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地下室,蒂娜亮起了魔杖尖端的光,弯腰照亮着地上的路,一步步从吱呀作响的木制阶梯上往下走。
青苔蔓延的石墙,幽暗的烛光,她还闻到了空气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地面上不时有老鼠爬出的身影,肆无忌惮地吱吱叫着。
蒂娜记得,贝德福德老先生说过,这里曾经用来收藏魔法宝物,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她环顾了四周,依稀看见几个箱子堆积在墙角,箱子两厢各有提环,各个部件都有镂饰雕花,如今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蒂娜平息了呼吸,她掀开了箱子,里面是明晃晃的金币,钻石,珍珠和红宝石。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蒂娜压低了声音,迅速念了咒语,“镜子飞来———”
一堆镜子从四周中纷纷飞出来,“噼里啪啦落在了她的脚下。
自从蒂娜在会议上放出了火蜥蜴,并顺利地引导小家伙给了马尔福”厉害”的一下,完成了与肖像画老先生的约定,老先生告诉她,贝德福德先生私藏着一把没有被登记在魔法部的门钥匙。
那是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银壳手握镜子。
“门钥匙?它通往哪里?”蒂娜问道。
肖像画先生眼神变得躲闪,“唔......三十英里外,一个朋友家里,这事儿连詹姆斯这臭小子也不知情。”
“一个朋友?”
肖像画先生板起了面孔,“其实我也不乐意告诉你,不过我要先说明,这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毕竟嘛,我只是个肖像画,”他偏过脑袋,这会儿他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肖像画先生告诉蒂娜,贝德福德先生在世的时候,曾有过一个情妇,他又极爱面子,不愿意被家族其它人发现这事儿,自己偷偷地用俩人的定情信物制作了一个门钥匙,方便和情人私会。但这事儿要被魔法部发现,可是要被罚一笔不少罚金,贝德福德先生把门钥匙藏在了地下室,那里本堆放着不少值钱的东西,他可能觉得放那儿不容易被人发现。
“你可以去找找看,运气好的话,那门钥匙应该还有魔法效力......”肖像画先生建议道。
蒂娜蹲下身子,她仔细检查着一把把镜子,并没有找到肖像画老先生所描述的那把镶嵌着红宝石的镜子。
蒂娜心脏跳动得很快。
她先前一直没有机会进入地下室,原因是汤姆在这里安排了人手,直到圣诞节前一夜,汤姆给所有忠诚的追随者放了假。
除此之外,她并没有给自己留另外的机会。她的魔法力量不够强大,幻影移形无法逃离得更远,使用壁炉里的飞路网会留下痕迹,只有门钥匙,可以让她不被发现踪迹,并能够争取到最大的逃离时机。
胸口涌上来一阵深深的不安和焦虑,这令她后背的灼热和疼痛感更加明显,蒂娜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借着”荧光闪烁”的一点微光,跌跌撞撞地朝着深处走去。
长长的甬道向前蔓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只有她的脚步声沉沉地回荡着。
熟悉感扑面而来,她回忆起,汤姆曾经带她来过这里,尽头是一个类似地窖的房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里面还躺着一个受伤的巫师......
蒂娜推开了门,漆黑阴暗的封闭室内,一个修长的黑影躺在地上,以微微蜷缩的姿势,蒂娜记得他叫安德利亚斯,汤姆告诉她,他是一个德国麻种巫师。
蒂娜记得他在这里很久了,那帮人心情无论好不好,都会对他动手。
他看起来一动也不动,蒂娜甚至觉得,这么冷的天里,如果不是胸口处轻微的起伏和浅浅的呼吸声,必定会被认为是一具尸体。
她移开目光,告诉自己,现在并没有时间同情别人,如果她不能在今天顺利离开,下一个变成这样的将会是她自己。
这个地方看起来空空如也,除个奄奄一息的巫师,已经看不出还有什么能掩藏物品的地方。
可是,既然来了,她还是要试一试。这是她最后能尝试的地方了。
蒂娜咬了咬嘴唇,她用力地收紧手指,握紧魔杖,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镜子飞来———”
一把银色的镜子骤然出现在她的手上,华丽的镜子线条干净利落,细腻的镂空花纹,透露着低调的美感,在阴暗的环境里,红色的浮雕宝石熠熠发光。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甚至不知道,它是从哪儿冒出的。
镜面闪着幽幽的光芒,仿佛等待着主人催动它的力量。
她将脸贴近镜子,能看到上面有隐隐的血痕。
血痕?她茫然地伸手触摸着镜面,握住手柄翻到镜子背面,银色的浮雕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她来不及细细想,把这一切都归于福灵剂带来的好运。
肖像画先生告诉她,使用门钥匙还需要念动咒语。
蒂娜闭上眼睛,缓缓地张开双唇,念出那个熟记在心的咒语时。
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飞快捂住了她的嘴,吞没了她的尖叫声。
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扭转,蒂娜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向了另一空间。
等那股眩晕感消失后,她发觉自己已身处完全不同的地方。
一个卧室里,一个温暖的,女人居住的卧室。
和阴冷的地下室完全不同,明亮的灯光落在地板上,摇曳在天花板上。
墙边是一张桃花心木床,挂着红色床幔。
女人用的披肩,软帽,玫瑰油,散落在梳妆台上。
蒂娜心里那股压抑和紧张感渐渐舒缓。而后猛地意识到,自己身边还紧紧地贴着一个人,就在她触发门钥匙的瞬间,那人搭住她的肩膀,跟着她一起转移了过来。
他正捂着她的嘴,手掌意外地温暖干燥,缓和了她呼出的冰冷的气息。
她僵硬地转动着的脖子,对上了一双眼睛。
浅褐色的睫毛下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瞳孔处的光亮仿佛一道月光浮在静谧的湖面上。
很年轻的巫师,浅褐色的头发被汗水和血水浸湿,贴在他额头上,他的脸色很苍白,裸露在外的脖颈和锁骨肌肤处遍布着血痕。
他身上一定疼得很厉害,捂住蒂娜嘴的手指难以抑制地轻颤。
在看清他的脸的时候,蒂娜心里就有了答案。
安德利亚斯。那个背叛了汤姆的德国巫师。
蒂娜没有想到,他会在重伤昏迷的时候,抓住最后一线生机,紧随她而来。
不知为何,这让她想起曾经昏迷在冰天雪地里,却依旧不肯放弃的黑发男孩子,哪怕只剩下微弱的气息,也无法磨灭对仅存的,生存的渴望。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虚弱的少年,和汤姆有那么一点相似。
这就是福灵剂给她的好运?她自嘲地想着,要是汤姆知道她带走了这个背叛者,她的麻烦恐怕更大了。
安德利亚斯松开了蒂娜。蒂娜终于忍不住,试探地问道,“安德利亚斯?”
少年巫师垂下了眼睑,他身子一歪,似是再也支撑不住地靠在蒂娜身上。
他歪靠在她身上,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大概是德语,蒂娜并没有听懂。
后来他又虚弱地重复了一遍,这次蒂娜听懂了零星的词,大概是“水”的意思。
说完最后一个字,少年巫师又陷入了昏迷。
如山一般的重量压在她肩膀上,蒂娜叹了一口气,伸手手指探了探鼻息,还有清浅的呼吸。
他还活着。
门外传来一阵亲昵打闹声和嬉笑声。
“亲爱的,我刚才好像听见楼上有什么动静。”
“说不定是隔壁跑来偷吃东西的猫崽子,我最烦这些臭哄哄的家伙,甜心,你一定要帮我给它们一点教训......”
一男一女的声音随着上楼动作越来越清晰。然后房门被猛地推开,蒂娜首先看到一个金发美人,她看上去上了些年纪,却依旧风姿不改,胸口饱满得鼓起,腰间扎着一条细长带子,肩头裹着白色披肩。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满脸的络腮胡让他看起来威猛又凶狠。
“梅林啊,你们是哪儿来的脏鬼!”女人先尖声叫了起来。
“夫人,”蒂娜很快反应过来,“你还记得门钥匙的事儿吗。”
“门钥匙”三个字仿佛一道响雷击中女人的身躯,她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背后的男人想要挤进房间,被女人用宽大的背抵在门口,
她急急忙忙地扭头对着门外的男人说道,“瞧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他们是我亲戚的孩子呢。甜心,让我和他们单独谈谈,你在楼下等我。”
不等男人回应,女人迅速关上了门。男人吃了一鼻子灰,闷声离开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手搭在胸口上,仿佛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好了,”女人抱臂睨视着蒂娜,“你说说,你们是怎么回事。是谁告诉你们门钥匙的事?”
“贝德福德先生家发生了一些事,他的肖像画......我只是哀求他告诉我,能够最快离开那里的方法,他和我做了一个交易。”
女人变了脸色,“这东西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
“没有别人。”蒂娜实话实说,”夫人,请你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你。请你给我们一些食物和水。我们马上会离开。”
“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女人不满地说道,“那抠门的老东西,死之前说最心爱的人是我,结果一个字儿也没有给我留下,全部落在他那傻瓜儿子口袋。”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着,不管你们惹上什么事,我和他们家的人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也不想招来麻烦,你们都赶紧给我滚出去。”女人说道。
蒂娜抬头,满脸诚挚,“夫人,你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她意有所指说道,“包括你现在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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