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姜宜穿了一件薄款的黑色风衣, 头发随意披着,轻盈发尾垂在不盈一握的腰上,迎风微动, 她嘴角挂着笑,稍稍偏头,打量着梅拾。
梅拾注视着她的眉眼, 回以一笑:“恢复的怎么样?”
“很好,”姜宜笑着回答,手摸上后颈的腺体位置,“昨天医院隔离室顺利分化成了一个omega。”
梅拾牵动唇角, 眼底是和江面凌凌水光一样的动人。
姜宜一步步迈进到梅拾面前, 她弯手将自己的头发拨至一边,露出修长脖颈,像一只舒展开羽翼的鸟, 优雅展示着自己的妩媚。
姜宜凑近梅拾的唇。
“分化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姜宜的声音在耳畔沙哑道。
听说omega和alpha分化时会有发情反应, 梅拾抿唇,移开停留在姜宜身上的目光,也避开了她凑上来的亲吻,她看向江面。
“是葡萄味的,要闻闻吗?”姜宜的表情下而上觑着梅拾,她站得里梅拾很近,脚尖抵在一起, 梅拾能闻见她发丝间若隐若现的味道。
梅拾微微屏息, 她目光一动, 看到了站在长桥尽头的顾末。
“我们订婚了。”姜宜顺着梅拾的目光看过去。
梅拾一愣,下意识的皱眉, 即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还是厌恶这个消息:“恭喜……”
姜宜低低一笑:“恭喜什么?”
梅拾:“……”
姜宜的声音像撩人心弦的恶魔,“我们一起走吧,梅拾,这样我就不用和顾末结婚了,我们一起走,带上阿姨,好么?”
梅拾垂眼看姜宜。
姜宜抬起手,摩挲着梅拾的唇瓣:“梅拾……跟我走吧。”
梅拾拍开姜宜的手:“不。”
“为什么!”姜宜追问。
梅拾看着姜宜:“你们已经定婚了。”
姜宜偏着头,风拂过长发,遮挡住她的眉眼:“哪有怎么样?”
梅拾:“……”
梅拾叹气,她伸手,替姜宜将头发拨弄到耳后,“姜宜,以后开心点。”
姜宜愣住。
梅拾侧身让过姜宜,蓦地,她腕上一紧,姜宜握住梅拾的手腕,用力一拽梅拾。
梅拾被拖得一个踉跄,她后退两步,被姜宜一把按在桥栏上,吻来的猝不及防,紧紧锁着她,撬开梅拾不做防备的唇齿。
顾末握紧拳头,她竭力控制着要冲上去的冲动。
梅拾挣扎,要撑开姜宜,姜宜紧钳住梅拾的手腕,手下滑,和她十指相扣,在梅拾挣扎间,不住用柔软的掌心蹭过她覆盖着薄茧的掌心。
梅拾渐渐被安抚,她垂眸,被迫承接了这个吻,她渐渐不动了,也不挣扎,眼底尽是冷漠。
姜宜缓缓退开,蹙眉看着梅拾。
梅拾推开她,用手背蹭过唇瓣:“滚。”
姜宜露出一个笑,她目光一斜,看到梅拾身后的另一个人,姜宜表情一变,她越过梅拾,快步冲向梅拾身后,手掌在空中画出一道幅度,啪的,手机被打飞,飞快下落,咕咚掉进河里。
陈燕被姜宜吓得一退,不等她回神,脖颈一紧,姜宜掐住了陈燕的脖子,还在不断收紧自己的手。
“姜宜!”
“你疯了!”
梅拾拽开姜宜,把陈燕护在自己身后。
姜宜:“她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梅拾低沉问,讥讽着,“你还害怕被看见吗?”
姜宜怒瞪着陈燕,像只地盘被觊觎,受到挑衅的小兽,她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须臾,姜宜才缓缓道:“我当然不怕,我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都知道你是我的。”
梅拾没看姜宜,她朝陈燕问:“你没事吧?”
陈燕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脖子,猛咳嗽不停,她皱眉看着姜宜,又看向梅拾,“她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梅拾,学校那么多帮你,你可以不在意,你总不能不在意阿姨吧?”
梅拾沉默着。
陈燕:“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下贱的模样!”
姜宜又生气了,她冲向陈燕。
梅拾:“够了!”
姜宜一愣。
梅拾:“你走吧。”
怒气隐隐,姜宜抿唇克制,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姜宜和顾末消失在桥头。
人一走,陈燕一把推开了梅拾,“你是不是贱!”
梅拾垂着头。
陈燕语气沙哑的咆哮:“大家都在帮你对抗姜家,你在干什么?你在和姜宜接吻!你把大家当成什么了?你的骨头什么时候这么软了!”
梅拾:“……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陈燕冷哼,“光荣墙上姜宜照片的那些涂鸦都是你擦的吧。”
梅拾:“嗯。”
“你可真痴情呢,这么晚不回去睡觉,天天在学校里偷偷看她的照片。”
梅拾被骂得难堪:“燕子。”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曾经的影子,”陈燕看着梅拾,“你梅拾也有这天。”
她说完,扶正靠在桥边的自行车,“真他妈恶心,所有努力都白瞎了!你真让我恶心!”
“对不起……”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了。”
自行车蹬远,梅拾于冷风中呼出一口气,良久,她才展唇缓缓一笑。
“好。”-
翌日。
梅拾没去学校。
“梅老板还没来?”叶小妍走到梅拾位置上,看到一张洗完摊平的卷子,“太好了,她已经写完了!”
“来来来!”叶小妍挥舞着卷子,“最后两道附加题答案有了!”
“卧槽,梅老板把所有步骤都写出来了!”
“她不是一向只写解和答案的吗?”
“给我准备的吧。”朱祈。
叶小妍吐槽:“你想的美,是给大家写的!”
早读过去,梅拾的位置依旧没有人。
“病假?”朱祈望着牧荀,“什么病啊?”
三班整个都骚动起来:“是啊,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请病假了?”
牧荀敲了敲黑板:“病假就是病假,卷子发下去,随堂小考。”
“啊……”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
梅拾的位置空荡荡的。但只要有人转头,就回恍惚,她似乎一直坐在哪里,书笔本子,被塞满的桌肚,她好像一直都在,只是短暂离开不在位置上。
大家很快接受了梅拾没来的事实。
医院。
姜宜穿着病号服走进手术室,梅拾打了麻药,已经睡着了。
郭袅:“放心吧,睡得死死的。”
姜宜一笑。
周儒正:“躺上去。”
姜宜躺上手术床。
郭袅打开录像开关,记录手术日志:“手术开始,0号病人……母株分移胚芽,01号接种……”
麻药从手腕静脉被推入。
姜宜意识模糊前,看到的是隔壁床梅拾睡容恬静的模样。
手术室外。
顾末靠在走廊墙上,陈晓芳在走廊外踱来踱去,她嘴里喃喃,不住祈求着:“保佑两个孩子平安,求求你了,老天爷啊,保佑两个孩子平安……”
顾末冷漠看着陈晓芳。
姜宜分植胚芽给梅拾,万一手术失败了,小姑姑的种子会跟着一起枯萎,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顾末思绪混乱,她甚至觉得,自己该冲进去,阻止这场手术,可是小姑会生气的,她会生气,生气的冲出家门,被一辆是超速的车撞到。
顾末愣愣看着天花板,像是被抽了魂的木头,小姑小姑……你别生气……别生气……
姜宜太瘦了,腺体并没有发育到可以完美分胚的程度。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周儒正冷汗涟涟,低声道:“擦汗。”
护士快速抹掉周儒正满头大汗。
手术持续了八个小时,成功关闭腺体腔门时,所有人呼出了近乎虚脱的一口气。
周儒正笑着看向镜头:“记录下来了吗?”
郭袅作为副手,已经愣啥在原地了,成功了,她的论文……她的课题……
周儒正看向郭袅,“你是个天才,但别高兴的太远,一周的观察期,得时刻确认胚芽是否活下来了。”
郭袅愣愣看着周儒正,“您的意思是……”
“有没有兴趣读我的博士?”周儒正笑道。
郭袅:“当然!”
梅拾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麻药失效后,后颈有微微的刺麻感。
陈晓芳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梅拾的手背。
梅拾看着窗外漆黑的天,表情愣愣的,手术成功了吗?她会分化成omega吗?能活下去了,为什么也没有她想象中开心?
梅拾胡思乱想着,又陷入沉睡里。
翌日,梅拾是在陈晓芳和人笑谈声里苏醒的。
陈晓芳朝郭袅道:“哎哟你是副手啊!这么年轻!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郭袅笑着说:“咱们是见过……病人醒了。”
梅拾刚刚手术,身体还很虚弱,“你好。”
郭袅一笑:“你好,恭喜你,手术成功,不过还得再观察,种植是一回事,树苗能不能活,也要十分警惕。”
梅拾牵唇:“谢谢。”
说罢,梅拾看向陈晓芳,陈晓芳顿时就哭了。
阳光明媚,初春的暖阳照在梅拾身上,她最近似乎格外嗜睡,什么也不能做,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疯狂吊一种促进腺体生长的营养液。
要保证移植的胚芽活性,难度似乎不必移植手术简单。
但在每一天的数据检测里显示,梅拾的胚芽活跃性很强。
郭袅:“太神奇了,你知道吗?我看过所有移植手术的公开资料,都没见过活性像你这么强的小胚芽。”
“干脆取名叫小强算了。”郭袅道。
梅拾:“……”
第62章
病房门被人推开, 术后第三天,梅拾躺在病床上看书,门被人推开, 她下意识侧眸看去。
顾末走进来,她的气场很低沉,目光不善的看着梅拾:“恭喜你。”
梅拾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顾末的气质全变了,令人有些生怖,“你易感期到了?”
顾末抬头揉捏眉心:“我来提醒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笃笃。”
房门被敲响, 郭袅探头, “梅拾,该去检查了。”
梅拾立刻回答:“好。”
郭袅这才注意到顾末,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心里吐槽,三角恋现场, 然后迅速退出了病房。
“我会抓紧时间的。”梅拾朝顾末说,她已经手术一周了,这一周,也能明显的感觉到空气中的一些杂质。
alpha、beta还有omega的区分在她心里越来越明显,像是突然融入了这个环境,无师自通的某种本能。
顾末阴狠地看着梅拾:“最好是,你现在是omega, 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对你做什么。”
梅拾沉眸, 直到顾末退出病房, 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一个alpha对omega的压迫力量。
看来分化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以前根本不用担心信息素的干扰, 梅拾下床,走去化验室。
顾末怎么了?姜宜会不会有危险,一时间,许多想法灌输进她脑子里。
实验室内,郭袅看着X光片,喃喃道:“发芽了……一周时间……怎么这么快?是因为S级腺体的原因吗?”
梅拾走出透片室:“什么?”
郭袅回神:“没事。”
梅拾点头,系好脖颈纽扣,“我今天要办理出院。”
郭袅:“啊?什么?!你要出院了?等等,我还没观察够呢!你……”
梅拾的目光不容反驳:“谢谢这一周的照顾。”
郭袅:“……”
下午,陈晓芳给梅拾办理了出院,梅拾在医院里散步,郭袅坚持让她再留院一晚,榨取最后的研究价值。
她说的十分直白,梅拾啼笑皆非,索性离开平阳的机票是后天的,再住一晚也没关系。
只是学校的关心实在太多了,梅拾看着嘟嘟叫个不停的手机,半晌拿起,翻阅消息。
「梅老板!什么病啊!都离开一周了,班级组织探病去观猴,你想吃什么?香蕉行吗」
班级群里爆发成串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观猴海还行!」
「我要乐死了。」
梅拾:“……”
梅拾无奈,终于打字:「给我两分薄面,我是住院割阑尾的,还不方便见面,万一见面伤口笑裂怎么办?」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阑尾?」
「难怪自己悄悄的住院了。」
「阑尾?确实是阑尾不是痔疮?」
梅拾:“……”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那既然梅老板在做痔疮手术我们就不打扰了,哈哈哈哈。」
梅拾撑着额头,一手打字。
「别到处传,我还要面子的。」
「哦,已经朝隔壁的说了,您放心,两天吧,你割痔疮的消息定然传遍整个二中。」
「你们……」
梅拾收起手机,无奈一笑,她抬头看向不远处草坪,目光忽地顿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草坪上,穿着薄款风衣,身边顾末 ,两人似乎说着什么,姜宜转头看着顾末。
顾末微微低头,在姜宜唇上一吻。
梅拾紧着眉,捏着拳,她在祈祷,不受控制的期待……期待姜宜会生气的一把推开顾末。
但没有。
姜宜抬手,拢住了顾末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姜宜被吻到憋气,她才用力推开了alpha,顾末大口喘气,她一把拽住姜宜,还要再吻,啪的,姜宜一个掌掴打偏了顾末。
顾末偏头,恰好看到梅拾。
在姜宜看过来之前,梅拾先一步走到身边拐角处,遮住身形,但她知道,顾末看看见自己了。
这个距离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alpha威压仿佛若有实质,有一瞬间令她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梅拾低头,她确实应该离开的,如果不离开,顾末可能会对姜宜做出偏激的事情。
离开,对谁都好。
梅拾转身,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愤怒!愤怒愤怒愤怒!
姜宜没有推开顾末。
明明,明明上一次见面,她还在可怜巴巴的求自己跟她离开。
骗子,她又一次骗了自己,自己又一次上当了,即便什么也没做,但梅拾仍然不能否认,被姜宜偏执如疯子一样选择的时候。
那炽热到不顾一切的,疯癫的选择,令她无数次,真的想要抛下一切,干脆就这么走了算了!
但不行,她有妈妈,有姥姥……
梅拾扶着墙壁,大口喘息,连那个疯子的爱都不是唯一的。
她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因为至少在姜宜心里,自己知道,至少子在姜宜心底,她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她错了,感情的排他性太强,她根本无法细想她和另一个儿在一起的任何场景!
担心姜宜?
实在太多余了,只要是姜宜的猎物,就根本跳脱不了的。
自己是、顾末也是!
梅拾狼狈的捂着脸,沉吸一口气后,她冷静走回病房,开始收拾自己的所有东西。
“为什么……”顾末低声问,“你故意要让她看见的。”
姜宜擦拭着嘴角:“嗯。”
“为什么?”顾末追问,“那天也是,在桥上的那个晚上,我以为你会很高兴你和梅拾被广而告之?”
姜宜拢紧风衣,长发飞扬,她的头发很黑,衬得肌肤雪白如纸,“不知道。”
顾末沉默看着姜宜。
姜宜迷茫的看着天空:“我也这么以为的……”
“等手术后,告诉梅拾真相,”姜宜喃语,“告诉她我为她做的一切,控诉我为了她牺牲了多少,这梅拾就会愧疚,她会爱我爱的要死!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但她也会照顾我。”
“三班的人会认为梅拾疯了,一个一个离她远去,她和朋友的距离越远,离我就越近,等到她众叛亲离后,我就是梅拾身边唯一的人。”
“几天后我出国,”姜宜猛的转头,双眼雪亮看着顾末,“让一切消失子在最美好的时刻,这样,她就会记着我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忘了我!”
“没人会再像我一样给她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了,”姜宜得意的笑,“她会记得我一辈子。”
“但是……”姜宜眼底的兴奋斗转成疑惑,“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这么做。”
顾末冷漠看着姜宜。
姜宜目光平静,微风拂起她的发丝,她静静的看着远处,许久,低喃了一句:“等我离开后,她会继续平静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友情和亲情……或许还有一份爱情出现,渐渐抚平我留给她的恨。”
顾末抬头揽住姜宜:“你是对的,你把胚芽分给了她,你们都是omega,再深的情感都无法抵抗本能。”
“本能?”
“omega和alpha□□的吸引和情绪安抚,发情期来临,只有我能替你缓解痛苦。”
姜宜哼笑,在顾末看不到的地方,冷漠的勾起嘴角。
顾末将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梅拾不会留在这里的,她会离开平阳。
“过两天我去机场送你。”顾末说,“学校准备好了,过去之后好好考试,一定能入学的。”
姜宜嗯了声,“我爸的事麻烦你们家了。”
姜震宇已经被立案调查,这其中,要是还想有些许转圜的余地,还要靠顾家,当初一个军区大院出身的几家故交里。
只有顾家还有能插上话的地方。
顾末:“只要你别出尔反尔,我会好好求求爷爷的。”
姜宜弯唇。
……
于此同时,医院朝外公布了这次手术资料,在移植人信息保密的情况下,医院为梅拾做了手术,陈晓芳出席记者会,紧磕绊的发表讲话。
最后她朝在场所有人鞠躬致歉致谢,当场宣布将撤回对医院的诉状。
全场响起掌声,热搜挂了一周,在别人看来,这是一次正义审判后,换来的美好结局。
手术信息一公布,整个领域的人全都被惊动了。
周儒正用两场手术,不仅奠定了自己的位置,还奠定了医院的位置,为医院和自己再次赢回了舆论。
采访、访谈、业界讲座……
国外医院诚心邀请周儒正前往开会,周儒正全都拒绝了,他只在被记者拦住时,疲惫的对着镜头一说:“谢谢大家的关心,但我心里始终只有手术而已,这几个月,我因为深陷舆论,少做了上百台手术,我希望大家的关注点不要在过多的放在我身上了,哎,我还有手术,先走了。”
一席话掀起百层浪。
因为深陷舆论,周儒正错过的手术病人,是否也是受害者?
简单一句话,已经让周儒正有扭转口碑之势,就像一根关键到恰好的杠杆,瞬间撬动了这么久以来所有负面新闻。
在舆论井喷式爆发的第二天,梅拾和陈晓芳搀扶着姥姥一起登机,三人在机场丢掉了旧手机,换上新卡新手机相视一笑。
她们离开了平阳。
江海市不大,一个三线城市,一般的纳收要靠一个建立在这里的老人修养项目。
这里风景很好,人烟也少,梅拾的新家定在了小镇上,镇子上只有几所学校,两所小学,两所初高中。
初次之外,还有一个艺术培训学校,有许多外地艺考生来这培训考试。
搬过来的第二天,陈晓芳就打听了本地所有学校,学生艺考要求不高,可以异地统考,成绩只要过本科线,再去相应的学校参加艺术考试,就本地的人话说,只要专业成绩够高,你就是擦线过省考,上个二本也不再话下啊!
“那可是二本啊!”出租屋里,陈晓芳做了三菜一汤,绘声绘色学着平海城里人说话,“那可是二本啊!”
梅拾:“哈哈哈哈哈。”
姥姥冷不丁一句话戳了两人肺管子:“我囡囡不上清华了?”
梅拾笑容淡去。
陈晓芳害一声,飞快一擦眼角泪花,“吃饭吃饭,说这干什么?真是的!”
这时,距高考还剩一白天,梅拾低调入学本地高中,并在培训班学习绘画,每次考试她都将分数控制本科线附近,文化课几乎不上,一天超过半数的时间都泡在画室里。
平阳。
梅拾搬家的消失不胫而走。
第63章
平阳。
梅拾搬家的消失不胫而走。
叶小妍还有朱祁、体委、班长、学委甚至还有老牧, 一堆人全挤在电脑前。
“她就是走了也不可能不参加考试啊!”
“翻!”
“全国两千万二模考……区区……区区两千万而已……”
“……”
“看前十万的吧,咱们梅老板那个成绩,不可能掉出这个范围的。”
数双眼盯着二模统考单。
一个小时后。
牧荀拿来眼药水, 挨个给孩子们滴药水,“行了,有这功夫做完两套模拟卷了, 滴完眼药水赶紧回去!”
叶小妍:“……”
叶小妍低头,将脸埋进臂弯里呜呜哭了起来。
众人沉默。
朱祈嗫嚅:“梅老板走了,姜宜也走了,这段时间我是做了一场梦吗?”
“……”
“梅老板和姜宜一起走的?”体委一个卧槽, “她们私奔啊?”
叶小妍:“你胡说八道什么!姜宜是顾末的未婚妻!和梅拾才没什么关系!”
朱祈大惊:“还有这事?!”
叶小妍:“你们这些白痴!”
……
这一年高考, 全国榜前一百,没有梅拾的名字,前一万也没有梅拾的名字, 前三万也没出现任何人熟悉的名字……
梅拾的名字,淹没在了无数个平凡普通的考生里, 成为普普通通的,姜震宇口中,即便天才出世,也很难走到顶峰,他们会因为各种原因,折在山腰上。
同年秋,开学季到来, 姜震宇首判十年, 二审八年。
出院后傅情没和姜震宇结婚, 她带着那个尚在襁褓的小孩回了家,决定自己养育孩子长大。
顾末成绩优异, 在新一轮各大高校抢人环节中,选择了出国。
知名女星季于婕消息被曝光,有人怀疑她通过离婚,为其前夫转移了大量资产,但因人已不在国内,无处查起。
同年秋末,一个籍籍无名的医学生发表了一篇重要文章,提出了腺体分藤概念和实际应用数据。
并公布了手术中0号母株和01号子株病人的匿名病历,引业内轰动,其文章指导教授为周儒正。
有人细细研究过,怀疑0号和01号病人,正是前段时间消失在平阳,搅弄风云后的姜宜和梅拾。
其中疑点引人探究。
但这是并不是无稽之谈,毕竟平阳这一年,总共也就开展了两起腺体手术。
于是有人大胆假设,并结合二中论坛上的各种蛛丝马迹,描绘出了无数个版本故事。
故事1:一个种子分裂了两个相爱的人,爱人从此分道扬镳,各奔东西,眼下看来这个故事比较贴合现实,也贴合姜宜和梅拾的现状,引起了无数人对渣女的控诉。
故事2:两人相爱,将种子推来推去,最后其中一人得到,另一个人意外获得了,从此两人远走高飞,琴瑟和鸣。因为这个版本漏洞太多,骂的人也不少。
故事3:这个故事就比较离谱了,作者以知情人事自称,故事从姜宜入学缓缓展开,描绘了一个为爱执着放弃未婚妻,受困在家族势力里不得不在爱情和联姻之间游走的可怜女孩。
在压力之下,女孩竭尽了自己所有能利用的东西,包括把自己变成一个坏女孩,替另一个女孩博得同情,设法让大众为女孩发声,她用这把自己锻造的剑刺伤自己……只为了给喜欢的女孩一个发声机会。
然后,在各界的关心下,院方迫于压力为另一个女孩进行了手术,从此两人过起了幸福的生活。
故事一出,网友骂得更惨了。
腺种不是遍地都是的,什么一点点社会舆论就能让医院空手画大饼,画一个种子出来吗?
就连姜宜的种子,都是她未婚妻亲人车祸后捐赠的,一个医院,短短三个月又能拿出一颗种子来?
把其他排队等着种子到来的病人置于何地?
而且不需要配型的吗?
还有,编故事就编故事,来一句知情人透露,还搞得这么漏洞百出,真是笑死人了!
所以,网上认可度最高的是故事4.
陈晓芳获得了舆论支持和一部分的捐款支持,在状告院方后,医院方为了让陈晓芳撤诉,联合周儒正还有姜家等人,赔偿了一笔巨款给陈晓芳。
陈晓芳靠着这笔巨款,于国外黑市买进种子,让周儒正抄刀第二次手术,所以手术消失一公布,陈晓芳便带着女儿逃之夭夭了。
因为,在我国,售卖器官乃非法交易,所以梅拾从此之后,销声匿迹。
只有网友被蒙在鼓里,成了一枚小人物和大人物搏斗的棋子。
此文章一出,各路营销号纷纷转发,舆论再爆,褒贬不一,有人认为自己的帮助得到了回报,至少梅拾成功手术活了下去。
有人认为自己被玩弄了,陈晓芳靠这番操作获得良多,要是几个人给的钱足够多的话,说不定从此生活都将改头换面。
声音不尽相同,但大家都表示,至少比熟套的爱情好多了,不论是那一个说法,故事都精彩得值得搬上大荧幕。
而故事3写于暑假期间。
虽然引起了小小风浪,但嘲弄的声音显然更多。
直到市医院博士生发表文章,声称第二次手术不是种子移植手术,是胚芽手术,术前院方团队准备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成功后,又经过几个月时间,博士生郭袅发表章。
将那次手术取名为:胚芽。
其中文章重点提示到,胚芽活性非常好,但因为受试者离开,无法继续深入研究,只能根据已经采样的信息素分析,是信息素葡萄的分藤能力,引起的胚芽高强度活性。
如此有人捕捉到关键信息。
1、手术三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说明院方已经有一颗种子在手上了。
2、胚芽不是移植,据论文透露,是在活种上分离幼芽移植。
3、葡萄分藤的能力。
据悉,第一次腺体手术病人那颗S级的腺体种子,就是葡萄信息素。
因为这则论文,那篇诞生在暑假,被无数人嘲讽的故事3又被人翻了出来。
疑点不攻自破了。
文下纷纷留言,不是黑市医院迫于无奈找了颗种子给梅拾手术,是姜宜术后自愿提供了一颗「胚芽给梅拾。
医院趁势而为,洗白自身。
原来……真的爱情?
但可惜的是,帖子还未彻底散播开来,网上已经有一双无形大手,收割掉所有信息,论坛发帖、微博曾留下的照片、梅拾在校信息……
那只手,似乎势必要把这个真真假假难以说清的故事真相掩埋。
……
“姜老师!该去拍戏了!”场务来通知姜宜。
姜宜笑了笑示意自己知道了,抽了桌上几张卫生纸递给编剧小圆,“那我去拍戏了。”
小圆用力擤鼻子,“姜老师,借用下你房车,我马上把后半部分故事赶出来。”
姜宜摆手,示意她自便,继而下车,助理撑起遮阳伞,罩在姜宜头顶,带着她走向片场。
忽地,姜宜顿足转身。
助理:“姜老师?”
姜宜蹙眉看着房车附近,须臾收回目光,“没事,走吧。”
几分钟后,梅拾从房车后绕出来,静静看着姜宜离开的方向,她垂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袋子。
“胚芽……”
梅拾呢喃,拿出手机,翻出在医院时加上的郭袅联系方式。
「郭医生,有时间的话能当面谈一谈吗?」
傍晚时候,梅拾收工,才看到郭袅的信息-
「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休息?」
梅拾核对自己的通告单,准备找一个两人都有空的时间细聊,不等她做出决定,对面又发来消息-
「我随时有空,你直接来医院就是。」
「好的。」-
「你有多久没做体检了?」
「……」-
「01,给个机会,这么久了,总得让我看看当年的作品吧?」
梅拾:“……”
梅拾收起手机,长长呼出一口气。
……
晚上,梅拾回到酒店,刚刚洗漱完,手机便振动起来,她捏着画笔,随手拿过手机,一瞥来电显示。
是陈晓芳。
梅拾抿唇。
一时间犹豫这要不要接听。
忽地,房门被敲响,梅拾将手机扣回桌面,起身开门,看见来人,梅拾想也不想就要把门合上。
“至于吗?”姜宜裹着浴袍,一头乌黑湿得滴水,“借下吹风机。”
梅拾:“在这等着。”
姜宜耸肩。
梅拾拿着吹风机,刚一转身,就和刚刚站在门口的姜宜四目相对。
“我进来了。”姜宜说。
梅拾:“……”
梅拾看了眼门口,又垂眸看着面前女人,是,不仅进来了,还把酒店房门门锁上了。
“你想干什么?”梅拾问。
姜宜虚拢着浴袍:“借下电吹风。”
梅拾把手中电吹风递到姜宜面前,表情冷寡,一言不发,似乎无声在说,拿着,然后离开。
姜宜弯唇,迈进一步。
仅一步,梅拾强硬撑起的硬壳就皲裂开一条缝隙。
她朝后一迈,用吹风机抵着姜宜不让其靠近,“姜老师,你自重。”
姜宜微微偏头,侧着脑袋打量梅拾,她伸出手,晃了下手里的手机,“我让人调了监控,你下午找我有事?”
梅拾:“……”
调监控……亏她做的出来,不,只要是姜宜,就没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有事?”姜宜又问。
梅拾抿唇:“没有。”
梅拾刚刚洗过澡,头发半干,为了方便画画,一头半长黑发扎成一只丸子,有几根零散垂落在脖颈,衬得肤色白皙。
姜宜伸手想点一下,被梅拾捏住指尖。
肌肤相触的地方麻麻的,姜宜勾起嘴角,来不及说什么,肩膀被人一拧,转向门外,“哎……”
姜宜只觉眼前一花,转眼就被踉跄推出门外,吹风机塞进怀里,门啪的一声从身后合上。
“……”
姜宜静站半晌。
一门之隔内,梅拾站在门口,她垂首,良久才狼狈摘掉发绳,松散黑发垂落,遮挡住眉眼。
姜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听到多少?”
梅拾偏头,看着那扇门一言不发。
姜宜:“我知道你听到了,梅拾……我本来想着,等这部戏拍完……”
手机振动,在桌上嗡嗡作响,梅拾快步走到桌子边,滑开手机接听,“喂。”
姜宜听见脚步声从门后离开,她抬手,试着将手罩在耳边,凑到门上去听声音。
什么也听不见。
破酒店隔音,该灵时不灵,不灵时贼灵。
“妈。”门内,梅拾下意识朝门口一瞥,继而攥紧手机,走到窗边,“吃了吗?”
梅拾努力保持和陈晓芳正常寒暄的样子,脑海里,不住闪过姜宜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也住这家酒店?
陈晓芳知道当年的真相,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电话那头,陈晓芳叽叽咕咕,梅拾听着,半晌嗯一声以示回答。
“你姥姥啊,今天又在念叨了。”
“念叨什么?”梅拾思绪抽离,下意识的反问。
陈晓芳一愣,继而提高声线,“念叨你,念叨你工作稳定了没,还念叨你什么时候谈对象!”
梅拾被这声音炸的一个回神:“哦,没有合适的。”
“你都二十四了,还没有合适的?”陈晓芳咕咕囔囔,最后拍案,“那你找不到今年就别回来过年了!”
电话嘟嘟挂断。
梅拾欲言又止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
“来了啊,路上堵车吗?”
医院,郭袅穿着一身白大褂走来。
梅拾摇头,她握拳咳嗽了两声,穿着下戏后没来得换下的校服,“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才过来。”
“理解理解,”郭袅朝梅拾一看,“艺人嘛,我都了解。”
梅拾弯了弯唇,说:“比如姜宜,是吗?”
第64章
在医院花了两个小时做详细检查, 郭袅带队,亲自操弄没人的仪器室,处处给梅拾绿灯。
“哦, 对了。”
梅拾躺在仪器床上,脸朝下露出后颈,眼底突然出现郭袅的脸, “这个检查做了半年不能备孕。”
梅拾:“……知道了。”
“ok。”郭袅爬起来,将梅拾送进舱内,两分钟后将她移出。
梅拾整理着衣领:“还有什么?”
郭袅翻着手里开的一堆票:“还有……啊,alpha信息素耐受。走!”
梅拾脚步一顿。
郭袅注意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 转身疑惑询问L:“怎么了?”
“alpha信息素耐受?”梅拾重复, “这是什么?”
郭袅捧着肚子笑,笑够了,才端详梅拾的表情, 说:“怎么,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恋爱?”
“没有。”梅拾如实回答。
郭袅:“走吧, 一个小测试而已。”
几分钟后。
梅拾站在一个小房间里,被郭袅塞来一只细颈长身玻璃瓶。
郭袅两手撑着工作台,示意:“闻吧。”
梅拾蹙眉端详瓶子。
郭袅解释:“这可是不少omega的鸦片,你知道有多少omega在贩卖违禁吸食这种吗?也就咱们医院可以合法提供了,三年前刚刚研发成功的alpha信息素替代物,本来是给单身omega解决发情期危机的,结果一上市……就被当作发情剂和□□剂被倒买倒卖了。”
郭袅:“试试吧。”
梅拾一听, 更加警惕了, “闻了会怎么样?”
郭袅眯起双眼:“发情啊。”
“谢谢了, 我不需要。”梅拾正色道,并把瓶子推得离自己远远的。
郭袅:“哈哈哈哈哈!”
梅拾:“……”
“哎呀你别怕, 医院的是稀释的,含量低,不会有事……噗哈哈哈!”郭袅捧腹,“浓度就跟你和一个忘了喷抑制剂的alpha擦肩而过啦,当然了,闻两个小时肯定会出事的,快,闻了取血。”
郭袅转眼戴好手套和口罩,双眼晶亮看着梅拾。
梅拾叹气,拿到鼻尖闻了一下。
郭袅:“这是S级alpha的信息素,刚好配你这个是S级的omega。”
青柠的味道直冲大脑,梅拾一下恍惚了片刻,直到后颈传来尖锐一疼,她婇瞬间清醒。
郭袅取了一滴血,迅速将其密封,放进冷藏,递给梅拾一张创可贴模样的阻隔贴,“贴着,免得漏味了。”
梅拾撕开阻隔帖,粘在后颈,她脸有些红,但眼神还算清醒。
郭袅将血滴送值班室实习医生测试,换掉白大褂后,朝等在走廊的梅拾说:“行,检查完了,走吧,出去吃夜火锅,边吃边聊?”
两人转战火锅店。
火锅香气扑鼻,烟火袅绕,郭袅大块朵颐,梅拾也不说话,热衷那一碗猪脑,吃得唇边全是红油。
郭袅突然一笑。
梅拾抬头。
“你吃的也太认真了,”郭袅放下筷子,“就没什么要一边吃一边说的?”
胃里热辣,梅拾额头吃得微微沁汗,她专心捞完一只猪脑花,又天一只进锅,等待煮沸。
“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梅拾问。
郭袅:“你说什么事?”
梅拾:“我的手术。”
“原来你是真的一点不知道?”郭袅端详梅拾,“啊,我就说……”
梅拾:“我不知道,不,我不知道的是,我以为我的腺体,是一颗种子。”
郭袅蹙眉:“这么多年一直这么以为?”
梅拾点头。
“我后来去找过你,”郭袅说,“01的情侣我一直想跟进,但你搬走了吗,为什么?”
梅拾注视着沸腾的锅面。
郭袅:“你走了也就算了,我们的0号母株,居然也在你离开后几天出国了,你们真是……你们但凡有一个人在,我那篇论文也能提前一点时间……”
“她出国了?”梅拾打断郭袅。
郭袅:“这你也不知道?”
梅拾:“……”
“为什么?”梅拾蹙眉问,忽地,她心里又浮现了理由,是啊,在那样的环境里,她还呆着干什么?走了才是明智之举,可是……
“只要你在,你这个‘受害者’在,平阳乃至二中的人,就永远不会原谅姜宜。”她还能想起六年前,顾末说的话,“只有你离开了,大家才会淡忘这件事,走得干干净净,不再以任何形式的出现。”
“网上说是你们拿了姜家一大笔钱,得到了一颗种子后,就和院方和解离开了。”郭袅的声音道。
梅拾刹那回神:“是的,顾末用手术的机会,提了两个条件。”
“一个是让你离开平阳,第二个是和医院和解?”
梅拾点头。
郭袅摆手:“姜宜知道这件事吗?”
梅拾大脑有些混沌:“我不知道……”
郭袅便说:“看来姜宜是真的很爱顾末啊。”
梅拾指尖一动。
“这么大风险的手术,她都能为了顾末姑父移植一株胚芽给你,”郭袅语气赞叹,“真爱啊!”
梅拾攥紧指尖:“你是说……她是为了顾末……”
“不然呢?”郭袅捞起一片土豆,随口道,“难道是为了你?”
梅拾有刹那的狼狈,她别开头,匆忙拿起漏勺去翻脑花:“我没这个意思。”
“当年你们不告而别,”郭袅笑,“全网都被你们摆了一道,我本来以为姜宜也要移植胚芽的人是顾末呢。”
梅拾微微一笑:“让你误会了。”
郭袅撑着下巴,忽然觉得纳闷,“奇怪……”
郭袅偏着脑袋看梅拾:“我一直怀疑你们是三角恋,是不是真的?”
梅拾:“……”
“不然,手术为什么要瞒着你呢?”郭袅抓头,“按道理,应该巴不得让你知道,好让你感恩戴德,努力为姜宜还有周老师挽回名声才对啊。”
梅拾怔忪,汤勺从指尖滑脱,跌进锅里,她失神盯着那片烟雾,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梅拾问:“姜宜的家人为什么同意她手术?”
梅拾想了很久,这件事能瞒住她的理由无非是她不是必要的手术知情人,知情书是陈晓芳签的,当年有意避着她,瞒下来也不难,她从始至终只知道手术和一颗种子。
但姜宜……
手术有高达百分之五十的失败率。
姜震宇和姜宜母亲为什么要冒险,同意姜宜手术?难道……
梅拾回想起自己在房车边断断续续听到的一些信息,不清晰,但隐约能联系前后猜到一些。
“姜宜的父母离婚了,你知道吗?”郭袅问。
果然……梅拾胸膛起伏,她朝后撑住身体,忽地一笑,当年那个处心积虑想要换取父母关注的女孩,最后还是失败了吗?
郭袅:“所以,她是自主自愿捐献胚芽给你的。天呐,我都不敢想,在分藤理论被提出前,这个手术的风险有多大你知道吗?”
梅拾攥紧手里的筷子,她垂头涮肉,看着肥牛在锅里变色烫卷,成为一团糟糕难辨的囫囵样。
郭袅打量眼前的omega,这是她今天做得最多的事,“我当年看了一个帖子,贴子说,这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你能手术设的一个局。”
“虽然帖子有些视角缺陷和想当然,但可信度实在很高,特别是我这种知道内幕的人,”郭袅长吁,“有些让我不得不信。”
“一个为达目的,视连自己父母都能算计的人,”郭袅愣神,没忘记当年自己对梅拾产生极大兴趣后,疯狂翻阅了全网有关她的所有信息,“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梅拾:“她是个骗子。”
郭袅一愣,旋即哈哈笑开:“哈哈哈,你这,你这样说你的母株,她可是会难过的。”
梅拾拿起一边啤酒,扬颈喝了口。
整件事,只有姜宜是全知视角,除了姜宜,郭袅也算是一个知道内情的人,梅拾找上她,不得不说,还是被姜宜骗出阴影了,想从另一个视角,将故事拼凑完整。
“姜震宇现在怎么样?”梅拾问。
郭袅唔了声,掰着手指一算,“判了八年,这不还有几年出来。”
:“这是他们离婚的原因……”梅拾蹙眉,“和出国的原因。”
“当然,”郭袅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姜先生总要为妻儿谋划点什么吧?所以当年那场舆论,将社会目光转移到姜震宇身上,举报量暴增,还有人实名举报,真是……将她爸爸的死期推近,所以才急着离婚的。”
“不离婚会怎么样?”梅拾突然说。
郭袅一愣:“不离婚,就没你这场手术了啊,姜宜的知情书是自己签的。”
“如果不离婚,”梅拾自嘲一笑,“就没有我这场手术,到最后,我都是她试探父母的工具。”
郭袅一脸懵逼:“什么?”
“没什么,”梅拾自嘲,“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已。”
郭袅:“你现在和姜宜在拍戏?”
梅拾嗯了声。
“那我嗑的cp能旧情复燃了吗?”郭袅问。
蓦然,梅拾被辣油一呛,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郭袅递来一杯热水:“你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吗?”
梅拾:“……”
“对于我来说,你们是特殊的。”郭袅道。
梅拾强调:“我们是omega。”
郭袅切了声:“现在oo恋也不稀奇了,前几年两个大明星带头,不是掀起了一股彩虹热潮吗?”
梅拾:“……”
“不可能。”梅拾放下手中茶杯,一看腕表显示时间,“我得走了。”
郭袅起身:“我送你。”
“不用……”梅拾拒绝。
郭袅晃动手中车钥匙:“我坚持。”
车子平缓流畅驰出停车场,车载香薰味道轻柔,很好的掩盖过郭袅身上爱老婆哈的信息素味道。
“对了,”郭袅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不能。”梅拾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郭袅无奈一笑:“我还没说是什么。”
梅拾侧头看向窗外。
郭袅:“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郭袅刹停车,拿起手边饮料拧开喝了口,看了看左右,问:“这?”
梅拾这才发现竟然到了:“谢谢。”
“你发呆够久的。”郭袅笑着说。
梅拾下车,朝车内一招呼,汽车车灯闪烁,调转车头,楼下的女人一直目送那车离开,才拾步走上酒店台阶。
姜宜趴在飘窗地毯上,一身清凉吊带裙,两个细细肩带悬挂在纤弱肩膀上,长颈舒展,目光慵懒俯视着楼下。
几个关键字在她脑海里闪过。
深夜。
姜宜看了眼墙上挂钟。
陌生车。
价值好几十万。
穿着戏服。
匆匆忙忙也要去见的重要人。
走的时候恋恋不舍。
总结下来,只有一个答案。
梅拾约会去了。
第65章
梅拾迈进电梯, 她按下楼层键,捉着手机,登陆了许久不曾登陆的二中论坛号, 搜了下关键词、
没有东西。
只遗留下一些图片标题,但一点进去,内容也是空空如也。
电梯门打开, 梅拾迈步走出,于拐角墙壁顿住脚。
姜宜抱胸站靠在墙上,吊带裙外搭了一件披肩。
梅拾目光冷淡,随手将手机塞进外套包里, 绕过姜宜准备离开。
身后人亦步亦趋跟着, 在梅拾打开酒店房门时,一脚抵住了要合住的房门,“去哪了?”
质问的语气, 梅拾皱眉,“让开。”
姜宜哼笑:“我不。”
梅拾侧头看她:“怎么, 吃醋了?”
姜宜仿佛被烫到,蓦然一退,梅拾进门,她又不依不饶个跟了进来,皱眉说:“拍摄直到播出期间,我不允许你做出给剧组抹黑的事情。”
“什么意思?”梅拾脱外套,摘发绳, 五指穿过发根松解头皮, 火锅饿的快, 她在桌上找了找,找到一袋子昨晚下戏在蛋糕店买的泡芙。
姜宜思索了半天, 表情迟钝地说:“绯闻、恋爱……这样的……”
梅拾:“合同里没有这一条。”
“你不懂这个圈子……”姜宜盯着梅拾的唇,看着那截红舌进出刮掉残留在唇角的奶油,她咽了咽口水,“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是你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梅拾迅速吃掉一只泡芙:“什么?”
“男朋友?”
“女朋友?”
姜宜问着,试探而挑衅,“有我好看吗?”
指尖不觉收紧用力,掐破了泡芙边缘,一点乳白沾染在梅拾指尖,温热粘腻,“你……”
姜宜:“你们发展到哪里了?我都没问你,是单身么?”
梅拾面无表情。
姜宜的锁着梅拾:“拥抱、接吻、上床,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梅拾哂笑,吃掉最后一口泡芙,“一个朋友。”
“朋友?什么也没发生吗?”姜宜不信任的问,她偏着头,像只无害的小狗惊惶打量确认主人的表情。
说着,她的目光再次定格在梅拾唇上,又问:“真的吗?”
“你在看什么?”梅拾问。
姜宜抬头看着梅拾,表情还没从怔然中回神,双眼柔亮而无害,似乎只有着下意识的渴望,她望着梅拾:“什么?”
两人明明是齐平的身高,姜宜却像是在仰望梅拾。
心脏在跳动,后颈有微微的涨麻感,梅拾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她逼问:“你在看什么?”
姜宜的目光就再次落回她唇上。
“……”
沉默伴随着焦灼的空气蔓延开。
梅拾低头,一眼瞥见指尖的乳白,她回神,蓦然抬手,一指姜宜身后房门,紧眉厉声说:“出去。”
姜宜一愣,下意识抬手捏拳拦在自己胸口:“你……你还没回答我,那辆车是谁的。”
“……”梅拾胸膛起伏,偏过头,语气冷硬,“出去,免得我和姜老师传出些不好的谣言。”
姜宜立刻说:“没关系。”
触及到梅拾讽刺的眼神,姜宜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嘴角微微抽搐,下一刻,又是倨傲的态度了,“又关系吗?谁会误会我和一个素人?”
“是的,”梅拾讥讽道,“毕竟我不配。”
姜宜抿唇:“小拾……”
梅拾:“姜老师自重。”
她的气焰并没有想象中的摄人,梅拾或许不知道,她看起很柔软,至少模样是这样的。
「omega是世界上最柔软的生活,她们浑身散发着一股惹人怜惜的气质,诱惑着靠近她们的每一个alpha。」
姜宜想起了那本书,一切的源头,里面的句子她记得字字分明。
「而眼底的倔强,又恰好能激发人的征服欲。」
姜宜忽地一笑,她将双手背在身后,朝梅拾道:“我以为你听到了那些话,至少会对我说声谢谢。”
“谢谢你的胚芽。”梅拾直截了当。
姜宜耸肩,语气轻松的不像在说自己的事:“不客气,你喜欢就行。”
梅拾扯了扯嘴角。
“那我走了。”莹白的手在空中一晃,继而消失在门后。
砰一声门关。
梅拾的心脏瞬息漏跳一拍,她的双肩随那声门响轻颤,微微收紧,目光盯着指尖。
“姜宜……”
……
姜宜关上门,双手从后贴着门上,身体松弛的靠在门上。她洗过澡,本就散着发,眼下垂头,乌黑长发沿着双肩滑落,遮去眉眼,看不清表情。
手机震动。
姜宜快步走向床头接起电话,“喂。”
语气轻松。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电话里传来:“这么开心?”
姜宜反问:“有吗?”
顾末笑了笑:“最近都在忙什么?回国还适应吗?”
末了又带着一丝埋怨:“我不联系你,你就不会联系我是吧?”
姜宜坐在床头,闻言就笑,长指把玩着一截黑发,反复穿过指尖,垂落,再被姜宜托起,拨弄到尽头,由指尖滑下。
“怎么不说话?”顾末问。
姜宜说:“我遇到她了。”
电话那头的人凝固。
姜宜:“你怎么不说话了?”
良久。
顾末才轻声说:“姜宜,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离开我……”
姜宜翻身,披肩滑落堆叠在床底,吊带随她动作上纵,露出雪白笔直的腿,在床上一上一下的晃动着。
“姑姑?”顾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姜宜托着脸,语气轻松的哼着歌。
电话那头,落地窗外炽热阳光令顾末睁不开眼睛,她听着电话那头的哼唱,甚至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姜宜的开心。
姜宜语调轻松:“我跟你说!她还是从前一模一样,色厉内荏……”
“还是笨笨的,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呢,”姜宜长叹,语气含着无法抑制的快乐,忽地,她话锋又一变,从含笑变骄纵,“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爱惹我生气!”
顾末呼吸停顿:“一一,我还有个会议,一会再打给你。”
“好啊,掰掰。”
电话嘟嘟挂断,顾末甚至来不及将手机挪开耳边,耳边就只剩一片忙音。
“……”
顾末垂下手,挺直西装包裹着年轻alpha俊秀的身躯,她僵立在窗边,直到办公室门被敲响。
助理小心推开门:“顾总?”
顾末回神,转身颔首示意:“我马上来,稍等。”
顾末走到桌边,抄起文档快步走出办公室,一场会议,顾末始终心不在焉,会议发表人不断张阖的嘴唇,像是在她耳边念诵着喋喋不休的咒语。
……
“你最近表现的不错啊。”编剧朝梅拾打招呼,“入戏了?”
梅拾蹲在片场附近,她手里捏着剧本,看着不远处正在化妆的姜宜发呆。
“喂。”
膝盖被人碰了下,梅拾起身,“编剧老师,什么事?”
小圆递来一沓纸:“给你,这是6-12集的剧本,你最近表现的不错啊,是不是入戏了?”
梅拾翻着剧本,开篇第一页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梅拾怀疑的看着编剧。
编剧看了眼,嘿嘿一笑,“吻戏啊,你再看后面。”
梅拾又翻了几页。
“……”
“是的,”编剧笑着说,“你没看错,终于要拍床戏了。”
第66章
“第6-12是两人个的热恋期啊。”小圆说, “我要让两个人往死里甜蜜!”
梅拾一言难尽的看着编剧,复有低头翻阅剧本,整部戏一共也就二十集, 低成本的网剧,大概两个月就拍完了,如今拍摄进程已经过三分之一……梅拾翻着剧本, 将每一集的内容粗略扫过,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亲密戏是不是太多了。
就算是她从前和姜宜,也没有这么多。
梅拾:“……”
“你、”梅拾看向小圆,“你改了多少内容?”
小圆:“什么意思?”在编剧的视角里, 她并不知道梅拾是当年的当事人之一, 是以对梅拾的话感到困惑。
“没……”梅拾扶额,“我去准备了。”
小圆朝她挥手,梅拾离开, 穿过片场去换衣服,她路过监视器后, 片场正中和配角走戏的那个人不自觉看向梅拾。
目光追随。
小圆用剧本遮着脸,目光也在两人之间徘徊不断,有猫腻啊,大大的猫腻啊。
开机前的剧本围读她就觉得两个人认识,现在每一按蹲守片场,这个想法也更明显了。
小圆看着手中的剧本,这到底是讲得谁的故事?
……
剧本发下来, 美术组用了两天时间设置现场, 这部剧成本低, 不论是人工还是对场景的需求都比较简单,所以即便剧本一边写一边拍剧组也能转寰。
拍摄现场。
今天拍吻戏。
剧本里, 这场吻戏和商场外那场吻戏不同,基本属于□□的前戏了,编剧小圆用了一页纸来渲染那些被姜宜省略的细节。
气氛热辣。
简直不看入目。
为了这场戏,梅拾做了很多功课,她看了很多艺人相关的采访,问及片场拍吻戏感觉,纷纷专业回答只是工作。
采访艺人看起来抽离又正常,基本剧中爱得死去活来,出戏就回到自我的世界,毫无相关。
只是工作。
梅拾心里建设着,并搜索了很多接吻技巧,直到拍摄前一刻,她都在还在搜相关话题。
“梅拾!过来走戏!”导演叫人。
梅拾立刻锁上手机,姜宜已经到了,在房间门口等她。
这场吻戏发生在河边,两天后,她们发生了第一次关系,但现实是她们并没有做到这个份上,梅拾试图劝诫小圆改戏,说两人之间还没到这个程度,小圆一脸不听不听,还反舌质问她凭什么笃定。
一句话堵得梅拾上气不接下气。
繁星如坠。
梅拾和姜宜坐在河边,彼此搂住。
导演看了眼,说:“你们两先试试,怎么个姿势来合适些?”
两人调整,意外的很合拍,除了梅拾脸有些臭,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小圆见状过来给梅拾将戏,递来一物,说:“风油精在这,一会涂的时候记得啊,动作要慢,你那会心里……”
姜宜似笑非笑看着梅拾。
灼热视线几乎让梅拾无从躲避。
“行了吗?”编剧问。梅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囫囵点头。
导演喊开始。
开始拍摄。
这是梅拾从姜家把姜宜接出来后的场景,她那会心里没想什么特别的,唯一的,就是想要姜宜开心些。
因为姜宜说想看江,她就带着她来了。
“啪。”梅拾盯着粼粼水面发呆,余光一直看着姜宜,声音传来时,她第一时间就转过了头,“有蚊子吗?”
姜宜低低嗯了声,转头朝她一笑。
梅拾盯着她双眸,忽地起身,“我、我去拿风油精,你等我一会!”
她走向摩托车,姜宜看着,伸手抓挠自己的臂膀,没有太演,因为夏夜河边本就不少蚊虫。
梅拾回来时,姜宜在河边踩水,她瞬间怔愣,看着姜宜就像看遥远数年前,那个第一次来江边玩的女孩。
河滩边是一片鹅卵石,姜宜踩的歪歪扭扭。
梅拾揉着脖颈跟在后面:“哎,别往里走了,一会涨水。”
“会涨水?”姜宜问。
梅拾嗯了声,“回来吧。”
姜宜走回来,她脱了鞋子,两只脚小巧精致,在月色下和梅拾挨着,时不时用膝盖撞下梅拾。
风油精的瓶盖紧滑,梅拾试了好几下都打不开,瓶子被姜宜撞掉在地上她也生气,只一笑,继续和风油精瓶搏斗。
姜宜很开心。
啵一声,梅拾拧开了瓶子,“咬在哪里了?我帮你擦。”
姜宜抬脚,小腿上一排疙瘩,在嫩白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好痒。”姜宜说。
梅拾把风油精涂在指尖,笑着说:“涂上就不痒了。”
姜宜拨弄耳边的垂发,把脚搭在梅拾的膝盖上,梅拾抱着她的脚,低头仔细看着被咬的地方,细细地,用指尖描弄那一团肌肤。
是真的痒,姜宜舔唇,她的身体和六年前已经不一样了,分化成omega,靠近她的一呼一吸都会给她战栗的生理反应。
搭在身上的脚蜷紧,僵硬,梅拾察觉,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说:“好了。”
姜宜:“没有,还有这便。”
另一只脚也被咬了。
梅拾:“……”
导演没有喊卡,拍摄前他已经说过,会尽量然让两人自由发挥,作为一个资深导演,他更想看演员从内向外散发出的两个气场相搏。
梅拾不着痕迹掐紧握着的姜宜的脚。
她能感受到掌心脉搏的跳动,对上姜宜水润的眼睛。
她冷声半晌才接上戏,心不在焉,豪不合格,梅拾希望导演喊卡,给她几分钟调整后重拍。
但没有。
梅拾不得不忽略周围的摄像机,硬着头皮让自己拍摄下去。
“呼……”梅拾撅唇,吹过姜宜喊痒的地方。
像羽毛刮蹭而过,姜宜蓦然收回脚,落下裙摆迅速盖住。
梅拾:“好了?”
“好了……”
梅拾低头一笑,忽地,她后颈一阵发痒,抬手一拍。
啪一声,姜宜看过来。
梅拾吹掉手上的蚊子,不在意的去洗了手,回来重新坐好,说:“江边蚊子多,再玩一会离开吧。”
梅拾拿出准备好的风油精,先递给姜宜,“抹点在身上,免得一会被咬了。”
姜宜:“嗯,你不涂吗?”
梅拾抓挠了下两后颈,她容易招惹蚊虫,皮肤又敏感,蚊子一口一个包,经常几天都消不下去。
梅拾:“不喜欢风油精的味道。”
说着她又开始抓挠后颈。
“我帮你涂。”姜宜说,半跪起身,“背过去我看看,抓出血没有?”
“没有……”梅拾想拒绝,被姜宜掰着肩膀推背过身去。
姜宜:“我看看。”仿佛要打量个什么宝藏,语气执拗,不让梅拾反驳。
梅拾想笑,感到一双手在扒自己的衣领,敏感的令她想锁紧脖子,脖颈的位置,是omega的禁区之一,她颤抖,就算知道接下来的剧本走向,还是是遏止不住排斥的冲动,抬手按住了姜宜的动作。
姜宜:“嗯?”
和剧本写的不一样,梅拾抿唇,放开了手,她攥紧双拳,薄薄耳廓通红,低着头,仿佛下定决心任人宰割。
姜宜眼底浮笑:“别紧张。”
不是实在安抚戏里的人,还是戏外的梅拾,总之,那僵硬的身体并没有松弛下来。
梅拾生硬的接台词:“你小心些,我……”
话尾突然断在嗓子里,梅拾能感觉到,后颈的衣领被下压,一根手指摩挲上那片肌肤。
梅拾:“……”
“看不清,在哪里?”姜宜问,不由凑近,“哪里被咬了?”
脖颈一阵阵的发痒,梅拾攥紧拳头,忍不住的夹紧脖颈,“别、别凑太近了,很痒……”
“你夹着我手指了。”姜宜说。
梅拾微张嘴唇,一时话噎又满脸通红。
姜宜小声说:“放松一点。”
梅拾:“……”
“我说脖子。”她又多此一举的补充,又多此一举的说,“别误会了。”
梅拾从怀疑到确认被戏弄,牙关紧咬唇瓣,她背对着姜宜,庆幸有夜色遮羞:“虽然我没分化,但是……但这个地方,你别乱碰。”
后颈,对于拥有第二性别的人类来说,是另一个禁区器官。
姜宜愣住,继而看向自己流连在梅拾后颈的指端。
她忽就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一瞬间,麻意顺着敏感指尖一路流蹿,到四肢百骸、到小腹、到隐秘的一点,形成发酸发涨的生理反应。
比之六年前,更甚。
更加汹涌。
梅拾分化了,姜宜胡思乱想着,如果亲一下会怎么样?亲一下,这有什么关系?剧本都写了,她们今晚不仅亲了,她还舔了梅拾的腺体。
……
分化后的梅拾。
月光下,梅拾修长的脖颈雪白如华,姜宜看着入了神。
“擦吧。”梅拾递来风油精。
姜宜唔一声,伸手去接,指尖将其碰歪。
风油精洒了梅拾半身。
两人之间有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姜宜演技拙劣:“不好意思,弄洒了。”
“没关系……”梅拾的演技更为拙劣。
就好像彼此对接下来的故事心照不宣,僵硬配合,就此等待。
终于,那呼吸喷上后颈,梅拾颤抖,腺体在她靠近时候就开始发烫,不……反应的还要更早。
在她接到剧本的时候,心里的激涌,任凭梅拾用再冷漠的表情包装,也难以掩盖。
第67章
濡湿的痕迹覆盖而上。
一下一下。
后颈先是温热, 清风吹过,湿润的地方就变得微凉。
梅拾哑着嗓子:“你在干什么?”
不过是明知故问。
姜宜心知肚明,没回答, 用行动回应了梅拾,她细细舔着那一团,湿红的舌, 像小猫饮水,慢条斯理蜻蜓点水,又像猫儿舔食,有密密倒刺刮蹭而过。
梅拾:“……”
梅拾胸膛起伏, 信息素不受控制的弥散, 窘迫难堪,她甚至敏感的感觉周围所有目光都在看她。
分化六年,第一次信息素失控。
梅拾一缩, 避开了姜宜。
姜宜一愣。
梅拾拢紧衣领,已经难以辨别自己还是不是演的了, “不痒了。”
姜宜凑到她面前,梅拾避开她水润的眸子,逃不开湿红的唇,哑着嗓子别开视线,“不痒了。”
“哦。”姜宜答一声,若无其事的抱膝坐回梅拾身边。
梅拾攥着衣领的手松开,僵硬身体稍微松弛一点, 接下来她们有几句台词, 梅拾回忆着剧本内容, 大脑机械运转,然后才是……
忽地, 身体一重。
天旋地转,眼底从银河波光,变成湛蓝夜空,梅拾被扑倒,她愣住,头发凌乱,双眼错愕,没反应过来,吻落下,迫不及待撬开双唇,深入其中。
舌尖被亵玩。
梅拾唔一声,身体发软,抬手钳制住姜宜的双肩想把她推开,舌尖被咬了下,梅拾回神,还在拍戏。
“……”
她有服软的迹象,借坡下驴仿佛姜宜本能,她从来不会见好就收,只会愈发得寸进尺。
这个吻很深,不吻得姜宜尽情尽兴,很难收场。
梅拾胸膛起伏,被另一副娇躯覆盖着,她都不知道,是自己更软还是姜宜更软。
信息素弥漫口腔,难分彼此。
葡萄的味道,入口先是微涩,然后是才是果肉带来的满足的甜味,吃到深处,那点靠近核的酸意会激发大量大量的口液。
梅拾咽喉滚动,被吻得意乱,她抬手按住姜宜的后颈,修长直直接掐住那一截纤细脖颈。
拇指指腹擦过腺体,令身前的人更为激动。
衣服下摆被挑开,冰凉指尖点在肌肤上,梅拾蓦然回神,一把捉住了那作祟的手,把姜宜推开。
姜宜被推开,跌坐在地上,发丝凌乱,眉眼湿红,唇瓣渲红,明明也没有吐口红……
狼狈。
梅拾几乎可以从她身上看出自己的影子。
两人对视着,双眼几乎锁在了对方身上,都在用力的喘息,胸膛都在激烈的起伏,呼出的气息点燃两人方圆的空气,氧气仿佛被抽干,都憋涨得脸颈通红。
“回去吧!”梅拾说,猛然起身,脚步因为脱力而凌乱,踩在鹅卵石上差点摔倒。
梅拾匆忙道,回头朝姜宜强调:“回去了。”
姜宜看着她,忽地躺在地上,她眯着双眼,看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河滩上是梅事跌跌撞撞离开时候的背影。
河滩上是姜宜摊平享受月光、享受水声、享受风声的身影。
“卡。”
这场戏到此为止。
姜宜坐起身,伸手拨了拨凌乱的头发,她站起身,双手随意拍着身上沾染的野草和碎石籽。
导演示意两人休息几分钟,看了监视器,过后补拍了几个镜头,幸好这次不用再吻了,似乎是对两人的吻戏很满意,导演看时都不住点头。
梅拾已经恢复正常,不臭脸也不脸红,一脸蓦然冷淡。
姜宜以余光瞥着梅拾,后者正专心看着监视器,若是仔细观察,可以看到梅拾涣散的表情。
姜宜弯唇:“我觉得可以再偏一遍。”
导演:“嗯?”
再梅拾看过来之前,姜宜挪开目光盯着监视器,“我觉得……”
“已经很好了。”梅拾语气冷硬打断姜宜,“导演说可以了。”
姜宜直起身体,双眼微眯,冷淡吐出一个字:“哦。”
梅拾:“导演,那我先走了。”
导演摆手,示意梅拾随意。
梅拾转身就走。
留下旁边工作人员窸窣的讨论。
“跟影后顶嘴呢。”
“切,还挺傲慢的?”
“姜老师怎么回事,跟这种拍亲密戏,还这么认真……”
“就是,这不是找罪受吗?”
姜宜拈走颊边的发丝,眯起双眼。
“姜老师。”助理快步走过来,“咱们走吧。”
姜宜点头,和现场工作人员逐一招呼一遍,上房车离开。
收工已经是半夜,从郊外开车回市区,梅拾低头翻着剧本,还有最后一场床戏,结束后她和姜宜的戏份将大量集中在校园。
还有一个多月借来拍戏的学校就要开学了,梅拾心不在焉的胡思乱想着,半晌又想这个学校也有天台吗?
……
车外景色不住倒退。
姜宜撑着脸,嘴角微微翘起,不住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嘴角。
车开进市区,已经是深夜,姜宜问:“还能买到葡萄吗?”
助理疑惑转头:“啊?”
姜宜撑着下巴,喃语:“想吃葡萄。”
房车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超市停下,助理下车去买葡萄,刚打开车门就见姜宜也戴着口罩走下车。
“姜老师?”
姜宜摆手:“大晚上的还能有什么人,走吧,一起去逛逛。”
水果区琳琅满目,在一堆高价水果中,几块一斤的葡萄算低廉水果,助理不明白姜宜为什么唯独喜欢吃这个口味,称了好几斤去结帐,忍不住嘟囔:“这么多,您吃得完吗?”
姜宜付钱的动作一顿。
助理:“我不是叫您不要吃的意思,是……这种葡萄不能放太久了。”
姜宜歪头,扬起嘴角:“你说的对,这个确实不能久放。”
……
失眠。
床上的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要一闭眼,脑海里纷杂的思绪就会趁虚而入,她已经竭力不去想晚上的戏了,更试图想想其它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那些吻和触摸,就像浸出指缝里的水,混在空气中的花香,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捉不着,但又无处不在影响着她。
“笃笃。”
敲门声。
梅拾睁开,她蹙眉,撑起半身,“谁?”
没人答应。
梅拾翻身下床,摸了下后颈,那处依旧滚烫,药效还没发作,梅拾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她走到门口,从猫眼观察门外,一串葡萄遮挡了视线。
梅拾:“……”
梅拾转身想回到床上。
“你不开门我就大喊。”姜宜的声音,“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梅拾:“……”
梅拾走回门口,透过猫眼再次看去,姜宜洗过澡了,半湿头发挽着,穿一件宽大短T和过膝休闲裤。
姜宜:“楼上楼下都住着工作人员,我一叫,他们就都听见了。”
咔哒。
门打开。
姜宜一脚抵住门缝,防止梅拾出尔反尔又关上。
梅拾被她的举动逗笑了,嘴角不自觉弯起,在姜宜挤进房间前,她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
“葡萄买多了,你吃吗?”姜宜走进房间,手里托着一盘葡萄,“我在超市买的,比你的便宜。”
梅拾接过葡萄,说:“那你可真厉害。”
“谢谢,你可以走了。”梅拾抬起手臂,把还想往里走的姜宜拦在玄关,“时间不早了,早些睡。”
梅拾自认一句话说得清白无杂念。
谁料姜宜总是能在她的理智上跳舞。
“那我们一起睡。”姜说,然后从梅拾胳膊底下迅速钻过去,扑向房间正中的床。
后颈一紧,姜宜宽大的短T上纵,纤腰露出半截、一截……还在往上纵。
“流氓!”姜宜心怀不轨,眼下贼喊捉贼,果然吓得梅拾一把松开了她的衣服。
某人奸计得逞,从梅拾手下逃脱就像野马脱缰,直奔主题,整个扒在梅拾的床上。
梅拾:“……”
姜宜抱过梅拾的枕头,搂在怀里,以得逞目光看着梅拾,明目张胆宣誓她今夜目的不纯,“那要么,你就把我丢出去好了。”
“六年不见,”梅拾咬牙,“你就这点长进。”
姜宜笑容浅淡,在床上一翻,“不,我毫无长进。”
第68章
夏夜蝉鸣不休, 聒噪得令人难以安眠,走廊有对话声传来,一个人吐槽今夜怎么这么热, 另一个人相约他是一起去喝啤酒。
这层楼开始有人入住了。
人声渐远,梅拾提起的心脏并没有因为离开的声音而落回胸腔。
她始终吊着一颗心,因为床上这个妖孽, 半点没有想要放过她的意思。
姜宜的目光充满了侵略性。
她似笑非笑看着梅拾,想做什么不言而欲。
梅拾被看得口干舌燥,她蹙紧双眉,思索之后干脆不理会姜宜, 坐到窗户边, 开始吃姜宜买来的葡萄。
葡萄饱满多汁,颗粒很大,只是刚刚咬下一口, 汁水就溢了出来。
汁水顺着梅拾纤细的手臂朝下滴着,在她衣服上沾染上脏污的痕迹。
姜宜的目光就跟着那淋漓的汁水, 灼灼盯着那片肌肤。
梅拾咽下嘴里的果肉,她吃的心不在焉,连葡萄是甜是酸食是否解渴都不知道,那火热的余光,像是在她理智的原野上落下一点星子大小的火光。
她必须得时时刻刻,时时刻刻警惕着这点星火,才能保证自己的理性不被它燃烧成灰烬。
姜宜懒懒踢了脚被子:“分我吃一点吧。”
梅拾顿住, 没有理会姜宜。
姜宜赤脚下床, 走到桌边, 她弯身将装着葡萄的盘子拢到自己身前,圈在双臂之间, 倾斜上身看着梅拾。
梅拾:“……”
梅拾侧目,继而默不作声地挪开目光,姜宜不依不饶凑近,“怎么不吃了?”
梅拾:“……”
姜宜倾斜着身姿,凑近梅拾吐出芬兰香气,若是梅拾看她一眼,只要再看她一眼,就能看见她双臂之间绵延的白。
“喂。”姜宜叫她。
梅拾额角的青筋跳动。
姜宜把盘子朝梅拾推了推,“吃吧。”
梅拾口干舌燥,下意识伸手去摸那余光中的葡萄,她两指挟住一颗,下一刻,直接被拽住,被牵引……在梅拾怔愣空白的表情中,被牵引像了软绵的地方。
还未触及,姜宜已经呼吸急促。
她粉唇张阖,脑海里自动构建着一幕幕场景,她和梅拾为主角……其中不乏这中种情景,只是想一想,身体就有过电的滋味。
眼下幻想即将实现,她能感觉自己连肌肤都绷紧,仅等着梅拾触碰怜爱……
指尖柔陷,然后是指腹……掌心熨帖而上,手腕被紧紧扣住,顺着力道,胶粘在那处。
梅拾察觉汗毛乍起,像丛林被惊飞的鸟群,她哗然挣脱,猛然退后到墙角,直到脚被墙根抵住无处可逃,脖颈涨红,信息素像精致装盘下的干冰弥散而开。
姜宜的手动了动,松开合拢,她紧盯着梅拾,仿佛还攥着梅拾的腕子,又似乎在眷念那截莹润肌肤的触感。
梅拾脸通红,但眉头紧紧皱着。
“姜宜……”她语气冷又藏着一丝颤抖,“你想做什么?”
“爱。”姜宜红唇轻启,几乎是用气音送出这个字,轻飘飘,却将梅拾的脚黏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喜欢我?”梅拾蹙眉,良久她才问。
姜宜就笑:“不。”
梅拾打量她,一指房门,冷淡道:“那就滚。”
空气里的信息素同样燃烧着姜宜的理智,她托着脸,本就心怀不轨,心底的得意早就无所遁形了。
她用指尖拨弄着碗里的葡萄,得意洋洋:“都说了,要么你就把我扔出去。”
梅拾捏紧拳头,她真想……她真想……她真想一把抓过姜宜,把她按在腿上狠狠打她一顿才能泄气!
打到她嘤咛婉转,泪横于颊……
梅拾猛然摇头,她撇掉脑海里的有得没得,攥紧拳头,一把上前拉起姜宜。
姜宜软趴趴的,被梅拾扯起来,立刻就像无骨肉一样粘上来,她脸颊酡红,像喝醉,本人也很有自知之明,贴着梅拾喃喃道:“醉了。”
梅拾:“你没喝酒。”
“醉你的信息素。”姜宜贴着梅拾的耳畔哼笑,没了方才的乖觉,柔软到可爱,“也不知道分口葡萄给我吃。”
梅拾揽着她,手从她后背落到腰上,稳稳托住,退后些许端详姜宜的眼睛。
姜宜歪头,低低与她耳语:“我们上/床好不好?我想要你……你好香……”
“好。”梅拾说,她揽着姜宜,把人带到床边。
床褥柔软微弹,后背帖服,香床软枕扰人思绪,姜宜勾着梅拾的脖子,机智的把双腿盘在梅拾腰上。
感受到那人一僵,她得意,嘻笑着说:“你是不是想丢下我跑了。”
梅拾的咽喉滚动,她低头,呼吸急促,双眼痴迷看着姜宜,“没有……”
梅拾推高姜宜的手。
姜宜她要吻自己,仰脸要去啄梅拾的唇。
忽地,腕上一凉,姜宜抬头看到自己一手被是被手铐挂在床头。
姜宜:“……”
梅拾起身,离开前捏了下姜宜的脸,“上床了。”
姜宜试着拽了下,拽不动。
梅拾站在床边,手里抛着钥匙,说:“明天有我进警察局的戏,道具老师说可以借我玩玩,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姜宜气笑了:“放开我。”
梅拾歪头:“休想。”
姜宜扬颈,张嘴去咬梅拾,梅拾躲避不及,被她一口啃在脸上,立刻蹭出一片湿漉。
梅拾正想说什么,姜宜睡袍里的手机震动滑出,落在被子上。
“你的电话。”梅拾捡起手机,目光扫到屏幕时,感觉有盆冷水将她从头浇到了尾。
须臾,没事胸腔起伏,发出短暂的哂笑声。
姜宜乌发凌乱:“谁?”
梅拾翻转屏幕,露出来电显示。
“顾末。”
梅拾:“要我帮你接吗?”
姜宜挑眉。
梅拾难以说明自己眼下这一刻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滑开了接听键,将手机抵在姜宜的耳畔。
电话那头传来顾末温柔的声音:“一一。”
梅拾表无表情看着姜宜。
姜宜一手被铐在床头,一手想去了夺回手机,梅拾灵巧一避,钳住姜宜的腕子,顺势把她按在床上。
两人的距离无意见再次被拉近。
梅拾冷漠盯着姜宜的双眼,屡次制止住姜宜试图挣扎的动作。
电话那头的人得不到回应,只能听见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沉默半晌后,再次发问,语气凝重:“一一?你在干什么?”
电话递到姜宜耳边。
梅拾勾着嘴角。
姜宜这才不得不回答:“有事?”
顾末语气一松,恢复温柔:“没事,就是想你了,今天拍完戏很晚了吗?怎么不回我消息?”
“不晚。”姜宜回答着,目光落在梅拾的唇上。
梅拾在笑……姜宜蹙眉。
顾末嗯了声,“累了吗?我也刚刚回家,对了……”
“不累。”姜宜不耐烦的打断顾末。
梅拾挪开的目光又移回姜宜身上。
顾末语气惴惴:“你累了?”
“嗯。”姜宜冷淡应了声。
梅拾再次挪开眼,似乎并不关心两人的交谈,而她的嘴角,始终有着若有似无的的讽笑。
顾末犹豫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等等!”姜宜始终注视着梅拾的反应,眼底的侵略感从始至终就从未褪去,“小末。”
电话那头一顿,半晌,顾末语气颤抖,“一一,怎、怎么了?是不是拍戏不开心?你怎么了?”
姜宜抬脚轻轻踹了下梅拾。
梅拾扭脸,屈膝压住姜宜作祟的脚,张着嘴,无声吐出三个字,“别乱动。”
葡萄的味道吞噬着两人之间的空间。
姜宜目光迷离,但梅拾似乎冷静到不行,好像只有她沉浸在酒缸里,姜宜不悦,一个omega对于别人的信息素非常敏感。
即便两人的信息素是一个味道,也会存在微妙的差异,而眼下,梅拾的味道淡得出奇。
好像姜宜费尽心机,都难以激起她情绪的变化。
顾末:“一一,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姜宜语气平静下来:“什么事?”
顾末犹豫片刻,说:“我提了离职申请,还有一个月,我就能回国陪你了。”
姜宜和梅拾双双看向手机。
两人沉默不语。
顾末用轻松的语气掩饰紧张:“哈哈,我今天还面了一家国内的公司,就在A市,到时候……”
“我困了。”姜宜打断顾末。
顾末一愣,沉默须臾后和姜宜道别,让她好好休息。
梅拾掐断电话,将手机放在姜宜能到的地方,起身下床。
姜宜:“梅拾!”
梅拾朝她一笑:“姜老师,祝你有个好梦。”
砰。
门被关上。
第69章
夜晚的风还带着些许夏日的燥。
梅拾拆开抑制剂注射进后颈, 踩开了一边回收桶,将抑制剂的残余物仍进垃圾桶里。
她脱力般坐在篮球场里的长椅上,抬手遮住明亮晃眼的路灯, 仰头朝后靠在椅子上。
梅拾脑海里盘旋的都是见姜宜,一颦一笑,每一个勾人的情态。
“疯子……”梅拾喃语, 挪开手盯着夜色发呆。
一夜过去。
梅拾回到酒店房间,她刷开房卡,走进房间,心想再怎么样姜宜也该走了, 没想到床上的人睡得好好的, 裹实了被子,把空调气温开得极低。
只露出一个绒绒发顶。
梅拾:“……”
梅拾看了眼时间,清晨七点, 姜宜这是在她房间睡了一晚?她下意识放轻脚步,靠近床边。
那只手垂在床头, 依旧被拷着,手腕边缘已经被磨红,仔细看还有轻微破皮痕迹。
梅拾冷冷看着,沉默须臾,手摸进枕头底下,摸到那枚薄薄的钥匙,她动作轻柔, 不想吵醒姜宜。
但手铐还没打开, 她便瞥见那双灵动湿润的眼看着自己。
“钥匙一直在这里。”梅拾解释, 她没想过姜宜会找不到钥匙,如果真有一个可能, 那只可能是她故意的。
吃瘪之后乖乖认输当然不是姜宜的性格。
果然,姜宜唔了一声,说:“我知道啊。”
梅拾抿唇,将钥匙递到姜宜面前,“自己开。”
“你锁的当然你开。”姜宜反将一军。
梅拾:“……”
姜宜拿起手机扫了眼,“八点半开工,你看着……”
姜宜话音未落,手上一轻,梅拾替她松了手铐,将手铐和钥匙随手掷在床头柜上,沉默起身。
姜宜感觉自己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她揉捏着手腕,盯着梅拾后背喊疼,“怎么办?”
酒店简单,并不配衣柜,几件外套随意挂着,其余贴身衣物全收在行李箱里,梅拾打开箱子,拿出换洗的贴身衣物。
继而不再理会姜宜,走进浴室,反手落锁,打开花洒。
姜宜盯着玻璃墙面倒映出的人影,下一秒,伴随着刷拉一声,浴帘被拉上,梅拾的倩影消失。
姜宜发出失望一声,朝后摔仰在床上,耳边水声哗啦,她摊手打量自己的腕子,半晌忽地一笑。
……
梅拾洗完澡,出来时房间已经没了人,姜宜躺过的地方还温热着,梅拾触手一摸,后知后觉自己在做什么,立刻将手抽回。
她吹干头发,换上衣服,做好基础保湿后准备前往片场。
床头柜上的手铐和钥匙不见了。
“……”
梅拾带上房门,走到隔壁敲门,“姜宜?”
房内没人回应。
梅拾按响门铃,提高音量,“姜宜!”
依旧没人。
咔哒。
相隔两门的房间被人推开,一张年轻的脸探出,打量着梅拾。
梅拾:“……”
“你好,”那个女孩招呼着,头发不长不短,扎成一只马尾,戴着眼镜,遮去了一双好看的眉眼,“你是梅拾?”
梅拾:“你好。”
“你好!”那人打开门,快步朝梅拾走来,“你好,我是饰演陈墨的演员。”
梅拾一愣。
以顾末为原型的人物在剧本中姓陈名墨,演顾末的演员进组了。
……
片场。
姜宜换好戏服,她状态很好,几乎不用化妆,只简单上了一个打底就开始侯戏。
她一边和其他演员对戏,一边扒完着手里的手铐。
开学前的戏份马上就要拍完了,今天还有两场床戏,拍完之后就主要是校园戏份,不过还有些演员档期没挪开,后续还有几张需要补拍的戏。
姜宜翻着通告单,思考着这部戏还有多久拍完,网剧不比电视剧,现在拍完半年之内就能审核完毕上映各大网视。
最多还有一个月,这部戏就要结束,经纪人蒋玉成已经在给她接触下一份工作,姜宜心不在焉的划着手机。
蒋玉成:「这部戏戏份不多,你不用天天耗在剧组。」
蒋玉成:「我这两天约了傅继,过会我会和剧组商量给你请假,我们去吃个饭。」
“姜老师。”有人喊了声姜宜。
姜宜收起手机起身。
“梅拾来了,可以开始走戏了。”
姜宜颔首,将手铐扔在椅子上,随手用剧本盖住过去走戏。
梅拾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跟着一个女alpha。
两人有说有笑走进片场。
姜宜飞快蹙眉,在两人看来之前又迅速挪开松开眉心,扬唇一笑,“来了?你的朋友?”
是那晚送梅拾回来的人吗?
昨晚她离开酒店,又去了哪里?
姜宜目光扫过两个人,微微一笑。
陈墨愣愣看着姜宜,“姜、姜老师……我、我是……”
“走戏!”杜凌锋叫人。
姜宜扫过梅拾一眼,欠身离开。
梅拾:“导演叫人了,你先去找剧务签到吧,我去走戏。”
陈墨是新演员,刚毕业不久,“我知道,好歹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对了,我今天没戏,我能在片场看你们演吗?”
今天戏份特殊,梅拾想不也想就拒绝,说:“是……一会要清场,下戏后一起吃饭吧。”
陈墨点头:“好啊!”
梅拾匆匆离开,陈墨看着她走远,去找了剧务报到后被指着找到编剧小圆。
小圆:“哎,陈墨来了?”
陈墨笑着招呼:“编剧老师。”
“正好,”小圆火速收拾着桌上圈红画黄的剧本,“我正要去看戏,你要去吗?走!”
陈墨:“咦?”
“不去?”小圆反问。
陈墨立刻道:“去啊我去!”
小圆笑起来,她打量陈墨,看她一身行头简单但都是名牌,不由问:“你是选角导演选来的?”
陈墨触了下鼻子:“略施手段。”
小圆了然。
陈墨说:“姜老师是我的偶像。”
小圆步子一顿,又把陈墨好好看了一遍,“像……真像啊……”
陈墨嘻嘻:“像姜老师未婚妻吧?”
小圆脑部了一场修罗场,感慨陈墨来得实在太巧,看完今天这场戏后,不论是对姜宜的爱而不得,还是对梅拾的扭曲嫉妒,那不是分分钟手到擒来?
两人走到小屋一楼,床戏现场就在二楼。
陈墨想起梅拾叮嘱,犹豫了一会:“要么我还是……”
“这场戏!”小圆转身看着陈墨,一字一顿说,“你必须看!”
陈墨:“……”
走戏时,梅拾的动作明显僵硬,剧本不是标准答案,不会细枝末节到每一个动作怎么摆,没一句台词该用什么样的气息。
两人的第一次发生在一个雨夜。
但受档期和拍摄环境的影响,根本无法提供一个真实的雨夜环境。
现场只能将灯光调暗,只留摄影和导演等关键工作人员在现场。
然而,这对于梅拾来说,依旧是一个过于敞开的环境。
梅拾:“……”
姜宜躺在床上,嘴角笑意根本克制不住,她弯唇,看着梅拾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导演指导下僵硬扭动身体。
“……”
B组导演是个女beta,这场戏将由她指导,摄影掌机,主导演杜凌锋退居幕后,审核指导。
拍摄现场已经给了梅拾足够的隐私空间,就连摄影都换成了女beta,梅拾还是感觉十分不自在。
姜宜偏头,双肩笑如抖筛。
梅拾一张脸憋得通红,她跨坐在姜宜腰上,能清晰感觉到姜宜笑到花枝乱颤的程度。
梅拾捏拳。
导演指导得满头大汗,走到一边休息喝水,让两人自己琢磨。
身周一空,梅拾脱力软在一边。
姜宜扑哧一笑。
梅拾脸热,庆幸眼下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灯光,姜宜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她气喘,语气难掩某种难堪:“你改了剧本。”
“谁说的?”姜宜侧身,撑着下巴笑意盈盈看向梅拾。
梅拾:“……”
那晚……主动的人分明是……
梅拾克制着起伏的胸膛,蹙眉低声道:“姜宜,你别太过分了。”
姜宜就笑:“我哪里过分了?你说我改剧本?证据呢?”
梅拾:“……”
“当年明明……”梅拾语塞。
姜宜笑容更深:“明明什么?难道你是知情人,知道些什么吗?”
梅拾目光沉下来。
姜宜笑眼弯弯,像极了六年前那个笑着诱她入陷阱的女孩。
顽劣、乖觉……
梅拾抬指,钳住姜宜的下颚。
姜宜愣住,睁开双眼。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二中能混到那种程度,全靠一身老好人的气质?”梅拾凑近姜宜。
蓦然,姜宜心跳失序。
她爱极了梅拾这幅模样,双眼始终带笑,对着都谁都温和,就算是挡在她面前为她出头时,铁腕表情下也弯弯的嘴角。
第70章
梅拾修长的手指钳着姜宜的下巴, 两人沉默对视,都是呼吸可闻的距离,甚至能感觉到彼此身体起伏的律动感。
一吸一呼, 伴随着凝视渐渐加强的粗重呼吸。
“别招惹我,”梅拾低声说,“姜宜。”
“满足我, ”姜宜叫她,“你越是抗拒,我越是不甘心。”
颊边一凉,是姜宜托住了她, 指腹摩挲过唇瓣, 梅拾目光始终冷静不变,唯余信息素的波动,暴露一点她内心波澜。
姜宜笑:“你明明都听见了, 知道了我为你付出,为什么还这么逼我如蛇蝎?”
“你想挟恩求报?”梅拾反问。
姜宜眯起双眼:“你的反应让我很不满意。”
钳住下颌的指收紧, 姜宜被迫仰颈,看着梅拾。
梅拾冷声道:“你想要我对你感恩戴德?还是俯首帖耳百依百顺?”
姜宜:“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梅拾长睫敛下,在眼底形成一片小阴影,她松开姜宜的下颚,“那你想错了,我失去的并不你少,况且, 姜宜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姜宜撑起身体, 她紧着眉, 窗户灌进来些风,吹散了些燥热的空气, 梅拾背着姜宜,“不好意思,让你希望落空了。”
姜宜胸膛起伏,一股无名火在心底烧了起来。
小圆带着周墨站在外围,从窗户能隐约看见里面的场景。
周墨问:“她们在拍了吗?”
B组导演走出房间,“没呢,梅拾这个愣头青,应该是没谈过恋爱的,青涩得不行,我让她们两再找找化学反应。”
小圆说:“哈哈,梅拾是素人,这种情况肯定很青涩啊。”
导演失笑,问编剧:“后面的剧本改好了?”
编剧立刻抱头:“啊……饶了我吧,改戏改到我头疼,我跟你说后面的剧情简直了,而且姜老师说了这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可是我在网上找不到一点关于这件事的资料。”
导演一愣:“找不到?”
周墨站直身体听两人说话。
小圆点头:“不过我找到了当年的手术资料,这个是公开信息,我还找到那个医生的信息,眼下人就在A市第一医院,我得抽空去拜访一趟。”
周墨眨动双眼。
导演点头,一看表盘:“我去导戏了,你也抓紧,这部戏拍摄时间不长,早点下确定下来。”
编剧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怎么样?”导演关上房门走进来,看着床上两个背对彼此的人,“发生什么了?”
姜宜揉着手腕,抿唇一笑。
梅拾跳下床,朝导演说:“导演,这场戏能不能改一下?”
导演:“为什么?”
室内光线渐渐暗淡。
“我拍不了。”梅拾说。
门外,周墨透过小窗观察着室内,她惊讶:“梅拾好像要罢演。”
“噗!”小圆一口水直接呛了出来,“什么?”
“梅拾!”导演蹙眉,“你要罢演?”
梅拾攥拳,“我……”
“你要罢演,罢演的话就得支付违约金。”B组导演冷漠道,“你想清楚。”
姜宜微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拍就滚。”
刚刚进来的摄影,转身就掏了出去。
小圆一把抓主人:“发生什么了?”
摄影道:“姜老师发火了,梅拾真不识好歹。”
拍摄现场氛围紧张。
室外都陷入沉寂,没人敢出声,只有姜宜轻冷声线不悦道:“我给你五分钟考虑,能拍就拍,不拍就赔钱走人。”
小圆僵在原地,周墨也跟着屏息。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都不知道梅拾为什么惹着影后了。
“违约金多少?”梅拾平波无奇的声音传来。
小圆差点背过去气去,好在周墨搀了她一把,才勉强站稳。
戏拍一半,演员罢演,这不是想气死人是想干什么?
现场针落可闻。
忽地,急促脚步声传来,姜宜拽开房门,黑着脸走出来,离开了片场。
小圆冲进房间,就见导演将剧本甩在梅拾脸上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行,你要赔?那就打官司,拍摄期用功一切费用,每天上百万的是烧钱,你有胆量就走!”
剧本哗啦散落一地,导演骂完梅拾就去追姜宜了。
小圆站在墙边,无奈看着垂头丧气的梅拾,她也想狠狠骂两句,但不知道为什么,梅拾就像她剧中所演的那个人一样,让人恨不起来。
“你说你……”
一双手捡起剧本,垒在掌心敲了敲递给梅拾,“你没事吧?”
梅拾侧头一看周墨,摇了摇头。
周墨摘掉挂在梅拾头上的曲别针,将剧本重新别上,放到一边,“那、咱们去吃饭?”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吃饭!”小圆咆哮。
正午时分。
导演通告发出,调整拍摄计划,梅拾的戏份先挪后,主要先拍姜宜和其他演员的对手戏。
一周之内,梅拾没有通告,连周墨都被排满了密密麻麻的通告。
小圆看了通告,对梅拾露出一个完了的表情,“你得去找姜老师道歉啊,不然这一周时间还不拖跨你?”
梅拾拈住一根羊肉串,撸进嘴里细嚼慢咽,她手边放着手机,点开计算器,和一份合同,两指来回捣腾,熟练计算每一笔赔付。
周墨则撑着下巴,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小圆摊手:“说话啊,你们倒是说话啊!”说完□□下一口羊肉,泄愤似的猛嚼。
梅拾算了半天,终于放弃挣扎,认命道:“我赔不起。”
小圆:“你当然赔不起,看你穿的衣服就知道了!”
梅拾叹气。
周墨也跟着叹气。
小圆无语看着后者,问:“你又愁什么啊?”
“姜宜,”周墨托腮喃喃,“今天看起来好凶。”
梅拾:“……”
小圆伸手在周墨眼前一晃,说:“一个粉丝失去了她的理想。”
梅拾扑哧一笑。
小圆顿时炸起:“你还能笑出口!”
梅拾和周墨双双沉默下来。
小圆叹气,看了眼时间。
梅拾:“你约了人?”
小圆点头,“约了很久了,对方今天休假,刚好你们两也在,正好和我一起了解了解人物。”
“什么人……”梅拾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细的预感。
“老板,两斤羊肉。”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梅拾转头,看到郭袅。
郭袅点完单,目光在烤串店内一扫,瞥见梅拾径直走了过来。
小圆:“哎,你是……”
郭袅笑了笑:“我姓郭。”
“原来你就是郭医生!幸会幸会啊!”小圆起身握住对方的手,“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这万一没认出来,到时候多尴尬。”
郭袅笑:“有熟人在,怎么会认不出来?”
小圆:“啊?”
梅拾无奈一叹气,提过桌上茶壶给郭袅斟了一杯茶,“坐罢。”
小圆看看梅拾,又看看郭袅,诧异道:“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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