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份为竞选月,竞争局势更为激烈,记者们绞尽脑汁想要依靠各方勾心斗角的独家报道借此上位,达到事业上的飞升。所以他们不放过眼前的任何蛛丝马迹,誓要刨根问底,挖出个究竟。
比如,周二某条消息还不过是报道某个纯血家族虐待家养小精灵的“豆腐块”,内容也不过是些推测猜想的泛泛之词。
但到了周五就有可能成为头版的长篇大论。从虐待事件本身,上升到种族的歧视和人性泯灭的角度。
还在跑新闻的这些记者们都想要干出一番事业,而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三个竞争对手的名誉上。他们分别是现任魔法部部长伦纳德·沐恩,法律执行司副司长布莱恩·贝克,以及保守派的亚尼斯·卡罗。
前二人本就是政府高级官员,而卡罗家族本就家大业大,一直低调退居幕后的卡罗先生为何近期也热衷于魔法部部长一职?——卡罗先生已经过了最具优势竞选的年纪,却依旧雄心壮志,有知情人士暗中推测,大抵是冲着最新被发现的一片荒岛资源开发区权而去的。
与此同时,关于魔法部部长不信任部门同僚的谣言甚嚣尘上,当然报纸也大肆报道群众对这位部长的不满。
那些有足够权威否认这些谣言的人都不知去哪儿逍遥快活了。于是乎,沉默就被大家自动认作是官方对这些谣言的承认了。推测与炒作愈演愈烈,渐渐变得不可控制。
一名叫玛丽的记者,在报道中略略提到了关于对魔法部成员泄露机密进行“官方调查”的传言,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很快,就有人对此进行添油加醋的预测和猜想,认为到时候魔法部重要职位肯定会有一次姗姗来迟的重组。
4月中旬,魔法部部长的出现在八卦专栏上。媒体用上了“伦纳德·沐恩倒卖麻瓜珍藏品”,“使用迷情剂诱引未成年女孩”等让人浮想联翩的标题。
面对记者质疑,魔法部部长却不痛不痒地回应着。
“真是倒霉透顶。”他如是说。这个头条标题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报道后的第二个周末,一张伦纳德酩酊大醉的照片又出现在头版显著位置,不过旁边多了一张卡罗先生在英国南部舒适悠闲地度假的照片。
在英国民巫师看来,卡罗先生度假的地方和身处窘境的魔法部之所不过咫尺之遥。两张对比照片的含义昭然若揭。
但随后,卡罗先生立即站出来辟谣,称自己并不是度假,而是去看望处境落魄的,生活无依无靠的哑炮,并借势发表了一番激昂的演讲,称自己如果成功当选部长,将极大地改善这种现象,让更多的人得到帮助。但是他也隐藏了自己所救济的哑炮,其实不过是有不良嗜好,好吃懒做的纯血后裔的这一事实。
相比卡罗先生的快速回应,魔法部部长伦纳德的形象倒真是难以挽回了。
后来更是每况愈下。伦纳德宣布自己将辞职让位,他讽刺地说道,希望新来的这位将运用“更强大的臂膀高举我们的旗帜”。这位领袖讲话一向不得人心,这也是他被迫让贤的原因之一。
于是部长一职的有力竞争人士只剩下了两人。
伦纳德的黯然离去,让械斗小组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无比。当然,这块肉满足不了他们,只不过是道开胃菜,让他们想要的更多。一个领袖倒下去,谁说不会有更多领袖会倒下去?
在双方不断地明争暗斗中。蒂娜却远离了这些纷争,她在周末回了一趟肯特郡巫师山谷,那里仍是不变的宁静祥和,低矮的红砖房正在日光中打着盹,枝叶扶疏,正好探出遮阳,让它睡得愈发踏实。
房前的空地上蕨菜和凤尾草纠结成团,悬钩子和野覆盆子的藤蔓遍布四周。一看就能知道布兰文兄弟很久没有清理院子里。
见到蒂娜来了,尼可太太热情地端上红茶和点心,波立维不在屋内,亚伦告诉蒂娜,波立维近期忙的团团转。
她走上阁楼,来到母亲的住处。女人坐在窗户边,低头在做一些针线活。
蒂娜向尼可太太询问母亲的病情,尼可太太表示一切情况都好。
“身体情况都还稳定,只不过常常看着她发呆,有时候半睡半醒,只有一半知觉——懵懵懂懂。”尼可太太说道。
尼可太太问道,“艾伦夫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蒂娜的印象中,母亲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她会温柔地抱着她哄她,在她哭泣的时候喜欢变出一朵小花来哄她,还会煮的一手可口的美食-----她为那位史密斯继承人创造了温暖的避风港。
她还会弹钢琴,自己亲手弹的那种。
蒂娜的脑海浮现的是一座笼罩在昏黄阳光下的屋子,屋内有一架旧钢琴,那琴上一直遮着条绿色的丝罩——其实一眼望去跟古铜色一般无二,只有拨开褶皱才能看得清楚。
儿时她坐在客厅里,听见房间内钢琴底端的四五个低音键响了起来,琴声逐渐高亢,直到所有音阶都弹过一遍,就像是有只肥硕的青蛙,一步一跳,从琴键的一头一路蹦到另一头。母亲还能跟着叮叮咚咚的曲子吟唱出曲子。
有一次男人走了,她去房间里张望了一下。女人坐在褐色的小钢琴前,唇间含着笑意,纤细的手指抚在琴键上,略显僵硬。她飞一般跑过,伸出手臂环在母亲颈上,一边亲她,一边说道:“我还想听。”
“不弹啦,”女人摇摇头道。“一个人弹会越来越伤感,你可不想看见我哭鼻子吧。”
但渐渐地,随着男人到来的次数逐渐减少,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后来屋子里也不再有愉快的钢琴弹奏声。
时隔日久,琴齿愈发枯黄,细腿也愈发消瘦了。真是可怜的老东西,蒂娜轻巧的手指逗弄它的时候只能胡乱尖叫几声,因此那古板的褐色双唇总是紧闭着,只有掸子伸进来除灰的时候才勉强张开。
在蒂娜八岁那天,男人又来了,他们在屋内激烈地争吵,随后男人离开了,她默默地看着女人独自哭泣了很久。
那天晚上,她透过门的缝隙,看到女人房间内一道亮光闪过,她光着脚跑上楼去,只看见了女人身影如一片枯叶飘落在地上。
她扑上去大声哭着喊着,那一夜她趴在女人的身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睡着了。
第二天,她看到女人醒了过来。美丽笑颜重新在她脸上绽放,可是神情带着不暗人事的天真,她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除此之外,还变得浑浑噩噩。
蒂娜去询问了亚伦关于记忆消除的魔法。
亚伦严肃地说道,“我曾经为你母亲检查过身体。她的状态很奇怪,单纯的记忆消除,并不代表记忆将停滞不前,比如在某个刺激点上进行强化,还有恢复记忆的可能——-就像你曾经遭受过那样。可是你的母亲,不仅被消除了记忆,还让自己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时刻。这意味着,即便随着她的躯体渐渐变老,她的思想和行为却依旧如过去那般。”
蒂娜点点头,亚伦阐述的情况确实和母亲相符合。
“住在麻瓜精神病院的时候,医护人员曾经给她进行过治疗。”蒂娜说道。
“效果怎么样?”
“他们说她已经精神失常了。”蒂娜声音显得沉重。
好在即使疯了,她也是安静地,不打扰任何人地独自待着,精神病院也乐意收留她。
“麻瓜当然没办法治疗她,因为这是魔法。”亚伦说道。
蒂娜灰暗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些光彩,“您有办法吗,布兰文先生。”
亚伦没有直接回答蒂娜,“你跑进房间的时候,还有别人吗。”
蒂娜摇摇头表示只有母亲一个人在房间里。
亚伦叹了一口气,“记忆魔法的复杂度远超普通的魔法,脑子受到的影响也因人而异。有些人能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或者在某一时机找寻遗失的记忆,而更多的人只能接受这样的空白。”
“但是您也提到,我母亲的情况又更特殊。”
“没错,是的.......”亚伦说道,“恕我遗憾地告知你,孩子,我对此无能为力。因为......你的母亲所使用的记忆魔法........可能是一种禁术。”
“什么?”
“从你母亲来到这里的那一天起,我就和波立维研究你母亲的病,希望能够让你的母亲恢复。随着查阅更多的魔法书籍,我们发现,艾伦夫人的病情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复杂。与其说一种伤害性极高的禁术,不如说是一种诅咒。”
亚伦告诉她,创造者是一位几百年前的巫师,他是一名治疗师,原本是为帮助人们了消除那些悲伤的记忆,然而他忘了,没有人能够完全将悲伤与快乐剥离开来,它们本就是互为承载的一体,随着悲伤的消失,那些着美好和希望也会渐渐消失,最后内心变成一片空白,逐渐对生存丧失目标和希望。后来它也被列为了禁术。
“我想,是你的母亲对自己使用了这种魔法。”
所有的不幸如同沙滩缝隙中粼粼发光的碎片晶石,踩在上面会感到细微的刺痛。如同陡坡上渐次熄灭的萤火,在最黑暗的日子映射出各色的记忆光彩。
剥除了悲伤的记忆像一个池水在渐渐干涸的大池塘,直到变成干涸的泥塘,从此她心里只剩黑泥,再无光明。
……
光被窗棂分割成一块一块,摇摇晃晃地洒在女人半张脸上。
她看见蒂娜走近了,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你能帮我看一看吗?”
蒂娜点点头,她蹲下身子,接过白色的手娟,上面绣着一小朵清雅的雏菊。
她愣了一下,怨念如同针一般扎在她的心上,“所以,你只记得你最喜爱的雏菊吗。”
女人怔了怔,面露忧愁,“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什么秘密?”
“其实......我还记得有一个小女孩。”她用手在蹲着的蒂娜头顶比了比,“大概也是这么高。”
蒂娜哽咽着说道,“你还记得她?后来呢?”
女人眼含水光,“有一天,啊,那是下雪天的时候,她自己跑出去了,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消失在了雪中,我找了很久很久.......天真的好冷啊.......我听到了她在哭,可是我找不到。”
“她从来没有跑!她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在你身边!”她抓着女人的手臂,悲伤而绝望地说道,“难道你的孩子不值得让你为她好好活着吗,她多么祈求你的关心,哪怕是看她一眼,对她笑一笑,她都会开心极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她不值得你留恋在这个世界上吗!如果是那样,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她!”
蒂娜的声音激动极了,而女人被吓坏了,她惊恐地看着蒂娜,茫然而无措。
蒂娜的手顺着女人的双臂滑了下来,她松开了她。
她还想告诉她,爱情不是全部,她还有作为一名母亲的责任。
她想问问她,到底爱不爱她,也许她只是一个被当作用来挽留男人的工具。所以当她被抛弃时,孩子也失去了利用价值。
她坐在地上,一双手搭在她的肩膀。
“对不起.......”她听见女人温柔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笨拙地道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蒂娜在伤心。她也许尝试过找寻回那一点点的情绪,只是最终还是败给了心底的荒原。
……
初春尚开始没多久,伦敦的烟囱里的烟雾从烟囱管帽降下,形成浅黑色的毛毛雨,中间带着煤灰烟尘,像成形的雪花那么大。
让人觉得太阳已经死去。
《麻瓜在杀死我们的世界》一篇报道引起了巫师们的注意,随着逐渐传播引起了激烈的讨论,文中指出麻瓜们毫无节制地排放工业污水、废气,虽然麻瓜政府开始治理污染与排放,但自私的麻瓜们并不愿意花费高额的资金进行技术改革,文中戏谑地表示,“小偷和杀人犯作案后都能轻易借助浓雾逃脱”。
这篇文章成功地让巫师们对麻瓜的印象更为恶劣。甚至有人说,与麻瓜通婚,就是加入毁灭伦敦的一份子,其后代也将变得畸形,或者将疾病缠身。
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空气垫子,向整个城市压下来。
与此同时,不断有暴动四起。可能有个议员早上还出席了会议,晚上尸体就被发现在巷子里;报纸上刊登的相片中,一座别墅变成了废墟,到处有干枯的血迹;非法聚众的地下组织被连窝端,那些丑恶的金钱交易频频上报。
大标题被这些暴乱事件占领后,报纸右下角的”存放在魔法部神秘事务司的时间转换器遭到偷窃”一则新闻就显得毫不起眼了。
就在上周日。埃尔佛·波特失踪了。这位先生表面上是一名普通的魔法部职员,背地里却资助着激进派参与政治斗争,以及被械斗游行小组提供了许多方便。
他的家人从此心急如焚,多次上门找魔法部奥罗部门求助寻人,奥罗部门也派出了几个人,却只是做做表面功夫。部长竞选日子迫在眉睫,而阿兹卡班的一个监狱关押的犯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奥罗部门正全力动员人员捉捕犯人,没有人愿意在这种麻烦事上花费大功夫。他们甚至暗讽,波特先生可能是去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蒂娜看见过几次安德鲁·波特,有一次他甚至独自一人躲在温室里,捧着脑袋,垂头丧气灰暗的样子。
在即将毕业的时候,却遭遇了父亲失踪,生死未卜,面对奥罗部门的敷衍态度,以及母亲一夜之间的病倒,一向骄傲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内心承受了极大的打击吧。
巫师世界气氛日渐紧张,路上人也不多。隐藏在平和之下的暗流四处漫延,无孔不入。偷窃、毒害,无处不在,一切都和它搀和、搅混在一起。
阴沉的云在天空中徘徊,下午天气光线已然昏暗。因此所有的偷袭也往往选在深夜,在寂静中收割着生命。
蒂娜在去往黛西的公寓路上,发现自己被追踪了。那些黑色的影子像幽静一样尾随身后。他们的装扮很像食死徒——但是被蒂娜第一时间否定了,汤姆要是想要动手根本不需要如此谨慎低调。
她不知道这群人出于什么目的,这让她想起了赌场的遭遇,回头想想那明显是有人把她和汤姆引到那里去。想要加害的汤姆的人多的去了,可是她无法理解自己惹到了什么麻烦。
她戴上兜帽,换了一个距离黛西住处相反的方向,往人流量大的人群中钻去,同时暗自对自己施了一个幻身咒,这让她犹如变色龙一般隐藏在人群中。
湿漉漉的公路上有车灯闪烁,过了一会儿,车门嘭的一声关上,蒂娜躲在车里,司机询问她去哪里,她慌张地报了一个地址。接着一辆的士飞快地穿梭在马路上,企图甩来身后的人。那些身影深知已经被察觉,反而不再掩饰,他们在身后紧跟着。
她下了车,喘着粗气朝前跑着。明明是白天,四周的光线很暗,只有一些破破烂烂惺忪的灯光在雾中若隐若现,她根本不认识这里的路,长而窄的巷子七拐八弯,地面也不是很平,跑的太急的时候,她还摔了两跤。
她就这样胡乱地跑着,向着一个透亮的地方,本以为那里会是通向大街,没想到,跑到了头,那零散是个死胡同。
这条小巷子内,旁边都是破旧的灰砖墙壁。听不到任何杂乱的声音。角落里堆积着许多杂物,而那光亮的来源,竟是旁边的破了半壳的斑驳的灯泡。
黑衣人的身影也慢慢靠近她。在这光线昏暗的街巷就看不清人脸,他们浑身上下全是黑色主调的衣服,这下更使人难以捉摸巫师帽下的面容。
“你们是谁。"蒂娜低低地说了一句,棕色头发被汗水打湿,顺着发丝一滴一滴落下来。
为首的黑影走近了几步,他中等身材,不高不矮。
“我要和你确认一件事。”他声音沙哑得像年迈的老人,用魔杖抵住她的喉咙,说道,“真正的金杯在哪里?”
“什么?”蒂娜想到许多质问,却没想到最后竟与遗失的金杯有关。她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赫奇帕奇金杯,赫普兹巴手中的那个是赝品的话,真正的金杯在哪里!”
他的语气急切而焦灼,几乎无法抑制理智。
蒂娜明白了,黑衣人之所以还没对她动手,是因为希望从她口中套到信息。可是他说金杯是假的是怎么一回事?真正的金杯自从詹姆斯·贝德福德被汤姆沙死后就杳无音讯。难道当时赫普兹巴为了防止金杯被盗,特意留了一手?
她并没有听赫普兹巴提到过关于金杯真假的说法,甚至在那个日记本中也没有提及这方面。
蒂娜并没有急着否认,她深知这是眼下她能与他们谈判的唯一筹码,也是他们还留着她一命的原因。
“……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她调整好了状态,佯装惊讶地说道,“这件事是谁告诉你们的?”
“这不重要,”黑衣人缓缓说道,“如果你深知自己是什么处境,能够聪明一点主动交代,这对你我都有好处,要知道.......我并没有太大的耐心。”
“我没办法给你。”蒂娜说道,“它被我婶婶放入了古灵阁保存。而必须有赫奇帕奇继承人亲自去才能开启。”
“蒂娜·艾伦,我劝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
他一扬手,身边的另一名手下大步上前,他们用力掰开她嘴巴,往蒂娜口中强灌进一股液体。
那液体粘稠,味道难闻的让人简直要吐出来。
“你给我喝了什么。”蒂娜干呕着问道。
“吐真剂。”黑衣人说道,“能够最大程度减少咱们花费的时间。”
黑衣人后退了两步,好整以暇道,“好了,现在告诉我------金杯在哪里?”
蒂娜想要紧紧闭着嘴,她似乎有一瞬的情绪波动,嘴巴就像失控了的机关,很快还是毫不犹豫地将一切透露出来,“金杯根本不在我这里,事实上我也在找它,死去的詹姆斯·贝德福德曾拿走了它。”
在吐真剂的作用下,她不得不诚实回答黑衣人的问题。
“这可真令我惊讶,”黑衣人说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真正的金杯在哪里?
“我根本不知道金杯还有真假区分。”
蒂娜一说完,她能感受到黑衣人周身的气场骤然冷了下来,明显是动怒。
“你说的在古灵阁是怎么回事?”
“是我编造的谎言,那里根本没有什么金杯。”
她感受到对方动了杀意,暗自握紧了魔杖。
黑衣人几乎没给蒂娜思考的时间,手中的魔杖就向她射出了咒语。蒂娜像是感知到了危险,矮身就地一滚。咒语打在墙上,爆发出炫目的光。
若是刚才中了招,骨头和肉恐怕都会直接蒸发在空气中吧。蒂娜暗自心惊。
她在躲开攻击的同时,还需要不断地发射咒语,以给自己营造逃离的机会。
可是她终究只有一个人,难以招架黑衣人人多势众。他们步步紧逼,一道魔法攻击擦着她的脸而过,她后背紧紧贴着墙,已明显体力不支。
“说起来,我也还有一笔账要和你算,”那黑衣人逼近她,黑色的身影笼罩在蒂娜身上。
”你是不是弄错了。“蒂娜喘着气说道,“我不记得我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就是你,蒂娜,艾伦。因为你一句话,那个人毫不犹豫地就杀了我。我为他效劳了那么多年,抛弃了家族和一切,忍受了亲友的蔑视,那老头日日在画像里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称我是家族的叛徒........”
蒂娜混沌的思绪渐渐抽丝剥茧般地变得清明,她心里有了一个令她自己难以置信的猜测。
她极力地睁大眼睛,汗水打湿了睫毛只能模糊地捕捉到一个轮廓。
“我原以为他拥有强大的魔力与权力,他的智慧能带领我们纯血家族走向更辉煌的未来。”黑衣人继续说道,“我堵上了一切,却以一种滑稽可笑的方式被他杀死.......我活了过来!你们难以想象我经历了怎么样的痛苦,抛弃了尊严,只能苟活在黑夜里.......而在约克郡巫师山谷,我差一点就可以杀了你。”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却被那该死的狼人咬了。从此,除了白日,月圆之夜也变成了我的噩梦。”
他举起魔杖,对着蒂娜,“其实你早就应该死了,你的存在对voldermort毫无意义。而我又做了什么,我奉献上我所有的忠诚.......看看我得到了什么!”
蒂娜回忆起了巫师山谷之夜,那日她和安德里亚斯遭到了围攻,她看到了为首之人手臂上的骷髅印痕,当时她以为是汤姆里德尔指使食死徒围攻了他们,如此看来,这一切背后主使之人不是他,而是......
“詹姆斯·贝德福德。”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黑衣人的手下不知何时已悄然无息地倒下。
汤姆·里德尔站在围墙上方,缓缓拉下黑色的风衣兜帽。他略薄的嘴唇勾着讽刺的笑容,配合上那微微抬高的精致下巴,却显出一种不经意间的高贵。
天色灰败暗沉,巷子的光线像永远无法抵达的无声之海,缄默昏暗、色调陈旧,像攒了一天的雨水,颜色潮湿晦暗,有股蒙昧不清的磨砂质感。
蒂娜怔怔地注视着汤姆-------黑袍高高的立领和上面一丝不苟扣好的两颗银扣让他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冷峻。不过大概是由于大风把那一头黑发吹乱的缘故,他似乎有些风尘仆仆的。
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了,在最危险的时候,汤姆出现在自己身边。
这种习惯是可怕的,就像在溺于温水的青蛙,当发现温度已经很高了,想摆脱的时候却已经精疲力尽了。
“voldermort……”黑衣人这么喊他。他贪婪地注视着上方那个人,即使他知道他的肮脏不堪的过往和身份,而此刻黑发青年却依旧带着上位者惯有的睥昵众生的高傲。
无论他之前有多么狂妄,当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仍旧有一股想要跪地臣服的念头。
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某种狂热情感。同时那情感里又夹杂着矛盾的恨意,这让他身体开始颤抖,说不是上因为兴奋还是恐惧。
“詹姆斯·贝德福德,没想到会在这种场景下再见到你,你可真有本事啊。”汤姆从阴影中走出。
蒂娜看向黑衣人,心里不免感到震惊,她曾亲眼看见詹姆斯被纳吉尼撕成碎片。
“你怎么发现我的?”詹姆斯咬牙切齿说道。
“我很早就开始怀疑你了,的确,一个原本已经消失在世界上的人不应该遭难怀疑,然而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詹姆斯,”汤姆手插在长袍兜里,沉稳地说道,“你表面上对我展示着狂热崇拜,让人对你的忠诚无条件信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暗地里不断地观察、模仿我,甚至想要……超越我?”
汤姆轻笑,“------用金杯做了魂器,那滋味怎么样?”
听到“魂器”一词,蒂娜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这就是魂器的力量吗,能让灵魂躲过死神的镰刀,从此□□和生命永生不息。她知道汤姆一直在研究这个禁术,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先他一步实现。
詹姆斯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不可能,你明明认为我已经死了……”
“金杯是假的消息是我让人放出来的,得知花费了心血做的魂器居然用了赝品,心里一定很愤怒很着急吧。”汤姆说道,“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蠢一些,这么快就上钩了。你非要问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大概就是我的人发现真正的盖尔·菲利普的尸体,我猜测有人冒充了他将我们引去那里,而在树林里,我遭到了一大片的摄魂怪袭击,这是不同寻常的事-------看管阿兹卡班的家伙们没有理由出现在那里。”
汤姆皱了一下眉头,“我曾为了隐瞒你死去的信息,故意让奥罗部门为你定下偷盗赫奇帕奇金杯的罪名,并对外宣称你畏罪潜逃。所以那天你一定也在赌场树林,而那群摄魂怪原本应该是冲你去的。我说的对吗,詹姆斯。”
“voldermort.......”
“还需要我继续说吗?”汤姆有些不耐烦道,“我猜测你唯一复活的方式,无非就是选择了魂器复活,你以为自己很聪明,詹姆斯,特意留了一手。但你可能没有想过,魂器这种禁术,没有依靠强大的魔法去压制它的副作用,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让我来看看你成什么样。”
汤姆扬起手,掀掉了詹姆斯的兜帽,一张五官像融化的蜡般扭曲的脸呈现在眼前。
这张脸还在恶化中,原本有鼻子的地方成了扁平的存在,皮肤成片状脱落,鲜红的肉质,与腐烂的部分相交织。
简直令人作呕。
蒂娜感到自己胃部一阵泛酸,仿佛那恶臭都能迎面袭来。她终于能明白詹姆斯所说的无法在白日出现的背后原因。从外表上看,他活得还不如鬼魂。
就连汤姆眼角挑起,不得不说他也倍感震惊。这张脸面目全非,失去了往日的优雅,就连整个人也变得骇然可怖。
仿佛被掀开了一层遮羞布。
詹姆斯痛苦地捂上了自己的脸,喉咙里发出神经质般的喑哑声,“我只是不想那么死去,mylord,结果就因为我杀了那个女人的婶婶,你就轻易地让那条蛇将我撕碎,可是这一切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会后悔的!你不该杀了我,而留着这个女人!”
“不必把这一切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杀死你的,是你的自以为是和自不量力。詹姆斯。你杀了赫普兹巴,擅自拿了金杯本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贪婪——”汤姆抚摸着魔杖,那种他习惯拖长的尾音突然变得极为冷厉说道,“不过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凭你的能力不足以制作出第二个魂器,而你,将会真正的魂飞魄散。”
“你不能杀我。”詹姆斯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汤姆,薄嘴唇痉挛似的扭曲了一下。他稍稍提高了声音,“我做错了什么,voldermort,自始至终我只想为你扫去所有障碍,想想我为你做的一切吧……我甚至可以为你奉献上我的生命,为我们共同的崇高的理想而奋斗。而你为了那个女人,一次次改变自己原则,只能做个处处受限制、表面平庸的,可笑的阴谋政治家……”
“你知道吗,”汤姆说道,“一条忠诚的狗即使在被主人割破喉咙时,也不该叫的那么难听。何况,你还妄想用一个女人来试探我的态度。”
他语气轻蔑说道,
“你背后谋划那些把戏都太费劲了,詹姆斯,还是让我来教你怎么直截了当地杀人。”
魔杖尖端凝聚起耀眼的绿光。
“voldermort。”伴随着一声优雅动听的女声,一个女人从阴影中走出,她的身躯挡在了詹姆斯的身前。
几缕金发头发从兜帽里滑出来,飘到罩着墨绿绸衣的褶皱纱上,女人身上透露着狡猾而傲慢。
“莉迪亚。”汤姆反应很快,他收敛了情绪,“这种肮脏地方不适合你来。”
“我需要他。”莉迪亚微笑着说道,“你还不能杀了他。”
汤姆用一种质疑的口气问道,“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倒胃口的怪物呢,莉迪亚。”
“这个怪物,可以为我做很多事。”莉迪亚半开玩笑说道,“包括帮助我——得到了你呀。”
汤姆无声地笑了笑。
“爸爸的这次竞选需要他。”莉迪亚恢复了一副霸道、冷漠的神态说道,“下水道的老鼠还有别的用处,可以提醒别有意图的某些人------要当心背后,说不定哪一天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咬伤一口。”
“你高兴就好。”汤姆装作没听懂她的意思,他兴致缺缺地收回了魔杖,掩饰住眼底明显的不悦,“我只是担心,这个蠢货说不定会做一些让你不快的事。”
“恐怕不是这样的呢,voldermort,也许你只是单纯地担心,他会对艾伦小姐动手呢。”
莉迪亚装出一副不快的表情,她扫了蒂娜一眼,那个褐发女子却像压根没听到她的别有深意的话。
蒂娜静静地靠在墙上,头偏向一侧,思绪似乎在另一个世界里聚精会神地浮动着,仿佛看向凝结在空气中的一个空洞。
“莉迪亚,”汤姆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莉迪亚瞪了汤姆一眼,她侧过脸向后看,给了詹姆斯一个眼神。
詹姆斯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他想要亲吻她的鞋子,莉迪亚嫌恶地将鞋子挪开。
“还不快滚。”她压低声音说道。
“我会铭记您的宽容。卡罗小姐。”
詹姆斯弯下腰匍匐在地上,转眼消失在原地。
阴暗的巷子只剩下三个人。表明上的平静掩盖着相互之间的波涛暗涌。
莉迪亚看向靠着墙几乎虚脱的蒂娜,她线条优美的眼睫毛下目光凝视着她。
她的优雅和她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史密斯女士,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境况,你婶婶去世后,你应该过得挺不容易的吧。”
蒂娜根本不想回答莉迪亚带着嘲讽的话,吐真剂的药效硬生生地掰开了她的嘴,
“是的,卡罗小姐,尊贵如你是无法体会我的艰难。”
“……”
莉迪亚原本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蒂娜会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个问题。
“你可真是幸运呢,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总会有某个'热心肠先生'来救你。”莉迪亚顺势瞥了汤姆一眼。
“你知道吗?如果你愿意,我宁愿把这种好运给你。”
蒂娜毫无感情地说着这些话,她感觉自己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存在简直像个笑话。
“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多了。”
莉迪亚的话音里隐藏着一声奇怪的窃笑,举止上带有一种自以为是的威慑,自信的幽默。
然而在看到黑发青年向蒂娜大步走去时,莉迪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受伤了?”汤姆抬起手,指尖抚上蒂娜的脸,那里有一条魔法擦过的伤痕。
他低下头看着蒂娜那张表情紧张、轮廓分明的脸,凝视着她那双凝重的深褐色眼睛,他移开视线去看她的头发。在她漂亮的耳际上方,头发马马虎虎、松松散散地盘着。
他混合着水汽的微冷的气息压来,苍白细长的手将黏在她脸庞的发丝拂开。
蒂娜迅速拍开了汤姆的手。
“只是小伤。”她说道。
她只是理智地认识到,他们要保持一种疏远的、漫不经心的关系,她并不想在外人面前把双方的关系搞得矫揉造作。尤其是在他的未婚妻前。
“你希望我来吗?”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
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
她在恐惧内心深处的答案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入她从来不理解的神秘之中,她并不愿意为这种探索献身。
她在内心拼命呐喊,后背勉强支撑着自己,尽量不让自己向空处倒去,紧绷全身肌肉,太阳穴隐隐地疼痛起来。然而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吐真剂使她自发地回答,
“我很害怕……幸好你来了,汤姆。”
和说出的温柔话语不同,她的表情是沉静而僵硬的。此刻她只希望他站的远一点,什么也没有听见,不要去碰触她。那些侵扰她的思绪已经够大够多的了,它们就像一个个雪球,顺着她的神经滚下来,完全侵蚀了她的思想和意识。
吐真剂并没有放过她,她听见自己极轻而缓慢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你不能再早一点来……”
荒谬、困惑、挣扎和沮丧,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总之一定有什么东西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以至于它每一次的跳动都引起一阵细小却尖锐的疼痛。
汤姆却并没有察觉到蒂娜的异样,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黑发青年长长的,低垂的睫毛在眼眶下投下一片阴影,那双所熟悉的黑眼睛,闪动着一种更为深沉和柔和的光彩。
不远处的莉迪亚隐隐地感受到两个人的气氛不对劲,她脸色格外阴沉。
“我们该走了,voldermort,”她忍不住拔高声音,“你说过今天要陪我去看望爸爸呢!他对你最近的行为很是满意。”
莉迪亚站立在巷口,她侧过身,盯着汤姆,看似在询问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你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对吗。”
蒂娜看到汤姆弯了弯嘴角,她分辨不出此时他的情绪,在这点上他一向掩饰的很好。他背过身,与她拉开距离,黑色长袍随着他动作微微发出的簌簌轻响,清晰可闻。
“我让奥斯顿送你回去。”他对蒂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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