第71章 第 71 章
回家的时候, 鹿吟正在整理着箱子。
林浅浅看一眼箱子外面印着的字就知道又是画画用品。
鹿吟没有看她,忙着自己的事情,林浅浅便努力在女人面前刷存在感, 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
她先是经过鹿吟的面前拿了水杯,再返回来把口袋里忘记扔掉的巧克力锡箔包装扔进垃圾桶, 再等着水热好了过去倒。
接连经过了数次,鹿吟依旧没注意到她。
林浅浅气得呼吸不畅,但她刚刚知晓过去四年鹿吟的苦痛,这会儿正愧疚着,想发脾气的心并没有多大。
“你值班回来啦?下午还去吗?”林浅浅主动走到她面前, 也拿起了一支新的画笔东瞧瞧西看看, 然后又放下。
“不去了。”鹿吟告诉她,抬眸时看她红润的眼眶微愣了下,又垂头继续整理。
“你早上走的时候连个送别吻都没给我。”
“我们之前有这种约定吗?”鹿吟抱着箱子往阁楼上走。
“新年新气象,这是我今天刚想到的,我觉得你肯定很想实施一下。”林浅浅跟着她上楼, 又东挪西挪, 挡了鹿吟不少放箱子的空地。
好不容易跟着她下楼,林浅浅发现话题又断了。
林浅浅站在楼梯口,发现鹿吟依旧若无其事,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虽然林浅浅不承认是因为自己口嗨惯了,鹿吟早已经习惯了。
林浅浅想了想, 使出了杀手锏。
今天她跟鹿吟,必须气死一个在这里。
希望不要是她。
“我准备搬家了, 之前跟你说好的, 等我工作稳定了,我就搬到公司旁边的小区住, 通勤很快的。”林浅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我现在手里也攒了钱的,可以住差不多的房子。”
她往客厅打量几眼,“虽然没你这个好,但一个人住嘛,小点破点无所谓的。”
鹿吟看着她没吭声,知道她去了趟画室和医院,但不知道钟时雾跟她聊了些什么,又变成现在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样子。
“住这里大半年了,以后就不叨扰你了。”林浅浅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叉进裤子口袋大摇大摆走到女人面前,“这两天我收拾一下行李,先在网上看看,然后问问中介什么时候上班,应该也就初六左右吧,那几天我去实地看看房子怎么样。”
她往前走了几步,鹿吟随意地往后退,直到身体靠着墙。
林浅浅顺势双手轻轻攥住女人敞开的衬衫领口,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姐,等我赚大钱了,我就好好回报你!”
鹿吟冷笑出声,手抓过近在眼前的手腕,往反方向掰了下。
力道根本就不重,本意只是想让林浅浅松手,但她立即喊疼,松手之后还使劲揉了揉被抓住的地方。
“你看,都红了!”林浅浅捋了袖子给她看,发现手腕上格外白皙,没有任何红印之后,又脸不红心不跳地收回手,嘴硬道,“我恢复得快。”
林浅浅见女人没反应,开始动手动脚,皱着眉头摸了摸她的领口,探了脑袋过去找她锁骨上那颗痣。
鹿吟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垂头吻她。
像是一颗糖在嘴唇内甜蜜地融化,林浅浅被这个吻说服了,没了牙尖嘴利的心思。
她终于开始想正经事情,但亲吻让她的脑子也宕机,飘飘忽忽的,想不出所以然来。
于是她只好回吻,双手探进女人的领口,搭在她的肩上,吮着她的唇。
林浅浅始终认为自己年纪小,她能够毫无顾忌地去做任何一件事情,哪怕在探索鹿吟真心这件事情上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她也丝毫不在乎。
现在她觉得自己委屈,她询问鹿吟情绪转变的原因没能得到答复,主动的调情看起来也被女人完全压制。
什么都让鹿吟做主掌控,林浅浅觉得不公平。
她决定去咬女人的唇,把她的嘴唇咬出血。
但这次鹿吟没有松开她,反而吻她更深。
血腥味被津液晕开了,林浅浅喘不过来气,想要推开她,但女人纹丝不动,弄得她格外心急。
她想起在问诊室听到的话来,溺水时和被掐住脖子时窒息的感觉很类似,那些她分不清,但当下充满压迫感的浓情蜜意她倒是分得很清楚。
眼前逐渐发黑,林浅浅瘫软无力,双手虚虚搭着,鹿吟便搂过她的腰,抱着她往桌上放。
拖鞋从脚上打滑,落在地上,鼻尖相抵,她们嗅得到彼此最灼热的呼吸。
鹿吟松开她的时候,林浅浅颓了腰,大口呼吸着。
“我能跟你说实话吗?”林浅浅闪着晶莹的眼眸望她。
她实在受不了了,她不想把林芸的事情一个人憋在心里,她想要跟鹿吟说,想要鹿吟给自己一个人最合理的解决办法。
但如果真的说出口,林浅浅无法预知那对鹿吟是否会是一种刻意提醒过去苦痛的伤害。
“过两天再说,好吗?”鹿吟终于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从除夕夜林浅浅离开,她就知道她去见了谁。
在事情还没能按照她所想的那样进行下去之前,她不想听林浅浅说这些。
她知道林浅浅的泪失禁体质,更能够判断出她在跟自己说真相的时候眼泪会有多么控制不住。
她不仅了解林浅浅,同样了解自己。
她需要等到时机成熟,不然看到林浅浅痛哭着流眼泪的模样,她会心软的。
心软会让自己得到伤害,这是鹿吟格外信任的一句话。
除了林浅浅之外,她不需要对任何人心软,同样她也需要在恰当的时候控制好林浅浅这个变量。
林浅浅会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和不该有的同理心。
时间过渡是必须存在的,但林浅浅不知道鹿吟的事情,显然也没办法跟她依旧冷淡的态度共情。
被那样一通深吻,现在又是一副爱做不做的样子,林浅浅气得在女人肩上锤了下,气冲冲往卧室里去。
“今天下午我就要搬走!”
林浅浅把门反锁,扑通一声趴在床上,不给这女人一点刺激看来是不行了。
她搜索着附近的酒店,选了最贵的最豪华的。
客厅内的鹿吟在沙发上坐下,舔了下唇,还能够尝到浅淡的血腥味,她摸了下自己唇上的伤口,已经算不清这是被林浅浅咬破的第几次了。
冬天伤口好得慢,上一个咬的刚结痂,就又添新的了。
真的是属狗的。
手机上收到钟时雾发来的消息和证据,万事俱备,出不了任何差错。
鹿吟盯着紧闭的房门看,还是问了钟时雾到底跟林浅浅聊了什么。
红红的眼睛一看就是哭过的,这几天哭了这么多次,鹿吟瞧着心疼。
询问刚发过去,钟时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好好的,怎么就开始诬陷我了?我就是跟她随便聊了聊。”钟时雾看好戏的笑意几乎要从手机里溢出来,“你要是真心疼就去好好哄一哄,反正事情也处理好了。”
“大约什么时候出结果?”鹿吟问。
她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依旧以不变应万变。
林浅浅作是作不出来什么的,这种根本算不上矛盾的矛盾,她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你不想过年,别人可是要过的,至少也得初三之后吧?”钟时雾说,“材料已经交上去了,你可以好好开香槟庆祝了。”
“谢了。”鹿吟果断挂了电话,根本没有开香槟的心情。
今天是初一,她至少还得再煎熬两天。
又坐了几分钟,鹿吟便去敲了林浅浅卧室的门,冷处理太久就难哄了。
里面理所当然地没有任何回应,鹿吟便按下了门把手开了门。
她反手关门,就站在门后,“我还以为你会锁门。”
林浅浅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她进来的时候确实锁门了,但心里还是很想让鹿吟进来哄自己的,所以没多久就又把门解了锁。
像她这么有志气的人,可不会因为鹿吟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心软,再次对着这个女人厚着脸皮亲亲抱抱。
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当着鹿吟的面收拾行李。
想到这里,林浅浅从床上爬起来,翻找出自己的行李箱,从衣柜里随便薅着衣服就往地上摊开的行李箱里面扔。
“你要是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好过多挽留你。”鹿吟抱胸睨她,“不过有几点你要考虑清楚,房租水电费你自己交得起我就不多接济你了。”
“你得自己洗衣服,放在衣筐的衣服是不会自己飞进洗衣机的,套被子学了无数遍不会也还是得学,盖被芯可不行。”
“洗澡前需要自己放水,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手里的存款能不能租得起一个带浴缸的房子,但我还是把这一点给你先提醒了。”
“还有,食物中毒你得打120,而不是打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行了!”林浅浅严厉制止鹿吟的话,“你不准再说了!”
这些话听起来离谱,但简直挑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难道在这女人的眼里,她的生活技能就是个负数吗?
“我可以学,我学习能力很强,特别强。”
话说完,林浅浅就听到女人一声轻蔑的低笑。
她背对着她,拿着衣服的手都咬牙切齿地攥紧了。
林浅浅也不管自己行李箱里装了几件衣服,合上之后拉着就往外走。
“请你让一让,我现在要搬家了!”
鹿吟主动离开了房间,看着林浅浅气冲冲地拎着行李箱往外走。
“上哪儿去?”鹿吟跟着走到门口,悠哉游哉地问她。
“我要离家出走!”
第72章 第 72 章
言出必行这个词语在折腾鹿吟的时候, 林浅浅运用得非常好。
她拎着几乎是空着的行李箱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鹿吟就跟在她旁边,看着她进门,看着她把身份证递给前台, 再看着她进了电梯。
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吭声,一个想要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一个步子特别慢,生怕女人跟不上她,玩过就不好了。
鹿吟站在房间门口,门露出一条缝,关都没关上。
她抬手关上门, 敲了几下门。
林浅浅躺在床上, 看见那门先是被关上了,心脏先是停止跳动了一秒钟,再听到敲门声之后,才放了心。
她还以为鹿吟要走了。
林浅浅哼着歌跑下床,开了门之后, 看到熟悉的脸, 佯装诧异,“怎么是你啊?”
“不应该是我吗?”鹿吟打量着她的脸,“不打算让我进去?”
“进来倒是可以,但你得藏进衣柜里。”林浅浅再次躺回床上,悠悠打了个哈欠, “我约了个姐姐,她一会儿就要来, 你在这儿的话不太好。”
鹿吟睨她, 看她侧躺在床上,手撩着自己的上衣下摆, 腰间肌肤露出来被盖上,露出来又被盖上。
“房间都开了,不做点别的事情多浪费啊,你说是吧?这家酒店可不便宜哦。”林浅浅又打开手机,嘴里嘟囔几句,“这姐姐怎么还迟到呢?”
“林浅,你最好别拿这种话刺激我。”鹿吟声线很淡,站在原地盯着她看。
林浅浅扑腾一下跳下床,鞋子都没穿,她站到鹿吟的面前,对上女人的双眼,“那你跟我做!”
她的手顺着女人的腰缓缓往上滑,最后指尖挠了挠了她的手腕,又顺着胳膊曲线再次往上,落在女人的脖颈。
林浅浅凑过去,轻轻在她锁骨边吹了一口气。
鹿吟拍掉她不安分的,上来乱摸的手,没有应下她的话。
林浅浅吃痛地收回手,泄气地往回走几步坐在了床上。
她不高兴地开口,“那你告诉我,我昨晚是哪里得罪你了?还要骗我去画室值班?”
一个想要知道的,一个想要做的。
鹿吟总得满足她一个吧?
但说到这里,林浅浅又被迫开始自我反省,“行,我知道除夕夜偷跑是我的不对,但是……”
她想不出来合理的解释。
如果鹿吟真的生她的气,不会那样温柔对她说话,而是冷淡地擦掉她的眼泪,等他自己哭完。
她只是想要鹿吟跟自己说实话,但使花招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地会提到昨晚。
反省的意识涌上来之后,她就没办法底气十足地质问鹿吟了。
气氛僵持着,房间内安静了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鹿吟显然没有要告诉她的想法,林浅浅能够看出来。
可她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直接问她了,也去画室找过了,跟钟时雾甚至都沟通了一次。
知道过去鹿吟活得那么痛苦,她更加迫切地想要去保护她一次。
但结果总是这样糟糕,现在的状况让她无比尴尬。
“做吧。”林浅浅想要做些别的事情来翻篇,她再次走到鹿吟面前,问她,“做吗?”
她想要跟鹿吟做,那个时候她的脑子会变得晕眩,这样就会很快忘掉当下的不愉快。
“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鹿吟看她湿润的眸底,皱了皱眉。
“那你又不肯跟我解决!”林浅浅的声音大了些,眼泪忍不住落,“从我住进家里开始,你有跟我表露过任何心意吗!都要我自己猜自己想!你有烦心事不跟我说,生病了也不跟我说,你除了把我当妹妹,有把我放在恋人的位置吗?”
她好无力,虽然鹿吟口头上不说,但她能够知道女人的真心。
最大的问题林浅浅知道在自己身上,她没办法说服自己,跟鹿吟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她对于自己过去造成的伤害急需一个弥补的机会,不然她无法安心。
她只能在帮助鹿吟这一方面进行弥补,但鹿吟始终不肯露出任何脆弱的一面。
“我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林浅浅蹲在地上,努力忍住哭泣的声音,但哽咽声却还是忍不住,她胡乱擦着自己的眼睛,“我真的猜不透你……”
她声音哑着说,“小时候我就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讨厌我……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林浅浅也不喜欢自己做一个太过骄纵的人,她又不是什么好的出身,做什么都没底气,她在别人面前很有礼貌很善良,别人夸过她很多次。
但只有在鹿吟面前,她才变成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得到女人的宽慰和原谅之后,这种明显的反应才能让她知道,鹿吟是不讨厌她的。
要一个善于伪装,永远把自己立在高墙之内的人暴露坏情绪,实在太难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跟鹿吟最亲密的人了,但她还是没能窥测到鹿吟的想法。
就连平安夜那晚,鹿吟也只是落寞地告诉她,如果自己害怕她的话,可以拿着她的所有积蓄离开这里。
她已经知道鹿吟痛苦的过去,现在也能够猜到如果那天她真的害怕地没有跟她拥抱和亲吻,那鹿吟或许会重复过去的自我伤害。
鹿吟将她抱起来,细细拂去她颊边的泪水,“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
林浅浅努力睁开眼睛,透过朦胧的眼眶去看清她。
“没有人要我了,你会要我吗?”她喃喃问出口,不想在心里藏着这些令她困扰的事情了。
好像每个人都没办法改变自己,但也在努力融合。
林芸跟她没感情,她始终知道也非常认同这一点,但真走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能很快接受现在这个事实。
要是别的事情,她恨不得抓住鹿吟狠狠埋怨上好几天,但唯独关于到这件事情,她不敢跟鹿吟发泄任何的负面情绪。
因为这可能会对鹿吟造成伤害,没能说出口的结果就是鹿吟细微的情绪变化都会引起她的恐慌,她会觉得自己又在失去。
“我妈妈她不要我了……那天我离开医院,我看见她上了别人的车,有个小男孩对着她喊妈妈……”林浅浅痛哭道,“她小时候都没有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过话,我甚至连见到她的次数都很少……凭什么呀凭什么……”
就因为她不富裕吗?她没办法提供优渥的生活吗?
还是她从小就是个影响她嫁入豪门的累赘呢?
“姐……”林浅浅紧紧搂住女人,“她把房子卖了,像施舍一样丢给我十万块钱,可是我没要,那该是你的东西,我擅自做主了,我把卡扔掉了……”
“她要跟我断绝关系,我也不想见到她了……”林浅浅忍不住眼泪,“我真的……从一开始就只有你了……”
在她还没能见到鹿吟之前,她都是一个人在很破的房子里住着,她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不会开火,更不知道怎么做饭,只会拿着零钱去小卖铺买些速食,要么就买些馒头,只要能吃饱就行,她不挑,也没得挑。
见到鹿吟之后,她才知道,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多好吃的,家人之间可以给予那么多温暖,还可以尽情地撒娇玩闹,根本不会被骂。
如果一直拥有的这个人现在变得不确定,那她可能会一下子疯掉。
“你还会要我吗……?”林浅浅继续问她,迫切地想要听到这个双方都知道是肯定的答案。
她需要鹿吟爱她,需要鹿吟肯定她的一切。
除此之外,谁说了什么她都不管。
她只要鹿吟。
“瞎说什么呢?”鹿吟吻去她的泪水,“我怎么会不要你?”
林浅浅紧张地又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鹿吟失笑,“还要问几次?”
“我要一直问!”林浅浅红眼看她,“你不准说我不爱听的!”
鹿吟放轻声音,耐心哄她,“好,问多少次都行。”
她去找了毛巾,拧干水之后帮林浅浅擦了擦脸,准备给她点份饭,但大过年的没几家餐厅开门。
她蹲下来,握住床边坐着的林浅浅的手,“回家吧?好吗?给你做饭吃。”
林浅浅应了声,但因为嗓子过于哑了,声音格外微弱。
“别离家出走了。”鹿吟抚了抚她的手背,“真丢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林浅浅破涕而笑,“我又不是真的要走……明明是你先不理我的……”
“好,那是我的问题。”鹿吟拉过她的手,另只手又拎着行李箱往外走。
“你的手好了吗?我来拎箱子。”林浅浅帮行李箱从她的手里夺走,“我自己拿,我又不是拿不动。”
“怕你拿不动。”
林浅浅跺了跺脚,眼角的红润还没褪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哄?”
鹿吟被她滑稽的动作逗乐,没再吭声了。
林浅浅也作罢了,瞪她一眼便跟她乖乖回家了。
酒店离家不远,鹿吟热了热除夕夜的几盘菜,又煮了米饭。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林浅浅是因为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忙着吃饭根本就顾不上说话。
而鹿吟在脑子里过了过刚才在酒店里林浅浅的话。
看来林芸确实跟那个姓苏的订婚了,这跟她调查到的所有细节都对上了。
过几天他们就会收到法院的传单了。
她看着对面规规矩矩吃饭的林浅浅,认为她不需要知道这件事。
她理想中的妹妹,只需要在她规划好的世界里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就足够了。
第73章 第 73 章
听到电话响, 鹿吟顺手接了起来,是于苗的电话。
“刚刚你妹妹的妈妈又来画室了,我已经把她撵走了, 就是跟你说一声。”于苗说,“这大过年的, 我来趟画室拿个材料都能碰见不想看见的人。”
“值班的时间不是快过了吗?”鹿吟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过年画室里不上课,老师的值班时间在晚上八点半就结束了。
“那也经不住她这么一趟趟接着来啊,要是明天后来还过来怎么办?”于苗语气埋怨,“过年人多, 周围人把她看眼熟了, 造谣我们画室,那我们名声还要不要了?”
“还要我转送给你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十万块钱。”于苗继续说道,“十万块打发叫花子呢?这也能拿得出手?”
“先不说你养她女儿养了多少年,自己当初还没成年呢就得伺候祖宗一样伺候她女儿。现在又拿这钱出来显眼, 谁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啊!”
“知道了, 我看着办。”鹿吟安静等她说完,想了想还是没把她在调查的事情说出来。
于苗见她态度冷淡,“行了行了,知道你是嫌我啰嗦,那我自己看着办了。”
电话一下子被挂断, 鹿吟没什么所谓,把手机放下去继续吃饭。
林浅浅手里拿着筷子进食的速度比刚才慢了很多。
“吃饱了吗?”鹿吟看她一眼。
“还没有……”林浅浅没抬头, 回想着刚才电话里的内容。
客厅里很安静, 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她把电话那边说的话听得很清楚。
看来她的母亲不止一次去了画室, 但鹿吟从来都没告诉过她。
这话肯定是不能直接问的,看来鹿吟早上对她冷淡或许真的是因为林芸的原因。
最近林芸横插进生活的次数太多了,严重影响到了每个人的生活节奏。
她知道鹿吟不会直接向她说这些,她就只能主动了。
“姐,我们去画室吧。”林浅浅把筷子放下,“我吃饱了。”
鹿吟的目光落在了手机上,猜出来她听到了通话内容。
“很晚了。”鹿吟平静地看向她,“今天不累吗?”
林浅浅对上女人的视线。
她今天确实经历了很多事情,也来来回回跑了很多个地方,闹了鹿吟一顿又和好。
“我想去,我们去吧。”林浅浅的眼神坚定,她想要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好,也想让鹿吟真真正正看到自己的态度。
她不想看到鹿吟拒绝,也不想等她拒绝自己,站起来就拉着她往门外走。
“那十万块就该是你的,你要不要都行,你自己决定!”林浅浅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我不能替你做主的!”
地下停车场,鹿吟沉默地开着车,林浅浅也因为紧张一个字都没有说。
刚才冲动出了门,她现在必须要做好面对林芸的准备。
她不知道林芸还在不在,只是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
去往画室的路程要半个小时左右,她却觉得这段路走得实在太慢了。
时间确实过得很慢,她证明自己也花了四年的时间,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她的脑子里开始飞速回忆往事,怎么都没办法阻止过去的记忆涌入脑子里。
这让她觉得头疼和难受。
身体的机能反应让她对过去的痛苦感到反胃,但她心理上现在不想排斥这些,更想要直面这些。
只有真正面对了自己的过错,才能够踏踏实实地往前面走。
并不是所有错误都能够得到悔改的机会,她已经是一个格外幸运的人了。
哪怕闹得不体面,她都要结束这不堪的身份。
她不想成为鹿吟重组家庭的妹妹,她该是她的恋人。
前一个身份会让她恐惧和心慌,后者才会让她感到安心。
副驾驶座的沉默并没有获得鹿吟的安慰,她只是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鹿吟并不觉得这母女俩当着她见面会闹得不像样,她也不愿意去提前揣测结果。
她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如果事情顺利,这是母女俩的最后一次见面。
没有人会比她更好心了。
鹿吟心想。
车子在画室门口停下,因为是过年的原因,街上的行人很多,烟花也断断续续地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中。
下了车之后,林浅浅先是在画室周围扫视了一眼,没能发现熟悉的身影。
鹿吟朝着画室里面去,迎面看见于苗从里面走出来。
于苗忽略了鹿吟身边的人,“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是过来了?”
“过来看看。”鹿吟随口一应。
“那我跟你详细说吧,进来。”于苗喊她。
鹿吟拉着林浅浅的手没松开,发现她不肯迈步之后,看向了她。
“我在外面等你行吗?”林浅浅缩回自己的手,却被女人攥得更紧。
鹿吟没同意,“外面冷,你跟我一块儿进来。”
林浅浅使劲摇了摇头,“我就在外面等你,你要是嫌我冷,那就快点儿出来。”
“那不进去了。”鹿吟的态度很强硬。
“我不想进去,我不想看见画室的人。”林浅浅也不肯让步,“还为了我不进去,你明明知道她们不待见我,你这是在逼我,要我难堪吗?”
鹿吟颇为无奈,松开了拉着她的手,又帮她把围巾戴好,“我很快就出来。”陷朱副
她大步迈进画室,林浅浅看着她的背影往里走,办公室的门关上了之后才收回眼。
如果鹿吟能再强硬一点,不进去就好了,那样她自己会很开心,但林浅浅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很不健康,她也不能这么做。
她靠着墙,看着天空上的烟花和来来往往路过的人群。
昨晚的除夕夜,她就是这样,在便利店的门口孤独地坐下,在两个选择之间摇摆不定,但还是选择了一个错误的。
晚风刮过,瑟瑟发抖,林浅浅打了个寒颤,抱住了自己,无意识看见了不远处那棵枯树下的身影。
她认得出来那是谁。
林浅浅惊讶地瞪大眼睛,朝着那边跑,女人知道她认出了自己,也往另一侧的方向跑。
但林芸年纪上来了,怎么可能跑得过林浅浅呢?
“你来画室做什么?”林浅浅抓住她的小臂,质问她道。
“我来送钱了,过年了长辈要给小辈发红包的。”林芸挣脱掉自己的胳膊,斜着看她,“十万块你不要,万一你姐要呢?”
“她不想看见你,你以后不要来这儿了!”林浅浅站到她的面前,对上她躲避的视线,“你闹我闹得还不够吗?”
“我是想把所有事情做个了断,你们姐妹俩倒是一个比一个难见。”林芸冷哼,“一个个把我当什么扫把星,见了我觉得晦气是不是?”
“我们昨晚都说好了!我们以后什么关系都没有!”林浅浅大声呵斥她,“我姐更跟你没任何关系!”
“行行行,我知道你俩才是一家人。”林芸冷笑,“亲妈生不如别人养呗。”
从画室出来的鹿吟没能在门口看见林浅浅的身影,发现不远处看起来闹得很不愉快的两个人之后,快步走过去。
林浅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喊了声‘姐’,又往后退了几步,拦住了鹿吟。
“姐,我自己处理就好!”她把鹿吟挡在身后,不想要鹿吟参与进来。
“正好,你们俩都齐了,那我就把话说清楚。”林芸把银行卡亮出来,“这卡是我卖房子剩下的钱,这钱我知道对你们来说不多,但我有良心,用这钱把我们的事情都了结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们爱怎么过怎么过。”
鹿吟皱眉看她,手腕处被林浅浅紧紧握着。
“好!那你以后不准再来画室!”林浅浅整个人都贴着身后的女人,不想让她开口说话。
这次她不需要鹿吟唤她,她就会来到她身边,甚至站在她的面前,勇敢地保护她。
林芸看着林浅浅护着鹿吟心里就不舒服,她作为母亲,自己的女儿从来没有想着过她,还要跟她最恨的那个女人的女儿勾结在一起。
她嫉妒死鹿随了,那么好的家世,那么出色的美貌和才能,还要假惺惺地做公益受到所有人的赞扬。
她就是要毁掉她!毁掉她的女儿!
可发现林浅浅也彻底跟她生分之后,她想着,或许是她的报应来了。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林芸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气血上涌,整个人都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鹿吟从身后抱住林浅浅,林浅浅被吓到,以为鹿吟要站出来,下意识又贴她更紧,再怕也不想让鹿吟替自己面对这些。
眼泪无意识滑落,林浅浅根本察觉不到,她只是有点懵,想着自己这次是不是勇敢了一点。
周围的人群注意到了这里的喧闹声,不少行人的视线都落了过来。
林芸向来不是喜欢别人看自己笑话的人,她飞速逃离这里,在漆黑的夜晚里彻底消失不见。
鹿吟的视线始终很淡,她面无表情擦掉林浅浅的眼泪,带着她往车上走。
车门关闭之后,温暖才徐徐包围周身。
鹿吟抿着唇,看着副驾驶座的林浅浅,默不作声。
“姐,我很怕她骂你,我真的很怕……”林浅浅垂着头,刚才的画面跟过去融合在一起,弄得她的脑子乱糟糟的。
如果林芸继续开口讽刺,她好像真的做不到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说出多么恶毒的话来。
如果事情真的那样发生,鹿吟又会怎么想她呢?
“不会的。”鹿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她会,她什么都能做出来的……”林浅浅握住鹿吟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我怕我护不住你。”
“可我不是被你保护得很好吗?”鹿吟笑着看她,“今天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让她走掉了。”
“真的吗……?那我勇敢吗?”林浅浅知道鹿吟在故意说自己爱听的话安慰她,但还是感动得泣不成声。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先让自己安心。
这种永远会有人在身后给自己遮风挡雨的感觉林浅浅总是很难形容,但她知道自己不想失去。
“特别勇敢。”鹿吟抚了抚她的脑袋,又肯定道,“真的。”
林浅浅努力憋出一个笑容,想要给鹿吟的安慰一些回应,“能保护到你就好,我只是想弥补我自己的错误……”
鹿吟的视线收回了些,落在交握的两双手上。
她其实并没有对四年前的林浅浅有过埋怨。
那时候林浅浅确实刚成年,但没有出社会,心思实在单纯。
自我认知弱小的人会下意识跟着大趋势走,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受到同样的‘虐待。’
而那‘虐待’就是站在人群里接受所有人不堪的话,林浅浅没见识过这些,所以害怕这些,不敢面对这些。
可最好的证明就是她放弃一切回国来找自己。
鹿吟只是在庆幸,幸好自己这四年跌跌撞撞地活了下来。
如果林浅浅回国没能见到她,她或许在天上都会开始自责。
林浅浅哭够了,颊边留下泪痕,她的眼睛有些发肿发痛,用力眨了眨眼睛,“姐,我是不是这几天哭得太多了……”
“有吗?”鹿吟拦住她揉眼睛的动作,拿了湿巾给她擦脸。
“有,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我不是爱哭的人,我只是忍不住。”林浅浅吸了吸鼻子,“而且哭多了会变丑吧?我不要变丑。”
“那就不要哭了。”鹿吟擦完她的脸,又帮着擦她的手。
“那你是觉得我变丑了?”
鹿吟微愣,不知道她怎么得出来的结论,“我可没这么说。”
林浅浅哼了声,在座位上挪了个舒服的姿势,“我的腰也好疼……”
“晚上给你按一按,是不是穿太薄着凉了?”鹿吟心疼地皱眉,“要你多穿一点总是不听,这么任性。”
“我不按了,你的手好了吗?还疼吗?”林浅浅抓过女人的手,仔细看她掌心的纹路。
当初她看到鹿吟包扎的右手,冲进房间要她给一个答案时,连她的伤口都没有问。
后来争吵过后,她连问候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浅浅轻轻吻了吻女人的掌心,想要帮她抚平疼痛,“还疼吗?怎么不回答我?”
“早就不疼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也就疼那几天。”鹿吟的语气轻松,“至于疼哪几天,那就得看运气了。”
“这时候你还跟我开玩笑!我在认真跟你说话呢!”林浅浅想要拍一拍鹿吟的手,很快意识到她的手伤便作罢了。
哭过之后,林浅浅的心情比以前要很多。
或许是她的心病终于在此刻结束,她为自己过去的怯弱找到了一个弥补的机会,并且圆满地做到了保护鹿吟这件事情。
哪怕昨晚她们没能在一起度过零点,但今年的新年要比过去在国外的每一个新年都要令人开心。
“姐……”林浅浅喊着,后面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怎么了?”鹿吟垂眸看她,蜻蜓点数似的亲了她的额头。
林浅浅摇了摇头,她本来想告诉鹿吟,以后她们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一起生活了。
可这本就是事实,说出来也无非显得她矫情,还会暗示到不愉快的人。
鹿吟往她身边挪了些,林浅浅顺势靠近女人的怀里。
两双手紧扣,两双明亮的眼睛望向天空。
“改天我们也去放烟花吧?”林浅浅黝黑的眸孔被天空中绚烂的烟花照亮,她羡慕说道,“昨晚我在便利店看到好多种烟花呢。”
“好。”鹿吟答应她,心情也逐渐平静。
可她知道刚才在室外的自己根本不像表面那样从容。
如果林芸真的当着她的面伤害了林浅浅,那她一定会做出不太好的事情来。
第74章 第 74 章
按理来说, 解决了所有矛盾之后,林浅浅认为自己一定能和鹿吟在床上度过一个非常愉快的大年初一。
但她坐在马桶上,看到自己内裤上的红色血渍时, 最先疼的的不是肚子,而是脑子。
她美好的假期只剩下了五天, 但是要全部奉献给自己的例假了。
林浅浅喊了鹿吟给自己拿了卫生棉条和新的内裤,迅速洗了洗钻进了被窝。
“肚子疼吗?”鹿吟倒了杯热水,翻找着抽屉里的红糖。
“肚子不疼,脑子疼。”林浅浅枕着枕头,郁闷地闭上眼睛。
“那是哭太多了, 好好睡一觉。”鹿吟把热水递给她, “喝点热水,今晚不要熬夜了。”
林浅浅没反应,不接女人的话。
鹿吟看她一眼,手伸进被窝里找到她的肚子给她揉了揉。
“本来今晚揉的地方能往下去一去的……”林浅浅叹口气,手也虚虚抓过女人的手腕感受着幅度。
鹿吟看她难受, 也没制止她嘴里不着调的话, 揉了会儿便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坐在床边喂她喝红糖水。
勺子伸进嘴里,林浅浅机械地张开嘴巴,把温热的红糖水咽进去,整个人都很丧。
“本来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听出鹿吟的语气很认真, 林浅浅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但告诉你的话,你的脑子应该会更疼。”
难道还有比今晚的事情更折磨人的吗?
林浅浅想不到了。
她狐疑地看她, “说来听听。”
“年前那期集训结束了, 我得再过去一趟。”
“你说什么!”林浅浅大声道,捂住自己的肚子栽进被窝里, “不行了,我要痛死了,我一个人待在家的话可能会死的呜呜呜……”
鹿吟不想戳破她的伪装,但也没办法安慰她。
集训每次的班主任都得有头有尾,她总不能开班的时候在,结束的时候临时跑路,这样说不过去。
林浅浅捂住自己一点都不疼的肚子,想不通鹿吟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把难过情绪消散不少的时候在给她一个打击。
她今晚的悲伤已经那么大了,这会儿又难免想起来不愉快的事情。
可那是鹿吟的工作,林浅浅又不能直接地说出不准鹿吟去的这种话。
她安安静静躺了几分钟,从床上爬起来,握住女人的手,可怜巴巴地看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初六吧。”
“可我初六上班。”
“初七学生要开学了。”鹿吟告诉她时间安排。
“比你上次去的时间还要长。”
鹿吟沉默地看她,不想告诉她事实,她作为带班班主任,只在开课和结课的时候在已经是破例了。
如果正常情况下,作为班主任是必须时时刻刻在,保证学生的所有基本诉求的。
培训就是这样,不能跟学校的上课时间撞,那就只能在各种假期的时间培训,能过上一个完整的节假日实属不易。
“那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林浅浅又问她。
“早上。”
“那就是说,我有可能一睁眼就看不见你了……”
鹿吟又帮她揉肚子,“还疼吗?”
“转移话题也没有用。”林浅浅垂着脑袋,像被出门的主人关在家里的失落小狗,“我今晚能不睡吗?”
她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着面前的鹿吟,不想一睁眼发现床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那不行。”鹿吟盯着她看,发现林浅浅是真的失落了。
她终于开口道,“如果你今晚早点睡,我可以考虑带着你一起去。”
林浅浅倏地抬眼看她,满脸不可置信。
她隐约想起来,之前开课的时候她好像就考虑过要不要跟鹿吟一起过去这个想法,当时画室那群老师她都不熟,鹿吟也是在忙正事,自己跟着过去应该也很无聊。
但现在她可不会傻乎乎地待在家里了,况且还是大过年。
待在家里一定看不到鹿吟,跟着去的话还有相处的机会,晚上也可以一起睡。
鹿吟知道林浅浅会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去。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少,她也想让林浅浅出门,好好玩一玩散散心。
最近哭的次数那么多,她心里看着也不是滋味。
林浅浅的心踏实了,情绪就又起来了。
这种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方式她可不喜欢!
“你考虑带不带我一起去?”林浅浅冷哼一声,“我得先考虑一下要不要跟你一块去!”
“那行,一晚上的时间你慢慢考虑。”鹿吟在床边躺下,“记得在我收拾行李之前告诉我。”
“喂喂喂!”林浅浅趴在女人的肩头,“你不是明早的飞机吗?什么时候收拾衣服啊?现在不收拾吗?我起不来很早的。”
见鹿吟不答她的话,一心一意睡觉,林浅浅又拽着女人的手把她从床上扯起来。
“现在就收拾嘛。”她撒着娇,去找了自己的行李箱,找了一圈没能找到,后来发现那行李箱被她带去酒店,这会儿应该放在玄关那里了。
她想也没想便准备去玄关处找自己的行李箱,反手被鹿吟拉回来。
“躺好。”鹿吟皱眉看她。
林浅浅喜欢裸/睡这一点她知道得很清楚,哪怕开了暖气也不能光着身子在室内到处跑。
此刻林浅浅坐在床上,心疼地抱住光秃秃的自己,又被鹿吟按进被窝里,掖好了被子。
“刚才还说肚子疼,这会儿又不安分了是吧?”鹿吟怕她晚上折腾,顺了她的心意去找了行李箱过来,把大灯打开了。
“我只是早上起不来。”林浅浅先这样解释一句,随后又把所有的责任推到鹿吟身上,“那你早起收拾行李的时候会吵到我的呀!”
对于林浅浅的胡搅蛮缠,鹿吟保持一贯的忽略。
“那你帮我拿一下睡衣,我要穿衣服了。”
睡衣就放在床尾,一伸手就能够到,林浅浅就是靠着枕头,骄纵地使唤鹿吟。
鹿吟抬手把睡衣给她扔过去,林浅浅利索地把一套睡衣穿好,回了自己的卧室把想要穿的衣服一件件拿过来放在床上。
看到鹿吟的行李箱还剩下很多空间,她问,“你就带这么点衣服吗?”
“那里休息的地方也有烘干机,带太多不方便。”
“那我的衣服能跟你装一个箱子里吗?”
林浅浅的懒病又犯了,她不常出远门,唯一拎着箱子跑的几次也就是在国内往返了,她实在不想去拎那么重的行李箱,如果能有个人全程为她服务那当然是最好的。
这个最佳人选,林浅浅光荣地放在了鹿吟的身上。
“要装很多材料和画纸。”鹿吟把行李箱里被林浅浅扔进去的衣服又拿出来。
这是年前的最后一起培训班,所有学生都要结课了,她要把学生每次的作业和成绩单一并发下去。
年后就是新学生直接来画室报道了,原有的班在集训结束之后就不需要回画室了。
辛苦一个老师把所有的资料直接带去集训的地方分发,要比学生之后再来画室一个个领取资料花费的精力要少很多。
“不过我拎两个行李箱也可以,你觉得呢?”
林浅浅闻言,跑到鹿吟的旁边,在她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我觉得非常好!”
她看着鹿吟熟练地把自己的衣服叠好,放进另一个行李箱中,坐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集训时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听说过集训是很辛苦的,任务多又重,想来比自己期末周把预习变复习还要辛苦。
没多久,她便听见行李箱拉帘拉上的声音。
两个行李箱被拉到墙角边,林浅浅便抱住鹿吟不肯撒手了。
鹿吟也任由她抱,想着她在生理期应该是不敢胡乱来的。
但那只不安分的手再次落在她的锁骨上时,鹿吟便抿了抿唇,把她抱到了床上。
“躺好。”鹿吟又一次警告她。
林浅浅抱住女人脖子的手没肯松开,鹿吟手撑着床,不想压到她。
“姐,给我一个晚安吻我们就睡吧。”
鹿吟没精力陪她再折腾,在她嘴角亲了下便松开了唇。
林浅浅的花招再次达成,她挺起胸脯送上自己的唇,搂她的力气也更多了。
“安分一点。”鹿吟也不知道林浅浅天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有的时候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简直一点分寸都没有。
“我刚来,好像也不多……”林浅浅的小脸皱起,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万一我们明天去了之后你很忙呢,我们一面都见不到呢?”
“万一我在酒店一个人度过四五天呢?那岂不是比在家里还要无聊吗?”
“还有啊,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那个那个……就是那个……”
早知道在酒店的时候就拉住鹿吟不松手了,现在想想真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那间房可是不便宜,就待了不到一个小时还把她的钱全收了,她还没来得及找鹿吟报销呢?
“闭嘴。”鹿吟冷脸看她。
看到女人的神色微变,林浅浅便收敛了不少。
她没再抱住鹿吟的脖子,在自己的旁边给她腾了一个很大的空隙,还要继续往墙那边挪。
鹿吟瞧她又是一副被她冷淡的话吓到的样子,想着林浅浅一天不在她面前演八百遍可怜巴巴的戏码心里好像就不舒服似的。
林浅浅翻了个身,面对着墙睡。
鹿吟将她反过来,吻住她的唇。
女人的吻带着迫切以及威诱,林浅浅意识到这是对她刚才挑衅的惩罚。
林浅浅睁开眼睛看她,跟她的视线对上去,不肯认输。
但没多久,鹿吟松开了她的唇,在床边躺下,没再有别的动作。
做了开头就结束的经历,林浅浅不止在鹿吟身上撞过几次了。
总是这样,把她勾得心痒痒,这女人倒是睡得舒服,什么都能当成没发生过的样子。
这种措施对她来说实在受用,每次都能够百分之两百地中招,偏偏她还毫无反抗之力,只能通过用各种办法来博取鹿吟对自己的同情,希望她能够把某件事情继续做下去。
林浅浅又厚脸皮地爬到她身边,戳了戳女人的后背,“姐……”
鹿吟不应她,安静地躺着。
林浅浅又戳了她几下,仍然没能得到任何细微的反应。
她终于泄气地躺好,幽怨地看着天花板,昏暗的夜灯让她的心情都变得雾蒙蒙的。
哪里都是雾蒙蒙的,棉条也变得湿滑,好像快要忍不住掉出来了一样。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她一定不会花大价钱去开一间高价酒店,并且什么也没做。
林浅浅气鼓鼓地闭眼睡觉,今年这个年过的,她也太不舒心了。
第75章 第 75 章
林浅浅有些怕热, 冬季的卧室里暖气开得足,没多久她便无意识从鹿吟怀里钻出来,胳膊也大大咧咧搭在被子上, 凉意终于让她放松了些。
但女人睁开眼睛,眸光空洞, 用力将她捞入怀里。
林浅浅挣扎着往墙边挪,却被鹿吟吻住了唇。
气息直直冲撞在鼻间,她避不开她,柔软的床面塌陷,林浅浅想要推开身上的人。
但她的力气实在太小, 小腹也因为例假隐隐作痛, 浑身柔软无力。
她有点想吐,想要往上挣脱开,却被女人拽着往被子里扯,将她拽入发闷的白色被子里。
双唇依旧紧贴,窒息的感觉涌上脖颈, 林浅浅湿漉漉的眼睛染上茫然, 双手紧紧攥住被子。
“知道吗?跟你接吻的时候我是真的想掐死你。”
黑暗中,林浅浅听见女人开口,冰凉的手落在她的脖子上,力度随即收紧。
没多久,她的身子猛地绽了下, 望向天花板。
卧室内昏暗的夜灯没有关,她做了个不算噩梦的噩梦。
至少, 梦里的感觉她是真的经历过。
林浅浅的睡意散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从床尾爬下去,蹑手蹑脚打开门, 走向了卫生间。
卫生棉条被她抽出来,深色的血有一团被晕开,不忍直视。
她把它丢进垃圾桶里,立即换了新的。
卫生间内很冷,林浅浅只披了件睡衣,连扣子都没系,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脖子上,试探性地用了些力气,气管堵塞的感觉只在力度稍稍收紧时就格外明显,气压凝固在鼻腔,甚至开始停滞。
林浅浅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刚才的梦最先让她感到的不是害怕,她在想自己这种无意识中做的梦,是不是也可以共情一部分过去鹿吟痛苦的实感。
就像连环一样,鹿吟为她心甘情愿付诸的苦痛,她自己又一次还回去。
可她某些难以自控的反应也会存在,就像她会迷恋某种情况下,鹿吟落在她臀/部的巴掌。
那不像是一种疼痛,更像是一种催化剂,有她难以言说的魔力。
她回想起被她扔进垃圾桶里的血被晕开的棉条来。
林浅浅不想为自己安上某种特性,但她的的确确会为那种感觉而分为着迷。
卫生间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抬眸望过去,鹿吟冷淡的视线望过来,手里拿着一条宽大的毛绒毯子。
她推开虚掩一半的门,将毯子把林浅浅裹起来。
“一会儿没抱着你睡,就跑掉了。”鹿吟薄唇微抿,将毯子的角塞进叠层里。
“我只是想上厕所,可能晚上水喝多了?”林浅浅反问她。
没人会信这句话。
林浅浅自知理亏,乖乖跟着女人走回了卧室。
她重新往她怀里钻,思索了几秒钟还是说道,“姐,我刚才做了个梦。”
鹿吟垂眸望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梦里我们在亲吻。”
鹿吟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应下她的话,“那或许不是梦。”
“……什么?”林浅浅迟疑了一下,“什么……”
鹿吟笑了下,“不是要晚安吻吗?”
“你不准再乱说话!”林浅浅脑子迷迷糊糊的,想不明白的就不去想了,“那你说,除了接吻我们还干嘛了?”
鹿吟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闭上了眼睛。
“就知道你在骗我……”林浅浅已经习惯女人这种话说一半就结束的毛病,也不再继续追问。
卫生间那里过于冷了,此刻重新躺进被窝里,难得的暖意让她很快就再次犯困,睡了过去。
鹿吟身上的睡衣是一件深色的,她听见林浅浅离开卧室的动静,打开大灯,看见自己腿上的浅淡的血迹。
那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林浅浅无意识蹭上去的。
她似乎也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恶趣味,她知道林浅浅在哪儿,便穿着已经脏掉的睡裤走过去,赤/裸裸地将林浅浅的恶行展示给林浅浅看。
无论是否会发现,她的情绪都会开始膨胀,爆满。
就好像在亲自告诉她的妹妹,只有她才可以这么放心大胆地做。
若是林浅浅不同意,那她真的会在亲吻的时候试图让她屈服自己。
当周围所有的威胁结束之后,难以揣测的不稳定的因素就会慢慢涌出来,那是她跟自己的博弈和斗争-
飞机不过两个小时,到达目的地机场之后两个人便打车去了集训的地方。
路上的时候,林浅浅在网上搜索了一大堆关于集训的事情。
高三的集训时间为什么跟画室对不上,为什么集训的时间又这么短。
鹿吟告诉她,这只是高一高二的寒暑假培训班,部分学校要在年后二月份三月份进行校考。
说了一大堆,林浅浅也没能听懂,不过倒是把路上的时间全部打发掉了。
集训的环境是双人寝室,鹿吟带着她把行李放到了一间空寝室,里面的床上用品都是新的,只不过还没有铺好。
察觉到鹿吟的目光落过来的时候,林浅浅的视线四处张望,就是不对上女人的双眸。
她才不要去铺床,太累了。
鹿吟只是看她几秒钟,便开始铺床单了。
林浅浅坐在椅子上,跟自己的内心斗争了半分钟,站起来走向了对面的床,也开始慢悠悠的铺床。
“我来吧。”鹿吟嫌她速度慢,过来帮她,“一会儿得去趟办公室,时间比较紧。”
“那我耽误你忙了呗。”林浅浅就猜到集训的时间很紧,节奏很快,但她就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我让你跟我一块儿过去。”鹿吟迅速帮她铺好床,把一沓资料塞进她怀里,“回家之前,不准耍小性子。”
林浅浅扭捏了几下,态度变得认真,她平常玩乐心虽重,但绝对分得清轻重缓急。
“这几天非常荣幸能成为鹿老师的小助理,我一定尽职尽责!圆满完成鹿老师给我安排的各项任务!”林浅浅拍拍胸脯保证。
“那从现在开始,先把嘴闭上,一个字都不要说。”鹿吟拉开门大步往办公室走。
背后的林浅浅正经不了几秒,“话还是可以说的吧……那又影响不了什么!喂……鹿吟!”
办公室里没有老师,几乎都是在上课,集训的时间安排得很紧,尽管时间不长,但为了能够适应高三的正式集训,所有当前所有的课程安排都是严格按照标准来的,哪怕是最后几天,也不能松懈。
“盖章会吗?”鹿吟从抽屉里拿出来印章递给她,“右下角的画室名字,盖在那里。”
“这我肯定会啊。”林浅浅工作起来也严肃认真,沉迷进去的时候也没心思聊天了。
她也不敷衍,不为了追求速度盖得特别快,每一张纸上的章都盖得又红又清晰。
鹿吟拿过盖好的一沓看了看,夸了句,“干得不错。”
“那当然了!”林浅浅被夸赞了,心里美滋滋的,更加卖力了,盖章落在桌上的声音格外有力。
鹿吟坐在旁边,被一下又一下地砰砰声吵得头疼。
她看了林浅浅一眼,发现快要结束之后便没有出声制止了。
鹿吟看了眼工作群的消息,整理好了资料,把林浅浅从座位上拎起来,带着她往画室走。
“一会儿你就坐教室最后面,给你放了画板和干净的画纸,自己打发一下时间好吗?”余光看见林浅浅疯狂点头,她还是没忍住扬了扬嘴角抚了抚她的脑袋,随后便轻轻推开了教室的后门。
画板旁边还有张桌子,两个人并排坐下。
画室内的氛围很严肃,两个人的动静很轻,所有学生都在认真听课,没有任何人被影响到。
鹿吟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林浅浅先是打量了画室一圈,往颜料盒里倒了几种颜色的颜料。
她撑着脑袋,准备认认真真听一节课。
旁边的同学下笔很稳,画得也不错,林浅浅学得有模有样。
不出十分钟,画纸的左上角落了一个又圆又大的黄色太阳。
鹿吟瞥她一眼,一早就猜出来她十几年都不会变的画技,如今这太阳也是画得越来越熟练了。
注意到女人的眼神,林浅浅用双手捂住自己的杰作,用口型说道,“不准看!”
鹿吟收回眼神,后半节课没再理会她。
下课铃一响,所有学生依次把自己的作品往前排传,最后收齐交到老师那里。
“你要交吗?”鹿吟问她。
“我……”林浅浅知道自己的画不忍直视,“还是算了,万一被老师给了最高分,那就不好了,还是收敛一点对我自己比较好。”
“交上去看看,最高分作品。”鹿吟示意她一眼,前排的学生看见了鹿吟,课间休息的几分钟便过来找她聊天。
鹿吟将手里林浅浅的画叠了一下递给那同学,“帮我把这份作业也交上去。”
林浅浅没能来得及拦,她也不知道怎么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画跟一群优异生们放在了一起。
“有没有一种可能……”林浅浅犹豫地问出口,“我的画会给老师一种出其不意的感觉……?”
“这么幻想一下倒也可以。”鹿吟收了本子,得到了林浅浅一个非常直接的鄙夷的眼神。
她勾勾唇,“瞪我做什么?”
林浅浅有苦说不出,“那个老师批作业的速度快吗?”
“如果你现在选择去吃饭的话,大概在你吃过饭之后,成绩就出来了。”
“我现在偷偷把我的画拿回来还来得及吗……”
林浅浅以为自己来集训的地方会无聊到不知道该做什么,没想到直接陷入了困窘当中,已经化身为差生完美融入到了班集体中。
鹿吟好久没来集训,给林浅浅带了份饭便去开会了。
林浅浅吃得饱饱的,躺在床上拍拍自己的肚子,耳边的手机放着歌儿,日子过得轻松又愉快。
女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林浅浅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又惬意地继续哼歌,整个人的状态都懒洋洋的。
“你倒像是来度假的。”鹿吟把一张画纸递给她,“你的作业。”
这句话直接把林浅浅轻松的心情打破了,她倏地坐起来,把自己的作品打开来看。
右上角的空白地方画了个红色的零蛋。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林浅浅还是有些失落。
“吃饱了吗?”鹿吟问她,“这里地方偏,吃的东西并不多。”
“吃饱了。”林浅浅盯着自己的画看,还是第一次直观地面临自己画技上的失败。
以往鹿吟也不会对她的画画做出如此明显的差评,她挫败地叹了口气。
“其实那太阳画得还是挺圆的。”鹿吟开口安慰她。
“如果你不说这句话的话,我还不至于那么伤心。”林浅浅非常不满意鹿吟这次的安抚,分明是在她的痛处插刀子。
“我可以给你这个太阳添个十分。”鹿吟又补充道。
“才十分而已,那也是倒数啊……”林浅浅没听到鹿吟继续说话,抬眸发现她看着自己,眸光深深。
林浅浅思索了一下,“添十分,一个零和一个一……”
“那我不就是一百分了?!”林浅浅错愕的神情一下子转变到欢喜,她冲到女人的怀里,坐在她的腿上,“姐,还是你会夸人。”
她又乐了,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傻乎乎地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下次要是能夸得直接就好了,不要拐弯。”
“行,如果是我的话……”鹿吟顿了顿,“我会给你的太阳打一百分。”
“你当然得给我这个太阳打一百分了……”
林浅浅偷偷在心里告白——
我做太阳的时候,只百分之百地温暖你。
第76章 第 76 章
林浅浅跟着上了两天的课, 规规矩矩研究画太阳。
对她来说,不给鹿吟找任何麻烦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她观察着班上的学生,发现不少人戴着精致的耳骨钉, 课间聊起来,女同学还撩起上衣角让她看肚脐上的穿孔, 腰间戴了一条细长的脐环。
林浅浅听她讲了将近两星期的恢复期间有多疼,以及穿孔的时候因为低血糖全程都有个人扶着她。
林浅浅从感兴趣到完全退缩,她实在有点怕疼,光是想一想就有些头皮发麻了。
她婉拒了同学给自己推荐的穿孔师,拿着画笔的手都有些发颤。
从后门而入在她身边坐下的鹿吟看到她凝重的神情, 拿着笔敲了敲她的画笔, 扯回了不少林浅浅的注意力。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佯装忙碌,林浅浅解锁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搜索出来的脐环还没来得及退出。
鹿吟在她手机屏幕上多看了几眼,随即黑了屏。
“我就是好奇搜一搜。”林浅浅把手机放进鹿吟那张桌子的抽屉里,证明了自己上课的专心。
“谁给你聊的这些?”鹿吟问她。
“没谁啊, 我就是看到她们戴了耳骨夹, 搜索的时候下面推荐了脐环,我就点进了看了几眼。”
林浅浅想了想,试探性地问,“我能打这个吗?”
鹿吟睨她,“想打?”
林浅浅果断摇了摇头, “太疼了。”
她顺便狗腿一把鹿吟,凑近女人的耳边, “我还是喜欢你打我的那种力度, 刚刚好。”
鹿吟面无表情将她凑过来的脑袋推远,翻开了笔记本。
林浅浅也开始规矩上课, 但脑子里还是不自觉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臭美戴耳环的事情。
小时候她目睹同学被打耳洞自己吓跑回家的时候,那堆鹿吟给她买来的夹在耳垂上就可以戴的耳环被她翻来覆去地偷偷带去学校。
白天对着同学炫耀,晚上还要拿着鹿吟的手机自拍,在她手机上留下一大堆照片。
鹿吟拿着手机找到她的时候,林浅浅不认错也不悔改,并且严厉制止鹿吟把这些照片删掉。
没几天她晚上放学回家,耳朵上的耳环就丢了一只,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
鹿吟帮哭个没完的林浅浅洗澡,顺带安慰着她,再给她买更漂亮的。
哄好之后,终于在洗头发的时候发现了这只丢失的耳环。
这只耳环很小,夹进了头发里,缠在了一起。
鹿吟把这只耳钉拿到林浅浅面前的时候,她困窘的整个人躺进浴缸里,后半程一句话都没再说。
就像刚刚林浅浅慌张把脐环的搜索照片关掉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要不,试一下?”林浅浅还是心痒痒,但她自己又不敢,只能询问着鹿吟能不能跟她一起去。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就在这里打一个,就一个?”
鹿吟看她一眼没有应声,林浅浅又要开口的时候,鹿吟示意了眼教室,林浅浅便乖乖闭嘴了。
下课的时候,林浅浅一路跟着鹿吟回了办公室。
“行不行啊?”
她把自己架到这儿了,颇有一副不打不行的样子。
“我没时间。”鹿吟靠着桌子双腿交叠,表情严肃。
"晚上?或者回去再打?"林浅浅想了想那个同学给自己推荐的穿孔师,这里也有,A市的也有,她去哪儿都能约上。
鹿吟不明白为什么林浅浅突然又对这个东西来了兴趣,不过看她从小到大一时兴起的玩意也不少,总是一下子想到就非要去做,过了这个新鲜劲儿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耳后了。
“那我自己先研究一下?”林浅浅摇了摇自己的手机,“我先看一看周边,行吗?”
她一遍遍试着鹿吟的态度,把自己问题的下限一点点往下拉。
鹿吟对着她从上扫到下,“不记得你小时候去打耳洞的事情了吗?”
“小时候是小时候,我现在又不会哭着跑回家。”林浅浅不想自己的糗事被提起来,“我现在不会因为疼痛哭的。”
‘是吗?’鹿吟悠悠反问一句。
林浅浅的脑子在想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转得飞快,她咳嗽了一声,“现在在外面呢,而且我例假刚来几天,你别老想这些了!”
林浅浅最擅长的另一个招数就是把自己的毛病原封不动扔到鹿吟身上,这样她就能厚着脸皮指责鹿吟。
千错万错都不能是她的错。
鹿吟没再跟她闲聊,拉了凳子坐下收拾桌面,“我今天晚上有点空。”
“那你就是同意啦?”林浅浅很快就反应过来,准备亲鹿吟一口,听见身后老师走进办公室的脚步声又坐下一动不动,若无其事地看着鹿吟忙碌。
她坐在鹿吟旁边,美滋滋地开始看推荐过来的那个穿孔师的朋友圈。
看见耳朵上打了一排的,林浅浅赞了句好酷,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感觉有点疼。
她就打小小的一个就好了。
林浅浅虽然社恐,但有人给自己兜底,她什么都不怕了,热情地加上了穿孔师的联系方式,询问了时间安排,得知今晚就可以之后,她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鹿吟忙完之后就陪着林浅浅去了她约好的店里。
开始到结束的时间不到半小时,想象当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林浅浅听了穿孔师的许多养护建议,认认真真记在了手机的备忘录上。
回去的时候,又去了药店买了些消炎药和酒精。
鹿吟全程陪着她,做什么都由林浅浅自己去。
在一边看着她自己独立的时候,好像也能够想象出她一个人在国外生活的样子,是否也是这样,褪去所有的蛮横,待人接物都格外真诚。
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会认真地盯着对方的嘴唇,递尖锐的物品会把尖锐的这一端朝向自己,说话时也总是轻声细语,看起来完全是一个内向腼腆的女孩子。
也只敢在自己这里折腾,鹿吟心里想着,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弯了弯。
回到宿舍之后,林浅浅便一改面貌,恢复了最原始的模样。
“那个穿孔师说了,我洗头发的时候最好挡一挡耳朵,不能碰水的。”
“还有哦,我得一天喷好几次消毒喷雾,不然我的耳朵会肿的。”
“这几对银耳钉我得天天换款式戴,我自己不熟练,你也得帮我。”
麻药的药效过去之后,林浅浅总觉得自己耳朵格外敏/感,发酸发胀的感觉传过来,她想要碰一碰又不敢。
鹿吟闭着眼睛听了她啰嗦一大堆才缓缓睁眼,“麻烦。”
“你同意了的!”林浅浅径直走到她面前,盯着女人的脸看,“我可是从上课就开始问你的,你同意了好几遍!现在后果你得承担吧?”
“后果?”鹿吟被她吵得脑袋疼,“我伺候你的后果?”
“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答应我要当我一天小跟班这件事情你还没照做呢。”林浅浅迅速在脑子里翻起旧账来,“这次二合一,给你一次抵消,怎么样?”
鹿吟这辈子欠的债都是被林浅浅一个人不讲道理地甩在她身上的。
“很划算了,别人想近我的身我还不给她这个机会呢。”林浅浅得意完又捂住自己的肚子,“哎哟,刚刚出门一定是吹到冷风了,我现在因为例假肚子好痛哦。”
说着,她还偷偷打量鹿吟的脸色。
“把外套穿上。”鹿吟把棉袄递给她。
“干嘛?撵我走?”
“去酒店洗澡吧,这里没有单间。”
林浅浅听她解释完,便乖乖跟着她又一次出门了。
这个地方的天气很潮,多雨,但雪天很少,晚上特别阴冷,也下起了连绵的小雨。
她的手被鹿吟拉着,十指紧扣,她顺势伸进女人的外衣口袋里。
最近的酒店离这里几百米,林浅浅看着鹿吟开了一间房,随口道了句,“这么熟练啊……”
发觉女人目光里的警告之意之后,她识相地闭了嘴,“我瞎说的。”
她在鹿吟的注视下脱了衣服钻进浴室里,“你帮我洗头发。”
鹿吟将她脱掉的衣服捡起来搭在沙发上,“我先去给你买些日用品。”
“看着我脱完才出去,你就是不想给我洗。”林浅浅心疼地抱着自己,“我就是个可怜的……没人要的小草……只能在寒冷的冬夜里瑟瑟发抖……”
鹿吟忽视掉她这句不知道说了几遍的话,出了门。
居然无视她……
林浅浅调整了合适的水温,边冲澡边盘算着怎么折磨鹿吟。
她都陪着鹿吟来工作了,大好的年假,总不能完全浪费掉吧?
“小跟班,我的小跟班~”林浅浅哼着不成调的歌儿,时刻注意着门口那边的动静。
十几分钟之后,门被打开的声音传过来,从浴室这个方向看,她没办法仔细看清门那边的动静,只好立即蹲在地上。
鹿吟把买好的一次性床单放在桌上,走过来浴室看她,“哪里不舒服?”
她把花洒关掉,先是看了看林浅浅的耳朵,又去瞧她紧皱起来的脸。
“我肚子疼……”林浅浅蹲着,地上还有着被冲散的血。
鹿吟叹口气,拿了浴巾裹住她将她抱出来放在沙发上,给她热了水。
林浅浅垂着头,余光观察着女人的动静,又不敢抬头看,生怕鹿吟发现自己的伪装。
“是不是着凉了?”鹿吟把热水递给她,问道。
“我不知道……反正应该不是我的原因吧?”林浅浅嗔怪地看她,“明明我提醒了某个人好几次,我不能自己洗澡的,我现在耳朵也开始疼了,你帮我看一看是不是泡水发炎了?”
鹿吟没再看她的耳朵,也没帮她揉肚子,只是盯着林浅浅的脸看。
居高临下的视线让林浅浅格外心虚,她的头几乎都要栽进杯子里去。
“把热水喝完,帮你洗。”鹿吟将外套脱了,身上只剩下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快一点。”
“你还催我……”林浅浅水喝得更慢了,磨磨蹭蹭一杯水喝了二十分钟,才慢悠悠站起来。
她穿了件安睡裤,身上裹了件浴袍,鹿吟带着她走到洗漱台,让她弯下腰。
温热的水冲刷着长发,林浅浅心满意足地撑着洗漱台的边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女人的服务。
鹿吟顺便帮她按摩了头部,林浅浅被这双干什么都非常令人满意的手弄得有点发困。
要是她这时候躺着就好了,那就没有任何毛病了。
洗发结束,鹿吟帮她把头发裹起来,脱了她身上的浴袍,面无表情扯开她的安睡裤扔进垃圾桶,带着她进了浴室。
“我现在这么没有吸引力吗?”林浅浅吐槽一句,“你像在给我剥皮。”
“我确实想给你扒皮。”鹿吟淡淡的声音从闷闷的水花里传过来,林浅浅不敢再过多放肆,规规矩矩站好。
鹿吟让她叉开腿她就叉开腿,让她抬胳膊就抬胳膊,听话得像是幼儿园的小女孩儿。
有一种跟家长吵架,妈妈面无表情来喊自己吃饭,自己又不敢不从的感觉。
林浅浅决定,一会儿睡觉的时候,她要像吵架的孩子只吃白米饭不吃一口菜那样,一句话都不跟鹿吟说。
洗好之后,她脑袋上的干发帽还没取,鹿吟便去接了个电话。
“我不在宿舍,现在有点事情。”鹿吟走到角落里,“我明天早上回教室那边。”
看到鹿吟挂了电话之后,林浅浅好奇地问,“干嘛去?”
“看你刚才在浴室里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今晚准备不跟我说一句话。”
林浅浅张着嘴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这女人是怎么把她心里的想法猜得这么准的?
她又是怎么在一秒钟内就忘掉自己的决心的?
“我怎么会不理你呢,我可不像有的人,一生气就爱冷战。”
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鹿吟也习惯了林浅浅偶尔蹦出来这些挑衅的话。
“明天去郊区写生,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去了,得坐大巴。”鹿吟跟她解释,“如果觉得宿舍那边吵,我把房间给你多续一天。”
“那不行!”林浅浅不乐意了,“我得去!我还没去过写生呢。”
她听钟时雾说过,以前鹿吟也会去写生,不过都是‘被迫’去的,只是为了将她的某些坏情绪打发掉。
林浅浅还没陪鹿吟去写生过,哪怕只是学生之间的集训,但她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那早点睡,明天要起早一点。”鹿吟拿了吹风机,拆掉了林浅浅身上的干发帽。
林浅浅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照着镜子,她看着镜子中女人的面容,好像不管现在的自己长了多少岁,她给自己温柔地吹头发的时候永远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样。
她们两个人独自待在家里,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消磨时间。
好像跟过去唯一不同的是,过去的她们是被抛弃的两个人,而现在她们就只有彼此了。
林浅浅在网上看到过几句话,说人年纪大了难免多愁善感,可她才二十四岁,眼泪就总是忍不住落了。
失去的温暖再次回来,失而复得的感觉似乎比始终拥有的力量要强太多,她鼻子发酸,喉咙涌起苦涩。
鹿吟关掉了吹风机,皱眉去看她的耳朵,“弄疼你了?还是吹风机的温度太高烫到了?”
“都不是……”林浅浅摇摇头,“我只是被姐感动到了。”
鹿吟愣了下,意外她突如其来的话。
她也总是如此,会带来令人无奈的小花招,也会在不经意间说些甜言蜜语。
“我想姐伺候我一辈子!”林浅浅不想说什么煽情的话,捉弄鹿吟、使唤鹿吟才是她的本性。
鹿吟被她逗乐,抚了抚她的眼尾,“我是欠你的吗?”
“就是欠我的,谁知道你上辈子怎么得罪我了……”林浅浅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已经半干了。
考虑到明天要早起,她便拿过了吹风机,“姐,我自己吹吧,你快去洗。”
鹿吟看了眼她躲闪的眸光,应了句,“好。”
紧接着,她又勾了勾林浅浅的鼻子,“不准再一个人偷偷哭鼻子。”
第77章 第 77 章
听了这句话的林浅浅飞快扑进床上, 在她洗澡的时候鹿吟已经换好了一次性床单。
没有比鹿吟直白的安慰更让人鼻子发酸了,她想着自己该听话一些,便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哪怕困意席卷全身, 她也强忍着没睡,等到鹿吟在她身边躺下, 她才熟练地钻进她怀里。
女人拥住她,轻抚她的发顶,小臂揽她入怀。
“明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林浅浅问。
“时间到了我喊你。”鹿吟应着,林浅浅不小心从她身上滑下去,被她又捞回来。
“我重吗?”林浅浅没由来地问她。
鹿吟垂眸看她, 语气平和, “小时候的晚上,我抱着你睡,那时候的你还是小小的一团。”
“现在也是吧……?”林浅浅埋进她的胸口,“在姐面前,我好像永远也长不大。”
在国外的时候, 林浅浅很多次寻找着这样拥抱鹿吟的感觉, 可她怎么也找不到替代品。
无论是去买很大的小鹿玩偶抱着睡,或者去买小时候家里常用的洗发水,床上总是空荡荡的,人不在,独特的味道也不在。
潮湿的夜晚和晴朗的日空, 她在校门口也等不到鹿吟来接她,周围听见的是她可以熟练运用的英语, 但熟悉的过去始终没能归返。
她想着鹿吟该对自己有过思念, 耍遍了所有的小心机,在鹿吟能够看到的所有社交网站都注册了账号, 希望她能够主动联系自己。
可她们都在原地打转,不肯往回看一眼,看一看互相等待着的对方。
“姐,我们一定要有以后……”林浅浅想不到还有什么打击了,她也承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只要鹿吟不放弃她,那她会缠着她一辈子。
“你在害怕什么?”鹿吟盯着她的眼睛问,目光灼热,“林浅,告诉我。”
“我害怕好多事情……”林浅浅说着,“衰老,疾病……”
人没办法承受第二次打击,但也会因为第一次打击产生阴影,总是会对未知的未来而感到担忧。
林浅浅对上女人的视线,“最害怕的是你不爱我……”
“我不会丢下你。”鹿吟说着令她满意的答案。
可她心里却在道着,她才是那个需要林浅浅带着她走的人。
她不想让林浅浅丢下她。
“姐,回头教我画画吧,这次我要认真学。”林浅浅把玩着被角,“然后把画挂在阁楼上。”
“好,你想学什么?”鹿吟问她,“简单点的还是难一点的?”
鹿吟口中的难易程度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她反正都学不会。
“我还是要画圆圆的太阳和一栋房子。”林浅浅告诉她,“姐,你就教我画两个漂亮的小人儿吧,就在房子的旁边,你和我。”
她需要很多种证明来充实自己不安定的内心,无论是甜蜜的告白,还是水彩画。
每一种方法都有用,叠加起来就是无穷的力量。
鹿吟对于她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她现在仿若就是一个无限溺爱孩子的家长,林浅浅想干什么她都同意,都愿意陪着去做。
林浅浅伸长脖子去吻她,她把什么记得都很清楚,以及每一次亲密。
怀揣着对亲属关系的畏惧和对心爱之人的渴望,她怕鹿吟斥责她,又怕鹿吟不要她,可从始至终最想的,都只有鹿吟爱她。
她尝不到先苦后甜的滋味,跟鹿吟的相处就像是一颗被明确告知包裹着糖衣的炮弹,而她真正吞下去的时候,才发现是假的,那就是一颗表里内里都甜到极致的糖果。
她总爱说些露骨的话去调/情,鹿吟皱眉让她闭嘴的时候,手上的力道会更重。
她知道,她们都是喜欢的,她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肆。
只是可惜,这个新年,实在不如她意。
她想要的一件都没能达成,除了耳骨上打的洞,现在也在隐隐约约泛着疼。
林浅浅下意识伸手摸了下,鹿吟轻轻捏住她的耳垂,去看她的耳廓。
“疼吗?”鹿吟问。
耳朵轻微泛红,看起来有些肿了,看来还是有些不适应。
“有点胀。”林浅浅皱着眉,耳朵因为轻微的撕扯痛感加重,但是完全可以忍受的程度。
“受不了就告诉我,实在不行去医院好好看一下。”
“那个穿孔师说了,这是很正常的嘛。”林浅浅把女人的手抓过来,跟她十指紧扣,“应该过几天就好了。”
她凑近她的耳边,“不过刚刚我们的对话好像很危险哎,就像在……”
鹿吟拍了下她的嘴巴,示意她躺好。
“你总是这样,不让我说那些话。”林浅浅不满意了,“明明我什么都没说,万一是你自己想错了呢?”
“那也别说。”鹿吟又让她强制闭眼,手心落在她眼睛上。
温热袭来,林浅浅打了个哈欠,“那我攒一攒,到时候一起说。”
回答林浅浅的依旧是沉默,鹿吟把房间内的灯关掉了。
“明天你一定要记得喊我哦!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店!”
掌心再次袭击嘴巴,林浅浅识相地闭了嘴-
林浅浅这一觉睡得时间不长,这儿地方偏,酒店条件也一般,她又习惯了家里的床,这一晚睡得不算舒服。
早上鹿吟喊她起来的时候,她犯了罕见的起床气,闭着眼睛抬胳膊抬腿,让鹿吟给她穿衣服,又抱她去洗漱台刷牙洗脸。
困意终于因为冷水彻底褪散,林浅浅冻得打了个寒颤,“我要告你谋杀!我……唔!”
鹿吟拿毛巾给她擦脸,林浅浅被迫吞回了后面的话。
回了教室那边,点了人数之后,林浅浅便跟着鹿吟坐在了大巴车的后排,这种车比较闷热,她有点头晕。
去郊外需要两三个小时,她便靠着鹿吟的肩膀睡了一路。
树林里便随着雨后空气的潮湿,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师,所有学生将画架立好,挑选了合适的角度。
林浅浅看到鹿吟手里的相机的时候,眼睛都放大了,“你哪儿来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拿着相机拍照过了,上一次还是跟着公司去画室拍素材的时候,爱好只有不当成工作的时候才是最让人舒服的。
林浅浅对相机格外熟练,没多久就摸清楚了这个新相机的功能。
鹿吟的画架不在学生堆里,她背着工具,带着林浅浅继续往另一边走。
土地潮湿,林浅浅紧紧拉着鹿吟的手,跟她寻找着最佳的景色。
在一处河流边将画架立好的时候,林浅浅立即对着鹿吟拍了一张照片。
说起来,她学习摄影也是在大学之后,她始终认为摄影跟画画同样是一种记录美好的方式,当下跟鹿吟一起外出写生,的确是第一次。
林浅浅蹲在鹿吟身边,给她看自己拍好的照片,“我还想着回去之后有机会陪你一起写生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她看着鹿吟画着素描,山川、河流,草草几笔就在画纸上展现得生动有力。
“姐,你能继续画画真是太好了……”林浅浅对着不远处对焦,随口道了句。
鹿吟侧眸看她一眼,很快收回了眼神。
“我真的很怕你放弃画画。”林浅浅真挚地开口。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鹿吟更会画画的人了,那么多的奖杯和证书在她看来甚至不值一提,强者从来不需要这些东西来证明自己。
在她心里,她的姐姐鹿吟永远是最厉害的画家。
“要学吗?简单的小人儿。”鹿吟换上了崭新的画纸,不想听林浅浅去提那些。
她不是喜欢怀念过去的人,守住当下是她摆在首位的事情,比当下更重要的,是满足林浅浅的每一个愿望。
“要!”林浅浅立即点头同意,她往周围望了望,嘴里嘟囔着,“我坐哪里呢……”
她嬉皮笑脸几下,若无其事在女人腿上坐下来,“这个位置不错,我非常喜欢。”
鹿吟无奈地容忍她的顽皮,给她拿了支笔,“你来打个底。”
“打个底?什么底?”林浅浅愣住,“我不懂这些专业术语……”
鹿吟嘴角上扬,“不是专业术语,我是说,画你最擅长的东西。”
林浅浅立即反应过来,又瞪了女人一眼,在画纸的左上角画了一个又大又圆的太阳。
“这次我要画最大的房子!”小学生简笔画被她画得生动形象,“我们两个人要住最大的房子!”
鹿吟慢慢等她画完,这次林浅浅没有任何敷衍,甚至搜索了屋檐和砖瓦,一笔一画都认真极了。
紧接着,她握着林浅浅的手,目光专注,在林浅浅最心爱的房子里,画下了相爱之人的第一笔。
房子里也多出了一个画架,旁边坐着一个瘦瘦弱弱捧着棒冰的小女孩,她的颊边是几道胡子。
“小猫。”鹿吟顺口评价一句。
林浅浅认出来那是自己,“是老虎!”
“小猫。”鹿吟兴致不错,跟她有来有回。
“才不是!”林浅浅完全没有鹿吟那样心平气和,气得转头咬了下女人的唇。
鹿吟受下她的吻,平静地改口,“现在是小狗了。”
林浅浅去捏女人的脸,被她侧脸躲开,“好啊你!你现在都不让我碰了!”
“地上很滑,小心一点。”鹿吟提醒她,冷不丁被她一抱,身下的凳子打滑,两个人径直往地上摔。
鹿吟护着林浅浅的身子,结结实实往地上摔了下。
林浅浅知道自己闯祸了,趴在女人身上几秒钟都没敢动。
“姐……”林浅浅低声唤她,语气立马便怂了。
鹿吟不恼,只是示意她往天空上看,“是不是很漂亮?”
林浅浅从她身上起来,挨着鹿吟乖乖坐好,“是很漂亮!”
雨后的天空很蓝,虽然是晚冬,但还是氲出了不少白色的云朵。
雾蒙蒙的天气给周围的景色添上了别样的色彩,林浅浅深吸一口气,心胸畅快。
林浅浅靠在女人的肩头,“每次写生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有这么漂亮的美景看?”
“看运气。”鹿吟对她解释,跟她说了些写生时候的趣事儿。
天气预报都没能预料到的暴雨,带来的画纸全部都用来挡雨,最后身子也还是被浇透。
又或者在森林里,遇到什么在市区难得一见的小动物,一次碰上了蛇,幸好发现得早,不然就要遭殃了。
林浅浅听得入迷,对鹿吟口中的场景也格外向往。
“姐,以后我常陪你来写生吧。”林浅浅拍了拍身边的相机,“我帮你拍照!你就坐着画画就行了!”
鹿吟笑着点头。
林浅浅心满意足地靠着她,她要永远永远跟鹿吟在一起。
世界上没有比她们更加般配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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