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夜晚，光明教会的主教在进行完一系列祷告之后，准备净身爬上床睡觉。
而在这时，一名自称是尤黎普侍从的人敲响了房门。
“教主大人，我是尤黎普殿下的侍从。”
“你有什么事？”主教重新迈下床，直接打开房门。
但门外站的并不是侍从，而是亚当斯与尤黎普。
“尤黎普殿下，亚当斯阁下，请问你们…”主教有些摸不清两人主意。
“我们有事找你，晚上太黑了，尤黎普殿下担心主教大人走夜路不安全，特意亲自来商议。”亚当斯扶了扶鼻子上的眼睛。
“那里有什么问题，快进来吧！”主教立即将两人迎进来。
“主教的房间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亚当斯打量着主教的房间布置，在一些光明神神像前观摩。
这个房间不仅仅只有这两种颜色，只是亚当斯说的较为夸张，不过，主教现在没有心情与他闲聊，他立即为尤黎普倒上热茶，开始了会谈。
“尤黎普殿下，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是的，我临时接到消息。”
尤黎普从空间袋里神神秘秘的取出一卷加盖印鉴的文件。
主教接过来借着灯光仔细一看，顿时傻眼了。
这上面写的并不是什么处理谋反者的信息，而是对于异教徒施下的惩罚！
“尤黎普殿下，我想，普罗米斯特的群众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战争神，他们信仰了光明神有上百年，转变需要一段时间…”主教口不择言的解释着。
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级了，可不想进那种牢房里走一趟！
“主教大人，你没有看清楚。”尤黎普指了指最后几段话，“这是对于那名被关入光明塔的死灵法师所做出的决策。”
“是这样啊…”主教反反复复查看，在确认受刑者是林莘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看法吗？”尤黎普收起文件。
“死灵法师向来信仰邪神与恐惧神，这两者是不折不扣的旁门左道，林莘身为异教徒，理应受到刑罚，我十分赞同哈特勒斯一世的决定！”主教义愤填膺的说道。
“主教大人，这儿还有一封追加的文件。”亚当斯笑眯眯的取出另一封文件，稳妥摆到主教面前。
这一封则是在伊沙王城中心广场摆设火刑架的命令，明早就会设立看台，并抽出人员组织和维持纪律。
“哦，这是要给死灵法师上火刑的意思。”主教看完后，对于哈特勒斯一世的想法有了猜测。
“我有些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如何处置那名巫师？”尤黎普皱紧眉头。
“这个文件是最常用的文书，我想，哈特勒斯一世是想用传统火刑来处置巫师。”主教说出他的想法。
“这个决定也有欧内斯的意思，所以，哈特勒斯一世是遵从欧内斯吗？”亚当斯毫不避讳的说出重点。
主教一听到欧内斯的名字，顿时觉得胃疼起来，再看尤黎普虎视眈眈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可能欧内斯殿下刚好与哈特勒斯一世是同一种想法。”
主教观察着面前两人的表情，忍不住加上一句。
“毕竟异教徒刑罚实施起来有些困难，普罗米斯特的人口很多，他们需要扩大牢房才能拷问异教徒…”
“不，哈特勒斯一世是希望用异教徒刑罚处置林莘。”尤黎普否认主教委婉的说法。
“尤黎普殿下，一切皆有可能。”亚当斯小声提示着。
“哦，是我太敏感了…”尤黎普立即回神，向主教行礼道别，“打扰了，主教大人，祝愿您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再见，尤黎普殿下。”主教送走这两座大山，如释重负的躺在床上。
看起来，他不用再担心如何对待林莘了，既然哈特勒斯下令，无论是使用哪一种方法，林莘都逃不了必死结局。
而死灵法师本该如此。
欧内斯才是古怪至极，竟然去讨好一名巫师…
主教喝完安神茶后，终于放心的睡下。
另一头，尤黎普和亚当斯刚刚走出房门，尤黎普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哈特勒斯一世改变了主意！”
“可能是这样吧…”亚当斯见尤黎普越来越愤怒，忍不住说道，“但无论怎样，他们都会处死林莘，不是吗？”
尤黎普的重心并不在林莘结局上，他满心都被哈特勒斯一世为欧内斯改变想法而占据，以至于无法恢复理智。
哈特勒斯一世被冠以最伟大的君主之称，身为他的儿子，尤黎普一直以此为荣。
而现在，他的父亲被一个低贱便宜的欧内斯诱导，竟然顺从他的心意变了决策，这怎么不叫他生气？！
“该死的，没想到欧内斯竟然如此花言巧语！”尤黎普几拳砸在墙上，发泄着怒火。
“尤黎普殿下，当心身体！”亚当斯连忙去阻拦。
“他不配做我的弟弟！”尤黎普一转头，露出满眼血丝的眼球，将亚当斯看的一愣。
“冷静点，殿下，这或许有另一个可能。”亚当斯极力安抚尤黎普的情绪，并试图将他往回拉。
“还有什么可能？”尤黎普仿佛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对欧内斯抱有的敌意达到顶峰。
他一把揪住亚当斯的衣襟，整个人贴上前询问。
“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可能？！”
“林莘跟欧内斯的关系相当好，这也许是哈特勒斯一世为了逼欧内斯做出选择而做的决定。”亚当斯捏好眼睛，熟练的说出心中所想。
尤黎普一愣，手下力气逐渐放松，直到最后推开亚当斯。
“也是存在这种可能的，殿下。”亚当斯整理着衣服。
“你说的对。”尤黎普像是从刚才的状态抽离出来，冷静的不可思议。
“你跟哈特勒斯一世相处的时间最长，有见过陛下关心过欧内斯吗？”亚当斯整理好衣襟，挺起胸膛走上前，“他可能与我们相同，我的父亲也这样认为。”
“最好是这样…”
尤黎普自言自语，没多久便开始向外走，亚当斯跟在他身后，心里满是苦水。
自从欧内斯出现后，尤黎普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
就像是丝芙一样，面对欧内斯总会展现出歇斯底里那一面，难道这种性格也会具有遗传？
怀着莫名其妙的猜测，亚当斯登上了回去的马车。
第六天到临时，在中心广场处置死灵法师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知道光明塔关押了一名犯人。
“你今早听到了吗？光明教会捉到了一名巫师！”
“这个消息简直来的太突然了…”
“快点处置他吧。”
城堡里，许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他们可以不用挤在人堆里观看巫师被处置，只需站在城堡三层，便能看到中心广场上发生的任何事。
夜枭佣兵团自然听到这则消息，所有人都在担心，这名巫师是否为林莘。
“林莘没有回消息，确定是他吗？”
“他已经消失了六天，说不定抵达普罗米斯特的边境…”
薇薇安和阿贝猜测着林莘的行径，唯有阿贝沉默，他找到萨菲罗，开门见山的问道。
“老大有什么主意？”
“我正要去问他。”萨菲罗刚一开口，便暴露了事实。
“萨菲罗，什么时候发现的。”阿贝皱紧眉。
“第三天，当时我只是猜测，后面证实了这一点。”萨菲罗观察着周遭环境，压低了声音，“阿贝，不要告诉任何人。”
“嗯，我去准备一下。”阿贝点点头。
他们都不会认为欧内斯会对林莘见死不救，林莘虽然是个死灵法师，却做了不少好事，比任何法师都要像一名真正的法师。
更何况，他曾经救过薇薇安，他们不需要出卖同伴。
萨菲罗开始寻找欧内斯，就在路上，他收到了欧内斯的消息。
欧内斯告知了地点，萨菲罗赶到后，他正站在窗边俯瞰整座王城风景。
“头儿，林莘要上火刑架了，就在明天。”萨菲罗气喘吁吁的说。
他赶路花了不少力气，只为了快速见到欧内斯。
“我知道。”欧内斯平静的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要怎么做？”萨菲罗有些担忧，“这是哈特勒斯一世下的命令，你也不好办事吧？”
违抗君主，就是违抗整个国家。
“我想到了另一种方法。”欧内斯微微转身，望着站在走廊边上的萨菲罗，“在火刑架下动手脚。”
“哦，那样，林莘会当众消失。”萨菲罗想了想，很快领略到欧内斯的意思，“头儿，你是想让其他人认为，林莘被死灵法师同伴救走了！”
“是的。”欧内斯点点头。
“这是个好主意。”萨菲罗这才感觉轻松了一点，“林莘逃脱之后，一定会赶上出去的路，我们要趁哈特勒斯一世在封锁交通工具前帮助林莘出境。”
他开始计划之后会发生的事，而欧内斯却陷入沉默。
“头儿？”萨菲罗挑了挑眉。
这实在太罕见了，欧内斯竟然会走神。
欧内斯双瞳微动，缓缓看向萨菲罗。
“他不用非得出境。”
“头儿，他不可能不出境，现在他最梦想的事，就是逃离普罗米斯特。”萨菲罗一口咬定林莘的想法。
在他们私下的交流，林莘可是表明过自己的态度。
他是个说跑就跑的人，这段时间可能是跟欧内斯谈恋爱的原因，放弃了一些机会。
但在萨菲罗看来，林莘自然是远离他们最好。
身为一名死灵法师，跟着欧内斯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萨菲罗对于林莘计划的一切，都在欧内斯诡异的话语中戛然而止。
“他可以试着依靠我。”
欧内斯的表情不似作假，透着一种诡异的执著。
“什么？”萨菲罗睁大双眼，“头儿，你…”
“现在开始准备。”
欧内斯垂下眼眸，避开萨菲罗震惊而疑惑的视线。
“救出林莘后，将他送到指定地点。”
那他后面该怎么出王城？？
萨菲罗张大嘴，到口的话却成了一片空白。
渐渐地，他明白了欧内斯的想法。
他是想将林莘留在身边！
这实在太恐怖了…
萨菲罗不禁思考起林莘今后的处境，欧内斯的决定向来慎重，既然他有了计划，便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虽然他不知道欧内斯会将林莘关在什么地方，但他能肯定，后面应该是见不到林莘了…
“走吧。”欧内斯的声音将萨菲罗拉回现实。
萨菲罗应了一声，浑浑噩噩的跟着欧内斯离开，而在出了建筑后，刺眼的阳光顿时照下，萨菲罗抬手挡了一下，头脑顿时清醒不少。
光明塔中的林莘未曾得知这一切，当欧内斯到来时，他正坐在床上思考一切。
“能休息吗？”欧内斯轻声问道。
“还可以。”林莘有些无力。
这些天的圣光将他照的没有一点能力，随着时间推移，他都要以为自己快残废了！
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你一直在等我吗。”
“是的。”林莘点点头。
他眼角余光看到，欧内斯扬起了一抹笑。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第132章 快走
“有什么好事。”
林莘用了点力气，慢慢直起背。
欧内斯心情不错，难道是能出去了？
“我只有一个不幸的消息。”欧内斯走近林莘，伸手摸上他的黑发。
而他下一句话，却叫林莘停止呼吸。
“哈特勒斯一世下了命令，你将会在明天登上伊沙王城中心广场的火刑架。”
“你的意思是，我会死。”林莘眨了眨眼，昂头对上欧内斯的双眼。
“我能让你逃出去。”
欧内斯动作轻柔，浅蓝色的眼瞳静静凝视着林莘的脸，其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看不透的坚硬。
林莘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仅靠一个眼神便确认欧内斯做了坏事，实在说不过去…
尽管他的直觉在疯狂敲响警钟。
他现在需要凭借欧内斯逃出光明塔。
“不相信我吗？”欧内斯的指尖停在林莘下巴，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
这个举动带着一点轻浮，林莘想避开他的手，却被锁链限制住空间。
“你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林莘压下心底的疑惑，露出一个笑。
“我在火刑架下布置了机关，当死灵法师出现时，你会从中心广场彻底消失。”欧内斯毫不吝啬的解释。
他什么时候能让死灵法师来帮忙了？
“在你消失之后，我偶然活捉了两名巫师，他们将代替你的位置，在所有人面前被烧死。”
欧内斯仿佛读懂林莘的疑惑，他垂下的眼睫浓密而灿烂，有种温柔的错觉。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计划。”林莘故作轻松的说。
在欧内斯眼中，林莘的疲惫让他带上几分脆弱，因沐浴圣光的锁链束缚，他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活动。
就如现在一样，他甚至不能躲开自己的手。
欧内斯望着林莘略带忍耐的面容，心底恶的那一面被慢慢激发。
林莘完全能待在另一间舒适温暖的温床，他已经修建好了密室，只等它的主人入住。
在那儿，巫师将会为了讨好他而使劲浑身解数，亦或是展现更加魅惑的姿态取悦他，只为了能够逃出去。
而他，将会掌握这名可怜的巫师的命运。
多么令人心动的计划。
这一刻，欧内斯无比激烈的渴望幻想成真，他浑身血液因林莘而发抖，叫嚣着将他困住。
他们二人交合之夜，也将会是终身难忘的回忆。
欧内斯舔了舔嘴唇，仿佛那火辣而诱人的场景就在眼前。
让巫师成为只能在他掌心起舞的蝴蝶。
“现在是什么时间。”林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第五日晚上。”欧内斯的语气有几分轻快，“我该走了。”
他的脚步一如来时的急促，没多久变离开囚室。
在确定能够离开光明塔后，林莘重重松了口气。
这些日历经圣光沐浴，让他几乎感受不到体内的魔力。
要是能逃出光明塔，他一定会离开伊沙王城，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再行动。
在许多想象之中，林莘仰面躺到床上，闭上了双眼。
第二日，囚室迎来了主教，他让祭司们在门口等候，独自一人会见林莘。
“巫师，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吗？”主教昂起头颅，高高在上的质问。
“你们要把我送上火刑架。”林莘一动不动的说。
“看来你已经知道一切了。”主教审视着林莘，“但在今早，耶来姆尼派来了米尔顿副院长，他希望能够拖延你的时间，并将你转送到耶来姆尼的光明神殿。”
听到米尔顿的名字，林莘睁开了眼。
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想保住自己。
“伟大的哈特勒斯一世拒绝了这个请求，他想要米尔顿副院长站在城堡中，与他一同观看这场火刑。”
“好吧，谁叫我是个死灵法师呢？”林莘像是自暴自弃的说，“哦，我可是比法师还仁慈的死灵法师。”
主教充耳不闻，只是俯视着林莘。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值得那么多人冒着风险帮助你？”
“主教大人，你看不出我是个具有人格魅力的巫师吗。”林莘语调一转，竟然对着主教调侃起来，“如果你能跟我聊上半天，说不定也会改变主意，我知道足够多的事情。”
“你知道什么？”主教挑了挑眉。
在他看来，能够骗过耶来姆尼的院长与哈特勒斯一世的儿子，林莘的谎言已经足够真诚了。
“主教大人，你对异教徒方案怀揣不安，夜晚难以安眠，对吗？”林莘反问。
这一刻，主教又回忆起昨晚反复思考的问题。
哈特勒斯一世究竟想做什么？
因光明神离去，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完全被抛弃，一些祭司甚至心生不满，开始商量着转教战争神。
他终身信仰光明神，自然不会背离他的神。
而在失去光明神主教的光环后，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年迈的普通老人罢了…
“你真是大胆，死到临头还会说这种话。”主教没有否认，轻笑着回应，“对此，你是什么看法？”
“我认为，这个异教徒方案不一定针对你们。”林莘故作高深的说。
“这是什么意思？”主教有些疑惑。
从目前的仅有的可能来看，哈特勒斯一定是为了转教战争神而布下的措施。
“只要君主会转教，它可以针对任何人。”林莘看着主教，语速渐渐放慢，“我曾经有幸见过战争神，神说，它可能不会代替光明神的位置。”
主教愣了一下，很快又豁然大笑。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主教大人，无论你信或不信，光明神信徒都会是第一个摆出来挨枪子的。”林莘动了动身体，手上锁链跟着摇了几下。
“哼，油嘴滑舌。”主教眯起眼，傲慢的说，“欧内斯殿下就是被你这番花言巧语所迷惑的吗？”
“可能是这样。”
“再过三个小时，你就会被烧死。”主教看也不看林莘，转身走出囚室。
而在大门关闭后，主教才发觉额前微微出汗。
他竟然在思考这名巫师的话。
不得不说，他确实挺厉害，如果留的时间长一点，他可能会忍不住问其他事…
“主教大人，你还好吗？”一边的祭司问道。
“我很好，按照计划进行吧。”主教推拒祭司的好意，大步向前走去。
囚室内，林莘再度被告知死期，心情十分低落。
任谁被这么强调死亡时间，都不会开心的起来。
但很快，转机出现了。
三个小时后，几名人高马大的祭司破门而入，他们将锁住林莘的铁索解开，两人一左一右为林莘装上含有圣水的手铐与脚铐。
“张嘴。”一人取出圣水，霍霍逼近林莘。
“哦，阁下，我应该用不着喝这个…你们没有点死刑犯前享受的待遇吗？”林莘试图说动眼前人。
可惜的是，这些祭司油盐不进，最后，林莘被强灌下满满一杯圣水，那股充满光明的味道令他作呕，随之而来的便是浓厚的无力感。
一旁祭司熟练的扶起林莘，押着他走出光明塔，在即将见到太阳时，有人往林莘头上套了黑布。
视野受限，能力受阻，林莘的大脑却很清晰，这种反差令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曾几何时，他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便是随心所欲的思考和行动，但被关进光明塔后，他成了没有人身自由的囚犯。
就在林莘试图拖延时间时，有人袭击了祭司。
失去了重心，林莘重重倒地，虽然身上很疼，他却十分激动。
“这些人守得真严啊…”
“快把林莘扶起来。”
薇薇安和尼尔的声音传来，一双有力的大手将林莘一把捞起，顺便摘下漆黑的头套。
强烈的阳光令他有些不适，在适应光线后，林莘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家人们！！
“林莘，你还好吧？”薇薇安担心的脸映入眼帘。
“哦，他看起来像是掉了层皮。”尼尔端详着林莘，“瘦了不少。”
“光明塔会让死灵法师沐浴圣光，他体内几乎没有魔力了。”抱着林莘的阿贝托起林莘的背，试图让他好受点。
林莘用尽全身力气，握住阿贝的手指说。
“给我药剂…”
他的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尼尔迅速取出药剂，林莘连喝几瓶才觉得好受了些。
“现在感觉怎么样？”薇薇安蹲下来看着他。
“至少能走路。”林莘按着太阳穴，“我被强迫喝下了光明圣水。”
这是光明教会常用的伎俩，但放在林莘身上，便让他们倍感心疼。
“你们要混进来吗？”林莘问道。
“是的，米尔顿副院长为我们提供了帮助，他希望你能逃离普罗米斯特。”尼尔闷声闷气的说。
“我们会送你登上火刑架，老大让两名死灵法师现身干扰视线，火刑架下有魔法机关，萨菲罗将在第一时间送你离开。”薇薇安的眼睛有些红肿，“以后应该有很久都见不到面了吧。”
“我会跟你联系的。”林莘伸手摸了摸薇薇安的头。
“老大会送你顺利出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尼尔开始换上祭司的衣服，并催促道，“时间不多了。”
见到他们如此积极，林莘的精神一下子振奋不少，倒是阿贝一直沉默着，没有说什么话。
“这衣服真难穿…”
“上厕所都不方便！”
薇薇安和尼尔抱怨着祭司长袍，阿贝因体格高大，不会参与这次行动，林莘看着他将祭司一个个挪到草丛里，从地上站起来。
这时，阿贝突然发声。
“林莘，来帮我一下。”
“？”林莘疑惑的跟过去。
他刚走进树丛，阿贝便压低了声音。
“欧内斯不会送你出境，快走！”
第133章 没有选择
“你在说什么？”
林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莘，没有时间了。”阿贝将一样东西塞进林莘手中，“这是你的空间袋，当你与萨菲罗碰面后，想办法离开王城！”
这句话的信息量过于炸裂，以至于林莘陷入了替欧内斯自证的陷阱里。
但很快，他便从陷阱里跳出。
因为他的身体实在过于虚弱了。
“按照你的说法，他会将我带到哪儿？”林莘忍耐着不适问道。
“我见过地图，终点不是境外。”阿贝皱了皱眉。
他早前救过薇薇安，与阿贝的关系一直很好。
阿贝没有必要欺骗他。
这一刻，林莘忽然读懂了欧内斯前几日的异常。
他想将自己关进笼子里，永远不能离开半步。
或许从一开始，欧内斯从来就没打算将他真正送出普罗米斯特。
林莘自认为对人性有所防备，而在他真正交付信任后，他感受到了来自爱人无边的恶意。
欧内斯是否打心里尊重过他？
无尽的失落与悲伤顿时笼罩住林莘，他不可抑制的思索欧内斯反常的举动，以及他为欧内斯所做出的让步。
他完全有能力避开这些危险，而感性上的快乐蒙蔽他的双眼，让他一步步走入泥潭之中。
干裂的嘴唇与无力的身体像是在嘲笑他所做的一切。
这真的值吗？
恍惚间，眼前视野变得模糊，一片黑色的火焰燃起，尤金的声音随之而来。
【你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到达极限。】
【从你远离我的建议时，就该想到为欧内斯让步的下场。】
【我们是同一类人，前往坦图斯吧，只有那儿才是巫师领地。】
不，他不想。
【你还有选择吗？】
尤金的话语残酷而现实，叫林莘的温度逐渐消退。
火焰形成壁垒一般的围墙，将他牢牢包裹在内，它们争先恐后的从泥土里冒出，舔舐着林莘脚底被磨破而渗出的血液。
它像是一只大手，将他攥在了手心。
一股热浪顿时袭来，林莘仿佛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高温，他看到了一片黑色火焰。
“林莘？”
阿贝的声音将林莘拉回现实，那片火焰迅速消退，恢复成正常的画面。
“你看到了幻觉吗？”阿贝看出林莘状态不对，声音放低了一些。
“没什么…”林莘揉了揉头，“可能是沐浴圣光的时间太长。”
接着，他开始查看空间袋里的东西，遗憾的是，他的死灵法杖不见了。
“教会的人在第一时间收走了法杖。”阿贝解释道。
“他们应该销毁了。”林莘将空间袋放进上衣里。
“你要振作起来。”阿贝扶住林莘的肩膀，似乎想借此给予他力量，“时间不多了，走吧。”
“谢谢。”
怀着难言的心情，林莘与阿贝回到薇薇安和尼尔身边。
“总算是穿好了。”薇薇安取出高级祭司执行火刑时的面具，马马虎虎的戴上。
“林莘，你需要重新套上去。”尼尔将头套罩在林莘上半身，“再忍耐一段时间。”
林莘的视野恢复黑暗，但他的五感并没有就此平静。
象征着邪神赫里曼的黑色水雾迭起，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召唤亡灵术，然后使用它…】
隐约间，死灵法杖的影子浮现在眼前，林莘像是身置另一个空间，只需伸手一握，便能碰到死灵法杖。
【它蕴含了魔力，可以帮助你免受痛苦。】
尤金的声音仿佛具有魔力，将他扰的头疼。
林莘十分抵触这种命令，因为他很清楚，即便听从尤金的建议，他也只不过是从普罗米斯特逃到了另一个牢笼之中。
他就像是一只牵线木偶，命运皆被左右，任由高位者操控。
他不想过这种生活，因此，林莘一直在逃离被控制。
【人生来注定要承受痛苦，你从这个漩涡跳到另一个漩涡，又有什么区别？】
【我在帮助你减少选择，放弃吧，你所做的一切终将徒劳。】
在尤金不厌其烦的蛊惑下，林莘竟然也生出了负面的想法。
与其跟不可违抗的敌人抗争，倒不如直接躺平，那样或许能轻松点…
而克阿鲁与苏都民众的脸一闪而过，又令林莘坚定心念。
这是妖言惑众。
他顿时清醒了不少，头却疼的越来越厉害，眼前像是被赫里曼的黑袍遮蔽，逐渐感受不到周遭的声音与肌肤触感。
都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林莘，你怎么了？”薇薇安发觉林莘脚步错乱，忍不住问道。
“他晒的圣光时间太长，精神出现了问题。”尼尔抓紧林莘手臂，“需要快他快点休息。”
“好，我们走快点。”
薇薇安看到林莘走过的地方已经沾上血迹，有些不忍，但一想到后面的大事，只能让林莘再多忍耐一会儿了。
只要再忍忍，他就能逃出普罗米斯特。
伊沙王城的中心广场早已搭建好看台，许多民众收到消息，都围在看台下观看火刑。
“听说他们捉到了高级死灵法师！”
“巫师残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是最该死的！”
“烧死他！！”
一些被死灵法师残害过亲属的人情绪激烈，强烈要求放下巫师被烧焦的尸体，好让他们进行一番鞭尸行径。
城堡三层，同样有许多仆人聚在一起，他们俯视着中心广场的景象，口不择言的评价着。
“听说那名死灵法师还是欧内斯殿下信任过的下属呢。”
“是这样吗，殿下真是太可怜了…”
“巫师就是这样狡猾，所有死灵法师都该处以死刑！”
众人义愤填膺的审判着巫师，而在城堡更高的地方，还有其他人在观看。
“欧内斯的队伍里竟然混进了死灵法师…他究竟是如何组织队伍的？”丝芙捂着口鼻，言语间充满了鄙夷。
“可能是被蒙骗了。”尤黎普紧盯看台上的侍卫，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听主教说，是你先发现了死灵法师。”丝芙脸色稍有缓和，“尤黎普，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母亲，这是我应该做的。”尤黎普站在落地窗边，透过偌大的窗体，他终于看到了被高级祭司押上场的死灵法师。
“据说这名巫师在耶来姆尼有点声望，米尔顿副院长也亲自赶来，要求转移囚室。”丝芙皱紧眉头，端庄的脸上露出疑惑，“我看他们都疯了才对。”
“他善于蛊惑人心，博得了许多人的信任。”说到这儿，尤黎普的表情有了波动。
与此同时，场下多出了另一波人，欧内斯和亚当斯率领着侍卫出现，渐渐与死灵法师交汇。
“还好，他今天就要被烧死了。”丝芙端起精致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实在不懂，哈特勒斯为什么不适用异教徒刑罚，对付这种胆大包天的邪恶巫师，就该施以重重的刑罚！”
“嗯…”
尤黎普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问道。
“母亲，他的死灵法杖已经销毁了吗？”
“当然，教会的神职人员说那根法杖相当难融化，已经用魔法烧了七天。”丝芙肯定道。
尤黎普有些放松，但看着看台上靠近林莘的欧内斯，仍有点不放心。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会出点其他事。
中心广场上，在林莘出现后，众人呐喊朝天的声音震耳欲聋，像是一阵阵海浪，拍打在林莘的心房。
虽然听说过死灵法师被捉后都会处以火刑，但在真切遭受这种对待时，又是另一番感受。
“烧死他烧死他！”
“把他的尸体分成碎肉喂狗！”
民众口中喊着颇具气势的口号，所有人的恶意一齐奔向林莘，恨不得当场将他拉下来大快朵颐。
尽管隔着头套，林莘仍发觉他们对于巫师的恨意，不过，现在的他没有什么力气去思考这些了…
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林莘感觉到薇薇安的手指有点收紧，她的面具下传来细小的欢呼。
“是老大来了！”
林莘愣了一下，头往声源转了一些。
他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在面对欧内斯时，究竟是哪一种情绪更多点。
他本以为自己会愤怒、悲伤，但在两人真正面对面时，却很平静。
台下的围观者并没有因欧内斯的到来而出现变化，因为哈特勒斯一世还未彻底公开他的身份。
不久，薇薇安和尼尔按照习俗退场，亚当斯看着被折磨的相当惨烈的巫师，忍不住朝欧内斯说。
“看起来，你以前的下属在光明塔里过得很好。”
欧内斯看了他一眼，亚当斯立即闭嘴。
“我希望你能保持安静，记住，这是我的规则。”他的眼神带着警告，令亚当斯有些胆颤。
“哦…我知道了。”亚当斯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走向林莘。
欧内斯的步伐一如既往的快，他在距离林莘五步的地方停下，转身面朝所有人。
“一会儿注意跟萨菲罗碰面。”他说道。
林莘只觉得这句话十分讽刺，他冷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开口。
“在处置我后，哈特勒斯一世应该会很快公布你的身份。”
欧内斯没有回应，林莘却没有停止发言。
“是尤黎普举报了我，他是你的兄弟，你也不会追究，对吗？”
长久的死寂后，欧内斯只有一句简短的道歉。
“抱歉。”
从他的回答中，林莘仿佛预见了未来。
欧内斯渴望亲属认同，又想留住他。
在某一天，他会肩负更多责任，而要保留现有的一切，他会为了这些荣耀再次令自己让步…
这一刻，林莘彻底看清了欧内斯。
可惜的是，欧内斯一直都未看清自己。
尽管他一直为留住他的性命而争取权利，但林莘很清楚，这些都是暂时的。
【你终于明白了。】
尤金的声音带上了笑意。
“再等一下，你马上就能到安全的地方。”欧内斯压低声音。
下一秒，他取下林莘头上的头罩，林莘顿时耳鸣，他眯起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不久便看到看台下陷入疯狂的群众。
“烧死他、烧死他！”
那一张张充满憎恨与怨念的脸夹杂着兴奋，像是在庆祝某种活动，丧失所有理智。
在一片咒骂中，有四人上前，将林莘架在火刑柱上。
为防止他逃跑，这些人将他绑的很紧，林莘的脚刚一踩在可燃物上，便发觉了重量。
萨菲罗就在下面等着他。
“点火！”
有人引燃林莘脚下的草堆，明亮的大火迅速燃烧，升起的烟将林莘彻底包围。
欧内斯盯着被笼罩在黑烟中的林莘，手指顿时收紧。
【该做选择了。】
林莘面前再次出现死灵法杖的轮廓。
此时，尤黎普已经找到主教，他想要看一看林莘被烧毁的死灵法杖。
“尤黎普殿下，我们在第一时间做了措施，这根法杖已经烧了足足有七天，应该融化了…”
主教领着尤黎普前往焚烧炉，这里的火焰由光明魔法加持，持续时间与温度都远超一般魔法。
“我只是想看一看融化后的死灵法杖。”尤黎普死死看着焚烧炉，“打开它。”
主教立即照做，有几人关闭魔法，撬开焚烧炉的门。
一阵浓烈的味道传来，主教捂着鼻子，同尤黎普上前查看。
“尤黎普殿下，请看。”
但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死灵法杖的影子。
炉内未消退的魔法火焰还在燃烧，映照出两人疑惑震惊的面孔。
“这是怎么回事？！”主教骇然。
“快派人去中心广场，那名巫师要逃跑！”尤黎普立即反应过来，快速冲出光明塔。
广场上的火焰越烧越大，林莘的衣物不可避免的惹火上身，剧烈的刺痛传来，令他痛呼出声。
【很痛吧…只要使用它释放亡灵术，你很快就能解脱。】
此刻，摆在林莘面前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便是进入欧内斯为他布置好的牢笼。
第二条，跟着尤金前往坦图斯。
什么都不选，就是被活活烧死。
“我不想做任何一个选择。”林莘汗流浃背，眼睛被熏得生疼。
就在这时，场外弥漫起了黑雾。
欧内斯开始行动了。
【好吧，你准备放弃苏都。】
这不可能！
林莘的双手开始剧烈挣扎，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逃出生天。
【你没得选择了。】
尤金的声音伴随灼烧肌肤的火焰，叫林莘倍感煎熬。
【回到坦图斯，总比待在欧内斯身边好，下一次，他仍然会无情的剥削你。】
是啊，他还会这么做的。
林莘动了动手指，想要靠近面前的影子。
束缚身体的绳索瞬间融化，林莘握上了眼前的死灵法杖。
这一刻，天上下起了黑色大雨。
第134章 坦图斯
在后来者的描述中，这一日十分怪诞。
先是天上下起了黑色的雨，紧接着，有其他巫师释放了死灵法术。
当所有人察觉光线消失时，天空却被一样庞然大物所占据。
它拥有足以笼罩中心广场的身体，挥动便能产生飓风的双翅，以及野兽般具有攻击性的利爪。
起初，他们都以为看错了。
而在那双金色的、可以媲美蛇的瞳孔出现后，中心广场的群众全部沸腾。
“龙…”
“是龙啊！！”
许多人开始慌不择路的逃跑，没人再关心火刑柱上的死灵法师。
就像人类心底对于巨龙一定会喷火的刻板影响，它感受到恐惧的能量，发出欢愉的叫声，开始活动四肢，像是一只真正的龙一样盘旋在伊沙王城上方。
“这是亡灵术！”
有人识别出亡灵巨龙的灵动，更加恐惧了。
死灵法师所施展的亡灵术可以还原它生前的思维模式，简单来说，便是令亡者再现生时的英姿。
尽管它们只能起到战斗作用。
一些侍卫开始维持秩序，就在这时，亡灵俯冲向城堡，开始它经典的喷火前兆。
黑色火焰恍若会发光的熔浆，在巨龙腐朽的喉咙处隐隐作亮，下一秒，它张开血盆大口，来势迅猛的火焰像是海洋一般冲向城堡，开始消耗防护阵能量。
“我的天呐…”
许多人极为震惊，这名巫师简直胆大包天，竟敢直接攻击王城的心脏！
但很快，就有正义之士出手制止这场惨绝人寰的行为。
一名来自耶来姆尼的副院长及时施展光明术，轻松破解了亡灵术。
当一切恢复秩序后，一些人才注意到，火刑柱上的死灵法师已经成了一具焦炭。
另一则坏消息接踵而至，尤黎普殿下被亡灵术的黑色火焰喷溅到肌肤，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这场事故多少有些耐人寻味，但被公开处刑的死灵法师已死亡，没人敢议论忽然出现的亡灵术。
一周之后，哈特勒斯一世宣布了另一名次子的存在，他的名字被公之于众，世人尊称他为欧内斯殿下。
似乎为了补充尤黎普短缺的战斗经验，没过几天，欧内斯便上了战场。
尤黎普在他离开后醒来，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才彻底恢复。
据悉，他患上了巫师恐惧症。
而在坦图斯，一个名叫林莘的死灵法师空降，邪神亲自降下命令，让他担任高级祭司一职。
他的出现令人议论纷纷，起初，许多人都不承认他的能力，因为这个职位需要经过漫长的时间考验，以及其他高级祭司的投票，才能拥有面见赫里曼的资格。
而这仅仅是准备，因此，想要成为高级祭司，是件相当困难的事。
而林莘不同于其他执拗且古怪的死灵法师，他温和有礼，能说会道，常常能让对方如沐春风，身心舒畅。
占比最少的女性死灵法师最先接纳他，这使得林莘迅速站稳脚跟，开始向其他男性死灵法师拉拢关系。
如此下来，两年后，很少有人再去质疑林莘。
坦图斯不分白天与夜晚，天空永远是一片黑暗，一轮类似于月亮的发光体挂在空中，闪耀着白森森的冷光。
祭司萨皮尔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观察着四周，忽然咳嗽了一下。
另一侧的矮房里顿时走出一个矮胖的男人，他们像是商量好一样，凑到一块低声交流。
“墨菲，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墨菲拢了拢身上的黑袍，言语间有些得意，“我能保证，这次一定能让他出丑！”
“如果你能做到，我愿意自费傀儡材料送给你。”萨皮尔发出喑哑的笑声。
就在两人八卦时，有人从远处走来。
这是个长得相当优雅得体的年轻人，他拥有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五官柔丽而高雅，相较其他轮廓分明的人更平和一些，那双饱满的红唇像是沾了露珠的花瓣，与纯黑色的眼珠一样令人感到迷惑。
面对这样一名不具有攻击性的青年，萨皮尔和墨菲却是如临大敌般警戒起来。
“萨皮尔祭司，墨菲祭司，早上好。”林莘做出一个相当标准的礼仪。
“哦，你有什么事情吗？”萨皮尔摆出架子，表现的无比傲慢。
尽管他对面是个比他等级还要高的高级祭司，他也照样无所畏惧。
论起年龄，他可是比着臭小子要大上整整一轮呢！
萨皮尔看着林莘光滑的下巴，心里有点轻视。
瞧，他甚至不长胡子，还是个男人吗？
想到什么做什么，情商极低，没有任何团队性，集体荣誉更是无，等级观念时而淡薄，时而强烈。
无论遇上多么可靠的人，他们都只相信自己。
没错，这就是死灵法师奇特的脑回路。
“我是来通知两位阁下的，仪式之日子即将来临，所有人都要前往死灵祭坛。”林莘昂起下巴，仪态像是一名贵族。
傲什么傲…
萨皮尔内心吐槽着，面上还是装了一下。
“好的，现在我和墨菲被通知，你可以离开了。”
“祝愿两位渡过美好的一天。”林莘点了点头，朝来时的路走回去。
“他看起来跟我们格格不入。”墨菲打量着林莘的背影，情不自禁的说，“不像是个死灵法师，他更适合待在大陆其他地方。”
“是啊，但就是偏要来坦图斯！”
萨皮尔一想到窥伺已久的高级祭司一位被空降，对林莘的怨恨便直达高峰。
他好不容易渡过了五年观察期，正要说服高级祭司选他，林莘就出现了！
“他可是邪神大人钦定的高级祭司…”墨菲欲言又止。
“怎么，你不想当吗？”萨皮尔没好气的说。
“当然想了！”墨菲的声调拔高，在空旷的街道上十分响亮。
“嘘，小点声！”萨皮尔连忙捂住他的嘴，“我们到其他地方细说。”
墨菲点了点头，两人随即走向另一座破败的矮房，那一高一低的影子映在地上，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另一侧，林莘已经使用传送术离开，他走入一片白色沙漠，开始寻找其他法师的居所。
毫无疑问，这是个被遗忘的国度。
当坦图斯被那场沙漠吞噬后，无数人被埋在沙子里，他们因窒息而死，经受了常人不能想象的痛苦和绝望。
就像是吸收了这些亡魂的能量，坦图斯沙漠变得雪白，成了一片阴森的白沙。
林莘行走在沙漠上，每一步都留下脚印，不久，一串长长的足印出现，为这片辽阔孤寂的沙漠增添几分人气。
死灵法师的居所便在白沙中，因地上建筑过于显眼，他们在地底开拓空间，以此作为安身之地。
林莘要找的死灵法师技术精湛，相当精通隐藏，比一般的巫师更加难找。
他不得不花费一些力气来寻找定点。
林莘走了约有半个小时，终于感觉到沙漠风向，在他眼前，沙尘暴正在酝酿。
死灵法师的家就在风暴之中。
林莘戴上兜帽和面具，缓步走入沙尘暴里，不久，眼前的景象可见度越来越小，空气中含沙量逐步增大，直到伸手不见五指。
面前的场景简直是个世纪灾难，传闻在坦图斯被吞没前，便经历了三天三夜的沙尘暴。
在庞大的自然力量前，人类是渺小的，尽管林莘精通法术，也很难在沙尘暴中摸清方向。
这里的磁场被干扰，所有通讯设备都会失灵，包括辅助的魔法道具。
说是法师坟场也不为过。
林莘顶着迎面而来的沙子走了二十分钟，当他感到剧烈的强风后，突然取出死灵法杖。
不久，从沙子之中伸出几双化成白骨的手，它们用力一拽，便将林莘轻易拉入沙面。
当林莘睁开眼时，眼前已然是温暖的内室。
这里的光线并不算明亮，所有桌子椅子摆满了书本与文件卷轴，一切都乱糟糟的，有种不加修饰的随意。
一个少女伏在堆了几座小山的桌前，埋首奋笔疾书。
林莘见她没有反应，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顺便取过书架上感兴趣的书，翻到上次标记的书签后继续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直起身体。
“林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她扶了扶宽大的眼镜，将椅子挪过来。
这个房子的主人同样不修边幅，没怎么打扮，她发丝凌乱，一头褐色头发被剪的参差不齐，像是狗啃了一样。
“莉莉，祭坛日要开始了，我来提醒你。”林莘将书签一放，合上了书本。
“是吗，我会去的。”莉莉往后一靠，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到时候来找我吧，我怕我忘了祭坛日。”
“当然。”林莘望着莉莉眼皮下发青的颜色，露出一个微笑，“又熬夜了吗。”
“是的，我在探索新的死灵法术。”莉莉有些懊恼的扯了扯头发，“但是失败了，我用了许多头发。”
“真是遗憾。”林莘一只手撑在脑袋上，放松的说，“我觉得你需要喝一些水，你看起来像是没有吃饭。”
“你怎么每次都猜的这么准…”莉莉皱了皱眉，像是才想起来似的站起身寻找食物，“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我已经忘记了。”
“我这儿有现成的。”林莘直接取出松饼和果汁，还有两块小蛋糕。
莉莉双眼一亮，顿时扑过来。
“是好吃的！”
“慢点，别着急，我可以现做，给你多留一些。”林莘看着莉莉狼吞虎咽的样子说。
“好啊好啊。”莉莉塞的满口都是，开始催促林莘，“你快去弄吧！”
林莘笑了一下，他打了个响指，地毯上出现的黑洞立即钻出两架小骷髅。
在这两年里，林莘闲着没事干，便开始研究如何让骷髅学习做饭。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小黄取得了极大进步，它像是被食神附身，做饭水准呈直线上升。
大白擅长给它打下手，两具骷髅配合默契，比活生生的人还要和谐。
“小黄，做蛋糕，限时一小时。”林莘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能做多少做多少。”
小黄立即遵从命令，和大白迈着松散的骨架奔向厨房，不久，厨房便传来动静。
“林莘，你是怎么做到的？”莉莉看着小黄和大白，满脸羡慕，“我也想要会做饭的骷髅。”
“我还没研究出笼统的方法，等我知道后，第一个告诉你。”
“太棒了！”
莉莉欢呼着，开始大口灌下果汁，喝着喝着，她突然停下来。
“你要不要喝？”
“不用，这些都是你的。”林莘干脆道。
莉莉闻言后没有再问，用心品尝起眼前的美味。
林莘跟她相处了很久，直到最近，莉莉才学会照顾林莘的需求，已经会问他要不要东西了。
对于死灵法师而言，这是个巨大的进步。
“每当我来找你时，总能拥有新的体验。”林莘忍不住说。
上次直接被风暴吹上天，上上次是被高级傀儡架进来的…这次又成了被骷髅拉进沙子。
哪一种听起来都很恐怖！
“我不能过多使用同一种方法，这样容易被侦破。”莉莉咀嚼着嘴里的事物，含糊不清的说。
“辛苦你了。”
林莘在莉莉这儿留了将近两小时，他本来想提前走，一听到莉莉发明了新玩意儿，便留下来讨论了一段时间。
出来时，他顶着风暴走出活跃区，终于看到了清晰的景色。
林莘将身上的沙子清理干净，开始寻找下一位死灵法师。
这两人平时交流从不使用传信卷轴，有什么重大事项必须找上门提醒。
比起莉莉，埃德加住的要普通一些，当林莘找到他居所附近时，便取出死灵法杖插在沙面上。
这是一种传信方式，就像是按门铃一样，住在地底的法师能够感应到上方传来的魔力，以此辨认对方的身份。
不久，沙面上出现漩涡，林莘顺着楼梯走下去，来到了一处简约风的住所。
埃德加是个爱干净的巫师，总会将住所打扫的一尘不染。
林莘一直觉得这是个好习惯，直到他撞上埃德加清理尸体。
那双好看的手在为尸体洗头发，甚至是剪指甲，就像是对待活人一样，这使得林莘觉得毛骨悚然。
“有什么事吗。”埃德加正坐在桌前品尝咖啡。
“祭坛日在三天后开始。”林莘没有坐下来。
“好的。”埃德加动了动咖啡勺，像是想起什么，没表情的脸上有点其他情绪，“要试试我的新咖啡吗。”
“埃德加，咖啡能维持几天？”林莘不失礼貌的询问。
“三天。”埃德加昂起下巴，“我已经有四天没睡觉了。”
“哦…或许你应该试着做一场梦。”林莘咳嗽一声，“我该走了，三天后我会来找你。”
“慢走不送。”埃德加翘着二郎腿，目送林莘离开。
在搞定这两人后，林莘终于踏上回去的路。
定居在坦图斯的日子相当安宁，除了过分安静外，这里一切都很好。
仔细想想，邪神当初蛊惑他来坦图斯是为了什么？
林莘回忆起身为高级祭司要做的事，那些单调的工作甚至比他探望莉莉和埃德加还要少。
当他刚刚踏入神殿时，其他高级祭司一言不发，没人表示欢迎。
而在林莘待的时间长了之后，他才发现，这些高级祭司本来就很少交流，他们似乎只专注于自己做的事，绝不多问一句。
除了邪神时不时会找他说话，林莘很少感受到高级祭司的职责…
想到这儿，林莘看了看天色，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今天走的太多，他需要回去睡一会儿。
第135章 祭品
祭坛日越来越近，林莘前往死灵祭坛的次数愈加频繁。
与所有祭司一样，他需要在祭坛上表示对邪神的敬意。
所有祭司都会站在祭坛前，默念教条一小时，林莘站在高级祭司那一列，做的不比任何人差。
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同年迈的高级祭司表情一致，看起来苦大仇深。
在今日祷告结束后，林莘自觉地站在高级祭司身后，聆听他们接下来的行程。
祭坛日需要准备献祭仪式，这是坦图斯盛行多年的活动，并且，所有人都自愿参加，没人不会来。
起初，林莘了解到这是一种巩固信徒与灵魂之间联系的仪式后，便肯定这是一种迷信行为。
虽然大陆上拥有神灵，但以凡人之躯看到灵魂，这也太扯了点。
而这个观点在他看到高级祭司召唤出白色灵魂后彻底消失。
祭坛日竟然真的会加强与灵魂间的联系…
自此之后，林莘对这个活动十分上心，他好奇灵魂源自何处，又为何能被召唤出来。
林莘甚至猜测，死灵法师使用的死灵术和亡灵术是否于此相关。
“明天所有人都会来，就像三个月前一样进行吧。”
“让他们把东西放到天秤上。”
祭坛日以一个季度为展开，一年进行四次仪式，所有参与的死灵法师都会献上祭品，并将它们放在祭坛前巨大的天秤上，邪神会根据每人的珍视程度来评测祭品价值，从而加强魔力。
那些出现的白色亡灵则会将祭品一一吞下，直到消失。
看起来，这像是一场诡异而普通的献祭仪式，只不过没有占卜前景的预示罢了。
但林莘认为，那些亡灵像是带有怨气的，因为它们吞噬祭品的动作疯狂而充满愤怒，在平息怒火后才一个个离开。
就像是为安抚亡灵的情绪。
林莘搜索过祭坛日的起源，但获得资料只有一条，那便是从邪神诞生起，祭坛日活动就开始了。
“我建议明天的仪式加长祷告时间。”发声者语调轻缓，听了让人很舒服。
林莘不禁顺着声源看过去。
发言者叫做法兰克林，是一名中年男人，他长得面目慈祥，像是个会经商的商人，根本不像个巫师。
“我赞成。”有祭司连忙出声附和。
法兰克林在年轻祭司中的威望很高，他常常提点后辈，难得在一众死灵法师间拥有高人气。
“法兰克林祭司说的对。”萨皮尔立即凑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林莘，阴阳怪气的说，“毕竟年纪大的人经验总是丰富，不像某位年轻人…”
“法兰克林阁下，我们明天要怎么做？”林莘直接无视萨皮尔，望向法兰克林。
“向所有人通知到位，提前来二十分钟足够了。”法兰克林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疑问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回答出奇的一致。
“没有…”
“那就这么定了。”法兰克林宛如一个领导者一般发言，“现在可以回去休息。”
其他人说散就散，就像是临时凑到一块的陌生人，谁也不认识谁冷漠的很。
林莘正准备离开，却被法兰克林叫住。
“林莘，你过来一下。”
林莘闻言，跟着法兰克林走到一旁。
“你通知西区的人了吗？”法兰克林笑眯眯的开口。
“通知过了。”林莘点点头。
“真是难为你了。”法兰克林拍了拍林莘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西区聚集了坦图斯最难说法的死灵法师，你能将他们关系拉好，不容易啊。”
西区是坦图斯的一部分，南区和东区会热闹些，北区几乎没人。
当时一些祭司不满林莘空降，便给他出了难题，要让他一人管理西区。
林莘接下任务，在深入了解西区巫师的习性后找到了方法，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法兰克林阁下，我们之间没什么联系，只是通知而已。”林莘深知邀功利弊，选择了最低调的办法，“据我所知，他们都对您尊敬有加呢，至于我，只是个叫得上名字的人而已。”
“是吗。”法兰克林立即喜笑颜开。
“当然是这样，您是我们之间威望最高的人，我们都很乐意听从您的指令。”林莘不遗余力的夸赞着法兰克林。
“你太客气了。”
两人相互谦让一段时间，不久便散开。
在林莘看起来，法兰克林是坦图斯唯二拥有正常人特征的巫师。
从另一面看，也是心机最深的人。
他可不想得罪一名资历深的高级祭司。
而在林莘离开后，法兰克林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
他阴冷的看着林莘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
“尊敬，人气？我看是你吧。”
林莘的居所在坦图斯以往修建的建筑中，他刚一开门，便看到躺在床上的尤金。
正如尤金渴望的那样，他住在了林莘隔壁，两人成为邻居。
虽然他时不时会跑过来霸占他的地方。
“你回来了？”尤金睡眠很浅，几乎在林莘开门的瞬间，他便伸手揉了揉眼睛。
“继续睡吧。”林莘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毫无形象的靠上去。
“我正在等你呢…”尤金从床上慢慢坐起来。
林莘叫出小黄，开始为他做按摩，再睁眼时，尤金已经来到了他身前。
“你去了祭坛吗？”尤金观察着林莘脸色，坐到他旁边的位置。
“是的，明天是祭坛日。”林莘叹了口气，“法兰克林提出要增加十分钟祷告时间，我们需要早起。”
“法兰克林。”尤金沉吟这个名字，拿起桌上的苹果啃起来，“他是个假惺惺的老家伙。”
“我也有这个感觉。”林莘深有同感的点头。
“不说他了，扫兴。”尤金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围着林莘转了一圈后走向窗户，探头去看后院的果蔬，“我看你的树都长出来了，怎么做到的？”
“闲出来的，没事做。”林莘重新闭上双眼。
他早前发现坦图斯的沙子可以保存水分，底部是软的，便着手准备耕种。
尝试过后，活下来的种类开始生长，并在林莘催熟下结果。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在沙漠中孕育出了生命。
“你在苏都也经常耕种吗？”尤金看着那片略显茂盛的绿色，忍不住问。
“是的，我常常让骷髅去做…”林莘的声音飘忽不定，透出几分睡意。
尤金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想回去吗。”
“想啊，没机会。”林莘砸吧几下嘴，“我睡了。”
尤金等了一会儿，在确定林莘入睡之后，取出毯子为他披上。
望着林莘安静的睡颜，尤金眼底闪过挣扎，他盯着那两片红唇，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但事实上，他什么都不能做。
最后，尤金压抑下胡思乱想的香艳画面，在林莘额头亲亲吻了一下。
“做个好梦，我的朋友。”
第二天，林莘被迫早起，他先是赶到莉莉所在的地方，在吃了满嘴沙子后，莉莉终于现身，两人往回走，继续前往埃德加的住所。
埃德加早已准备妥当，林莘刚一抵达，他便走上沙面。
眼见林莘睡眠不足，他好心的说。
“要来杯咖啡吗？”
林莘有点心动，但一想到埃德加的咖啡能让人三天不睡，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人刚走了一段距离，其他的西区巫师现身，他们见了林莘后只是点点头，一个个保持着距离走向死灵祭坛。
林莘来的时间尚早，不久见到了祭司马歇尔。
“你来的有点早啊。”马歇尔一见林莘，立即小跑过来，“其他西区巫师都会定点来吗？”
“会的，我在昨天通知了新的时间。”林莘忍住打哈欠的冲动，维持着体态。
“你可真是厉害。”
马歇尔的眼神充满赞赏。
“我一直好奇一件事，你是怎么做到让西区巫师给你开门的？”
不仅仅是他好奇，其他人都在疑惑这件事。
林莘转转眼珠，卖起了关子。
“首先，你需要了解他们的性格。”
“嗯，还有呢。”马歇尔点点头。
“接着，制作出针对西区巫师的方案，开始实施。”林莘故作高深的说，“最重要的是，你需要保持一个满怀真诚的心，用心去跟他们交流。”
“…是这样吗？”马歇尔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当然。”林莘绷不住笑，一秒破功。
“好了，快告诉我！”马歇尔急躁的说。
“你只要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西区的巫师便不难交流了。”林莘简略的回答。
“说的真简单。”马歇尔皱了皱眉，“算了，反正我也学不会。”
不久，法兰克林和其他祭司一一赶到，其中，最为年迈的高级祭司正是奥古斯塔克，他许久不露面，只会在重要场合现身，
“拿出你们的祭品。”奥古斯塔克用死灵法杖敲了敲地面。
除了神殿祭司外，所有人立即照做，于是，林莘看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人的祭品是一根黑色羽毛，有的是几根颜色不一的头发，还有的是一块破布、一块石头，甚至是尸体上的皮肤…
正常些的祭品多是动物尸体与内脏，有人还会献上某位命人的器官。
奇特的是，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祭品才是最好的，可谓是五花八门。
“向邪神呈上你们的祭品。”奥古斯塔克命令道。
死板而古怪的死灵法师没有像正常人一样排队，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纷纷取出硬币与最近的人决定先后顺序。
看到如此质朴的方法，林莘差点没笑出声来。
妙，真是太妙了。
很快，第一个人站出来，他将手里的石头放在天秤上，等待邪神称量他的祭品价值。
第136章 陷害
白色沙漠忽然刮起狂风，拍打在石墙上，建筑内，及顶的巨大雕像被灰烬笼罩，像是烧起一场黑色火焰。
整座祭坛以祭台为中心，天秤就建在祭台之上，旁边有几根长蜡烛，巨大的邪神图标贯穿背景与石柱，看起来十分空旷。
“邪神大人，祭品在天秤上。”奥古斯塔克恭敬的说。
一道黑影出现在半空，它降在天秤上，俯视着所有人。
“评测重量。”
下一秒，天秤表层开始脱落，像是灰烬般散去，露出它金灿灿的本色。
天秤上的石头发出震动，托盘另一段像是被增加了砝码，不确定的晃来晃去。
被称量的死灵法师有点紧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最后，装载有石头的托盘向下，看起来略重于另一边。
邪神的影子伸出手指，以一种苍老而缓慢的声音说。
“合格。”
死灵法师如释重负，安心的走到边上，石头被一只无形的黑手挪开，直直飞向空中。
下一名巫师急匆匆的走上前，后面已经排起了长队，只有少数人还在抛硬币。
林莘观察了两年，所有人的祭品几乎都能使邪神满意，祭坛出现的最坏情况，也只是天秤平衡。
赫里曼似乎从不惩罚死灵法师。
在林莘思索间，其中一人的祭品正好复刻他的想象。
那名献上羽毛的巫师眼神飘忽不定，看起来有点心虚，邪神的影子像是在思考，没有出声。
奥古斯塔克见状，立即走上前道。
“艾迪，这就是你的诚意吗？你的表现令邪神大人相当失望！”
“邪神大人，我不是有意的，请您相信我！”艾迪立即下跪，语气充满了恐惧。
“傲慢无礼，愚蠢！”奥古斯塔克冷哼一声，转向邪神的影子，“邪神大人，您看要如何处置这位死灵法师。”
“天秤表明你的内心，我感受到了虚伪。”邪神的语调极低，像是一位老人在发言，“从今天开始，当祭坛落上尘埃，沙漠里挂起风暴，你需要向我祈祷，直到下一个祭坛日到来。”
“好的，我明白了！”艾迪连连道谢，“感谢您的宽宏大量！”
这便是要艾迪作为守坛人存在了。
自今天起，他将会住在死灵祭坛外，直到惩罚结束。
比起其他审判罪恶的神职人员，邪神赫里曼简直是一股清流的存在。
他们动不动让人表演自燃谢罪，或者截去一些部位，以示诚意。
对于这种结果，林莘一直觉得很没有人性。
“伟大的邪神心怀仁慈，没有追究艾迪的罪责，其他人要引以为戒，不得对邪神大人无礼！”奥古斯塔克毫不留情的指责艾迪，后看向其他人。
面对这位威望与资历同样深厚的高级祭司，其他巫师多少有点心悸，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萨皮尔和墨菲站在人群当中，忍不住小声议论。
“艾迪那个蠢货，竟敢用羽毛来糊弄邪神…”
“邪神已经通过天秤测量到他的诚意，看他那么恐惧的样子，应该被猜中了吧？”
“谁知道呢。”萨皮尔又压低声音，冲墨菲说，“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墨菲有点犹豫，“萨皮尔，真的要这么做吗？”
“难道你不想当高级祭司？”萨皮尔理直气壮地说，“林莘下去了，我们都有机会，大家公平竞争。”
“哦，你说的有道理…”墨菲放弃思考，决定听从萨皮尔的话。
“墨菲，你想得太多，对于这种难得的机会，就该好好把握它。”萨皮尔意味深长的说。
“你觉得这会成功吗？”墨菲不确定的说，“其实我没有把握。”
“我们有帮手。”
萨皮尔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视线紧紧跟随林莘。
在艾迪之后，其他人的祭品没有出现问题，林莘站在奥古斯塔克旁边围观死灵法师的动作，没一会儿便有些昏昏欲睡。
在这种场合，要保持仪态，还不能被人看出来，简直是一种折磨…
而在队伍轮到墨菲时，他突然向林莘说。
“祭司大人，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墨菲的身高是所有巫师之中最矮的，他本人也长得显小，看上去十分滑稽。
“快点解决。”奥古斯塔克皱了皱眉，小声提醒林莘。
“好。”林莘快步走到墨菲面前，“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的祭品有点潮湿，直接放上去会弄脏天秤。”墨菲面露难色。
“墨菲祭司，之前有人这样做过了，我想，那没有任何问题。”林莘以一种官方的口吻回应。
“但是，这一次有点不一样…”墨菲给林莘展示了一眼祭品。
林莘在看到那坨物体后，瞳孔狠狠跳了一下，接着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墨菲。
“你确定这是你的祭品吗？”
他都不能想象，这个东西拿出来之后会产生多大的气味！
“当然，这是我找了好长时间才得到的新鲜玩意儿。”墨菲咧嘴一笑，“魔兽的大肠，哈哈，总比人的要好多了。”
林莘见这件事无法推脱，只能开始帮助墨菲寻找解决办法。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想掺和墨菲和萨皮尔的事，因为他老早就知道，萨皮尔看他不顺眼。
墨菲属于萨皮尔的跟班，几乎每件事都有他的身影。
在探索了一番空间袋后，林莘勉强找到了一个洁白的盘子。
“好吧，你可以试着将大肠放到盘子上。”说完，林莘不忘补充一句，“我只有这个了。”
“谢谢。”墨菲急忙接过盘子。
他将盘子放进去不久，在他身后排队的萨皮尔便接过手用了一下，两人小声说了几句，萨皮尔最后将空间袋归还给墨菲。
林莘重新站回奥古斯塔克身边，看着墨菲从空间袋里取出魔兽的大肠。
一时间，那股混合着鲜血与腥臭的浓郁味道顿时弥漫四周，饶是平时会制作高级傀儡的死灵法师，闻到这个味儿也有点绷不住。
“墨菲又搞来了什么东西。”奥古斯塔克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林莘也有点难绷，但不追是否为他的错觉，他竟然闻出了一点其他的味道。
墨菲的祭品好像过了火，像是被煮熟了。
“墨菲拿了什么？”
“好像是魔兽内脏。”
“天呐，闻起来比屎还臭！”
死灵法师毫不客气的评价着墨菲的祭品，这使得墨菲紧张许多，他擦了擦脸颊两旁流下的汗水，看着邪神的影子进行评测。
不久，所有人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天秤开始摇晃，最后处于一个持平的状态。
“质量合格，但它不够新鲜，不能成为祭品。”
“这不可能！”墨菲睁大双眼，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从来没在祭坛日上出过意外，奥古斯塔克深知墨菲的性格，便走上前检查祭品。
过了一段时间，奥古斯塔克得出了结论。
“墨菲，你的祭品被煮熟了三分之一，它不具有成为祭品的资格。”
这下，死灵法师之中出现了其他声音，在这一片争议声中，墨菲显得有点可怜。
奥古斯塔克咳嗽一声，走到墨菲身前。
“蠢货，快换一个摆上来！”他小声说。
“可是，我最近只有这一个东西最上心了…”墨菲欲哭无泪。
他也不知道萨皮尔会这么整啊！
眼看墨菲出了状况，林莘察觉出不对，他无声的观察其他巫师，一眼便注意到得意洋洋的萨皮尔。
萨皮尔的开心简直要冲出身体，是那么的明显，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看起来，这场事件是针对他来的。
林莘后知后觉的想。
这时，保持沉默的法兰克林忽然开口。
“奥古斯塔克大人，墨菲的祭品刚才被谁经过手？”
“他的祭品就放在空间袋里。”奥古斯塔克想了想，又质问墨菲，“刚才有人动了你的祭品吗？”
林莘心里一跳，几乎猜到接下来的发展。
墨菲往四周看了一眼，在萨皮尔的注视下，他将目光投在林莘身上，小心翼翼的说。
“林莘祭司为我提供了盛装大肠的盘子。”
在感受到所有人的眼神后，林莘无可奈何的为自己辩解。
“墨菲祭司，我只是给你了普通的盘子，它没有任何魔法效果。”
“但是我在将大肠放上去后，它真的熟了。”墨菲捏紧双拳，坚定自己的说法。
见墨菲想要扣锅的想法后，林莘双眼一凛，开始了言辞上的施压。
“也许在我之后，还有其他人经受你的空间袋。”
“呃…”果然，墨菲看向了萨皮尔。
“奥古斯塔克大人，我只是看了一眼墨菲的祭品，没有动任何手脚！”
萨皮尔摆出一副英勇赴死的样子，用夸张的语气发表长篇大论。
“我来到坦图斯足足有十年了，没人比我更清楚这儿的规矩，有谁认为我会陷害墨菲吗？！”
资历摆在这儿，其他人都不好说话，奥古斯塔克也有些迟疑。
而在所有人之上，邪神的影子只是静静的观看这一切，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林莘见奥古斯塔克陷入为难的境地，轻轻叹了口气。
“奥古斯塔克大人，我刚才只是对墨菲施以帮助，但现在出现了状况，我想，会有其他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哦，你有什么办法？”法兰克林忽然问道。
“既然墨菲的祭品不具有资格，我可以为他补上一样祭品。”林莘不紧不慢的说。
奥古斯塔克沉思之后，痛快的点了点头。
“这也是个办法，照你说的做吧。”
在得到资历最深的高级祭司认可后，林莘立即从空间袋取出了一颗葡萄。
第137章 询问
“他取出了什么？”
“像是一种水果…”
在坦图斯内，没人见过新鲜的水果，在看到林莘手中所展示的葡萄后，一些巫师很快认出了它的名字。
“你从哪里找来的新鲜葡萄？”奥古斯塔克面露惊讶。
“这是个秘密。”林莘高深莫测的说。
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种出果实的事情。
“好吧，希望它能发挥点作用。”奥古斯塔克示意林莘将葡萄递给墨菲。
林莘照做之后，墨菲立即将那颗葡萄放在天秤上。
下一秒，天秤开始摇晃，几番摇摆之后，葡萄所在的托盘重重落地。
“合格，这是在坦图斯沙漠孕育出的生命。”
邪神的影子用沙哑的口吻诉说事实。
这一下，所有人看向林莘的眼神再度发生变化。
“你听见了吗？邪神大人说的话！”
“林莘祭司竟然在沙漠里种出了新生命！”
面对眼前的盛况，林莘维持着礼貌的仪态，一边在心里暗咒。
他真是谢谢赫里曼了！
一片沸腾声中，奥古斯塔克忽然靠近林莘。
“林莘，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试了很多种办法，一言难尽。”林莘深吸一口冷气。
“是吗…那么味道如何呢？”奥古斯塔克挑了挑眉。
“初步来看，跟大陆上的一样。”林莘瞧出奥古斯塔克的小心思，上道的说，“奥古斯塔克大人，我近日拜访上门时，会为你带上一些。”
“哦，我并不喜欢吃水果，水果的味道非常奇怪。”奥古斯塔克一脸正经的拒绝，后又补充道，“但看在你的诚心上，我可以试试。”
“任何事都需要迈出第一步，这是好事。”林莘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口嫌体正直是吧，奥古斯塔克简直是个大傲娇！
墨菲在看到祭品合格后，更是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林莘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关了。
要是出现问题，他就要跟前面的艾迪一样接受惩罚…
他可不想整天待在死灵祭坛！
墨菲暗自庆幸着，他刚一转身，便撞上萨皮尔宛如魔鬼的面孔。
“萨皮尔，你还好吗？”墨菲使劲咽了咽口水。
他看起来好像一口气吞了十个魔鬼辣椒，又气又急。
“你觉得呢？”萨皮尔努力调整情绪，压抑着愤怒说，“我可一点都不好！”
毫无疑问，这件事已经搞砸了！
“…不管怎么样，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墨菲暗戳戳的提醒他。
“我当然知道。”萨皮尔瞪了他一眼。
墨菲抹了抹渗出的汗，自觉的混进队伍里。
以他的身高，林莘要想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会有点困难，在这场活动结束以后，他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死灵祭坛！
当墨菲引起的事件被林莘解决后，萨皮尔紧接着呈上祭品，他对于邪神的诚信毋庸置疑，托盘落地声证明了一切。
临走前，萨皮尔又看向林莘，他的眼神带着许多不甘，这种情绪促使他做出了不理智行为。
“林莘，我的祭品向来是最用心的那一个，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小，足够引起其他巫师的注意。
奥古斯塔克知道这两人不对付，正要开口缓解局势时，林莘突然说。
“花里胡哨的祭品瞒不过邪神大人的双眼，天平会说明结果，对吗？萨皮尔祭司。”
萨皮尔冷哼一声，转过身笔直的走到队伍末端。
奥古斯特克见两人消停下来，赶紧催促下一人行动。
祭坛日就在这一场乌龙中度过，所有人结束后，奥古斯塔克特意将林莘叫到一边谈话。
“林莘祭司，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奥古斯塔克斟酌着用语，一边观察着林莘表情。
“墨菲和萨皮尔当祭司的资历很深，你才来两年，在年份上不能够压倒一些人…有些事，过去就算了。”
他的立场足够明显，是希望林莘能够消化萨皮尔和墨菲做的事情，并且不要追究。
林莘抿了抿唇，眨了眨眼说。
“我明白这个道理，今天的事也是不希望你为难而让步，但从一开始，萨皮尔祭司一直针对我，从我开始接受管理西区，到现在主持祭坛日，他的想法从没变过，我很难理解这种行为，也不认可萨皮尔祭司的做法。”
他的口才向来好，奥古斯塔克一时间难以找到其他理由说服林莘。
“奥古斯塔克大人，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处理方式。”林莘主动开口，直接将奥古斯塔克排出这个艰难的处境。
“我会再劝劝萨皮尔。”奥古斯塔克面色凝重。
“希望萨皮尔祭司能够想开，不再执着我获得高级祭司的机遇。”林莘看似感叹的说，“邪神大人对于虔诚的信徒很上心，总有一天会赐予他机会，但在这之前，萨皮尔需要耐心的等待。”
奥古斯塔克表情一变，对此缄口不言，也不再多说一句，两人寒暄了几句，没多久便散了。
林莘走在死灵祭坛外的白沙，惨白的月光照在砂砾上，反射出一股不详的白，看起来格外刺眼。
他的黑色长袍拖曳出一些痕迹，像是林莘皮飘荡的心，没有安全着陆的意思。
一直以来，针对他的不仅仅是萨皮尔和墨菲，这两人只是巫师中表露最明显的人。
背后还有其他人。
林莘握着死灵法杖，黑色双眸中泛滥着隐晦的杀意。
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将那些人彻底揪出来。
现在要做的是等待。
林莘慢慢登上小山丘，站在高处俯视死灵祭坛。
从这个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死灵祭坛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些闻着祭品寻来的白色亡魂。
它们像是找到了食物，争先恐后的钻入死灵祭坛之中，在这灵体的活跃时间，死灵法杖上的坦图斯宝石也跟着闪耀。
林莘早有猜测，亡灵术与死灵术的强度来源于坦图斯，而巫师大多信仰邪神与恐惧神。
它们的神力间接影响着死灵法师群体的力量，如果邪神或恐惧神的力量壮大，死灵法师的魔力将会膨胀到一个不可想象的数字。
如果这个臭名昭著的职业与剑士和法师的地位并存，将会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
因为死灵法师不把人当人看，而且会挖尸体和召唤已故者的灵魂。
这几个特征注定他们不会被世人轻易接受。
林莘观察着天空，在亡魂撕扯祭品之时，坦图斯的白沙出现了巨大风暴。
在这一刻，沙漠上的磁场混乱，魔力也会消失。
而这正好是林莘联系外界的最佳时机。
林莘将死灵法杖插在地上，为自己设置一个小型防护罩，接着便使用邓肯两年前给出的联络方式试图搭起连接。
在他离开耶来姆尼前，邓肯传授给他一样新奇的知识。
那是一种在任何地点都能建立魔法阵的方法，属于光明法术的一类，按理来说，只有神职人员才能使用。
邓肯在林莘双手上留下了符号，并将此称之为圣痕。
这种创造性的力量只有神灵所拥有，林莘曾开过他的玩笑，光明神消失，但邓肯还在坚守光明神的遗迹，其他信徒不如信仰邓肯，或许他能成为下一位光明神。
对此，邓肯只是给予浅浅的微笑。
林莘张开双手，在他掌心之上，那两个符号发出了纯白色的光，慢慢填充他所创造的防护阵。
他的意识仿佛进入一片光明，在这片意识的海洋里，林莘并不像是一名巫师，他似乎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只是纯粹的感受到阳光普照的温暖。
林莘不确定他是否成功，只是在脑中重复描绘着四个字，希望能够传递给邓肯。
在风暴即将结束前，林莘回到现实，他拾起死灵法杖，顶着满身的沙尘开始往回走。
就在此刻，紧挨萨托纳的耶来姆尼学院之中，邓肯的法杖传来了震动。
“有人在建立联系。”圣子伏恩睁开双眼，从神殿的石床上坐起来。
邓肯用食指碰了碰法杖，不久，一句话犹如闪电般浮现在脑海之中。
【我还活着。】
“他说了什么？”看着邓肯露出笑容，伏恩有些疑惑。
“他说他还活着，跟之前一模一样。”邓肯笑着说，“看起来，他过得不错。”
“林莘竟然能掌握你的光明法术，他或许不该从事死灵法师一职。”伏恩银色的瞳孔沐浴在圣光之中，看起来十分圣洁。
“他的天赋很高，只是被巫师身份局限了。”邓肯叹息着说，“伏恩，你需要继续感知，大陆上的光明神殿需要你来维持神力。”
“我可能坚持不了太久，我能感受到，有人在刻意破坏光明神殿。”伏恩重新躺到石床上。
“普罗米斯特的异教徒方案已经全面落实，这是不可避免的局面，但我看到了那天…而林莘马上会回到大陆。”
“哦，他现在在哪儿？”伏恩闭上双眼询问。
“一个遥远且被遗忘的国度。”
邓肯见伏恩再度进入状态，起身离开神殿，他刚走下楼梯，便见米尔顿副院长在走廊上焦急的徘徊。
“发生了什么事，米尔顿副院长。”
“欧内斯又在问我林莘的下落。”米尔顿的头发凌乱，看起来像是没睡好，竟然失了仪态。
“听着，米尔顿，你什么都不知道，而事实上，你确实也不知道。”邓肯扶上米尔顿的肩膀，轻声安抚他的情绪，“你在耶来姆尼处理了不计其数的事情，许多人都相信你的能力，其中也包括我。”
“是的…”米尔顿渐渐放下紧张，恢复理智。
“让我猜猜，是什么令你如此紧张。”邓肯挑了挑眉，“欧内斯现在在路上吗？”
“邓肯院长，比这要更加糟糕，他已经到了耶来姆尼，正在办公室门前等着我。”米尔顿皱紧眉头。
“我知道了。”邓肯拍了拍米尔顿的肩，“你不用去了，留在这儿看守圣子，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反馈我。”
“好的。”米尔顿点了点头。
说完，邓肯便开始下楼。
人生就像是爬楼梯一样，上上下下，起起落落，尽管邓肯在近年一直重复这个动作，但他从未感到过失落或沮丧。
可能是岁数到了，他的心态被磨炼到位，看待任何事物也失去了激情，只剩下理性的分析。
就像是站在第三者观看事情经过，从不将自己放进任何局里。
在经历了这么多年后，邓肯对一点深有体会。
切记，不要用自己的情绪去臆想他人。
当邓肯来到米尔顿副院长的办公室时，有一名身穿铠甲的高大男人正站在走廊上等待。
他身后还有几名跟随者，看上去有点眼熟。
“老大，邓肯院长到了。”一名拥有浅色眼睛的英俊男子开口。
面朝着墙的男人蓦然回首，立即看向邓肯。
他戴着密不透风的头盔，身上厚重的装备无一不提示着本人所承担的重量，虽然它们看起来价格不菲，但历经攻击所出现的细小裂纹诉说了它的主人所参与的每一场战争。
这不是普通剑士所能接受的强度。
尽管欧内斯没有摘下头盔，邓肯仍感受到那股强烈的视线。
“欧内斯，进去聊聊吧。”他说道。
“在外面等候。”欧内斯冰冷的命令着下属，跟随邓肯走进大门。
大门关闭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在邓肯坐到沙发上时，他主动挑起话题。
“你似乎长高了。”
“我很早以前就停止了生长，你一定是看错了。”欧内斯生硬的说。
“开个玩笑。”邓肯挥了挥手，“坐吧，不用那么紧绷着，我这儿很安全。”
欧内斯闻言，坐到了邓肯对面的沙发上。
面对着邓肯，他并没有摘下头盔。
就像是从前一样，这些铠甲仿佛是他从心里搭建起的壁垒，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更不能破除。
可能只有那名法师完成了奇迹…
“不摘下头盔吗？”邓肯笑了笑。
欧内斯看了他许久，终于抬手卸下头盔。
头盔下是一张足以媲美雕像的完美面孔，在过去两年后，它看起来成熟了一些，相较从前却更加吸引人。
那双浅蓝色的眼珠像是冬夜里的寒冰，拥有极浅的色彩，在暗处有种会发光的错觉。
仿佛是未出鞘的利剑，在等待最合适的出手机会，在敌人看到它的锋芒时，便是毙命时刻。
“你的眼睛跟哈尔勒斯一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邓肯对欧内斯作出评价。
“谢谢。”欧内斯垂下眼睫。
他的五官深邃，却透着一股疲惫，就像是卸下防备后涌来的困意，十分明显。
“欧内斯，你有多久没休息了？”邓肯深深皱起眉。
能看得出，欧内斯在归国后，并没有受到很好的对待。
正如消息中所称，哈特勒斯一世在转教战争神后，鼓舞着这位次子参与战争。
欧内斯在任何战场都从不缺席，许多人见过他的英姿与利落的动作，并为之感到深深的钦佩。
“我没有数过。”对于眼前早已熟交的邓肯，欧内斯不予吝啬的回答，“我一直活跃在战场上。”
“哈特勒斯一世对你提出了什么要求？据我所知，他对于尤黎普并没有这么严肃。”邓肯委婉的说。
“他希望我能代表普罗米斯特的荣誉而战，像是开战前的国旗一样存在于战场前段。”
说到这儿，欧内斯的双眼陡然一变。
“所有人都必须知晓我的存在。”
“听起来，他对你给予了厚望。”邓肯心中的疑惑放大，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哈特勒斯一世为什么会对欧内斯提出这种要求？
两人没说过几句，欧内斯便问出了一直困扰米尔顿的话。
“林莘在哪里？”
他的双眼严肃，仿佛只容得下眼前的邓肯院长。
第138章 好梦
欧内斯的气势或许能让米尔顿产生压力，在邓肯面前，却显得年轻一些。
“欧内斯，放轻松点，我不希望我们以这种方式交谈。”邓肯敲了敲桌面，精致的茶壶顿时飞到两人面前，开始倒水。
“这是个简单的问题，而我只想得到答案。”
欧内斯身体前倾，冰冷的甲胄伴随他的动作发出响声，像是许多冰凌撞在一起。
“邓肯院长，请回答我。”
邓肯看了欧内斯许久，似乎在辨认他的语义。
“我可以告诉你。”
欧内斯脸色稍缓，而邓肯下一句话便令他抿紧双唇。
“但我的答案与米尔顿副院长一样，我们对林莘的所在地一无所知。”
欧内斯微眯双眼，这个微表情令他本就深的五官更具有威慑力，他身上的肌肉紧绷，仿佛下一秒便有所动作。
邓肯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紧接着抛出一个棘手的问题。
“欧内斯，为什么你会觉得耶来姆尼藏匿林莘？”
“当时米尔顿副院长来到伊沙王城，声称要将林莘转到耶来姆尼的光明神殿，若他毫无去处，这里将会是他最后的地点。”欧内斯机械性般的回答。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邓肯笑了一下，“想过其他可能吗？”
“有可能地方我都找了一遍。”欧内斯的眼睫微动，它轻轻垂下，掩盖住那双浅蓝色的眼珠，“那里没有他的痕迹。”
他的神情透出一股无意的失落，像是坚硬包裹的躯壳露出了一丝缝隙，引人探究。
邓肯思考片刻，沉吟道。
“找过坦图斯吗。”
“生人无法进入坦图斯。”欧内斯抬眼，再度看向邓肯。
“他有可能去了坦图斯，那里是巫师乐园，大陆上三分之二的巫师都在那儿。”邓肯的指腹摩挲着杯壁，“据我所知，坦图斯的祭司会在大陆定期活动，你可以等到他出来。”
“你的意思是，他会重回普罗米斯特？”欧内斯皱了皱眉。
“我不能确定地点，他也有可能去佛伦斯。”邓肯浅色的眼睛像是一潭宁静的湖泊，温柔的包围着欧内斯，“现在你要做的是好好睡一觉。”
只有少数几人才能劝得动欧内斯，邓肯便是其中之一，欧内斯稍微放下警戒，却对时间紧追不舍。
“邓肯院长，我要怎样才能确定林莘出现的时间？”
“等到大陆下一次发生重大事件，就是他现身的时刻。”
欧内斯顿时陷入思考之中，邓肯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
“你的身份不允许与死灵法师出现在一块，想好了怎样处理与林莘的关系吗？”
欧内斯从沉思中抽离，他望着桌面，思绪像是地毯上交织的线条，复杂而凌乱。
“我想了很久，但结局不能更改，我跟他没有未来。”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强求。”邓肯拧起眉，“放手对你们都好。”
“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欧内斯垂下头颅，几缕稍长金色发丝落在额前，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颓势。
见到他这副模样，邓肯不禁有些感慨。
掉入爱情苦海的年轻人常常会这样，就算是欧内斯也逃脱不了。
他几乎是从小看着欧内斯长大的，更熟知他本人的心性和脾气，欧内斯是个相当高傲的人，他冷酷而拒人千里的外表正是内心的折射，所以极少将人放在眼里。
因此，当他陷入爱情时，也很难感受对方处境。
他不知道这两位年轻人发生了什么，但从欧内斯的表现来看，并不美好。
“你现在的名声十分响亮，恐怕有许多人盯着你，小心言行举止。”邓肯中肯的给出提示。
“我会的。”欧内斯点了点头，随后从沙发上坐起来，“我该走了，谢谢你的忠告，邓肯院长。”
“以后有时间了，我们可以多聊一会儿。”邓肯将欧内斯送到门口。
“好。”欧内斯眼神缓和了一些，减少了点距离感。
打开门，走廊上的萨菲罗正靠在墙上休息，见欧内斯一出来，便朝他走来。
“头儿，我让他们在外面等着，现在要走吗？”
“是的，现在出发。”欧内斯命令道。
在他即将离开时，邓肯忽然从空间袋取出药剂。
“睡前喝下四分之一，这会让你有个好梦。”
“谢谢。”欧内斯接过药剂，浅浅勾了下唇角。
“路上小心。”邓肯挥手道别。
欧内斯戴上头盔，大步流星的朝来时的路走去，萨菲罗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们刚刚离开，米尔顿便从另一头冒出来。
“邓肯院长，他们走了吗？”
“是的。”邓肯朝米尔顿安抚的笑笑，“以后他不会来找你了。”
“哦，谢天谢地！”米尔顿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又有些好奇，“院长，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可是一直怀疑我私藏林莘！”
“你有见过他相信谁吗？”邓肯笑着反问。
“呃…林莘算吧。”米尔顿结结巴巴的说出林莘的名字。
“他当然算，正是因为他消失，欧内斯才不会相信你。”邓肯回答道。
“我当时只是遵照你的命令啊。”米尔顿哭笑不得。
“我当时不方便出场，你知道的…”邓肯安抚着米尔顿，开始向前走。
米尔顿又问了一些细碎的问题，却没有提到林莘。
他本该厌恶这名死灵法师，但一想起两人从前下午茶时间，米尔度总忍不住怀疑。
林莘真的是死灵法师吗？他会不会是被人冤枉了？
一想到这儿，那日林莘释放死灵法术的场景便历历在目，而怀疑过后，米尔顿便有些心惊胆战。
林莘太具有迷惑性了，任谁跟他相处的时间长一些，都不会想到他的巫师身份…
如果他是个普通法师，也许他们能做个好朋友。
在欧内斯离开耶来姆尼后，跟在他身后的萨菲罗忍不住开口。
“头儿，有什么新消息吗？”
“我得到了另一种可能。”欧内斯的脸隐没在头盔下，令人看不清楚。
萨菲罗隐隐察觉到欧内斯的想法，冒着被斥责的风险问道。
“头儿，你在找到林莘后，还会将他留下来吗？”
欧内斯沉默了一会儿，在萨菲罗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欧内斯却停下脚步。
“我不知道。”
这算是什么答案…
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还忘不了吗？
在这段空窗期，他见到过许多女孩儿向欧内斯示好，却都无一例外的被他拒绝。
真想不到，头儿还挺深情。
萨菲罗暗自感慨着，突然对林莘燃起极大的同情。
这下林莘要是再露面，可就甩不掉欧内斯了。
学院外，军队正在等候，阿贝和薇薇安骑在马上眺望耶来姆尼，见欧内斯和萨菲罗骑着独角兽出来，便下令准备离开。
“老大去做什么了？时间好久。”薇薇安不禁朝阿贝小声询问。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阿贝淡淡的说。
“什么意思啊…”薇薇安皱起眉，“快说，我老早就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
“……”阿贝瞄了眼身后的尼尔，尼尔点点头，立即找了个理由将薇薇安拉走。
在两人归队后，萨菲罗骑着马退到阿贝身旁。
“我们可能很快就能看到林莘了。”
“嗯，是个好消息。”阿贝笑了笑。
“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萨菲罗观察着阿贝，忽然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林莘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启动机关？”
“巫师的选择总是反行其道，也许他发现了什么。”阿贝仍是那副温和的表情。
“你说的对。”萨菲罗勾了勾唇角，他双腿一夹，身下的马立即加速，直到跟在欧内斯身后。
阿贝望着所有人跟随的高大身影，眼神有些复杂。
在众人抵达普罗米斯特边境的城镇后，欧内斯做了短暂的休息，他卸下沉重的盔甲，坐在茶几边的椅子上查看文件。
准备喝水时，欧内斯忽然昂起头颅，看向对面的空位。
他曾无数次的作出这番举动，似乎希望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名拥有黑色长发的巫师。
重复这样毫无意义的行为，好像巫师仍然留在他身边。
欧内斯忽然觉得白纸上的黑字失去了颜色，他将文件放在茶几上，靠上椅背闭目休息。
没有林莘的日子，比以往都更加疲惫。
这不单单是身体上的困乏，心灵也同样枯燥乏味。
他失去了一位可以交心的伴侣。
来自哈特勒斯一世的压力将他压得喘不过气，在暗处，王后丝芙和尤黎普的针对更令他感到厌恶。
但因血缘纽带的联系，他不得不继续前进。
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罗德里克的血液，面对父亲的命令，他只能选择服从。
回想起战场上因他参与战斗而死去的士兵，就连简单的入睡也变得困难…
他究竟为何而战？
欧内斯睁开双眼，服下邓肯给予的药剂。
困扰他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再睁眼时，他已身置耶来姆尼的宿舍，房内一角正亮着光，时不时传来书页被翻动的声音。
欧内斯浑身一震，立即坐起来。
正如所有期盼中的场景，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桌前，没正形的看着书。
他单手撑着下巴，后背懒散的斜靠在书桌上，看起来快要睡着了。
欧内斯想要叫出那个名字，却担心梦境因此而消失。
这个梦比以往都更加清晰，面前的法师真实的不可思议，就像是真正活着一样。
他舍不得戳破这泡沫中的幻影。
欧内斯近乎贪婪的凝视着林莘，仿佛像一个黑夜里的追光者。
“欧内斯。”林莘忽然开口。
“林莘，我在这儿。”欧内斯轻轻的说。
“你不是想休息吗。”
林莘没有回头，他懒散的语气传来，
“为什么不睡？”
是啊，他为什么不睡。
看着地板上倒映的影子，欧内斯重新闭上双眼。
在法师身旁，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也许，一直是他离不开林莘。
第139章 出山
死灵祭坛的乌龙在当天便宣告结束，林莘在联系邓肯未果后，顺路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
这两年来，他尝试的次数并不少，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但林莘并不气馁，在他来到坦图斯后，几乎切断了对外来往，也许坦图斯有额外的限制，他可能没有发现而已。
两天过后，当他外出检查西区的人员情况时，赫里曼的召唤不请自来。
【林莘，到我的神殿来。】
顿时，一股陌生的力量灌入身体，林莘的步伐不自觉的迈动，直直走向邪神神殿。
神殿位于坦图斯的首都特蕾莎，在这片被沙漠所覆盖的区域，只有首都的建筑存留下来。
黑暗的夜空中，一轮巨大的惨白球体挂在天际，石块与沙漠的色彩也如这颜色一般暗淡，丝毫没有生机。
这里似乎不存在时间流逝，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虚无。
林莘穿过建筑群，走到一座巨大的神殿前，神殿顶部早已破碎不堪，光透过缺口照在地板上，使得前路明亮。
【来到我身边。】
赫里曼的声音循循善诱，林莘走进偌大的空间，在那里，一座巨大的神像伫立在中心。
就像是面见战争神一般，林莘感觉被一阵极光笼罩，下一秒，周遭的环境便改变。
脚下纯黑的死水在向上逆流，赫里曼伟岸的身躯出现在高台上的黑色王座，他垂眸俯视着林莘，宛如一座不会呼吸的石像。
“林莘，最近西区如何？”
“邪神大人，一切都正常。”林莘行了一个端正的礼仪。
“自从你到来后，为其他人分担了不少事务。”赫里曼凝视着林莘，声音读不出忧喜，“若你能走出坦图斯，便会像尤金一样传递我的力量。”
这才是赫里曼一直以来的真正目的，除去他真正看得顺眼以外，林莘透明的灵魂能使他看得更远。
赫里曼的力量不如其他神祇，需要信徒前往大陆传递信号。
“邪神大人，有什么任务吗？”林莘心中一喜，面上却并不显露。
难道他能出去了？
“大陆最近出现了异常，我需要你们去查看。”
赫里曼苍白的面孔像是这个空间唯一额外的色彩，引人注目。
天上掉馅饼了！
林莘差点没绷住喜悦的笑声，他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压低声音说。
“如果您同意，我将成为你的眼睛，将异常调查的一清二楚。”
“我打算调动所有祭司前往佛伦斯，你们可以选一些帮手。”赫里曼纤长的睫毛微动，这令他看上去无比的忧郁。
“听起来似乎是件大新闻。”林莘猜测着。
赫里曼没有在这件事上说下去，他看着林莘，忽然勾起唇角。
“你适应的很快。”
“能听到你的声音，像这样面对面交流，比想象中更好。”
“感谢您的赞赏。”林莘平静的说。
“在很久以前，我也有过一段宁静的日子，而在坦图斯被沙漠吞噬后，我的灵魂容纳了太多绝望的情绪，便成了神，尽管这只是我在大陆投下的缩影，但不知道为何，我仍向往人类的陪伴。”
赫里曼开始倾诉自己的过往。
他偶尔会像现在这样说话，这似乎是一种缅怀，林莘却从中得到了许多信息。
这位邪神很可能是从人类而来，它褪去了血肉之躯，拥有了神格。
“第一次见到你，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赫里曼抬起眼，那双纯黑、不含有一丝杂质的眼睛静静望着林莘，像是在回忆。
“而那源自于你透明的灵魂。”
“邪神大人，你之前的灵魂可能也是透明的。”林莘笑了一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对吗？”
赫里曼愣了一下，没有回答，林莘感觉自己触到了邪神的底线，隐隐有些后悔。
他有时候总克制不住疑惑，无意说出自己的猜测。
“三天后，我会降下指令，所有人将听从奥古斯塔克的安排。”
赫里曼闭上双眼，包裹他身躯的黑色外套向上延伸，与他的黑发融为一体。
“我的意识即将脱离大陆，在这段时间，你将代替我的双眼，当我醒来时，你则会成为我的躯体…去吧，我的祭司。”
说完，赫里曼沉入无尽黑暗，林莘从深渊之中脱离，再睁开眼时，眼前已是熟悉的神殿。
他正跪在神殿石像前，不知维持这个姿势有多长时间，林莘稍微动了一下，便觉得浑身乏力，双腿疼痛。
不过，总比面见战争神后晕倒强，毕竟他是邪神的高级祭司。
嗯，也是神职人员。
三天后，审判塔出现了异样。
奥古斯塔克召集所有高级祭司在审判塔前会合，林莘前一晚熬夜看书，有些提不起精神，才听他讲了几句就开始摸鱼。
奥古斯塔克在发表了一番言论后，留下几人独自登上审判塔。
死灵法师间沟通向来不多，没有奥古斯塔克，其他人并不想开口，只有法兰克林在主动联络。
林莘趁这个机会坐到审判塔边上的石头，靠着墙休息。
审判塔上，巴特勒长老盯着塔顶燃烧的火焰，那里似乎有什么信息，令他看的入神。
“巴特勒长老，有什么事情吗？”奥古斯塔克走上前。
“大陆发生了大事件。”巴特勒将视线从火焰上移开，转向奥古斯塔克，“有人获取了非人的力量。”
“非人力量？那不是魔力与剑气吗。”奥古斯塔克有些不解。
人类在诞生时，没有任何后天力量，这些魔力与剑气完全是由感知力高的人自行融会贯通学会的。
“那些人通过一些途径掌握了其他力量。”巴特勒紧锁眉头，看起来相当严肃，“这样下去，他们会破坏平衡。”
“哦，这是件坏事。”奥古斯塔克挑了挑眉，“但与死灵法师无关。”
对所有巫师而言，他们与其他群体是独立分开的，而每个巫师又是特别的存在，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注重个体差异。
“奥古斯塔克，你不常来审判塔，这儿的讯息贯通其他巫师，我了解的更多。”
巴特勒叹了口气，耐心的解释起来。
他口中描述的人类获得力量的来源未知，如果掌握它的人数过多，将会影响到信仰。
这将表明，许多人会为了追求神秘力量转而信仰那位神秘人物，如此一来，邪神赫里曼也会间接受到影响。
“信仰邪神大人的巫师足够少了，我想这些人类干不了什么大事。”奥古斯塔克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奥古斯塔克祭司，你还不明白。”
巴特勒压低声音，忽然拉进两人距离。
“我收到了神的旨意，它要我们前往大陆调查这件事。”
“什么？！”奥古斯塔克满脸震惊。
“这下，你需要安排队伍了。”巴特勒气定神闲的说，“它希望所有祭司出动。”
奥古斯塔克有些不敢相信，因为邪神之前从没提过这种要求。
他们会命令一些信徒紧跟时事，但不至于让祭司亲自出马。
“还有一点，你们可以带上一些帮手。”巴特勒补充道。
奥古斯塔克深思熟虑后，接受了现实。
“好吧，我知道了。”他点点头，“我会尽快准备。”
“邪神大人想要你们明天就离开坦图斯。”巴特勒意味深长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奥古斯塔克顿时面露难色，但赫里曼的命令不可违背，他与巴特勒寒暄几句后，便快速离开审判塔。
此时，在外面等待的高级祭司正在各自研究自己的事情，当奥古斯塔克出现后，才恢复了一点生机。
“所有人将自己负责的区域祭司召集到特蕾莎，我要宣布一件大事。”奥古斯塔克语气急促，看起来很着急。
“好的，我们现在就照做。”法兰克林笑眯眯的接过话。
林莘见状，在奥古斯塔克散会后直接使用传送术来到西区，在这里，与他关系最好的祭司只有马歇尔，其他人只是见面问一句的程度，很是平淡。
于是，林莘率先将马歇尔叫出来，再用奥古斯塔克的话术发给其他祭司。
他特意强调了邪神意愿，讲这件事描述的十分严肃，不久，其他祭司便快速赶来。
“人到齐了，我们要去哪儿？”马歇尔问道。
“特蕾莎。”林莘看了一眼准备独自行动的人，在他们离开前开口，“开始行动，我们在特蕾莎集合。”
这些不善言语的死灵祭司点点头，顿时消失在沙漠上。
当众人聚集在特蕾莎王城的广场时，奥古斯塔克正在清点人数。
按照赫里曼的吩咐，所有祭司都需要出动，这可是个大工程。
高级祭司的人数并不算多，而祭司人数却不少，林莘特意在奥古斯塔克点人头前数了一遍，在确定西区祭司到齐后，便主动上前开口。
“奥古斯塔克大人，西区的祭司全部到齐了。”
“是吗。”奥古斯塔克摸了摸头上的汗水，“倒是省了我数人，这简直是个折磨人的活儿…来帮我吧。”
“好的。”
林莘加入了奥古斯塔克的工作，法兰克林见他跟奥古斯塔克走的很近，便自告奋勇，也加入这个队伍。
在他们清点完四个区的祭司后，奥古斯塔克开始了重点发言。
“今天我们齐聚一堂，这都是因邪神大人的旨意而来，希望你们记住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
提到邪神赫里曼，所有人精神紧绷，明显打起精神。
“大陆出现了异状，邪神大人希望我们所有人出动，彻底查清这件事。”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奥古斯塔克缓缓说道。
“从今晚开始行动，你们可以选择带自己的帮手，现在散会！”
这简直是有史以来发言最少的聚会。
一些祭司面露疑惑，最后还是照做。
林莘并不慌乱，因为赫里曼在三天前提醒过他，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帮手…
“喂，我们的机会来了！”萨皮尔推了推墨菲，兴奋的开口。
“哦，是这样的…”墨菲看来看去，最后忍不住问道，“那么，我们要跟随谁好呢？”
“我心中有人选，你一定会同意的。”萨皮尔自信满满的说，“我们去找法兰克林祭司。”
墨菲迟疑了一段时间，最后同意了，而在萨皮尔找法兰克林前，这位高级祭司提出了一点。
“奥古斯塔克大人，我们可以提前规划人数，譬如高级祭司掌管的祭司，这样能为你分担一些工作。”法兰克林贴心的说。
“是这样吗？”奥古斯塔克陷入了思考。
林莘一听这句话，便想到法兰克林要做的事。
他已经开始争夺控制人数的权力了。
“法兰克林，说出你的提议吧。”奥古斯塔克开口道。
“我认为，你可以将我们分成几队，由我们自己来控制人数。”法兰克林扫了一眼还未离开的祭司，“当然，祭司想要跟从谁，由他们自己决定。”
萨皮尔秒懂法兰克林的意思，立即冲上前说。
“奥古斯塔克大人，法兰克林祭司说的有道理！”
“是、是啊！”墨菲被萨皮尔架上来，跟着表态。
听到法兰克林的建议，奥古斯塔克来了兴致，林莘在听到这个方案后，几乎预见了自己悲凉的未来。
西区的巫师比起区更加孤僻古怪，他们完全不听从任何人的指令。
这其中也包括那些祭司。
林莘用了两年时间，才做到找到每一人准确的传递消息，在他看来，法兰克林的方案根本不可能在西区实施。
他所能调动的祭司只有马歇尔一人。
眼见法兰克林的呼声越来越高，奥古斯塔克最终同意这个提议。
第二天，林莘与马歇尔，莉莉和埃德加赶来，而法兰克林身后则跟了一大群死灵法师。
第140章 佛伦斯
“哦，法兰克林祭司的人气可真高！”
马歇尔一见法兰克林身后的巫师团队，顿时面露羡慕。
他是个单纯且一根筋的家伙，但相较西区其他巫师更好说话，林莘在了解每人的性格后，毫不犹豫的向马歇尔出击。
“看起来有点团结呢。”莉莉扶着眼镜说。
“哼，上场可就不一样了。”
埃德加昂起头颅，不客气的说。
“我建议他们最好做回自己，这样让人有点恶心，因为我们本就只顾自己的生死。”
“是的，这样我们跟大陆上的人没什么区别。”莉莉赞同的点头。
正如埃德加所表现的那样，这是西区巫师最典型的性格。
他们自私的光明正大，并以不加掩饰为荣，因为这些巫师觉得，他们完全是为自己而活。
林莘没有参与这个话题，事实上，法兰克林已经朝他走过来了。
“林莘，早上好。”
“早上好，法兰克林祭司。”林莘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
“你来的很早。”法兰克林观察林莘身后站的很开的祭司，不禁小声道，“西区的巫师最难管理，你已经尽力了，我理解你的努力。”
“谢谢，大家都是很有个性的人。”林莘复杂的说。
这些西区祭司宁愿单独行动，也不想跟他组队，强求只会引人反感，林莘选择顺其自然，让他们自由一些。
“哦，林莘祭司，你只叫来了马歇尔。”萨皮尔的声音适时响起。
他的嗓音带着幸灾乐祸，似乎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林莘的窘境，林莘皱了皱眉，不失体面的说道。
“我向来遵从其他人的想法。”
“可是，你能差遣的人也太少了点。”萨皮尔指指点点，他顶着一张笑脸，恨不得贴到林莘面前去。
“西区祭司数量本来就少。”林莘转了转眼珠，勾了勾唇角，“萨皮尔祭司，或许你能将他们拉入你的队伍里。”
萨皮尔被林莘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红着脸大声反驳。
“我又不是西区的人，跟他们不熟啊！”
“你的口才这么好，就算是不相识的巫师也能被你吸引，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林莘说着看似赞赏的话，将萨皮尔使劲往高捧。
“看看，萨皮尔又把自己难住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算是找点乐子吧。”
一些女祭司小声议论着，这令萨皮尔更加难堪了。
“林莘祭司，奥古斯塔克大人来了。”法兰克林忽然开口。
这时，奥古斯塔克从众人身后现身，许多人跟随在他左右，看起来气派极了。
“奥古斯塔克祭司，早上好。”法兰克林第一时间传达自己的好意。
这虚伪的家伙…
林莘暗自评价法兰克林茶艺高超的手段，也跟着向奥古斯塔克问好。
“看起来，所有人都到齐了。”奥古斯塔克没有说什么废话，直入主题，“现在前往传送阵。”
坦图斯传送阵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据闻，邪神大人只告诉了奥古斯塔克一人，其他人只能跟随这位资历最深的高级祭司行动。
而所有人刚走没多久，沙漠上刮起了沙尘。
“该死的，这是什么？！”
“呸，运气真差！”
一些人开始叫骂，林莘眼见沙尘暴来临，只得认命的将头围起来。
奥古斯塔克并没有因沙尘暴而停下脚步，林莘跟在他身后，同所有人吃了一嘴沙子。
在可见度大幅度降低时，奥古斯塔克找到了传送阵。
“停下来！”他大声喊道。
其他人立即照做，林莘好奇的往沙面上看去，只见黑色的光线从沙底照出，逐渐汇聚成传送阵的图案。
一阵巨大的魔法能量倾泻而出，而在地面上，由于沙尘暴所出现的混乱磁场令所有巫师体内的魔力停滞，林莘感受着传送阵的力量，在它完全亮起的前一刻闭上双眼。
众人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深渊，可怕的失重感袭来，令人绝望的是，他们并不能使用任何辅助道具来减轻恐惧。
当双脚落地后，巫师们一一睁开双眼，均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劫后余生的轻松。
这里同样是一片黑暗区域，深处传来隐约的水流声，像是洞穴地带。
奥古斯塔克早已习惯传送阵带来的副作用，他取出死灵法杖，在墙壁上轻轻敲了敲。
几股火焰顿时亮起，分散在洞穴墙壁上，林莘被好奇心所驱使，开始探查四周环境。
这里的地势有些低，洞内空气潮湿，闻起来有种腥臭的感觉，林莘伸手摸了一把石壁，却触到了一片粘稠的液体。
是血。
“洞穴前是战场。”
“我闻到了人体的味道。”
死灵法师纷纷辨识出这股气味，一个个兴致高涨，恨不得冲出去一探究竟。
他们平时的爱好多为制作傀儡，见到尸体比谁都要兴奋。
“出去看看。”奥古斯塔克起了头。
众人一拥而上，没多久便来到洞穴外。
正如巫师所想的那样，这里横尸遍野，许多食腐的乌鸦聚集在尸体边，它们均穿戴盔甲，像是战士的躯体。
可疑的是，士兵的伤口并不同于普通战争，他们被残忍的杀害，从脸上恐惧的死相来看，这个过程十分快。
“这些人被重型武器拦腰斩断了。”
“啧…真是可惜。”
一些人围在尸体前议论纷纷，有些人并不想浪费现成的材料，开始划分属于自己的部分。
马歇尔已经过去凑热闹了，埃德加因有洁癖，站在外面远远观看着，时而对那些撕裂伤口作出猜测。
“他们的伤口并不像被兵器完成的切断，倒像是某种大型魔兽。”
“是魔兽吗？”莉莉坐在石头上，宽大的法师袍将她的身躯衬的很小，“因光明神的诞生，那种生物被消灭了大半。”
光明神莱特象征着人类之光，为了保护大陆上的人民，它毁灭了一些伤害极高的种群，其中便包括魔兽与巨龙。
在失去了外力因素后，人类之间的纠缠斗争便格外激烈，这个改变令他们没有以前团结了。
“所以，是哪种生物做的？”埃德加有些好奇。
此时，林细腻已经沿着战场绕了一圈，这些士兵头盔上拥有图案，而那正是佛伦斯的图标。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被切断四肢的马匹，地上有巨型野兽留下的拖拽痕迹，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士兵可能被魔兽袭击了。
至于这魔兽有多大…
林莘走到一堆尸体前，试图翻找证据。
很快，他从一名被咬掉大部分身体的死者上得到了线索。
显而易见，这个魔兽超过了三米。
它能轻而易举的举起成年男子，也能将马匹像玩具一样折断腿，甚至会生吞人类！
林莘在得到新发现后，又开始探索这儿的地形。
可惜的是，他并不熟悉佛伦斯，这里背靠高山，周围的树很少，只能看出不适合人类居住。
那么，这些佛伦斯士兵要来做什么？
林莘怀抱着疑惑往回走，奥古斯塔克正在与高级祭司谈论行程，见他回来，便顺口问道。
“林莘，你有什么发现。”
“奥古斯塔克大人，这里隶属于佛伦斯。”林莘平静的汇报工作，“这些尸体是佛伦斯士兵，看起来像是被巨型魔兽袭击了。”
奥古斯塔克似是没想到林莘会说的如此准确，当即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
“你说的对，继续。”
“巨型魔兽拥有之上，它懂得先破坏马匹，再将士兵一一杀死。”
林莘款款而谈，宛如一名正在讲课的理论家，十分令人信服。
“这周遭没有村庄，这些士兵可能被派来执行任务。”
“精彩的分析。”奥古斯塔克挑了挑眉。
林莘客套了几句，突然发觉周围的人静了下来。
他扭头一看，却见这些巫师都在聆听他的发言。
这个场景有些毛骨悚然，一帮死灵法师正在安静的听他讲话…
他很清楚，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影响。
“林莘祭司，真看不出来，你肚子里装的知识太多了。”法兰克林应景的称赞。
“这只是我的猜测，一切由奥古斯塔克大人为准。”林莘并不希望自己过于出众。
越受人关注，越不好摸鱼啊！
“我们接下来需要前往佛伦斯，人类出现的异状就在查士尔城市。”奥古斯塔克很快打破这种平静，说出了他们的目的地。
查士尔属于佛伦斯的中心城市，第三教堂便在此建立。
但林莘想起了某位查士尔神职人员，顿时有些难受。
妈的，还有个见过他脸的主教在第三教堂里…
“奥古斯塔克大人，接下来要如何行动？”有高级祭司问道。
“当然是分开了。”奥古斯塔克咳嗽了一声，“所有人在查士尔会合！”
说完，他与身后几人便像风一样消失。
“我们也走吧…”其他祭司陆续离开。
法兰克林的队伍临走前，萨皮尔不忘瞪了一眼林莘，虽然林莘看不到他的动作，但他坚持这样做。
“林莘，现在要怎么走？”莉莉挠着头。
“前往周边城镇，我需要一张地图。”林莘快速决定。
“……”埃德加不知想到什么，有点兴奋。
“埃德加，到大陆心情很好吗？”林莘笑了一下。
“是的。”埃德加活动着手指，愉悦的说，“我已经很久没动活人了，将他们变成尸体，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
林莘的笑有些僵硬，他看着面前因埃德加挑起话题而陷入狂热的巫师们，心里有些发毛。
但愿这一趟不会出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在前往普罗米斯特王城的马车上，欧内斯翻看的文件里出现了佛伦斯异状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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