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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第 45 章

    “才三千场点映？”

    在听说了这个消息后， 付光远第一反应是嘲笑：“之前试映上怼媒体怼的那么狠，我还以为他多有本事呢，结果居然就安排三千场？简直是笑话！乔卿这导演当的， 也真是够抠搜了！”

    点映的票房也是算在总票房内的， 所以当下很多剧组都会安排大规模点映。

    一来是给公映造势， 二来也是院线想要通过点映口碑摸清楚电影的质量，好在后面大规模公映时调整排片，保证票房总收入。

    因此， 点映可以说是一部电影正式上映之前，最为关键的一次模拟考试了。

    付光远有心想在这期间就把乔卿打得一蹶不振，因此这次《逐梦影视圈》点映的时间被他安排在了公映前一周， 每天一千场，加起来就足足有七千场了， 是《解梦师》的两倍还要多。

    而在听说乔卿这三千场点映里， 只有区区五百场是全息电影后，他更是笃定认为，自己这次赢定了，于是便迫不及待地把之前和乔卿定下赌约的微博又转发了一遍。

    虽然付光远自觉胜券在握高高在上，只是配了个吃瓜的动图， 但任谁都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就是在挑衅！

    乔卿是这样回应的：他没有在付光远的转发下面回复，因为这样无论怎么说都会低人一头， 所以他也把那条微博转发了一遍，配图是那个经典的表情包——

    你这瓜保熟吗？.jpg

    这一番见招拆招，堪称针锋相对， 寸步不让， 明明两部电影都还没上映， 火。药味就如此之浓， 这又让网上不少吃瓜群众好一番激动。

    很多观众干脆买了两张票，准备亲自去电影院当一回正义判官，看看谁才是真正能笑到最后的那一位。

    点映前几天，付光远火力全开，全网八千营销号齐上阵，铺天盖地的宣传仿佛双十一来临前的阵仗。然而乔卿却依然只是每天按部就班地放他的综艺，仿佛根本不在意这场比拼的输赢一样——

    直到点映前最后一天，乔卿突然在微博上发了一段视频。

    标题是四个大字：

    《征婚启事》

    网友们：？？！

    谁？谁要征婚？！

    难不成是乔导吗！

    出于好奇和吃瓜的本能，他们啪地一下就点进去了。

    点进去才发现，这是一段在医院内拍摄的视频。

    画面中，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穿着病号服依靠在床头，身边围坐着一圈剧组的成员，包括了乔卿、封缙云和几位主演在内，都在笑盈盈地和那老人聊着天。

    正当大家都在疑惑病床上这位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乔导和封影帝都来探望、以及这段视频究竟和征婚启事有什么关联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苟子鸣拎着两个饭盒走了进来：“爸，我今天给你带了鸡汤——乔导？你们怎么都来了？！”

    看到病房内那么多人，他下意识停下脚步，视线扫视一圈，惊疑不定地问道。

    “来看看叔叔，怎么了？”乔卿笑问道，“不欢迎我们吗？”

    苟子鸣赶紧把手里的饭盒放下：“欢迎欢迎，可乔导你们来之前好歹也跟我讲一声啊，我也好招待你们……”

    乔卿：“我们是来探望病人，不打扰你们就不错了，还招待什么？”

    他扭头望向病床上的老人：“叔叔，我刚才还没说完呢，关于子鸣哥的对象，这个您放心，只要他想成家，我肯定给他介绍个好姑娘！到时候他结婚，我当证婚人！”

    苟子鸣父亲的一张老脸都快被他说得笑成了菊花，但他嘴上还是一个劲儿地说：“这哪成啊，太麻烦您了，说实话，我也不指望他找对象了，只要这小子在剧组好好干，没给导演您添麻烦就成！”

    “您当初都让他把攒了那么多年的老婆本借给我拍电影了，我不还给他一个老婆怎么成？”乔卿笑眯眯道，“而且像子鸣哥这样的，在我们这一行不知道有多抢手呢！”

    说完，他忽然站起身，把还在懵逼状态的苟子鸣拉到镜头前，正色说道：“各位大姑娘小姐姐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身边这位英俊男士，《解梦师》的男主角，华影毕业的正统演技派，菜市场大妈亲口认证的居家好男人，走过南闯过北，通晓八大菜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身高一米八六，温柔体贴会疼人，要求不高，嫁妆归你，彩礼我出，实在不行还能拎包上门——就问你们心不心动？”

    弹幕：！！当然心动了！！！

    苟子鸣羞愤欲死：“导演！这是我爸的病房，又不是非诚勿扰直播间——”

    他爹却笑呵呵道：“我觉得挺好，乔导，你继续，我看这样要再找不到对象，那他还真不如上门给人当赘婿去！”

    “爸！”

    看着苟子鸣崩溃的模样，乔卿和封缙云都笑了，其他人也笑了，病房里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苟子鸣见状，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封缙云：“乔导笑我也就算了，缙云你笑什么？咱俩可是同一届的！”

    他用眼神拼命示意对方，赶紧把你相好的拉走，别再让他折腾我了！

    封缙云勾起唇，装作没看见，靠在墙边悠哉道：“咱们确实是同班同学，不过第一你比我年纪大，第二……我好歹还有个努力的目标，你呢？”

    苟子鸣：“…………”算你狠！

    然而此时的弹幕却直接爆炸了：

    “目标？什么努力的目标？！”

    “卧槽，封影帝有喜欢的人了？”

    “上面的怎么感觉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我印象里他不早就和乔导在一起了吗？他俩连超话都有了！”

    “什么玩意儿，那只是个cp粉自己瞎建的好吗！”

    “我就是个破看文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封影帝喜欢的人应该就是乔导吧？快告诉我应该吧QAQ”

    “他俩要不在一起，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拉倒吧，娱乐圈的cp怎么可能是真的？正主亲自下场最后BE的还少吗？没事磕着玩玩可以，别到最后当真了，那就纯纯小丑了。”

    “＋1，你看封影帝说这番话的时候，乔导连表情都没变一下，明显他是知道封影帝对象身份的！”

    “所以这对其实自始自终都是朋友，只是被网友们一厢情愿当成cp磕了吗……”

    “哪天封影帝要是直接官宣了我也不奇怪，这段没剪掉就直接放出来，不就是为了给粉丝打预防针吗？”

    “这样吧，”正当网友们就封影帝疑似恋爱的话题陷入热议时，视频中，乔卿忽然再度出声道，“正好这次点映我和封哥都打算去，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吧，要是现场有喜欢你的姑娘，我就当个媒人好了。”

    苟子鸣：“……乔导你在开玩笑吧，三千场点映呢！”

    “随便挑一场去不就得了？”乔卿没说他其实早就挑好了，就等着苟子鸣上套呢，“主打一个缘分，封哥你说对吧？”

    封缙云垂眸瞥了他一眼，轻笑道：“确实，有时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可能你去趟洗手间，都能迎面碰到。”

    乔卿忽然咳嗽起来，像是被自己给呛到了。

    “总之，那就这样吧，”他不顾苟子鸣的抗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抓着病床上老人的手郑重其事地放在他掌心，“这是子鸣哥当初借给我的钱，现在我连本带利还给您。但是我刚才说的话依然有效——他结婚，我证婚，彩礼我也出。”

    “您教出了一个好儿子。他一定会实现自己理想的，我可以向您保证。”

    这番话不仅让苟子鸣和他父亲眼角都泛起了泪花，也让网友们大为震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铁公鸡居然也开始拔毛了？！

    大概是乔卿平日里抠门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以至于当他说出这番话后，网友们都纷纷表示乔导你塌房了，你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乔导了！

    #乔导塌房#和#征婚启事#两个词条在热搜榜一二挂了大半天，硬生生把《逐梦影视圈》剧组买的几条宣传热搜都压了下去，看得付光远又是好一阵咬牙切齿。

    “不管他了！”他在剧组群里愤恨表示，“明天就是点映了，到时候我们票房见真章！等明天再联系微博买几条热搜，我就不行他天天能搞事情！”

    与此同时，乔卿也在剧组群里大发雷霆：

    “谁让你们宣传部花钱买歌的？不是都说了，等到公映之前让演员来唱吗！”

    “居然花了三万块买歌，真当剧组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宣传部部长顶着压力站出来辩解：“可是乔导，我们综艺都赚那么多了，光冠名权就是四个亿，花个三万块，应该算不了什么吧？”

    乔卿痛心疾首：“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三万块不是钱吗？我一个月工资都没三万块呢！”

    宣传部部长：“…………”

    他看完热搜，还以为乔导改性了。

    对不起，是他太天真了。

    “那海报呢，点映票房出来之后，海报总要找人做吧？”他不抱希望地说道，“光靠设计师小王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吧。”

    乔卿：“这个无所谓，你随便画画都行。”

    宣传部部长差点抓狂，这个不重要那个无所谓，行，他倒要看看等上映之后究竟是个什么结果！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许多人，其中有吃瓜网友，有媒体记者，还有不少影视行业的同行人士。

    因此第二天，影院刚开门，就有人早早等在了外面，凭借着预约排队进场。

    按照规定签下保密协议后，怀着期待的心情，一拨观众左转走进了全息放映厅，另一拨右转进了普通放映厅。

    两个多小时后。

    电影结束，放映厅灯光亮起，观众纷纷起身离场。

    经理站在出口处仔细观察着众人脸上的神情，但令人惊讶的是，从这个通道里走出来的观众，有的在骂骂咧咧，有的脚步虚浮但双眼放光，还有的在和朋友兴奋地交头接耳，似乎在说着“还要再看一次”……他们说的究竟是哪部电影？

    是乔卿的《解梦师》，还是付光远的《逐梦影视圈》？

    经理悄悄竖起耳朵，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听着观众们的对话。

    “我看哭了，真的！”

    有观众一出放映厅就开始给朋友打电话，他的声音很大，表情激动，手舞足蹈，一下子就吸引了经理和周围人的注意力。

    经理的目光顺着这位观众走出的方向望去，在看到对方身后放映厅的大门编号时，顿时了然：

    这是《逐梦影视圈》的放映厅啊。

    看来这次网上说的没错，付导的赢面很大……

    “难看哭了！”那观众扭曲着一张脸，大声逼逼辱骂，“网上都说付光远十年磨一剑，磨出来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那他还是滚回家继续磨吧，别出来祸害人了！”

    “我跟你讲，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垃圾的电影！付光远的导演才能不应该用在拍电影上，用在拍三级片上不好吗？他要是拍三级片，都不用净网活动了，大家看完小电影之后立马就能清心寡欲立地成佛！”

    和他同场放映厅的观众也都是一脸颇为赞同的神情，显然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

    经理嘴角一抽，陪着笑脸，好说歹说，这才把几位嚷嚷着要退票的难缠客人应付过去。

    他在心里暗道一声晦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才突然想起来，好像左边全息放映厅的客人一直没出来啊？

    他有点慌了，怕出什么问题，正准备去看看情况，刚转过弯，突然迎面撞上一大波人，高声嚷嚷着：“你们这影院的经理在哪儿？”

    经理心里一个咯噔，但还是下意识扬起一抹笑容，硬着头皮说道：“我就是……电影已经结束了，各位还有什么需要吗？”

    “有！”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异口同声道：

    “赶紧的，给我们再加一场！”——

    今天依然在外面～更新是用手机码的，争取明天早点到家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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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第 46 章

    加场肯定是不可能的， 《解梦师》剧组一共只准备了三千场点映，分配到全国各大院线，基本上两天不到就放完了。

    在这期间， 乔卿和一众主创还专门去了一趟线下， 找到了那位据说对导演卷毛情有独钟的网友。

    这位网友还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她是和朋友一起来看电影的，但因为手速问题，只抢到了普通票。

    就算是这样， 在看到詹青川和庄鹏等一干解梦师在狂风骇浪之中为丞相开辟通天路、一路护送丞相安然离去后，她整个人依旧激动到不行。大银幕的暗淡光线中，女孩的眼睛里仿佛都在闪烁着泪花。

    “重逢这段， 金肖磊演得其实还差点意思。不过已经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最好了，总的来说， 还算过得去吧。”

    忽然， 一道轻飘飘的评价从耳畔传来。

    把她一腔沸腾的热血都浇凉了大半。

    “你懂个——”女孩扭头瞪着坐在自己左手边的那个家伙，强压着内心的不满，最终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不文明字词咽了下去。

    坐在黑漆麻乌的电影院里还戴顶帽子，有病！

    散场的时候，她还愤愤不平地跟闺蜜吐槽：“这年头批评家太多， 不少人都是半瓶子咣当就出来卖弄，也不知道才看过几部电影。”

    “不多， 大概几百部吧。”

    “你开什么玩笑……乔导！？”

    原本一脸不屑抬头的女孩在看到乔卿的正脸时，顿时在电影院中发出了高八度的尖叫，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乔导？真的是乔导本人吗？”

    “卧槽活的！是本人！”

    “还有封影帝！啊啊啊啊封影帝居然也来了！”

    “苟子鸣！夏情！金肖磊！天呐， 主演竟然都来了吗？”

    “乔导， 封影帝， 求求了给我签个名吧！”

    女孩和她的朋友这才发现， 这一排除了她们两个人之外，其他观众竟然都是刚才电影中的主创团队！

    “你的微博ID是‘庄鹏今天给我暖床了吗’，对吧？”乔卿站起身，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他用一种相当正经的语气，当众问出了足以让她社死五十年的问题。

    在一片笑声中 ，女孩的脸色瞬间由白变青再变红，最后她干脆直接没脸见人了，躲在闺蜜身后头都不敢抬。

    “好了，开个玩笑。”

    乔卿也知道见好就收，他回头望了一眼其他人：“走吧，去台上跟大家打声招呼。”

    正打算离场的观众们见状立马不走了，在主创们走上舞台的期间，各种口哨、掌声、尖叫声欢呼声就没停下过！

    还有人在大喊：“封哥子鸣哥都好帅啊！不过还是乔导最帅！我爱死你的卷毛了！”

    “谢谢大家的厚爱，其实我最近有了拉直的打算，准备换个清爽的发型，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喜欢，看来我还是再留一段时间吧。”乔卿握着提前准备好的话筒，开了个玩笑活跃气氛。

    但他很快就把话题拐到了重点上，视线扫过全场观众，大声问道：“各位觉得，我们的电影怎么样？”

    “好！再来一场！！”

    “太精彩了！”

    “光一部怎么行，再拍个续集二三四让我们看看实力！”

    听着一浪高出一浪的叫好声，台上的主创们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这可比试映的时候被记者连番诘问、最后还要被一群专家从头指点到脚感觉爽多了！

    而且面前的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观众、最真实不过的评价！

    “谢谢大家，”乔卿也有些激动，他吸了吸鼻子，带着主创们一起鞠躬致谢，“这一年多的辛苦创作，能得到观众的肯定，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褒奖！”

    “等点映结束之后，希望大家回去也能向亲朋好友们宣传我们的电影，《解梦师》一路走到今天，我自己的付出倒不算什么，但剧组其他人为之付出的心血，不能白费。”乔卿举着话筒说道，“相信看过综艺的观众都能感受到，我们是真的，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去做好这部作品的。”

    “乔导辛苦了！”

    忽然，之前害羞得一直不肯说话的女孩忽然冲他喊了一声，即使被全场人盯着让她情不自禁地红了脸，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一定会跟我朋友一起去二刷三刷的！你值得！”

    “是我们值得，”乔卿笑着纠正他，“这位姑娘，为了感谢你的支持，从今往后，你和你这位朋友一年内的电影票钱，我包了！”

    女孩和闺蜜尖叫一声，都露出一脸喜出望外的神色。

    “乔导你居然不抠门了！”有人喊，“你再这样，我真的要塌房了！”

    乔卿面不改色道：“……我还没说完呢，这一年份的免费电影票，仅限星阑文娱旗下的院线。”

    大家都哄笑起来——

    到头来还是在薅金主的羊毛！

    不过，这才是他们认识的乔导嘛！

    而这只是三千场点映中的一场小插曲。

    由于观众们呼声太高，反响太热烈，所以不少院线经理都跟上头反应，看看咱们要不要联系一下乔导，再加几场？

    第一个找上乔卿希望加排片的是天空影院。

    本来他们都做好苦口婆心劝说的准备了，因为听说了外界一些传言，上头觉得乔导是个不太好沟通的人。

    很没想到，乔卿接电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客气，在听到他们的来意后，很爽快便答应下来：

    “当然没问题。其实我一开始也是想多安排几场的，只要你们愿意给排片就行。”

    天空影院的老板连忙道：“这个当然是愿意的，多给好电影排片，这个对于我们和剧组来说都是双赢，我们电影院也是要盈利的嘛。”

    “理是这么个理，”乔卿笑了笑，“不过有时候路边小商贩的都懂的道理，某些正经院校毕业的人却怎么也算不明白，您说奇不奇怪？”

    天空影院的老板干笑起来，关于这次乔卿和付光远的矛盾，他也是听说了一些风声的。

    “这个……乔导，影视行业牵扯到很多方面，背后弯弯绕很多，但我们只是个国内市场份额占比不到百分之十的院线品牌，虽然看不惯这种风气，想要纠正，实在是有心无力啊。”他委婉道。

    目前华国国内数得上名号的，一共有七家院线品牌。

    其中最大的就是华影院线，占了全国影院份额的近三成，光在国内就有一千两百多家线下影院。

    而在点映期间，他们给《解梦师》分配的排片数量为：

    五百场。

    上千家电影院，五百场排片，对比起《逐梦影视圈》的四千多场，简直少的可怜！

    不少观众在网上预约了点映票，想到自家周边的影院去看，等到了地方却发现根本看不了，搞得他们也是一头恼火——明明是同一个集团旗下开设的影院，还都叫同一个名字，为什么有的能看，有的不能看？能看的又为什么只安排在工作日大清早、或者干脆是晚上十点十一点之后的垃圾时间？

    这不纯纯恶心人嘛！

    于是去不了的只好退票，但《解梦师》点映的时间一共只有两天，这就导致了很多想预约的人抢不到票，抢到票的人没法看。

    观众不懂其中的原因，只知道在网上疯狂骂剧组点映时间安排得稀烂，完全不考虑观众需求，连带着乔卿这个导演也挨了不少骂。

    对此，乔卿的处理是让剧组先去妥善处理那些退票观众的问题，尽量保障好他们的权益。

    然后他再次给各大院线打了一轮电话。

    虽然期间遇到了不少奇葩，但借此机会，他倒也大概摸清楚了这些院线排片的逻辑。

    像天空影院这样的，单纯根据盈利分配排片比例的院线是极少数，当然，这也有他们不怎么参与电影投资拍摄的缘故。

    大部分院线都会把资源倾斜给自家出品的电影，还有花大价钱从国外引进的大片。剩下的汤汤水水，才会分给那些独立电影。

    《解梦师》严格意义上讲其实也并不能算独立电影，因为出品方和投资方是星阑文娱，但问题就在于，星阑文娱的业务范围虽然涵盖了大部分娱乐圈产业，目前却还不怎么涉足院线投资，旗下控股的电影院只有不到一百家，其中还不包括任何一家全息影院。

    所以纵然有了景总的支持，对于乔卿当下亟待解决的困境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这几天他听到最多的话，不外乎以下几种：

    “乔导，实在不好意思，最近的排片比较紧张，我们这边也挤不出份额来了……”

    “最近国内没有什么新电影？这个，您大概不知道，我们影院刚引进了几部国际大片，对对，已经确定下来了，合同都签了……”

    “抱歉，如果乔导您不介意午夜场的话，我们倒是可以给您多加几场……”

    这些都还算客气的。还有更无耻一些的，直接把三岁小孩都不信的理由甩在你脸上，至于你信不信，那就不关他事了：

    “对不住啊乔导，我们影院的设备太老旧了，最近上面领导发话，正在关门维修升级。……您说昨天还看到开张？哈哈，那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可能是您看错了吧。”

    乔卿心平气和地回答：“既然情况是这样，那我就不强求了，贵影院确实得好好升级一下了。”

    那人见乔卿服软，立刻笑起来，声音不无得意：“乔导果然善解人意！您能理解我们的难处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以我之见，什么设备老旧、环境问题，种种原因总结成一句话，就是管理不善导致的。”乔卿却还没等他说完，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某些管理层尸位素餐、德不配位、满脑肥肠，遇到问题只知道推诿甩锅，觉得天下人除了自己外都是二百五，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傻逼，这种货色，才是贵影院最该清除出去的垃圾东西，您觉得对不对？”

    说完，他没等对面说话，直接冷冷甩下一声“抱歉我这边还有事”啪地摁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乔卿重新抬头看向面前的白大褂：“抱歉医生，耽误您时间了，您刚才说要开什么药来着？”

    “开什么药都没用！”医生点了点笔尖，盯着他说道。

    乔卿一愣，视线下意识往自己的病历单上飘：“不至于吧……不就是个普通胃炎吗？吃点药休息休息不就好了。”

    “是，不过我看你可不像是能休息的人，”医生叹了口气，又埋头刷刷刷在处方上写了几行龙飞凤舞的大字，“你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考虑到你的职业，也算是常见职业病之一了。我给你开点药，往后工作再忙也一定要注意按时吃饭和休息，忌辛辣生冷和烟酒，还有最好不要熬夜，懂了吗？”

    乔卿面露难色：“这个……”

    “那你就等着二进宫吧。”

    见他这样，经验丰富的医生立马板起脸说道：“记得到时候别挂我的号，我最恨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

    乔卿脸色一白，连忙答应下来：“好好好，我今后一定注意！”

    等拿完药离开医院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封缙云打来的电话：“乔卿，刚才有两家院线联系我，说后面愿意再给我们八千场点映排片！”

    乔卿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之后，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就诊大厅门口，缓缓地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透明的玻璃窗上，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八千场？！封哥你没忽悠我吗？”

    隔着口罩，青年拔高的声音让周围不少人都对他侧目而视，但他却旁若无人地狰狞着一张脸，不可置信地嚷嚷道：“我这几天累死累活电话都快打爆了，才弄来三千场，不是，封哥你究竟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

    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封缙云这会儿语气也松快了些，他含笑问道：“你真想知道？”

    乔卿催他：“封老师，行行好，别卖关子了！”

    封缙云被他一声“老师”喊得耳根子都酥了，他清咳一声道：“道理其实很简单，我毕竟比你在娱乐圈多混了几年，因为我经常拍电影，我姐的公司也投资了一些院线，我跟那些老板关系都还不错。”

    这个原因虽然很合理，但乔卿还是不免有些失望：“这样啊……我还以为封哥你有啥独门秘籍呢。”

    “翻脸无情。这就不叫老师了？”封缙云逗他，但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嘈杂人声，他又微微皱眉，“你现在在哪？怎么周围这么吵。”

    乔卿这回已经离开医院了，他拎着药，随口回答：“在大马路上呢，这边车多，比较堵。”

    封缙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对了，那两家院线老板想跟你吃个饭，你要不要过来？”

    “今晚吗？”

    “听他们口风应该是，”封缙云察觉到乔卿的语气有些为难，问道，“怎么了，你是今晚有事吗？实在不行的话，我跟他们说改天再聚也行。”

    “不用了，”乔卿说，“人家顶着压力帮我们这么大的忙，只是吃个饭的小要求而已，再不给面子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封哥，位置你定吧，我待会就过来。”

    “好。”

    乔卿站在街边张望了一会儿，抬脚走到了一家便利店里，敲了一下烟酒柜台，问售货员：“你们这边，有黑色塑料袋卖吗？”

    ……

    …………

    “乔导，你这部电影一上映我就看了，真的，”从包厢里走出来的时候，一位老板连路都走不稳了，还眼泪汪汪地抓着乔卿手不放，“太精彩了！全息和普通版的我都看了，网上那些骂你的人纯属胡说八道——你绝对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导演！没有之一！”

    乔卿：“哪里哪里，您过誉了——封哥，外面给甄老板叫的车到了吗？”

    封缙云瞥了一眼外面，摇摇头：“还没有。”

    那甄老板大着舌头，好不容易松开乔卿的手，又拽着青年的胳膊嚷嚷。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包厢大声道：“华影的人昨天就在那边那个包厢请我吃饭，说希望我接下来把你们的排片匀给付光远，我呸！老子不干那丧良心的事！那混账当自己是赵高吗，还能指鹿为马？”

    “点映口碑烂成这样，网上还没什么风声传出来，这帮搞艺术的，高高在上惯了，有点名声就瞧不起我们这些商人，也瞧不起观众，以为，以为光靠捂嘴就能瞒天过海——他死定了！就我说的，付光远死定了！”

    他还拉着另一位同样走路有些发飘的老板，两人一起指天发誓：“这部电影，绝对爆！不火天理难容！”

    “乔导，你放心，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回去之后，我和老周就再给你加四千场，一共一万两千场，一直持续到公映之前！”

    乔卿深吸一口气，在把人送上车之前，他还扒着车门又确认了一遍：“甄老板，这可是你说的啊？别等醒酒了之后不认账了？”

    甄老板怒道：“我甄有理从来不说假话！说是一万两千场就是一万两千场，少一场我就不信甄，我跟你信乔！”

    乔卿擦了一把汗，跟封缙云一起把人扶上车：“乔有理不好听，还是姓甄好一点——一路顺风啊，甄老板，周老板！下次有机会再聚！”

    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了，封缙云也松了一口气。

    他扭头望向乔卿，说：“我也喝了酒，就不开车送你回去了，我也给你叫了车。”

    乔卿点点头，捏了一下眉心，哑着嗓子道：“封哥，你回去之后也早点休息吧，今天辛苦你陪我了。”

    “哪里，应该的。”封缙云说完，突然觉得这样有些暧昧，连忙补充道，“毕竟我也是剧组的制片之一。”

    “嗯。”

    离车到还有一会，封缙云本想趁机在夜色下跟乔卿聊聊天，突然发现青年额头上出了不少汗，不禁疑惑道：“你很热吗？”

    乔卿摇摇头，他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腹部传来的一阵阵绞痛却让他根本发不出声来，血肉深处就像是在被某种尖锐物体来回穿刺搅弄，乔卿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伸手扶着封缙云想要站稳，脚下却一个踉跄，差点原地摔倒。

    封缙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神色惊惶：“乔卿，你怎么了？！”

    乔卿摇摇头说不出话来，只能紧闭着眼睛，捂着肚子，慢慢蹲在了地上。

    “没事，就肚子有点不舒服，”他缓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看着封缙云，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要那么虚弱，“封哥，我有个黑色袋子，忘在包厢里了，麻烦你把它给我……”

    “你脸都白成这样了，还说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等下我先带你去医院，别管什么袋子了——”

    “……药。”

    “放心，等到了医院就给你开药！”见乔卿疼得厉害，封缙云这会儿也不管那车究竟什么时候才到了，打算直接出门拦出租，“你稍微在这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见封缙云要走，乔卿赶紧忍疼拉住他，抽着气拔高声音说道：“袋子里面就是胃药！我今天刚从医院开药回来！”

    封缙云的脚步猛地停下了。

    他缓缓转头，盯着蹲在自己脚下疼得额头上布满豆大汗珠、却仍小心翼翼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笑容的卷发青年，脑袋嗡嗡作响，足足四五秒才反应过来。

    他被乔卿这番话气笑了。

    “好，好，”封缙云连说了两个好字，因为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乔卿这样糟蹋自己身体的作死行为了，“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也犯不着管你！自个儿疼着去吧！”

    说完他便铁青着一张脸，抬脚就走。

    乔卿本想拦住他的，奈何他实在疼得厉害，浑身连站起来的劲都没有了，脑袋浑浑噩噩的，只能努力按着肚子把自己缩成一团，希望这阵疼尽早过去。

    一分钟后。

    “喝。”

    听到硬邦邦的命令语气，仍旧蹲在地上的乔卿慢吞吞地抬起眼睛，看着半蹲在面前给自己递水递药的封缙云，苍白的唇微微勾起：

    “我就知道封哥你不会不管我……”

    “闭嘴！”

    但封缙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完全没有任何跟他开玩笑的意味，冰冷的语气简直比那次在水霖轩包厢里还要冰封三尺。

    “杯子里是温水，直接喝，处方单和药的说明书我都看了，你这是胃炎，本来就不该喝酒——”说到这里时他深吸一口气，显然已经到了极致愤怒的边缘，“但既然都这样了，那就回家好好养着吧，之前的排片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大规模点映，你就不用再操心了。”

    但乔卿还是不放心，勉强吃完药，他小声问道：“封哥，要是付光远公映的时候再搞这一套呢？”

    “他敢。”封缙云一字一顿道。

    “人都是有底线的，要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搞这种下作手段，我立马把他和整个剧组都告到行业监督委员会去！大不了就把事情闹大，我戏不拍了跟他耗个三四年，也要让全国几亿观众都知道，这人究竟龌龊到了什么地步！”

    “乔卿，你要记住，剧组不止有你一个人能顶事，我再怎么说也比你多在这行混了几年，天塌了由我顶着！明白吗？”

    看着乔卿苍白愣怔的脸色，封缙云忽然在他面前垂下头去，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后怕，把浑身都被冷汗浸湿的青年用力搂进了怀里。

    在乔卿扶着他却差点摔倒的那一刻，封缙云连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他是真的怕了。

    “你不喜欢我可以，”男人闭着眼睛说，直到现在，他搂着乔卿身体的手甚至都还有些发冷，“但是，你不能不爱惜自己。”

    乔卿微微喘着气，把头埋在他怀里，感受着男人身上传来的滚烫温度，不知是因为情绪的缓解，还是药物的作用，他觉得自己腹部的疼痛也渐渐褪去了不少。

    “封哥，”他微微抬头，本就虚弱的身体被这么折腾一回，整个人都晕沉沉的，像是喝醉了的小狗一样用鼻尖蹭了蹭男人宽阔厚实的肩膀，“你别这么说。”

    “其实……这一年多来，你一直都是我的精神支柱。”

    封缙云稍稍退后了一点，漆黑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他。

    “现在想想，也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会这样肆无忌惮，”说到这里时乔卿忍不住短暂地笑了一下，虽然声音还是有些虚弱，目光却像是被磁石吸引一样牢牢地黏在了封缙云的脸上。

    青年呼吸间淡淡的酒气带着滚烫的温度，他似乎是醉了，灯光下有些醉眼朦胧雾里看花的意味，苍白的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异样的红来。可没过多久，好像是又疼起来了，他把脑袋抵在封缙云的肩膀上哼哼唧唧一阵，用低到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声音，含糊着嘟囔道：“或许可以说是恃宠而骄？……不管了，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恃宠而骄……？”

    大概是通过紧贴的体温和心跳感受到了乔卿内心复杂纠结的情绪，封缙云内心忽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预感。

    他小心翼翼地盯着因为喝醉之后讲话变得颠三倒四，却也格外脆弱坦诚的乔卿，眼眸微微发亮，呼吸也情不自禁放轻了些。

    他仍半搂着怀中人，动作温柔地替乔卿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说话的语气却带上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乔卿，你明知道的。事到如今还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回家迟了，一直在电脑上修文，忘记定的十二点的更新了QAQ实在抱歉，大家在凌晨一点之前看到的可能是我在高铁上手机码的不太完整的版本，可以重看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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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第 47 章

    “什么……意思？”

    乔卿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封缙云的问话。

    在封缙云几近热切的注视中， 青年慢慢敛下眼睛，把自己缩成一团，不敢去直视他的双眼。

    “封哥， ”他喃喃道， “我……我不想骗你。”

    “你对我来说是特殊的， 但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对你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了。”

    说完这句话后，乔卿许久都没听到回应， 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偷偷窥着封缙云脸上的神色。

    出乎意料的是，封缙云却没有露出任何失望或者愤怒的神情。

    在注视着乔卿时， 他的唇边反而多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是吗，”男人说， 听语气似乎还颇为愉悦， “我对你来说，是特殊的？”

    乔卿：“……封哥，你这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重点应该是后半句话吧？”

    “那又能怎么办呢，”封缙云叹息道，他眼神一闪， 笑容中多出了几分落寞和自嘲的意味，“毕竟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见青年再次露出了那副纠结的神色， 封缙云不动声色地勾唇，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能打动乔卿的办法。

    他再接再厉，放缓了声音说道：“今天的事情下不为例， 知道吗？就算今后我不在你身边了， 你也绝对不能这样随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封哥， 你要去哪儿？”

    乔卿果然听不得这种话， 立马慌里慌张地抓着封缙云的手臂问道，结果一不小心扯动了还在抽痛的胃部，又是好一阵龇牙咧嘴。

    “别乱动了！”封缙云低喝道，把他半扶半抱到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坐下，还往乔卿怀里塞了个圆枕，“你等会儿，我再去给你倒点水来。”

    他刚起身，脚步就被迫停下了。

    封缙云回头，看到乔卿拉着他的袖口，苍白着脸摇摇头。

    “你要去哪儿？”他执拗地盯着封缙云的双眼，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好歹也是个演员，有自己的事业，之后总得要进组拍戏吧，”封缙云说，“怎么，你还真想把我在你的剧组留一辈子不成？”

    “嗯。”

    封缙云微怔。

    他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离开，但目光也没有看乔卿。

    “别太自私了，乔卿。”他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盯着大堂外漆黑昏沉的夜色，淡淡道。

    “对不起。”乔卿立刻回答。

    却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封缙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搞不明白乔卿了，他不解道：“为什么要道歉？你刚才明明可以否认的。哪怕是谎言，我也会信。”

    “我其实并不是多么高尚的人，封哥，”乔卿抱紧了怀中的圆枕，低声道，“我不想用感情作为筹码，因为我会瞧不起我自己，同样也是对你的侮辱……但是我做不到欺骗你。”

    “我从前一直都觉得，我乔卿就算称不上什么大善人，至少也从来都是有恩必报，有情必还——但是封哥，对于你，我，我真的……我给你的你不想要，你给我的，我却还不起……”

    乔卿结结巴巴地说着，喉结滚动，脸上浮现出一种比方才最难受时还要痛苦纠结百倍的神情。

    封缙云垂眸看着他，冷硬深沉的眉眼渐渐被柔情冲淡。

    “好了，”他躬下身，按住乔卿单薄摇晃的脊背，“你醉了。既然身体不好，就别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给你的，无论是钱还是一颗真心，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你还。”

    乔卿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封哥，你这样不亏死了吗？”

    “亏就亏吧，”封缙云笑了笑，“亏在你身上，我不觉得亏。”

    听到外面传来的鸣笛声，他握着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站起身，“我先去跟外面的司机打声招呼，你在这儿等我。”

    乔卿无声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

    没一会儿，封缙云就回来了。

    “上车吗？”乔卿撑着沙发扶手，踉跄着想要站起来，封缙云立刻扶住他的身体，“别硬撑。咱们不坐车了，本来是打算送你回家的，但我出去的时候，司机已经取消订单了。”

    他略一犹豫，问道：“离这边几百米，有一间我平时不怎么住的公寓，要不你先去我那儿，我给你煮点醒酒汤喝，暖暖胃？”

    见乔卿没有意见，封缙云很自然地蹲下：“上来吧，我背你。”

    乔卿赶紧道：“不用了封哥，我自己走就行。”

    “别逞能，就你现在这走两米缓几分钟的状态，到家得猴年马月了？”封缙云不容置疑道，“上来。”

    乔卿戴好帽子和口罩，磨磨蹭蹭地爬上了封缙云的背。

    离开酒店的时候，见大马路上车来人往，他都不敢抬头，干脆紧紧环住封缙云的脖颈，把脑袋埋在了男人的宽肩上。

    封缙云托着他的大腿根，把人往上面颠了颠。

    透过薄薄的布料，掌心下温热柔韧的触感让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但乔卿并没有发觉他的异样。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两人都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熟悉配音。

    抬头望去，果不其然，老板正坐在柜台后面，翘着脚乐呵呵地看着墙上电视里放着的《快乐梦基地》总决赛：

    “经过了三个月的训练，三个班都淘汰了不少人，”乔卿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马上就要颁布最后一次考核任务了，各位，准备好了吗？”

    候选人们在他面前站成一排，神情肃穆，异口同声地回答：“准备好了——”

    封缙云感觉到背后传来的闷笑声，站在路灯下，偏头好奇问道：“为什么笑？”

    乔卿本人还没回答呢，电视机里的乔导就回答了他的疑问：“不过在宣布考核任务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们。”

    电视中的卷发青年停顿了一下，语气不太好地质问道：“要不是我来之前让财务对了一下账，我还不知道基地里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明明早就三令五申过的，却还是有人胆大包天，以身犯禁！”

    听到这里时，封缙云也不禁有些疑惑了——

    据他所知，那三个月里，基地好像没出过什么大事吧？还是说乔卿是怕他担心，所以一直没告诉过他？

    配乐此时也变得沉重急促起来，老板不笑了，连一旁早就泡好的泡面也不管了，只顾着抬头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里的画面。

    候选人们有的和封缙云一样面露疑惑；有的在乔卿犀利眼神的注视下眼神闪烁，明显是心虚了；

    当然了，还有一些脸皮贼厚心态贼好的老油条，比如说夏情，则完全不care这只卷毛装腔作势的模样，只顾着低头数脚尖前爬过的一二三四五只蚂蚁。

    在被乔卿忽悠过几次后，她现在俨然一副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任你乔卿舌绽莲花忽悠功力再强，她就装作听不到，你能奈我何？

    “夏情！”

    直到综艺中的乔卿忍无可忍，大声喊了她的名字，夏情这才猛地从放空中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茫然道：“啊，导演，你叫我？”

    “夏情学坏了。”电视外，乔卿也很不满地冲封缙云咬耳朵，嘀嘀咕咕地抱怨道，“她原来不是这样的。”

    封缙云忍着耳根微微传来的痒意，挑眉反问道：“你以为她是跟谁学的？”

    乔卿：“…………”

    他理不直气也壮：“反正不是我。”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两人聊天的功夫，画面中的乔卿已经走到了夏情的面前，痛心疾首道，“非得要我当众把你们干的事情讲出来吗？”

    夏情一头雾水，还有点恼火：“乔导，那你倒是说清楚啊！我怎么不知道我究竟干什么了？”

    “好，”乔卿点点头，“那我就问你，全基地，是不是就只有你和子鸣经常接受小班培训，经常一起上课下课？”

    夏情昂首挺胸：“对啊！这件事全基地的人都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是很正常，”乔卿冷笑，“但是我请问你，在上一次考核中，自从你检测出体脂率增加了百分之二被我勒令只能吃减肥餐后，为什么苟子鸣的饭卡消费金额就在直线上涨？”

    夏情心虚且大声狡辩：“那，这个我怎么知道？说不定他大姨夫来了，半夜嘴馋呢！”

    周围的候选人们努力绷紧下颌线，但还是时不时能听到有人在偷笑。

    “胡扯！”乔卿骂她，“今天子鸣哥请假不在，你有本事下次当着他面编排他呢？他的体重可是全基地保持的最好的，是最自律最让我省心的人没有之一！还嘴馋，嘴馋能一天能吃十三顿饭？你当他是饭桶还是当导演我是蠢货？”

    “咳咳！”

    小卖铺老板和街道上的封缙云同时咳嗽起来。

    感受着身下的震动，趴在男人身上的乔卿也笑了起来：“好了，封哥，我真的不怎么疼了，你把我放下来吧。”

    封缙云：“就一段路了，没事。”

    他们怕小卖铺里的老板发现，没等这集结束，便离开了。

    “后来呢？”封缙云还挺想知道后续的，“夏情怎么说？总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吃了那么多饭吧。”

    “她没把其他人供出来，这丫头就是太实心眼了，”乔卿轻哼一声，“之后还不好意思主动跟我还有子鸣哥道歉了。但我这话哪是对她说的？几顿饭而已，我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告诉其他演员，之后拍摄的时候对子鸣哥放尊重点，他就算现在还不红，也是电影的男主角，有我罩着呢。”

    封缙云有点儿吃味，但也不禁感叹：“他能遇到你，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不看僧面看佛面，子鸣哥本身就是个好人，跟我性格也合得来，”乔卿在他耳畔笑嘻嘻道，“就算聊不来，看在介绍人的份上，我肯定也要对他客客气气的。你说对吧封哥？”

    封缙云面色不变：“少来，这种甜言蜜语，这一年我至少听了有一箩筐了。”

    “腻了吗？那我下次一定改正。”

    “…………”

    乔卿趴在他背上，笑得肩膀都一耸一耸的。

    封缙云深吸一口气。

    他简直……好吧，他就是拿这个小魔头没办法。

    他是知道的，在剧组大家私底下给乔卿起了不少诨号，什么“混世魔王”、“片场暴君”之类的，尤其是拍大夜戏的时候，每次一提起，个个都是面色紧绷，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揭竿起义。

    从前他都是一笑了之，但现在封缙云觉得，这帮人说得太对了！

    要是放在古代，乔卿要么是能让一群大臣哐哐撞柱子天天折腾人的暴君，要么就是狐狸精化形，能忽悠得皇帝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绝世妖妃！

    但看着路灯下两人交叠的影子，封缙云又有种恨不得这条路一直走不到尽头的冲动。

    “封哥，”乔卿忽然说道，“我这段时间也想了很多，觉得如果我俩一直这样下去，对你好像不太公平。”

    这一次，封缙云沉默了很久。

    走了一段路后，他哑声道：“其实那天你带我回家，在开饭之前，你舅舅跟我单独聊了一会儿。”

    乔卿惊讶道：“舅舅他单独找你了？聊了什么？”

    “也没说几句话，你舅舅对于明星在婚恋方面的印象不太好，就和我说，你其实是很恋旧的一个人，看似成熟，本质上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希望我不要伤了你的心。”封缙云笑了笑，“他们一家都很在乎你。”

    乔卿歉疚道：“抱歉，我不知道……”

    “但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封缙云却打断他，“这一点我确实不如景总。我和你都是公众人物，长辈有顾虑是正常的。”

    “所以我就跟他说，给我十年时间证明，”男人的声音中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十年只是不值一提的弹指岁月，“当然，在这期间，如果你没有被我打动，或者喜欢上了别人，那我愿赌服输。”

    “封哥……”

    听着乔卿带着微微颤意的声音，封缙云忽然笑了起来：“怎么样，有没有被我感动到？其实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因为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说不定我就不喜欢你了呢。”

    虽然他的语气轻快，乔卿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封哥，”他下定了决心，“这样吧，你给我三年。如果三年之后我们不在一起的话，我就不叫你封哥了。”

    乔卿说出了自己一直藏在心底的话：“我直接认你当哥哥，好不好？”

    “现在也可以。”封缙云的语调轻缓。

    他倒不觉得乔卿提出这个要求很突兀过分，因为封缙云知道，可能在从小失去父母的乔卿眼中，亲情的分量一直是大于爱情的。

    乔卿张了张嘴，他以为自己做好准备了，可当封缙云真的同意之后，却发现自己当着男人的面，根本喊不出那个称呼。

    太……太暧。昧了些。

    “怎么，后悔了？”封缙云背着他，明明走了那么长一段路，气息却依然平稳绵长。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还带着一点零星的笑意。

    乔卿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但这个要求怎么说都是自己先提出来的，所以乔卿憋了半天，还是趴在封缙云背上，很小声地喊了一声：

    “……哥哥。”

    封缙云闭了闭眼睛。

    很好，现在自讨苦吃的人变成他自己了。

    “封——哥哥，你耳朵是红了吗？”乔卿感觉到封缙云的气息乱了，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他还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哥哥这两个字可是很纯洁的，你不要想歪了，想歪了就是禽兽了……”

    封缙云似笑非笑地斜眼睨他：“正好这边小巷没人，你再撩火，信不信我真禽兽一把给你看？”

    乔卿只敢嘴上口花花，实际上在这档子事儿上不仅半点经验都无，胆子还比仓鼠还小，闻言立马紧紧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刚才他也只是被酒劲儿冲昏了头脑，换做平时，打死乔卿也不敢跟封缙云说出这种和调。情没啥两样的话——对着同性朋友调。情，那叫加深感情；但跟明摆着对你有意思的同性朋友调。情，这不是找艹吗？

    见这小折磨精终于肯老实下来，封缙云也不再给自己自找麻烦。

    夜空中星子闪烁。

    他背着青年走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不知不觉，把脚步又放缓了些。

    大概是因为累了，等到了公寓，乔卿几乎是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感觉到封缙云给他脱了衣服，又用热毛巾擦了擦脸和脖颈。乔卿哼唧了两声，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却依旧没醒。

    一夜好梦。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一点。

    乔卿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等他摸到手机看清楚日期之后，整个人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呢，敢情昨晚是综艺收官的日子啊！

    他又双叒一觉睡过去了！

    乔卿顾不上看封缙云还在不在家，赶紧打开手机看观众们对此的反响。

    还好，评论区比他想象得要和谐多了，毕竟后续还要考虑到电影的拍摄，剧组是不可能对选拔演员的考核动手脚的，因此绝大多数人都对《快乐梦基地》的评判标准表示了赞同。

    但也有少部分人口味比较独特，喜欢的候选人被淘汰后，立刻愤恨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看这部综艺了！也坚决不会给这部电影花一分钱！

    乔卿对于这些评论倒是看得很开。

    他又不是人民币印刷厂，一部作品本来就不能让人人都满意。

    微博上，在综艺完结之后，《解梦师》官V也发了全新的剧照，以及设计师小王在度蜜月后秃头赶制出来的全员海报。

    照片上，苟子鸣身披拖尾鹤氅立于画面正中，手中流光剑寒光凌冽，剑身割开了泾渭分明的两个空间——左边是繁华的现代都市，右边则是奇诡斑斓的梦境世界。

    为了让大家更好地感受到梦境世界的魔幻魅力，紧接着，解梦师官V又发了一段概念宣传片：

    就像是在某个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奇幻树林之中，淡紫色的蛇形藤蔓沿着会呼吸的蘑菇缓慢延伸着触须，地面是淡青色果冻一般的触感，时不时有泡泡从地底下冒出来，变成萤火漂浮在森林之中。

    静谧气氛之中，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只沾满了泥土灰尘的可爱毛团团从藤蔓中费劲地钻了出来，往前滚了两圈，露出两只转成蚊香眼的黑色豆豆眼。

    但还不等恢复过来，它就猛地弹起身，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努力撅起屁股，把自己藏进了一个矮矮的蘑菇伞下方，只露出一个短小的尾巴——乍一看，就像是一块不起眼的灰扑扑石子一样。

    就在它藏好的下一秒，一群戴着白色金纹勾边面具的少女从天而降，皓腕凝雪，冰肌玉骨，身段犹如九天玄女下凡。

    她们在林间四处搜寻了一番，其中一位像是察觉到了不对，抬脚朝着梦妖躲藏的地方走来，手持长剑，杀气凛凛。

    梦妖控制不住地打起哆嗦起来。

    突然，周围的景物如水波纹一样荡开道道涟漪！

    梦境如泡沫般陡然破碎，一群人竟然穿越时空间，来到了灯光璀璨、人潮如织的迪拜塔下——

    戴着头巾、身披白袍的拉赫曼站在一群演员的正中间，背对着流光溢彩的音乐喷泉，和书写着《解梦师》三个大字的世界第一高楼阿尔法塔，一起对着镜头，有模有样地行了一个秦汉的肃拜礼！

    他还用带着些许奇怪腔调的中文，和众人一起大声说道：

    “六月一日，全球

    第一部全息电影即将上映！”

    “祝《解梦师》首映成功，票房大卖！”

    与此同时。

    世界各地的标志性建筑物和宣传景点，巴黎铁塔、纽约时代广场、首都万里长城……同时亮起了《解梦师》中青绿梦蝶翩翩飞舞的图案！

    这一只轻巧的蝴蝶，从南到北，贯穿西东，横跨七大洲四大洋，在积蓄了足够的能量后，终于掀起了一场足以震动全世界的风暴！

    热搜沸腾了。但乔卿却没有理会后台疯狂刷新的私信。

    他编辑了一条微博。

    @导演乔卿：“各位，六月一日，我们不见不散！”——

    调整作息ing……希望明天能早点码完（头秃.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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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第 48 章

    乔卿的微博刚发出去， 底下就瞬间刷新出了上千条评论。

    “早上看热搜还以为自己穿越了，这世界各地遍地开花的宣传是怎么回事？乔导，你要是被宣传部门绑架了就吱一声， 我们立马打飞的来救你！”

    “笑死。乔导你跟我们说实话吧， 你是买彩票中五百万了， 还是干脆卖身给封影帝了？”

    “哈哈哈哈哈我觉得前者不太可能，以乔导的抠门劲儿，就算他中了一千万， 让他拿出来一半搞宣传都要了老命。”

    “所以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真相只有一个——”

    “让我们祝这对新人百年好合！民政局我已经给你们搬过来了，锁死！”

    “六月一号是个好日子啊， 儿童节，很适合小情侣一人买一桶爆米花坐在电影院里偷偷看定情电影， 乔导你说对不对？”

    但很快， 更多网友们开始自顾自的在他的评论区团建，讨论起了这部即将上映的全球首部全息电影：

    “不得不说，这次宣传真的给力，我一个好几年没去过电影院的人刷到那些视频的时候都心动了。”

    “听看过的人说剧情也不错，对比起隔壁那位消音导演的口碑， 啧啧啧。”

    “就这还一个劲儿地捂嘴呢！我就评论了一下为什么夸这部电影的账号感觉都和水军小号一样，全都是一个模板复制出来的， 也没说什么激烈词汇，好家伙，直接把我号封了一个星期！”

    “唉， 每天路过电影院都能看到《逐梦影视圈》的海报， 《解梦师》却根本找不到地方看。乔导啥时候安排一下扩大点映范围啊， 孩子在三线城市， 根本抢不到票好吗！”

    “点映票是抢不到了，准备等公映之后带家里人一起去全息影院体验一下。”

    “没人讨论这个宣传片做得很好吗？个人觉得蝴蝶这个意象选得真的不错，不管是蝴蝶效应还是庄周梦蝶，都很契合《解梦师》这部电影的主题。”

    “还有这个中东小哥，怎么越看越眼熟？”

    “不会也是被乔导薅了羊毛的对象之一吧hhhh怪不得能上阿尔法塔搞灯光秀，这排面，好多国内拍了几十年电影的导演都没有啊。”

    “乔导牌面！”

    “乔导：淡定。坐下，基操，勿6。”

    “我男朋友是学昆虫的，他看到宣传视频脱口而出这种蝴蝶的原型是亚马逊的光明女神闪蝶，正好我们家里就有一件光明女神闪蝶的标本，我对比看了一下，真的很像！”

    “之前综艺里乔导不是说了吗，他是个抠细节的讲究人，如果有谁在他的剧组不讲究，他就帮他们讲究～”

    “人前：讲究人；人后：强迫症细节偏执狂。”

    “本人就是搞后期制作的，我把那段高清视频反复看了几十遍，这部片子的特效是真的牛逼，包括光线变幻时蝴蝶磷粉上的金属感、由浅到深的色彩变化和和细密脊纹都表现出来了，说真的，光是想想这其中的工作量我就头皮发麻。”

    “头皮发麻＋1，背后肯定又有好几家特效公司被乔导逼疯了（瑟瑟发抖.jpg）”

    “什么几家？是几十家！据我所知，国内外有名有姓的特效公司和工作室都接了乔导的单子，从《解梦师》杀青到宣布公映，这段时间各大特效公司的离职率都涨了好几个百分点！不然你们以为，这部电影为什么能这么快上映？”

    “打工人泪目，但真的幻视一些乔导在后面挥舞着小皮鞭疯狂催稿哈哈哈哈，我没良心我先笑。”

    看到这条评论，乔卿想起跟那些后期斗智斗勇的往事，也不禁勾唇一笑。

    他放下手机，掀开被子，刚准备下床，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条纹棉质睡衣——看那被卷起一截的袖口，明显不是他的尺寸。

    乔卿微微一怔。

    在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之后，他下意识扭头往身旁看去。

    被单干净平整，没有睡人的痕迹。

    不知是觉得遗憾还是松了口气，乔卿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决定起身把被子叠好，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

    这栋公寓的面积不算大，但分成了上下两层，一整面都被打通成了落地窗，采光晴朗，风景一目了然。

    但本该放置着电视柜的位置，却被设计成了挑高的白色书柜，顶部一直连接到二楼的天花板。

    乔卿扫了一眼，粗略估计里面起码有上千本书了。

    他昨晚睡的卧室就在二楼，乔卿本以为封缙云不在家，推开门的那一刻，却听到封缙刻意压低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好的，我知道了，你安排吧。”高大男人靠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鼠灰色羊绒衫，笔挺衬衫的白色领子从领口翻折出来，搭配架在高挺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镜，显得莫名有些斯文书卷气。

    他一边跟人打电话，一边单手用笔记本办公，普通尺寸的键盘在男人宽大的手掌下几乎像是袖珍的掌上玩具，“嗯，这点不用担心，我们肯定是先国内上映，但目前已经在走国外上映的审批流程了……”

    澄澈到近乎透明的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乔卿趴在栏杆边上，探头探脑地朝下方张望。

    大概是因为专注于手头工作，封缙云没有发现有人在二楼看着他。

    在挂断了一个电话后，他很快又拨通了另一个。

    仍是那副温煦平缓的音调：“我在群里发的消息，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就好。……嗯，放心，没什么大事，就是乔卿他前段时间太忙了，身体有些不适。跟剧组其他人讲，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直接跟我汇报就行了。”

    乔卿眨了眨眼，心道怪不得自己一觉睡到现在，手机上却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显示。

    “咳。”

    等封缙云挂了电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他身体一顿，立刻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乔卿正站在沙发后面，身上还穿着那件自己昨晚给他换上的宽松睡衣。

    乔卿挠了挠一头睡得蓬松俏皮的卷毛，因为没有拖鞋，只能赤脚站在地板上。注意到封缙云的视线，青年的脚指头不太自在地微微瑟缩了一下，问道：“那个，哥，我衣服呢？还有这鞋……”

    封缙云立刻把笔记本放到一边，起身给他找鞋。

    “抱歉，我忘记给你拿拖鞋了。”

    他大步走到鞋柜旁边，拎出一双黑色的拖鞋，躬身放到了乔卿的脚尖前。

    低头的那一刻，封缙云的目光落在青年白皙修长的脚腕上，喉头滚动，又不禁想起了昨晚帮乔卿换上睡衣睡裤时，捧着那只细瘦脚腕的温凉触感。

    那处的皮肤常年不见阳光，白皙且细腻，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仿佛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在上面留下一道红痕。

    昨天深夜回家，在用尽全身自制力帮乔卿换好衣服后，封缙云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卧室，在浴室里洗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冷水澡。

    饶是如此，还是做了一晚上各种乱七八糟的梦。

    其实市面上很多女装商家选用的不拍脸模特，背后其实都是男性，因为生理因素，不少年轻男性腿上的脂肪往往比女性要少，也更符合当下人们对于美丽腿型的刻板印象。

    但在乔卿面前，封缙云飞快地闭眼睁眼，强压下昨晚梦中乱七八糟的冲动，直起身，用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问道：

    “还难受吗？”

    乔卿摇摇头，盯着他鼻梁上的镜框，微微皱眉问道：“哥，你什么时候近视的？”

    “一直有，不过度数不深，就不到一百度，平时在外面就懒得戴了。”封缙云顿了一下，又状似无意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一觉醒来，已经不记得昨晚说过的话了呢。”

    “没有，”乔卿垂眸小声道，“我承诺过的话，从来都不会忘。”

    封缙云顿了顿，自言自语道：“三年之后，《解梦师2》应该也拍完了吧？”

    “对。”

    封缙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目光似乎有些放空。

    片刻后，忽然笑道：“那也挺好，就这样吧。”

    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走进厨房说道：“我给你煮碗面吧，吃完了再走。”

    乔卿看着男人神情淡淡地绕过自己，径直走进厨房，心里莫名有种堵堵的冲动。

    但他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能发消息问满帆风。

    满帆风大概是白天在忙工作，一直到晚上才回他消息。

    “你是傻子吗！？”他在语音里质问乔卿，“你这说法，和再一次拒绝他有什么两样？”

    乔卿搞不明白：“等下，我什么时候又拒绝他了？”

    “你自己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封缙云的话，刚刚告白过的对象喝醉了酒，突然提出要叫你哥哥，还跟你立了个三年期限的约定，”满帆风简直拿他的榆木脑袋没办法，“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乔卿苦思冥想：“呃，酒后吐真言，他想做我弟弟？”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满帆风直接打电话过来嘲讽他，“我听你的说法，昨晚封缙云估计是还没反应过来，以为你是醉了说胡话，没放在心上。但你今天又提了一遍，他肯定觉得你是在委婉拒绝他呗。”

    乔卿傻眼了：“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满帆风：“那是因为你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

    乔卿开始坐立难安起来：“老满，你说我要不要去和他讲清楚？”

    “讲什么？”满帆风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倒觉得，你不如就这样吧。封缙云要是这次之后放弃，对你俩都好，你跟他的关系也不会疏远，他不是答应当你哥了吗？”

    “可是……”

    满帆风：“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上他了。你要是对封缙云有感觉，还能跟他说出‘我们做兄弟吧’这种话，那我现在就把你的备注改成小丑。”

    乔卿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是小丑。

    “我没有！”他嘴硬道，“做兄弟怎么了，兄弟情不好吗？除了不能暖床以外，兄弟哪里不如老婆了？兄弟还能为他两肋插刀呢！”

    满帆风：“骗骗兄弟可以，别把自己也给骗了。人家封影帝如果不是眼瞎，这两年非得吊死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到时候你别后悔就成。”

    “那必不可能！”乔卿自信满满，“我承认封哥确实很有魅力，但难道我就差了吗？我这头卷毛也是风靡万千少男少女的！而且我还有才华！”

    “好好，有才华的乔大导演，”满帆风实在懒得给他当情感顾问了，他宁可去法庭上跟老赖谈判扯皮，也不想继续和乔卿掰扯他跟封缙云的兄弟情，“说点正经事吧，你那部电影不是马上就要正式上映了吗，我看网上讨论还挺热烈的，这几天点映的票房怎么样了？”

    乔卿随口回答：“挺不错的，估计后天就能破亿了。”

    “哦，破亿了……等下，什么玩意儿！？”

    满帆风不可置信道：“你没忽悠我？这才在点映阶段，就要破亿了？”

    “对啊，之前三千场，再加上后面的大规模点映，破亿不是挺正常的？”乔卿用一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口吻说道，“光是今天一天，就有四千场点映了。”

    满帆风憋了半天，问道：“那你预计最后的票房大概能有多少？”

    “国内的话，三十亿吧。”乔卿想了想说道，“要是华影院线那边能做人一点，应该还能更高。”

    满帆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乔卿很有才华，是个天生当导演的料子，所以在青年最困难的时候，也愿意倾囊相助。

    但他当初想的是乔卿等到三十多岁之后，应该能在影视行业有一席之地，拍出一两部票房过亿的片子——

    可万万没想到，这位上来就直接给他搞了个这么大的！

    “怎么样，嫉妒了吗？”乔卿笑嘻嘻地问他，“一下子就赚到了你半辈子的身家，老满，要不你干脆辞职吧，我养你！”

    满帆风回过神来，冷笑着把这人高高翘起的尾巴摁下去：“多谢您了。但我要是在你手底下干活，钱不一定挣多少，估计能先气个半死。我还想多活两年。”

    “胡扯——”

    乔卿隔空给满帆风比了个中指，挂断电话后，他又跑到微博上去看了一圈《逐梦影视圈》的影评。

    原因无他，单纯就是想找点乐子。

    截止到目前，《逐梦影视圈》的口碑，在互联网上已经出现了极端两极分化的趋势。一半是各大营销号和影评人在疯狂夸赞，另一半，则是来自各种普通观众的批评和谩骂。

    ——没错，就是谩骂。

    不少看完这部电影的观众纷纷表示，去电影院买票看《逐梦影视圈》，是他们本年度做出的最后悔的决定。

    付导确实和他在采访里说得一样，成功突破了自我——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用电影污染了国产影视的作品库，那么这一次，就是直接拉低了烂苹果网的评分极限，用电影强。奸了全体观众的眼睛！

    但出于对版权产业的尊敬，和不了解就不好做评价的想法，第二天，乔卿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捏着鼻子买票去电影院看了这部电影。

    在电影开场之前，他还反复提醒自己，就算再恶心导演，也得认认真真看到最后。

    靠着这份毅力，他确实是把这部电影看完了。

    ……但同时，也是整场里唯一一个坐到最后的观众。

    因为前期铺天盖地的宣传，这部电影的上座率其实还不错，至少乔卿看的那场，上座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六十。

    然而在电影开场半个小时后，就有一位暴躁老哥忍无可忍地起身离场了；乔卿一边听着大荧幕里充满了导演个人臆想、无聊到简直恨不得下一秒影院爆炸的口水台词，一边分心数着后排的那位中年人又叹了几声气。

    二十七，二十八……哦男女主一吻定情了，现在是二十九了。

    等到电影过半，一对情侣也受不了这尴尬的对白和支离破碎的剧情了，女生对男友说：“要不我们还是去图书馆看概率论吧，我觉得教材都比这部电影好看多了。”

    她的男朋友猛地惊醒过来：“啊？哦，好，都听你的。”

    于是他们也走了。

    走得迫不及待，走得如释重负。

    在看到电影中主角在暴雨中仰天大吼，向苍天表示自己绝不认输，一定要拍出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好电影时，乔卿两眼放空，脚趾抠地，仿佛看到了付光远本人的替身，在朝自己怒吼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龙傲天台词。

    ……话说，付光远今年都快是他两倍大了吧？

    他是怎么好意思写出这种剧情的？

    乔卿都已经懒得计较为啥这部电影里的反派总是烫着一头卷毛，并且也姓乔的事情了。从前他只是觉得付光远这人愚昧顽固不可救药，但现在他改变想法了。

    有些导演，请再有名的编剧也救不了。

    ——还不如请个心理医生看看。

    等他数到四十二的时候，后排的叹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低声辱骂：“我日他导演全家祖宗——”

    现在，全场真的只剩下乔卿一个人了。

    电影结束后，还有彩蛋。

    “各位观众朋友们，”付光远坐在精心布置的书房里，背后是各种《厚黑学》《论语》《说话的艺术》和《鬼谷子》等等精装版图书，面前还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他本人的墨宝大作，“《逐梦影视圈》这部电影，由我本人的真实经历改编。但在此基础上，为了保证观众们的观影乐趣，我还进行了一定的艺术创作。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当导演几十年，我遇到过的各种困难，只会比这更加艰难百倍。”

    “但是我还是希望，我能够给大家传达一种理想和坚持的力量，感染到更多人投身于这个行业，创作出更加精彩的作品——”

    乔卿扭头望着四周空荡荡的座位，忽然觉得，自己的牺牲太大了。

    兜兜转转，到头来，居然还是他这个死对头看完了付光远十年磨一剑的精心大作。

    付导真该给他磕个头。

    出了电影院，乔卿本想发条微博点评一下的。

    但是他站在电影院门口，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评价这部作品了。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刚才看过的剧情，就……有种硬生生被付光远从脑袋里挖走了这两个多小时记忆的感觉。

    最后乔卿实在忍不住好奇，托人找到了付光远这部作品的编剧，阿杜。

    “您对于付光远这部电影怎么看？”他虚心问道。

    阿杜其实是一位挺有水平的编剧，但本人在业内的风评比较一般，经常会和一些大导演合作拍烂片。

    但众做周知，有时候剧本烂真的不能怪编剧，各种资本加戏演员飞页后期修改，再碰上个固执己见的导演，编剧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场。

    阿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发给了乔卿一张图片，是某医院精神科开具的重度焦虑症和抑郁症证明。

    乔卿：“…………”

    这就有点太惨了。

    “乔导，我很佩服你及时止损的勇气，”过了一会儿，阿杜又发来一段疲惫至极的语音，沙哑的声音听上去下一秒就要原地去世了，“医生让我不要去看这部电影，因为只要看到编剧那一栏写着我的名字，我的焦虑症就要发作了。”

    “你知道吗，我甚至半夜给付光远打了个十几个电话，求着他把我的名字撤下来，我真的，这钱我拿着烫手，我宁可把钱翻倍、翻十倍还给他！”

    他急促地喘着气，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一想到这部剧马上就要上映了，我，我就有种自己是秦桧，会被刻成雕像千千万万年跪在岳飞墓前谢罪的感觉——我他妈的这哪是拍了部电影？我这是拍了一部会被影视行业后千千万万来人唾骂、糊在耻辱柱上扣都扣不下来的臭狗屎啊！”

    乔卿心道不愧是著名编剧，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

    至少比《逐梦影视圈》里鬼打墙的三俗台词好一百倍，要力度有力度，要情绪有情绪。

    “您消消气，”乔卿安慰他，因为怕阿杜犯病，他甚至都开始替付光远说起好话了，“等电影上映之后，说不定大家都觉得付导这人比较……呃，真性情呢，毕竟他说这是他本人真实事迹改编的。”

    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当初他妈找的那个算命的一定是在鬼扯，像他这样的大善人怎么会是法外狂徒，明明是当世圣人还差不多。

    “狗屁！他就是个二百五！自恋狂！神经病！”

    阿杜突然就暴走了，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嘶声力竭地咆哮道：“乔导你别拦着我，我真他妈受够了，这些天来身边所有人都在劝我，但我现在想清楚了，乔导，我要向你学习！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中风脑梗！”

    乔卿：“那个，您先冷静一下，其实我当初……”

    “我冷静不了！凭什么付光远把我逼抑郁了他还能好好的？还他妈拉黑我，行，有种！我现在就发微博怼死他，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阿杜恨声道：“付光远这个王八蛋，咱们走着瞧！”——

    不知不觉就码到一点多了，顶锅盖悄悄溜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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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第 49 章

    乔卿自个儿也没想到， 他出于一时好奇的举动，竟然会直接让付光远的编剧当场暴走。

    虽然在《解梦师》上映之际，付光远那边窝里斗是他乐见其成的， 但是对于阿杜的遭遇， 联想起自己当初的经历， 乔卿也不由得一阵唏嘘——

    看看，什么老实人在付光远手底下都得被逼疯啊！

    阿杜说到做到，挂了电话就连发三条微博， 乔卿人都还没到家呢，热搜就已经爆了。

    @编剧阿杜：本人是《逐梦影视圈》编剧阿杜，在此郑重声明， 即将上映的这部电影，和本人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承认这是我的作品， 这是对我从业十几年精神和人格的莫大侮辱！”

    @编剧阿杜：“我已经私下再三敬告@导演付光远让他撤下我的署名， 并且停止对这部作品一切名不副实的宣传。他明面上答应，转头却拉黑了我的联系方式，并且不听劝告，仍坚持打着本人的旗号对外大肆宣传电影——@导演付光远，我就问你一句话， 这部作品的剧情，和我最开始的剧本有半毛钱关系吗？

    紧接着， 他还特意把自己最开始的原始剧本发到了微博上，显然是打算豁出去，势要跟付光远硬杠到底了。

    因为对于编剧来说， 作品还没播出就泄露剧本， 这可是行业大忌！

    连网友们都看得目瞪口呆：我靠， 电影都还没正式上映呢， 编剧就亲自下场跟导演和剧组撕逼了？还撕得这么彻底？

    这也太……

    ——太精彩了！再撕得响亮些！

    付光远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魔改剧本的。

    但对于阿杜作为剧组编剧，在电影上映前就公开背刺自己的行为，他在觉得极其匪夷所思的同时，却完全没有反思自身的想法。

    等反应过来后，他立刻怒不可遏地发微博回怼：

    “一派胡言！@编剧阿杜，剧本本来就是需要打磨的，我尊重你个人的想法，但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超出了我能接受的底线！竟然在上映前公开泄露剧本内容，你真的太让我和剧组上下的工作人员寒心了！事已至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咱们法庭上见！”

    阿杜也不甘示弱，立刻反驳：“笑话，还寒心？我才是一颗真心被践踏到脚底下的那个！当初付导你请我来，我是不是说过最近状态需要调整，不准备接剧本了？是你再三请求我，我才被你的诚意感动，答应进组的！”

    他这次连底裤都没打算给付光远留：“我可以明摆着告诉大家，《逐梦影视圈》剧组，是我这辈子呆过最令人恶心的剧组，没有之一！人人都能当编剧的爹，对着我的剧本大改特改，尤其是导演本人，开口‘我当初是怎么怎么做的’、闭口‘我是导演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既然如此，那我请问付导，你还请我这个编剧来干什么呢？你当初要是早说我就是想花钱买你的署名权给电影做宣传，我现在也不至于天天跑精神病院折磨自己！”

    发完这些，阿杜又把之前发给乔卿的那些医院证明甩到了微博上。

    “我不介意跟你打官司，”他毫不畏惧地表示，“因为我知道败诉的肯定是我，所以不管法院怎么判，我都认了。但我今天站出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付光远这种毒瘤导演，继续祸害华国的影视行业！”

    最后，他还@了一下乔卿：“@导演乔卿，我现在非常理解您当初的感受，但奈何本人没有转行当导演的才华，所以只能在此恳请您，等将来付光远向您鞠躬行礼的时候，务必录一段视频发给我，非常感谢！”

    几分钟后。

    @导演乔卿：“好说，不客气。”

    如果说之前付光远和编剧的撕逼只是让网友们大呼精彩，那在阿杜发完这条微博、乔卿也积极加入战场之后，大家简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了！

    “乔导这波是人在家中坐，票房天上来啊哈哈哈。”

    “乔导：不是我牛逼，是对面太给力了。”

    “乔导这运气也是没谁了，这就是躺赢的快乐吗？”

    “还真是啊，同期除了付光远这部《逐梦影视圈》，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能打的大制作了，要是乔导乘着这阵东风扶摇直上，还能顺势吃一波暑假的流量红利呢！”

    “芜湖，那这下票房岂不是直接起飞？”

    “我们乔导终于不用再在微博赚吆喝卖他的榴莲了，家人们，泪目了！”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其实他还在卖！只不过取消了微博置顶而已，昨晚我顺着之前保存的链接点进去，还下了两单呢！”

    “……失敬了，乔导果然不忘初心，告辞.jpg”

    “有人统计点映的票房数据吗？乔导的事业粉现在好心急啊，从一年多前就开始期待了，之前还一直担心会被《逐梦影视圈》挤压排片呢。”

    “现在不担心了吧hhhhh”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大家知道乔导其实光靠《快乐梦基地》这部综艺的创收，就已经把投资电影的成本全赚回来了吗？”

    “我靠，真的吗？我只知道这部综艺很火，我们整栋宿舍楼都在追，没想到居然这么赚钱！”

    “是真的，烂苹果网的官网上还出了大字报呢，说《快乐梦基地》的独家冠名权卖了整整五个亿！乔导他们大概能分到四个多亿吧，直接创下国内综艺冠名权记录了，历史之最啊！”

    “卧槽，乔导牛逼！”

    “不过这部综艺是真的拍得很好啊，我真的爱死苟子鸣了，换做几个月之前，打死我我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这么迷上一个三十多岁脸上还有明显胎记的大叔演员。”

    “只能说乔导太会拍了，在他的镜头地下，人格魅力大于一切。”

    “不过苟子鸣本身也是长相很有味道和特点的演员，换做一般小鲜肉还没有他这种韵味呢。”

    “但我不太理解，为啥综艺都这么赚钱了，乔导还是要坐廉价航空？”

    “大概是奉行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吧哈哈哈哈。”

    “等等，也就是说，只要电影能上映，剧组就根本不用担心赔本的问题，因为往后全都在盈利……是这个意思吗？”

    “惊呆了，可是看乔导微博，怎么他完全没有提这件事？他平时不是经常6G冲浪亲身上阵怼营销号吗？这么大的事儿居然都不吱一声的？”

    “乔导这个人吧，就，很有意思。你说他不在乎钱，那换谁都不信；可有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又让人觉得，这位好像还真的有点视金钱如粪土的意思。”

    “确实，光看《解梦师》的特效就知道了，这要是不狠狠砸个上亿给后期，估计连个响都听不到，更别提达到如今的效果了。”

    “突然发现话题偏了，没人在意付光远这部《逐梦影视圈》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该如何收场吗？”

    “感觉现在水军和营销号也捂不住嘴了，口碑已经彻底烂了，连编剧都被逼出了精神病，这种狗屎一样的大烂片，神仙也救不了。”

    “活该！坐等付光远鞠躬道歉！”

    “坐等付光远鞠躬道歉＋1”

    在铺天盖地的舆论声势下，之前在点映中被毒到的观众们也纷纷站出来发声，神奇的是期间竟然都没人剧透，大家基本上来就是一通酣畅淋漓的痛骂——

    因为这部电影，已经烂得让人根本没办法关注剧情了！

    付光远却比网友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头铁一些，不仅拒不承认自己拍的电影烂，甚至还在微博上嘴硬：“有些人连电影都没看过，就知道人云亦云！我相信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搞这些旁门左道，最后只会自食恶果！”

    乔卿把这条微博截图发到了群里，匪夷所思地问道：“付导总是能一再突破我对他智商认知的下限，他居然到现在都还在觉得，那些骂他的人是我们雇来的水军吗？”

    苟子鸣：“……导演，辛苦了。”

    夏情也在他下面回复了一个“。”

    她心有余悸道：“导演，我现在很能理解你当初的感受，幸好你中途退出转行了，不然我们别说认识合作，现在去精神病院看病的可能就是你了。微博我都看完了，那个阿杜也太惨了些。”

    乔卿：“放心，我肯定不会抑郁的。我这人从来不内耗。”

    不内耗，但对外发疯是吧，夏情在心里嘀咕。

    但她肯定是不敢把这话直接说出来的，便问道：“乔导，之前付光远不是定档了五月底上映吗？就比我们早两天，你说他这次还会如期上映吗？”

    “我觉得会，”乔卿回复她，“我也希望他尽快上映，越快越好，毕竟他在微博上嘴硬的样子比他拍的电影精彩多了。”

    夏情发来一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语音：“哈哈哈哈乔导你也太损了！不过《逐梦影视圈》口碑都烂成这样了，华影院线那边不会还头铁硬要给他排片吧？这要是还坚持，我真要怀疑付光远是不是他们老板真爱了！”

    “放心，刚才已经有两家院线电话联系我了，”乔卿悠然表示现在攻守逆型了，优势在我，“但我暂时没松口。”

    夏情不解：“为什么？这不是大好的机会吗。”

    “这帮人之前一个个口气厉害得要死，现在发现《逐梦影视圈》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眼看着再这样下去，后面几个月各大电影院就直接开天窗了，自然就急了呗。”

    乔卿早就看透了这帮人踩高捧低的嘴脸，“他们还以为，只要把排片如数奉还，我就能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做梦！我不仅要他们还回来，我还要让这些人把付光远的排片也吐出来！就准姓付的挤压我们的排片，谁说我们不能抢他们的了？”

    “影视行业本就该优胜劣汰，所以我们不仅要抢，还要抢得理直气壮，抢得光明正大！”

    乔卿这一番话，说得群里的苟子鸣和夏情都不禁热血沸腾起来。

    “好！”苟子鸣第一个响应，但同时，他也@了一下一直没有出来冒泡的封缙云，“乔导，我支持你的做法！而且咱们是凭借作品质量胜出，跟付光远那种只知道暗搓搓搞小动作的不一样。@缙云，你怎么看？”

    封缙云很快就回复他了，证明男人其实一直都有在关注群内的动向。

    但他的回复却异常简短：“我也同意。”

    苟子鸣敏锐察觉到了不对，私聊他问道：“怎么，你又跟乔导闹什么矛盾了？”

    封缙云秒回：“没有。”

    苟子鸣：“你当我是傻子？都认识那么多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平时乔卿在群里说什么，回复最积极的就是你，这一年多光我表情包你就偷了不少吧？”

    封缙云：“…………”

    封缙云：“表情包的事情不叫偷。而且真没有，你别多想。”

    苟子鸣：“好好好，是我多想。反正你俩一个是制片一个是导演，都是我祖宗，我也管不了，只希望几天后的首映你俩别搞出什么幺蛾子，求求了。”

    封缙云无奈表示：“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再怎么也不会拿首映来开玩笑的，你与其担心我，不如去担心那群年轻人。”

    他说的那群年轻人，就是在《快乐梦基地》中被选拔出来、参演电影的演员们。

    因为乔卿不愿意花大价钱请有名有姓的演员，所以他们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参演电影，更别提首映了。

    为了这次首映，一向抠门到家的乔卿还特意为他们联系了各大服装品牌，通过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炉火纯青的画饼技术，为这些刚刚因为综艺而在娱乐圈有了姓名的年轻人，借来了人生第一件品牌赞助西装和礼服。

    都说人靠衣装，在看到他手底下这帮小伙子姑娘们换上这些出自高级设计师之手、面料考究的礼服后，就连已经见过他们定妆照的乔卿，也不禁露出了些许惊艳的神色。

    他夸奖道：“不错，大家的气质都很好，这段时间也没有放弃身材管理。这衣服一搭，出去简直跟全明星盛会差不多了。”

    身穿蓝黑拼色西装的金肖磊站在人群最前方，听到导演的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赶紧低头调整了一下袖口。

    青年的棱角锋利俊朗，眉眼早已褪去了最初进组时的青涩。

    剪裁得体的收腰西装勾勒出锻炼紧实的身材，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实操，俨然已经有了属于明星的气场。

    乔卿看着这些英俊小伙子们，脑海中却闪过了封缙云穿西装的模样。

    同样是正装出席，男人由内而外的松弛感，却远远不是面前这些年轻后辈们能相媲美的。

    要是拍正剧的话，乔卿想，封缙云大概是那种坐在主座上神情儒雅淡然、实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幕后大佬；而金肖磊他们，就是负责跟傻白甜女主角谈恋爱的帅气小弟男主角……不不不，要是换他来拍，封哥肯定是男主角！大不了就拍成《教父》那种类型的！

    “乔导，任老的身体怎么样了？”

    苏湾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乔卿微微皱眉说道：“昨晚我打电话问候过，说最近正准备手术，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等首映之后，大家找个时间一起去看望一下任老吧。”

    苏湾也有些伤感，因为在剧组拍戏的时候，除了乔卿，年轻一辈里就属他跟任老关系最好了。

    “任老的身体不是一向不错吗？我只知道他有咳嗽的老毛病，但在剧组对台词的时候，感觉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还要中气十足，怎么说病就病了？还病得这么严重……”

    “任老说他是年轻时候亏空了身体，上了年纪之后爆发出来了，这个也没办法，”乔卿宽慰他，“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要在首映上好好表现，你们现在也算是任老半个学生了，首映是第一次考验，任老都说了会在病房里看直播，可别让他失望啊！”

    所有人都点头，跟着导演一起伸出手，十几双手掌交叠在一起，异口同声道：

    “《解梦师》，加油！”

    《逐梦影视圈》正式上映当天。

    24小时票房，总计七十六万。

    看到这个凄惨到无以复加的数字，付光远终于彻底破防了！

    他竟然在微博上直接@了一位发吐槽影评的普通观众，破口大骂：“你说我这部电影纯粹是一个中年老男人的自恋幻想，但我只从这句话里看到了你的傲慢！彻头彻尾的傲慢！这种抨击简直是毫无道理、无耻至极！”

    “一个男人从孩提时代一路成长到中年，你懂他要付出多少汗水、要承担多少责任吗？我只是将这些拍成了电影，如实呈现在大荧幕上！你有什么资格代表群众，说大家都不爱看这种作品？”

    他甚至直接@了微博官方，宣布这个观众是乔卿雇来的水军，希望官方为他主持正义，像这样居心险恶阻碍华国电影发展的恶性账号，就应该立马封禁！

    别说那名观众了，连网友都觉得付光远疯了。

    “你认真的吗付导？人家一个普通人在自己微博上发条电影吐槽评论，都要被你挂出来从头批判到脚，还要封号？”

    “就是，堂堂一个导演，要是真这么听不得批评，还不如直接在家拍小电影自己看吧！”

    付光远还回复他们了，言辞之间满是毅然决然的悲愤：

    “嘲笑吧！你们就尽情嘲笑吧！真正的猛士，勇于直面惨淡的现实，勇于直视淋漓的鲜血！我都看到了，你们都关注了乔卿的微博，不过是一群帮着他落井下石的小人罢了，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我不怕！孤高的梅花不被野草理解是正常的，但时间会记得！历史会记得！我的理想是不可磨灭的！”

    网友们：“…………”

    他们真诚建议：“那个，付导，你还是去查查精神科吧。实在不行，我们给你推荐一个也成。”

    电影扑街不可怕。

    但付导这种癫狂的精神状态，就着实让人有点害怕了。

    乔卿私下里对此的评价是：“我早就看清楚了，别瞧付光远这几年专拍烂片打压新人，但他真心觉得自己是个有情怀的理想主义者。如果只是单纯的心眼坏，那还能更能让人理解一点，单像他这样钻牛角尖拧巴着做人的，我只能说太可悲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连看付光远笑话的兴致都没了。

    因为夏虫不可语冰。

    乔卿干脆就一心扑在了首映前的准备上：发点映破亿海报、再发一档预告片、以及各种宣传视频——当然，这些有没有更加刺激到付光远，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在点映过程中的reaction剪辑，也是《解梦师》剧组的重点宣传项目之一。

    不少带着全息头盔的观众在看到男主遭遇危机的紧张剧情时，都会收缩瞳孔，挺直脊背，情不自禁地紧紧握住扶手；而普通场的观众们在看到大结局时，也会忍不住红了眼眶，倒映着荧幕光芒的瞳孔闪烁着明亮的泪花。

    伴随着大规模点映，终于，《解梦师》的口碑一传十十传百，最终彻底变成了当下最有影响力的焦点话题，向全球范围内辐射。开来！

    其中被网友们转发点赞最多的，彻底形成破圈效应的，出乎乔卿的预料，竟然是一段拼接在一起的意识流3D视频：

    于空中旋转扭曲的蓝色烟花、游动的白色树林、弥散在大地上的墨色鱼群和融化在掌心的流动阳光……剪辑这段视频的只是一个普通的up主，在网上没什么名气的这种，只有区区几千粉丝。

    但就在视频发布当晚，播放量就超过了百万！

    up主本人在平台上更是直接涨粉数万，见这个涨粉的势头太猛，他很有眼力见地把这段视频又转发到了其他平台上，立马又再度收获了一波暴涨的流量。

    网友们纷纷在乔卿的评论区询问，究竟是谁想到这个创意的？

    很多观众都站出来现身说法，说这简直跟他们曾经做过的梦境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尤其是看过全息版本的观众，更是表示在电影院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简直都有种灵魂共振头皮发麻的感觉！

    至于美术生、画家和视觉特效专业的从业者，那就更加亢奋了。

    他们非要从目前加起来还不到十几分钟的几段预告视频里硬抠细节，说乔导在这部电影里，对于色彩的运用可以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各种浓郁的、诡谲的、梦幻的、清新的色彩组合搭配在一起，每次都能让习惯了各种大众组合色调的观众们耳目一新，惊叹不已！

    华国电影发展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来没见过把色彩玩得如此炉火纯青的新人导演！

    乔导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然而，这次却有人站出来打脸了。

    @导演龚之韦：“首先，在这里恭喜我的小师弟@导演乔卿点映破亿，也预祝《解梦师》明日的正式上映能够保持住这股高歌猛进的势头，收获更多票房。”

    但他很快话锋一转：“不过，虽然但是，我师弟在拍戏方面的确天赋异禀，唯独色彩方面，大家没必要这样硬夸。”

    评论区的网友们很好奇，纷纷询问他为什么。

    “当初这小子来我们道具组借了不少东西，”龚之韦毫不客气地把乔卿薅他羊毛的黑料抖搂出来，“其中就包括了一些彩色的渐变帷幕，我就随口问了他两句，结果意外发现，这小子居然是个色弱！”

    全网哗然。

    乔卿居然是色弱！？——

    其实是今晚写了八千多，但考虑了一下还是拆成两章了，剩下的明天发。

    ps：没想到很多人都没看过毕导的那部大作《纯洁心灵·逐梦演艺圈》，这可是豆瓣评分2.2的神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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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第 50 章

    龚之韦的话， 很多网友都是不相信的。

    一个色弱的导演，居然还能拍出这样色彩融合搭配惊人的电影？

    但6G冲浪的乔卿很快回复了大家的疑问：“我确实是色弱，不过不是那种连驾照都考不了的那种， 大家放心， 也不影响我拍电影。”

    “至于《解梦师》中的色彩设计， 大家的评论我都看了，其实龚导说得没错，在这方面， 大部分功劳都要归功于剧组的美术老师。”

    他对此还做了详尽的解释：“尽管在电影中我们为了表达梦境这个超现实的主题，在后期渲染上更偏向于明丽的画面，但在色彩方面的选择却并不过分追求张扬， 因为这样很容易造成一种形似光污染的效果。”

    “我们的灵感主要来自丹霞地貌，色彩也多采用天霁蓝、瑞雪白、霞光红等带有传统文化色彩的主色。因为我是色弱， 有时候会搭配出一些很糟糕的色彩配比， 但有时候也能让美术老师感叹‘居然还能这么搞’，所以我并不觉得这对我来说算是一个缺点，不如说是特点更为恰当。”

    虽然本人都站出来亲口承认了，但大家依旧对乔导居然是色弱这件事感觉到十分震撼。整整一天，这个话题在网上的讨论度都居高不下。

    尤其是学美术的， 纷纷感叹乔导果然是天生吃电影这碗饭的。

    见大家都对电影的筹备和制作过程很感兴趣，乔卿立刻站出来表示， 等电影上映结束之后，他们会编纂一本书，详尽地告诉大家《解梦师》是如何拍出来的， 敬请期待。

    顺便又@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出版社， 询问哪家出版社对此感兴趣的？现在就可以联系他开始谈合作了。

    网友们：“…………”

    真是活该乔导赚钱啊。

    次日， 首映式后台。

    “不好意思各位， 今天路上遇到车祸，一直堵到现在……”

    乔卿一边匆匆忙忙地套剧组定制的文化衫，一边满头大汗地推门进来，“外面电影放结束了没？我应该没迟到吧？”

    结果套到一半卡住了，视野被衣服遮挡住了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两条胳膊伸在半空中瞎扑腾，乔卿急得在原地直嚷嚷：“哪位快过来帮我一把——”

    模糊视野中，一道人影从远处的沙发上起身来到他面前，帮他拽下了套在脑袋上的衣服，又帮他理了理凌乱的领子。

    “下次路上堵车，就直接把车停路边坐地铁来，不要着急忙慌的，容易出事故。”封缙云垂眸说道。

    男人并拢两指，顺着乔卿竖起的领子在他脖颈后面绕了一圈，又抖了抖，帮他把领子翻出来，夹上耳麦夹，再用食指妥帖地抹平翘起的领尖。

    乔卿站在原地，感受着封缙云的大手在后颈来回摆弄，下颌线莫名有些紧绷。

    他拨弄了一下额前汗涔涔的蜷曲发丝，有些尴尬地没话找话：“那个，哥，你啥时候来的？”

    听到乔卿对封缙云的称呼，四周突然响起一片咳嗽声。

    似乎是大家集体被呛到了。

    但暂时没人敢朝导演这边看。

    封缙云的动作顿了一下：“半小时前。怎么？”

    乔卿的声音减弱：“没什么，就是问问……”

    最近封缙云跟他私底下都不怎么聊天了，乔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怕不是真的被老满那个乌鸦嘴说中了，他那天说的话被封缙云误会了。

    但因为最近他一直忙着电影上映的事儿，耽搁了最好回应的时机，搞得现在乔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万一只是他在自作多情呢？

    “为什么龚之韦要突然提起你色弱的事情？”封缙云忽然问他，“对于一个导演来说，色弱可不是什么加分项，龚之韦不可能不清楚这件事。”

    “对，是我让他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的，”乔卿见他主动跟自己搭话，立刻松了一口气，扬起笑容回答道，“等下首映结束之后，会有观众直播提问的环节，我必须要用一个话题转移他们的关注点，否则不管是媒体记者还是观众，肯定都会一直没完没了地问我关于付光远的问题，我可不想应付这种倒霉事儿。”

    封缙云沉默了片刻。

    他没发现乔卿呱呱说了一大堆，其实是在隐秘的讨好自己，只是叹气道：“但你以前从来没跟我提过，你是色弱的事情。”

    “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乔卿有些疑惑，“有没必要特意说吗？”

    封缙云摇摇头。

    “你知道吗，乔卿，”他说，“我现在才发现，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你。”

    乔卿觉得封缙云在开玩笑：“要是连你都不了解我，还有谁了解我？”

    “你那个律师朋友，就远比我要了解你，”封缙云扯了扯嘴角，“还有……是叫裴光，对吗？”

    乔卿微微一怔。

    “老裴都去世好几年了，怎么突然提起他了？”他疑惑道。

    “这个点市区本不该堵车的，”封缙云淡淡道，“但我过来的时候听到车里的交通广播在说，津城墓园通向市区的高速上发生了连环追尾，车子一直堵了两三公里。所以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去给他扫墓了。”

    乔卿恍然，主动解释道：“是这样，今天是老裴生日，正好首映开始前还有一段时间，我去看看他。”

    “你完全可以首映结束之后再去给他扫墓，”封缙云说，“早上九点首映式正式开始，从这里开车到墓园就要一个半小时，算上堵车疏通时间，你是早上五点就起床出发了吗？”

    乔卿干笑：“……哥，你可以去当福尔摩斯了。”

    “可我昨天两点还看到你在群里回复消息。”封缙云终于忍不住冷下脸来，质问道，“你身体才养好几天？怎么，你跟你那位朋友，关系已经好到打算同生共死了吗？”

    后台一群年轻人大气也不敢出，看着导演委屈巴巴地站在原地，被封影帝训得像个孙子。

    “等下首映结束，你去我保姆车里睡一觉，听到没？”封缙云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开车回去，不然指不定乔卿中途接到什么电话，又开始忙活工作了，“今晚聚餐你也别参加了，先让这些演员自己私下里聚一聚。”

    乔卿小鸡啄米式点头。

    “果然，一物降一物，天道好轮回，”夏情感叹道，“乔导就是天生来克我的，但就是被封影帝吃得死死的。”

    苟子鸣心想，究竟谁被谁吃得死死的，这还说不定呢。

    “精彩的电影已经结束了，感谢大家相聚在这里，共同度过一个难忘的日子！接下来，让我们欢迎《解梦师》的主创们上台……”

    后台的帷幕外传来主持人的报幕声。

    苟子鸣立刻按捺不住地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乔卿这边。

    看着封缙云蹙紧的眉头，乔卿突然想起来，好像上一次男人跟他告白之前，他们也谈到了这个话题。

    “乔导，快走吧！”见乔卿竟然在这种时候盯着封缙云发起呆来，苟子鸣终于忍不住催促他，“有话你们可以待会慢慢说，现在该我们上台了！”

    “好吧。”乔卿只得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暂时把注意力放在了首映上。

    众人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道，让导演走在最前面。

    伴随着《乱世巨星》的出场伴奏，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乔卿扬起一抹笑容，带着手下的解梦师天团，大步流星，闪亮登场！

    这一次来的媒体，数量就远比之前试映时要多得多了。

    乔卿直接把首映的电影厅选在了津城最大、同时也是全球最大的全息电影院放映厅，光是座位数量，就足足有三百多张！

    “欢迎乔导和他的团队！”

    乔卿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冲着台下坐满的观众和媒体记者深深鞠躬：

    “大家好，我是乔卿，《解梦师》的导演。”

    话音落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掌声响起，就连主持人都忍不住揉了揉耳朵，笑道：“大家真的好热情啊，看来刚才放映的电影确实精彩。乔导，你有什么想跟大家说吗？”

    乔卿想了想，问道：“各位，你们觉得这一百多的全息电影票的钱，花得值吗？”

    “值——！！！”

    响亮的回答声几乎要掀翻整个屋顶。

    乔卿笑了：“只要大家觉得值就好。不瞒各位，其实我在上映之前和各大院线的老板斗智斗勇了很久，因为我们是

    第一部全息电影嘛，之前没有先例，所以不少老板就问我要不要把票价定高一些。”

    “为了把价格砍到一百出头，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跟他们砍价，因为我的宗旨就是——”

    “一毛不拔！”有人高声冲他喊道。

    一阵哄笑。乔卿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了下去：“错了，不是一毛不拔，是薅别人的羊毛，比如说龚师兄，在这方面就有充足的被我薅羊毛的经验。”

    大屏幕上画面适时地切到了观众席前排。

    坐在第一排靠左座位上的、穿着一身军绿色机车风外套的寸头硬汉，不是龚之韦又是谁？

    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年轻人，额前留着一撮白发，不知是挑染还是天生的，披着一件中长款浅灰色毛线薄外套，身材瘦削，看上去特别像是在大学里开画室或者花店的小老板，笑眯眯的样子很有文艺范。

    注意到镜头后，他也和龚之韦一样，冲着镜头挥了挥手，和观众们打了声招呼。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主持人笑道：“没想到啊，今天龚导和秦导也都来到我们的首映现场了，其实在这部电影上映之前，大家都不知道乔卿导演居然是您的师弟。”

    龚之韦凑过来，对着话筒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山旮旯里拍戏，拍的好好的，结果突然有一天旁边搬过来一个剧组，一个卷毛冲过来跟我热情握手，说他是我的师弟，然后接下来噩梦就开始了。”

    观众们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龚之韦：“我剧组的道具差点被这小子搬空，这就算了，为了忽悠我们的群演，乔卿还派人到我们剧组散布小道消息，说去他剧组拍戏的人能跟影帝合照——不得不说，师门能出乔卿这样的人才，本人也十分痛心疾首。”

    这下子，就连台上的主创们也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了。

    封缙云也绷不住脸色，带着淡淡的笑意握拳咳嗽了一声，视线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乔卿。

    乔卿压低声音跟他说：“哥你可别信他，我怎么会随便拿你的合照出去卖人情？我跟他们保证的明明是来剧组能免费跟男主角合照！”

    苟子鸣：？

    他微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乔导，这还是直播，几百双眼睛都在看着呢！麻烦不要公开跟缙云在台上说小话，还是说，你又想上热搜了？”

    乔卿立马回弹站直身体。

    封缙云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在《解梦师》口碑爆火后，就以一种恐怖趋势不断发展壮大的cp超话。

    以里面那些粉丝们的一贯作风，刚才乔卿跟他说悄悄话的十几秒钟，他们怕不是能截个好几百张图下来吧？

    “任老不是在课上教过我们吗，当导演一定要学会灵活变通，”乔卿的声音很快让封缙云回过神来，他把这个梗原封不动地抛给了龚之韦，“龚师兄这方面比我可强多了，他连副导演都是抢秦导的！对吧秦导？”

    秦京无奈抱臂：“你俩扯头花可别拉上我，我今天就是被龚之韦拉来捧场的，当我是个摆设就行。”

    龚之韦立马作势要拽他上台：“那不行！你当我为什么非要把你从国外拉回来？还不是怕被乔卿骗得裤衩子都没了？”

    几位平时在业界名声赫赫的导演这会儿跟个小孩一样打闹起来，时不时妙语连珠，逗得影厅里的笑声就没停过。

    现场导播通过大屏幕看到这一幕，扭头对手下的工作人员说：“换个欢快点的热歌。对了，直播间的热度怎么样了？”

    “非常高！”工作人员按着耳麦大声回答，“目前至少有七十多万人在线，而且人气还在不断上涨中……等下，刚刚有个土豪哥在直播间打赏了一辆跑车，现在累计打赏金额已经超百万了！”

    导播点点头，俯身单手按在控制台上，另一只手调整着耳麦：“乔导，差不多可以到下个流程了。主持人，你可以稍微cue一下直播间的观众。”

    主持人听到了，她笑着打了个圆场：“看来第九代导演之间的恩怨情仇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复杂啊，大家都知道，我们这次首映式是和菠萝直播同步联动的，刚刚有一位网友在直播间问了您一个问题，说既然您和龚导是师兄弟，那二位的老师是谁？”

    乔卿正色道：“是华影的任老。”

    “您说的是任在东老师吗？”

    “对，”乔卿对着镜头说道，“很遗憾，任老今天因为身体原因，没能来到现场参加首映。但我知道，他现在肯定也在通过直播间看着我们。”

    “在《解梦师》拍摄的过程中，任老对于我们的帮助是不可估量的。但其实他在这部电影里出场的时间，加起来总共还不超过十分钟。”

    “可就是为了这十分钟的戏，他几乎把诸葛丞相生平所写的著作、还有三国时期相关的著名史料全部都翻看了一遍——不仅是角色的台词，甚至就连跟他对戏的所有演员的台词，他也全部都背了下来！”

    苟子鸣也握着话筒附和道：“没错，有一次我因为紧张说错了一个词，还是任老提醒我改正过来了。他把我们所有人的剧本都反复看过无数遍，任老是我见过最有敬业精神、最值得人敬佩的老戏骨。”

    “爸，”病房内，任老的女儿给他端来汤水，无奈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架在旁边的手机，“你才刚做完手术，我不都说了吗，待会给你录屏，你看回放就行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

    任老微微摇头，咳嗽两声，苍老的脸颊上满是欣慰的笑容：“对了，娟啊，你帮我看看，现在《解梦师》的票房，到多少了？”

    “我记得点映就破亿了吧，今天上午可能会有一两千万？”

    任娟放下碗，掏出手机查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瞪大了眼睛，呆住了。

    任在东急切地追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两千万？”

    任娟倒吸一口凉气：“爸，你这个学生，确定是编导转行当导演的吧？你就教了他几个学期？”

    “是啊，”任在东瞪她，语气却不无自豪，“那混小子就会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晃骗忽悠他师兄，不过也的确是个自学成才的天才料子。快点，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是多少！”

    “四千两百万！”

    任娟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这会儿也忍不住拔高嗓音，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爸，现在才不到上午十点啊！好多电影院才刚开门！”

    “四千……两百万？”

    在影视行业混了这么多年，任在东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但听到这个数字，他也不禁一阵恍惚，目光涣散地喃喃道：“那照这样下去，今天一天的票房，就能直接破亿了？”

    “对！肯定能破亿了！”

    “上映第一天，总票房直接破两亿？？”

    “没错！”任娟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爸，你教出了个好学生啊！快快，我们赶紧打电话给乔导报喜——哦差点忘了，他还在首映上呢！”

    她这回也不劝阻任在东关手机了，反而搬着小板凳坐到病床边，和任在东一起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接下来的直播。

    这会儿媒体和记者的提问环节已经结束了，在台下的观众们都快等不及的时候，主持人终于把话筒给了一位高高举起右手的男生。

    “这位帅哥，我看你一直很急切的样子，所以就挑你进行今天第一次观众提问吧——你有什么想对《解梦师》剧组说的话，或者问的问题吗？”

    那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迫不及待地接过话筒，站起身大声问道：“乔导，电影很好看！但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挑六月一日上映？是因为想和付导的那部烂片打擂台吗？”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主创心里都一个咯噔。

    终于来了！

    之前他们吸取了试映的教训，提前给这次首映到场的媒体记者打了招呼，因此，记者们虽然也有询问关于这场赌约的，但大多都是旁侧敲击地询问，哪有像这位一样上来就这么直接的？

    乔卿却很平静地回答：“并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跟谁打擂台，至于付导是怎么想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那男生有些将信将疑：“那定档六月一号的真实原因，难道只是因为出于档期安排吗？”

    “年轻人，浪漫一点，你可以把它当成我送给全世界观众的一份儿童节礼物。”乔卿笑了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今天是我一个好朋友的生日。……别看封哥了，不是他，我那朋友已经去世了。”

    不顾观众们脸上古怪的、不知究竟是严肃还是憋笑的神情，乔卿继续说道：“我那位朋友，他是我在电影事业上的引路人，也是我的人生导师。或许现场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他叫裴光，是一名导演，也是我高中时的家庭教师。”

    台下的秦京立刻扭头朝龚之韦望去。

    “你知道？”他轻声问道。

    龚之韦沉默着，眼神复杂，摇了摇头。

    忽然，他又哑着嗓子说：“我想起来了，老裴之前好像跟我提起过，说他以前教过一个学生，做函数题怎么都不开窍，期末考试当天还逃学离家出走，差点被退学，最后被他劝迷途知返了……不会就是乔卿吧？”

    秦京啧了一声：“那你们这还真是，缘分呐。”

    台上的乔卿见自己说出裴光的名字之后，台下的观众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虽然心里已经有准备，但还是不免失落起来。

    “我的这位朋友，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导演，”他定定地望着下方，大声说道，“如果他还活着，今天的第九代导演，必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话题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等乔卿说完，主持人赶紧又换了下一位观众提问。

    苟子鸣、夏情等主演也都参加了互动，说了不少关于自己拍摄期间的经历和感受。封缙云也站出来说了两句，但他回答的是电影内容的话题。

    为了活跃气氛，苟子鸣和其他几位年轻主演还站在台上，为大家表演了一段舞剑，一舞剑器动四方，演员们行云流水的潇洒动作掀起一阵阵叫好声，直播间的弹幕更是激动到数也数不清，各种啊啊啊啊尖叫几乎让人连屏幕都看不清了，逼得任娟不得不把屏蔽设置调到了最高档。

    最后，一个姑娘站起来问道：“乔导，你一直说封缙云是支撑你拍完这部电影的动力，也是这部电影最大的功臣。那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这个……”

    乔卿握着话筒，站在封缙云身旁沉思起来。

    封缙云的表情淡然，但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悄悄攥紧了。

    “如果下部电影有机会和封哥合作的话，”万众瞩目下，乔卿终于缓缓开口了，“不管电影什么时候拍完，我都会挑在他的生日那天上映。”

    “因为这是我能送给哥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乔卿舔了舔嘴唇，稍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抬头直视着封缙云的眼睛，扬起一抹笑容，坦荡又直白地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心声。

    他说的这番话，无关爱情。

    只因为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

    但他的一声“哥”，却让直播间的热度瞬间爆炸！

    影厅内掌声雷动，尖叫口哨声四起！

    台上一众主创都在笑着鼓掌，还有人在后排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扯嗓子喊道：“乔导牛逼！卿不自缙就是最real的——”

    在一片闹哄哄的起哄声中，封缙云侧头看着长身立于身侧、正笑盈盈望着自己的卷发青年，将话筒递到唇边，张了张嘴，却半天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乔卿，我……”

    他只说了三个字就说不下去了，男人眼眶泛红，一时语塞。

    出道多年，这是封缙云平生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忘词。

    后台导播知道该救场了。

    他猛地上前一步，低头对着麦克风高呼：

    “快，放婚礼进行曲！”——

    不怪封哥恋爱脑，这换谁谁不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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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 51 章

    庄严的管弦乐在影厅中响起的那一刻， 包括直播间的观众在内，所有人都蒙了。

    下一秒，全场发出了惊天爆笑！

    “哈哈哈哈这谁放的歌？太有才了！”

    “给导播加鸡腿！必须加， 加两个！”

    “笑死了， 乔导站在台上都愣住了， 看来这真不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哈哈哈。”

    “我只能用一句炸裂来形容今天的首映，乔导是下凡来拯救无聊内娱的大慈大悲菩萨吧？每次只要他一出现，必定能成为全网焦点！”

    “我甚至都能想象到之后两三天的热搜是个什么样子了……乔导， 不愧是你！（大拇指.jpg）”

    “但是刚才那番话，无敌，我要是封缙云我听了现在立马就跟乔导签个二十年的卖身契， 这俩真的太真了，真的。”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何德何能能在娱乐圈嗑到这样的神仙的cp？想想之前嗑过的那些， 不是用放大镜扣糖就是在胡编乱造，这对简直了！”

    “他俩就是那种，你懂d ，完全不用粉丝自己嗑，本人亲自把狗粮往你嘴里塞的那种。”

    “突然感觉乔导跟封影帝撒糖的时候就跟我老妈做饭一样， 哪怕你吃不下了也给我硬塞！多吃点！（指指点点.jpg）”

    “这就是双向奔赴的快乐吗hhhh”

    另一边，现场的乔卿听着观众们的起哄声， 忍不住眉心狂跳，又好笑又好气地扯着耳麦扭头朝台下喊：“导播！导播你干什么呢？切歌！赶紧给我切歌！”

    喊完之后他还飞快地瞥了一眼同样露出诧异神色的封缙云，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哥， 我马上叫他们换歌， 这就换。”

    封缙云也没料到导播会搞这一出。

    就救场而言， 导播的操作的确是满分；只是很显然， 他惹出了一个更大的乱子……效果堪比用大炮打蚊子。

    苟子鸣拍了拍他的肩膀，封缙云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笑容。

    然而观众们显然都非常喜欢这首歌，当后台真的切成了另一首当下热歌之后，大家纷纷发出了遗憾的叹息，意犹未尽地坐回了座位上。

    乔卿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各位，刚才出了点小问题，等下我会记得扣导播工资的。”

    观众们拉长了声音喊：

    “别啊——”“乔导手下留情！”

    “好了让咱们跳过这个话题，”乔卿眼疾手快地冲台下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把大屏幕上的PPT换了，“今天是《解梦师》的首映，这一年多来，从前期筹备到拍摄，再到电影的后期制作，我和剧组的大家都经历了很多。”

    “各位也都知道，前不久刚完结的《快乐梦基地》，就是我们选拔演员的一档综艺节目。很高兴能受到大家的喜欢，在这里，我们也收集到了一些网友的评论，想要展示给在座的各位观众们看一看。”

    “但是，”乔卿忽然话锋一转，“在此之前，我还有一段很重要的视频需要播放。”

    看到导演严肃的神色，观众们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会是什么样的视频？

    是拍摄过程中的花絮，还是别的什么重要的素材？

    就连台上的主创们都愣住了：没听导演说过还有这个环节啊？

    他们扭头望向身后。

    影厅大屏幕短暂地黑屏了两秒，再度出现的，却不是众人想象中的任何一种类型，而是……

    “我告诉你们，我们学校可是有设置防诈骗专线的！”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看你长得还不错，劝你趁早回头是岸，找个正经工作上班挣钱，也比你在这儿招摇晃骗忽悠人强！”

    熟悉的直播间画面一跳出来，听到视频中人义正言辞的声音，原本笔直站在台上的金肖磊笑容立刻僵住了。

    听着下面越来越大的笑声，他慢慢地捂住了脸，原地蹲了下去。

    乔卿探头看了他一眼，握着话筒笑道：“怎么样金同学，我说到做到吧？虽然没有放在电影开头，不过给你放到了首映式上重温一遍。时隔一年多，再看咱们初次见面的视频，你有什么感想？”

    金肖磊捂着脸不想说话。

    旁边的夏情已经捂着嘴巴笑得浑身发抖了。

    但为了话题度，主持人却不会放过这位可怜的孩子。

    她面带笑容地把话筒递到了他的嘴边，鼓励道：“没事儿，金同学，你现在不是已经成为一名演员了吗？谁没有点黑历史，勇敢点，站起来！”

    问题是哪家好人黑历史是高清连播的啊？

    金肖磊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站了起来。

    “我的感想，”他似乎是哽了一下，但还是咬着牙把话说了下去，“只有一条。”

    “千万、千万，不要惹乔导！否则一定会倒大霉的！”

    在一片欢乐的笑声中，《解梦师》的首映式结束了。最后的环节是挑选一些观众上台和主创们拥抱送花，乔卿收到的花自然是最多的，其次就是身为男主的苟子鸣和封缙云。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乔卿差点拿不动花的时候，封缙云眼疾手快地接过了他怀中的一束，导播又在这时放起了伴奏版的《这就是爱》——幸好大家对于钢琴版的都不算太熟悉，没再造成像之前那样轰动的效果。

    但直播间的观众有弹幕的提醒，一下子就发现了导播暗搓搓搞得小动作。

    ……看来这位确实是故意的。

    首映式只持续了短短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爆点却接二连三令人目不暇接，别说热搜了，就连各大非影视论坛都在津津有味地讨论着《解梦师》的上映。

    而在更为专业的论坛内，也有专门人在时刻跟踪着《解梦师》的票房上涨趋势，以及其他更为详尽专业的数据，比如说上座率和排片率之类。

    “华影院线的排片怎么样了？”

    首映式结束后，乔卿回到后台，做的第一件事当然不是找导播麻烦扣工资，而是询问关于排片的问题。

    “一句话形容，这帮人现在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负责人笑道，“乔导，放心，我估计他们也负隅顽抗不了多久了。当然，这点我们也要感谢亲爱的付导对我们的大力支持，毕竟如果没有他的反向冲刺，我们也不可能会有今天这么高的票房。”

    闻言，主创们都很没有良心地笑了。

    乔卿却只是勾了一下唇，脸上并没有见到太多笑意。

    “我现在其实有点担心。”他说道。

    “担心什么？”

    包括负责人在内，都不太理解乔卿有什么可担心的。

    肉眼可见的，他们是接下来档期中唯一能占据绝对优势的大片，可以说吸干整个大盘也不为过。

    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难道付光远还能凭借他那部大烂片翻出什么花来吗？

    “付光远自然不用担心，”乔卿沉思道，“我只是觉得，华影院线肯定不会甘心被我们这样打脸，可能会想出什么招数来应对。至少，他们不会想要把接下来暑期档的排片拱手让给我们。”

    其他人还有些不解。

    曾拍过多部电影的封缙云却微微皱眉，一下子理解了乔卿的意思。

    “你是说，他们会选择引进一些国外大片，来挤压《解梦师》的排片？”他凝重道，“你这么说，是听闻了什么传言吗？”

    乔卿淡淡道：“之前去国外谈宣传的时候，拉赫曼跟我说，华国那边似乎对欧美的一些经典老片很是心动，希望能够引进国内重新上映。我问他究竟是哪一方想这么做，但他只说是华国的院线，其他并不清楚。”

    “不可能！”负责人脱口而出。

    “我也知道这件事，但是至少在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他们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六月中旬到七月初，可是国产电影保护月！”

    夏情是第一次拍电影，她小心翼翼地凑到苟子鸣身边问：“子鸣哥，什么是国产电影保护月？”

    “差不多就是字面意思，”苟子鸣耐心解释道，同时也是解释给在场其他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主创听，“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影视行业都默认一条潜规则，六月中旬到七月中旬这段时间是国产电影保护月，很多国外的大片都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引进，因为要保证国产电影的票房在全年中的占比份额。”

    夏情了然，又问道：“那既然有这个规定，咱们不就不用担心了吗？”

    乔卿摇头：“潜规则之所以是潜规则，就说明它不像是真正的条律规定一样，绝对不可打破。纵观近十年国内电影发展，这所谓的‘保护月’，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名不副实的。”

    “他们要真这么干，那也太过头了！”

    负责人气道：“要是同期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片，他们引进一下也就算了，就算输也心服口服，非得拉那些都放过八百回的经典老片出来干什么？这不存心是要跟咱们作对吗！宁可让人家炒冷饭也不让我们赚钱！”

    “不急，现在还没确定，”乔卿重新抬起头，宽慰道，“就算真的确定了要引进，那他们肯定也得把排片的大头给我们，否则就是明晃晃在打行业监督委员会的脸。”

    负责人咬着下唇思考了片刻，觉得乔卿说得确实有道理。

    但本该能赚的钱赚不到了，他抱臂站在哪里，表情还是有些不太高兴，显然对于这个结果并不算满意。

    “好了，咱们这次已经够幸运了，”乔卿笑起来，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就算是我，也不指望下次上映时遇到的对手还是付导这样的水平。钱赚得差不多了就行，人要知足常乐嘛。”

    众人都笑起来，乔导才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好吗！

    封缙云见乔卿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赶紧催促他去自己车上好好睡一觉。但听到他的声音，乔卿却突然反应过来，瞪眼问道：“导播呢？让他出来见我！”

    导播躲在门后面探头探脑，但不敢进来。

    从舆论宣传上讲，他这一招堪称神来之笔，正常主办方奖励都还来不及。

    但问题就在于，乔导他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啊！

    “过来。”乔卿冷着脸说道。

    导播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主动道歉：“不好意思乔导，我自作主张了……”

    封缙云刚想过来劝两句，就看乔卿从包里掏出那个老相机递给他：“过来，给我俩拍张照片。”

    导播呆住了：“……谁？”

    “你啊，”乔卿一脸奇怪地盯着他，“怎么，你不会拍照？”

    “不不，我是说……算了我什么都没说。”导播看着已经自觉站到封缙云身边的乔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抬手给他们拍了一张合照，“不过导演，你拍照干什么？”

    “发微博呗，这种时候你越大大方方回应，反而效果越好。”

    乔卿头也不抬地编辑着微博，还招手让封缙云也一起过来看：“哥，你觉得我这么说怎么样？”

    封缙云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点头了：“你觉得可以就行。”

    夏情一脸纠结地看着他们：“理虽然是这个理，但你们知道你俩的cp站人数已经快比我的粉丝都要多了吗？”

    “那说明你的粉丝还不够多，”乔卿理所当然道，“夏情啊，该努力了，你看电影才上映不久，子鸣哥的粉丝都快超过你了。”

    夏情回给他一脸假笑：“谢谢乔导您对我寄予厚望。”

    乔卿微微一笑：“不客气。”

    乔卿的脸皮厚度实在是让夏情叹为观止。

    但等到那张合照被发上网之后，就连网友们都觉得，这位实在是太牛逼了——

    从来只见过发飙发颠发律师函澄清的，就没见过娱乐圈还有这样光明正大坐实绯闻的！

    更何况当事人还一个是导演，一个是影帝！

    “这个‘哥’真的好戳我xp，谁懂？”

    “我我我！虽然小道消息说是封缙云认了乔导当弟弟，但是讲道理啊，弟弟都认了，搞对象还远吗？”

    “我甚至怀疑他俩早就搞在一起了，什么哥啊弟的，不过都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罢了（小脸通黄.jpg）”

    “但是理性讨论一下，这对cp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经过乔导这一番操作，我现在已经摸不清究竟是哪一方先主动了。”

    “这个不重要，双向奔赴懂吗？再说了，乔导老早就说了，一定要和封影帝合作一部电影，我看《解梦师2》就很不错，期待一波。”

    “期待＋1，刚从电影院出来，虽然是普通场但也看得我热泪盈眶，最感动的两场一个是小嬴政在火堆旁哼唱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时候，还有一个就是最后的结局了，凛凛人犹在，谁云汉已亡！太震撼了！”

    “？不对吧，不是说是古装玄幻大片吗，怎么又牵扯上历史了？而且这上面一个讲的是秦一个是汉，是怎么凑一起的？”

    “你去看就知道了，我很有道德这里就不跟大家剧透了，只能说乔导的脑洞太大，但是真的很好看！”

    “剧情和画面都不错，构图和色彩称得上是惊艳，这几个部分我给个九分吧。但有一点是我不得不说：乔导是不是不会拍感情戏啊？”

    “我也觉得……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詹青川和梦妖真的是男女主关系吗？怎么乔导拍出来，那么像是父女呢？”

    “哈哈哈哈笑不活了，其实我之前看《黄雀》采访的时候就觉得，乔导是不是把夏情当女儿养了啊？所以这部电影里拍出来才会是这么个效果。”

    “很有可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嗑cp嗑上头了，我反而觉得詹青川和庄鹏很好嗑……至少比男女主的互动更有爱情的感觉！”

    “前面都还好，还是挺甜的，最后那段詹青川跟梦妖在梦境中见面的时候，那种温情脉脉的感觉真的完全压过了爱情！”

    “但梦妖确实是没开窍吧，不然詹青川也不会一直把她当孩子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詹青川最后没留下来，不也有梦妖太过懵懂的原因吗？他想要保护她的纯洁心灵，情之一字最伤人，詹青川都是三十多岁的大叔了，不想耽误人家小姑娘是很有良心的选择。”

    “有些人是不是忘了梦妖实际上岁数都过百了？”

    “事实就是如此，梦妖岁数再大她也是个心智未开的萌宠，不能完全等同于人类少女。”

    “根据动作捕捉技术那边的传言，梦妖的原型是一位演员家里的猫猫，大家只要代入一下自家的猫猫就好了。每次我去上学的时候它都会蹲在行李箱里，很舍不得我，我心里也很愧疚，但我依然会离开，詹青川和梦妖也是这样，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世界的人。”

    “还有一个原因，我猜的，不知道对不对……乔导真的比较擅长拍男人之间的感情，因为他本身对于同性之间的情感就是非常奔放外向的。”

    “怪不得前期宣传的时候他非得让一群穿的好好的男演员脱掉上半身衣服，女孩子倒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笑死。”

    “这里就不得不提辣个男人了——又是你，封缙云！”

    “哈哈哈哈兜兜转转又绕回来了，我就说大家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正经了呢。”

    “要我说，其实男人在乔卿眼中也只有三种类型。第一，薅羊毛对象，参考龚之韦；第二，牛马，参考剧组的男演员；第三，封缙云。”

    “要是封缙云和乔导联手拍《解梦师2》，那真的无敌了，票房直接炸裂啊！”

    与此同时，一条评价《解梦师》的新闻报道也登上了热搜。

    标题为：《从解梦师开始的全息电影风暴》

    “看看，看看，”付光远直接把最条新闻截图，发给了自己认识的一位朋友，这位是本市最大KTV的老板，“电影刚上映一天，这帮人就开始畅想未来了！不过是占了全息电影的名头，赚了一点票房而已，这下乔卿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自从《逐梦影视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口碑票房双双扑街后，付光远就再不敢再微博上发任何动态了。

    因为每次只要他一出现，无论发什么，评论区都会有无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乔卿，提醒他别忘了道歉鞠躬和手写信。

    付光远当然不想道歉，甚至都不肯承认这场赌约自己输得彻底。

    只能先掩耳盗铃地装死，企图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再说。

    那位老板跟他关系还不错，又不是影视行业里的人，对付光远的态度一向十分客气。

    看到消息后，他先是按照惯例拍马屁安慰一番，又提议道：“付导，既然这样，不如出来散散心吧。今天我在店里请客，迟哥也来，你要不要一起？”

    付光远愣了一下，大喜：“迟哥也去？好好好，那你说几点，我一定到！”

    迟修彬，这个名字但凡是在华国影视业混过的人，都不会没听说过。

    他出生于几代电影世家，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大导演，爷爷和奶奶则都是老一辈的常青树演员。虽然现在他人已经快五十了，平生也没拍过几部电影，却依然能在影视行业叱咤风云。

    无他，只是因为他是华影院线的最大股东。

    投资、制片、出品、发行……整个影视产业上下游，基本就没有迟修彬没掺和的行业。

    所以别说付光远了，就连王志民那个级别的大导演，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付光远也知道这个机会难得。

    他心想，只要自己能和迟修彬打好关系，还担心区区一个乔卿动摇自己的地位吗？

    为了向这位大佬展现自己的诚意，当晚出发前，付光远还特意喊上了《逐梦影视圈》中的两位美女演员，一同跟自己赴宴。

    凡尘KTV。

    六楼包厢内，阵阵莺声笑语从下方的沙发上传来。

    繁丽璀璨的水晶灯在昏暗光线下流溢着奢靡的金钱气息，加倍的挑高设计让包厢内有着足够私密性空间的同时，又不失贵族的豪侈靡丽。

    迟修彬端着酒杯，站在夜风习习阳台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付光远诉苦，目光却一直盯着他身边那位年轻美女丰满的胸脯。

    “这事儿有点难办啊，”虽然看不上乔卿这样半道出家的野路子，但他心里其实对付光远也颇有微词，“你看，你之前问我们要排片，我们也不是没给吧？奈何观众反应太激烈，我们也不能顶风作案，对不对？”

    付光远连声道：“对不住迟哥，这个我也没想到，实在是手底下那群编剧水平不行，还来了个背后捅刀子的阿杜……我敬你一杯赔罪！”

    “免了。”

    迟修彬懒洋洋地拦住他敬酒的动作，说出的话竟然被乔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总之现在我们打算引进一些国外的老片，好歹别让《解梦师》把大盘全吃完了。都说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乔卿这个导演的风格，我其实是不太喜欢的。太狂，不知道天高地厚，那些第九代导演其实多多少少都有这种毛病，不过被压一压就好多了，像乔卿这样的，只能说是暂时欠了些教训。”

    付光远颇为赞同地点头：“没错！迟哥您是不知道，当初他还是编剧的时候，在我剧组就狂得要死了，居然敢直接拍桌子跟我叫板——我当导演那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迟修彬敷衍点头，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跟那位笑容微微有些僵硬的美女演员敬了一杯：“你说得对……来，美女，我敬你一杯，你今天发型很漂亮。”

    他说着还捻起一缕她精心打理的卷发，放在笔尖轻佻地闻了一下，挑眉问道：“迪奥新出的香水？”

    那打扮得十分明艳靓丽的女演员却只是飞快地点了一下头，有些拘谨地撩了一下发丝，冲他短暂羞涩地笑了一下。

    和她的外表的风格看上去截然不同。

    迟修彬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他就喜欢这样有反差的女人。

    这会儿付光远就算是再没眼色，也知道自己该告辞了，他笑呵呵地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阳台，临走前还丢给那名女演员“好好把握”的眼神，心想自己也算是她的伯乐了吧。

    多少人赶着巴结迟修彬都没这个机会呢，要是能被这位爷看上，那将来可就……

    “啊！！！”

    突然，阳台外传来一身惊恐的尖叫，正坐在沙发上跟KTV老板喝酒吹牛骂乔卿的付光远霍然抬头，却震惊地望见了一道摇晃着坠楼的娇弱身影！

    迟修彬被兜头淋了一身红酒，正眼神呆滞地站在阳台上。

    忽然他猛地反应过来，大步走到栏杆边，惊疑不定地朝下张望——

    夜色中，只见一捧触目惊心的滚烫血色，在草坪上缓缓蔓延开来——

    开始铺垫大剧情了～这次打算尝试一下新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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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第 52 章

    死一样的寂静弥漫在包厢内。

    付光远手一抖， 酒杯里的液体就全贡献给了脚下的羊毛地毯。

    但这会儿哪里还有人顾得上什么地毯？他火烧屁股似的从沙发上蹦起来，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哆嗦着，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阳台上的迟修彬：“迟哥， 我， 你——”

    “闭嘴！”迟修彬的脸色同样惨白， 但好歹脑袋还算清醒，“废话什么，快下楼去看看！”

    一行人这才反应过来， 着急忙慌地冲出包厢。

    其中就属凡尘KTV的老板跑得最快——废话，人是在他这儿出事的，要真有什么个好歹， 他这KTV停业一天就是几百万的损失！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多，在场所有人基本都喝了好几轮， 就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包厢里也有好几人根本没反应过来，仍像是一滩烂泥似的倒在沙发上，笑容迷离，脚边还堆着十几个五彩斑斓的气球。

    剩下的人跟着凡尘的老板跑到了楼下的草坪，那名老板咽了咽唾沫， 蹲下身，借着今夜稀薄暗淡的月光， 把面朝下的女演员翻过来一看——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迟来一步的迟修彬只瞥了一眼就快速移开了视线，还有人当场呕了一声，扶着墙根大吐特吐起来。

    凡尘老板一屁股瘫在地上。

    这种情况， 别说打120了， 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迟哥，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付光远也懵了，“怎么好好的，人就摔下楼了？”

    “我怎么知道！”迟修彬突然猛地抬头，用一种像是要吃人的凶狠眼神瞪着他，“我倒要问问你，你找来的都是什么人？一点道上的规矩都不懂，都来这种场合了，还装贞洁烈女给谁看呢！？”

    “我，我……”

    付光远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现场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似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鼻腔。楼上似乎是有人在笑，神经质的尖利声音让迟修彬本就钝痛的神经突突直跳起来。

    “你干什么！”

    他突然暴喝一声，一把抓住了付光远的手腕。

    付光远疼得“啊”了一声，手里的手机直接掉到了地上。

    但当着迟修彬的面，他却不敢发火，只能磕磕绊绊地说：“迟……迟哥，人都没了，总得报警吧？再说了，她是自己跳的楼，也不管我们的事……”

    付光远越说声音越低。

    被深夜的冷风一吹，他混混沌沌的脑袋也清醒了些。

    看着昏暗光线下目眦欲裂瞪着自己的男人，付光远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

    这姑娘，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吗？

    如果、如果是迟修彬一不小心把她推下去的话……

    那迟修彬，岂不是就成过失杀人了！？

    “不许报警！”

    迟修彬垂眸死死盯着那具苍白的躯体，牙关紧咬，脖颈上青筋毕露。

    付光远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竟然站在原地半天一动不动，连掉在地上的手机也忘了捡。

    过了一会儿，迟修彬才哑着嗓子说：“我家老头子，最近眼看着身体要不行了，我那两个好姐姐，哼，可一直都在盯着我手里的华影股份呢！要是现在报警，她们绝对会拿这个炒作，逼着老头子改遗嘱！”

    他急促地喘着气，目光扫过和自己一起站在黑夜中、连面容都模糊不清的几位制片导演和投资人，忽然摇晃着后退半步，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道：

    “别他妈用这种看败类的眼神看着我！搞得好像你们很干净似的！你！就是你，前段时间刚背着老婆在剧组搞大了一个女演员的肚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公司里的年轻练习生无论男女，哪个没被你骚扰过？都他妈装什么好人呢！一群畜生！”

    “想想清楚！要是我被华影董事会踢出去了，你们以为，自己还有好日子过吗！？”

    被他视线扫过的人都低下了头。

    带着余温的鲜血仍在草坪上无声蔓延，但似乎已经无人在意那具逐渐冰凉的躯体了。

    一根错综复杂的链条将这里的所有人连成了一张无形的网，他们从中获益无数，但谁也无法从中轻易脱身。

    凡尘老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中途还踉跄了一下，好歹还是站稳了。

    他豁出去道：“迟哥，那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迟修彬沉默了许久，说：“不如，先下手为强！”

    “什么意思？”

    “首先，我得从这件事里摘出来，”迟修彬一边思索一边飞快地说道，“我不能倒。所以包厢里的监控，何老板，就麻烦你去处理了。”

    何老板拍着胸脯保证：“这个您放心，我待会就把这一个星期的包厢监控和备份都删了！等警察来了，我就说设备出了问题数据丢失，保准他们发现不了！”

    “很好，”迟修彬闻言，也镇定了不少，扭头望向脸色苍白的付光远，“至于舆论方面，这个女演员不是你们《逐梦影视圈》剧组的吗？”

    付光远下意识点头，但神情仍有些木木的。

    直到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刚才何老板把女演员翻过来时，那幅惨不忍睹的骇人画面。

    这女生是他亲自从影视学校发掘的，今年还在上大三，年龄不大，身材却很丰满，模样也很符合付光远的审美。

    他是有心想把这位捧成娱乐圈一代“艳后”的，路线就复制之前那个火遍大江南北的女明星。付光远还畅想过，等她红了之后认个干女儿，也让他享受一把被女明星恭恭敬敬喊干爹的体验，所以才会带她来今天这种场合交际。

    可是怎么好好的，花一样的年纪，人就没了呢？

    “我有一个主意，”迟修彬说，“先在网上散布一些这个女演员的黑料，比如大尺度照片什么的，然后再炒作一番她在你那部电影里的演技。等到这个时候，你再站出来告诉大家她的死讯，引导网友让他们认为这些都是《解梦师》剧组针对你们的炒作，把大众的注意力转移，这不就行了？”

    付光远攥紧双拳，颤声道：“迟哥，你……你是让我把锅甩给乔卿？”

    “对，”迟修彬毫不迟疑道，“你在炒作的时候甚至可以模糊一下时间，这样网友会认为这个女演员是因为无法忍受黑料而跳楼自杀，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付光远嚅动了一下嘴唇。

    他的面容渐渐浮现出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迟，迟哥，这个，我真的做不来，万一被警察发现了……”

    “警察查他们的案，跟网上的舆论有什么关系？”迟修彬厉声道，“亏你还是个混娱乐圈的，连新闻需要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公关加工都不知道吗！再说了，乔卿跟你有仇，我给了你报仇的机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付光远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想起自己在拍《逐梦影视圈》的时候，还跟那位女演员说过，自己几十年导演生涯，最自豪的不是拍了几部代表作，而是一直坚守着刚入行时的理想，至今没有动摇。

    哪怕知道千难万难，但他仍想拿到昆仑奖，等年纪大了拍不动戏了，就去华影任教，桃李满天下，开创一段属于华国影视行业的黄金时代。

    付光远不觉得自己挤压年轻导演的排片有什么不对，因为他年轻的时候也遭遇过；也不觉得他针对乔卿有什么错误，因为在他那个年代，编剧的地位一直都如此低下。

    但是看着不远处悄无声息躺在草坪上的年轻女孩，付光远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

    他今晚不该带她来这种地方。

    更不该把她介绍给迟修彬。

    “付光远，”不知是不是从付光远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端倪，迟修彬忽然笑了笑，心平气和地对他说道，“我知道，她是你的人，这姑娘才二十多岁，你心疼她很正常。我也不是不让你报警，这么大的事儿，咱们想瞒也瞒不住，对吧？”

    “后续这些事情，你都可以不用参与。我只要求你做一件事，就是在恰到好处的时间点向公众宣布她的死讯——这一件事，不违背你的良心，你能做得到吧？”

    付光远暂时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闭着眼睛，很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紧接着又点了一下头。

    “好，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迟修彬也松了一口气，最后瞥了那女孩一样，带着一丝怜悯和厌弃说道，“先回去处理监控，就装作不知道这事儿，等天亮之后被人发现了再报警吧。”

    所有人立刻如蒙大赦，挪动僵硬的腿脚，准备离开这个阴气森森的鬼地方。

    付光远下意识想脱掉自己的外套，给那女孩盖一盖身子，因为是穿着裙子坠楼的，她下半身几乎全部裸。露在外，毫无遮挡。

    但迟修彬一直死死地盯着他，无奈，付光远只能半蹲下来，颤抖着伸出手，帮她把眼皮合上了。

    “……走吧。”

    迟修彬走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强硬地拉起来，恨铁不成钢道：“瞧你这副胆都被吓破的模样！你知道你为什么搞不过乔卿吗？就算我没亲眼见过他，也知道如果他在现场，肯定不是你这副胆战心惊的怂样！”

    付光远跌跌撞撞地被他挟着回到了包厢。

    望着头顶辉煌炫目的水晶灯，他也在想，如果是乔卿的话……如果今晚目睹这一切人是他，他会怎么做？

    后半夜，淅淅沥沥的雨水洗刷了整个城市的脏污陈垢。

    乔卿从梦中醒来，望着被雨水晕开的霓虹光晕，恍惚间，竟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

    时间还早，他打了个哈欠，靠在床头刷起了手机。

    群里又有演员通过了大剧组的面试，大家都在向他道喜，顺便抢红包。乔卿也点进去抢了一把，可惜运气不好，只抢到了几毛钱。

    他啧了一声，心里很不爽，于是切出去看了一眼票房。

    @解梦师V：累积到目前为止，《解梦师》的总票房已达三亿整！但是乔导说了，不到十亿不给批经费做海报，所以大家凑合着看一下。

    配图是一张用word做成的蓝底大字报，上面只有两个加粗的黑体字，附带一个感叹号——

    3亿！

    评论区热一辣评：风格和审美都很有乔导一以贯之的贫穷气息，像是我上大学时老师几十年没换过的PPT。

    更有一位直接贴出了据说是乔卿和苟子鸣第一次见面的照片，是在机场旁的一家咖啡店内，然而这两位面前各摆着一杯白开水，消费能力比狗都不如。

    拍下这位照片的咖啡店店员表示，她刚开始还以为是富二代金主在包养帅气大叔，因为那卷毛一直让大叔减肥，搞得她都以为这人是在pua——结果等《解梦师》火了之后，她一翻相册才发现，这俩原来就是导演和男主啊！

    网友们对此进行了专业的嘲笑：

    “哈哈哈哈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乔导和苟子鸣这波也算是双向奔赴了（狗头.jpg）”

    “我反正是不敢，我怕店员朝我翻白眼……”

    “我也干过，主要是当时真的口渴，就想喝点水，不过那个咖啡店老板人还怪好的，说白开水不要钱，免费给我接了一杯。”

    “最穷的时候哪里顾得上什么面子？什么超市试吃免费开水打折盒饭，有什么吃什么，总比饿肚子好。”

    “当演员不至于这么穷吧？我记得群演都能一天挣几百块呢。”

    “苟子鸣父亲不是一直在住院嘛，群演的工资哪够啊，还有演员这行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再穷也是要保养置办行头的，不然哪里来的工作。”

    “我只觉得就这样苟子鸣还能借给乔导十五万，真的不容易啊。”

    “其实要不是乔导和封影帝这对锁死了，他和苟子鸣的cp也很好磕，标准的伯乐千里马组合，相识于微末，扶摇上青云～”

    “小道消息，苟子鸣是封缙云的大学同学，人也是封影帝亲自推荐给乔导的。”

    “哈哈哈哈所以说这对cp没法和正宫抗衡啊，卿不自缙头顶青天！”

    “苟子鸣是真没钱，乔导嘛，也是真抠搜。硬要说的话，这是穷光蛋X铁公鸡组合，真实得让人流泪，怪不得没多少人嗑。”

    “现在苟子鸣有钱了！他不都已经开始接代言了吗，《解梦师》现在票房一路走高，肉眼可见要大爆了，他这个男主角也跟着一鸣惊人，怎么可能没钱？”

    “话说他的女友粉真的好多啊，一个个的消费能力惊人，代言哐哐买，上线一分钟就断货了。”

    “这位经历坎坷，演技好却一直不火，性格又比较内敛，确实很受广大女性的爱怜，堪称现实版的美强惨了。”

    “男人嘛，身上要是没点柔软气质，就很容易变油了。”

    “之前解梦师官V不是还放了他的单人采访吗？我听了都忍不住想给他花钱了，太惨了真的，从小因为胎记遭遇同龄人歧视嘲笑，长大了之后又因为这个屡屡碰壁找不到工作，被其他群演嘲讽说不适合当演员趁早回家，想做手术父亲却住院急需用钱……无奈一直耽误到三十多岁，才被乔导发现。”

    “怪不得苟子鸣每次都说乔导是他生命中最大的贵人，他这一路走来，确实不容易啊。”

    “所以现在苟子鸣火了，抠搜的就只有乔导一个了是吗hhhh”

    “乔导：不忘初心！赚再多钱也不耽误我贫穷！”

    贫穷的乔导撇撇嘴，用计算器算了算三亿票房自己能拿到多少小钱钱。

    在看到那个足足有八位数的结果后，他立马觉得，世界一下子都变得美好了。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他又随便刷了刷微博，半夜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不少，居然连传苟子鸣和夏情绯闻的都有。

    乔卿盯着那些捕风捉影的瞎编内容，靠在床头笑了一会儿，往下翻了翻，又看到了一条关于《逐梦影视圈》剧组的负面消息。

    “《逐梦影视圈》剧组的女二曾吹嘘自己在艺考集训期间交往过十几位男友，包括集训老师在内，堪称万人斩……？”

    乔卿一眼扫过这个劲爆的开头。

    他没什么兴趣关注这些用词浮夸的花边新闻，更不耐烦看到付光远剧组的相关消息，就点了“不感兴趣”，直接划过去了。

    等到第二天上午，他开车去了银行，取了整整一百万现金，全部装进了行李箱里，然后一路扛到了封缙云的公寓大门前。

    “哥，开门！”

    封缙云打开被砸的哐哐响的大门，看着门外不请自来的乔卿，心里高兴，嘴上却挑眉问道：“呦，昨晚消息不回，这是哪家大忙人上门了？”

    “这不是想给哥你一个惊喜嘛。”乔卿把行李箱搬进玄关，随手一抹脑门上的汗，笑嘻嘻道，“看，这是我刚去银行给你取的分红！”

    封缙云刚想问他拿个行李箱来干什么，就看乔卿麻溜地把拉链一拉，哗啦啦从敞开的行李箱里倒出满满一大摞钱来！

    红色的百元大钞铺了满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我靠！乔导你发财啦？”

    乔卿愣了一下，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潮牌T恤的年轻小胖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正双眼放光地盯着地上的钞票。

    乔卿笑起来，蹲在地上说道：“小安你也在？正好，过来帮你封哥清点一下，看看这里有没有一百万。”

    安阳是封缙云刚从工作室提拔到身边的助理，之前首映结束后乔卿在保姆车里见过他一次，对这位性格开朗直率的小胖子还怪有好感的。

    “我就喜欢这种近距离和钱接触的工作！”

    安阳立马答应下来，蹲在地上一摞一摞地数，声音之中充满了甜蜜的幸福：“这是一万，这是两万，三万……”

    “你这是干什么，”封缙云哭笑不得道，“就算分红，直接账上转给我不就好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银行卡卡号。”

    “赚钱哪有线下数钱来得痛快？”乔卿豪气地从口袋里又摸出一叠钞票，塞给安阳，“来小安，这是给你的辛苦费！把咱哥照料好了，今后有的是你的好处！”

    安阳屏住呼吸接过那叠钞票，兴奋得满脸通红。

    “乔导你放心！”他咚咚地用力拍着胸脯，大声跟乔卿保证，“之后进组，封哥他要我干啥我干啥，他指东我绝不跑西，他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但凡多眨一下眼睛，我就不姓安！”

    乔卿想起自己之前也跟封晴雨保证过类似的话，顿时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他拍了怕安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孺子可教也，小兄弟，我看你是个人才，好好干，将来迟早也能跟我一样出人头地——”

    封缙云实在听不下去了，把他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这才刚上映几天？票房才过三亿你就飘成这样了，之后要是赚更多钱，你难道准备去大街上撒钱吗？”

    乔卿一本正经道：“那我舍不得。而且大街上撒钱容易引发踩踏事件，我可不想上社会新闻。”

    “我只是打个比方，”封缙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安阳这孩子心眼实，你这次给他塞钱就算了，但换了其他人，可不能这么干。无功不受禄，一味给人好处，是会把人的胃口养大的。”

    “听起来哥你很有经验？”

    “我第一次赚到很多片酬的时候，也干过跟你一样的事情。”封缙云淡淡道，“那时候我觉得我不能亏待了身边人，就把大部分片酬都拿出来给大家分了，当时所有人都很高兴，我也很高兴。”

    乔卿：“后来呢？”

    封缙云：“后来所有人都知道我大方，平时给的奖金比工资还多，工作的时候就不怎么用心了。我的助理还不断在旁边怂恿我接代言和高片酬的剧本，也不管质量如何。我那时候才十八岁，刚上大学不久，每天除了拍戏，结束工作之后还要去参加各种交际活动，差点就因为缺勤太多被学校留级。”

    乔卿狠狠皱眉：“这种助理，封姐没让他滚蛋吗？”

    “后来确实是把他开除了，但是等开除之后才发现，他还背着我们滥用职权，干了很多糟心事，我和我姐花了很大力气才补上窟窿。”

    封缙云叹了一口气，“你现在也有自己的工作室了，将来肯定也会遇到很多问题，我就先给你提个醒，外部问题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永远是内鬼。”

    乔卿点头：“放心，哥，这方面我一直有注意。”

    封缙云最喜欢他乖乖听话的样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乔卿乖乖听人讲话的时候着实不多。

    他瞥了一眼还在客厅埋头数钱的安阳，目光转回乔卿身上：“你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送钱的吧？”

    “还有一件事，”乔卿果然不是专门为此而来的，在封缙云了然的注视下，他从身后的背包里翻出一沓合同，“哥，这是《解梦师2》的合同，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要修改的，我……”

    乔卿话都还没说完，封缙云就直接把合同从他手里抽了过去，径直翻到最后一页，拿起桌上放着的签字笔，刷刷刷几下就在上面签好了名字。

    “好了。”封缙云把合同递还给他。

    乔卿呆呆地看了一眼合同，又呆呆地抬头看着一脸坦然的封缙云。

    “哥。”

    “嗯？”封缙云心情很好地回应。

    “我算是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会被助理骗得团团转了，”乔卿喃喃道，“你这样，是会被我骗得裤衩子都不剩的。”

    高大的男人勾唇一笑。

    “你要真有这样的本事，”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乔卿，直到青年反应过来，呼吸逐渐急促，脸颊慢慢浮现出一抹绯红，“……说实话，我倒很想见识一下呢。”——

    小乔导演：我只骗钱，不骗身子谢谢。

    封影帝：我不介意你都骗一下：D

    ps：付导这波我觉得不属于洗白，他本身确实是个人品不咋地还自视甚高的老顽固，但还有一点做人的基本良心，不像有些人坏得连良心都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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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第 53 章

    走出单元门的时候， 乔卿下意识摸了一下身后装着合同的背包。

    他停下脚步，仰头望向站在阳台上遥遥冲他摆手的封缙云，忍不住拉扯唇角， 冲男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走啦哥！”

    送完了钱， 签好了字， 今天一整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卷发青年背着包，站在十字路口，望着天空中飘飘悠悠的白云发了一会儿呆。

    等回过神来， 见时间还早，他干脆就在附近找了家私人影院，准备好好给自己放半天假。

    “先生您好， 我们这边的消费是一小时四十元，可以洗浴包夜， 还有酒水和菜单， 但价格另算。”

    前台见多识广，哪怕乔卿裹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是个可疑人士，也依然笑容可掬地为他介绍着各项服务，“您也可以点咱们家的套餐，这个是附赠餐食的。”

    “不用了， 就普通包夜的这个吧。你们这边可不可以点外卖？”

    乔卿隔着口罩闷声问道。

    “可以的。”

    “那行，付钱吧， 我有券。”

    十分钟后。

    满帆风：“？？？”

    满帆风：“都说了多少次我很忙，你想要外卖打折券，就不能找个其他人转发帮你点吗！（震怒.jpg）”

    满帆风：“我点完了。”

    乔卿：“（猫猫头鞠躬.jpg）”

    满帆风：“…………”

    满帆风：“你能不能更敷衍一点？”

    苟子鸣：“已点赞。不过乔导， 你今天就打算吃这个了？好吃是好吃， 但是高油高糖不太健康啊， 我之前发的那篇养生常识你是不是没有看？”

    乔卿：“（猫猫头鞠躬.jpg）”

    苟子鸣：“不不， 乔导，不用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你是一个人吃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点两道菜？够吃吗？”

    夏情：“哦哦，乔导原来你也喜欢吃他们家的炸鸡吗！这家是网红店，我爱死他们家的甜辣味了！可惜经纪人一个月只许我吃一次，说怕长胖，唉。”

    夏情：“我这边还有一张他家的VIP券，但是好像起送要五十才能用，乔导你要不再多点两样？算了我直接把券转给你吧，你看看能不能用。”

    乔卿：“（猫猫头鞠躬.jpg）”

    夏情：“……乔导你别这样阴阳怪气，我害怕QAQ”

    夏情：“对不起乔导，我不是故意在《影视先锋》的杂志专访上说你坏话的，什么****暴君都是他们瞎编的！你要相信我！”

    夏情：“好吧确实是我说的，我承认。但是乔导，我虽然在背后讲你小话，但对你的忠心日月可鉴啊！求求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坑我！”

    见乔卿一直没回复，夏情彻底慌了，还发来了一串“猫猫头大哭.jpg”的表情包，企图撒娇卖萌打滚求原谅。

    又过了一分钟。

    乔卿：“我就出去拿个外卖，怎么了这是？”

    乔卿：“《影视先锋》杂志社是吗？我倒不知道你还答应了他们的专访，很好，正好今天我有时间，会抽空去看看那篇文章的（猫猫头微笑.jpg）”

    夏情：“…………”

    吾命休矣！

    整个群里，乔卿唯一没转发链接的人就是封缙云。

    封哥平时已经够忙了，乔卿体谅地想，怎么能让他操心这种小事呢？

    拿了外卖，乔卿美滋滋地坐在影院里，一边吃一边看电影，偶尔看到无聊的剧情了，就掏出手机来打发一下时间。

    他不仅把夏情的那篇专访看完了，还顺手转发到了微博上，点评道：

    “回答过于情绪化，真实性有待考证。”

    夏情很快回复了他一个颜文字：QAQ

    在网友们哈哈哈的同时，《影视先锋》杂志社的主编也紧跟热点，在乔卿的评论区热情询问：

    “乔导，首先祝贺您和夏情小姐，以及其他参与创作拍摄的剧组成员，上映不到一周，《解梦师》的票房已经逼近五亿了！作为近十年最快破亿的电影，我们杂志社一直想要为诸位搞一次专题采访，请问乔导最近有没有时间呢？”

    @乔卿：“私聊。”

    电影上映期间参加一些采访，也是有利于宣发的。

    所以在不耽误正事的情况下，乔卿并不介意出席一些这样的活动。

    在他心目中，创作一部好作品永远是排第一位的，剩下所有事情，全部都要靠边站。

    只是在经过了一年多的恐怖007后，现在难得清闲，乔卿竟然还有些不习惯了。

    他属于那种闲不下来的人，一没事，就想着要给自己找点事干。

    在和那位主编交流过后，乔卿看了一会儿电影，又百无聊赖起来。

    他再次拿起手机，翻了一下微信的联系人。

    凑巧，龚之韦前段时间刚把他拉到一个新生代导演小群里，美其名曰“交流经验”。

    这个群里同样只有四个人，龚之韦，乔卿，秦京，还有一个他暂时还没见过面的舒桐——她是第九代导演中风格最为细腻多样的女导演，很擅长用镜头拍摄那种娓娓道来回韵悠长的故事。

    舒桐拍出来的作品，票房虽然不如大型商业片那样一本万利，能够让投资人赚得盆满钵满，却有着固定的一帮受众，是水平相当稳扎稳打的一位导演。

    在起群名的时候，龚之韦的提议得到了全票通过，秦京第一个响应——

    【秦京将群名修改为“哪家好人拍电影啊”】

    这会儿乔卿看着这个群名，颇有种江洋大盗回到了贼窝的亲切感。

    乔卿：“兄弟姐妹们，我最近比较闲，有无圈内八卦分享一下，感激不尽（抱拳.jpg）”

    龚之韦：“你既然都这么闲了，为啥还不加入我和老秦的协会？咋了，瞧不上我俩吗？（发怒/发怒/发怒.jpg）”

    乔卿：“师兄你说笑了，我哪有这个胆子。不过我有个问题哈，舒姐不也没加入吗，你为啥不骚扰她？”

    龚之韦：“说谁骚扰呢？小子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拍了部票房过亿的电影就了不起了，你就算破了百亿，我这辈子也是你师兄！你翻不到我头上去！”

    舒桐：“有人破防了，是谁我不说。（淡定喝茶.jpg）”

    秦京：“哈哈哈哈哈哈。”

    龚之韦：“谁特么破防了？谁？票房过亿算什么，劳资也是有票房过亿的代表作好吧！而且我上部电影可是跟你最最亲爱的封哥拿了昆仑奖的提名，@乔卿，你有吗？”

    乔卿：“别急啊师兄，我这才拍了一部，你再耐心等我几年就有了。”

    龚之韦：“…………”

    龚之韦：“你小子简直是无法无天！目无尊长！嚣张到家了！@秦京@舒桐，就这样的后辈，你俩能忍？”

    舒桐：“长江后浪推前浪——”

    秦京：“前浪死在沙滩上。括弧，这首诗主要是用在同门师兄之间的，和我们这些吃瓜群众无关。@龚之韦，做好被小师弟爆菊的准备吧，照这个走势下去，人家一部电影的票房都快比你几部加起来高了。”

    龚之韦自然又是一番无能狂怒。

    群里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舒桐主动解释道：“我选择不加入协会，是因为我刚入行拍电影的时候，华影院线的总裁Lily姐给我提供了初始资金，后续拍摄过程中也帮了我很多，虽然我不太赞成华影那边的很多做法，也瞧不上他们内部乌烟瘴气的作风，但是Lily姐对我有恩，这点我是一直记得的。”

    舒桐：“这些年来我在行业内一直算是中间派吧，偶尔也会帮青年协会协调一下和华影方面的合作，但是乔卿，你跟我的情况不太一样。华影那边现在肯定是不待见你了，如果加入协会，你未来的路会比现在好走很多。”

    龚之韦也不耍宝了，怂恿道：

    “对啊！乔卿，虽然你作为师弟总是对师兄我犯上作乱，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这些。再说了，你之前说什么怕给我们添麻烦，我和老秦合计了一下，觉得如果能吸纳你这么一个票房过亿的新星导演，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对协会都是利大于弊的。”

    乔卿：“让我再想想吧，师兄，过段时间再给你答复。”

    龚之韦却不答应了：“不行，你必须要给我一个具体时间！我们这边也不是什么客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过时不候啊。”

    乔卿：“那就等《解梦师》放映结束吧。”

    龚之韦：“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就等到你放映结束！”

    龚之韦：“不过你这电影票房势头这么强，恐怕要延期下映吧？”

    乔卿：“这个还不确定呢，之前预定的是从六月一号放到七月中旬，大概四十天。要不要延期，这个还得看院线那边的态度。”

    秦京打趣道：“看看，这才是几十亿票房导演该有的谦虚精神，别说六月份了，整个七月暑假档，估计也就只有《解梦师》这一部疯狂吸金的大制作电影，那帮院线老板想钱都想疯了，怎么可能舍得放走你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龚之韦不乐意了：“唉不是，我说老秦，你今天怎么回事，老帮他说话怼我？胳膊肘非要往外拐是吧？到底谁是你会长啊！”

    秦京：“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再说了，你跟乔卿明明才是师兄弟，我和舒姐才是被你们排挤的对象好吧。@舒桐，舒姐，咱们要不自己组个协会吧，不带他俩玩了！”

    舒桐：“（摸摸狗头.jpg）”

    舒桐：“对了，最近华影院线内部恐怕有大变动了，这个瓜你们吃了吗？”

    其他三人都不太清楚，纷纷追问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从Lily姐那里听说的，”舒桐回复，“她家老爷子，就是那位迟家掌门人的身体不大好，恐怕是撑不到下一次昆仑奖典礼举办了。之前他草拟了一份遗嘱，股份的大头都给了孙子，但是听Lily姐的意思，她那个弟弟就是个纯粹的败家子，管理经营招商引资一样不会，吃喝嫖赌倒是样样在行。”

    秦京了然：“所以现在那位老爷子是想改遗嘱了？”

    舒桐：“没有，只是Lily姐和她妹妹想要争一争，她们都在华影干了那么多年了，没道理只用一些不动产就能把姐妹俩打发走，让她们回家带孩子养老的道理。

    舒桐：“Lily姐还跟我抱怨，说就因为她弟弟手上的股份多，好多改革举措根本都没法推行下去，她作为总裁，还要在行业里被千夫所指被观众痛骂，简直两头不是人！”

    龚之韦也觉得没什么毛病：“这些年来华影太不干人事了，逼得王导都只能退居二线。导演干到了一定层次，下面至少要负责几千人的吃喝拉撒，上百名演员的前途系于一身，哪里能只专心闭门造车拍自己的作品？要不是看实在管不了，王导这个华影会长也不至于当得这么憋屈。”

    他见乔卿好久没出声，忍不住@了一下：“@乔卿，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乔卿过了一会儿才上线：“扔垃圾去了。刚才的聊天我看了，龚师兄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无法完全苟同。”

    龚之韦：“为什么？你哪里不认同？”

    乔卿：“我觉得导演是剧组的标杆，这点没错，我也认可；但是剧组和公司不一样，导演又不需要给员工买社保，一场戏是一场戏的缘分，等到杀青之后，大家基本就一拍两散各奔前程了，身为导演，也没必要太关注作品之外的事情。”

    龚之韦安静了一会儿，却没有反驳，只是@了其他两人：“之前老秦还说我这小师弟恐怕是拿了什么重生爽文剧本，说真的，前两天我看到《解梦师》的票房一路狂飙，差点都要信了他的鬼话了。现在看来，就算是天才，该踩的坑也一个都不会少。”

    乔卿不解：“？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龚之韦：“（摸摸狗头.jpg）”

    龚之韦：“这话应该是老裴跟你说过的吧，他是个通透人，确实教了你不少东西，也教会了我一些道理。但是我毕竟拍了那么多年电影了，过程中也逐渐发现，老裴有些话是对的，但有些还需要你自个儿去慢慢琢磨。”

    乔卿：“那师兄，你是觉得导演需要管除了作品之外的其他事情吗？那万一演员偷税漏税了，或者是剧组什么人在拍摄期之外违法乱纪了，难道我也都要管吗？”

    龚之韦：“所以这个分寸不是人人都能把握好的，只能靠你自己去悟。像我和你舒姐都属于心软且好为人师的，就会管得多一点，老秦呢，别看他长得一副弱不拉几的模样，但他心比较硬，就少管一些。”

    秦京：“说什么呢？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经常撸铁的！”

    龚之韦：“别管他，天赋不行，再撸铁也是细狗一条。总之乔卿你要记住，虽然一场戏是一场戏的缘分，但你是导演，有时候你的一句话就能让一个人鹏程万里青云直上，也能让一个人这辈子都翻不起身来。”

    乔卿看着这句话，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人就是苟子鸣。

    昨晚他还在群里报喜，说和新经纪人磨合得很好，也接到了几家剧组递来的好本子，现在他手头的钱给父亲治病绰绰有余，医院那边也安排了好医生，马上就准备进行手术了。

    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感叹，在《解梦师》刚杀青时都没觉得有太大区别，只不过是手头宽裕了些。但在电影上映之后，仿佛只是一夜之间，他的生活就天翻地覆了。

    无论去哪里，都有人认出他；人们看着他胎记的眼神也不再是惊讶、嫌弃或是同情怜悯，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粉丝的表白，她们甚至相信了电影中的剧本，真心实意地觉得他这个胎记是梦蝶留下的烙印……

    “乔导，”他最后在群里这样跟乔卿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解梦师2》的剧本是什么样的，还需不需要我出场。但是如果有需要的话，只要你一个电话，我绝对立马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参演！而且一分片酬都不要，免费给你白嫖！”

    但乔卿也忍不住想，能像苟子鸣这样知道感恩的人，娱乐圈能有多少呢？

    像是《快乐梦基地》之后，不少年轻演员都凭借这部综艺打响了名气。后面《解梦师》上映时，乔卿想要找人宣传，除了首映大家都来了，其他都是各自有各自的事情，不是这个请假就是那个要提前离开。

    这些乔卿都觉得很正常，因为没必要用一部作品就把人绑死，无论导演还是演员都不乐意看到自己一直停留在过去。所以他才会对龚之韦说出那番话。

    即使是现在，他的想法也没有太多变化。

    身为导演，在电影拍摄完成之后，他唯一要负责的对象，只有观众。

    私人影院的光线昏暗，乔卿放下手机，渐渐沉浸在了面前的电影剧情之中。

    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位父亲为被歹徒杀死的女儿复仇的故事，虽然老套，但乔卿主要是看导演的叙事语言和对画面构图的处理，剧情倒是次要的。

    只是有些题材，天生就能调动观众潜藏在心底的共情力。

    所以哪怕知道这位导演在剧情方面有些薄弱，乔卿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那些充满了激烈情绪的台词吸引了：

    “你懂个屁！那姑娘……那姑娘是我一手带到大的，她刚出生的时候，早产，我隔着玻璃看她，只有我巴掌那么一点点大，脆弱得就像是花骨朵一样……我辛辛苦苦才把这只花骨朵养大，养得漂漂亮亮健健康康，结果就被你这么个畜生，一刀！一刀一刀又接着一刀，捅在了她身上！！”

    “她那么怕痛，我都不敢想，那该有多痛……你个畜生！贱种！王八蛋！老子就算死上八百回，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呸！”

    “狗娘养的，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听着楼下传来的阵阵嘶哑呼喊，何老板揉了揉眉心，不耐烦地喝问道：“保安呢？赶紧的，把楼下那两个闹事的夫妻给我拉走！实在不行就报警！”

    “老板，你忘了，我们之前已经报过一次警了，”手下人也是一脸为难，“我们好说歹说，才把那个男的按照寻衅滋事拘留了三天。结果他刚出来，就又和妻子一起过来闹了，说非要给他女儿一个说法！”

    “他妈的，再让他们这么闹下去，那咱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何老板大骂一声：“晦气！真是晦气！迟修彬那个二世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范，老子免费请他吃饭喝酒，他倒好，直接送了我一场人命官司！还摊上这么麻烦的难缠鬼一家人！”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听着楼下再度传来的喧闹声，一时又心烦意乱起来，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不住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何老板只能恨恨地打发走手下，关上房门后，他掏出手机，再次打电话给迟修彬。

    “喂？哎对，迟哥，是我，小何啊，”何老板谄媚笑道，“不不，真不是因为之前那事再来麻烦您，我也知道您最近忙。就是想问问，那个舆论方面，咱们什么时候能派人处理一下啊？我担心再被这对夫妻闹下去，Lily姐那边可能会听闻一些风声，到时候对您不利……”

    “明天？好嘞好嘞，我知道了！放心，我手头也有一些水军的资源，这事儿做得隐蔽，《解梦师》剧组肯定打死也想不到我们头上！只要付导那边一发声，我立马就让他们出动！”

    挂了电话，何老板想了想，又去查了一下目前《解梦师》的累计票房。

    在看到营销号跟风起的《突破五亿大关！新人导演遥想三十亿神话》的劲爆标题时，他满意地笑了。

    票房高好啊，他想，

    票房高，就意味着关注的人够多，热度也够高，最方便他们挑起话题转移视线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风浪越大，鱼越贵！——

    最后这句话出自《狂飙》

    顺便剧透一下乔导的下一部电影不是《解梦师2》，是一部动画电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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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第 54 章

    “全球首部全息电影， 上映一周时间，已经累计突破九亿票房，全息影院上座率高达98.3%， 全网一票难求……”

    乔卿一直有早起听新闻的习惯。

    今早起床后， 他也照例先是刷了刷微博， 看看自己关注的业内营销号有没有发什么动态，然后才麻溜地跳下床洗漱。

    听着从蓝牙音箱里传来的女声播报，站在镜子前的卷发青年含着满嘴泡沫， 仰头咕噜了几秒钟，在哗啦啦的流水声中反复漱口，又捧起凉冰冰的自来水囫囵洗了把脸， 随手呼噜了两下额前倔强支棱的卷毛。

    好像又有点长了……？

    算了，也没必要勤剪， 拿个皮筋绑一下吧。

    窗外， 朦胧的天光照亮了缓缓苏醒的城市。

    “近期有网警发现，有人通过微信、**群聊非法传播女性私房照片，并在互联网上散播不实绯闻，对当事人家人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根据报案人提供的线索，网警已经针对传播者进行了拘留罚款处理……”

    乔卿拉开窗帘， 闻着黎明街道上新鲜的空气，他伸了个懒腰， 在两个小群里各发了一条语音：“早上好！今天阳光很不错，有人约我出门吗？不管是钓鱼吃饭还是登山跑步，本人这两天随时有空！”

    无事一身轻。休假的感觉， 真好！

    乔卿美滋滋地放下手机， 开始哼着歌去厨房给自己做爱心早餐。

    他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把番茄酱挤在煎蛋上， 画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在案板前左右欣赏了一番杰作，这才把烤好的面包盖在了上面。

    结果一不小心多做了几个三明治，他想了想，干脆打包了两份塞进保温盒，准备待会儿叫两个跑腿，给还在津市的封缙云和满帆风送去。

    等到跑腿小哥离开、乔卿开始洗碗的时候，群里终于有人回复他消息了。

    龚之韦：“周末还五点起床？你小子卷的没天理了！”

    乔卿：“习惯了。倒是师兄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说起这个，龚之韦也是一头恼火：

    “你当我想？前两天不是出了个女演员艳。照门事件吗，虽然现在被查明很多都是AI制作的假照片，但是上头还是让下面各个协会都要开展演员道德培训，就算是导演协会，也得整顿作风。喏，昨晚十一点才发的通知，就给三天时间，我也只能早起干活了！”

    乔卿幸灾乐祸：“幸好我还没加入协会，不然这两天也得去师兄你那开会了。”

    龚之韦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你别得意太早。我跟你说，你最近最好小心着点，别被疯狗咬上了。”

    乔卿发了个“？”过去。

    龚之韦：“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出事的女演员，就是《逐梦影视圈》的女二！付光远这两天在微博上一直没动静，你不觉得他安静得有点诡异吗？以我对这混蛋的了解，保不准他就是想给你来个大的呢！”

    乔卿觉得这个逻辑很可笑：“他就算再扑街，也不至于把脑子也一起丢了吧？他手底下的演员出事，关我什么事？”

    龚之韦：“谁知道呢，他脑回路一向和正常人不一样，反正你注意点就是了。”

    乔卿：“知道了师兄。给你看看我亲手做的三明治！（照片.jpg）”

    龚之韦：“还不错。不像我，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秦京：“早啊各位，今天我这边天气也不错，正在和投资人吃早茶点心（爽朗笑容.jpg）（虾饺照片/肠粉照片/凤爪照片/蒸排骨照片.jpg）”

    舒桐也醒了，她发了一张牛肉沙拉的照片，说自己最近在减肥。

    龚之韦：“…………”

    他忍不了了！

    龚导转头就把这三个人的聊天记录挂到了微博上，还附带一张他自己在路上啃了一半的硬馒头，坚定地表示自己绝不会被奢靡享乐主义腐蚀，某些人不要再发这些美食照片来动摇他了，没用。

    结果被他@的三人都还没发声，倒是常年不在线的封缙云忽然上线，发了一张餐桌前拍的照片。

    顺便加了一句点评：“三明治不错，健康好吃。”

    他和龚之韦发微博的时间前后只差了不到一分钟，显然不是故意的。但这回都不用显微镜粉丝上场了，光看照片，就连普通网友都能发现端倪——

    封影帝手里那个三明治，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你俩……（教导主任视线）（欲言又止）（背着手走来走去）（放弃管教）（偷偷开始嗑cp）（逐渐上头）（狗粮吃撑）（在民政局门口躺平）”

    “哥，你数数看你今年一共才发了几条微博，里面有多少是和《解梦师》没关系的？又有多少是和乔导没关系的？”

    “完蛋，这么筛选一下，四舍五入约等于封影帝一年多没营业了。”

    “笑死了，谁说他没营业的？你看他营业cp多用力啊！”

    “封影帝表面：三明治好吃健康；内心：老婆亲手做的爱心早餐，必须要炫一波！狠狠炫！”

    “哥，该说不说，你这点确实有错。你怎么拿到手就直接啃了呢？你好歹把那三明治的盖儿掀开来看一下啊！乔导亲手给你画的爱心，你居然没发现！”

    “这波算封影帝男德不合格！扣大分了，不行，今晚乔导不给上床（狗头.jpg）”

    “我就像是那路过的狗，大早上好好的，突然被踢了一脚……”

    “通勤苦命人在此，虽然本人还在挤早高峰地铁没能吃上早饭，但还是要含泪祝你俩百年好合！我随一颗水煮蛋！”

    “随一个包子！”

    “我随一根油条一杯豆浆一份甜豆腐脑！”

    “？楼上你什么意思？豆腐脑必定是咸的！来战！”

    乔卿也挺佩服的，关于网友们无论讨论什么都能拐到吵架这件事上。有热点吵热点，没热点就自己创造热点。

    早上九点钟，他收到了来自不同朋友的十几份游玩邀请，躺在家里的床上，看着稳步上涨的票房，突然又有些失去了出门的兴致。

    一睁眼又是一个小目标入账，这钱，到底该怎么花呢？

    乔卿觉得自己陷入了人生的困境。

    他打电话去骚扰满帆风，满帆风精准评价：“你就属于天生的骡子命，忙不要紧，闲下来才要你命的那种。”

    乔卿深以为然，虚心求教：“那我该怎么办？”

    “找点事干，别问我。”满帆风说，“要么就等着别人给你找事，我保证你立马就动力up起来了。”

    乔卿暂时不想给自己找事干。

    但他去翻了一下可能给自己找事干的人的微博。

    付光远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发微博了，仿佛整个人都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连为了宣发找来的水军，似乎也已经全线放弃了抵抗。

    现在全网到处都是对《逐梦影视圈》的毒舌点评和谩骂，甚至都出现了不少影视大V和网红，为了流量专门去电影院看这部电影，然后回来再酣畅淋漓地痛骂一番——不得不说，虽然很老套，但大家就好这一口。

    而且乔卿还注意到，付光远的最后一条微博还停留在之前他发癫挂素人的那条，虽然评论区精选过了，转发区却早已被网友骂成了一团稀巴烂，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地没有删微博，甚至还在评论区又@了微博官方一次。

    这样一个固执己见的人，就算是在这种舆论一面倒的情况下，也不该就此偃旗息鼓啊？

    乔卿觉得龚之韦的话有道理，结果无意间一个刷新，竟然还真刷新出一条新微博来！

    他的电子宠物终于又发新动态了！

    乔卿十分感动，赶紧点开看了一眼。

    @付光远：“奚梦莹小姐已于三日前不幸醉酒坠楼身亡，近期互联网上造谣她的不实传闻，已经对受害者本人的声誉和她的家人都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逐梦影视圈》的失败并不能成为演员的罪状，更不是违法之徒肆意造谣她‘上位’经过的免死金牌，请各位有良知的网民，即使看到了相关图片也不要再进行二次转发，不要再给死者家属增加心理负担了。”

    付光远难得站出来说了句人话，虽然评论区依然有不少人骂看看你的电影拍成了什么鬼样，但是大多数人都还是明辨是非的，表示支持付光远的维权。

    但更让乔卿惊讶的事——

    那个付光远，竟然会主动承认自己的电影失败了？

    他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天空，太阳好像没有从西边出来吧？

    但乔卿看了一会儿底下的评论和转发，眉头却越看皱得越紧。

    这风向不对。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短短一分钟内，好几个营销号联动转发付光远的微博，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是《解梦师》的剧组给那名去世女演员买的黑料，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把《逐梦影视圈》踩下去！

    还有营销号甚至连装都不装了，直接点名道姓地骂他本人吃人血馒头，坐收票房渔利——简直是笑话！

    乔卿从来没见过这么低级的泼脏水！

    就在这时，付光远又发了一条微博：“对不起大家，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我已经联系院线方面，决定提前让《逐梦影视圈》下片了。我也在此希望，那些造谣奚梦莹小姐、传播她照片的人，都能够尊重死者、尊重法律。黑白颠倒终有时，请不要再去打扰她的安息了！”

    在发完这条微博之后，他就把自己的头像变成了黑色，也不再回复任何网友的消息。

    但事到如今，关于这件事的舆论就像是一条引线一样，一触即燃！

    支持《解梦师》剧组的粉丝们很快就和另一派人吵了起来，有的说乔导不会干出这种事情，他连水军都舍不得请；还有的讽刺说你还真信网上的人设吗？不过都是装出来的，现在的乔卿可不要太有钱！

    也有一些营销号看似两不相帮，但话里话外，处处透着落井下石的意味：

    “其实从一开始，乔导的咄咄逼人就已经把《逐梦影视圈》的剧组架在了火上烤。如今付导败走麦城，手底下想要借此出头的演员也遭此连累，估计数年都无法再出头，对于吃青春饭的演员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年轻女演员，一时间想不开，出门买醉却不幸坠楼，虽然此事严格上讲确实与乔导无关，但须知做人留一线，乔导自点映起的一系列做法，手段未免有些太过赶尽杀绝的狠辣了。放眼历年电影宣发，都没有如此剑走偏锋的。”

    “但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家都知道，乔卿本来就是个很看重金钱的人。大概在他们这种人的眼里，只要能赚得盆满钵满，就算手段下作一点，也是值得的吧。”

    但能和乔卿玩到一起去的人，性格都和他差不离。

    夏情气得直接登自己的大号，在这个营销号的评论区怼道：“放屁！简直是危言耸听！”

    没过多久，苟子鸣也发了微博：

    “我无条件相信乔导的人品。什么吃人血馒头，统统都是无稽之谈！”

    “别忘了，最开始提出票房赌约的人可不是乔导，难道只凭借《解梦师》是和《逐梦影视圈》同期上映，这个锅就要我们来背吗？乔导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些和他朝夕相处过的演员，比互联网上听风就是雨的营销号清楚多了！”

    基本上《解梦师》的所有主创和工作人员，都将这条微博点赞转发了一遍。

    而除了苟子鸣之外，直接在微博为乔卿发声的演员也有好几个。

    但乔卿总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

    就算是《解梦师》如今票房一路长虹容易招惹是非，但也不至于什么屎盆子都要往他头上扣吧？

    这种低级手段，乔卿上次见到还是在沙雕新闻里，竞争对手潜入对家公司用开水浇死对方发财树什么的，看了只觉得好笑。

    他没有理会网上的风风雨雨，和轰，炸式的私信消息提示，直接去搜索了一番关于这位奚梦莹小姐去世的前后经过。

    很快，乔卿就发现了端倪。

    网上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她去世原因和经过的报道。明明这位的照片已经传遍各大影视群了，却直到今天付光远站出来，大众才知道，她早在三天前就坠楼去世了——这一看就不正常吧？

    结合当下各路营销号闹得沸沸扬扬的混乱局面，乔卿脑海里立刻蹦出来一个想法：

    有人想要故意转移视线！

    并且这个方法一定是他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粗糙、荒唐且经不起琢磨。但不可否认确实是个好办法，因为乔卿现在完全想不出来，除了付光远以外，自己究竟还与谁有仇。

    至于付光远……

    乔卿倒不觉得他有这个胆子，敢把这种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泼。

    付光远要真有这个胆子，他也不至于拍出那么无聊乏味的大烂片了。上映不到一周就提前下片，总票房不超过两百万，洗钱的都懒得找他。

    “嗡嗡……”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乔卿回过神瞥了一眼，发现是封缙云打来的电话。

    “喂，哥？”

    “怎么回事？”

    封缙云的语气略显凝重，但并不慌张。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有些可笑，吃人血馒头这种名头居然都能扣在我头上，这些营销号还真是，贼喊捉贼。”乔卿笑了笑，倒是比其他人想象中的要轻松淡定太多，“哥你觉得呢？”

    “这事儿，有点奇怪。”封缙云的感想果然也和他一样，“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些营销号的话术其实并不算统一，有的指名道姓说是你干的，有些则比较委婉一些，而且它们都不是一个派别的，像是有人匆忙之下找了一帮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引起舆论转移视线，却没有想过该如何收场。”

    “没错！”

    乔卿一拍大腿，感动道：“果然还是你懂我！哥，我倒觉得，付光远这次反而是摊上大麻烦的人，不然他绝对不可能刚上映不到一周，就说出要下片的话来。你说，我要不要跟他打个电话？”

    封缙云沉默片刻：“你觉得，他会跟你说实话吗？”

    “当然不会，”乔卿说，“但是我至少能试探一下他的口风，看看这件事背后究竟是个什么门道，也好过两眼一抹黑。”

    封缙云对他的谨慎表示了赞同：“你说得对，那待会我把他的号码发你。”

    乔卿一愣，随即控诉道：

    “哥，你为什么要加付光远的号码？”

    “……之前工作的时候加的。”

    “那也不行！”乔卿大声道，“赶紧删掉！我不要跟付光远一起在你的联系人列表里，绝对不要！”

    封缙云闷声笑起来。

    “乔卿，你知道吗，”他悠然道，“你说这种话，让我觉得像是在商场跟男朋友耍赖买衣服的小女生。”

    “…………”

    “对了，早上那个三明治，”封缙云像是没注意到电话那头的沉默一样，又自顾自地说道，“番茄酱很好吃。”

    乔卿先是想了一秒为什么是番茄酱好吃不是三明治好吃，等反应过来后，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慢慢升温：“那，那个，哥，我不是故意……不不，我是说，我就是随手挤了一个图案，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但我想理解成这个意思，不行吗？”

    听着耳畔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乔卿脑袋里一团浆糊，最后竟然慢慢地“嗯”了一声：“随……随你吧。”

    他飞快地找了个理由挂断电话，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一点，重新登录微博，开始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乔卿：“好热闹啊（吃瓜.jpg）”

    有时候，当事人的态度其实是对于粉丝最好的安抚，乔卿这条微博一发，舆论的风向立马就变了。

    原本气势汹汹替他反黑的粉丝们立马变得平和起来，开始觉得自己居然为了这种低级泼脏水在网上跟人吵架，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还有谁不知道，这年头营销号都是收钱办事的吗？”

    “这么大的指控，连警察都没权利在没调查之前就发声，谁给他们的胆子？”

    “乔导说得对，跟这种纯纯为了流量博眼球的营销号真没什么好掰扯的，我有这时间还不如再去重刷一遍《解梦师》，看看电影里还有什么小彩蛋呢。”

    “＋1，我都重刷四遍了，每次都能发现乔导在梦境世界中埋藏的小惊喜！”

    “别给这些低级黑眼神，我都快习惯了，每次有好电影上映，网上总要有一帮‘只有我不喜欢XXX’的扫兴人站出来唱反调。如果只是这样我还当他们是审美不同，尊重一下喜好的多样性，但是这次的黑子简直是离谱！”

    “我刚才都快气死了，还以为他们是准备泼脏水把乔导送进去，现在冷静下来了，只觉得好搞笑。”

    “确实很可笑，首先乔导是真抠门，真要请水军，他也是请水军宣传电影，《逐梦影视圈》那种大烂片，有什么可抹黑的？它本身就够黑了！其次就算退一万步，乔导真的失心疯了爆那个女演员的黑料，他事先不知道调查一下对方的背景吗？就算不知道背景，连对方死没死都不知道，未免也太可笑了！”

    “不是，你们不觉得付光远发的微博其实门道很深吗？之前大家都以为他是在说乔导，但我刚才又看了一遍，怎么琢磨着背后其实另有其人呢？”

    乔卿看到了这条评论。

    他眉梢一跳，仔细思考了几秒钟，觉得这位网友说得还真有可能。

    尤其是当他刷新了一下，发现这条评论已经彻底消失、直接被屏蔽删除了之后，就更加对这个想法坚信不疑了。

    满帆风给他发了条消息：“微博我看了，有几个营销号说得确实过分。需要我帮你起草一份律师函吗？”

    乔卿：“不需要，我把最跳的几个都记下了，等着后续看看，究竟是哪家的想要搞我。哦对了，老满，我记得你在警局有认识的人吧？能不能把那个奚梦莹自杀时报警人的笔录给我看一眼？”

    他看着笔记本上的一串ID号，哼笑一声。

    “既然他们想要浑水摸鱼，那咱们就慢慢跟他们玩，一边赚着票房，一边放长线钓大鱼——看看到最后，急的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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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第 55 章

    “乔导， 您终于来了！”

    后台休息室里，贝贝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卷发青年，立马露出一副“谢天谢地”的神情。

    她忙不迭地接过乔卿的背包， 把嚷嚷着“先让我喝口水”的人推到了化妆台前， 按着他坐下。

    “祖宗， 水我给你倒！你先歇着整理整理发型，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采访了，刚才主编还亲自过来问我， 你大概什么时候到，我一个助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乔卿接过她递来的纸杯，像是没听到一样， 还在望着宽敞的休息室感叹：“成名之后就是这点好啊，还有专门的单人休息室。”

    贝贝：“…………”

    忍住， 这位可是老板！

    她深吸一口气， 又语速飞快地说道：“哦对了，最近网上那个女演员的事，我提前跟杂志社说过了，让他们别提相关的问题。”

    贝贝是乔卿工作室新招的人，她之前在给一位非常挑剔的女艺人当助理， 最后因为私人时间全部被占用，连续加班一年多怒而辞职跳槽。

    ……然后就成了乔卿的助理， 继续加班。

    但是乔卿生活中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奇葩要求，所以贝贝还是挺喜欢这份新工作的，最重要的是她的女朋友在嗑卿不自缙的cp， 连带着她对这个卷毛导演也有了点粉丝滤镜。

    “你考虑得挺周到的， ”乔卿一脸随缘的表情瘫在座位上， 自从找了助理之后， 他现在都快进化成一条咸鱼了，“就这样吧。”

    “等下周的金鹤电影节红毯，我提前去你家接你吧，”但贝贝还是不太放心地念叨他，“光是这一周，你就上了五次热搜了！”

    “放心，这种大型活动我肯定不会迟到的。”

    乔卿随口回答道。

    “叩叩”

    敲门声从外面传来，两人同时一愣。

    乔卿还以为是主编，便提高声音喊道：“进来。”

    “请……请问，这，这里是乔导的，休息室吗？”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拿着一叠A4纸，从门后探出头来，一脸局促地结巴着问道。

    看到乔卿，他顿时眼前一亮，“乔，乔导！”

    乔卿和贝贝对视一眼，有些疑惑地站起身。

    “是我，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一名，一名动画导演，”那年轻人飞快地掩上门，清了清嗓子，开始努力口齿清晰地自报家门，“我有一个，很好的创意，想要让乔导您看……看一看……如果您愿意加，加入这个项目，就，就更好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有些甚至把自己说得面红耳赤起来。

    年轻人咳嗽一声，手上不自觉地捏紧了剧本，渴望的目光却一直盯着乔卿的眼睛。

    乔卿失笑：“给我看？你怕不是找错人了吧，我暂时还没有当投资人的想法。你如果想要给你的本子找到资金，应该去找那些制片公司才对。”

    “我，我知道，但是，”那人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声道，“但是乔导你是我的偶像！我一直想把这个创，创意变成真正的电影登上大荧幕，但是我更，更擅长搞技术，嘴巴又笨，我……”

    说到这里他又卡壳了，喘了两口气才顺过来：“抱，抱歉乔导，我说多了。不过《解梦师》点……映时我就看了，上映后又刷了五，五六遍，我是真的很，很敬佩您！”

    虽然乔卿这段时间一直在听彩虹屁，但不可否认，这位的彩虹屁吹得实在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那行，把剧本给我看看吧。”他说，“还有，总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那年轻人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自我介绍，连忙道：“我叫费靖。”

    乔卿随口打趣道：“嗯，听你说话是挺费劲的。”

    费靖的神情黯然了一瞬。

    但随着乔卿翻动剧本的声音，他又再度振奋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乔导，您……您觉得，这剧本，怎么样？”

    乔卿翻页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费靖都有些心惊肉跳，完全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在认真看里面的内容。

    连贝贝忍不住都有些同情他了：这样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结巴，居然还想当导演，还鼓起勇气来找票房过亿的大导演搭话，确实很不容易。

    时间有限，乔卿大略翻了一遍这个本子，又看了一眼费靖夹在最后的角色设计初稿，末了，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费靖心凉了。

    但他还是不死心，又问道：“乔导，您觉得，是，是哪里不行？”

    乔卿答非所问：“你们团队，现在一共多少人？”

    费靖：“十……十七个。”

    “预计最多能筹集到多少资金？”

    费靖咽了咽唾沫：“一，不，两千万？”

    乔卿把剧本塞回他怀里，拍了拍费靖的肩膀：“创意不错，人物设计很糟糕，剧本还需要再打磨。虽然我不太懂3D动画，但我懂电影，所以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

    “两千万后面再加一个零，或许能实现你预想中一半的效果。”

    费靖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他捧着汇集着自己全部心血的剧本，像是一下子从一个结巴变成了哑巴。

    过了片刻，他嚅动着唇，把乞求的目光投向了乔卿。

    但在看到乔卿平静眼神的瞬间，他忽然又坚定起来。

    “您，您确实，不懂动画！”他像是生气了，瞳孔深处燃烧着愤怒的火光，声音突然拔高，“动画导演，和电影导演，是不一样的！”

    乔卿反问道：“哪里不一样？”

    费靖摇了摇头，不知是回答不上来，还是干脆不想回答，他失望地把剧本收起来，冲乔卿深深鞠了一躬：

    “打，叨扰了，乔导。”

    正巧这时，休息室的大门正好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穿着小黑裙的主编看到他，顿时露出了一脸惊喜的神情：“乔导，您终于来了！快快快，我们这边随时可以开始——怎么又是你？”

    看到费靖，她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一脸怒容。

    费靖也下意识退后半步。

    “怎么了？”乔卿看了看他们，不解道。

    “这人自从知道乔导你要来我们杂志社，就每天偷溜进大楼打扰我们办公！”主编怒道，“保安都赶了他好几次了，没想到今天还真的被他找到了！你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要报警了！”

    “对，对不起！我这就走！”

    费靖慌慌张张地大声道，不等主编再说什么，拔腿就跑。

    主编刚要喊保安，却被乔卿拦下了。

    “乔导？”

    乔卿摇摇头：“算了，他是来见我的，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他望着费靖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的背影，恍惚间，又像是看到了曾经鼓起勇气和封缙云搭话的自己。

    他感慨地对贝贝说：“我是不是老了？最近老是回忆往昔。”

    贝贝：？

    您老在说什么鬼话呢？

    她果断道：“主编，咱们还是先开始采访吧。”

    主编猛地从乔卿的震撼发言中回过神来，连忙道：“啊，好的。”

    采访结束后不久。

    一篇名为《十天创下十亿票房神话——解梦师剧组专题访谈》的视频，在网上火了。

    这年头杂志社不好做，所以主编在访谈结束后，顺便也把采访过程剪成视频发到了网上。

    她有预想这期杂志应该能卖的不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火，视频刚发出去不到半天，播放量就过千万了！

    “乔导，我看过您的两部作品，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共同的元素，”视频的其中一段，主编是这样提问的，“您似乎，特别喜欢在自己的作品里加上‘约定’这个元素，是因为个人喜好吗？”

    “算是吧，”乔卿想了想回答，“也有个人经历的原因。我很讨厌不遵守约定的人，自己也会比较注重契约精神。”

    “原来如此。”主持人笑道，“听说乔导你已经准备开拍《解梦师2》了？男主角是封缙云吗？”

    乔卿半是抱怨半是炫耀地“啧”了一声：“你们消息还怪灵通的嘛……”

    “哈哈，您和封影帝关系好，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我也就随口一问，”主持人按捺着激动，继续问道，“那您是打算用接下来这部电影冲击昆仑奖吗？”

    “这个，现在就说‘是的’好像不太好吧，”乔卿挠了挠卷毛，眉毛却忍不住飞舞起来，“不过如果能拿奖的话，肯定最好了。”

    封晴雨看完这条视频，思来想去，还是给封缙云打了个电话。

    “缙云，”她说，“我觉得你应该提醒一下乔卿，我总觉得他最近，是真的有点飘了。”

    “有吗？”封缙云笑道，“姐，你太敏。感了吧。”

    “你自己看他的采访视频，难道不觉得吗？”

    “可能有点？不过电影也就上映一个多月，让他高兴高兴也没什么，他毕竟辛苦了那么长时间。”封缙云确实察觉到了，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网上看不惯他的人很多，这段时间又正好碰到营销号瞎传，可能他觉得心里憋屈，想要好好出一口气吧。”

    封晴雨叹气：“你就惯着他吧。”

    她又问起了另一件事：“听说，华影终于愿意妥协了？他们给了多少排片？”

    “不多，也就百分之十五。”封缙云说，“已经比预想中好了。这样一来，总票房肯定还能再往上拔一拔。”

    听到这里，封晴雨也忍不住为他们高兴。

    “我在国外都看到了《解梦师》的海报，是不是这边也快上映了？”

    “对，现在海外要求引进的呼声很高，很多院线也都主动联系我们合作，给的分成也不错，”封缙云笑道，“乔卿现在都开始在家学外语了，说有备无患，等之后去国外看你和孩子呢。”

    “难得他有心了，不过我还有一个多月才到预产期呢。”封晴雨表示你俩最好都别来，她嫌弃得很，但声音却是带着笑意的，“对了，你们现在关系进展如何？在一起了吧？”

    封缙云：“嗯……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封晴雨不解，“不是，这都一年多了，我孩子都快生了，你不会还没跟乔卿告白吧？还是说已经告白但是被人家拒绝了？”

    “没有。”封缙云秒答。

    “真没有？”封晴雨愈发怀疑起来。

    “真没有！我俩是水到渠成……”

    “那你讲讲，具体是怎么个水到渠成法？”封晴雨很感兴趣地八卦道。

    “这个……”

    封缙云这辈子最干不来的事情就是对亲姐说谎，因此他竭力装作语气镇定，实则早已心虚到不行。

    他开始半真半假地编故事：

    “当时在路上，是乔卿先主动跟我牵手的，他说其实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在荧幕上关注我了，所以在剧组的时候，经常找机会和我单独说话……因为太晚了，我们就回了我那间公寓，晚上还一起睡在二楼……”

    “好了到此为止，后面的我不想听。”

    封晴雨飞快地打断他。

    她似乎是相信了封缙云的胡编乱造，在电话里自言自语道：“那看来，我得给弟媳准备过年的见面礼物了。”

    封缙云带着一身冷汗挂了电话。

    他看着距离过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觉得自己仿佛被宣判了死刑。

    ……缓刑三个月执行的那种。

    *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

    乔卿哼着《解梦师》的主题曲，对着镜子打好领带。

    今晚，是金鹤电影节的颁奖典礼。

    作为近来票房最为热门的《解梦师》的导演，乔卿能被受邀出席这场活动并不奇怪。

    事实上，如果主办方没请他，那才奇怪。

    因为任谁都能看出来，这部全息电影，即将成为华国电影史上的崭新丰碑——

    无论是从它诞生的意义，还是从它的内容本身来说，都足以让它成为当下全民最热的话题，没有之一！

    坐上贝贝开的车，乔卿在脱单群里发消息：

    “各位，我出门啦！都准备好没？”

    苟子鸣和封缙云都很快回复了他一个OK。

    只有夏情，在群里发了一张后台兵荒马乱的照片——女明星要准备的东西可比男明星多多了，所以她中午就到颁奖典礼后台了，这会儿工作室连精修图都发出去了。

    夏情：“我好饿啊！！！”

    乔卿：“待会偷偷给你带把瓜子。”

    夏情：“QAQ还是乔导你最好了！”

    封缙云：“偷吃瓜子可以，这次可别再被记者拍到照片了（笑”

    乔卿：“（猫猫头装傻.jpg）”

    夏情：“（猫猫头装傻.jpg）”

    苟子鸣：“？感觉被你们三个孤立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另一边。

    颁奖典礼，后台休息室。

    “要我说那个姓付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付光远踌躇再三，还是打算再去找迟修彬一趟。

    然而他来到休息室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男人肆无忌惮嘲笑的声音：“那老东西年纪大了，片子是越拍越烂，胆子也越来越小了！昨天还跟我打电话，说让我找个渠道给那对无赖夫妻匿名捐款——你们说说，是不是笑话？”

    “他们生的好女儿惹了我一身骚，我不找他们事就不错了，还有倒给他们钱的道理？”迟修彬发出一声嗤笑，“而且就算我发了善心，你们信不信，那对夫妻半点都不会知道感恩，还会继续纠缠不休？”

    “我以前跟这种小市民打过交道，我太了解他们了！”

    付光远闭了闭眼睛。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正欲敲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解梦师》那边，我让华影给了排片，毕竟是我先挑的事，这次乔卿也算是无妄之灾，就算是我给他的补偿了，”迟修彬状似大度地说道，“说真的，要是能踹了那个姓付的蠢货跟他这样的聪明人合作，我倒更乐意些呢。”

    “就是他剧组那个男主角，太没有眼力见了，没事儿在网上乱发什么声？害得我手底下好多营销号都被举报炸号了……像他这样的，本来脸就长得丑，要是再没人捧，潜规则都没人要！”

    付光远慢慢垂下了手。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路过一间大门敞开的休息室时，坐在里面沙发上百无聊赖玩着手机的夏情无意间朝外瞥了一眼，愣住了。

    夏情：“我靠我靠，乔导你猜猜我看见了谁！”

    乔卿：“你男神？”

    夏情：“我哪里有男神？乔导你就是我男神（花痴脸.jpg）开个玩笑，我说真的，我刚刚看见付光远了！他居然也来这次电影节了！”

    夏情：“看上去他脸色很差的样子，活该啊，之前发那条微博害得乔导你被那些营销号骂了半天，幸好网友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苟子鸣有些忧心忡忡地在群里发问：“他为什么会来电影节？不会是来给咱们当评委的吧？”

    乔卿：“金鹤电影节的主办方就是华影集团啊，他也是小股东，会来不奇怪。但是要说当评委的话，你看现在哪家主办方敢请他？那简直成笑话了！”

    他没把付光远当回事。

    但想到他们一年前立下的赌约，乔卿忽然就开始期待起来。

    也不知道，付光远究竟会不会愿赌服输？

    他估计不会。

    “您好，您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四排八座。”

    礼堂中央，观众席前排的座位是全场新闻媒体记者的焦点。每当有一位明星走过红毯、在前排坐下，都会引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快门声响起。

    付光远是个例外。

    在上一次金鹤电影节上，他的座位在第二排，仅次于王志民等一干大导演和顶流明星。

    然而这一次，他却只能坐在第四排的角落里，也没人跟他搭话，所以付光远只能冷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眼神阴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乔卿在走完红毯之后，全场热烈的反应。

    “乔导！”“乔导来了！”

    记者们一阵奔走相告，快门声霎时连绵成一片，不少在中间位置落座的年轻演员们在听到乔卿的名字后，也都立刻起身——其中大多都是《解梦师》的演员，但也有单纯想要和乔卿套近乎的人。

    “让一让，各位让一让。”

    贝贝不得不挡在乔卿前面替他开道，饶是如此，记者们热情的话筒仍然接二连三地怼到了乔卿的跟前。

    但乔卿本人，却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随口敷衍几句他们的提问，伸长了脑袋，目光在观众席之间四处逡巡着。

    “乔导，你是在找自己的座位吗？”有名胆子大的记者高声问道，“就在封影帝旁边！第一排十一座！”

    乔卿也看到了穿着一身笔挺深蓝色星空西装的英俊男人正坐在前排，遥遥冲自己招手，顿时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笑容，推开面前这些记者，三步并两步地冲下了台阶。

    “哥，你到的真早。”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封缙云身边坐下，周围不少人都露出了想要和他搭话的意动神色，然而乔卿眼中全是封缙云今天耀眼夺目的样子，连连夸赞道，“这身太帅了！当然还是哥你身材好脸也帅，能把这身贵气衣服撑起来。”

    说着，他还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男人身上哑光的布料。

    封缙云单手支着下巴，垂眸盯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泛着淡淡的笑意：“这边记者很多，小心被事后录屏，被粉丝分析你的口型。”

    “这有啥不能说的？”乔卿却丝毫不知道反省，脱口而出，“他们分析就分析呗，谁不知道我俩关系好得都能穿一条裤子了。”

    抬头注意到封缙云逐渐深沉的眸色，他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咳嗽一声：“那个，我就是夸张一下，打个比方。”

    过了一会儿，夏情也到了。

    拜《解梦师》票房大爆所赐，她也成了身家几十亿票房电影的女主角，因此座位就被安排在乔卿身后。

    乔卿很讲义气，立马从兜里给她掏出一把瓜子。

    夏情鬼鬼祟祟地环顾一圈，感觉周围没有记者在拍，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接了过来。

    “子鸣哥呢？”她不敢多吃，含着瓜子模模糊糊地问道。

    “就是，他离得最近，应该早到了啊，难不成堵在路上了？”乔卿也觉得奇怪，便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过了十几秒后。

    他面带怒色，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边的那位工作人员，”他冲不远处挂着牌子的年轻人招手道，“把你们的主办方叫过来。”

    “乔导，有什么事吗？”

    那年轻人不明所以，但很客气地走过来问道。

    “我倒要问问你们的主办方，”乔卿隐忍着怒火，一字一顿地问道，“明明我坐第一排，却把我的男主角安排在倒数几排，他是个什么意思？”——

    柿子捡软的捏，这种人很多。

    不过小乔导演是很护犊子的性格～

    *节选自苏轼的《永遇乐·彭城夜宿燕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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