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即将开展，王城任务临近结束，在欧内斯命令下，所有人筹备行程，准备返程。
傍晚，林莘和萨菲罗共处一室，两人收拾完东西，正悠闲的做自己的事。
“头儿说明天下午就走，林莘，你会跟着我们一起吗？”萨菲罗忽然问道。
“当然，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会跟你们一起走。”林莘坐在桌前看书，头也不抬的开口。
该死的，因为被恐惧神分走注意力，他甚至忘记向邓肯院长询问穆塔沙事件！
他必须找到一个时间，再次前往邓肯院长的办公室…
想到这儿，林莘有点头疼。
如果邓肯改变主意，他不是白白送机会吗？
“实话说，我以为头儿会改变主意，毕竟他很在乎尤黎普。”
萨菲罗躺在床上，他看着天花板，翘着二郎腿散漫道。
“两人长得那么像，性格却完全不同。”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的两人。”林莘合上书，忍不住问，“萨菲罗，你还知道有关穆塔沙的信息吗？”
“我已经告诉你我所知的一切。”萨菲罗抖了抖腿，“怎么，你在书中没有找到答案？”
“没有，穆塔沙就像个黑洞，书中对于它的描述只有因自然环境灾害而覆灭的城市。”林莘对这句话倒背如流。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不会相信。”萨菲罗直起身，慢慢靠在垫子上，“但对象是你，我会相信你的话，或许你能够去问一些人，穆塔沙曾经是中心城市。”
他还能问谁？
林莘脑中快速闪过亚当斯和尤黎普等人的脸。
算了吧，要他去问这些人，还不如让他去找邓肯院长。
“我有其他打算…好了，我们可以结束这个话题。”林莘转过椅子，面朝萨菲罗的床位说，“现在还早，我们可以聊聊其他内容。”
“你想聊什么？”萨菲罗眼中闪过几丝趣味。
他一向是个爱聊天的人。
“在你们遇到欧内斯前的事。”
“我是个混在佣兵团的边缘人物，那会儿，我满脑子尽想着独善其身。”萨菲罗笑了一下，像是一只狐狸。
“看不出来，因为你现在是个很有担当的副团长。”林莘不遗余力的称赞着。
“谢谢，听你夸赞总是令人身心愉悦。”萨菲罗用手撑着脑袋，转过身看向林莘，“遇见欧内斯，是一次偶然事件。”
接着，萨菲罗开始叙述他与欧内斯相识到结为朋友的整个过程。
那时，欧内斯还是独自一人，萨菲罗所在的佣兵团恰好接下与死灵法师相关的任务，萨菲罗觉得这个任务过于危险，并想要离开，就在这时，欧内斯出现了。
“我不需要金钱。”
他向佣兵团团长说出了这句古怪的话。
在所有人看怪物的目光中，欧内斯加入佣兵团，因他名声在外，团长很是欢迎他的到来，甚至为他举办了一场迎新派对。
“然后呢，你们开始出任务了。”林莘有些好奇。
萨菲罗所描述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他像是个沉默的旁观者，处于上帝视角围观这一切。
“是的，我也听过欧内斯的名声，他向团长说明来意，有他做挡箭牌，我就不用往前冲了。”萨菲罗耸了耸肩，“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而很快，细致的萨菲罗观察到欧内斯异于常人的战斗力。
他比任何人反应都快，并且动作迅速，拥有一手可怕的剑术，当他金色的剑气爆开时，萨菲罗总能感觉到阵阵杀意。
“当我们遇到一个小型团队时，欧内斯还没有出手，有人将雇佣兵的伤亡扣在他头上，但被团长扛下来了。”萨菲罗抿了抿唇，眼中有着回忆。
“在你们遇到死灵法师后，故事又是怎样的进展？”
“欧内斯当着所有人的面冲上去，跟着巫师进入了森林深处。”
萨菲罗慢慢坐起来，似乎陷入自己讲述的场景当中。
“我们都觉的他疯了。”
雇佣兵团张几乎以为欧内斯必死无疑时，其他两名死灵法师突然现身，开始向他们展开攻击。
萨菲罗凭借过人的敏锐侥幸躲过，却被死灵法师盯上，对他穷追不舍。
“在我以为就这么死掉时，欧内斯回来了，他手上提着那名巫师的脑袋，替我挡下攻击。”
萨菲罗有些激动，甚至咽了咽口水。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场景，因为头儿实在太帅了！”
“我同意。”林莘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在欧内斯施展他的能力时，总会牢牢吸引所有人注意力。
“从那以后，我就想跟随欧内斯，他没有拒绝我的请求，而是提出组成一个团队。”萨菲罗笑出声来，“我从那时才知道，欧内斯很早看中我的社交能力，他希望我去招揽一些可靠的队员。”
人数不需要太多，性格一定要好。
这是欧内斯为数不多的要求。
“如果性格不好，恐怕早就跑路了。”林莘觉得嘴有点干，忍不住使用魔法倒水。
“一开始总会遇到一些不合适的雇佣兵，不过，我们因为一些巧合遇到了阿贝和薇薇安，他们的加入让这个团队充满活力。”
“哦，我听过薇薇安和阿贝的经历。”林莘皱了皱眉。
那可是相当不好。
“佣兵工会的女性并不算多，薇薇安经常被人惦记，但在入队后，欧内斯的名声越来越大，久而久之，便没有人敢动薇薇安了。”萨菲罗回忆着过去，最后添上一句，“尼尔是主动要求入队的，头儿见我们缺少一名炼金术师，便同意他的请求。”
听起来，夜枭佣兵团的成立并没有什么轰动性事件。
但他们的加入充满故事性，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与欧内斯有点缘分。
“你有想过没遇见欧内斯的未来吗？”林莘起身活动身体，准备洗漱。
“我可能会继续混在某个佣兵团吧，遇到危险提前避开，然后在合适的年龄到乡下娶一个浅色眼睛的长发女人，和她结婚生子。”萨菲罗像是开玩笑一样。
“嗯，不错的打算。”林莘开始往浴室走去。
忽然，萨菲罗像是想起了什么。
“等一等。”
“什么？”林莘立即停下来。
萨菲罗神色凝重的从床上下来，然后当着林莘的面，快速闪进浴室，霸占了林莘的位置。
萨菲罗这个老六！
“萨菲罗，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林莘咬牙切齿的说。
“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浴室里传来水流冲动的声音。
林莘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萨菲罗出来后才进去洗漱。
当他走出浴室后，萨菲罗已经美美的躺在床上了。
“麻烦关灯，谢谢。”萨菲罗露出欠打的笑容。
林莘立马幻视穿越前比他还懒的室友，顿时有些上头，他耐着性子关了灯，本来想用骷髅好好吓吓他，却没想到，他翻了身就睡过去。
第二日，所有人整装待发，薇薇安看起来十分兴奋，因为他们即将回到佣兵工会。
“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尼尔环视四周，缓缓松了口气。
“想好去哪家酒馆了吗？”阿贝神色同样轻松。
“当然是后街的那家。”薇薇安欢呼着，“回去后一起庆祝吧！”
林莘找了个借口前往邓肯办公室，而到了门口，他才想起来没有提前联系邓肯院长。
幸好，邓肯早上没有行程，林莘像是个客人一样自然的走进去。
“林莘，改变主意了吗？”邓肯用开玩笑的腔调说。
“抱歉，邓肯院长，我是为一些疑问而来的。”林莘有些歉疚。
“有什么问题，尽管提问吧。”邓肯摊开双手。
见到他放松的状态，林莘便明白邓肯的意思了，他不再扭捏，开门见山的说起穆塔沙事件。
“我找遍了图书馆，里面都是相同的话术，而最后一次的编撰者写上了您的名字。”林莘眼神坚定，没有一点退缩，“我想知道，穆塔沙发生了什么。”
“哦，那可是个大事件，绝不能外传。”邓肯犹豫了一下，“你是因为欧内斯才了解的吗？”
“是的。”
“显然，你得到了一些消息，穆塔沙的消亡也确实与欧内斯相关。”
邓肯院长摘掉眼镜，他捏了捏鼻梁，沉重的走到窗前。
“直白的说，欧内斯也是因为那件事才变成现在的模样。”
林莘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欧内斯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极端和封闭。
“那是个意外，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意外。”
邓肯望着林莘，缓缓道出那日经过。
那一天，欧内斯正好抵达穆塔沙，因丝芙没有对外公开他的身份，欧内斯以普通居民的证件入城，他本该在天黑之前离开穆塔沙，但在遇到一名黑袍法师后，欧内斯留了下来。
“那名黑袍法师对他说，他们可以来玩一个游戏。”
邓肯的双眼像是凝聚了一切，他取出一个透明的水晶记录球，并将其投在高空，林莘瞬间回到那个场景。
“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把冒着蓝光的剑，谁就能当它的主人。”
黑袍法师蛊惑了还是幼童的欧内斯，声称那把剑是绝世名剑，拥有他的人一定身手不凡。
欧内斯极少有这样玩耍的机会，拼了命的开始寻找冒着蓝光的剑。
天黑以后，他在城市广场中心的喷泉里看到了蓝光。
那把剑就在水底。
欧内斯兴冲冲的跑过去，但在他的手指触到那片蓝光时，一道女声随之响起。
“我亲爱的欧内斯，你提前找到了！”
“你是谁？”欧内斯好奇的寻找发声主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拿到这把剑。”女声异常激动，不断催促他行动，“你不是很想要吗？”
“这只是个游戏，我答应了那名黑袍法师，也一定会做到。”欧内斯信心满满，继续靠近喷泉。
在蓝光笼罩的下一秒，周遭陷入了黑白，所有人在这一刻停止动作，像是被相机定格的画面。
与此同时，欧内斯耳边的女声开始变异，像是许多道人声组成的话语，犹如云雾一般弥漫在四周。
【想要得到这股力量吗？】
“当然想，我要成为它的主人。”欧内斯天真的说。
【但是，得到他需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欧内斯皱了皱眉，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需要大量的生命与肉|体，才能激活它认主。】
“…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欧内斯有些抗拒，忍不住后退几步。
就在这时，街对角出现黑雾，黑袍法师从中现身，来到欧内斯面前。
“这也是游戏的一环，你该接受它。”
“不，这个代价太可怕了。”欧内斯摇摇头，“我不想跟你玩游戏了。”
“欧内斯，这是你无法逃离的游戏，只要你我身处其中，就要接受它的安排。”黑袍法师语气沉重。
“为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欧内斯有些懊恼，过于年幼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异常，临近夜晚不能安眠，需要宫廷法师的协助才能入睡。
除此之外，他对黑袍法师口中的话语一无所知。
黑袍法师俯视着他的脸，又换了一种语气。
“你需要付出一点代价，才能获得奖励，忘记了吗？这可是把绝世名剑。”
“绝世名剑…”果然，欧内斯的注意力被转移，他环顾四周，又指了指不能动的市民，“那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陪你玩游戏。”黑袍法师低低的笑了。
“……”欧内斯有些犹豫。
这只是个游戏，那些吓人的条件也只是游戏内容，对于他而言，重心就是成为那把绝世名剑的主人。
“好吧，我可以继续玩下去。”
欧内斯继续往前走，重新回到那片蓝光之中。
经过一系列重复的提问，欧内斯再次回到他刚才逃避的问题上。
“我可以付出代价。”
这一次，他同意了。
【你的灵魂符合要求，接下来，无辜者的生命与肉|体将会灌入你的身体，成为激活它的力量来源。】
“这样就能成为剑的主人吗？”欧内斯显得有些急切。
【你生来便是它的主人。】
迷雾中的声音散去，下一秒，欧内斯感觉周围的人又重新动起来，他再次看向喷泉底部，却发现那把剑已经消失了。
“你在骗我！”欧内斯瞪着黑袍法师。
“抱歉。”
黑袍法师心不在焉，喃喃自语着。
“接下来，你将会陷入疯狂的仇恨中…而我，将会是你终身憎恶的人。”
“你在说什么？”欧内斯拧起眉。
他今天真是遇到了一个怪人，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欧内斯，记住我的名字。”
黑袍法师语气加重，惹得其他人纷纷回头。
“我叫做比格里尔。”
这一刻，林莘深刻的感受到所谓命运的束缚。
这个名字对于他而言并不陌生，因为他曾经见过这个怪人三次。
“什么？”
欧内斯还没反应过来，天空出现了黑云，它遮住月亮，并形成一道漩涡。
那把发着蓝光的剑在空中隐隐作现，欧内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好确认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暴风雨？”
街上的居民停下脚步，一些人躲在屋子里，惊讶的望着这片异象。
下一秒，那道蓝光笼罩整座穆塔沙城市，欧内斯双脚离地，身体也慢慢浮起。
“放我下去！”欧内斯在空中挣扎着。
但现在，没人关注到他的呼救，因为所有人的身体发生了分解，像是有许多细小蠕虫吞噬他们的肌肤，直到暴露血肉与筋脉。
“啊啊啊啊啊！！”
所有人的惨叫划破天际，欧内斯看着他们渗出鲜血，仍未知发生了什么。
穆塔沙居民的身体像是灰烬一般消散，他们不断融化，直到成为一滩模糊的血肉，而那些灰烬则汇聚到空中，牢牢包围住欧内斯。
看到这一刻，林莘仿佛预见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灰烬争先恐后的进入欧内斯的身体，他幼小的躯体完全承受不住这种疼痛，开始发出痛苦的呐喊。
而拿道声音正在孜孜不倦的提示着欧内斯贡献了多少人的生命。
“丽莎，二十七岁。”
“塔里克，七岁。”
“麦克，六十岁…”
这个行为一直持续到穆塔沙居民消失跆尽，那把剑彻底融入欧内斯的身体，他早已陷入昏厥，从高空坠下。
比格里尔立即接住欧内斯，他观察着周遭沦为人间地狱的场景，携着欧内斯开始躲避。
“从今天起，往后每一日，你将会活在痛苦与自责之中。”
第122章 变化
穆塔沙居民的怨念伴随着欧内斯离去，它们穿过林莘的身体，像是寒冬里的雪花，传来刺骨冰冷。
林莘顿时被疼痛贯穿身体，即使他与这些灵体存在时空上交错，却仍受到影响。
这时，空中的水晶球到达极限，从内部出现裂缝，最后炸裂，无数细小的碎片落下，像是会发光的雨点。
“这就是穆塔沙灭亡的真正原因。”
邓肯的话语像是隔了一个世纪，一点点拉回林莘的温度。
“除了当年知情人，你是第二个看到它的人，现在，这个秘密将会永远被隐埋。”
林莘立即取出空间袋的药水服下，他望着邓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知道欧内斯的遭遇会比他想象中更深刻，但在目睹男主经历后，一股沉重感油然浮上心头。
他因一个游戏，将全城人性命卷入恐惧神手下，而这些无辜者的怨恨与诅咒，将会伴随他长存。
即便是被人蛊惑犯下罪恶，这种愧疚与自责却在侵蚀他的身体。
他终于明白欧内斯为何不踏入王城。
而他对于死灵法师深入骨髓的仇恨，也源于那名叫做比格里尔的巫师…
今生今世，欧内斯都不可能原谅这个群体。
在了解欧内斯的过往后，林莘对于两人关系又陷入迷茫。
同样身为死灵法师，他真的能破处欧内斯心底的隔阂吗？
“林莘，你的想法仍未改变吗？”
邓肯的眼神了然一切，他没有催促，也没有逼迫，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而林莘的决定不可避免的发生定要。
想到这儿，林莘又回忆起邓肯的提示。
欧内斯可能不会是他唯一的选择。
林莘思考后，重新昂起头颅。
“我们能通过什么方式联系？”
在林莘走出办公室后，立即赶往聚集点，现在，时间已来到中午。
“还有几个小时，我们就能离开这儿了。”
“哈哈，现在竟然有点怀念呢！”
薇薇安和其他人正调侃，林莘却显得沉默。
“怎么了？”萨菲罗走过来。
“…没什么。”林莘看向来路，“欧内斯什么时候到？”
“快了，他正跟尤黎普做告别。”萨菲罗扬起眉。
林莘应了一声，转而盯着出口。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欧内斯正在尤黎普住宅前做分别。
正如萨菲罗说的那样，尤黎普表现的对欧内斯恋恋不舍，丝芙站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亲爱的弟弟，一想到你即将踏上行程，我的心就像是被蚂蚁啃食一样！”尤黎普紧紧抱着欧内斯。
“我会定期向你寄信的。”欧内斯沉声道。
“在之前的几年，我们都对你过于疏忽了。”尤黎普谴责着自己，显得相当愤怒，“我真不是个称职的哥哥！”
欧内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潘西伯父一直给我写信，这几年累下来，信件的高度足足到我头顶。”
尤黎普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丝芙向前一步，恰到好处的说。
“再多留一会儿吧，尤黎普很依赖你。”
欧内斯没有反抗丝芙，他望着终于站直身体的尤黎普，内心十分负责。
对于这个看起来像是他弟弟的哥哥，他其实没有太多感情。
或许是因为太久不见，尤黎普偶然具有攻击性的话不会令他过于生气。
但尤黎普也会让他感受到一些亲情。
虽然只有那么一点，也是温暖的。
欧内斯垂下眼眸，继续聆听着尤黎普所诉说的种种想念。
就在这时，有人快马加鞭的赶来。
“尤黎普殿下！”
“怎么了？”尤黎普皱着眉扭过头，金色的刘海遮住他眼底的惊喜，一切都像是精心策划。
“这是国王哈特勒斯一世的来信！”仆人双手将一封金色信件呈上。
“母亲，父亲有什么急事吗？”尤黎普作出疑惑的样子。
“是的。”丝芙点点头。
那印泥正是皇室专用的材质与图案，丝芙并不知晓信里的内容，却没有戳穿尤黎普。
她听过尤黎普的计划，但她苦于跟欧内斯交流，干脆避开这些年轻人。
尤黎普狐疑的拆开信，直到读了内容后，表情才有所变化。
“欧内斯，这是关于你的！”他一把将信递过去。
欧内斯接过后扫了几眼，脸色顿时沉下来。
“尤黎普，拿过来。”丝芙柔声道。
尤黎普照做后，丝芙也看到了信件上的内容。
它没有一丝关心的问候，只有一句称得上是命令的话。
让欧内斯速回普罗米斯特王城。
“父亲这是在做什么？”尤黎普观察着欧内斯越来越冷的表情，故作疑惑地说。
“既然是国王的命令，我们都需要遵守。”丝芙闭了闭眼，“尤黎普，你尽快收拾，我们顺路一起回去。”
“可是…母亲，我还有毕业典礼…”尤黎普皱起眉。
“我可以替你请假。”丝芙看了一眼尤黎普。
尤黎普捏紧手指，没有出声，欧内斯站在原地，像是经过思想上的挣扎，最后将信件拿走了。
丝芙再次嘱咐尤黎普，跟着离开，尤黎普快步走到房中，泄愤似的点燃灯火。
幽蓝色火焰再度出现，一道女声随之响起。
“亲爱的尤黎普，为什么在白天召唤我？”
“我的父亲竟然同意了…”尤黎普面容复杂，眼中满是不解，“你是怎么说动他的？”
“哦，这是个秘密。”女声低低的笑起来，“总之，欧内斯会顺利回国，不是吗？”
尤黎普咬紧牙根，心中的怒火在不断放大。
这证明，哈特勒斯一世也很注重欧内斯！
他从没见过父亲单独给他写过信！
难道说，哈特勒斯一世也认为欧内斯的实力强于他…
尤黎普越想越离谱，忍不住咬着大拇指。
“我可爱的尤黎普，你在害怕什么？”
“没什么。”尤黎普深深吸了一口气，维持着身为皇子的最后风度。
“我等待你们回城的好消息。”女声渐渐消失，随着火焰一同熄灭。
当那点火星消失后，尤黎普顺手将一瓶酒砸到柱子上。
“该死的！”
流淌出的血红液体犹如他内心被压抑的愤怒，一点点铺满地板。
当欧内斯回来时，所有人已经准备就绪，然而，欧内斯表情冰冷，与前几日截然不同。
“老大这是怎么了？”薇薇安忍不住小声提问。
“不知道。”尼尔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可能有其他要去的地方了。”
萨菲罗向来是队伍里反应最快的，他吹了声口哨，调动团队气氛。
“头儿，有什么变动吗？”
“接下来，前往普罗米斯特王城。”欧内斯道。
“一路上看看其他风景，再回去也不迟。”萨菲罗转了转眼珠，微笑着看向其余人，“对吗？”
“是的。”阿贝笑着附和起来。
薇薇安见事情不对，想要询问时被尼尔拽着袖子拉走，阿贝和萨菲罗很快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继续谈笑风生。
而在他们之中，对于这个变动最抵触的人是林莘。
对他而言，普罗米斯特王城比耶来姆尼更加危险。
第一教堂和莱特神殿不仅设立在王城伊沙，光明神教会同样在此。
就在欧内斯宣布后，他便开始思索退路了。
“林莘。”欧内斯出声打断林莘的思考，“来一趟。”
林莘没有拒绝，当他们离远了后，欧内斯取出了金色信件。
“我的父亲临时要求我速回王城。”
林莘接过后细看，那张纸上只有寥寥一句话，完全是个命令。
“看起来，他迫切的要你回去。”林莘心情复杂，望着欧内斯有些波澜。
“我不能违抗他的命令。”
显而易见，欧内斯作出了选择。
“我们需要分开一阵子。”林莘点点头，同样做出他的选择。
他不能跟从欧内斯回到王城，现在，他还有退路。
欧内斯陷入了沉默，林莘看出他的抗拒，但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使林莘留下。
“以后会再见面的。”林莘意味深长的说，“如果你还能保持现在的想法。”
理想很丰满，事实却是残酷的，尽管林莘对于欧内斯的感情还没有结束，他的理智已然给出答案。
这段恋情到此为止了。
林莘最后看了一眼欧内斯，转身走向夜枭佣兵团。
在离开前，先跟所有人道别吧。
他刚走了几步，欧内斯忽然动了。
下一秒，他被欧内斯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用的力气很大，仿佛要将林莘整个人箍进怀里。
“我想提个无理的要求。”
欧内斯的声音饱含浓烈的感情，轻轻地绕在林莘耳侧。
“陪我去普罗米斯特。”
“你知道的，这不可能。”林莘十分冷静。
他从很早前便可以选择离开，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竟然改变想法。
另一个理智的自己正在看着他陷入危险，而这一次，这种预感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更强烈。
欧内斯的行动代替话语，他将林莘翻过来压在墙上，五指用力相扣，来了一个深吻。
这个吻令人喘不过气，林莘的呼吸被他完全掠夺，在以往，这是欧内斯表示占有欲的做法。
现在，却成了他挽留的表现。
突然，有人走进这条路，见到两人的不雅姿势，亚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
“滚。”
欧内斯偏过头，压抑着怒气开口。
那人没看清欧内斯的脸，却觉得他不好惹，灰溜溜的离开了。
恢复安静后，欧内斯立即改变态度。
“林莘，留下来。”
林莘没有开口，他喘着气，忍耐着不去看欧内斯。
“好不好？”
欧内斯的声音带上了令人不可置信的脆弱与恳求。
林莘看了他一眼，便迷失在那片浅蓝色的冰雪中。
“到达王城后我会离开。”
他听见自己说。
第123章 烦恼
当日，尤黎普和欧内斯离开耶来姆尼，当克拉拉和帕特里克发觉时，他们已经出了学院。
“尤黎普竟然公布了欧内斯的身份。”
帕特里克斜靠在沙发上，透过窗户看着离去的独角兽，深色眼瞳仿若看穿一切。
“这说明，欧内斯将会以皇子身份归国。”克拉拉站在窗前，低头凝视着。
帕特里克垂下眼眸，精致的脸上有些不解。
“你之前不是帮了林莘很多忙吗，就这么看着他走？”
“我确实帮了他很多。”克拉拉没有抬头，她注视着独角兽上的身影，意味深长道，“但我有我的打算。”
“哦，那你想做什么？”帕特里克更不理解了。
他向来看不透自己的姐姐，尽管她看起来是个爽快人。
“等他们的内部矛盾自己上升，欧内斯和尤黎普之间存在很大的问题。”
克拉拉眯了眯眼。
“我有预感，林莘会离开他的团队，等到他没有选择时，就是我们伸出援手的机会。”
“这听起来好极了。”帕特里克双眼一亮，声调不自觉的上扬，“我想让他做我的宫廷法师，专属为我一人服务！”
“别胡思乱想，林莘拥有极高的学识，他该为佛伦斯所有人服务。”克拉拉转头瞪了一眼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不满意抿起嘴，却没有出声反驳。
“普罗米斯特对待欧内斯的态度令人怀疑，或许，我们能见证一个大事件。”克拉拉若有所思的说。
“尤黎普那家伙，最会装好人了，从小时候我就觉得他十分虚伪。”帕特里克像是在回忆什么，情不自禁的摸起下巴，“还有那个亚当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法，你不能单靠自己的喜好去评价他们。”
克拉拉缓缓走到帕特里克旁边的沙发，示意他为自己倒酒。
液体倒入酒杯的声音响起，帕特里克像是个高级酒馆服务生，将酒杯推向翘着二郎腿的克拉拉。
“好了。”
“你的酒味道不错。”克拉拉尝了一口，颇具气势的靠在沙发上，“帕特里克，你现在需要快速成长，普罗米斯特正在起草教会对于异教徒的惩治方案，不久，战争神将会遍布大陆。”
“他们要恢复刑罚吗？”帕特里克眼中闪过惊讶。
“可能是这样。”
克拉拉将酒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放到了桌子上。
此刻，林莘加入夜枭佣兵团赶往普罗米斯特王城的队伍，在他们乘上马车后，返程的速度突然加大。
欧内斯，尤黎普和丝芙分别坐了三辆，夜枭佣兵团坐在一辆内，所有人都没料到现在的局势，看起来格外沉默。
尤其是林莘，他答应了欧内斯荒谬无比的请求，现在处于极度的矛盾之中。
他的本能在不断提醒他，这趟旅程将会是步入深渊的死路，但他一想起欧内斯的恳求，便有些动摇。
如果只是到达王城，不进城立即返回，他还有机会离开。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林莘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显而易见，他做到了。
“各位，你们看起来兴致很低啊。”萨菲罗忽然出声。
薇薇安瞥了他一眼，继续扭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尼尔也有些没精打采，他像往常一样擦拭着自己的药剂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说点开心的事情吧。”阿贝看了萨菲罗一眼。
“我们上次到王城，那晚的酒馆味道还算不错。”萨菲罗扬起迷人的微笑，不遗余力的向所有人展现魅力，“这次到了，一起去？”
“算了吧，没有心情。”薇薇安翻了个白眼。
阿贝望着薇薇安，注意力忽然转移到林莘身上。
“林莘，这次会留下来吗？”
这是个很普通的问题，但在阿贝问出口后，尼尔和萨菲罗立即暗戳戳的看过来。
除了薇薇安，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跟欧内斯的关系。
“不会，我在抵达王城后离开。”林莘平静的说。
“那么，你这次来只是陪着我们？”尼尔立即追问。
“算是吧。”林莘抿了抿唇，双眼看向窗外，回避了这个尖锐的问题。
萨菲罗和阿贝对视一眼，又开始说起其他事，慢慢的，尼尔被带动气氛，也有了闲聊的心思。
最后，萨菲罗又取出一些小道具，三人开始下注，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取乐。
林莘本来想睡上一觉，但见薇薇安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你还在烦恼吗？”
“也不算是。”薇薇安欲言又止，“我只是很讨厌跟尤黎普待在一起。”
“你担心他会为难你们？”林莘看出薇薇安的担忧。
“是的。”薇薇安点点头，翠绿色的眼珠终于看向林莘，“毕竟他出身高贵，也同样看不起我们所有人。”
“欧内斯不会放任他那样做的。”林莘的声音轻了一些，温和的抚慰着薇薇安的情绪，“说不定，你们会被他加封爵位。”
这并不是他在开玩笑，以欧内斯的角度，若他想长久留在普罗米斯特，身边的得力助手出自于平民，一定会遭人非议。
但只要他令萨菲罗等人跨越阶级，那么，身份将不再是问题。
“哦，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决定。”薇薇安局促的搓着手。
林莘见她不再思考，便没有负担的闭上双眼。
而这一次，他久违的梦到了邪神。
赫里曼的身姿出现在视线尽头的王座之上，它浑身纯黑所包裹，一头长发像是漫无边境的海水，引导着林莘的注意力。
“林莘，你在距离返回坦图斯的路上又更进一步。”
赫里曼苍白的英俊面孔露出一丝浅笑，格外的吸引人。
“对此，我很高兴。”
“我不会过去的。”林莘反应平平，内心却并不平静。
战争神已经将神力覆盖在赫里曼的印记上，为什么它还能找到自己？
难道说…神力失效了？！
但这可能性极低，就在魔兽森林中，他还施展了死灵术。
“战争神的神力依旧在生效，就算你施展死灵术，我也不能将你带回坦图斯。”
像是看出林莘的疑惑，赫里曼慢条斯理的解释着。
“但你仍无法施展更高的亡灵术。”
“这已经足够了。”林莘皱了皱眉。
“你一直想摆脱我，说实话，我并不理解你的想法。”赫里曼姿态高傲，它高昂头颅，以一个上位者的角度与林莘交流，“但我们可以商量，对吗？”
“你想说什么。”
“成为我的高级祭司。”赫里曼的要求一如从前，没有改变。
林莘望着它的面孔，无法压抑心中的疑惑。
“我同样不明白，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挖掘的地方？”
赫里曼定定的看了半晌，它纤长而浓密的睫毛轻垂，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我喜欢你，因为你拥有透明且空白的灵魂。”
在林莘疑惑的目光下，赫里曼开始它冗长的解释。
“在这个世界，所有人的灵魂都拥有颜色，你旁边的人类色彩鲜明，欧内斯则是充满诅咒的灰色…只有你，没有颜色。”
林莘听过许多次关于欧内斯诅咒的说法，但在赫里曼这儿得到验证，这令他拥有更大胆的猜想。
“欧内斯的诅咒是天生的吗？”
“是的，这是与生俱来的颜色，没人能改变。”赫里曼黑色的双眼俯视着林莘。
“为什么恐惧神会施加诅咒给他？”林莘隐隐感觉自己即将触到真相。
这极可能是欧内斯悲剧的来源！
“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它相关恐惧神与某位人类的契约。”
赫里曼似乎有些不悦，将话题重新拉回林莘。
“跟你在一起，我能感受到平静，所以，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高级祭司。”
这听起来是个没有任何目的的理由，但林莘不会怀疑它的真实性。
因为赫里曼的信徒是一群死灵法师，他们眼中只有自己，向神祈祷的内容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尤金将会引领你前来，在那一刻，我会在火焰中迎接你。”
“火焰？”
林莘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在他想追问时，梦境却开始坍塌。
“又是那个人类…”
赫里曼的脸上闪过几丝愤怒，但很快，他又露出一个堪称愉悦的笑容。
“无所谓，你们马上会变成仇人。”
下一刻，熟悉的呼喊声传来，林莘睁开双眼，便看到欧内斯近在咫尺的面孔。
他已经取出了穿甲剑，看起来像是才斩断邪祟。
“你被赫里曼的神力纠缠。”欧内斯快速平静下来，重新放回穿甲剑。
林莘才发觉自己满身大汗，他扭动着身体，从沙发上坐起来。
马车内光线昏暗，窗外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下来，周围的一切陷入黑暗中。
“现在是什么时间？”林莘忍不住问。
“晚饭时间。”欧内斯伸出手，将林莘从沙发上拉起来，“走。”
林莘觉得双腿有些发软，每当梦到赫里曼后，他总会消耗大量体力。
在他下马车时，林莘一个没留神，直接踏空一级，眼看着就要来个平地摔。
欧内斯背后像是张了双眼睛，他立即转身，张开双臂稳稳接住林莘。
他的体温滚烫，拥抱时像是贴在一块散发热量的石头上，被他亲近时，林莘常常有种被融化的错觉。
“还要休息吗？”欧内斯的声音轻的不可思议，像风一样飘在耳畔。
“不用了。”林莘松开他。
这一回，欧内斯没说什么，随着林莘的意思松手。
他们的落脚点是一处旅舍，因为哈特勒斯一世的命令，今晚需要尽快赶路，所有人在休息后返回马车。
旅舍内，薇薇安等人坐在桌上，萨菲罗正跟前台清秀的姑娘聊天，时不时逗得她脸红发笑。
林莘刚坐下，欧内斯便挨着他坐过来。
在欧内斯恢复身份后，这个举动便有些明显。
林莘看了他一眼，见欧内斯我行我素的表情后，只能小声提示。
“你不觉得有点近了吗？”
欧内斯破天荒的注意到周遭的视线，在林莘以为他会挪远点时，欧内斯忽然凑过来说。
“我没抱着你，当然不算近。”
林莘嗓子一噎，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他刚恢复好，又听见欧内斯面无表情的开腔。
“如果你能坐在我大腿上，那就更好了，我可以喂你吃。”
该死的，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开黄|腔啊！
林莘老脸差点没兜住，只能装作没事一样吃饭，在对面薇薇安狐疑的视线下，他硬着头皮，将椅子往后挪了点。
在晚餐即将结束前，林莘终于松了口气，他以出去透气的理由出了门，快步走向马车。
谁知道欧内斯紧跟着出来，生怕他跑了一样。
“你不用跟着我。”林莘有点无奈。
欧内斯没有说话，在林莘登上马车后，他忽然伸手勾住林莘脖子。
两人呼吸交错，在黑暗中印下一吻。
第124章 讨好
接下来的时间，夜枭佣兵团逐渐接受欧内斯归国的消息，但对于其余人的去留，所有人都没有统一意见。
或许是因为不想就此退出，他们没有表态。
欧内斯的个人魅力过于强大，佣兵团成员甚至在考虑留下来的事，尽管这与他们的初衷相悖。
而在这几天，林莘得到了欧内斯前所未有的体贴。
可能是担心他就此离开，也可能是希望林莘留下来，欧内斯在每一件事上都考虑到林莘的感受，而随着距离接近，他的意图也越来越明显。
他希望林莘留下来，而不只是在抵达王城后离开。
当众人来到普罗米斯特边境时，马车中的丝芙看到窗外熟悉的建筑，轻轻松了口气。
这些天她奔波的太久，也压抑的太久。
她需要尽快回到王城，好好休养几日。
“母亲，你累了吗？”尤黎普观察到丝芙的情绪。
“是的。”丝芙闭上双眼，处于休息中的姿态仍旧优雅，“这本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尤黎普，你要记住，我是因为你才来的。”
“感谢你的理解，母亲。”尤黎普露出一丝笑容，贴心的为丝芙倒上一杯水。
“你与欧内斯处理的怎么样了？”丝芙问道。
“…我没能改变他的想法。”尤黎普眼眸发暗，其中隐藏着暗涌。
“他对你说了什么？”丝芙正睁开眼睛。
“他说，要父亲亲口说出合理的解释。”尤黎普扫过丝芙隐隐发怒的面孔，“这是他的原话。”
“他有什么资格让哈特勒斯一世表态？！”丝芙勃然大怒，一手打翻了精美的茶杯。
“哦，母亲，请你克制情绪。”尤黎普快速安抚着丝芙。
“尤黎普，你已经知道了一切，能明白我的心情吗？”丝芙控制不住愤怒，多年隐忍的恨意在她眼底蔓延，像是荆棘一样具有攻击性。
“我当然明白。”尤黎普适时提醒，“但是，这儿不隔音，母亲。”
这句话短暂的拉回丝芙的理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按捺住颤抖的声线。
“你知道就好，我一直担心你会因为与欧内斯这几年的相处而心生同情，看起来，你适应的很好。”
尤黎普抿了抿唇，没有出声，丝芙调整好情绪，继续缓缓讲述。
“我与哈特勒斯同样身为贵族，诞下的血脉尊贵无比，你将会是继承皇位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
在他们看来，尊贵的血脉延续高过一切，而尤黎普则是丝芙心中绝无仅有的继承人。
“其实…欧内斯同样优秀。”尤黎普怀着复杂的心情，低声说出真实想法。
他不得不承认，欧内斯所展现出的王者风范比他强得多。
在面对这个男人时，他总会觉得抬不起头。
尽管尤黎普不想承认这一点。
“优秀的人多的是，只要你稍微放宽权限，那些没有爵位的人会像野狗一样扑上来讨好你。”
说到这儿，丝芙朝尤黎普招了招手。
“过来，尤黎普。”
尤黎普顺从的走过去，他蹲下身伏在丝芙的膝盖上，丝芙满眼柔情，伸手轻轻抚摸尤黎普的金发。
“我的孩子，无论欧内斯的表现如何突出，我都会站在你那边。”
“谢谢你，母亲。”尤黎普像是松了口气。
“至于他，在失去所有价值后，我会亲自将他处死。”
丝芙的胸膛急促的起伏，她咬紧嘴唇，脸上浮现狰狞。
“他甚至没有资格称我为母亲！因为那对我是一种侮辱！”
“想点开心的事情吧。”尤黎普劝说道。
“嗯。”
马车内母子情深，此时，窗外天刚亮，一些人停下来准备修整，亚当斯打着哈欠从车上走下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早上好，亚当斯阁下。”仆从们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
亚当斯看也不看，根据随从引路，他找到附近的水源准备洗脸。
就在这时，有人从他身后经过。
亚当斯刚一回头，便看到一个穿戴全身铠甲的男人，他从头到脚武装齐全，板甲上有一些发暗的血迹，看起来才经过一场恶战。
“欧内斯，早上好。”亚当斯笑了一下，主动朝欧内斯打招呼。
欧内斯向他点点头颅，继续朝前走。
“等等，你不来洗洗脸吗？”亚当斯叫住他，发出热情的邀请，“这儿的水源相当棒。”
欧内斯脚步一停，他没有拒绝亚当斯，又朝这边走来。
亚当斯看着他脱下头盔，露出那一头金发，以及与尤黎普有七成相似的面孔。
就事实而言，两人虽然长得像，但所有人一眼就能区分他们的身份。
比起尤黎普，欧内斯的五官更具刚毅，不仅如此，他的气质格外突出，眼神冰冷而坚定，俨然是历经沙场才有的成熟与杀气。
这样的人，更适合成为一名领导者，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的听从他。
亚当斯这样想着，望向欧内斯的视线有些入迷。
欧内斯将一把冷水扑在脸上，沉默的开始洗漱，亚当斯见他与平民无异的动作，不禁道。
“你即将归国，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欧内斯冷硬的开口。
“毕竟你是尤黎普的弟弟，尊贵的哈特勒斯一世会向所有人宣布你的存在。”亚当斯试探性的说。
他想知道，欧内斯会怎么做。
可惜的是，欧内斯并没有太大反应。
“是吗。”他取出毛巾擦脸，表情丝毫不变。
就像是一块冬天里沉在河边的石头，又冷又硬，没有人会去搬他，因为那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亚当斯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他果断放弃与欧内斯沟通，转身准备回营地。
下一秒，欧内斯的声音响起。
“在我归国后，你们有什么想法？”
“什么？”亚当斯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他印象中，欧内斯极少与他说话。
但亚当斯看到欧内斯了然的双眼后，他突然重新燃起了兴致。
“为什么说我们？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亚当斯无辜的摊开双手。
“你我之间，不必有太多的掩饰。”欧内斯压根不吃亚当斯那一套，“虽然我远离王城太久，但我能分得清好坏。”
“你这是什么意思。”亚当斯眯起眼。
“从尤黎普邀请我进入耶来姆尼开始，我一直在思考你们的目的。”
欧内斯站的笔直，身躯犹如伟岸的雕像一般不可撼动，黎明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像是为那头金发洒上了一层光圈。
“这次，你们又需要我做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亚当斯露出危险的笑容，“但你似乎忘记一点，我是你的表哥，我的父亲是司卢登公爵马尔纳萨，也是哈特勒斯一世关系最好的亲哥哥。”
欧内斯充耳不闻，只是步步走近亚当斯，亚当斯丝毫没有闪避，就站在原地微笑的看着欧内斯。
“亚当斯，我也需要提醒你一点。”
欧内斯勾了勾唇角。
“我是佣兵工会人人惧怕的巫师杀手。”
话音刚落，他的剑鞘传来响声，亚当斯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欧内斯的出剑，便感觉到头顶上划过一股风。
紧接着，一只纯黑乌鸦落地，几片黑色羽毛慢慢飘下来，全落在亚当斯身上。
它断成两截的身体掉在亚当斯跟前，鲜红血液渗出，一点点融进泥土里。
这一刻，亚当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欧内斯收起他这些日展露出的温和，尽情释放着澎湃杀意，宛如一个人形兵器。
“你知道我所面对的敌人吗？是那些臭名昭著的死灵法师…初次之外，夜晚的敌人要更加难缠。”欧内斯冰冷的语调阐述着一切。
亚当斯感受到自己的肢体不受控制，只能直勾勾的盯着地面。
他甚至不能抬起头与欧内斯对视。
“你曾经见过那些亡魂，不是吗？”欧内斯的语气带着嘲笑，一点点勾起亚当斯的回忆。
在很小的时候，亚当斯曾经看见过那些孤魂野鬼，就在穆塔沙出事以后，纠缠欧内斯的亡魂便成了令人恐惧的样子。
亚当斯狠狠咽了口口水。
“希望你能明白，我是个雇佣兵，表哥。”
欧内斯缓缓逼近亚当斯，面对这压倒性的力量，亚当斯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在他面前，他只能做到屈服。
“抱歉，欧内斯，我以后会注意言行。”亚当斯立即松口，紧张的承诺。
对此，欧内斯只是轻笑一声，他踹开地上乌鸦的尸体，大步流星的走回营地。
在他彻底离开后，亚当斯双腿一软，竟然跪倒在地上。
欧内斯，什么时候修炼成了这种样子？！
他和尤黎普绝不是他的对手…
亚当斯克制着恐惧，从地上站起来，就在这时，身后的仆从匆匆赶来。
“亚当斯阁下，你准备好了吗？”
“我好不好你没看见吗？快滚！”亚当斯不耐烦的吼过去。
仆从一言不发的离开，在亚当斯调整好情绪后，才像往常一样走回营地。
清晨间，林莘与萨菲罗率先下车，这会儿，一些人陆续醒来，有人在准备食物，充满了烟火气息。
“今天是个好天气。”萨菲罗伸了伸懒腰。
“是的，阳光会很好。”林莘整理着外袍，转眼看到亚当斯从树林里走来。
他不知遭遇了什么，看起来格外忧虑。
尽管亚当斯表现的足够轻松，林莘却能感受到他隐藏在伪装下的紧张。
“他与头儿单独见面了吧？”萨菲罗不客气的笑出声。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林莘有点好奇。
“每次被头儿威胁过的人都是这幅样子。”萨菲罗示意林莘注意亚当斯的反应，“不久，他将会开始躲避头儿的视线与交流。”
果然，正如萨菲罗说的那样，在欧内斯看过来时，亚当斯毫不犹豫的转过身，避免与他对视。
难道是收到了死亡威胁？
林莘猜测着。
早饭过后，所有人重新启程，在林莘准备登上马车时，一名随从突然快步走来。
“欧内斯殿下叫您过去。”
林莘知道欧内斯所在的马车，便跟着过去了，他刚一上车，马车便开始行驶。
“有什么事？”林莘一下子看中那张看起来最柔软的沙发，直接做上去。
“找你过来聊天。”
欧内斯似乎正在整理信件，桌上摆了一堆金色信封。
林莘扫了一眼，便看到潘西的署名。
“潘西侯爵仍是给你写信最多的人吗？”他懒洋洋问道。
“是的。”欧内斯翻阅着信件，“在我进入耶来姆尼后，没有改变。”
“哦，看起来他更像是你的父亲。”林莘调侃着。
“我常常这么想。”欧内斯毫不避讳的说。
因两人关系拉近，林莘会跟他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如果换做是从前，林莘一定不会说这些话，欧内斯没把他一拳揍飞就算不错了。
躺着躺着，林莘又有点口渴，他看了眼在欧内斯手边的茶壶，欠打的说。
“渴了，倒点水吧。”
“……”欧内斯施舍般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应。
林莘笑了一下，直接取出死灵法杖，他食指点了点法杖顶端的宝石，地毯上便有一名黄色小骷髅爬出来。
“小黄，倒水。”
黄色小骷髅立即走向欧内斯，开始按照林莘的吩咐行动。
欧内斯盯着骷髅看了一会儿，在看到林莘喝完水后命令它按摩时，终于忍不住说。
“你学习这个法术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是方便我的生活与日常行动。”林莘理直气壮的打了个响指，“小黄，来跳个舞。”
在欧内斯难以言喻的目光下，黄色小骷髅竟然真的开始表演舞蹈，这显然是林莘拿来解闷的一环。
“在你成为死灵法师后，没想过掠夺吗。”欧内斯盯着林莘，向后靠在沙发上。
“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养老，度过一生。”林莘像是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
他的腰肢柔软，在懒散时常常令人瞩目，欧内斯的目光从他的身躯再度转移到那张脸上，最后停在饱满的双唇。
看起来就很好亲。
林莘尚未发觉欧内斯龌龊的想法，还在叙述法师塔的日常。
直到欧内斯站起来时，他才看出异常。
“你又怎么了，我们正在友好的聊天。”林莘明知故问。
“这几天都没有待在一块，你不想做点别的吗？”欧内斯露出具有诱惑性的笑，双手撑在茶几桌上。
这个动作令他看起来魅惑不少，林莘看着他这幅新鲜的样子，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男主骚起来可真是要命。
“好吧，不过…你得先来点助兴表演。”林莘坏笑着说。
欧内斯没说什么，直接开始行动，他单手开始解扣子，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林莘，像是在为他进行独家表演。
林莘看的入神，每当男主脱衣服时，他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那些肌肉就像是最好的助兴剂，常常令他无法自拔。
在脱到重要部位时，欧内斯忽然停下。
“好了，你不表示什么吗。”
“哦，我的身材可没什么看点。”林莘试图耍赖。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欧内斯靠在沙发上，朝林莘勾了勾手指。
林莘感觉到魔法气息，下一秒，他便被无形的力量推到欧内斯面前。
“你这是在讨好我吗？”林莘俯视着身下的欧内斯。
他第一次从这个视角观察欧内斯。这有种他处于上位的感觉。
“你可以这么认为。”
欧内斯单手揽住林莘的腰，浅蓝色的双眸逐渐发烫，像是在酝酿一场无声风暴。
林莘还想说点什么，欧内斯突然伸手搭上他的肩，稍微一用力，他便垂下身靠近欧内斯的头颅。
两人面颊相贴，欧内斯并不着急亲吻他，两人厮|磨了一会儿，欧内斯才偏头覆上他双唇。
第125章 味道
在抵达普罗米斯特边境后，接下来的速度快上不少，当众人到达中心城镇时，仅仅过去了七日。
“下一站是圣科堡，我们今晚便能到。”林莘反复检索地图，向其他人汇报信息。
“圣科堡？那里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吗。”
“普罗米斯特第三教堂就在那儿。”
薇薇安和阿贝议论起来，林莘将地图还给尼尔，思考起离开的计划。
他打算抵达王城后使用传送术进入一座城市，再使用克姆行车到达边境城市，最后赶往苏都。
虽然欧内斯并不想让他走，但林莘不打算听从他。
就在这时，薇薇安的惊呼声响起。
“快看，是教会人员！”
林莘像是触电般立即扭头，果然，窗外的中心广场上有几名身着长袍的教会人员，他们正在宣扬光明神信条，许多市民围在旁边，静静聆听。
“哦，最近他们的活动相当频繁，这不是我第一次见教会人员外出了。”尼尔忍不住转向林莘。
林莘有所听闻普罗米斯特的消息，有人说高层正在起草法案，似乎是相关教会权力的事情。
“想好今晚去哪里了吗？”萨菲罗突然打断。
“当然是喝一杯了！”其他人不约而同的说。
林莘怀抱着疑惑，又看向窗外的人群。
他们正注视着传播信条的人员，眼神虔诚而不含杂质。
而林莘明白，一旦发生什么，这些人便会化身利剑，毫不犹豫的刺穿他们自认为的敌人。
当所有人顺利抵达圣科堡时，侯爵潘西热烈迎接丝芙等人，他们被带入侯爵的豪华庄园，狠狠开了一把眼。
潘西的庄园占地足有四十平方公里，里面配备了一切设施，当夜枭佣兵团看到那座堪比城堡的建筑时，都忍不住长大了嘴。
“这就是侯爵的财力吗？”
“天呐，我都想不到能进入这种地方…”
薇薇安小声赞叹着，萨菲罗也有些惊讶，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一旁的训练场吸引，不久便拉上阿贝去观赏。
林莘从小生活在博特家族中，算是见识过这些贵族的日常生活，在博特家族没有覆灭前，他们所拥有的庄园同样富丽堂皇，但比这儿要小一些。
现在，那座庄园早被林莘推成平地，改造成所有人能居住的单间房。
如果博特家族的领主看到林莘的做法，一定会气得从泥土里爬出来…
就在这时，潘西带领丝芙等人进入大门，林莘见门外有几名仆人，便坦然走上前。
“晚上好，先生们。”林莘彬彬有礼。
“晚上好。”仆人打量一眼林莘，有些摸不准他的身份。
“我首次来到潘西侯爵的庄园，这里真是太棒了。”林莘直接取出银币，慷慨的分出去，“初次见面，我希望你们能给我讲讲这里的习俗。”
“当然可以。”仆人双眼一亮，在确认旁边没有人后立即收下银币。
林莘装模作样的问了几句关于圣科堡的事情，接着便问起那些神职人员。
“最近都在传普罗米斯特王城的起草方案，有人提出扩大教会权力，恢复对异教徒的刑罚。”仆人压低了声音。
“哦，那真是太可怕了…光明神在上，现在还有异教徒吗？”林莘狐疑的说。
“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过异教徒了。”仆人笑了几声，“所有人都知道，战争神会取代光明神的位置，只是有人不能接受，或许当战争神雕像竖起后，原来的信徒会被当做异教徒呢。”
他或许说的没错。
林莘赞同他的观点，又与他们寒暄几句，最后才走回薇薇安身边。
“林莘，你在做什么？”尼尔有些疑惑。
“问一些事情。”林莘露出一个微笑，“现在已经解决了。”
他一直担心这件事，在确认这项方案是针对光明神的信徒后，便放下心。
虽然他是个死灵法师，但刑罚不仅仅针对巫师，不接受战争神的信徒都会被视作异教徒，这可能是王城强硬转教的手段。
等到欧内斯现身后，其余人被带入这座豪华别墅中，他们被安排住所，并在第二日跟随丝芙离开。
当晚，萨菲罗等人便忍受不了这压抑的规矩，几人偷偷溜出庄园，来到附近的酒馆准备大喝一场。
林莘原本想好好睡一觉，但被萨菲罗叫上，他喝了几杯后围观几人发疯，又借了尼尔的地图观看。
“你在看什么？”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计划返程路线。”林莘没有遮掩。
“看起来，你的决定不可动摇。”萨菲罗一屁股坐到林莘旁边。
林莘感觉到他想说点什么，便收起地图。
“你听到关于普罗米斯特起草的消息吗？”萨菲罗直入主题的问道。
“嗯。”林莘点点头。
“这对你相当不友好。”萨菲罗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搭上林莘的肩膀，“恕我直言，你应该尽快离开普罗米斯特。”
这个建议出乎意料，林莘有点讶异，忍不住看向萨菲罗。
“我知道头儿跟你在一块，但至少要等到合适的时候，不是吗？”萨菲罗浅色的眼睛像是穿过周遭嘈杂的环境，直入林莘的心脏。
“你说得对。”林莘勾起唇角，“我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
“来喝一杯吧？”萨菲罗扬起酒杯。
“来吧。”林莘拿起自己的酒杯，跟着他回到主桌上。
另一边，欧内斯在与潘西等人共进晚餐后，准备穿上盔甲使用空间卷轴离开，就在他穿戴时，房门被人敲响。
“进。”
“欧内斯哥哥，我父亲叫你去书房一趟。”一个未成年的卷发少女推开门，怯弱的望着欧内斯。
欧内斯立即停下手上动作，大步走出门。
他跟着少女来到书房，潘西正坐在一张实木做的真皮椅上沉思，见到欧内斯前来，他起身露出笑容。
“夏洛蒂，麻烦你了，要不要留下来？”潘西打趣道。
“不、不用了。”夏洛蒂像是有些惧怕欧内斯，她咬了咬嘴唇，在帮欧内斯倒了杯茶后才离开。
“她还是有点怕你。”潘西招了招手，“坐吧。”
“夏洛蒂的身体怎么样？”欧内斯慢慢坐到沙发上。
“医生说她需要多活动。”潘西靠上椅背，将翻开的手账推到一边。
欧内斯欲言又止，他的视线落在茶杯上，眼神恢复了一点温度。
“我看她坚持最久的事情，就是给你写信。”潘西似乎看出欧内斯的想法，笑着开口，“等你解决一切，带她出去走走吧。”
“好，我会的。”欧内斯应下来。
“尤黎普承认你的身份，哈特勒斯一世召你归国，从今往后，你便会留在伊沙王城。”
欧内斯沉默了一会儿，出言婉拒。
“我不想留下来。”
“这是为什么？”潘西有些不解。
“我追查的事情没有下落。”欧内斯的目光变得犀利，“我要找到那名死灵法师。”
潘西站起身，陷入了思考，欧内斯看了眼天色，留了一段时间后准备离开。
“伯父，我需要出去一趟。”欧内斯握上门把手。
“欧内斯，如果哈特勒斯一世找到令你安度夜晚方法，你会留下来吗。”潘西忽然开口询问。
欧内斯顿了一下，斩钉截铁的说。
“那不可能。”
说完，他便推门而出。
在欧内斯离开后，潘西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关上灯，跟着走出书房。
第二日，丝芙与潘西作出道别，亚当斯提议顺路去一趟司卢登，丝芙本想直接前往王城，但在尤黎普劝说下，最后同意了。
司卢登正是由司卢登公爵执掌的城市，他同样是亚当斯的父亲，比起潘西更受哈特勒斯一世青睐，在普罗米斯特相当有话语权。
林莘看着圣科堡的第三教堂逐渐远去，在不断深入普罗米斯特后，他觉得有些疲惫。
或许，他更适合待在乡下。
因昨晚喝的太多，佣兵团成员在上车后一个个睡得东倒西歪，林莘喝了几杯茶，取出空间袋里的书籍继续翻看。
而在短暂的休息间，他出去透气，又被仆人传到欧内斯的马车上。
“你有什么事情吗？”林莘懒散的坐到沙发上，明知故问的说。
欧内斯正在擦拭他的防具，闻言只是扫了他一眼。
“昨天见了你的潘西伯父，几天后就是马尔纳萨叔父。”林莘打着哈欠，“恐怕这几天汇集了你这些年的来往吧。”
他敢保证，欧内斯一面都没有见过马尔纳萨。
“我很少与他来往，他也从未给我写过信。”欧内斯沉声道。
“他可能想见尤黎普或是丝芙…因为你才刚刚恢复身份。”林莘猜测着。
欧内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我不喜欢亚当斯。”
“哦，他一定是做了为难你的事。”林莘从沙发上坐起来，八卦的问道，“我那天看到他难堪的样子了，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挑衅我。”欧内斯仅用简短的四个字，便令林莘勾勒出二人对峙的场景。
“他可真有胆子。”林莘感慨着。
要是在佣兵工会，其他人恨不得绕着欧内斯走，更别说挑衅了…
比起从前，欧内斯现在收敛了太多，以至于这些人逐渐忘记他的本性。
他向来不是一只会听从命令的野兽。
鬼使神差，林莘又想到《猩红王座》的原结局。
这些人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欧内斯发疯？
“你在想什么。”欧内斯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林莘摸了摸鼻子，却忍不住问道，“你的家人做什么事才会令你感到绝望？”
“奇怪的问题。”
欧内斯的笑声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带着一点自嘲的味道。
就在林莘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欧内斯却开口了。
“如果他们背叛我，我可能会觉得伤心，绝望…我想象不到那会是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林莘却不禁有点紧张。
如果是连男主都想不到的事，那一定会是冲击三观的大消息…
这些皇家秘闻极可能是压垮原著欧内斯最后一根稻草的力量。
“你怎么会这样想。”欧内斯浅蓝色的眼睛又看向林莘。
“欧内斯阁下，请当做我在胡言乱语。”林莘使用魔法为自己倒水，当他感受到欧内斯的目光后，便示意的出声，“来一杯？”
“不用。”
欧内斯望着林莘隐藏在黑袍下的脖颈，舔了舔嘴唇。
“我想尝尝你嘴里的味道，这就足够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莘忍不住皱起眉。
自从欧内斯跟他坦白关系后，说的话是一天更比一天有颜色。
简直没眼看了。
“当然。”欧内斯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你不喜欢我这样？”
林莘两眼有点发直，每当欧内斯展开色诱时，他总是不能抵抗。
好吧，他承认是男主长得太帅了！
第126章 背叛
司卢登的建筑相较圣科堡更加华丽，这里初具王城的模样，遍地尽是整洁而宽敞的大路。
“这里太亮了。”薇薇安睁大双眼，望着司卢登内来往的人群。
“哦，瞧那些美女。”
“她们可真漂亮！”
尼尔和阿贝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些身着蓬蓬裙的淑女所吸引，萨菲罗架在他们头上，直接越过窗户朝她们开口。
“可爱的小姐们，你们好。”
萨菲罗的容貌十分英俊，尤其在他露出笑容时，更是迷人。
这些待在大城市的淑女很少见到真正上场打过仗的男人，皆被萨菲罗与众不同的气质所吸引。
“谢谢。”
“你的笑容真棒。”
眼看着萨菲罗跟美女聊起来，阿贝和尼尔都有点无语，只要有萨菲罗在场，他们就都成陪衬了。
“林莘，听说今天我们能见到公爵马尔纳萨，今晚也能住过去吗？”薇薇安在见识过潘西的庄园后，对这些贵族生活不可避免的产生向往。
“这要看丝芙和尤黎普的决定。”林莘给薇薇安倒了一杯水。
“谢谢。”薇薇安笑了一下。
她十分享受被林莘照顾的感觉，这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拥有了家人。
“司卢登距离伊沙王城不算远，在我们抵达王城后，我就会离开。”林莘敞开地图，看着那条能背下来的路线思考。
一路走来，街上并没有针对死灵法师的政策，如果他施展传送术离开，将会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正是他想要的。
“你真的要走吗？”薇薇安绞着手指头，有些踌躇不安。
“是的。”林莘朝她露出微笑，“但我还会与你们联系。”
“哦，或许我们也能去苏都看看。”薇薇安松了口气。
“如果你们来苏都，我会用十足的热情欢迎你们。”
透着窗外倾下的日光，林莘纯黑色的双眼明亮而坚定。
另一旁，尤黎普正在与亚当斯商议近日起草的方案。
“哈特勒斯一世昨天批准恢复异教徒刑罚的方案，从今日起，教会将开始搜寻违逆之人。”亚当斯念着金色卷轴上的信息，神色捉摸不定。
“父亲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尤黎普皱起眉。
他以为哈特勒斯会再考虑一段时间，毕竟这项方案实施起来会遭到大部分居民反对。
所有人抵触的根源，便是过于残酷的刑罚内容，而审判异教徒完全由教会决定，这将会导致无辜者入狱。
“前不久，哈特勒斯一世通过了转教方案，这次的内容看起来像是在针对光明神的信徒。”
亚当斯扶了一下眼镜，对于这个决策有些疑惑。
“但光明神信徒占比十分大，战争神教会如果动用权力，这个阻力不可估量。”
虽然高层同意了转教，还有许多人信仰着光明神，他们甚至前几天才在圣科堡的中心广场见到光明神神职人员宣扬信条。
“父亲究竟是什么意思…”尤黎普顿时陷入思考之中。
“既然哈特勒斯一世已经同意，战争神教会将会开始行动。”
亚当斯不久便放弃琢磨哈特勒斯的想法，向尤黎普打过招呼后离开。
尤黎普坐在沙发上，他反复推敲这个决策，最终还是点起火。
当幽蓝色的火焰升起，恐惧神的声音瞬间响起。
“我可爱的尤黎普，下次能否在黑夜召唤我？”
“抱歉，我需要了解一些事情。”
尤黎普的食指敲打着柔软面料，浅蓝色双瞳紧紧盯着火焰。
“最近通过的异教徒刑罚和你有关系吗？”
女声沉默了一会儿，不久忽然笑起来。
“这完全是国王哈特勒斯一世的决定。”
但为什么…
尤黎普越想越不对劲，在他想要放弃提问时，恐惧神接着说。
“这不是很好吗，对待异教徒，需要适当的刑罚来惩治他们，有利于你们管理国家。”
“可光明神的信徒不在少数，这项方案实施起来太荒谬了！”尤黎普激动的喊出口。
“它不一定针对光明神信徒，尤黎普，你的想法过于贫瘠。”恐惧神欢愉的笑声围绕在尤黎普左右。
哈特勒斯到底在做什么？！
尤黎普陷入无法掌握现状的焦急中，而在他身后，那些蓝色的火焰正在一点点侵蚀背影，似乎要渗入他的身体。
很快，尤黎普便陷入莫名的恐慌里，这股力量勒的他喘不过气，难受极了。
“可怜的尤黎普，你总是被恐惧左右。”
恐惧神声调一转，带了一点啜泣。
“看在你这么无助的份上，我可以给予你一些帮助。”
“我现在又能做什么。”尤黎普有些自暴自弃，与欧内斯酷似的面孔展现出另一股神情。
“只要你想，你能改变他们的命运…就像是欧内斯，你忘记我们之前的承诺了吗？”女声带上了蛊惑的味道。
尤黎普紧抿双唇，皱着眉说。
“当然记得，你说过要让他失去一切。”
“现在，他已经拥有了爱情，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幽蓝色的火焰幻化成黑色女神像，它俯身在尤黎普耳畔低语，当尤黎普得知它的提示后，表情顿时大变。
“照我说的去做吧。”
黑色女神像缓缓竖在车璧上，它纯黑的面容扬起微笑，像是黑暗里的尖啸者。
“毕竟得到总会伴随着失去，不是吗？”
下午时分，马车稳稳落在公爵马尔纳萨的行政大楼外，这里位于城市中心，建的相当庄严大气，青色的尖顶上挂着普罗米斯特国旗，正随风飘扬。
丝芙和尤黎普率先下车，在一干护卫的簇拥下走进入口，亚当斯本想跟着进去，在看到欧内斯后又改变主意。
“欧内斯，要一起进来吗？你跟公爵也很久没见面了。”
“不用了。”欧内斯冷声拒绝。
亚当斯笑了一下，转身快步离开。
“头儿，或许你可以换一种方式交流。”萨菲罗见欧内斯如此冷硬，忍不住提议。
“我从没想过在王城留下去。”欧内斯深邃的五官毫无温度，像是冬日里的寒冰，坚不可摧。
“但如果哈特勒斯一世命令你待在王城，你也很难拒绝。”萨菲罗意味深长的说。
欧内斯没有回应，他昂起头望向顶端飘扬的国旗，眼底闪过被压抑的情绪。
行政大楼中，马尔纳萨正在办公，当丝芙和尤黎普被亚当斯领入时，他才舍得分出注意力。
“午好，丝芙王后，尤黎普殿下。”马尔纳萨从偌大的办公桌前起身，笑容满面的向二人行礼。
“马尔纳萨公爵，午好。”丝芙高高昂起头颅，语速缓慢的开口，“我顺路走过司卢登，正好来看望你。”
“这是我的荣幸，丝芙王后。”马尔纳萨的侍从鱼贯而入，开始为丝芙和尤黎普服务。
几人寒暄过后，马尔纳萨一直没有主动提起欧内斯，就像是没有听说过他的存在，尤黎普时不时给亚当斯暗示，最后，亚当斯硬着头皮说出欧内斯的事情。
“我知道他归国的消息，听说他在耶来姆尼的毕业考试表现突出，之前又获得邓肯院长亲授的称号，真是优秀极了。”
马尔纳萨不遗余力的称赞着欧内斯，最后又微笑道。
“普罗米斯特又增添了一份力量，对此，我很高兴。”
尤黎普听不得别人展现对欧内斯的欣赏，尤其是叔父这样的厉害人物，他立即端起茶杯，企图用这个动作掩饰情绪。
“父亲，他被哈特勒斯一世召回，以后不会再离开。”亚当斯的语气温和许多。
“当然，不仅仅是国王陛下，我们也要竭尽全力留住他。”马尔纳萨的情绪有些激昂。
“公爵大人，你在说什么？”丝芙皱起眉。
“这是哈特勒斯一世的决定。”马尔纳萨走到窗前，像是在回忆某种场景，“他向我描述了普罗米斯特的未来，我们将会称霸整个大陆。”
“亚当斯，去查马尔纳萨中午的食物列表，马上！”丝芙被马尔纳萨疯子般的语言吓到，立即起身准备离开。
“王后，冷静点。”尤黎普一把拉住丝芙，脸上惊疑不定。
“父亲，你…”亚当斯完全傻眼，却很快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使用魔法卷轴将空间密闭。
“丝芙王后，等你回到宫殿，哈特勒斯一世会向你说明一切。”马尔纳萨走到展示柜前，伸手抚摸着光明神雕像，“而现在，我们需要欧内斯。”
“马尔纳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丝芙情绪激动，甚至失了礼仪，“我怎么可能会让他跟我住在一起！”
“王后，请耐心些。”亚当斯跟着尤黎普一起去劝丝芙。
“走开！”
丝芙竟然一把将两人推开，力气大的不像个女人，她浑身颤抖，脸上被愤怒所填充。
“那样肮脏的血液…肮脏的身份！我是不会放任他的！”
“尤黎普，看起来王后需要一点镇定剂。”对于丝芙的愤怒，马尔纳萨表现的相当冷静，“取出药剂。”
尤黎普没有办法，只能从空间袋拿出喷雾般的药剂瓶，丝芙在接受炼金术师改良的药物后立即丧失力气，被尤黎普搀扶着靠到沙发上。
在处置好丝芙后，尤黎普便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
“叔父，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涉及到许多面，你们太过年轻，还是少知道好。”马尔纳萨望着亚当斯和尤黎普，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原本以为你们两人会念点旧情。”
尤黎普秒懂马尔纳萨的意思，脸上逐渐失去伪装。
“尤黎普，你比我想象中要更无情。”马尔纳萨赞赏道，“抛弃这些没用的束缚，对你会有很大好处。”
“告诉我，为什么要留下欧内斯。”尤黎普双手颤抖，大脑却十分冷静。
一直以来，他以为只有自己背叛了光明神…
他需要知道那个答案！
“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马尔纳萨敲了敲光明神神像，像是开玩笑的说。
“现在该换成战争神了。”
行政大楼外的佣兵团等了很长时间，在夕阳落下时，丝芙等人才现身。
“我的天，他们说的话可真长。”薇薇安揉着略酸的腿，从台阶上站起来。
“赶快走吧。”尼尔小声嘟囔着，也开始活动身体。
他们一个个等的无聊，干脆坐在行政大楼对面的广场上等待，时间一长，尽力维持的体面消失，便恢复到在佣兵工会的自在模样。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这一帮人竟然坐在台阶上，欧内斯平时就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吗？”丝芙紧皱眉头，十分嫌弃。
“母亲，他们是雇佣兵。”尤黎普小声提醒。
丝芙并不想再多看一眼，直接上了车，等头部开始动了，夜枭佣兵团一拥而上，撞得马车东摇西晃。
第127章 糟了
离开司卢登后，距离王城越来越近，而在从异教徒刑罚方案通过后，街上便再也没有神职人员传播信仰。
林莘仔细观察过，一些居民还设置有光明神神像，显然并不知情异教徒刑法已经实施。
而在前往伊沙王城的路上，欧内斯对于林莘的态度越来越软化，竟连萨菲罗都看出他的改变。
起初他还解释欧内斯的种种表现，直到尼尔来询问时，他终于绷不住了。
看着远处自愿承担起侍从角色的欧内斯，两人当场傻眼。
“承认吧，萨菲罗…团长正在向林莘拼命展示他的魅力！”尼尔的语气里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崩坏。
“哦，这是正常的求偶表现。”萨菲罗双眼发直，简直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烂的离谱！
“说真的，这还是我们以前认识的老大吗？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陷入热恋的男人。”尼尔小声吐槽起来。
对于这点，萨菲罗相当赞同。
“林莘打算抵达王城后离开，对吧？”尼尔伸手推了一下萨菲罗。
“是的。”萨菲罗顿了一下，“他会离开。”
“他留在这儿会很危险，老大心里肯定明白。”
但是，两人一旦分开，以后再见面就很难了。
他们所有人几乎默认欧内斯会留在王城。
“如果头儿不会离开伊沙王城，你准备去哪儿？”萨菲罗忽然问道。
“哦，我跟其他人讨论过这个问题。”
尼尔沉默了一会儿。
“我们都不想退出。”
“那么，所有人还能维持现在的人数。”萨菲罗的双眼闪过笑意，大力环住尼尔的脖子，“好兄弟。”
“行了，快放开我！”
在抵达伊沙王城前一日，林莘直接被欧内斯叫走，他刚走进欧内斯的马车，便看见他直勾勾的眼神。
他知道男主想说什么。
“有什么事情吗。”林莘自来熟的坐到沙发上。
欧内斯没有回答，他望着林莘，像是陷入思考中，十分的专注。
林莘转了转眼睛，忽然笑了一下。
“没事我就走了。”
“等等。”欧内斯立即出声。
他冰冷的眼瞳中透着一股烦躁，在林莘的等待中，欧内斯压抑这些负面情绪，声音放轻了许多。
“要喝水吗？”
没等林莘回应，他便自顾自的倒起来。
林莘从空间袋里取出书，开始打发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面传来欧内斯的声音。
“你真的要离开？”
“是的。”林莘头也不抬的说。
这些天，欧内斯问了他不止一次，像是强迫症患者抑制不住的重复动作。
而林莘如此果断的拒绝，也有他的原因。
哈特勒斯一世是男主的父亲，任他如何冷硬如铁，也不能反抗父亲的劝慰。
这一次，欧内斯将没有任何办法阻挡他离开。
“你做决定很干脆。”欧内斯低沉的声音响起，“快到令我有种错觉，你似乎从来都没喜欢我。”
听到这儿，林莘翻书的动作一停。
“我承认，是我一直在逼迫你听从我的想法，但我在努力改变。”
欧内斯的声音依旧冷凝，却带上一丝微不可查的脆弱。
“如果我变成你理想中的样子，你会留下来吗？”
这是欧内斯第一次直白的说出挽留的话。
林莘面露震惊，几乎以为自己要听错了。
在他看来，男主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欧内斯，感情是一种消耗品，它很难一直存在。”林莘合上书，开始开导欧内斯，“我当然喜欢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欧内斯看着林莘，眼底有种拒人之外的防备与执拗。
他根本没听进去。
“你恢复了身份，这意味着更多人会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你确定，你能承受的住吗？”林莘发出灵魂的质问。
“我不在意那些目光。”欧内斯垂下眼眸。
“如果是你的父亲呢？”
欧内斯欲言又止，这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知道的，我留在这儿很危险。”林莘观察着欧内斯的反应，进行耐心的安抚，“以后我们还能见面，这不会是永别。”
欧内斯深深皱起眉，浑身散发出冰冷而抵触的气息。
两人无言以对，就这么相处了一路，在到达休息点时，林莘率先下了马车。
“你需要足够的时间思考，静一静吧。”
他双脚刚落地，便看见亚当斯和尤黎普在树下议论。
他们像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对于周遭环境相当敏感，林莘才走了没几步就被亚当斯发觉。
“你好啊，林莘。”亚当斯露出人畜无害的笑。
“早上好，亚当斯阁下，尤黎普殿下。”林莘回以恰到好处的礼仪。
“我们在今晚便能到达普罗米斯特王城，有兴趣去逛一逛吗？”亚当斯异常热情的开口。
“谢谢，但我想多休息会儿。”林莘发挥起他不赖的口才，“普罗米斯特人杰地灵，这些天让我大开眼界，我希望保持足够的体力再去深入了解伊沙王城。”
果然，亚当斯的眼神有几分欣慰，而尤黎普也一反常态，亲近的说。
“你在耶来姆尼帮了我许多忙，我想请你吃顿饭，你有什么感兴趣的地方吗？”
“这是我的荣幸。”林莘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哪儿都可以，离住宿点距离近就更好了！”
尤黎普点点头，林莘随便找了个理由开溜，立即趴回佣兵团所在的马车。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学者。”亚当斯望着林莘的背影，语气中带着赞赏，“我从没见过比他更能说的法师。”
“是的，他比宫廷法师更懂得处事。”尤黎普眯起眼，“也更有手段。”
能获取并搭上耶来姆尼的副院长，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更何况，他是一个没有背景身世的普通人。
而就是这种普通人，最轻松对付。
“你打算将围捕点设在哪里？”亚当斯看着林莘进入马车，才开口问道。
“城门口。”尤黎普平静的规划着，“他可能会逃跑，尽快捉住他最好。”
“但欧内斯知道了…”亚当斯有些担忧。
“他只是一个雇佣兵，我是他的哥哥，他有什么理由反抗我的决定。”
见亚当斯受欧内斯影响，尤黎普有些不悦。
“亚当斯，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忌惮欧内斯了？”
“怎么会呢，我只是为殿下考虑，毕竟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扣押他的队员。”
“…在下午前，我会给你明确的答复。”尤黎普陷入思考。
“好的。”亚当斯有惊无险，隐隐松了口气。
休息时间过后，尤黎普回到马车上，当窗外的景色开始倒退时，他伸手引燃酒杯里的液体。
幽蓝色火焰再度出现，这一次，女声没有再抱怨尤黎普的召唤时间。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顺利。”尤黎普身体前倾，紧紧盯着酒杯里的火焰，“但我缺少一个正当理由。”
“我可爱的尤黎普，你在恐惧欧内斯的质问吗？”
“…我不想听这些。”尤黎普有些烦躁。
“你有很多种理由可以选择，为什么一定要从我这儿得到答案呢。”女声低低的笑起来，“如果这样能减少你的心理负担，我会帮助你的。”
尤黎普像是被说中，眼睫颤抖了几下。
“你不想被欧内斯看出目的，又不想让其他人觉得你过于无情残忍。”
女声骤然放大，围绕在尤黎普两侧。
“我可以指明另一条路，让你不受这两者干扰。”
“什么路？”尤黎普双眼一亮。
“将那个法师关入光明塔中。”
“但是，只有异教徒才能进入光明塔。”尤黎普皱了皱眉。
林莘只是个法师，又不是异教徒，他没有理由将他押进去。
“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说法去做，我会保证，所有人都不会认为你是故意的。”女声顿时充满了诱惑。
“…好吧。”
尤黎普握紧双手，脸上有些不确定，仿佛自言自语的说。
“希望你不会欺骗我。”
当夜幕降临前，所有人抵达伊莎王城，因丝芙等人需要更换豪华坐骑，马车停在了城门口的位置。
佣兵团成员知道林莘离开，聚在一起做着道别。
“林莘，你要离开了。”薇薇安眼角有点红，忍不住伸手抱住他，“以后一定要回我消息！”
“我会的。”林莘摸摸薇薇安的脑袋。
“等你什么时候有空，邀请我们过去玩一玩。”萨菲罗笑着说。
“如果你那儿有空房就更好了。”尼尔搓了搓手。
“当然，你们等着过来住吧。”林莘迎上萨菲罗扬起的掌心，与他击掌。
“路上小心。”阿贝朝他招手。
“再见。”林莘最后看过所有人，他戴上兜帽，向人|流反方向走去。
他眼角余光瞥见欧内斯所在的车厢掀开了窗，但林莘却没有回头。
他怕他对上那双浅蓝色的眼瞳，会改变主意留下来。
虽然欧内斯多次强调他喜欢自己，但林莘觉得，他也足够喜欢欧内斯了。
在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几人能让他做到这种地步…
林莘后知后觉的回忆着，试图将欧内斯抛在脑后。
或许用不了一年，他就会遇上合自己口味的恋人。
感情这种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他大可不必吊在自己身上。
林莘摸出提神药水，想要喝下打起精神时，身后却有人走过来。
“林莘，你要离开了吗？”尤黎普笑眯眯的张口。
“是的，我需要到佣兵工会一趟，在处理完后与团长会合。”林莘一顿胡扯。
尤黎普露出可惜的表情，林莘察觉出土地变化，取出漆黑手杖就要逃跑时，尤黎普的剑已经落在他脖子上。
“放下法杖。”尤黎普面无表情。
林莘不可能听从他，想要使用近战法术，而那些宫廷法师从泥土里钻出，直接将他击晕。
糟了。
第128章 光明塔
陷入昏迷后，林莘做了一个梦。
黑暗中，幼时在博特家族所熟知的稚嫩面孔相继出现，它们围在身边，拖着残缺不堪的身体一遍遍重复着某句话。
“回来吧，林莘。”
“来到坦图斯…”
“距离那个时刻已经不远了。”
“不可能…”
林莘拼尽全力维持站姿，身体却没有什么力气。
“我们不想看你受苦，但如果你继续坚持，接下来将会是地狱般的生活。”其中一人平静的说。
“我自己能应付。”林莘咬紧牙关。
那股不适感越来越强，亡灵的呼唤再度传来，在这两拨力量夹击下，林莘睁开了双眼。
面前是一大片刺眼的雪白，仿佛在昭示着林莘身置何地，温暖而明亮的圣光从高窗落下，全部倾在林莘身上。
这世人所称赞的温柔圣光只会令死灵法师倍加痛苦，林莘被照到的皮肉像是被高温烫伤一样，无比疼痛，又像是被一盆开水浇下，难以忍受。
他想要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双手被高高吊起来，整个人双膝跪地，像是一名正在接受审判的死囚。
渴，太渴了。
林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要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大门似乎被上了许多道锁，那人足足用了几分钟才彻底打开，两名身着白袍的神职人员走进来，他们手上拿着食物，居高临下的蔑视着林莘。
“没想到，普罗米斯特王城内也有死灵法师。”
“他是怎么敢来伊沙的？”
两人聊着天走到林莘面前，其中一人恶劣的将水放在距离林莘稍远的位置，企图以此来折磨他。
林莘知道他昏迷了一段时间，但算不出时间，便撑着力气问道。
“我晕了多久。”
“光明神在上，这名肮脏的巫师还能说出来话啊！”一人阴阳怪气的说。
“你晕了三天，按照条例，三天进食一次。”另一人将食物推到他面前。
林莘看着面前还算可口的汤与面包，只觉得自己在被人羞辱。
他需要保持这个姿势，用尽全身力气垂下身体用嘴才能碰到食物…
但从现在处境看，有吃的就不错了。
“谢谢，能把水推得近点吗？”林莘忍着疼痛开口。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端水的人有些生气，准备将水盆踹翻。
“行了。”另一人拦住他。
“你干嘛护着他？他可是死灵法师啊！”
“这是主教的命令。”男人十分沉稳，不久将愤怒的同伴拉出去。
伴随着魔法锁重新开启，室内恢复了死寂，林莘看了一会儿内景，很快接受自己暴露的事实，垂下身体开始吃饭。
而那始作俑者的脸却在他脑海萦绕。
尤黎普！
门外，神职人员正在议论林莘，显然，负责送水的男人对此愤愤不平。
“不要忘了，他是名高级巫师。”另一人冷静的分析着，“现在，光明神已经消失，光明神力在削减，如果他能逃出光明塔，第一个报复的人就是你。”
死灵法师向来报复心极强，这个群体总是汇聚了所有令人不耻的缺点。
送水男人愣了一下，紧紧闭上嘴。
光明塔中，尤黎普和亚当斯正在中层的房间里商议。
“殿下，我从没想到，他竟然是死灵法师！”亚当斯的语气可谓震撼，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大新闻，他们竟然跟一名死灵法师住在同一屋檐下！
尤黎普面色凝重，显然在沉思。
亚当斯欲言又止，心里忍不住猜测尤黎普是如何看出林莘的身份。
或许他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才会让宫廷法师准备就绪。
这才是尤黎普发动高级宫廷法师的真正目的…
亚当斯暗自惊叹，而被他神化的尤黎普正满心思考着接下来如何收场。
当林莘的身份暴露时，他远比亚当斯惊讶。
在神职人员告知他林莘的等级后，尤黎普才后知后觉的回忆起恐惧神的话。
为什么蒂斯特不直接告诉他真相？
尤黎普捏着杯子的手忍不住收紧，直到主教走入房间才静下心。
“殿下，经过这三天观察，这名伪装成普通法师的男人确实是一名死灵法师。”主教十分冷静，仿佛对林莘的出现毫不在意。
“那真是太糟糕了。”亚当斯双眼一亮，故作忧愁的说，“他可是欧内斯的下属，这下该如何解释呢？”
“巫师群体中不乏善于伪装的人，他可能利用自己的口才与外貌迷惑了欧内斯殿下…不得不说，他是我毕生所见唯一一名能向神职人员问好道谢的巫师。”主教的语气带着震撼。
“不仅如此，他还骗过了耶来姆尼的副院长。”亚当斯露出嘲讽冰冷的笑，“真是个完美的骗子。”
主教的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他便戒备的看向尤黎普。
“殿下，你想怎样处置他？”
林莘被捉的消息还未放出，甚至连欧内斯都未曾知晓，全凭尤黎普开口。
而最新通过的异教徒方案虎视眈眈，他们并不能确认这条方案的目的。
毕竟普罗米斯特开始转教，所有非信仰战争神的信徒都可被视作异教徒。
“……”尤黎普动了动唇，双眼透露出挣扎。
主教当做尤黎普是在顾及欧内斯的感受与脸面，立即留给他思考时间，但亚当斯琢磨着尤黎普的表现，却扬起意味深长的笑。
此刻，尤黎普心中所想与主教和亚当斯都相差甚远。
他的视线仿佛穿过墙壁，看到了正在受难的林莘。
如果欧内斯见到他，会是什么想法？
是会难过的泄愤，还是会极力撇清自己跟他的关系？
尤黎普不可抑制的猜测欧内斯会做的选择，他的身体甚至因此而兴奋的颤抖。
如果是欧内斯…
如果是他…
因受自身影响，尤黎普忍不住向后者想象，只要一想到欧内斯即将会展露丑恶的脸面，他就愉悦的想要跳舞！
承认吧，他跟自己一样，也会贪恋所拥有的的一切，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尚！
尤黎普浅蓝色的眼瞳隐隐闪过几丝疯狂，主教见他迟迟没有说话，便开口提醒。
“尤黎普殿下，你在顾虑吗？”
尤黎普闻言，迅速冷静下来。
“是的，这件事令我难办。”他紧紧皱着眉，像是纠结似的撇开两人走开，“毕竟他是我的弟弟。”
兄弟情深总是让人感叹，因为没有人会讨厌真挚的感情。
主教叹息一声，说出了尤黎普引导的话语。
“欧内斯殿下拥有知情权。”
“他忠诚的下属欺骗了他，尽管这是件令人遗憾的坏消息，但欧内斯殿下需要了解全貌…尤黎普殿下，欧内斯殿下知晓一切后一定会感激你的！”亚当斯义正词严的说。
尤黎普原地徘徊，他的焦虑像是传染给主教，主教几乎是看着尤黎普从小长大，忍不住说。
“殿下，你想怎么办？”
“我不能轻易处置林莘。”
尤黎普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释然的神情竟与哈特勒斯一世有几分相似。
“我希望，让欧内斯亲手决定林莘的刑罚。”
“很好的决策，尤黎普殿下。”主教欣慰的赞赏着，“如果欧内斯殿下赐下火刑，我将会号召所有人组织火刑架，以供大家观看。”
“哇哦。”亚当斯发出意义不明的感叹。
“唉，林莘是个优秀的人才。”尤黎普像是惋惜一般的说，“主教，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殿下，这是对死灵法师最普通的死刑。”
主教想了想，眼中闪过犹豫。
“比起异教徒刑法，火刑足够仁慈。”
“哦，审判异教徒至少需要十天，那些刑具简直超乎想象。”亚当斯在一边看着热闹。
“这实在太残酷了。”尤黎普有些不忍。
处置异教徒的疯狂历史放在任何时代都会令人恐惧，因那个年代时局动荡，衍生了许多可怕而无法理解的法律。
主教与他们寒暄过后，便与等候在外的神职仆从离开。
一干祭司正在大厅里等待，见主教现身，便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
“主教大人，那名巫师…”
“他被关了三天，并沐浴在圣光里，不可能逃跑。”
“真是狡猾的死灵法师！”
祭司们立即出声斥责，主教眉头紧皱，又接着说。
“我们的处境比他好不到哪儿去，普罗米斯特决定转教，我们都会被当做异教徒。”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沉默了，主教思索着退路，叫来高级祭司传话。
“圣子还在学院吗？”
“是的。”高级祭司点点头。
“立即给他传信。”主教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将这名死灵法师也写进去。”
“他叫什么名字？”
“林莘。”主教叹了口气，“现在散会。”
与此同时，留在王城的夜枭佣兵团正在议论。
他们被安置在住房里，享受着外来使者的待遇。
“这儿可真大啊。”尼尔摸着拥有上好触感的真皮沙发，口中赞叹着。
“因为老大的身份，那些人也对我们变得恭敬了。”薇薇安摸着身上的法师袍，有点犹豫，“我要不要也换上裙子呢？”
“换吧，想穿什么穿什么。”阿贝笑着说。
“嗯！”
薇薇安不知想到什么，噘着嘴小声嘟囔。
“现在林莘应该出境了吧，我想问他到哪儿了，一直不回我消息…”
“他也没回我消息。”尼尔跟着说。
“是有什么事情吗？”
萨菲罗听着他们谈论，悄悄走出门，当他取出传信卷轴查看后，表情突然骤变。
此时，侍女从拐角处走来，一见萨菲罗，她的双眼顿时亮起来。
“你好啊，萨菲罗。”
“安娜，今天过得怎么样？”萨菲罗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知道你一定过得很好，因为你比昨天还要美丽。”
“真的吗？”安娜脸颊微红。
“见到你，我都有点迷路了。”萨菲罗扬了扬眉，“能告诉我光明塔路线吗？”
“当然可以，但你很难进去，因为那儿只有神职人员才能出入。”安娜爽快的指出路线。
萨菲罗与他道别后，转身去准备行头。
到了傍晚，欧内斯避开与众人会面，穿戴上装备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凝望那座白塔。
忽然，尤黎普从尽头现身。
“欧内斯，你不参加晚宴吗？”
“不用了，我需要出去一趟。”欧内斯平静的说。
“我以为你会试着改变。”尤黎普缓步走近，两张相似的面孔隔空遥望，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欧内斯看着尤黎普，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尤黎普却变了脸色，显现出焦虑。
“欧内斯，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
“就在抵达王城那一日，林莘被人带入光明塔中。”
尤黎普双眼摇摆不动，动荡不安。
“他是名死灵法师！”
这一刻，欧内斯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第129章 执念
“这是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欧内斯的表情依旧冰冷，没有一点反应。
尤黎普有些窝火，忍不住追问。
“他背叛了你，对此，你一定很难过吧？”
“没有。”欧内斯果断道。
看着欧内斯毫无波澜的面孔，尤黎普有些怀疑。
他明明跟林莘是那种关系…
难道他之前都是装的？
“还有什么事，我要走了。”欧内斯俯视着尤黎普，内心却并不平静。
早在两天前林莘没有回复后，他便开始寻找林莘去处。
欧内斯不是没有想到林莘暴露的可能，但近日没有传出光明教会捕捉巫师的消息，他无法确定这个猜测。
“欧内斯，你知道林莘的身份吗？”
欧内斯瞳孔微缩，正要作出回应时，尤黎普替他做出了回复。
“不，你一定不知道…你可是佣兵工会的巫师杀手，怎么可能跟死灵法师混到一起。”
欧内斯眼神闪烁，避开尤黎普探究的视线。
他说的没错，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巫师杀手，一个是臭名昭著的巫师，两者有着显著的差别，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当他们暴露时，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两者能够和谐共处…
此时，欧内斯再次感受到那股熟悉的煎熬。
当事情超出他控制时，他总会难以自制的思考。
“这件事还没有公开，该死的，林莘竟然是名高级巫师！”尤黎普在落地窗前踌躇，嘴里不停咒骂着，“我以前可是很相信他的！”
他看起来比欧内斯还要激动。
欧内斯丰富的经验令他迅速平复心情，开始思索对林莘最有利的方案。
显而易见，潜入光明塔释放林莘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么做的后果，便是林莘会永远离开普罗米斯特…
欧内斯浅蓝色的眼瞳快速闪过几丝焦躁。
他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即便是林莘短暂的离开王城，也让他难以忍受。
“欧内斯，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尤黎普忽然出声。
“王城出现死灵法师会令人不安。”欧内斯垂下眼眸，“我们可以私下处理这件事。”
听到他的回答，尤黎普双眼一暗，有些渗人。
“你想怎么做？”
“我没有想好。”
欧内斯的大脑快速分析着局势，立即将哈灵顿的情况全盘托出。
“我曾在学院里见过巫师团队，他们可能拥有同伴。”
“哦，你的意思是，有人会展开营救活动。”尤黎普困惑的说。
欧内斯没有说下去，因为他正在计算萨菲罗等人出入光明塔的时间。
由于光明神飞升，如今的圣光已经不复从前，而萨菲罗在今天提前探过光明塔地形，如果能找到突破点，救出林莘并不算难。
“但是，林莘是你的下属，由你处置更合适。”
尤黎普大方且慷慨的交出林莘的处决权，诚恳的看着欧内斯。
“从今往后，我会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的，这件事相关王城荣誉，希望你能做出合理的选择。”
“……”欧内斯的下巴有些紧绷。
“背叛者值得终身难忘的教训。”尤黎普紧握欧内斯的手。
欧内斯闭了闭眼，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尤黎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畅快，整个人像是飞起来一样轻盈。
此时，灯火被幽蓝色侵蚀，墙壁上逐渐出现黑色女神像的影子。
“尤黎普，你将压力转给了欧内斯，真是不错的做法。”
“他看起来很冷静。”尤黎普复杂的说。
他本以为能看到欧内斯失控那一面，遗憾的是，欧内斯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亲爱的，你不懂欧内斯，他是个刚强的人，怎么会将情绪展现给别人呢？”黑色女神像的身影陡然拔高，环绕在尤黎普身边。
“你的意思是…”尤黎普脸色转喜，忍不住笑起来。
“快将这件事告知哈特勒斯一世。”女神像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
“照我的话去做，你会看见你想要的。”
黑色女神像纯黑的双眼微眯，似笑非笑的说。
“快去，今晚就告诉你的父亲。”
光明塔中，林莘已分不清白天黑夜，只因那圣光无时无刻不在闪耀。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肌肤被烧干，那些皮肉暴露在圣光下，仿佛能看到每根血管。
跪下的双膝也早已失去知觉，被这样对待，时常会让他反省自己所做的事。
就像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林莘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闭上双眼积攒力气。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
“主教大人突然叫我们来查看状况，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
伴随两人低语，他们走入囚室之中。
但在看到被铁链拴住双臂的死灵法师后，二人情不自禁的闭上嘴巴。
眼前的巫师衣不蔽体，上半身几乎赤果，他的肌肉线条流畅，均匀分布在身体上，譬如白雪般细腻富有光泽的肌肤惹人瞩目，在圣光沐浴下更加亮眼。
神职祭司目光缓缓上移，看到了充满隐忍与折磨的面孔。
巫师的长相相当具有迷惑性，单看外表，绝对是名不会惹人怀疑的贵族法师，没有表情时，则显十分高傲。
就像是现在，他闭眼忍耐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傲慢极了。
“撑得时间还挺长。”其中一人忍不住出声嘲讽，企图击碎林莘的自尊心，“再过不久，你的生命便到了尽头，卑劣无耻的死灵法师就该是这种下场！”
林莘闻言，只是睁眼扫过他们，像是休息一般再次闭上双眼。
“光明神在上，你的姿态还是这么高傲！”那人有些破防，差点冲上去。
“好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另一人立即拦住他，开始向回走。
当房内恢复死寂，林莘缓缓松了口气。
与其他死灵法师一样，他对于圣光有着与生俱来的抵触，也包括这些见缝插针的神职人员！
他发誓，出去后一定会将尤黎普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这么一想，林莘对于制作高级傀儡充满了兴趣。
如果将尤黎普的器官全部腾出来制成人形兵器，那些普罗米斯特的皇室见了一定会大惊失色的。
抱着对尤黎普的愤恨，林莘再次陷入等待之中。
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当欧内斯得知他的处境，会动身来帮助他逃离光明塔。
只要他离开这鸟地方，第一件干的事便是逃离普罗米斯特。
跑的越远越好。
林莘想到远在苏都的克阿鲁和村民，无比庆幸自己将徽章戒指交给克阿鲁。
这些人要是翻出博特家族的徽章戒指，很可能会着手调查苏都，到那时，他便不能保护苏都所有人的安全…
林莘清醒了没一会儿，便被圣光照的昏昏欲睡，不久便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次传来动静。
有人走入囚室之中，林莘当做是光明神的仆从来嘲讽，索性不作反应。
“林莘。”
熟悉的男声传来，林莘立即睁开了双眼。
欧内斯的身影近在咫尺，他沐浴在圣光里，像是被光明神祝福的圣子。
经过这些天的痛苦，他深刻的了解两人之间的差异。
酝酿在口中的语言几经改变，最后成了询问。
“现在是什么时间。”
“黎明时分。”欧内斯的声音带着历经生死后的疲惫，“你被关了四天。”
林莘集中精神，终于看清强光下的欧内斯，他身上的铠甲沾满血液，就连头盔也不曾幸免。
“我已经暴露了。”
林莘被铁链拴住双臂，整个人呈下跪姿势，他只能拼命抬起头，才能与欧内斯对视。
“什么时候能出去？”
“很快，我派了萨菲罗，我们会协助你离开光明塔。”欧内斯卸下头盔，露出一头金色短发。
林莘刚放松的心脏因欧内斯那张与尤黎普相似的面孔而快速跳动，面对这拥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他头一次生出了其他情绪。
“对不起，我没能第一时间察觉你的动向。”
欧内斯生硬的安抚着，他走近林莘，蹲下身伸手抚摸他略带伤痕的脸颊。
“我不该让你陪我到王城。”
林莘的抵触有些松懈，欧内斯浅蓝色的眼珠闪过几丝心疼，这令他的动作不可思议的温柔。
“哦，出去后我需要好好睡上一觉。”林莘故作轻松的说。
在欧内斯眼中，林莘的惨状令他生出愤怒的火苗。
如果能斩断束缚他的锁链，他将会毫不留情的拔剑。
但现在…
还有比拔剑更重要的事。
“离开后，你会去苏都吗？”欧内斯轻声询问。
“不会。”林莘皱了皱眉，“我要离开普罗米斯特，越远越好。”
欧内斯沉默了一会儿，那股冰凉的视线牢牢锁定住林莘，让人背后发寒。
“什么时候回来。”他问道。
“最少一年，也可能是三四年，我不确定。”林莘迎上欧内斯的目光。
他的答案相当明确，摆在欧内斯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那便是放他离开。
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欧内斯的眼神顿时冷如寒冰，仿佛要就此冻结林莘。
他给人的压迫感向来强烈，但林莘足够了解他，才无所畏惧。
“欧内斯，该做抉择了。”
林莘遵从理智，忍住即将喷薄的情感。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欧内斯深深凝视着林莘，像是要将他现在的样子刻入心底。
“我知道了。”
他垂下眼眸，快步走出囚室。
光明塔中层，主教正在焦虑的徘徊，欧内斯一现身，他便迎上来。
“欧内斯殿下…”
“主教，那里需要一张床，以及保证三餐。”欧内斯直直看着主教，“现在去办。”
他身上的血腥味很重，压人的气势宛如一座大山，将主教压的喘不过气。
仅此一眼，他便能肯定，欧内斯远比普罗米斯特任何人都更难对付。
“好，我尽快处理。”主教咬着牙答应下来。
“我希望今天能看到结果。”欧内斯声调加重，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好…好的。”主教身体紧绷，前所未有的紧张席卷他的身体，令他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欧内斯腰际的穿甲剑上。
如果他说不，欧内斯一定会拔剑抵住他的喉咙！
“感谢你，主教大人。”欧内斯的敬称像是嘲讽一般，凉嗖嗖的刮过主教耳膜。
主教立即低下头，看着地板不敢出声。
等到欧内斯离开后，他的双腿打颤，止不住的恐惧像潮水似的涌上来。
欧内斯…可怕的男人！
欧内斯快步走下长长的楼梯，他的脚步与板甲摩擦的声音回荡在楼塔，冰冷而无情。
若能代替光明塔，他甘愿做那对束缚林莘的锁链。
将他囚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即便会遭到他的怨恨…
光影交错间，欧内斯毫无变化的脸显现出一股极深的执念。
他不只有一个选择。
第130章 火刑
在欧内斯离开后，不知过了多久，林莘的囚室涌进来许多祭司。
为首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光明神主教，在他命令下，所有人开始往里面放东西。
林莘看到他们安置了一张柔软的床，甚至有盛了食物的餐具。
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
鬼使神差，林莘想到了断头饭，忍不住跟最近的祭司问话。
“你好…我能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一切是主教大人的吩咐。”祭司看也不看他一眼，刻板的说道。
林莘立即望向主教，只见他缓步走来，目标竟然是充满光明神力的锁链。
“从今往后，你能活动的区域会增大。”
主教不带感情的看着林莘，尽显神职人员的高贵。
“主教大人，世人皆称光明教会对于巫师十分谨慎，当然，如果你们破除先例，这是我的荣幸。”林莘昂起头，开始发挥他过人的口才。
“哼，真是花言巧舌的巫师。”一名祭司轻蔑的说。
“我并没有破处先例，这一切都是欧内斯殿下的旨意。”
主教俯视着林莘，傲慢的开口回答。
“比起这些，我更好奇你是通过什么手段迷惑了欧内斯殿下。”
“答案显而易见，你不觉得我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吗？”林莘被人扶到床上，看起来悠闲极了。
主教轻笑一声，带着一众人快速离开囚室，他们刚一走，林莘再也装不下去，立即从床上坐起来。
该死的，他的身体经过四天圣光灼烧，稍微碰一下都疼得厉害！
林莘扫过盘子里的食物，决定先补充体力。
现在看，欧内斯可能做出了选择。
尤黎普将他送入光明塔极有可能是针对欧内斯，只要他偷偷离开，尤黎普也很难指责他…
林莘回忆着与欧内斯的共处时光，心里泛起几丝苦涩。
他不是不喜欢男主，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很难走到最后。
谁叫他是死灵法师呢？
林莘忍受着照拂下的圣光，望向洁白的地板，那抹纯色像极了照在欧内斯盔甲上的月光，纯粹而美丽。
黑夜中，欧内斯总会拿起武器战斗，直到黎明出现。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他感谢欧内斯，因为他教会了自己勇敢为何物。
与此同时，夜枭佣兵团正聚在庭院里闲聊。
“快看，那儿都是美女！”
“王城的姑娘可真是太正了…”
尼尔和阿贝猛看路过的淑女，一个个双眼放光。
“喂，你们就不能收敛一点吗？”薇薇安嫌弃的往前面坐了坐。
“好不容易萨菲罗不在，是时候轮到我们发挥了。”尼尔笑着说。
话音刚落，萨菲罗便从拐角处走来，面对一干身着宫廷裙装的时髦女孩，他绅士似的低头行礼，顺带附赠一个微笑。
许多人被他迷人的外表吸引，红着脸快步走开，也不乏胆大者向他搭话。
“尼尔，每次都是你刚说完，萨菲罗就出现，你们很有缘啊。”阿贝遗憾的叹气。
“他怎么又来了！”尼尔握紧双拳，见萨菲罗开始骚包的推销自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坐回椅子上。
当萨菲罗回来时，身上已经沾了许多香气。
“你们好啊，昨晚睡得怎么样？”他笑着发问。
“舒服极了。”尼尔闷着声音，“就跟你和女孩说话一样。”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向你传授些男女交往的技巧。”萨菲罗从容的坐到沙发上，他翘起二郎腿，摆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太受欢迎也很麻烦，我真切的希望你们也可以体会到这种感觉。”
尼尔和阿贝陷入沉默，他们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同一种情绪。
萨菲罗实在太欠揍了！
就在这时，薇薇安忽然问道。
“林莘四天没有回消息，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是啊，我也在问他。”尼尔取出传信卷轴，有些疑惑。
“如果他遇到了难题，老大会行动的。”阿贝温和的说。
他的安抚向来让人备受关怀，薇薇安坚持了没一会儿便转移了视线，只有萨菲罗默不作声，他缓缓看向那座白色光明塔，浅色的双眼充满严肃。
林莘被秘密关押在光明塔中，他的巫师身份已经暴露，显然不能继续留在普罗米斯特。
头儿下一步会怎么做？
傍晚，在欧内斯即将离开时，有人忽然敲响房门。
“进。”
“欧内斯，是我。”尤黎普走入门中。
他看起来有些焦虑，似乎正为什么事而烦恼。
“怎么了。”欧内斯只扫了一眼，便注重眼前的装备上。
“我从主教那儿听到了你的动作。”尤黎普慢慢走近，心事重重的说，“欧内斯，你还将林莘看做是同伴吗？”
“不，他是一名死灵法师。”
欧内斯的回答很快，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他又强调了一遍。
“我比谁都更清楚。”
“那你为什么要减轻他的惩罚？？”尤黎普满脸不解。
欧内斯沉默了一会儿，描述出另一番场景。
“他向我反省自己的错误，而他从未伤害过无辜者，我想让他体面的离开。”
“哦，看起来你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置他。”尤黎普身体紧绷，死死观察欧内斯的反应，“方便告诉我吗？”
“不，我正在思考。”欧内斯一口回绝。
尤黎普狠狠吸了口气，似乎想以此来减轻愤怒。
要知道在王城里，可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既然你看开，我就不再劝你了，毕竟你们之前的关系很好。”尤黎普换上一副好哥哥的模样，“欧内斯，我不想看到你为他伤心，这些巫师都是最肮脏的存在！”
欧内斯手下一停，没能扣住板甲，但很快，他又继续动作。
尤黎普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朝欧内斯孜孜不倦的输出。
“一想到接下来的时光，我就十分开心，想一想，我们有多少年没在一块聚了？”
欧内斯没有发声，在他提起穿甲剑后，便朝门外走去，尤黎普追着他一路出门，最后只得到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
“再见，尤黎普。”欧内斯下了楼梯，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这家伙…
尤黎普捏紧拳头，望着欧内斯的背影充满压抑的怒火。
这时，窗外强风拂过，走廊上灯火摇曳，很快变了颜色。
“尤黎普，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尤黎普维持着情绪，像平常一样开口，“我的父亲会在明天召见他。”
“这实在太棒了…”
女声语调陡然拔高，像是在尖叫一般狂笑。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欧内斯的选择了！”
恐惧神似乎窥到欧内斯的未来，处于一种激昂疯狂的状态中。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尤黎普有些好奇。
“我看到了一张后悔的面孔。”
黑色女神像抬高手臂，轻轻指向尤黎普的心脏。
“还有一颗痛苦到滴血的心脏。”
“你的意思是，欧内斯会受折磨？”尤黎普的表情终于带了点欣喜。
“当然，而这只是他迈出的第一步。”恐惧神的声音循循善诱，吸引着尤黎普前进，“接下来，需要你们激发他对普罗米斯特的荣誉感，让他成为真正担得起责任的勇士。”
“什么？”尤黎普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顿时露出抗拒。
他根本不想让欧内斯有任何表现的机会！
“人类获得的越多，就渴望的越多，凡人之躯，怎么可能抵得过贪婪诱惑？”
尤黎普半信半疑，成了一名沉默的聆听者。
“当欧内斯因自身诱发的贪婪而改变心意，那将是我收割果实的最佳时机！”
恐惧神的身影慢慢扩大，一点点笼罩住走廊。
“崩溃吧，恐惧吧！要将欧内斯从神坛上彻底拉下！”
夜晚降临后，大地渐渐步入沉睡，当黎明的曙光降临时，欧内斯拖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城堡。
在他来到王城第一日，马尔纳萨公爵早已为他贴心的准备好出入的小路，以便他出行。
在这个时间，只有一些仆从在忙碌。
“喂，你看到了吗？”
“是啊，欧内斯殿下每天都会起得这么早…”
“但他的身上有血啊！”
一些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欧内斯的气势过于强大，相较亲民的尤黎普，他们没人敢上前打招呼。
当欧内斯走入大厅时，一名身着高级衣料的侍从正在等待他。
“欧内斯殿下，哈特勒斯一世要见您一面。”侍从毕恭毕敬的说。
“走吧。”欧内斯没有犹豫。
侍从立即带路，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欧内斯的记忆回到了幼时，对于他而言，这偌大的城堡曾经也是他的家，但在穆塔沙事件过后，他深刻的体会到，这一切并不属于他。
或许他天生就是个孤魂野鬼，适合去一些偏僻的地方送死。
欧内斯跟着侍从来到哈特勒斯的办公室，在得到许可后，欧内斯走入被打开的大门中。
这里十分温暖，地上铺有厚重的羊毛毯，那些高的离谱的图书架撑高了视野，使得坐在办公桌前的哈特勒斯有些瘦弱。
欧内斯忍住那股莫名的冲动，向哈特勒斯行礼。
“早上好，哈特勒斯一世。”
“早上好。”哈特勒斯正俯首于一堆文案间，抽空说了句，“找地方坐吧。”
欧内斯见状，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当哈特勒斯再次昂首时，见到欧内斯的距离皱了皱眉。
“坐到我面前，孩子。”
欧内斯愣了一下，坐到了哈特勒斯对面的椅子上。
哈特勒斯似乎很忙，只能在休息的间隙喝一口水，欧内斯等了一会儿，在他结束一人冗长的文件后，终于放下手中羽毛笔。
“回来的感觉怎么样？”他按着太阳穴问道。
“还好。”欧内斯回答。
哈特勒斯注意到他未卸下的头盔，那上面还沾有血迹，像是保护欧内斯的壁垒一般，将他隔绝在外面。
“摘下头盔。”哈特勒斯命令道。
欧内斯沉默的照做，当他露出与哈特勒斯相仿的面容后，忽然问了一句。
“我这样会弄脏你的椅子与地毯。”
“对于一名骁勇善战的高级剑士，那并不重要。”哈特勒斯对上欧内斯冰蓝色的双眼，加重了语气，“你对我抱有不满吗？”
“我这些年确实过于疏忽你，无论你做了任何事，你都是我的儿子。”
哈特勒斯的视线似乎多了几丝温度。
“你比尤黎普更加成熟，我很高兴看到你的蜕变，这是件好事。”
“谢谢。”欧内斯眨了眨眼。
哈特勒斯很懂得如何让人放下警备，当然，也可能是欧内斯对于亲人存在感情，两人聊了没一会儿，他的心情便慢慢转好。
而在这时，哈特勒斯忽然问起光明塔的事。
“我听说光明塔秘密关押了一名死灵法师，他是你之前的同伴，对吗？”
欧内斯紧抿双唇，点了点头。
“是的。”
“他背叛了你的信任，这不该出现在一个成熟的团队之中。”哈特勒斯完全站在欧内斯的角度思考，“你的其他下属如何看待这件事？”
“他们的关系非常好，我还没有告知。”欧内斯沉声回答。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哈特勒斯对上欧内斯的眼睛。
此时，欧内斯的内心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冷静，因为他正在面对前所未有的压力。
面前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
在欧内斯即将回答时，哈特勒斯忽然转移话题。
“我通过了异教徒的刑罚方案，光明教会最近很紧张，但民间仍有人不满足当下生活。”
“父亲，你的意思是…”欧内斯几乎要猜到哈特勒斯接下来的话。
“是的，我想让这名死灵法师重现异教徒刑罚，以此来震慑异端者。”哈特勒斯双手交叉叠于桌面上。
这一刻，欧内斯的心脏狂跳。
他知道异教徒刑罚有多么残忍，那些刑具简直不可理喻，超乎所有人预料中的残忍！
如果是林莘…
欧内斯仅仅只是想象了一下林莘受刑的模样，便不想再去思考异教徒刑罚的可能性。
他不能承受这种痛苦。
“欧内斯，想好了吗？”
面前，哈特勒斯正在静静的注视他。
“是的，我想好了。”欧内斯浅蓝色的双眼盖过心中的焦虑，表现的异常平静。
“让人着手在广场重心准备火刑架，速度要快。”哈特勒斯像是对待公事一样，就此决定林莘的生死。
“距离捉捕过去了四日，今天是第五日，要在第七日吗？”欧内斯垂下眼眸。
“可以，第七天是个好时间。”
哈特勒斯笑了一下，他缓缓起身，走到欧内斯面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孩子，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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