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过时间不算短的交往史,那么进展大概到哪里了?”


    “牵手、拥抱,还有接吻。”


    “然后呢?”


    “没有了。”


    “……好逊啊,那个‘我’。”


    晓美秋也忍俊不禁:“就不要质疑自己的能力了吧,阵平,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松田阵平呼噜了一把自己的额前发,非常缓慢地吐了一口气。


    “其实没什么,”他干巴巴的说:“就是莫名的感觉很不爽,不知道自己到底差在哪里了而已。”


    这是什么强壮雄性争强好胜的天性吗?还是某种变种扭曲的超越自我的决心?


    不是很懂这种感觉,也觉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恐怕就要牵扯到哲学方面的问题,晓美秋也只好敷衍的笑了笑并回复了一句毫无诚意的“没那回事”,而后继续将精力投入到手中正在进行中的事。


    松田阵平不感兴趣,但瞄了一眼:“你在写匿名举报信?寄给谁?”


    “给公安。”


    “啊?给公安?”


    听到这个敏感的部门,松田阵平忍不住疑惑道:“喂,秋,你不是那种会匿名把鸡毛蒜皮的小事乱投一气的无聊家伙吧,所以是什么事?”


    按下回车键的晓美秋也轻描淡写:“举报公安里面潜伏着来自敌对势力的卧底。”


    松田阵平:“……”


    方才觉得给公安投匿名举报小题大做,现在又觉得匿名举报太过单薄的松田阵平被吓的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这么大的事情匿名举报不行吧?!”


    “有什么不行的?”晓美秋也说:“我已经匿名举报他很久了,但目前看来没什么效果,公安内部的人事变动完全没有波及到他。”


    虽然早在河村正隆全身而退的那一次他就知道这家伙是个有手腕且难缠的对手了,但晓美秋也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甘,他换着ip和叙事口吻举报了河村正隆这么久却一点成效都没有,一想到先前那个猜测——诸伏景光的暴露很有可能就是河村正隆导致的,他就无法克制住自己对公安生出怨恨的情绪。


    如此重要的部门里面怎么废物这么多啊,被渗透成这样,是一点也没感觉到吗?!


    不过说到公安……由于他和几人的关系不如第一次亲密,所以也就并没有结伴去疑似是黑衣组织的套皮据点的地方消费,那个在酒吧里执行潜伏任务的黑皮公安自然就没有机会和晓美秋也意外碰面并发展出互殴的剧情,这是第一件被蝴蝶效应湮灭掉的事情。


    第二件,当然是日子过得充实、人际关系也很充实的松田阵平没有和公安的线人接上头,达不成恋人关系的他并没有理由深挖晓美秋也身边的危机,更何况,在他知晓了晓美秋也有着非同一般的身份后,就更不会担心后者被人盯上的问题了。


    最后,排除掉早就察觉到的失控的传真,是本该失踪的日高萌乃仍好好的活蹦乱跳着。


    前两条的变动原因姑且有迹可循,但是日高萌乃的事情就很摸不着头脑了——也是,第一次就不知道她失踪的原因,如今也就不可能知道她没有失踪的原因。


    虽然有在空闲时间里试着去推理了一下,但面对自从散伙后几乎完全躺平了的日高萌乃,晓美秋也实在是无话可说。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魔女这种东西有秋哥在肯定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用小勺子挖着最新的限量款蛋糕,日高萌乃的脸蛋红扑扑的:“我最近正在筹划着表白的事情,很忙的啦!对了对了,我还没告诉秋哥呢!前阵子的数学竞赛我和新井君并列第一,他终于注意到我了,你看你看,还给了我私人line哦!”


    “你的数学成绩如今能一飞冲天是仰仗着丘比赐予你的能力吧?拿了好处却不工作,这样真的好吗?”


    “秋哥——好烦人——”


    捂着耳朵的日高萌乃撅起了嘴:“真是的,丘比都说没关系了,秋哥反而说教个不停……东京的魔女都归你不好吗?反正你也不在意它们的感受,只想要悲叹之种的吧?”


    “……”


    啊,还有第四件微妙的变动,那就是和第一次相比,晓美秋也和日高萌乃的关系也走向了僵局,似乎是嫌弃他总是一副作为成年人高高在上说教的样子,日高萌乃逐渐开始和他变得疏离起来了。


    虽然晓美秋也本人不会很在意和未成年的关系处没处好这种事,但非要说的话还是会觉得有些火大,不管是中田雅菜还是日高萌乃,跟未成年人做队友果然还是既不靠谱又不稳定;遗憾的是,丘比表示他是可遇不可求的极难再现的奇迹,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自从宇宙诞生以来,拥有潜力成为魔法少女的成年男性至此只有他这么一例。


    “也就是说,我基本上是不可能有成年人的队友了是吧。”


    心很累的晓美秋也叹息道:“明明阵平的情绪波动也很厉害的啊,为什么他不可以签约呢。”


    就算是丘比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呢,毕竟“没资格”就是“没资格”。


    算了,至少日高萌乃有一点说的没错——得亏她躺平摆烂将魔女拱手相让,晓美秋也库存中的悲叹之种已经有了相当可观的数量,在与中田雅菜分庭抗礼的时期过的紧巴巴的日子有多难受只有他知道,那时可是在窝点里展开生死存亡的战斗都要抠抠搜搜的计算好魔力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远不如现在富的流油的状态舒服惬意。


    只是在刑警的工作外加亿点班,没事的啦!


    整理着案宗资料的晓美秋也在同事们的议论声中竖起了耳朵。


    警员a靠在椅子上闭目沮丧:“啊,看来是特殊犯罪系的活儿……”


    “不是哦,”警员b接道:“分给强行犯系了,因为很恶劣嘛。”


    “入室杀光大人绑走小孩?!”伊达航略微拔高了几度的声音传来:“确实很恶劣,而且是即时的匿名报案……这些情报结合起来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啊。”


    ……


    啊,这个事件居然没被蝴蝶掉,变动的规律还真是越来越难以理清了。


    平静的点开了工作群内分享的链接后,果不其然,一个好久不见的标题为“警察们什么时候才能抓到我呢(笑)”的直播间映入了晓美秋也毫无波动的瞳孔中。


    说起来,这个绑架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来着?受害者的姓名又是什么来着?当时养伤的时候似乎听阵平说起过,但因为泡在温柔乡里舒服到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的缘故,这点小事他完全没上心……但如今在诸多被蝴蝶掉了的事件里唯有这件案子依然坚/挺,即使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仅凭经验主义来判断的话,他也会觉得这案子肯定有不寻常的地方。


    回想了全流程也只是再次感慨犯人恶趣味的晓美秋也静静的观察着同事们焦头烂额的样子,佐藤美和子为那恶意满满的[投票来决定这孩子的生死吧~]在电脑前急的团团转;抿紧唇线的松田阵平锁着眉头,没过多久他便抬起头和正观察着他的晓美秋也对视了。


    “松田警官,我的手上还有别的事务,可能抽不出空来协助哦。”


    抢在他开口之前,晓美秋也指了指架子上未整理完的案卷:“你看,今早分给我的任务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左右,压力很大的。”


    认定这起案子有蹊跷的晓美秋也之所以会做出不关心的模样——在自己的风评比较差的情况下,不过是一种以退为进罢了。


    “晓美,你手中的任务分给其他人来做,这起案子由你来接手调查。”


    若是主动提出要参与行动或许还会节外生枝,但像这样用恶劣的回避态度的话……果不其然,在他表示自己分身乏术后上级立刻做了批示:“挟持民意杀人是社会影响非常恶劣的案件,被绑架者还是未成年人,这起案子必须尽早破获!”


    永远可以被信赖的晓美秋也立刻定位了犯人的直播设备、分析出了犯人使用的移动工具的行进路线、甚至顺着他的直播账号把本人直接扒了出来,给围观的警员们看的目瞪口呆。


    同之前一样,伊达航发出了“有种被喂饭喂到嘴里”的感慨。


    伊藤更是冲仰慕的前辈露出了星星眼:“真是太厉害了,晓美前辈!那个,您结束任务后有空能来指导我一下吗?不会浪费您太多时间的!我可以请您吃饭!”


    ……啊,虽然知道摩天轮的事情只是田代忠嗣的错,但伊藤这家伙还是有点被他迁怒到,所以这一次将他完全忘记了,一点指导他的兴趣也没有来着。


    同在一个部门里共事,多少觉得面子上该过得去的晓美秋也敷衍着答应了。


    看着一干动起来的人,晓美秋也站在混乱的中心突然淡然的开口道:“兴奋的太早了,警方这边的动作很快就会被对面发现哦。”


    普通警员们:“?”


    佐藤美和子:“啊?”


    知情者松田阵平:“。”


    知情者伊达航:“……”


    坐在电脑前接管设备的伊藤:“啊这,晓美前辈你难不成是会预言吗?犯人真的做出应对了,全新的信号和全新的行进路线,变动的太快了我拦截不到……”


    方才还闹哄哄的搜查一课陷入了寂静。


    “唔,说我会预言什么的也太夸张啦,”摊开手的晓美秋也笑了笑:“该说是‘直觉’呢,还是‘推理结果’呢?哎呀,哪种都行吧!”


    松田阵平:“……”


    他眼中写满了“你小子就装吧”的无奈,在走到了伊藤的身边后将手搭在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事态紧急就别说废话了,所以电脑要吗?”


    “不要。”


    “不要?”松田阵平摘下了墨镜:“不要电脑你怎么追踪犯人?你——”


    “那当然是……做预言啦。”


    在众多惊诧的目光中,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晓美秋也冲松田阵平勾了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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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行驶出警视厅的大门后没多久,身旁只有松田阵平一人的晓美秋也立刻着上了魔法装束;生怕车内的监控拍到不该拍的东西,在金光乍现的那一刻,眼疾手快的松田阵平按灭了执法记录仪的电源。


    “……你想干什么啊,秋。”他无奈道:“忽悠别人可没法忽悠我,又是预言又是变身的,这次案子的犯人难不成是棘手的非人类吗?”


    “那倒不是,普通人而已。”


    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晓美秋也惬意道:“只不过是我想速战速决罢了。”


    激烈对碰后喜提一身凄惨的骨折?怎么可能再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被魔法改造过的肉/体强度虽然达不到怪物或是超人级别,却也足以甩普通人几条街,做出一些常人难以完成的动作可谓是轻而易举,如果抛开技巧上的鸿沟只谈力量上的差距,松田阵平都未必能在拳与拳的对轰中胜过现在的晓美秋也。


    更何况,有时停作为剪切普通人前后记忆的保障手段,即使掏出rpg一炮炸飞这无聊表演犯的货车也是没问题的,撞车是不可能撞车的,只可以送你独享上天的感觉。


    什么?你说人质的死活?那种事无所谓的,她自己自认倒霉吧。


    “……总觉得你在想很危险的事情。”松田阵平说:“这可是我货真价实的直觉啊,秋,你这家伙差不多给我收敛一点,别做的太过火了。”


    “嗨嗨,知道了,不会连人质一起杀了的。”


    “你啊……”


    说实话,松田阵平并不喜欢现在晓美秋也与他相处时的态度。


    在未彻底坦白自己的身份之前,晓美秋也还姑且在认真的以“人类”的身份与他相处,普通的问候、正常的依赖、自然的拌嘴,即使爆发了争吵,但他当时仍在用“人类”的态度试图与他重归于好,虽然被晓美秋也蒙在鼓里很让人生气,但至少在这个阶段他们是“平等”的。


    但现在,晓美秋也在以“魔法使”、或者说是“魔法少女”的身份与他相处,能力上的天堑变成了无法跨越的隔阂,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心高气傲的模样,但平视终归变成了略微向下的俯视,他看待事情的角度与松田阵平他们发生了微妙却不容忽视的变化,即使是萩原研二,也会偶尔抱怨自己和aki酱之间似乎产生了一些好似是在物种上有别的距离感。


    话说的很难听、也很诡异,但——人类和魔法少女之间的确是有身份上的差异的,再加上晓美秋也承认了自己来自未来,深不见底的庞大信息差进一步的加重了两边的隔阂,将晓美秋也身上的非人感疯狂的扩大着。


    松田阵平在独处时总是很苦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做好了在大吵一架后即使和好也需要时间来修复缝隙的心理准备,可现在这个情况真的还能修复吗?他对晓美秋也开花的好感甚至有难以结果的风险,对方确实有说着“喜欢”和“愿意再次交往”,可无论如何都迈不出这一步的人却变成了他自己。


    叫嚣着总会踩油门的松田阵平第一次迟疑、且迟疑了非常久,他茫然的摸着那层隔在自己与晓美秋也之间无法破坏的毛玻璃,在恍惚间会觉得自己连对方的面容都看不清楚了。


    就像现在,明明是在追捕手段残忍诡谲的绑架犯,晓美秋也的脸上却没有作为警察该有的严肃,他在笑着,愉悦的、期待的、危险的笑着。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松田阵平沉声道:“暂且假设你从未来带回的情报是百分百正确的,犯人驾驶的货车是哪一辆你心里有数,那么该如何逼停对方并解救人质?”


    理了理自己胸前点缀着金色宝石的领巾,晓美秋也从容的回复:“我要上去。”


    “什么?”


    “上去,上到对方的车上,”他做了一个咔嚓掉脖子的动作:“杀掉司机,接管车辆后在空旷的场所停下,然后阵平和赶来的班长一起打开后箱,制服另一个犯人的同时救下人质——你看,这不是很完美的流程吗。”


    在高速行驶中要怎么上到对方的车上去?


    万一歹徒持枪呢?驾驶座上的人总该不会是没脑子的稻草人吧?


    厢内的同伙在发现车子异常停下后一时冲动杀掉人质怎么办?


    这些问题——


    “没问题的,阵平。”晓美秋也说:“相信我,你只管去撞那辆货车的屁股就对了……啊,没错,就是前面那辆,看见了吗?盖着布的那辆。”


    “真是疯子,”松田阵平啐道:“这种重量的车开到这个速度,果然是亡命之徒。”


    在他的怒骂声中,晓美秋也按下了天窗的按钮并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他“嘿咻”一声就跳起、并将上半身从天窗开口处钻了出去。


    “阵平,加速,油门踩死,”他喊道:“听我的,撞击对方的车尾后继续加速与他们行驶至平行就可以,剩下的就放心交给我。”


    听的胆战心惊的松田阵平一阵头皮发麻:“你认真的?话说穿着奇装异服的你从警车里冒出来很容易被行人拍照的吧?你——”


    “阵平——”晓美秋也在风中拖长了声音:“总之快点加速啦——你的人生信条不是钟爱踩死油门吗?快点啦——”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磨着牙:“不要在这么危险的事情上撒娇啊你这混蛋!可恶,我知道了!回头再收拾你,你自己小心!”


    引擎的轰鸣声在油门踏板被死死的踩在脚底时响彻于半空中,便衣用的无涂装改造车辆有着超越大货车数倍的性能,几乎在眨眼间就拉近了与前车的距离,心如擂鼓的松田阵平咬紧牙关,他毫无退缩之意的继续踩死油门、用力的握紧方向盘,放纵车子狠狠的撞上了货车的屁股!


    “咚!!”


    无数人正在关注着的直播画面好一阵天翻地覆,拍摄支架的倒塌带来了意味不明的直播视角,背景音里甚至还传来了歹徒痛苦呻/吟的声音。


    五米、三米、一米——


    在车窗的位置正好与车厢平行时左手的表盘被按下,世界在咔嚓一声后陷入了停滞的灰白,晓美秋也用堪比特种人员的身手完全翻出车窗、翻上货箱,在闲庭信步的走到驾驶位时,他摸出了一把警用标配的樱花手/枪,对准因先前被松田阵平撞击而目露惊恐的司机的头颅就是一枪!


    子弹在脱离枪口后飞行了一小段距离便被迫停滞下来,尖锐的弹头恰好抵在司机的太阳穴上,晓美秋也在冷笑一声后如游鱼一般从另一侧溜身进了副驾驶位,他先是将放置在副驾驶位置的属于这位司机先生的枪收入囊中,而后右手把住货车的方向盘,立刻取消了时间停止的魔法效果——


    司机的头颅瞬间被子弹穿透了,这位原本会和自己火拼的家伙直到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眼前所见的最后一幕是倒映在车内后视镜里的、如鬼魅一般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微笑着的冲他说“永别了”的晓美秋也。


    尸检报告上得出的结论只会是这位歹徒死于正当防卫,m60手/枪的子弹口径想必尽职尽责的法医一定能准确的验出来吧。


    握着尸体的肩膀将他丢垃圾似的甩在一边,解除变身的晓美秋也规规矩矩的穿着警服坐进了主驾驶的位置,他像是完全搞不懂如何驾驶货车似的将高速行驶中的车子开出了蛇类游走的感觉,惊起周边一片尖叫声——


    实际上……他就是不会开,萩原研二给他专门做过的车辆驾驶特训里根本没有这种车型!


    意识到自己恐怕要在这里翻车的晓美秋也难得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眼神死的他干脆清空大脑且松开方向盘,以一种听天由命的姿态放松身体靠在了后座上。


    失控的车头狠狠的撞上桥梁的一侧,抬起双臂护住脸部的晓美秋也在巨大的冲击力以及惯性的作用下——


    伴随着前车窗玻璃的炸裂,他没有系着安全带的身体瞬间从豁口中飞出,以自由落体的姿态向桥下的水域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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