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们的主办方叫来。”
乔卿对工作人员说道。
“这个， 乔导，”工作人员被他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结巴着回答道， “关于座位安排，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所以我没有问你， ”乔卿心平气和地说道，“喊你们的主办方来。”
工作人员没有办法，在原地犹豫了几秒钟， 只好上楼去叫人。
“子鸣哥，你过来，”乔卿给苟子鸣发语音， “别坐你现在那个位置了。”
半分钟后，苟子鸣匆匆过来了。
“乔导， 算了吧， ”他的表情有些局促，看乔卿的脸色难看，还想主动息事宁人，“要不我就坐那边也行，别麻烦了。”
“不行， 这不是件小事。”但这一次，就连封缙云都反对， “这是你第一次出席电影节，子鸣，这么大的公开场合首次亮相， 必须要重视才行。而且你自己想想， 你在这行当了那么多年群演， 不至于跟什么人结仇， 除非……”
“除非是有人存心想给《解梦师》剧组一个下马威。”乔卿补充道。
苟子鸣微微一怔，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门道，便也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
不一会儿，从二楼匆匆下来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他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到第一排的三人面前，点头哈腰地问道：“那个，乔导，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边……”
“你跟我解释什么？”乔卿却挑眉打断了他的话。
“啊？”那人迷茫了一瞬，目光在触及到一旁的苟子鸣时，终于反应过来，“哦对，实在不好意思，苟先生，我们这边是系统自动排位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空座位能给您提供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给您在第一排边上加一个座位，您看这样可以吗？”
“这意思是让他坐过道里？这就是你们主办方请人的诚意？”
不等苟子鸣回答，乔卿就直接挑破了他话语中的陷阱。
余光注意到周围的媒体记者纷纷举起摄像机，那名负责人顿时汗如雨下：“那，那个，那请让我请示一下领导……”
“所以你也不是这里的总负责人？”乔卿冷笑，“我都说了，让你们主办方、或者是能说得上话的人来见我——既然他不肯出来，那行。”
他把椅子一推，拉着苟子鸣说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坐后面去。”
苟子鸣瞪大了眼睛，还真被他拽着走了几步。
等上了两级台阶，他这才回过神来，忙推拒道：
“导演，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了？”乔卿回头看他，还用眼神示意封缙云，“哥你不用管我们，你坐着就行。”
封缙云盯着他：“什么叫我坐着就行？怎么，排挤我？”
乔卿眨了眨眼睛，笑了。
“那哪儿能啊，抱歉哥，是我说错了，咱们一起坐后面去吧。”
“唉等——”那负责人挂了电话，眼看着封缙云居然也要跟着他们起身离开，顿时急了。
但乔卿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焦急的目光一样，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声：
“走吧。”
“乔导，”三人正准备离开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你们三个，现在是抱团孤立我是吧？”
乔卿转头，看到夏情正叉腰站在座位上，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差点忘了，”他笑道，“正好，一起吧。我口袋里还剩了一把瓜子。”
夏情噗嗤一声笑出来，三步并两步跟上他们。
“乔导，这下我可以光明正大在镜头面前嗑瓜子了吧？”她提着裙子，笑嘻嘻地问道。
“可以，待会儿我再让贝贝去外面买点宵夜，咱们就纯当观众来看热闹，可劲儿炫就行！”
夏情小小地欢呼一声，侧头对匆匆赶来的经纪人说道：“太好了！你看，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乔导放话让我吃的！”
经纪人脸色发苦，他飞快地看了一眼领头径直往最后一排走去、神情淡定的乔卿，又瞥了一眼周围疯狂拍照的记者们，一咬牙，干脆硬着头皮也跟上了。
反正之前已经证实过了，跟着乔导走，有肉吃，大不了就再赌一次！
夏情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蕾丝大摆裙，上楼梯不太方便，见状，乔卿和苟子鸣弯下腰，一人一边替她提起裙摆，封缙云本来也想伸手的，但晚了他们一步，只能笑着背手跟在后面。
那些记者们看到这一幕，手里的快门都快按冒烟了！
妥妥的头条！大热门新闻啊！
夏情都吃了一惊，用手掩着唇，压低声音问乔卿：“那个，乔导，会不会太过头了点？我只是个二线女明星……”
“谁管你几线？”乔卿反问道，“我只是顺手帮了朋友一个小忙，子鸣哥也一样。”
夏情抿着嘴不说话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高高上扬。
旁边的经纪人简直幸福得都快晕倒了！
这可是有现场直播的啊！
他甚至不用脑袋，都能想到现在网上的舆论是什么样的风向。
经纪人眼含热泪地注视着夏情一路拾阶而上的瘦削倩影，老怀甚慰——他们家情情，终于出息了！
不仅洗刷了演技上的耻辱，还抱上了从前他做梦也不敢想的金大腿！并且还是两条！
四人在全场热切的目送下，挑了个最后排的空位落座。
这里一般是那些摄影助理的位置，很多摄影师和器材的位置都排在他们前面，是名副其实的闲人观众座。
但是当四人挑选好位置、并肩坐下后，不少前排座位的观众频频回头张望，原本不起眼的座位，俨然成了新的C位焦点。
坐在中间位置的不少《解梦师》剧组演员更是干脆起身，想要跟着乔卿一起坐在后面——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坐得比导演的位置还靠前啊！
但乔卿在群里发消息，让他们安生坐在座位上。
不然这次电影节也别办了，大家一起在后排过家家吧，乔卿虽然不满意主办方的行为，但还没有到想要让活动办不下去的地步。
四人一人攥着一小把瓜子，旁若无人地开始嗑了起来。
因为这一出，媒体记者们都在四处询问原因。
其实从苟子鸣的排位和后面乔卿的一系列表情举措，他们就大概猜到了背后的缘故，只是大家都还是想向这里的工作人员求证：乔卿这一系列行为，是不是在为自己的男主角出头？
负责人见实在控制不住场面了，只能一边催促主持人提前开始报幕，一边躲到角落里给迟修彬打电话：“迟总，麻烦大了！乔导拉着封缙云还有一个夏情，跟苟子鸣一起坐到最后排去了！”
闻言，迟修彬不怒反笑。
他脸色变幻了一阵，突然一拍扶手，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好，好，这乔卿果然是个有种的……行，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去会会他！”
“哎，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付光远？”
正津津有味嗑着瓜子呢，夏情的视线扫过右侧角落里的一个熟悉后脑勺，立刻瓜子也不嗑了，赶紧凑到乔卿身边小声说道：“就那个，四排靠边上的地中海！”
乔卿循着她说的方向望去，发现还真是老熟人。
“刚才我们搞出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没看到吧？”苟子鸣刚才一直很愧疚给乔卿找了麻烦，直到现在才重新开口说话，但他的气息仍因为胸膛中过于激荡的情绪有些不稳，“难不成，他是不打算履行赌约了？”
“他要是履行了，那才奇怪呢。”
乔卿叼着一枚瓜子，含含糊糊地说道。
几分钟前，那位负责人又过来找了他们一趟，好说歹说，甚至都说第二排有人同意和他们调换位置了，但乔卿仍然没有松口换座位。
笑话，要是真换了，那岂不是和人家结下梁子了？
主办方的锅，乔卿才不会傻到接过来扣在自己脑袋上。
“什么奇怪？”
“我说付光远要是履行赌约，那才奇怪——”
乔卿耐心又解释了一遍，扭头却看到身后一位穿着黑色绸缎V领衬衫、一把年纪了还打扮得十分骚包的男人冲他微微一笑，双手各撑在他和封缙云两人后方的靠背上。
“你好，我是Steve迟，你可以叫我迟先生。”他矜持地朝乔卿伸出手，“我的中文全名是迟修彬，或许你听过我的名字？”
乔卿的表情从起初“你谁啊”的迷惑，再到“这不就是之前舒桐姐在群里说的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的二世祖吗”，最终变成了一声长长的、了然的“哦——”，在迟修彬满意的目光中，跟他握了握手。
大概就是一种“我和我朋友在群里八卦的对象，突然出现在了面前”的心态，所以乔卿对于迟修彬的态度除了正常的客套之外，还抱有一丝八卦的好奇：“迟先生找我有事？”
“这个，怎么说呢，”迟修彬直起身，轻笑一声，“其实我是来跟乔导道歉的。”
“哦？”
“关于这次的座位排序，很抱歉，是我们手底下一个经验不怎么丰富的实习生做的表格，我已经让负责人进行后续追责了，会对他进行开除处理。”迟修彬轻描淡写地把刚才的事情一笔带过，“后续的话，我也会让他们给乔导您，还有苟先生邮寄一些礼品，作为诚意。”
乔卿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迟修彬不得不问他：“乔导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在我的认知里，金鹤电影节也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电影节了，”乔卿慢吞吞地回答道，“按理说，这种活动应该是很隆重的，主办方也会谨慎筹办。但迟先生却说，随便一个刚入职的实习生，就能擅自排那么多大导演制片和一线明星的座位顺序，并且后续还没人复核，未免让我有些疑惑了。”
迟修彬咬了一下腮帮子，笑容逐渐变得有些勉强：“……乔导说得是，等下我会让团队好好开会反省的。”
顿了顿，他终于说出了这次真实的来意，“只是不知道乔导愿不愿意给我迟修彬一个面子，把座位换回来？”
夏情忍不住了，抬头怼他：“你谁啊？凭什么要给你面子？”
迟修彬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眼神让夏情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乔卿忍不住皱起眉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迟修彬会发火的时候，忽然，男人又微笑起来。
笑容配上那双狭长的眼眸，像是一条正在嘶嘶吐信的毒蛇：“夏情小姐长得可爱，没想到性格也这么率真，看来这两年，乔导把你宠得很好啊。”
夏情霍然变色。
但在她发作之前，封缙云先开口了。
“迟先生，”他平静地盯着迟修彬那双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格外阴冷深沉的瞳孔，淡淡道，“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又是公众人物，有些话当不当说，还请慎言。”
但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在紧紧攥着乔卿的手腕。
指尖触碰到青年手背上跳动的青筋，封缙云不动声色地点了两下，安抚他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乔卿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不再看向迟修彬，重新扭头望向下方光辉灿烂的舞台，却连冲这人客套都欠奉了：“迟先生，既然你只是为了换座位这事来的话，那就请回吧，我觉得这后排坐得挺舒服的，还不用被人盯着，不换。”
迟修彬脸皮一抽。
乔卿三番两次地给他甩脸子，这回他都亲自出马了，这人居然还敬酒不吃吃罚酒！
迟修彬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见状立刻冷下脸来，但还不等他说话，一个不速之客却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乔卿。”
乔卿不耐烦地抬头望去，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瞪大了眼睛，甚至因为太荒谬，都忍不住笑了一声：“哟，付导也来了？”
看着站在过道里的付光远，乔卿换了条腿翘着，却丝毫没有搭理对方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冲封缙云说：“不都说后排清净吗？今天怎么邪了门了，大家都来后排团建了？”
迟修彬也咽下了正准备说出口的话，紧皱着眉头盯着付光远，因为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眼神都带上了些许恶狠狠的威胁意味。
“我找你不是为了别的，”付光远僵硬着说道，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漆黑的石板，木木地立在那里，“我是来……履行当初的赌约的。”
乔卿这回是真的吓到了。
他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哥，你赶紧掐我一把，”他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说今天根本就没有什么电影节，是我在做梦？！”
封缙云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大腿：“没有，消停点，还有媒体和记者在看着呢。”
付光远就像是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也没有发现面前还有个虎视眈眈盯着他的迟修彬一样，只是深吸一口气，脖颈上都绷出了道道青筋：“乔……乔老师，”在乔卿见鬼的目光中，他几乎是咬着牙憋出这个称呼的，说完之后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憋久了终于被放回水里的鱼，但一张脸还是肉眼可见的，渐渐涨得通红，“这次赌约，是我输了。”
在说完这短短八个字后，付光远就像是迎面被人狠揍了一拳，本就是强撑的精气神瞬间土崩瓦解，连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但他还是咬着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裱好的信封，当着迟修彬的面，递给了乔卿：“这是我答应你的，五百字道歉信。微博……我就不发了，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你就当是我付光远脸皮厚吧！”
说完他手一松，信封就这样掉在了乔卿的怀中。
付光远也不管他怎么说怎么看自己，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迟修彬，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背影竟显得有些格外的佝偻。
“…………”
乔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信封，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前排的记者拼了老命地把话筒越过两三排座位，递到了乔卿的面前，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扯着嗓门问道：“乔导，请问你对付导的这番道歉怎么看？”
“不是，我能怎么看？”乔卿气笑了，“来道歉的又不是我，你怎么不问问付导他的感想呢？”
记者：“因为乔导你的回答更有爆点啊！”
这倒是个实诚人。
但乔卿现在实在没兴趣回答这些问题，只是摆了摆手，把信塞进了西装口袋里。
迟修彬也没心思继续留在这儿找乔卿麻烦了，他紧皱着眉头，三步并两步地下了台阶，板着脸质问付光远：“你突然找乔卿说那番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付光远抬起头，面色惨白，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迟哥，我是去道歉的，你也听到了，我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那你那封信——”
“我什么也没写，就是道歉。”付光远移开视线，目光涣散地盯着光影变换的颁奖台，“愿赌服输而已。”
“好，好，好一个愿赌服输！”
迟修彬不顾旁边还有不少业内人士在场，压低声音冲他咆哮：“付光远，你少给我耍滑头！我都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突然变成君子了？还愿赌服输，你忽悠谁呢？”
“迟总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付光远自暴自弃道，“反正我付光远现在早就是声名扫地了，近几年也不可能再有人找我拍电影，你要是想封杀我，那就随意吧。”
看着付光远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摆烂模样，迟修彬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反复点了几下头，丢下一句“你等着！”
然后怒气冲冲地离开现场。
“不是，乔导，付光远跟这个姓迟的混蛋，怎么看上去也有矛盾的样子？”夏情一直观察着他们的动静，在发现两人不欢而散后，立刻跟乔卿打起了小报告，“我看到迟修彬离开的时候好像还骂街了！”
乔卿也不清楚他俩有什么过往。
但就凭迟修彬刚才对着夏情说出的那番话，已经足够他把这个家伙拉进黑名单了。
“夏情，你以后也别随便说话，除非他真的踩到底线了。”苟子鸣轻声说道，“这个迟修彬，算是目前华影集团的少东家，在娱乐圈可以算是只手遮天。”
“啊？”夏情一听也有点儿害怕，但看到侧头跟封缙云低声交流的卷发青年，她又很快硬气起来，“不怕，我还有乔导给我撑场子呢！”
“你这辈子又不可能一直演乔导的作品。”苟子鸣叹气道，“长点心眼吧，小祖宗。”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等几人安静下来，重新把注意力投回下方的舞台上，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颁奖进程竟然都已经过了大半。
“本届电影节的最佳美术奖提名为——”
“一，《白堤》！”
一阵掌声中，坐在第一排的舒桐一边鼓掌，一边朝着镜头微微颔首，向全场观众微笑致意。
“舒桐姐今天也来了？”乔卿一直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这会儿终于打起了点精神，“待会散场的时候我去跟她打声招呼，你们也一起吧。”
封缙云：“好，不过……”
“怎么了？”
男人望着下方大屏幕上《白堤》的预告片节选，最终还是微微摇头。
“没什么。”
台上的主持人仍在继续宣读着提名，她的视线越过一排排座位，直接望向了坐在最后排的四人。
“二，《解梦师》！”
灯光照亮了乔卿的位置，大屏幕上，卷发青年的神情微怔，倒没有什么欣喜的情绪，只是简单鼓了两下掌，也朝镜头点了一下头。
几分钟后，谜底揭晓。
不出所料，最终获奖者是《白堤》。
乔卿看过舒桐这部作品，对于她能获奖，他还是比较心服口服的。所以鼓掌的时候也十分坦然卖力。
但是这只是个最佳美术奖，后面的一系列奖项，全程主持人都没有再提过一次《解梦师》的名字。
哪怕只是个提名。
“居然只有一个提名……”
乔卿听到从前面飘来一句感叹，不知是在场那位嘉宾说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身份一定不怎么重要。
也因此，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前排人们明明心知肚明、却无法宣之于口的事实真相。
“乔卿，还好吧？”
封缙云其实很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不像是昆仑奖的权威，也不像是其他两大奖项幕后赞助商的多样性，金鹤电影节的主办方，几乎只有华影集团一家。
在这种情况下，乔卿怎么可能得奖？
也因此，在封晴雨说让他提醒乔卿的时候，封缙云并没有这样做。
他偏头看着明暗光线下身侧卷发青年平静的神情，知道身为导演，总要在现实的教导下学会这一课的。
但出于私心，封缙云只希望乔卿能永远不要懂。
“没事，哥，”乔卿冲他笑了笑，“我心里有数。”
“……真的？”
“怎么，在哥你心里，我就是这么脆弱，连一点点挫折都经不起的娇花吗？”乔卿甚至都还有心情跟他打趣。
封缙云终于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他见乔卿掏出手机，似乎是在看着一份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让男人不禁微微皱眉：“等出去再看吧，这边光线太暗了，对眼睛不好。”
“我之前已经看过一遍了，”乔卿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们知道，这文件是什么吗？”
“什么？”
“奚梦莹自杀坠楼案，警察那边的笔录。但并不是完整版，满帆风他没法把原件给我看，只能大致转述给我。上面说，报案的人是KTV的老板，但当时在场的足足有十几位，其中就包括了付光远和另一位《逐梦影视圈》剧组的女演员，但是其中还有一位一直没做笔录，说是因为身体原因。”
“之前我只觉得有哪里不对，现在看来，我忽略了一位最重要的关键人物啊，”
他扯了扯嘴角，抬起那双在暗淡光线下格外明亮的眼眸，直勾勾地望向了前排付光远的背影，“付光远胆子小，属于那种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察觉的人，所以他应该知道，我肯定会去查这起案子。”
“所以他今天卡着这个时候来，其实目的并不是向你道歉，而是想提醒你什么……？”
苟子鸣若有所悟地说道。
乔卿抱臂靠回座位上。
“有意思，”他笑起来，神情跃跃欲试，“当导演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我这人，就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情！”——
香港早期娱乐圈影视圈，大家应该都知道，和那啥黑是分不开的。基本所有导演、当红明星背后，都有支持他们的地方势力。现在隐蔽多了，但是背后的门道也从来没少过。
ps：立个flag，我一定要好好调整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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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3-11-29 02：17：16～2023-11-30 04：1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间鹤 61瓶；阿谀 13瓶；殒空空空、山抹微云 10瓶；77、may 5瓶；兔子墨、Soft的亲爹（浙江版）、寻浅o>＿<o 2瓶；想死但想要色色又是美、Noway、用户7340975958、青笠绿蓑、小头蛙、稚栀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第 57 章
《解梦师》参加金鹤电影节， 竟然全程陪跑，最终只获得了一个最佳美术奖的提名！？
这条新闻一经发布，就立刻在互联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在这一届金鹤电影节获奖名单公布、苟子鸣被恶意排座的事情接二连三地被在场媒体爆料出来后， 网友们更是嘲讽道：真是辛苦华影了。
既然如此， 还办什么电影节搞什么评选？
干脆自己关起门来自己玩吧！每人都捧个大奖杯回家过年！
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饶是华影的评委再如何口绽莲花， 绞尽脑汁地用各种专业术语来论证《解梦师》没有得奖的原因，和他们电影节的权威性，但是观众不是傻子， 更不是瞎子，《解梦师》能获得如此之高的票房，难不成都是大家做慈善送给乔导的？
不听不听， 王八念经！
一向力挺乔卿的孔帆更是直接在网上大号开麦：“上一届金鹤电影节上，就有一部众所周知备受争议的作品拿了大满贯， 已经对电影节在观众心中的口碑造成了一定影响；我本以为， 这次主办方一定会痛定思痛，看来，还是我低估了这些资本的傲慢！”
“他们高高在上太久了！”
“自诩自己是艺术家，是创作者，也是评审官， 于是把控着媒体喉舌，肆无忌惮地决定老百姓们爱看的内容， 堵住了观众的嘴巴，还要美其名曰‘为观众发声’，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 立刻在互联网上一呼百应， 短短一天时间内， 就得到了10W＋的转发和点赞。
就连身在国外的拉赫曼， 在听说此事后，也专门注册了一个微博为乔卿发声：“乔卿是我认识过最棒的导演！我和我身边的电影爱好者，都希望能够尽早看到这部电影在我们的国家上映，我希望他能获得他应得的荣誉！”
事实上，早在《解梦师》登录海外之前，早就有迫不及待的外国观众千里迢迢，跨越国度和海域，只为来到华国一睹全球首部全息电影的风采了。
其中有货真价实的电影狂热者、外国的影评专家，也不乏一些跟风的网红博主们——因为物以稀为贵，在国外的社交媒体上，只要是和《解梦师》相关的内容，无论是预告片、花絮片段，还是仅仅只是电影院门口的一张海报，都足以迎来观众们疯狂的追捧点赞！
其中还有一位叫做斯蒂文森的男网红，抓住这个流量风口，开始发起了一场《直播去华国看全球首部全息电影》的挑战——
“已买好机票！准备落地华国！”
斯蒂文森先是在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上po出了两张机票预订和护照照片，立刻引发了评论区粉丝们的狂热点赞回复。
在看到流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汹涌、账号一夜暴涨上万粉丝后，斯蒂文森干脆直接改签了机票，当天就飞到了津城机场。
“我的天，这个城市的机场怎么这么大，”他在机场开了直播，环顾四周一圈，向自己的粉丝们感叹，“规模完全超出我的想象了！”
斯蒂文森边走边说：“我这次没有来华国首都，因为我听说这个城市是《解梦师》导演居住的地方，也是电影拍摄的主要场地。除了观看电影之外，我还想要去他们演员的培训基地和拍摄现场实地看看，各位可以先关注一下我的频道，我会持续更新的。”
又过了半天，斯蒂文森再次在电影院门口开启了直播。
“各位，我已经来到电影院门口了！这是全球最大的全息影院，我抢到票了！”
斯蒂文森翻转了一下镜头，对准了影院的巨幅海报，顿时迎来粉丝们的好一阵羡慕嫉妒恨：
“我靠，真的啊？博主你究竟是怎么抢到票的？”
“我认识的华国朋友都在跟我哭诉，说全息电影场场爆满，根本抢不到票啊！”
“什么时候开场？快快快，博主你赶紧进去看，回来给我们写一篇影评！”
“我也好想去华国看电影啊，我们这边根本没有全息影院……”
“关注了，博主看完赶紧发后续！”
看着暴涨的人气，斯蒂文森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谢谢大家关注我的频道！谢谢这位，呃……抱歉我不懂华国文，总之谢谢这位ID为2974544的网友打赏的礼物！”
虽然电影的具体内容没法直播，但出来之后，斯蒂文森还是在直播间和粉丝们疯狂吹了一波彩虹屁：“太棒了！Excellent！无与伦比的感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再体验一遍了！”
“虽然有些剧情似乎和华国的历史相关，但是我也能感觉到那种深沉的情感，华国人对自己的国家有着非常浓烈的羁绊，我仿佛看到了一位史诗神话中的英雄人物站在我的面前——尽管他一点也不高大，也没有超人一样的神力，但我很喜欢他！”
“以及，我准备在这里买一把和男主同款的佩剑邮寄回家，詹拔剑的时候真的太帅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当场直播买票。
直播间的粉丝们都表示主播消停点吧，你不可能抢到的，除非你愿意在华国再呆半个月。
然后欧气冲天的斯蒂文森，就直播在APP上再次抢到了一张大后天的票。
——还是最好的下午场。
粉丝们：？？？
我靠这人什么手气？
举报了！
之后，斯蒂文森又按照他承诺的，真的去了《解梦师》演员的培训基地和拍摄现场打卡，还和现场同样看完电影来“朝圣”的粉丝们一起合了影。
在合照中，他们不约而同地比划了一个电影中象征着“解梦”的手势，斯蒂文森还兴致勃勃地借了一位粉丝手工制作的詹青川同款鹤氅，披在身上，让他们给自己照了好几张照片。
其中有一张，直接被他当做了自己社交媒体账号的新头像。
因为这一系列操作，短短几天时间，斯蒂文森的粉丝就暴涨了整整两倍！
但是就在斯蒂文森去电影院二刷《解梦师》之前，他从网上得知了金鹤电影节只给了《解梦师》一个提名的消息。
斯蒂文森气得直接在酒店房间内开了直播，大声痛斥电影节的主办方：“我不懂华国这个电影节的评委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看了你们的颁奖名单，昨天晚上，我把里面三分之二的电影都看了一遍——还有三分之一还没有下院线，所以我没有找到资源。”
“Anyway，看完这些之后，我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电影节的主办方，你们究竟收了多少钱！？”
看着屏幕上一排排刷过的激愤弹幕，斯蒂文森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声音愈发洪亮高亢了：
“我不知道《解梦师》的导演能不能看到我这段视频，我已经录屏了，待会会发到华国的平台上的，是叫微博对吧？我希望他能看到，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这里的电影产业也非常发达，我代表我的国家，欢迎他的加入！”
这段视频被斯蒂文森发到网上之后，华国网友们立刻占领了评论区。
一小部分人是在骂斯蒂文森，说这关外国人什么事；另外一大半，则是继续痛骂金鹤电影节的主办方，还有幕后的主办方华影集团。
甚至都有人专门上天眼查，扒出了这些年来华影资本投资的各大电影节奖项和院线商业资产，表示为什么国内的电影江河日下？
都是这帮人在背后搅浑水搞事呢！
最后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乔卿终于站出来回复了。
@导演乔卿：“@斯蒂文森，非常感谢你的邀请，但我并没有更改国籍的打算。诚然目前我们国家的电影行业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但我相信这种弊病并不只存在于华国，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一样，有人存在的地方，就会出现矛盾。”
“因为我是华国人，所以对于这件事，我的态度很明确：作为导演，我会尽可能地想办法解决问题，希望这个国家的电影发展越来越好。”
斯蒂文森很快回复了他：“我很敬佩你这样的精神！@导演乔卿，不知道您最近是否有时间，我们见一面？”
刚才还在骂他的华国网友们：“…………”
好哇！诡计多端的追星人！
在看到乔卿真的回复他“好的”之后，大家就更加羡慕嫉妒恨了！
“（阴暗爬行）（阴暗地扭来扭去）（阴暗蠕动）（憋不住了疯狂嚎叫）（嫉妒得双眼发红）（变成猴子在丛林里荡来荡去）”
“啊啊啊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种办法呢，我也想见乔导要合影啊！”
“可能因为你不是外国网红吧hhh”
“泥嚎，窝是歪果仁！乔导你看看我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可以装老外的！我一点也不会中文！”
“楼上的叉出去，换我来！”
“不过这事真的让人恼火，连老外都能看出来内幕了，主办方那边还不打算给个说法吗？”
“@金鹤电影节@金鹤电影节主办方@华影集团@华影投资，你们倒是派个人出来，说句话啊！怎么都在装死呢？”
但华影集团也不想装死啊！
问题是这几天他们内部也乱成了一锅粥，这事儿倒是跟乔卿、也和什么电影节无关，纯粹是因为内部的权力斗争问题。
“那个表子，究竟是怎么知道我也在奚梦莹的案子里的！！？”
迟修彬在自家的别墅里大发脾气，抓起手边的遥控器就狠狠往对面的电视柜上砸去，轰隆一声，直接砸碎了整块手工定制的雕刻玻璃！
旁边战战兢兢站着的几人都被吓了一跳，个个缩着肩膀，大气也不敢出。
“还说如果要查明真相，我就是杀人凶手，她会大义灭亲，亲手把我送进监狱……好，好，好！”迟修彬突然冷笑起来，“我这个好姐姐，真是太有本事了！有本事的要翻天了！”
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吓了助理一跳：“迟……迟哥？您有什么事吗？”
“立刻准备车，我要去医院看老头子！我就不信她真有这个本事送我进去，除非她想逼死老爷子！”迟修彬恶狠狠道，听语气不想是去看病的，倒是去给人送终的，“还有，付光远那个王八蛋——”
但是迟修彬想了许久，都没想到如今付光远落得一个全网唾骂的结局，自己究竟怎么才能收拾他，只好调转枪口，先把炮火对准了另一人：
“乔卿那个混账东西，最近在网上搅风搅雨，也就是我这段时间没空腾出手来收拾他，不然要换了以前，我早就彻底封杀他了！”
但是让迟修彬彻底咽下这一口气，也是不可能的。
他脑筋一转，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把在场其他人都赶走之后，附身在助理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助理紧张地点点头：“好的迟哥，我现在就去找人办这件事！”
*
《解梦师》上映第二十天，累计票房已经突破了二十五亿。
速度之快，直接打破了近十年国产特效电影的最高纪录！
但作为导演，乔卿除了在突破十亿和二十亿的时候，在微博转发了一下解梦师官V的庆祝海报，便再没有任何动静。
然而就在今天深夜，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他突然发了一条没头没尾的微博：
“某些烂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微笑.jpg）”
瞬间，网友们全都精神了！
热评第一：“又怎么了我的乔大小姐？谁惹到你了，快说出来让我们乔家军帮你审判审判（狗头.jpg）”
乔卿没有回复。
他很快就把那条微博删了。
但几分钟的时间，早就足够粉丝们截图下来，助力他登顶热搜了。
整整一个晚上再加一个上午的时间，大家猜来猜去，闹得满城风雨，甚至都有人猜乔导是不是被仙人跳了，但谁也不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究竟因为是什么，好好的大半夜时间，乔卿又为什么会发这种言辞激烈的微博。
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终于有一位自称是《解梦师》剧组的工作人员站出来爆料。
他说：“因为这次的舆论风波牵连到了《解梦师》剧组的演员，很多已经开始接触新本子、甚至进组的演员都被劝退了，而且给的理由都非常离谱。乔导这次真的很生气，在群里发了大火，还问我们要了这些剧组的名单。”
粉丝们：？？？
“我靠这换谁谁不生气啊，好不容易演了一部大爆电影，票房几十亿，换作普通演员这都算是资源飞升了，结果却被软封杀？华影是真的想只手遮天了是吧！”
“离谱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我要是乔导我也气炸了，太欺负人了！”
“苟子鸣之前不也官宣了新作品吗，结果现在那剧组都开机了，他却迟迟没有进组的消息，不会也是被暗箱操作了吧？”
“啊啊啊啊气死了！这帮人简直是太无耻了！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搞这种操作，根本完全没把人放在眼里啊！”
“不是，我们光在网上吵也没什么好办法吧？有什么办法能举报他们吗？”
“@行业监督委员会，这事儿你们管不管吧！”
“对啊，这种行为已经恶劣到破坏电影行业生态了，你们还不出手吗？”
乔卿确实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在群里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一个电话打到了行业监督委员会那里去。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得到的是那边一定会查明事情原委的回答。
但这不是乔卿要的结果。
他冷着脸挂断电话，看着群里不断有演员站出来，说自己受到了这场风波的牵连，仿佛从字里行间看出了一张张惶惶不安的面孔。
培训基地的三个月，再加上拍摄的一年多和后期路演、宣传……
虽然乔卿当初跟龚之韦说，自己不是那种老妈子心态的导演，但遇到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真的放任不管？
因为那条微博，每个群里都在@他，无论是剧组上千人的大群、演员私下组建把他拉进去的小群、还是龚之韦、苟子鸣、夏情等人，所有人都在找他。
乔卿最后不得不把手机静音丢在一旁，自己则一个人站在窗边，望着楼下深夜无人的街道，独自一人，一直从黑夜站到了白天。
黎明的第一缕天光穿透云雾，乔卿涣散的瞳孔终于渐渐凝聚。
他慢慢地转身，听到僵硬许久的骨头因为摩擦慢慢发出咯吱的声响。乔卿走回伸出手，拿起手机。
锁屏亮起，上面显示出无数条未接来电。
封缙云给他打了十七条，是数量最多的一位。
但乔卿却盯着那些未接来电，慢慢垂下了头。
他现在，唯独不敢接他的电话。
乔卿拿起车钥匙，下楼开车。
他来到凡尘的大门外，一晚上过去，客人们大多已经离开，还有少数在门口逗留着，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不远处正跪在地上，举着牌子为自己女儿伸冤的一对夫妻。
三四个保安围在他们身边，正要强行将他们拽离现场，但他们却只是拼了命地高高举起手中女儿的招牌，撕心裂肺地呼喊着：
“凡尘老板和华影集团股东合谋害死我女儿，还给她泼脏水，污蔑她给人当小三当外围！杀人诛心啊！”
“这里的老板是杀人凶手！我女儿今年才20，就被你们害死了！”
他的妻子还在原地嚎啕大哭，大概是泪已经哭干了，所以只剩下上气不接下气的嚎啕：“我女儿就算没有背景，也不是你们随便造谣的理由！你们害死了她，还要说她是表子，是狐狸精，就不怕遭天谴吗！她可是我们一辈子唯一的一个宝贝女儿啊！”
保安无可奈何，低吼道：“那你报警啊！老来我们这里闹有什么用？”
“报警？没有证据，你们所有人咬死了说是自杀，我们拿什么报警！我女儿我难道还不了解吗？她是绝对不可能自杀的！绝对不可能！”
丈夫目眦欲裂地瞪着他，挣扎着站起来，冲着凡尘的楼上大吼道：“姓何的，你既然只敢在上面当缩头乌龟，不敢下来见我们，那就给我听清楚了！”
“天道好轮回，你，还有迟修彬这么作孽，老天爷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信我们走着瞧！我会活着，替我女儿活着，看着你们的下场的！”
“不然我死不瞑目！！！”
乔卿就站在路边，远远地看着这场闹剧。
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一阵寒风从里吹到了外。
但内心深处，却燃起了一把火，烧得他四肢百骸中的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
在这一刻，乔卿终于明白了龚之韦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一个好导演，要做的，远不止拍好一部电影。
他将一群同样爱好电影和表演的同道中人聚集在一起，呕心沥血完成了一部作品，如今电影上映，票房大获成功，作为导演，名他有了，利他也收了。
他是获益最大的赢家。
所以，他就必须要成为这些人的底气。
他已经体验过了这个行业的各种不公和黑暗，再火热的心，被这么几番折腾打击下来也凉了一半。
但乔卿想，他不能让手底下的人也心凉。
之前一直犹豫的想法终于扎根下来，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舒桐的电话。
“喂，舒姐吗？是我，乔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一晚上没睡，又经历了一番激烈挣扎内耗，但乔卿现在的情绪却异常地平静，“你之前在群里说那位Lily姐，就是华影总裁，你有她的电话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跟她见一面。”
乔卿淡淡道：“因为我突然发现，有时候横冲直撞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所以我打算换一种路径了。”
一天之后，在大家的盼星星盼月亮之下，乔卿终于再次发了微博。
只有一句话，却炸了全网：
@导演乔卿：“感谢@华影总裁Lily姐的热情邀请，本人已正式加入华影协会，不日将开始筹备我的下一部电影。”——
打不过就加入，乔导要开始整活了。
其实付导一开始写的时候是个单纯的反派，后面就多了点别的想法，开始按小乔导演的对照组来写了。他年轻时候的经历和乔卿很像，但是因为选择不同，结局也不同。最终付导屠龙者终成恶龙，小乔导演则选择了迂回作战，但永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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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谁也没想到， 乔卿最终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在这条微博发出去几分钟后，不仅热搜，就连他的手机都炸了。
各种电话、消息和邮件蜂拥而至。
屏幕反复亮起、熄灭， 弹窗像是潮水一样不断弹出， 一直持续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有人质疑， 有人宽慰理解，也有人曾奉他为偶像，如今一朝理想崩塌， 他们言辞激烈地表示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痛斥一番后将乔卿拉入了黑名单，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乔卿在发出那条微博之前， 就已经预想到了这个结果。
所以他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些曾经志同道合的朋友，现在与他分道扬镳。
龚之韦打电话来的时候， 他站在华影集团的大楼外， 接通了来电。
“乔卿，”他开口道，乔卿能听出他已经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了，“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
乔卿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对不起，师兄， ”乔卿回答道，但他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这是我做出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理由呢？！”龚之韦终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我一直以为你不是那种人——华影到底给了你什么？钱？名？还是地位？告诉我， 你缺那些吗乔卿！”
“我缺， ”乔卿却毫不犹豫地说道， “师兄， 你曾经说过，再如何天才，该踩的坑也一个不会少，现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过去的想法是错的，我是个导演，但我不能只拍戏，不顾下面人的死活。”
龚之韦安静了几秒，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所以你加入华影协会，是为了那些演员被封杀的事儿？可协会相对于整个华影集团来说，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你觉得光靠加入他们就能改变现状了吗？”
“我也不知道，”乔卿坦诚道，“一步一步来吧。”
龚之韦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可你知道你这样一搞，你在互联网上的名声就要臭了吗？”
乔卿回答：“那就让我臭名昭著吧。”
这下，就连龚之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好吧，虽然不知道你的做法是对是错，但我还是那句老话：有老裴这层关系在，我龚之韦这辈子永远是你师兄，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别犹豫，尽管来找我，听到没？”
“好，”乔卿顿了顿，由衷说道，“谢谢，师兄。”
挂了电话，他又给封缙云发了条消息：
“下午四点，我去公寓找你。哥，有时间吗？”
封缙云秒回：“随时。”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你在哪儿？需不需要我到时候去接你？”
乔卿看着这条消息，眼神渐渐柔软下来。
“不需要，哥，”他垂眸给男人发了一条语音，带着淡淡疲惫的语气显得格外柔和，“……还有，谢谢你。”
发完这条语音之后，他垂下手，最后望了一眼头顶湛蓝的晴空。
放松的神情逐渐淡去，乔卿转身走进大楼。
望着清一色大理石铺就而成的光滑地面，和大堂内充满了现代化精英气质的装修风格，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得凌厉起来。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乔卿导演！？”
前台见他走过来，刚想询问，却在看到乔卿的瞬间愣住了。
幸好这里本来就是华影集团的总部大楼，经常有导演明星出入，所以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微微朝乔卿躬身，微笑着问道：“抱歉乔导，我们这边是预约制，非本部的工作人员不得随意进入工作区域。请问您有预约吗？”
乔卿敲了一下柜台的台面：“是你们总裁约的我。你给Lily姐打电话，就说我已经到楼下了。”
“啊？哦，好的。”
前台连忙拿起内线电话：“迟总，乔卿导演在前台找您，说是您约了他。……让他直接去26层会议大厅是吗？好，我知道了。”
前台和同事对视一眼，从柜台后绕出来，向乔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跟我来，乔导。”
*
“今天千里迢迢召集各位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别的，”迟招娣，也就是华影集团目前的总裁，大名鼎鼎的Lily姐坐在会议室首座上，用那双冷静的眼眸扫过在场所有大小股东，“只为了一件事。”
她调整了一下面前的麦克风，沉声道：
“关于将迟修彬手上所有华影集团股权，强制性转让的公开决定表决。”
头顶的主灯照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头上，周围的几十个亮起的嵌入式白炽灯明晃晃地亮着，在场不少人都紧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人心浮动。
听到这句话，迟修彬从坐下起就一直沉着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
他脸皮狠狠一抽，扯动嘴角，朝首座的亲姐姐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真有意思，”他头也不抬地扣着手指甲，讽刺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得让我的亲姐这样不择手段地对付我？”
他不肯抬头，Lily却一直盯着他：“我不是在针对你，我是为了整个集团未来的发展考虑。迟修彬，咱们这是股东大会，没必要打感情牌；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打感情牌，难道华影不是爷爷创办的公司？我作为总裁，见不得你这样糟蹋他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更见不得你糟蹋整个华国的电影产业——”
“笑话！”
迟修彬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高声压过她的话：“我什么时候糟蹋爷爷的心血了？还说我糟蹋华国电影产业，迟招娣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有本事就去翻翻这几年华影投资的财报，看看我投资的电影究竟有没有赚钱！”
“华影不止是一个华影投资，更何况，如今国内电影产业青黄不接，金鹤电影节频出问题，观众普遍反映作品质量不佳是事实，不是靠几张拆东墙补西墙的财报就能掩盖的。”
面对来势汹汹反击的迟修彬，Lily却丝毫不慌，有理有据地反驳道。
“以及，我说过很多次了，请你叫我的英文名。”
“少来这一套了，迟招娣，”迟修彬却丝毫不理睬她的话，扫了在场所有股东一眼，冷笑一声，“听听咱们这位女强人总裁的感人逻辑！财报不算数，白纸黑字的数据也不算数，那靠什么，观众体感吗？”
“而且别忘了，我虽然是华影集团的最大股东，但你才是负责公司具体运行的那个人！就算集团真出了问题，该从位置上滚蛋也该是你，不是我！”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仿佛有火星四溅。
针锋相对，穷图匕现。
迟修彬也彻底暴露了他今天的真正目的。
平白无故召开股东大会这么大的事情，他身为最大的股东，当然不可能提前听不到风声。
迟修彬早就想过了，既然他的好姐姐无情，那也别怪他无义！正好他早就想换个听话的当总裁了！
周围也有不少支持他的股东见现场风向转变，立刻把质疑的矛头对准了主持会议的总裁，开始各种找茬翻旧账，甚至鸡蛋里挑骨头。
虽然期间也有人为了Lily说话，但更多人还是明智的保持沉默，继续观望。
迟修彬见状，抱臂靠在座位上，望着上首短发女人的神情愈发志得意满起来。
“是吗，”Lily却很轻松地笑了一下，丝毫没有被引火烧身的慌乱，让迟修彬内心渐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我不敢说自己作为总裁为华影做了多少贡献，但至少，我起码还没有违反国家法律。”
“——你说对吧，迟迟不敢去警局做笔录的迟先生？”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迟修彬浑身紧绷地坐在座位上，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件事被迟招娣在大庭广众之下曝光，他的脑袋仍开始不受控制地胀痛起来，“迟招娣，我正式警告你，胡乱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别以为你是我亲姐我就不敢上法院告你！”
“我不知道我把事实说出来，究竟触犯了哪条法律，但如果你非要这么做，我也随时奉陪。”
Lily一边回答，一边用握着鼠标的食指轻点了一下。
她背后投影的PPT立刻从股东大会的标题，换成了几张模糊的夜晚监控照片——看样子，还是从行车记录仪上面调取的。
“之前传遍全网、闹得沸沸扬扬的奚梦莹事件，相信大家都有所了解，”Lily在迟修彬骤缩的瞳孔中，不紧不慢地开始讲述这件事的始末，“当时算上服务生，包厢内在场的一共十七人，因此哪怕加上报案人，警局的笔录也一共只有十八份。”
“奚梦莹小姐不幸坠楼的时间，法医推定是在晚上十二点到两点之间，但根据后来这些人和报案人在警局做的笔录，他们是早上才发现的尸体。”
“但巧合的是，根据我从附近经停车辆行车记录仪中调取的画面，当天晚上，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迟修彬、付光远、凡尘KTV的老板还有其余几人，却莫名其妙下了楼，去往了奚梦瑶坠楼的地点——迟先生，麻烦你解释一下你们的行为动机，是大晚上喝多了想下楼散步吗？”
众目睽睽之下，迟修彬的脸色渐渐有些泛白。
但他还是靠在座位上，嘴硬着冷笑道：“我拒绝回答。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义务向你解释自己的私生活。”
“确实没有，”Lily从善如流地点头，“因为我不是警察。但作为当晚明明在包厢中，却至今推三阻四不肯去警局做笔录的人，我可以不可以合理怀疑，奚梦莹小姐的坠楼案件背后，其实另有隐情？”
“我只是没有时间！”
迟修彬见她一直抓住这点不放，终于绷不住了，怒吼道：“等下散会之后我就去警局做笔录，你满意了吧！就为了一份破笔录把大家叫到这里来开会，我看你这女人真是疯了——”
“究竟谁才是疯子！？”
Lily突然拔高了声音：“迟修彬，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晚下了一场雨，草坪泥泞把脚印的痕迹都洗掉了，你当时心里一定很庆幸吧？觉得天助我也，是不是？”
“但是警察不是傻子！法医更不是随便你们忽悠的对象！你们在笔录里都说当天晚上下大雨，又喝多了，没有注意到奚梦莹是什么时候坠楼的。可是你们去警局时所有人的鞋底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泥点，就证明你们下楼的时间正好是在下雨之前，也就是死者死亡的时间前后，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那又如何？我没看到就是没看到！疑罪从无，你有什么证据说她的死跟我有关？”
迟修彬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没有，警察有。”Lily失望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小时候家里把你惯坏了，你总是这样自大，想当然，自以为是。哪怕偷了家里的钱，只要没有证据，就可以仗着家里长辈对你无度的宠爱，转头诬赖嫁祸给你的两位亲姐姐……”
“迟招娣你有意思吗？”
迟修彬气笑了，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几十年之后还被你拿出来放到股东大会上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不，我嫌丢人。”Lily一字一顿道。
她放在桌上的拳头因为隐忍和愤怒，攥紧到开始微微颤抖，“我为了迟家出了你这样一个人渣败类，感觉到无比的愧疚和丢人！”
紧接着Lily也站了起来，不再理会迟修彬，而是对着全体股东说道：“各位，我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无论某些人承不承认，相信大家对于真相心里都已经有了定论。”
“我也可以告诉各位股东们，在互联网上的舆论浪潮和受害者父母的强烈恳求下，警察已经重新开始整理这起案子的前因后果，凡尘KTV的老板和其他几位笔录细节有出入的当事人，都已经被叫过去单独审讯了。”
她不顾迟修彬惊恐瞪大的双眼，视线扫过刚才几位在场刚才为男人说话的股东，在看到这些人的眼神闪烁、或者干脆低下头去装作不看她时，她说话的语气也逐渐严厉起来：
“这件事一旦爆料出去，绝对会成为华影集团的重大丑闻事件！届时华影的股票和口碑统统一落千丈，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结果，对吧？”
“迟修彬的身份特殊，他不仅是大股东，更是华影集团创始人的孙子，我的弟弟，所以他现在走了错路，身为亲姐姐，我必须要大义灭亲，快刀斩乱麻，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悔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住口！”
咣当一声巨响，迟修彬突然暴起，猛地抄起摆在桌上的水墨瓷杯，狠狠朝着自己亲姐姐的脑袋砸去！
虽然Lily眼疾手快地躲开了，但瓷杯也在她身后的大屏幕上被砸得四分五裂，一片碎片划破她的脸颊，Lily不可置信地捂着渗出血丝的脸颊，望着不远处面色狰狞的迟修彬，眼眶渐渐红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慌失措起来。
坐在迟修彬身边的两位股东也赶紧站起来，把作势要翻越桌子打人的男人拉住，嘴里还不住地嚷嚷：“冷静一点迟先生！都是亲姐弟，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啊！”
“狗屁！我没有她这个姐姐！”
迟修彬声音尖利：“你们听听她说的话！她就是想把我送进监狱，自己独吞剩下的股份！还说什么强制转让股份，迟招娣，这些年要不是我在外面跟那些制片人大导演喝酒应酬，就凭你这个女人，你能撑得起整个华影集团吗！？”
他甩开身旁人的手，一拳砸在桌子上，把周围人都惊得心惊肉跳，但迟修彬却没有再砸东西，只是咆哮道：
“说我是华影的丑闻，会让股价一落千丈，啊？你们也不看看，这些年来华影股价涨到今天这个地步，究竟是谁在里面出力卖命！这几年华影院线上映的卖座电影，有一部算一部，哪个没有我在背后推动？”
Lily接过助理递来的帕子，擦掉脸上的血迹，抬头无所畏惧地看向迟修彬。
“你确实为公司的财务做出了贡献，”她并没有完全否定迟修彬这些年的成绩，但Lily很快就话锋一转，冷冰冰道，“只是在文化产业，用这种做法，终究不能长久！就像是给重感冒病人打抗生素吊瓶下猛药，一次两次可以，往后就是在加速死亡！”
迟修彬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Lily皱眉：“你笑什么？”
“把我踢了，追求你们想要的好电影，行！”迟修彬一摊手，视线紧盯着她的双眼，“那我就问你们，股东的分红从哪里来？公司的经费从哪里来？迟招娣，没了我，你以为你还能找到下一个任劳任怨给你赚钱的宝贝疙瘩？到时候你怕不是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起了吧！”
迟修彬这一番利诱威逼，让很多股东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无论这位大少爷人品如何，但是投资眼光，确实还是不错的。
尽管他只会赚快钱、投热点，对于影视行业的长线发展不利，但是当下社会如此浮躁，只要能盈利，其他的他们暂时也管不了了。
Lily刚要说话，突然，一旁的助理捧着电话小跑过来，小声和她说了两句话。
“正好，”不知道听到什么消息，短发女人一直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让他上来吧，也让我的好弟弟看看，我究竟请来了什么人。”
“什么？”
迟修彬一脸的不以为然。
直到会议室的大门被从外面用力推开，明晃晃的灯光下，一个熟悉的年轻面孔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乔卿！！？”
看到卷发青年冷淡表情的瞬间，迟修彬陡然瞪大了双眼，失声道：“你怎么会在这——是你叫他来的！？”
他猛地扭头瞪向Lily，然后看到女人从容笑着点了点头，还让助理给乔卿在自己身边加了个一个座位。
“今天是华影的股东大会！他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迟修彬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是的，立刻大声质问道，“迟招娣我看你真是老年痴呆了！就你这样的，还能掌管华影集团？”
Lily勾唇道：“他当然有资格。如今乔导是华影协会的成员，手上还有集团的股份，怎么不能出席股东大会了？”
迟修彬怀疑是自己幻听了，不可置信道：“他？加入华影？股份又是怎么回事！？”
“我没必要跟你详细解释前后经过，”乔卿深深地看了一眼Lily姐脸上的伤痕，扭头冷冷地看向始作俑者，“反正你只要知道，我花十个亿，买下了华影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就足够了。”
“才百分之一？”
看到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现场，迟修彬已经有些方寸大乱了，他竭力掩饰着自己表情中的慌乱，还强撑着嘲讽道：“区区百分之一，你就敢跟我叫板了？谁给你的勇气？”
“当然是我自己的能力。”
乔卿一屁股坐在Lily姐给自己安排的座位上，翘着二郎腿，毫不畏惧地盯着面前打量自己的股东们：“迟修彬他能给华影赚钱，我也可以，并且赚得比他多得多！在座各位股东们，你们应该都清楚，《解梦师》上映之后，我把星阑文娱的股价拉升了多少吧？”
“我无意参与什么争论，就问各位一句话：你们是信一个满嘴谎话的投机三代，还是信我？”
股东们沉默着，暂时没有表态。
但支持总裁的派系成员看着卷发青年，脸上的激动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总裁请来的这位大神，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宝贝疙瘩啊！
一位几十亿票房的新锐导演，还这么年轻！
这不比迟修彬这样的双刃剑法制咖，强上百倍不止？
迟修彬看到他们逐渐开始动摇的神色，开始慌了。
他又砸了桌子咆哮起来：“迟招娣！乔卿！你们敢——”
“咣当！”
乔卿才不惯着他，卷发青年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周围人的惊叫声中，直接抄起助理刚给自己倒好茶叶水的杯子，抬手一扬，一滴不剩，全部泼在了迟修彬的脸上！
迟修彬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但还是被淋了个湿透。
等再度睁开双眼时，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上半身，伸手抹了一把黏在脸上的茶叶梗，像是大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迟修彬张了张嘴，刚才的嚣张气焰却在这个硬茬面前，一下子偃旗息鼓了，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乔卿，你……”
“没人问你，无关人士请不要狗叫，”
乔卿站在原地，阴沉着脸打断他，“我一晚上没睡了，正心烦呢。”——
这一章憋了我好久……写完之后就一个字，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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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乔卿这惊天一泼， 直接把迟修彬和全场上百号股东全都泼愣住了！
但很快就有迟修彬的支持者反应过来，厉声质问道：“乔卿，你这是干什么？这里是股东大会！不是你来闹事的地方！”
“你也知道这里是股东大会？”乔卿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不好意思， 我见识短浅， 还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只是刚进来就看到碎了一地的茶杯，我还以为，股东大会就是要摔杯子砸碗才能好好说话的地儿呢。”
那股东被他怼得一时语塞， 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乔卿，你好本事。”
迟修彬抹了一把脸上的茶叶， 哑着嗓子说道，眼中满是狰狞血丝， “我承认， 你确实有两把刷子，但你只是个导演！你能保证自己每部片子都大爆吗？你能一个人撑得起整个华影集团吗！”
乔卿把视线投向他。
“听你这意思，你是觉得你现在是凭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华影，劳苦功高，其他股东和全体董事会成员都是吃干饭的了？”他扯了扯嘴角， 把这个问题反抛了回去。
迟修彬显然接不住。
于是他开始耍赖了，拔高嗓门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卿你少来给我玩这种文字游戏！”
他恨声道：“仅凭《解梦师》那几十个亿的票房，扣除掉各种乱七八糟的成本营运费用，对比起华影每年的上百亿的盈利来说， 就是九牛一毛！你再有才， 再清高， 在资本面前也屁都不是！”
“那咱们就走着瞧！”乔卿还没说话， Lily姐就已经抢先拍桌子回答道，“迟修彬，我不像你，你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尊重这些创作者，知道端什么碗就吃什么饭，没这个本事就不要瞎插手！”
“我是投资人，我给钱，我凭什么不能插手！？”
迟修彬遥遥指着乔卿的鼻子吼道：“迟招娣，你，还有你手底下的那帮二腿子，就指望着他给你再拍一部电影，《解梦师2》，对不对？你该不会以为光靠一部电影，就能扭转乾坤了？”
“我告诉你们，做梦吧！不可能的！”
“为什么？”有正在犹豫的股东忍不住问道。
“就因为他想让那个封缙云来当男主角！”
在乔卿逐渐犀利的视线下，迟修彬撑着桌面，大声嗤笑起来：“是，全网都说封缙云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他妈的别告诉我你们还真的信了！我告诉你们，这个圈里就没有干净的！所有人扒开来看，都是一笔烂账！你们要是真把希望都寄托在这部电影上，华影才会死得更加彻底！”
“那你倒是说说，封缙云有什么不干净的？”
乔卿强忍着怒气，冷声质问他。
迟修彬却不说了，只是笑：“你不是和封缙云关系很好吗？你怎么不去问问他自己呢？”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乔卿终于再没有耐心跟他继续纠缠下去了，他直勾勾地盯着迟修彬，朝对方举起自己的手机，“不妨告诉你，就在我上电梯的时候，奚梦莹的父母已经聘请了律师，准备把你，还有凡尘KTV的老板以及付光远全部都告上法庭了。”
“他们的律师给我发消息，说警方搜集到了确凿证据，已经在来找你的路上，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都留着去警局里跟警察说吧！”
迟修彬看着那条聊天记录，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扇了一巴掌，连身体都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Lily姐紧随其后开口，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说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天我召开股东大会，就是为了强制剥夺你持股的权力！现在各位股东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投票表决了！”
迟修彬颤声道：“乔卿，你少来！以为一张聊天记录就能骗过其他人？”
他转身看着周围其他股东：“你们都别被这两个人骗了，他们就是一心想把我撤职，踢出董事会和股东行列！这些年来我给你们带来了多少收益，你们自己想一想！这些乔卿能给你们吗！”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乔卿抱臂看着迟修彬垂死挣扎，忽然对着其他股东们说道，“虽然我没拍过历史题材的电影，但也知道，从古至今，贪官要落马的时候，从来都是像疯狗一样咬出一串人求保命的。”
“乔卿你闭嘴——”
“表决还有一分钟结束！”Lily姐厉声道。
股东们沉默着坐在座位上，按下了面前的表决器。
被砸出裂痕的大屏幕上，接二连三地亮起了一片“同意强制转让迟修彬股东股份”的红光。
最终，总裁的提议被全票通过。
迟修彬呆呆地望着大屏幕，半晌，浑身发起抖来。
他哆嗦着掏出手机：“我要给爷爷打电话！反了天了！彻底反了天了！”
“咚！”
会议厅的大门再次被撞开。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神情严肃地朝着里面的众人出示证件：“警察。迟修彬是那一位？”
乔卿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看到迟修彬脸色惨白地被警察带走，在男人身后缓缓关上的华丽门扉，仿佛预示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和下一段时代的开启。
其余的股东们心有余悸地继续坐下开会。
“关于迟修彬手上的股份，”Lily姐环顾一圈，沉声问道，“按照公司和法律规定，暂时都归属迟家，也就是我进行管理。各位还有什么想法吗？”
没人有意见。
或者说，没人敢有意见。
在迟修彬倒台之后，显然，华影即将成为这位女总裁的一言堂了。
“接下来我打算拿出一部分股份，在公司内部进行改革，用股权激励的方法鼓励员工创新奋进，”Lily姐见无人发言，便继续说道，“还有百分之一，我决定比照技术入股的方式，交由乔卿导演，让他按照S＋项目的规格来完成《解梦师》的续作……”
“我有异议！”
底下有一位股东举手。
乔卿偏头看向他，那名股东说道：“刚才迟先生……迟修彬的话大家应该已经都听见了，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华影集团连续亏空三年，已经经不起再一次投资失败，也是不争的事实。”
“乔导，你初来乍到，大概还不清楚公司内部的情况，”他义正言辞，处处打着为华影考虑的旗号，“华影投资作为集团目前最大收入来源，明年的财报，只能比今年的利润更高！哪怕持平，也会导致后续的一系列影响。你们搞艺术的，拍拍电影可以，但在商业这方面，可能就不太懂行了。”
“别人我不知道，”立刻有人反驳他，“但你要说乔导不懂商业，那我可不能苟同！”
他为乔卿辩解道：“乔导是出了名的懂营销，在网上自带流量和话题度，别忘了，他之前还靠着买榴莲，硬生生把一家注册资本才一百万的水果公司，干成了上市企业！你说这样的人不懂商业，不觉得有点太过于偏驳了吗？”
乔卿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这位为自己说话的股东。
他看上去四十几岁的模样，人长得浓眉大眼，状态也保养得很好，说话的声音字正腔圆，穿着一身笔挺黑西装，像是电视台新闻栏目的男主播。
Lily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小声为他介绍：“这位是童昭，刚接手家里产业成为华影股东没两年，人品不错，很喜欢你的电影。”
乔卿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华影集团作为市值千亿的上市公司，内部的股东肯定鱼龙混杂，有认同迟修彬那样利益至上不择手段作风的人，也有像Lily这样想要推动行业发展的实干家，以及单纯的中立派，和富二代电影爱好者。
都是成年人了，乔卿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冷眼判断，究竟哪些人有可能成为他暂时的朋友，或者敌人。
“但我还是不同意，把《解梦师2》作为明年的重点项目进行投资！”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下面的股东已经快吵起来了。
乔卿注意到，那位最开始出言反对的股东言辞最为激烈，不禁也学着Lily姐的模样，借着喝茶掩饰说话的口型：“他又是哪路神仙？”
“他弟弟是李骏，也是个导演，但是不算太知名，”Lily回答道，“听说最近在筹备一个大项目，但你知道的，华影投资这几年不太景气，所以每年只能投一个S＋的电影项目。”
乔卿了然。
怪不得这位情绪这么激动，简直跟被戳了肺管子一样。
敢情是挡了他和他弟弟的生财之道了。
但李骏这个名字，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
乔卿沉思片刻，恍然想起来，李骏好像就是那个在《解梦师》试映会现场刁难苟子鸣的小平头！
冤家路窄，这不巧了吗！
“这位李先生，”听了一会儿，乔卿懒洋洋地打断他们的争论，“我刚才听你说了半天，反对华影投资《解梦师2》的理由，无非就是以下三点。我听你翻来覆去说不到点子上都累得慌，要不这样，我来替你总结一下吧。”
李姓股东噎住了。
他瞪着乔卿，见卷发青年不像是在说笑，觉得很是荒谬，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咬牙点头了：“那行，乔导您请！”
“第一，成本高，制作周期长，中间变数太多；”乔卿还真的掰着指头数起了自己电影的缺点，“第二，自古续作出烂片，不是原班人马很难保证质量；第三，男主角存在塌房隐患——”
他停顿了一下，“但关于最后这一点，我可以用人格向你保证，迟修彬纯粹是在胡说八道！”
“为什么？”李姓股东皱着眉头追问道。
乔卿铿锵有力地说道：“因为世上再没有比我更了解封哥的人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哪怕全娱乐圈的明星都塌房了，封缙云也绝对不可能塌房！在我心目中，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演员！”
此话一出，包括李姓股东在内，全场所有股东脸上都露出了一种半是震惊、半是难以言喻的神色。
总结一下，大概就是“乔导你居然在这种场合也给我们塞狗粮”、“你这种迷弟发言我着实不知道该怎么接”的表情。
“咳咳咳！”
正在喝茶的Lily姐也被呛到了。
一旁的助理赶紧递了帕子给他，期间还不忘飞快地瞥了一眼乔卿。
等回到位置上后，助理偷偷看了一眼手机，给一同在嗑卿不自缙cp的同事发了一串无意义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过去。
同事：“？？？”
同事：“你不是在和迟总开会吗？搞什么？”
助理：“等下会议结束我再跟你讲！”
她抬头看向前方，乔卿已经结束了总结，反问道：“李先生，你想说的就是以上这些，对吧？”
李姓股东结巴了一下：“差，差不多吧。既然乔导你也清楚这些弊病，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反正我就是反对这么草率地决定公司明年的主要投资项目，这可是头等大事！不能随便拿来做人情的，连个企划书或者剧本都没有，未免也太儿戏了点。”
“我懂了，”乔卿点头，“那如果我短时间内就拿出剧本来，也通过了华影投资八月份的评审，那请问诸位还有异议吗？”
“这个当然没有。”李姓股东立刻回答道。
无论看不看好乔卿的股东，也都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因为这本就是华影投资建立之初，进行商业投资的正规流程，是绝对的程序正义。
而且李姓股东自觉自己想得很周全：一部大投资电影的剧本，最短也要打磨数月，一两年的都不在少数，现在距离评审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乔卿这边《解梦师》都还在上映呢，这么短的时间，他上哪儿弄来一部新电影的剧本？
就算真的写出来了，那也必定是粗制滥造赶工的作品，根本不足为虑！
“一言为定！”
乔卿掷地有声地说道，扭头望向主座的Lily姐：“迟总，您觉得呢？”
“我也同意。”
虽然不知道乔卿要怎么办到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给出一份完整电影剧本和企划书，但Lily最终选择了相信这位年轻导演的能力。
她一锤定音道：“那就这样吧。等到八月份的项目评审会，我也会出席，到时候请各位凭实力说话，我们一起携手努力，肃清风气，争取让华影重获新生！”
“今天的股东大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股东们纷纷起身离场的时候，之前为乔卿说过话的童昭主动走到了乔卿面前，朝他伸出手：“乔导，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
“哪里。”
乔卿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谢谢刚才童先生为我仗义执言，我确实是初来乍到，很多东西和内幕都还不懂，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嗨，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争权夺利那点事儿，”童昭摆摆手，显然对那些汲汲营营之辈很是不屑，“眼界太小，没有格局，不像乔导你，敢作敢当，在电影行业，我最佩服的不是你当导演的实力，而是你的魄力！”
Lily姐在旁边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乔导主动找我说要加入华影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只是跟他吃了一顿饭，我就确定了，乔导就是我要找的人！他绝对能给华影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
乔卿忙道：“没有没有，Lily姐您过誉了……”
童昭兴致勃勃道：“居然是乔导主动想要加入的吗？抬手就是十个亿当敲门砖，不顾舆论坚持自我判断，像乔导这样年轻有为的导演，确实前途不可限量啊！想我二十多岁的时候，还在为了家里不给买跑车而气得绝食抗议呢。”
乔卿听着他俩当着自己的面吹自己的彩虹屁，饶是他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有点受不了了。
“那个，两位，”他清清嗓子，努力端正表情，“咱们能不能，不聊我了？实在不行，聊点别的？”
“好……坏了，怎么都三点多了？今天结婚纪念日，我得赶紧回家陪老婆吃饭了！”
童昭刚准备换个话题，突然看到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三点半，赶紧朝两人告辞：“不好意思迟总，乔导，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顾家的男人一般人品都不差，”Lily笑道，“乔导，为了庆祝我们今天达成目的，我请你去吃饭吧？”
“不了，我跟封哥约好了四点见面。”乔卿婉拒道，“我也该走了。”
“…………”Lily失笑：“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位，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
正在收拾会议文件的小助理一边埋头做事，一边悄悄竖起了耳朵。
“我……”
提起封缙云，乔卿的眼神却渐渐暗淡下来：“我们没有在一起，大概也永远不会在一起了。”
“为什么？”Lily不解道。
“我如果想要在八月份的评审中胜出，拿到投资，下部电影就不能拍《解梦师2》了，”乔卿喃喃道，“但我已经跟封哥承诺过要拍的，还签了合同……是我出尔反尔，对不起他。”
Lily默了几秒，叹息一声：“这个确实难以两全。但如果你好好跟他讲清楚你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的，我相信，他应该会理解你的难处的。”
乔卿摇摇头：“解释再多，也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是我……辜负了他对我的一片真心。”
助理坐在工位上，惟妙惟肖地跟面前的同事复述了一遍当时乔卿在会议室中说的话。
就连青年当时茫然空洞的眼神，和那种绝望暗淡的语气、包括说话时艰涩的停顿，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然后她用力一拍桌子，激动道：“乔导当时真的是这么说的！我一字未改！”
周围围了一圈的同事们听完，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
“我的妈呀，”有人感叹道，“这俩真的，太好磕了，太真了。”
“我前男友要是有乔导对封影帝的二分之一……不，最多十分之一情谊，我都不至于跟他分手！”
“我听了都快哭出来了，哎，Selena，乔导当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个什么语气？”
“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Selena肯定道，“真的，就是那种，男人的脆弱感，你懂吗？在电影行业叱咤风云几十亿票房的大导演，长得还那么好看，却在你面前表现出一副被抛弃狗狗故作坚强的样子，这换谁谁顶得住啊！”
她又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我要是封影帝，他但凡在我面前表现出这个模样，我命不要了，都得给他！”
众人一阵哄笑。
“不过都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了，封影帝应该不至于恋爱脑吧？”
她的同事却对这两人关系的发展不太乐观，“合同违约，哪怕是至交好友都会因为这个翻脸不认人的。”
另外一名同事说：“但是乔导也的确不容易，迟修彬就算进警察局了，距离法官当庭宣判罪名刑期，至少还要个一两年吧，那些演员可等不起这么长时间。被封杀一两年之后，哪怕还能再出来，也早就糊得没边了。”
“是啊，”Selena狠狠点头，“所以我很敬佩乔导，他是真的在为手底下的人考虑，不然他大可以不蹚这趟浑水，只要不痛不痒地发两条微博声讨，然后继续当他万人敬仰的大导演。”
“你何必为了我们蹚这趟浑水呢，乔导？大不了我们还可以换几家剧组试镜，或者干脆另找出路也行……”
苟子鸣也是这样在电话里跟乔卿说的。
乔卿坐在楼下的车里，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封缙云家的入口，淡淡道：“你辛辛苦苦在上百家剧组当了十几年龙套，好不容易演了一部电影，火了，结果你却跟我说，你说你要另找出路？”
“那又如何？”苟子鸣很硬气，“我爸现在不缺手术费了，我也不用再愁下个月的生活费，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行？”
“子鸣哥，你当初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乔卿扯了扯嘴角，“而且我很清楚，你比谁都要热爱表演，《解梦师》只是一个开始，你不该止步于此。”
“乔导……”
苟子鸣哽咽了：“但是我，你真的，我……”他猛吸了一下鼻子，强作笑意地问道，“算了，我就不说什么肉麻话了，我和其他演员商量着，想要请你吃顿饭，包厢都定好了，今晚你来不来？”
“不了，你们吃吧，这段时间我都没什么空，而且今晚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乔卿却依旧拒绝了他，“替我给他们带句话就行。”
苟子鸣沉默片刻。
“好。”他哑着嗓子说，“乔导，谢谢。”
电话结束后，乔卿仍怔怔地看着楼道的入口。
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他都没有再多看它一眼。
四点十七了。
他终于鼓起勇气下了车，拿着那份合同，站在封缙云公寓的大门前。
然后就这样一直站到了五点多。
期间乔卿几度抬手想要按门铃，却又无力地垂下手。
口袋里的手机从四点半开始，就时常嗡嗡震动，但他却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化的雕塑。
他知道是谁打来的。
所以才会害怕。
最后，乔卿干脆单手抵着门板，把头深深埋在了臂弯中，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一切。
时间接近六点，天色渐渐昏暗。
夏日的热浪让楼道中的青年浑身都湿透了，他垂着头，长长的卷发遮住了眼睛，单手捏着一沓合同，白衬衫紧紧地贴在身上，透出下方瘦削苍白的肌肤，在窗外晚霞的映照下泛着油画的肌理。
就在这时，公寓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
正拿着钥匙、一脸焦急准备出去找人的封缙云一抬头就愣住了：“乔卿？你怎么——你什么时候来的？”
乔卿慢慢地抬头看向他，努力朝男人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也没多久吧，不好意思，哥，我……”
似乎是发现自己的声音开始控制不住地发颤，他努力咽了一下唾沫，这才继续把话说完了，“我今天，去了华影集团的大楼，参加了他们的股东大会，顺便狠狠收拾了一顿迟修彬那个混账人渣。”
“我不是故意迟到的，会议结束得太晚了，那些人话真多！我，我真没想到会拖这么长时间。”
过了几秒后，封缙云看着明显是在磕磕绊绊说谎的乔卿，沉默了一瞬，忽然伸出手，把人抱进了怀里。
乔卿的眼睛猛地睁大。
“……哥？”
靠在男人怀里，他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
“抱歉，”封缙云按了按乔卿乱蓬蓬的卷发，另一只手拍着他不住颤抖的脊背，在他耳畔低声道歉，“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好像很需要一个拥抱，所以就自作主张了。”——
小乔导演想的：封哥要跟我决裂了，伤心痛哭。
某恋爱脑影帝想的：心上人在外面受了委屈，赶紧好好安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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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一更】
原本乔卿还能强撑着笑脸。
一听这话， 立马就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好了，”封缙云放软声音哄他， “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大导演了， 别哭， 先进屋吧。”
他微微退后半步，捧起乔卿的脸，想替正在抽噎的青年擦去泪水。
“哥……”
乔卿哽咽着抬起头看向他。
青年眼尾泛红， 紧紧咬着下唇，一双黑亮的眼睛像是被雨水淋过的珍珠，在黄昏的映照下带着湿漉漉的明亮水光。
封缙云的心都被这声“哥”给叫化了。
看到乔卿这副仿佛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更是又急又心疼。
当初欠了三个亿的时候，乔卿可都没在他面前流过一滴眼泪！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 我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他紧皱着眉头，下定决心说道，“我知道加入华影肯定不是你的本意，但是你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有接我电话，我还以为……”
乔卿摇了摇头。
“哥， 我加入华影是自愿的，”他说， 但是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又自。虐似的，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唇， “我还买了他们的股份， 成了华影的股东。”
虽然他竭力忍住哭腔， 但说话的时候， 大颗大颗的透明泪珠仍不断地从眼眶里落下，把睫毛都浸湿了。
封缙云下意识用拇指拭去他脸上的泪水，但乔卿的眼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塔啪塔地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这不是好事吗？”他轻声问道，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卷发青年那饱受摧残的柔软唇瓣上，“为什么要哭？”
乔卿再次低下头去。
他攥紧手中的合同，声音颤抖地说道：“华影的迟总，答应帮我处理好这起风波，作为交换，我跟他们签了一份为期三年的对赌协议。八月份他们内部会召开明年的S＋项目评审会，我……我大概会去参加。”
封缙云想了想，终于明白了。
“所以，你不打算拍《解梦师2》了？”
乔卿先是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不，只是近期拍不了，但我一定会拍的！哥，只要你到时候还愿意来，我一定会拍的！”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了些，直视着封缙云的眼睛说道：“是我先违约的，合同上面已经写了，违约金五千万，哥，我最近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你给我半年……不，最多两个月的时间！我一定把这钱凑够了给你！”
封缙云却一言未发，只是从他手里接过那份合同。
然后当着乔卿的面，干脆利落地，几下就撕成了碎片。
“合同一方不遵守，是违约，”他笑了笑，语气随意地说道，“两方都不遵守，那就是废纸一堆，没必要在意。”
乔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哥，”他艰涩道，“别这样，我真的……”
“先进来，我给你倒杯水。”
封缙云却没有再听他多说什么，只是拿着那堆撕碎的合同，转身走进了客厅。
乔卿站在门口停顿了几秒，也慢慢跟着他进了公寓。
趁着封缙云去倒水的功夫，他在客厅里寻觅了一圈，找来纸笔，飞快地写了一份五千万的欠条。
封缙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乔卿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把欠条朝他的方向推了推。
他把水杯和毛巾一起递过去，叹着气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知道哥你对我好，”乔卿在外面站了两个多小时，接过水杯，就迫不及待地咕咚咕咚起来。
等到把杯中的水全部酣畅淋漓地一饮而尽后，他拿起毛巾呼噜了一把脸，顺带着呼噜了一把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卷毛，这才重新捧着杯子，盯着男人小声道：“但我不能让你这么白白对我好。”
封缙云拖来一个板凳坐在他面前，看着乔卿认真说话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一只拆完家之后，开始躺在主人脚边翻肚皮撒娇的调皮卷毛猫。
不然怎么办呢？
——当然只能原谅他了。
他没头没尾地感叹了一声：“幸好你不是女孩。”
乔卿微微歪了一下脑袋，表示不解。
“你要是女孩，追你的人大概能从津城北站一直排到首都去，”封缙云单手支着下巴，轻笑道，“也就轮不到我了。”
“怎么会，”乔卿立刻道，“我要是女孩，肯定非你不嫁！”
封缙云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胸膛中的心脏狂跳，嘴上却若无其事地调笑道：“怎么，你也看了最近网上的什么娱乐圈好嫁风男人评选？”
乔卿呆了一秒：“那是什么？”
“……没什么，”看着他单纯求知的眼神，封缙云沉默了一会儿，换了姿势坐着，“那不拍《解梦师2》，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还能拿出别的电影剧本吗？”
“电影的话，有点困难，”乔卿垂眸，摩挲着手中的玻璃杯，“但是之前有一个动画电影的导演来找我，说希望我能参加他们的项目，当时我拒绝了，觉得剧本有些粗糙，但是构思还不错。”
封缙云：“所以你打算再去找他？”
乔卿点了点头。
“万一他拒绝呢？”封缙云微微蹙眉问道，“当导演的，不是一般都比较心高气傲吗？”
乔卿指了指自己，诧异道：“哥，你觉得我心高气傲吗？”
封缙云：“…………”
在他面前那当然没有。
但在别人面前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考虑好就成，这方面我也插不上什么手，”他顺手接过乔卿手里的杯子放在茶几上，身体借势朝青年的方向挪了挪，“只是后面我大概会接一些别的角色，就不能在剧组陪你了。”
“是我耽误你太多时间了，”说起这个，乔卿又忍不住愧疚起来，“明明是我先邀请你的，哥你还为我推了那么多的本子，事到如今，我却……”
“好啦，放在娱乐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封缙云安慰他：“你这算什么，连杀青之后作品因为主演塌房、各种不可抗力原因上不了映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不止一次呢。”
乔卿想起股东大会上迟修彬那个混账叫嚣的话，虽然他是十二万分的相信封缙云的人品，但还是有些忧虑地问道：“哥，你之前开除的那个助理，应该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吧？”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于是乔卿就告诉了他之前发生的事情。
封缙云沉思片刻，没有立刻给出确切答案，只是说：“我会再去查一查的，因为时间比较久远了，当时清算的时候，我和我姐都还不太懂财务这块，可能会有遗漏。”
乔卿用力点头：“哥你可不能被这种小人耽误了。”
粉紫色的晚霞余晖在天际一点一点淡去，客厅的光线渐渐暗淡。
封缙云半边身子都被阴影覆盖着，乔卿看着他单手捂唇、凝眉沉思的模样，也不禁有些怔怔出神。
“怎么，看什么呢？”
封缙云回过神来，挑眉问道。
“看你。”乔卿脱口而出。
但是话刚说完，看着封缙云倏然深沉的眼眸，他立马心下一个咯噔。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单纯觉得你好看……”他下意识摆手想要解释，却越解释越不清白，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闭了闭眼，“算了，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当你什么都没说？”
封缙云嘴角扯出一个稍显狰狞的弧度，攥紧双拳，因为忍耐，手背上连青筋都爆了出来：“乔卿，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刚才在门口我看你哭，你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吗？”
乔卿怂怂地缩着脖子，不敢吱声，完全看不出来几个小时前刚才股东大会上怼天怼地的影子。
自从封缙云跟他告白之后，他现在其实……好吧，确实是对男人有一点感觉。
包括刚才拥抱的时候，也很有心跳过速的冲动。
但同时，乔卿也很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自己没有当一的天分，以他这样的小身板，封缙云一只手就能把他摁爬在床上动弹不得。
只是每次当乔卿心软想要为爱当零时，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男人穿着泳裤的模样，立马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赶紧逼自己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会死人的！
卷发青年低头绞着手指头玩，小声嘟囔道：“哥，那个，我能理解啊，都是成年人了，那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是真憋不住，也别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
封缙云闭了闭眼。
很好。
乔卿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封缙云起身的动作打断。
他眼睁睁看着男人长腿一迈，浓烈英挺的面容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压抑神色，不等乔卿反应过来，便沉沉地朝他压下身子，把人抵在靠背上，强势地入侵了他的私人空间。
乔卿的身体下意识后仰。
他脊背僵硬地贴在沙发上，一双睫毛卷翘的大眼睛疯狂眨动着，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哥，我错了！我就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封缙云冷笑一声。
他反手就将乔卿乱动的爪子扭到身后，另一只手狠狠捏住了乔卿的下巴，哑声问道：“乔卿，我有时候经常在想，我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点？还想给我介绍对象，嗯？”
封缙云猛地拔高声音：
“你觉得我缺对象吗！”
乔卿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慌得连声道：“不缺！不缺！哥你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是我鬼迷心窍，你大人大量，就别计较我这句话了，行不行？……嘶！！”
封缙云低头，在他耳垂上惩罚性地用力咬了一口，疼得乔卿整张脸都扭曲了，却只敢微微瑟缩了一下，动也不敢动。
疼痛之后，感受到耳朵尖尖上再度传来的湿润，乔卿呜咽一声，揪着男人的衣领，肠子都快悔青了——
呸！叫你非得叭叭，乱说什么鬼东西！
“乔卿，我觉得你大概搞错了什么，”封缙云抬起头，慢斯条理地说道，“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做你的好哥哥。”
两人距离太近，都能感觉到彼此身上的灼热体温，和呼吸时微微扰动的气流。
乔卿的脑袋渐渐成了一团浆糊，竟然问出了一句事后回想起来傻得想抽自己的问题：
“那，那你想做什么？”
封缙云黑沉的眼眸中烧着燎原的火焰。
他勾了勾唇，俯下身，在青年耳畔低声说了一句。
刹那间，乔卿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脸颊。
他整个人都一动不敢动地被封缙云圈在怀里，呼吸急促，血液全部逆流到了头顶，就连一头卷毛都微微炸开了。
封缙云的大手摩挲着他的后颈，像是扼住了猫咪命运的后颈皮，粗糙滚烫的触感似是不经意地划过颈侧，激起乔卿微凉皮肤上的一阵阵战栗。
养过猫的人都知道，即使是被摸得很开心，猫咪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地蹬主人一脚，或者突然来上一记无影喵喵拳。
因为猫本来就是情绪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逃跑的生物，即使是舒适度超出了阈值，也会引起它们的警惕。
乔卿虽然是只两脚兽，但封缙云觉得，他完美符合猫科动物的一切习性——情绪起伏大、需要精心照料、在冷淡的人类面前热情，在热情的人类面前傲娇，主打一个忽冷忽热、让你欲罢不能。
他甚至还会炸毛！
所以，封缙云冷着脸慢慢想，他之前的想法都大错特错了。
对待一只情绪敏。感的小猫咪，正确的做法绝对不该是放它自由，或是等它自己想通，如果这么做，这小没良心的只会头也不回地从温暖的猫窝里溜走，奔向大自然的怀抱。
正确做法，应该是……
——给他好好树树规矩。
乔卿见男人注视着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化，视线还一直逡巡在唇瓣上，脑袋里的那根神经突突直跳，像是拉起了防空警报。
他终于慌了，张嘴求饶：“哥，我错了，我唔……！！”
封缙云完全不想再听他多说什么，脑袋一热，直接低下头，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唇。
乔卿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居然就差点失了身！
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在盛怒之下，彻底撕掉了绅士的假面，可他一个小处男，哪里经过这种阵仗？
乔卿差点滑到沙发底下去，却被封缙云提起来抵在靠背上继续亲，十几分钟的时间，他浑身战栗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脑袋晕晕涨涨，整个人像是飘在了云端，又险些喵呜一声哭出来。
虽然，虽然今天是他理亏没错……
但封缙云这也太欺负人了！
这回封缙云一扫之前温柔似水的作风，就像吃了秤砣一样，或者说男人只是压抑太久了，所以一朝爆发出来，乔卿根本招架不住。刚刚恢复了些许水润的唇又惨遭凌。虐，乔卿只觉得唇上一阵红。肿胀痛，火辣辣的触感陌生又难受。
等到封缙云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他的时候，他立刻捂着唇，把头埋在了枕头中间。
今后两三天，他肯定都没脸见人了！
“躲什么？”相比之下，封缙云的心情就不要太美妙了。
起初，激烈的情绪退去，他也因为自己堪称冒犯的大胆举动感到胆战心惊，一边发狠亲着人，一边绝望地想，要是乔卿待会真的要跟他绝交，他也认了。
但封缙云发现乔卿没有怎么太挣扎反抗，甚至还慢慢反手搂住了他之后，狂喜立刻充斥了他的胸膛，叫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男人一屁股坐到乔卿身旁的空位上，把人从枕头堆里拔出来，紧紧搂在怀里，稀罕得像是抱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一样，一下一下地啄吻着怀中卷发青年红得滴血的脸颊：“亲都亲了……”
他顿了一下，还是想要一个名分，于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乔卿，试探性地问道：“咱们也算是在一起了吧？”
乔卿从鼻子里发出一道不爽的哼声。
封缙云不解其意，但也知道自己理亏，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哼是什么意思？”
乔卿恨恨道：“就是你很讨厌的意思！”
一听这话，封缙云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但还不等他失魂落魄地道歉，乔卿就指着自己被嘬肿的嘴巴，大声控诉道：“你亲成这样，让我怎么出门？我这两天可是还要去见费靖……就是那个动画导演的！”
封缙云立马站起身：“我去给你找个冰袋敷一下。”
“回来！”
乔卿恃宠而骄，一把拽着男人的衣摆，把人拽回了沙发上。
封缙云被拽了一个趔趄，也不生气，顺势把乔卿揽进怀里，脑袋埋在青年颈侧继续腻歪，沉闷的声音中带着掩盖不去的笑意：“你说，我听着。”
“之后我大概会很忙，”乔卿其实也没想好，脑袋到现在还有点乱，但这会儿被男人抱在怀里，他也只好慢慢梳理自己的思路往下说道，“动画电影，这个领域我从来没接触过，费靖说得对，我最近的状态比较飘，见他的时候确实有点儿……傲慢，现在我清醒了，我想要跟人家合作，就得拿出诚意来。”
“嗯。”
封缙云现在满心都是在自己眼前晃悠的肉嘟嘟粉耳垂，看着上面自己留下的牙印，心里就像是被猫爪挠过一样，痒痒得狠。
他一面想着好像有肉耳垂的人有福气，一面点头表示自己在听，还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你说的很对，继续。”
“…………”乔卿憋气，但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说下去，“合同的事情，那五千万违约金我还是会一分不少地赔给你，你别急着拒绝，”见封缙云还打算说什么，乔卿率先打断他，“这是我的原则，跟咱们俩的关系没有关系。”
封缙云稍稍退后了一些，盯着他。
一番妖精打架的功夫，公寓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眼前人的面容也渐渐被黑暗模糊，在手机锁屏的冷光下，朦胧能看清一点秀丽的眉眼轮廓，和那双乌溜溜的、黑亮谨慎的大眼睛。
像是躲在墙角后面、随时可能会消失不见的机警猫咪。
乔卿被他盯得发毛，结巴着问道：“听我说了这么多，你，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封缙云说。
男人再次郑重其事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显然搞清楚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咱们俩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封哥孜孜不倦要名分的原因是因为他俩马上要开始两地分居了（╯▽╰） 以及，估计他做梦都想不到小乔导演的心理阴影来源于那根白萝卜哈哈哈哈。
ps：对不起大家今天迟更了，写感情的时候比较慢，下一章就拍新电影了，五点再加一更，一共八千多字。
pps：真的真的没有脖子以下的部位！求审核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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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二更】
对于这个问题， 乔卿了沉默许久。
最终，他自暴自弃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封缙云眼前一亮：“那，男朋友？”
“……也行。”
听着乔卿勉强的语气， 封缙云有点儿不大高兴， 搂着乔卿的手紧了紧：“你不想吗？亲都亲了……”
乔卿不可置信地瞪着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的男人， 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对方。
等一下，好像被强吻的人是他吧！？
“咳，我觉得， 我们可以先从网恋开始，”但乔卿悲哀地发现，现在哪怕是想到那幅画面也无法打消他看封缙云时的滤镜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起，他对封缙云的态度就和旁人很不一样， “在那部电影上映之前， 我们见面的时间大概都不多，你要是想我，可以……”
他含糊道：“你可以在手机上给我发消息。”
封缙云：“像这样？”
男人容光焕发，当着乔卿的面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乔卿掏出手机一看，又炸毛了。
“不……不要叫我宝贝！”他嚷嚷道， “肉麻死了！！”
封缙云失落道：“可是我喜欢。……好吧，那你喜欢什么称呼？”
乔卿发现封缙云好像对称呼啊， 名分之类的东西特别执着。
他原本还以为长得这么牛逼的男人，不是海王就是渣男呢，没想到封缙云居然是个铁血纯爱党。
……巧了， 他也是。
虽然封缙云刚才很过分， 但乔卿看着封缙云那张眉骨高挺、棱角立体的脸颊， 和一看就很好亲的性。感薄唇， 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要不是因为心里还有点别扭，他都想现在立刻马上出门，拉着满帆风吹一晚上的牛——看，我谈了个长相那么牛逼的男朋友！他还老喜欢我了！
可乔卿又不想让对方太得意忘形，于是红着脸说道：“那个，我想不出来，你自己想吧，正常一点就行。”
封缙云还真想到了一个正常的。
就是……这种情况下，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别看封缙云这样，其实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
所以发出那条消息之后，他的脸颊也有些烫意。
但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楚，封缙云只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他发了疯地喜欢他，想要抱他，想要亲他，想要跟他好好过一辈子。
“那，”他舔了舔嘴唇，凑过去低声说道，“大导演？”
乔卿一个激灵，被封缙云磁性的声音搞了个面红耳赤，腰杆都软了，靠在男人身上的半边胸膛热烘烘的发烫：“你，你别搞这种东西！正经一点！”
这让他以后被人叫导演的时候，还怎么直视别人？
封缙云笑起来，低沉的笑声通过宽阔胸膛，震得乔卿心脏麻麻的。
“那，既然是男朋友了，”男人咬重了三个字，故意抵着乔卿的额头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仿佛搔过了乔卿的心尖，“那，还给亲吗？”
乔卿暗骂一声，唾弃自己：乔卿啊乔卿，你还记得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给人赔罪道歉的吗？
可就算要尽力挽留，也不是要你把自己搭上啊！
人的底线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被放低的！
“……别太过分就行。”
僵持了片刻，他怂怂地垂下脑袋，很没有底线地说。
两个头一回谈恋爱的纯爱战神就这样窝在沙发里黏糊了一个晚上，甚至等过了饭点都没人注意到。
一开始，乔卿还有些放不开，最后干脆也没羞没躁地迎合起来。
一直到晚上，两个人都饥肠辘辘了，封缙云这才不易不舍地离开客厅，去厨房煮了点泡面吃。
他从橱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爱心煮锅——别问，问就是情人节看直播买的，一边哼着歌，一边给乔卿煮面条。
乔卿还点名不要辣的，因为嘴疼。
但他好歹凭借意志力守住了最后的底线，抱抱亲亲都没太大关系，但乔卿只要一想到那根藏在泳裤里的白萝卜，就恨不得立马卷铺盖逃跑。
封缙云虽然没有猜到乔卿抗拒的原因，但他想着刚在一起，也不用那么着急，便耐下心来，没有越线。
他迫不及待地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大步流星地冲回卧室，抱着人躺在床上，打开投影。
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封缙云觉得自己前半辈子简直他妈的白活了。
这才是人生啊！
乔卿在外面忙碌了一整天，电影都没看完，就靠着他的肩头睡着了。
封缙云捻着乔卿刚吹完的清爽发丝，感受着头发顺着指尖缠绕滑过的微凉触感，在低头看到靠在肩膀上青年安静的睡颜，心口滚烫，满足得简直想要下楼狂奔八百米。
但他怕吵醒乔卿，所以只是轻手轻脚地关了投影，帮青年掖了掖被子，然后熄灯睡觉。
等明早起来，给乔卿做他爱吃的炸虾吧，他想着。
结果第二天封缙云特意起了个大早，却发现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
他心里一紧，赶紧穿好衣服下楼，发现桌上摆了两个做好的三明治，和一张熟悉的纸条——就写在那张五千万欠条的背面。
“昨晚和费靖约好了早上七点半见面，我先走啦哥～”
封缙云放下纸条，环顾着空荡荡的偌大公寓，面无表情，忽然有种一夜。情后被无情抛弃的凄凉感。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为了养猫，他也得忙起来才行！
“小安，最近工作室有没有什么接到什么本子？都发过来给我看看，”他立马给安阳打了个一个电话，“你知道我的要求，不过在此基础上，最好是那种荧幕形象帅一点的。”
安阳：“……哥，现在市面上基本没有这种又帅又复杂的角色，除非是偶像剧男主角。”
“那算了，”封缙云很是遗憾，“那先把其他的发给我看看吧。”
“好。”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还有翻动纸张的声音，“不过封哥，昨晚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怎么都没接？”
封缙云清了清嗓子：“跟你乔导有点私事。”
“哦～”安阳怪叫起来，“封哥，你终于得手了？”
“……怎么说话呢？”
“不好意思用错词了，应该说是修成正果，”安阳呱唧呱唧地鼓掌，“恭喜啊封哥！乔导那么难搞的人都被你拿下了！”
“他哪里难搞了，”封缙云轻斥道，完全忘记了自己前段时间的苦闷，“好了，赶紧发过来吧，别贫嘴了。”
安阳很快发来了三个本子。
封缙云挑挑拣拣，选中了一本，拍了几张照给乔卿发过去：“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乔卿没有立刻回复他。
他这会儿正在参观费靖的工作室，因为迟迟拉不到投资，这才几天过去，费靖的工作室又离职了两人。所以在接到乔卿电话的时候，费靖差点要痛哭流涕，恨不得当场插翅膀飞过来！
目前他的工作室加上清洁工，在正常工作的一共只有九个人。用的设备都不是最新款的，乔卿瞧那连壳都裂开的主机，感觉它像是经历过二战。
“乔，乔导，别看这些了。”费靖有些难为情地上前一步，挡在了那台二战主机前，“那天跟您，您谈过话之后，我回去又想了想，觉得，您说得也有道理，所以又修改了一遍，一遍剧本，您要不要看看？”
乔卿接过来，这次他没有囫囵吞枣，而是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翻了一遍。
费靖双手交叉，忐忑地站在一旁。他看乔卿盯着其中几页看了半天，又从电脑里调出角色建模前后左右地观察，忍不住出声问道：“您觉得，这一版，还，还成吗？……如果不成的话，我再改。”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青年今天过来的时候戴了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费靖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试探着通过观察眼睛的变化，猜测这位导演的情绪波动。
“你很有天分，”乔卿抬头说，不知是不是隔着口罩的原因，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格外沙哑，“虽然这一版依然需要改进，不过已经好多了。对了，你知道哪里最需要改吗？”
“什么？”
“电影的名字。”
乔卿指着剧本的主角设定说：“好的名字就决定了结果的一半。如果想要电影上映后叫好又叫座，主角的形象就必须要有鲜明的记忆点。”
“你这点做得很好，童话画风的设计很好冲淡了鬼怪题材对于儿童的恐怖印象，但是如果你直接把主角的名字拿来当电影名，只会让人觉得不明所以，再好的设计和特效也是百搭了。”
费靖虚心求教：“那，您说，该改成什么名字？”
“既要有趣，直截了当，也要突出意料之外的感觉，”乔卿沉吟片刻，在工作室内人们的注视下，大胆提议道，“不如就叫……《鬼怪公司》，这个名字怎么样？”
一片寂静。
乔卿挠了挠卷毛：“我也就是随便想了想，你们要是觉得不好，可以再想一个。”
突然，费靖猛地上前一步。
他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双手，把乔卿都吓了一跳，差点也变结巴了：“怎，怎么了？”
“这个名字太好了！”费靖热泪盈眶道，激动得一张脸都涨得通红，“偶像，果然不愧是你啊！”
乔卿下意识道：“没有没有，我真的就是随口一说。……唉，等下？”
他愣住了：“你好像不口吃了啊？”——
二更结束！之后应该都会白天更新了，大家可以晚上回家之后再来看～如果卡文迟更都会尽量二更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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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一更】
“我不结巴了？”
这话连费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还以为刚才是意外， 敲了一下脑袋，恍惚着说道：“我怎么可能不结巴，我都这样说话十几年了……”
结果却依然一点也不结巴， 字正腔圆， 听上去比普通人还流利。
费靖瞪大双眼， 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乔卿乐了，靠在办公桌旁边瞅着他：“我还以为你这结巴是天生的，没想到， 居然是心理因素吗？怎么，刚才太高兴了，一下子忘记自己还是个结巴了？”
“不， 我不是，没……”费靖一着急就又犯了老毛病， 乔卿见他急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不禁劝道，“没事，慢慢说，速度可以放慢一点，你上句话不是说得挺好的吗？”
费靖定了定神， 张开嘴。
“乔导，”他这一次说得很慢， 一点一点对着口型，像是初学者在念课本一样，“我很喜欢， 《鬼怪公司》这个名字。”
虽然中间停顿了一下， 但已经比之前结巴得字连不成句的状态好太多了。
工作室的其他人也替他高兴， 鼓起掌来：“费哥，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乔导上门给我们投资，你又不结巴了，这是双喜临门啊！”
费靖也傻笑起来，抬头看着乔卿的眼睛里像是在发光：“偶像，谢谢！多亏你了！”
“这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我可没有治好结巴的本事，是你自己克服的心理障碍。”乔卿赶紧摆手，“而且我可没说要给你们投资啊。”
“啊？”
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费靖更是急了，险些又结巴起来：“那，那乔导，你今天来，是干什么的？”
“参观未来的工作环境。”乔卿一本正经道，还小小地开了个玩笑，“放心，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费靖：“…………”
费靖干笑起来：“乔导，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们这个小庙，哪里容得下您这尊大神啊。”
乔卿奇怪地盯着他：“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是正经的，还是说你们这里也有一套固定的入职流程？哦对了，事先声明一下，虽然我对工资没有太高要求，但是起码的五险一金，还有年终福利，该给的也得给啊。”
费靖和工作室的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呆住了。
他们欢天喜地，以为终于迎来了一位大金主，结果现在金主却告诉他们，他其实是来挣工资的？
闹呢！
“要不，我还是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吧。”
乔卿用力咳嗽了一下，因为嗓音奇怪，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脖颈，喉结滑动之间，仿佛还能感受到昨晚那种交颈斜偎、犹如电流划过的酥麻触感。
他强迫着自己回过神来，继续说道：“本人姓乔名卿，之前当过编剧也当过导演，工作经验三年，成绩详见百度百科，本科学历，虚岁27……”
“停停停，乔导，您稍等一下，”费靖不得不打断他，他实在是被乔卿这一出搞糊涂了，“您不是说，能让我们这个电影上映吗？怎么参观了一趟工作室，就变成求职了？”
他还有点儿不太适应正常说话的状态，每次到句中都下意识想要停顿，但好在最后关头，又猛地收住了，只是一句话拖的老长，显得说话时的语气莫名有些阴阳怪气。
乔卿知道费靖也不是故意的，也没多在意：“是啊，因为我手头也没钱了，还负债五千万，不打工不行啊。”
费靖不信：“《解梦师》现在每天票房都上亿，您说您没钱？”
“是真没钱，”乔卿非常坦然地看着他，“我这个月的生活费就剩下花呗的八百五十块了，存款更是一分没有。要我把银行后台给你看吗？”
费靖当然不可能真看他后台。
但听到乔卿说这话，他的精气神一下子变得萎靡起来，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了：“乔导，您是我偶像没错，但就算是您真心想来我们工作室，我也没钱给你发工资啊！”
他苦笑起来：“别说您了，我们工作室其他人这个月的工资，我都快发不起了！”
谈到工资的事儿，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沉默暗淡起来。
“费哥，没事，”虽然拖欠工资，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费靖这个老板口出怨言，因为他们都清楚费靖的人品，如果真不是到了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费靖绝对是宁可自己勒紧裤腰带也要给他们发钱的，“我们都知道你不容易，正好现在你也不口吃了，说不定就有投资人被咱们的项目打动，愿意投资了呢。”
身为亲自和那些投资人接触过无数次、也遭受过无数次白眼嘲讽和拒绝的费靖，却远没有他们那么乐观。
但他不想把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传递给其他人，于是便强打起精神来，冲乔卿说道：“这样吧，乔导，如果您真的对动画电影感兴趣，您可以随时来工作室参观，我这段时间大概都要在外面见投资商，不能每天都抽出时间陪您，但我可以叫其他人来。”
乔卿摇摇头。
“不用了，”他说，“虽然我没钱，但是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家投资公司。”
费靖一看事情还有转机，忙问道：“是哪家公司？”
“华影投资。”
乔卿说完，费靖的表情立马从期待变成了无奈：“乔导，您别逗我了。华影怎么可能投我们这种小动画工作室？如果我没记错，他们这几年也亏了不少钱吧，整个投资项目部都在缩紧裁员，没有硬关系，连入场券都拿不到，怎么可能拿到华影的钱？”
乔卿指了指自己：“我不就是你们的入场券吗？”
费靖愣住了。
他瞬间想起最近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呼吸都情不自禁地放轻了：“乔导，您是认真的？您真的能帮我们拉到华影的投资？”
“能，”乔卿肯定道，“但是我这人对作品的追求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当下的极致！所以我接下来会陪着你们一起完善剧本和整个项目流程，但是等到八月份华影的项目评审，我只会投他们的S＋项目评选，其他的S级A级B级，你要投的话，我不阻止，但我会立刻退出这个项目。”
“好！”
费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他一拍桌子，大声道：“乔导，能拿到多少钱，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您的加入，我就知道咱们一定能成功！网上嘴你的那些人都是狗屁，他们根本不懂，一个真正有追求的创作者是什么样的！”
慷慨激昂地吹完一通彩虹屁，他又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咳，那个，偶像，冒昧先问一下哈，华影S＋项目，大概能拿到多少投资？”
乔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说，拿到多少钱都不重要吗？”
“这，这个，钱不重要，但是咱们不是还没达到那个视金钱于粪土的境界吗……”
费靖又开始装结巴了。
乔卿这才发现，这小子别看长得瘦高白净，还戴着副黑框眼镜，穿着打扮都是一副标准醉心研究的理科生打扮，倒是很有装傻充愣的本事。
怪不得能干出天天去杂志社大楼蹲点他的事情。
“最少，”乔卿想了想，“应该不会低于一个亿吧。”
费靖倒吸一口冷气。
周围也接二连三地传来了抽气的声音。
他工作室的员工，大多数都是怀着一腔对动画的热爱，才会心甘情愿地从事这个行业，即使费靖连工资都快发不起了，大家也能够体谅他的难处，不然换做一般企业，那员工跑得可比当了老赖的老板都快。
但是如果能挣钱，谁会想要天天用着一台二战电脑，大热天穿着老头衫在狭小闭塞的工位上画画？
谁不想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告诉自己的家人们，我不是在不务正业，而是在靠自己的爱好赚钱？
再热爱，人也是需要吃饭生活的！
“都听到了没有！”费靖突然低吼一声，眼中闪烁着苦尽甘来的泪花，他咬着牙用力眨了几下，硬生生憋回去了，“各位，加把劲啊！整整一个亿！”
乔卿还以为他会用一些年终奖分红之类的说法鼓励大家，没想到费靖不愧是做动画的，精准戳中了在场一群二次元宅男的痛点——
他手舞足蹈地嚷嚷道：“有了一个亿，到时候我们还愁没钱给毛发加特效吗？还愁没票子给老婆的手办氪金吗？还愁手气太非，连保底都抽不中吗！？”
听到这些，在场所有宅男们的眼神都变了！
“再也不会了！！！”费靖撕心裂肺地喊道，“我老婆她，到家整整一年零三个月了！一年零三个月啊，我都没钱给她做涂装！你们能懂我的心情吗，我每天回家看着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人生Loser，我对不起她啊！”
宅男们纷纷感动抹泪：
“费哥，我懂你！”
“我老婆也是，我连给她买好看裙子的钱都没有，我是罪人啊！”
“我的工资只够我买二手的，虽然是全新未拆，但是我也是罪人！我不配给我老婆上供！”
一群宅男说着说着就开始抱头痛哭。
从画风到说话方式，都很有二刺猿那味儿。
乔卿：“…………”
真的，不是很懂你们宅男。
“但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们就真的只能解散工作室，去求职市场找工作养家糊口了！”
费靖忽然又振奋起来，仿佛背后燃起了熊熊火焰的背景板，“从现在开始，每一秒时间都不能浪费！我们必须要拿到这一个亿的投资！”
“哦！！！”
大家亢奋地应了一声，不等老板催促，就各自回到了工位上，画画的画画，赶稿的赶稿，敲键盘的敲键盘，个个忙得满头大汗。
哪怕空调完全不制冷，只能靠头顶吱呀作响的老旧风扇散热，闷热的环境中，依然打消不了他们内心澎湃的工作热情。
乔卿画的这个饼，可比什么都好使！
“也给我准备一个工位吧，”乔卿勉强从一点二次元震撼中回过神来，扫了一圈说，“到时候我给你们搬几台电脑来，这些电脑太旧了，带不动软件。”
费靖脱口而出：“可乔导您不是说自己没钱了吗？”
乔卿坦然自若：“是啊。”
“那……”
“但是现在没钱，不代表之后嘛。”乔卿笑眯眯道，“大家都知道我这人抠门，但是怎么就没人发现，我也很擅长赚钱呢？”
*
当天下午，乔卿又出现在了热搜上。
原因很简单：
他又在微博置顶，把他的榴莲专卖链接挂上了。
因为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底下的评论毁誉参半。
既有为乔卿说话力挺他的，也有阴阳怪气和诋毁的，还有人嘲讽乔卿，《解梦师》都赚了那么多钱了还出来卖榴莲，还真是什么钱都要赚，财迷到了极点。
乔卿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评论统一没有回复。
任外界雨打风吹，他自岿然不动。
但他懒得搭理，其他人却忍不了。
以苟子鸣为首的一群演员纷纷为乔卿发声，其中那位凭借《快乐梦基地》一炮走红的男演员，也就是苏湾同学发的微博，还得到了几万的转发点赞。
@苏湾：“现在网上骂乔导的人，你们只知道发泄所谓自己‘被辜负感情’的愤怒，以为只有自己是在伸张正义，骂乔导他忘记了本心，为了钱和地位与资本同流合污，但你们知不知道，那天出事之后，乔导都为我们做了些什么？他虽然抠门，可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是那种单纯会为了钱屈服的人！”
苏湾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他想告诉粉丝们，他们因为娱乐圈某些烂人遭到不公待遇时的愤懑绝望，更想说乔导为了他们的前途不惜背负骂名，和现在他身边的兄弟姐妹在导演的帮助下都有了好的归宿，避免了被雪藏的命运。
然而乔卿现在毕竟已经是华影的股东了，就算是为了导演考虑，苏湾知道，自己绝也不能当众说华影的坏话。
但如果不为乔导澄清这份黑料，他更觉得，自己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所以在和粉丝直播期间，苏湾看弹幕提到这件事，立刻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严肃道：“我只能说，我一辈子都感谢乔导。感谢他给了我被大众看到的机会，更感谢他能付出这么多，处处为了我们这些年轻演员考虑。”
“不瞒大家，那天我们和子鸣哥、夏情姐订了包厢，想要请乔导吃饭，但是他有事情没来，只托子鸣哥给我们带了一句话——”
“他说，你们今后若是飞黄腾达了，”苏湾说到这里时，眼眶都微微有些泛红，“大可以与我划清界限。”
苏湾说完，猛地眨了几下眼睛，等缓过劲来，他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弹幕，带着一点鼻音笑道：“你们懂我当时听到那句话时有多心酸感动吗？所以我觉得我真的很幸运，一出道就碰到了这么好的导演。”
“不管旁人怎么说，乔导永远都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伯乐。”
苏湾这场直播结束后，乔卿置顶的链接在短短十五分钟内，直接下架。
——差点把那家公司一个季度的库存都干没了。
为此，老板还亲自打电话过来感谢他，甚至试探性地问乔卿，需不需要分他一些公司的股份。
乔卿表示他不要股份，但是最近急缺一批先进的高性能电脑。
那老板立马在电话里拍着胸脯保证，三天之内，立马给他送到指定地点！
费靖全程旁听，等乔卿挂了电话，就看到对方正用一脸叹为观止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禁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
费靖比出一个大拇指：“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娱乐圈，大导演的地位是这个。”
“流水的明星，铁打的导演，就凭偶像你现在的人脉资源，再来一百次白手起家都没问题！”
乔卿眉毛一跳：“咒我呢？要真破产九十九次，我自个儿的经历都能拍成一部电影了！”
“可不是吗。”费靖笑道，和乔卿共事才半天，他就已经从乔卿的迷弟彻底进化为死忠粉了，“乔导，到时候要这部《鬼怪公司》真的能上映，导演那一栏就写你的名字，我当个副导演就成了。”
“可别，还是双导演吧，”乔卿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继续看电脑上的资料，“我还不至于抢你的署名。对了，你们工作室几点下班？”
“呃，如果不是很忙的话，一般七……八点？”费靖心虚地揉了揉鼻子，但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让乔卿陪着他们加班的，“当然，乔导你要是想早走也没关系。”
因为乔卿的姿势，站在他身后的费靖眼尖地看到了他脖颈上的吻痕，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烧。他羡慕嫉妒地问道：“乔导是要赶着回去陪对象吗？”
坐在工位上的其他人看似在认真工作，实则早已竖起了耳朵偷听。
作为钟爱二次元的宅男，在一群大老爷们聚集的工作室里，连天加夜地搞着不赚钱的破动画，负面buff简直已经叠满了。
——这样都能找到对象，那得是老天爷瞎了眼才行。
“唔，算是吧。”
乔卿含糊着回答。
费靖感叹：“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脱单。”
乔卿稍稍打起了一点精神：“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认识不少，或许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费靖毫不犹豫地往乔卿身后一指：
“就我老婆这样的。”
乔卿的工位在工作室靠窗的角落，后面是一整面的玻璃展示柜，里面放着各种动漫手办，都是这里员工自掏腰包陆陆续续买来的。
他顺着费靖手指的方向扭头一看，沉默了。
“所以，”他盯着那个身材高大丰满、一身绿皮满嘴鲨鱼齿的异族凶悍美女，艰涩问道，“你喜欢人/外？”——
对不起大家，今天更新又迟了，十二点前补偿二更orz
以及今天被锁了，审核第一遍没锁，我就改了一个错别字把我锁了（微笑）我很感谢各位小天使们给我捉虫，但有时候我真的不敢改，因为一改文章节就要重新进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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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二更】
费靖震声道：“她除了皮肤以外， 哪里长得不像人了？明明是大美女才对！”
乔卿：“呃，但是她还长了角和尾巴，牙齿也是尖的。”
顿了顿， 他又补充道：“而且还只有三根脚指头， 有点像是蜥蜴。”
“你不懂， ”费靖从柜子里把他老婆拿出来，深情表白道，“这才是芙莉娜可最有魅力的点， 她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她是特殊的，是立于食物链顶端的女王！”
乔卿心想， 我现实中上哪儿给你找一位食物链顶端的姑娘来？
于是只能打了个哈哈，就此作罢。
他花了大概半天的时间看完了资料， 又在费靖的帮助下捋了一遍项目进度， 心里大概有了数，便开始找编剧和费靖一起坐下来开会，修改剧本。
“首先，在开会之前，我得先说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乔卿的表情很严肃， 让在场其他人的神色也不禁跟着凝重起来。
“以目前工作室这点人手，”乔卿沉重道， “是绝无可能在八月份之前完成剧本修改的任务的，更别提之后把作品完成上映，那更是遥遥无期了。”
他看向费靖， 费靖硬着头皮道：“关于这个问题， 我也一直在尝试着解决， 但我们的招聘启事在人才市场和互联网上挂了大半年， 一共入职的……也不超过十个人。”
乔卿忍不住问道：“你给多少工资？”
“五……五千。”
“少了点，不过动画行业本来就不赚钱，应该也不至于没人吧？”乔卿有点奇怪，“难道是你们入职标准太严格了？”
“没有，一点也不严格！我们甚至都不需要面试，只要这张卷子能做对八十分以上就行了，”费靖振振有词道，“七十几分其实我也能闭着眼睛给他过，但是大多数人连三十分都做不对，还有只得几分的，这种人连动漫都没看过几部，我不信他能做好动画电影！”
乔卿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你把卷子给我看看。”
费靖起身走到文件柜前，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他。
乔卿低头一看。
“第一题：请写出三位有呆毛的动漫主角（不限男女）”
基本不怎么看番的乔卿：“…………”
很好，第一题就抓瞎。
他机智地跳过这道题，继续往下看。
“第二题：在《XXXX》这部经典的动画电影中，女主角为了拯救世界，一共穿越了多少扇门？”
乔卿冷静地继续往下看。
第三题，问的是关于一部动画电影的主题。
这部电影乔卿以前看过，所以他长吁一口气，立马信心满满地选了A。
第四题依然不会。
第五题问的是关于动画电影帧率的问题，这个乔卿知道。
第六题跳过。
第七题题干都没读完就知道不会，跳过。
……
…………
在看完五十道题后，乔卿预计自己大概，最多，很有可能，连三十分都拿不到。
“乔导，你别气馁，”费靖还在旁边鼓励他，“你擅长的是全息电影，这方面我们也不懂啊，你能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问题是我接下来要导演的是动画电影，”乔卿一脸大受打击地看着那张卷子，猛地抬头盯着费靖，“你把里面涉及到的作品，都给我列一张表出来，哦还有你觉得必看的动漫和动画电影，也都列在上面，我一定找时间把它们都看完！”
费靖很为他这样的钻研精神感动：“好，不过乔导，但是刚才说到缺人手的话题……”
“编剧和技术人员，我这边都能提供，”乔卿说，“但是他们也不一定都懂动画电影这方面，所以主创必须要是对这个领域热爱且了解的，我们的时间不多，磨合已经来不及了，筛选这项工作，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费导。”
费靖连连点头：“没问题！”
“我还有一个想法，”乔卿低头看着那张卷子，沉思道，“既然真人电影可以拍成全息，那动画电影，应该也可以吧？”
这个费靖还从来没想过，但被乔卿这么一说，他的眼睛也慢慢亮了：“确实啊！如果我们能在电影中为观众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二次元世界，那么这部作品就可以突破年龄圈层，辐射全年龄段的群体！就像是迪X尼乐园一样！”
他越说越激动，觉得乔卿这个主意简直是妙妙他妈给妙妙开门，妙到家了！
“乔导，你懂全息，我懂动画，那咱们两个加在一起，就是人类历史上
第一部全息动画电影！”费靖猛地一撑桌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到时候票房几十个亿都不在话下！”
等说完他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比他还年轻的青年早就是几十亿票房的导演了，费靖顿时有些脸红，低头道歉：“不好意思乔导，我就是太激动了……”
“没事，很正常，”乔卿想起《解梦师》刚上映那会儿，他飘的可是走路都带风，顿时理解了费靖的心情，“不过费导，你大可以梦得再大一点，毕竟这次咱们要是能拉到华影的投资，那就相当于全国的院线资源都在为你敞开大门，我可从来没打过这样的富裕仗啊。”
他想起《解梦师》上映之前的一系列状况，笑着叹了一口气，翻开剧本道：“好了，闲话少说，咱们也该讨论正事了。”
*
封缙云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归心似箭过。
整个白天，即使是在外面和导演见面，他也会趁着去卫生间的功夫掏出手机看看，看乔卿究竟有没有回复他，或者是发什么消息过来。
……然而始终没有。
直到下午五点多回到家，手机都依然是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封缙云的心情从早上的晴空万里，中午的忐忑不安，逐渐变成了阴雨绵绵乌云罩顶。
因为心不在焉，他对着镜子刮胡子的时候，还不小心把下巴刮出了一道血痕。
封缙云看着镜子里浑身萦绕着低气压的男人，垂眸摸着伤口，叹了一口气。
乔卿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打开客厅的灯，惊讶地发现封缙云竟然也在：“哥，怎么不开灯？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
男人闭眼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乔卿脑筋一转，大概明白封缙云是在跟自己赌气了。他踩着拖鞋走到他面前，蹲下来讨好地推了推对方：“你发给我的消息我看了，我还打电话问龚之韦这个剧组的导演怎么样呢，不信你问他！”
封缙云睁开眼睛：“那你为什么不回消息？”
“这不是回来路上才看到，所以想着干脆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跟你一起讨论嘛，”乔卿说着，还抱怨起来，“你是不知道今天费靖传给我多少文件，我还加了他们工作室的所有人，消息多得根本都回不过来。”
封缙云又躺回去了。
男人还故意翻了个身，背对着乔卿。
“你之前拍电影的时候，再忙也会回我消息的，”他闷声道，“果然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等之后我也进组拍戏了，你大概能把我这号人都忘了吧。”
乔卿立刻举手对天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干那种混账事儿，并且现在立马就把封缙云设置成消息列表置顶。
“渣男一般都会这么道歉。”封缙云终于转过身来，用谴责的目光盯着他，“而且我居然不是你的置顶吗？”
“那个，现在不就是了吗。”乔卿心虚着低下头。
但余光注意到封缙云下巴上的伤口，他瞬间不淡定了，狠狠皱眉，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伤口周围：“哥，你脸上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去给你拿条创可贴贴一下？”
封缙云淡淡道：“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自己割到的。没事，反正我男朋友也不会给我发消息关心我。”
乔卿：“…………”
他被封缙云说得汗如雨下，原地一蹦三尺高：“我现在就去下单刮胡刀！买最贵的！”
“我那刮胡刀一个都上万，你现在买得起吗。”封缙云轻嗤一声，伸手拎着卷发青年的领子，把人拽进了怀里，泄愤似的咬了他的脖颈一口，“小没良心的！”
乔卿还有点不太习惯和同性这么亲近，但昨天亲了一晚上，好歹让他对封缙云的接触不再抗拒。
他扭了扭身子，有些别扭地凑过去，想了想，还是飞快地在封缙云高挺的鼻梁上“吧唧”一口，盖了个章。
“我给你带了礼物。”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献宝似的碰到封缙云眼前，“看，是不是很像你？”
封缙云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只Q版金毛手办，整体圆滚滚的，脖颈上还带着一颗镶嵌着爱心的红色项圈。
“……哪里像了？”
他打量了半天，对于自己是金毛而不是德牧，或者是别的什么威猛高大的犬种有些许的不满。
“很像啊，”乔卿看着他，小声嘀咕道，“黏人的时候特别像，我一眼就看中了，让费靖送给我的。”
封缙云眯起眼睛，眼神逐渐危险起来。
但他介意的不是金毛手办，而是三番两次的在乔卿口中出现的人名。
“这个费靖，”他警惕地问道，“他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不会，费导他的口味比较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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