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惩罚
“对啊。”
盛蓁在商场, 挑好了衣服和包,手持着卡推给销售,挑首饰的过程中不忘和女儿说话:“月月, 来年你都二十七了, 现在还没谈恋爱,你的婚姻大事, 我和你爸爸当然担心啊。”
夏倾月纠正:“妈, 我的生日是七月份。”
过了来年七月, 她才二十七。
“不用管过没过生日, 过了年就是长一岁。”女儿不论是不是二十七, 都该想着谈恋爱了。盛蓁又道:“相亲对象是妈妈朋友的儿子,他现在在京城的一家投资公司任职。我和你陆阿姨已经说好了,明天你们两个见见面。”
“妈……”夏倾月有些为难, “我不想相亲。”
“先见见面吧,不一定会成。答应的事情出尔反尔,你陆阿姨会不高兴的。”
长辈之间决定的事情,又不问她的意见。
夏倾月微低着头,想吃饭的好心情都没了,“给我相亲这件事情,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那边,盛蓁平静地在购物凭据上签字,“听话月月,只是见个面而已。如果你们都对彼此有好感再接着聊,没有就算了,我也是为你以后的生活着想。”
女人说完, 匆匆道了句还要继续逛街,就先不跟她多说了。挂断电话, 微信上又跟夏倾月发了两条消息,一条是相亲对象的微信个人名片,一条是——
妈:【这是小陆的微信,你加一下。】
消息提示音格外清脆,还在夏倾月身边的江辞低眼看到了她的手机界面,名片上显示的性别是代表男士的蓝色小人,预示的危机感来临,“他是谁?”
夏倾月愣了一瞬,如实说:“……相亲对象。”
他们并排挨着,距离很近。
江辞身子微偏,左手一越拽住夏倾月坐着的椅凳回扯,眼眸里,声音里,皆含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愠,很淡:“夏倾月,你真敢同意去相亲啊?有我一个人还不够吗?”
这小鬼挺会给自己找名分,她还没同意。
“你不能脚踏两只船。”江辞一字一顿。
“……”他不告诉她定制的东西什么,逗她,那她也反过来。夏倾月坦然认“罪”,语速慢慢:“嗯,我是渣女。”
两边家长都说好了,这次相亲不去,没法交差。
表面应付一下就行。
夏倾月觉得,联系方式好像也必须得加,没关系,回头可以和对方协商一下互删。她的指尖快要落在那个名片之际,颈间忽而叠加了一处温热,带着她靠向他。
是江辞的手。
“主动加别的男人是吧?”他的语气透着股待势的狠,咬字低重,不给她一点退路,“你敢加,我就敢亲你。”
末了,补充:“说到做到。”
两人距离的骤然缩短,也更能直观地让夏倾月看清江辞眼睛深处寸寸浮现的冷冽,他不像是开玩笑。
大概是叛逆的劲上来,她不害怕,也不信他,点开相亲对象的个人名片,而后,发送了好友申请,按灭手机。
他冷哂:“真当我说着玩儿的?”
她来真的,他也来真的。江辞借着覆在她颈间的手,微地带力,不曾想夏倾月比他的动作还要快,反手遮住了自己的唇,不让他亲。
吓到她了吗?
江辞在心里反思、复盘。
……算了,他就是败给她的命。
男人本想亲她的唇,缓缓抬头,吻了她的眼睫。
夏倾月没想到江辞还有一招,绯唇翕张着,字音还没说出来,整个人陷入了他的怀抱里,似是要将她融化。
他的心跳,她听得清晰,与她的同频。
“我吃醋了。”江辞收紧了环在夏倾月腰间的胳膊,偏头埋在她的颈窝,他说一个字,她颈侧的炙热气息就深一分,“夏倾月,说点好听的哄哄我……一句也行。”
夏倾月不知所措,他怎么……这么黏人。
“这件事情,”被他的头发蹭得身子发软,夏倾月扬起双手挡在他肩膀前面,轻轻推他,力气小得像层薄纱,“……只是,走个流程。”
“可是我不开心。”江辞回绝她的这个哄法。他说话的时候,喉结很轻地滚了滚,触点凝成吻,降在了她的锁骨上。
一想到他捧在心尖上的女孩要跟别人相亲,虽然只是流程,只是客套,可他还是嫉妒。
耳边悬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江辞寻回理智的弦,稍微松开了些桎梏在她腰间的力气。他的薄睫垂坠,褐眸落在她颈侧白皙的皮肤,深邃而不明,停了片刻。
感受到紧箍力气的松许,夏倾月以为江辞抚缓好了心情。身子后退的一刻,脖颈两侧同时刺穿一记热痕,一记咬痕。
温感和痛感一并袭来,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内。
他居然……咬她。
“……唔。”夏倾月短泣了一声,想要睁开双眼,无奈,视野所及好像什么也看不到,蒙了雾。
意识也被打乱涣散。
江辞闭着眼睛,一手托着夏倾月的脖颈,犬齿在她细颈另一侧留下了不轻不重的痕迹,舍不得咬深。
过了会儿,他才退开与她对视。
咬痕泛绯,对比她姣好莹白的腻理,那抹赤晕既显暧昧,又映突兀。
“看起来咬得重了。”江辞抬手,指腹碰了碰印在她颈侧的红痕,咬完了,倒想起来关心她了,“疼不疼?”
夏倾月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他现在装无辜的样子就想打他,但江辞提前预判了她的行动,她的手腕被他牢牢圈住在手里。他很会察言观色,立马道歉:“姐姐对不起。”
“……”夏倾月攥紧指节,并不因此心软,“还咬人,你是小狗吗……”
“汪。”
“……”
认错的态度蛮诚恳,但……有什么用?咬了就是咬了,疼的人是她,她也不知道他会这样啊。
归根结底,都怪相亲。
“如果你下次再这样……”意识到这样说不严谨,夏倾月深呼吸了下,更正措辞,“不对,是没有下次了。”
“那,公平些。”江辞和她商议,“你咬回来?”
“江辞!”
看着手机屏幕上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夏倾月暗自腹诽颈侧留了个印记,明天怎么办……
“我要是过分的话,直接留个吻痕了。”江辞说。
夏倾月默了默,起身,脚步一转,拿过江辞挂在玄关衣架上的外套丢在他怀里。做的菜还没吃完,她就着急打发人了,“快回对面,我不想跟你吃饭了,你走吧。”
“别啊姐姐。”江辞不想出门,求挽留,“我不会做饭,回去也是饿着。”
“少来,你会做饭。”
“真的忍心赶我走?”
“嗯。”
“真的……”
“嗯!”
“砰”的一声,一扇门将两人分隔在单独的世界。
门里是她,门外是他。
靠在墙面站了半晌,五分钟前发生的画面自动在夏倾月的脑海里播放,摇了摇头,思绪才捋了过来。
刚刚她在想什么?
在想江辞,在想他怎么咬她的……
救命,别想,别想。
夏倾月稳了稳心率,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走过玄关,但没走个两三步,差点来了道平地摔。
……还好扶着墙面-
第二天。
上午,顺利办理好签约DB的事情,公司那边说等后天就可以入职了,正好赶上工作日。
下午,夏倾月回家换了一套衣服。
这次相亲不是她情愿的,好说歹说对方的家长也是妈妈的朋友,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让长辈们出现隔阂和矛盾。
微信上,她跟对方约在了一家咖啡厅见面,夏倾月到的时候,男方还没到。
点亮手机看了眼,距离约定的时间差了十分钟。
没迟到,她也不喜欢等迟到的人。
百无聊赖地看个街边街景的功夫,身边的位置忽而坐了个人,灯光折降那人的身影堪堪浮在了桌面上。
他的气息,很熟悉。
夏倾月转过头,没错,坐在她身边的人就是江辞,“我没告诉你地点啊,你怎么在这?”
“问的盛阿姨。”江辞悠然。
“……”
早知道不告诉妈妈了。
“你来这干什么?”夏倾月对江辞还处于防备状态,被他咬了一下,她能记好长时间,好在咬痕消了。
江辞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来帮你把关。”
夏倾月又想打他了,都说了是走个流程,随便和对方聊聊天而已。
“不好意思,久等了吗?”一道彬彬有礼的声线从前方传来,那人稍微弯了弯身,颔首。
闻声,夏倾月站起身,对其点了点头,“我也是不久才到这里的,您坐。”
两人都站了起来,礼貌示意打了招呼,唯独江辞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懒散又随性。
加之他的长相,以及气场,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男人话音止住得恰到好处,问夏倾月旁边的人是谁。
夏倾月想着江辞应该会自我介绍,她看向他,他不说话,顿了顿,介绍江辞:“他是我弟弟。”
男人了然了。
相亲,另一方带着亲属的也有,见怪不怪。
“夏小姐,你喝些什么?”男人递来menu,颇为绅士地为夏倾月打开单子首页,询问道。
她正想接过,江辞抬手,召来了店内的服务生,不用看menu都知道为夏倾月点什么,“为这位女士点杯焦糖玛奇朵,少糖,换燕麦奶;甜品的话,一份红丝绒蛋糕和一份盐焗巧克力饼干,就这些。”
“好的先生。”服务生应着。
“……”男人尴尬地收回了手。
默默安慰自己,弟弟都比较护着姐姐,很正常。
进入相亲正题,男人首先介绍了自己:“夏小姐,我知道在微信上已经介绍过了,还是再介绍一遍吧。”
“我叫陆天,也是清溪人,今年二十九岁,毕业于堂清大学的经济系,现今在京城的一家投资公司担任风控部的经理,存款不是很多,有在京城买房定居的想法。”可能觉得说得有点多,担心夏倾月记不住,又扯了个熟悉的话题:“知道夏小姐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多年的朋友,还挺有缘分的。今天一见夏小姐,本人的确很漂亮。”
他人的夸赞,夏倾月微笑着回应。
“那夏小姐呢?”陆天自己说了一大堆,也想具体知道有关夏倾月的情况,“我还不太了解你。”
普通的聊天,夏倾月打算顺着话题聊下去。哪知回答被江辞截走了,“名字你知道,我就不说了。”
“这位特别、特别漂亮的女士呢,二十六岁,身高一米六八,温柔,大方,有礼貌,懂涵养。”江辞一个一个地说着,她的小习惯,他可以倒背如流:“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听歌,很喜欢轻音乐,喜欢吃酸的,辣的不要太辣,但我不怎么喜欢,还有,不喜欢葱。”
简单列举了几个,江辞身子后靠了些,眉尾微挑了下,拽劲儿倨傲:“你还想知道她什么,问我就行。”
第62章 相亲
陆天汗颜, 置在桌面的手背明显僵了一下。
对方说的,在他看来不像介绍,反而更像明面占有, 关于她的一切, 他好像都全然知晓。
可,他不是她的弟弟吗?
就算是弟弟, 也不可能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吧……
心头的疑问发芽似的滋长, 陆天忽然又想到, 昨天, 母亲跟他介绍夏倾月的时候, 没说过后者有个弟弟。
那他是她的谁?
陆天恍神的已而,夏倾月轻地偏头看了江辞一眼,以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默契, 她想他应该能读懂她眼神传递的信息:可以不用介绍那么多。
江辞读懂了,装不懂。
巧在服务生端来备好的甜点,他接过,故意的口吻里携括着讨饶,“怎么了姐姐,我说的不对吗?”
夏倾月:“……”
这个男人好心机。
“或许,也有一点说的不对。”江辞说话的声音有意延缓,细想了一遍最初她介绍他是她的弟弟,他不太满意,“姐姐说,普通的弟弟会知道你这么多的生活习惯吗?”
明白了,趁机索要名分来了。
彼时, 外人在场,又是公众场合, 夏倾月及时克制住了想打他的想法,捋了一番,不打又觉得不公平。她抬脚,不动声色地踢了他一下。
江辞的鞋子是LV灰白配色经典款的休闲鞋,鞋侧兀自多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尘,他看也没看,眸光从始至终在她身上定格,不移开。
夏倾月踢江辞的动作不大,加之在桌子下方,坐在对面的陆天浑然不知。
此次相亲,他对夏倾月很有好感,想继续找话题和她继续聊下去,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阵铃声。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陆天歉意道。
“没关系。”夏倾月唇线稍弯。
看着陆天离开咖啡厅,夏倾月笑意渐消,江辞坐在她旁边,她笑,或是不笑,他看得一清二楚。
“夏倾月,你区别对待。”江辞喝了口清水,意有所指,“对别人微笑,对我就拳打脚踢。”
“我反对。”
他后面说的三个字,轻飘飘的、状似无意,带着些许不满的感情色彩。
论起刚才的事情,夏倾月还想佯装严肃地跟他讲讲道理,此刻却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假借淡然:“驳回。”
“反对。”
“驳回。”
“反……”
“驳回一万次。”
两个小学生的“极限拉扯”进行到第三个回合,夏倾月差点没能敛住笑意,越往后说就越想笑。
她笑了,江辞也跟着笑:“你好幼稚啊夏倾月。”
夏倾月执起杯子,浅抿了口咖啡,“跟你学的。”
行,跟他学的。
视线不经意投向了咖啡厅外面,江辞看到在厅外打电话的陆天,“不是说走个流程吗,相亲的流程什么时候走完?”
从进入咖啡厅,她和陆天见面为止,夏倾月才说了一句话,五个字——他是我弟弟;之后,江辞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凡是陆天问她的问题,他全都替她回答了。
“……”夏倾月不言。
“我看他对你有好感的。”江辞扯唇,喉间溢出的哼声微冷,自顾自地做决定:“等他打完电话回来,你就直接跟他说你们俩没戏。”
侧眸,看到夏倾月唇角沾了点焦糖玛奇朵的水痕,他抽了张纸巾,自然地倾身帮她擦掉,动作温柔,声音也缓——
“这儿还有个等着要名分的人呢。”
江辞身上的气息很干净,再度袭来,围绕在她周身。
夏倾月好像已经适应了。
他帮她擦拭唇角的神情专注,长睫下压了几分,瞳色褐棕,比琥珀的颜色深一些。视线落坠,男人右侧锁骨尖的小痣赤红,她见过这颗小痣太多次,在他睡着的时候,也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
回忆与现实分割,夏倾月接过江辞手里拿着的纸巾,轻言说:“我自己来吧。”
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然而并不知道,在咖啡厅外面的陆天转了身,他为她擦拭唇角的情景,入了他的眼。
多想什么呢,他们是姐弟。
陆天收回情绪,第二次在心里安慰自己。
打完电话回到原来的位置,陆天坐在椅子上,说明状况:“不好意思,工作上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多说了些时间。”
“没事。”夏倾月一如刚开始客气疏离。
现在,也是时候结束这场相亲了。
夏倾月在五分钟前已然想好了该怎么说,她抬了下胳膊,没看清腕骨碰到了什么东西,只感觉一丝触感余后的冰凉悄然点过,再然后——
“啪嗒。”
是银叉砸在瓷板上的声音,划破对话。
东西掉在了地上,夏倾月下意识弯身欲想捡起来,身边的江辞也低下了身。
许是他们的动作同时同刻,她左手的背部指骨,和他右手的背部指骨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下,极其轻微的一下,好似清雨坠入凡间,拥抱了江面。
夏倾月心悸一空,看向江辞,他也在看她。
想捡起叉子起身,就在指尖触碰银色柄端的一厘之差,江辞的手向前一越,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夏倾月惊然短瞬。
他总是出乎她的意料,上次咬她,这次又想干什么?更何况,前面还有其他人啊……
耳边不受控地失了音,周遭他人的说话声、谈笑声,她什么也听不到了,现在的她,仿佛置身一片浮海。
心率不定,呼吸也不定。
夏倾月动了动指节,会意江辞放开自己,可后者没有按照她的指令如约遵行。
前面,陆天还在看着他们,但看不到他们在桌下的一举一动,这种外界全然围绕视线、随时可能别人捕捉的感觉,像极了仅用一息微火就能复灼的燃药,破坏力巨大,足以摧毁高城。
他……还不放开她。
不得已,夏倾月低下目光,想弄清楚江辞握着她的手究竟在干什么。她不知道他从哪变出了一个东西,那枚结净的纯银戒圈无瑕似雪,正移至她左手的无名指指节,缓缓顺着戴下来。
戒指一点一点地推到了她的指尾,温度微凉,却浸化了她的心。
“我来。”
陷于江辞眼眸里的轻笑随之显现,他提醒了她一下,应该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他们刚才十几秒钟的暧昧相处打掩护。
银叉捡了起来,夏倾月也直起身,戴着戒指的左手交叠放在了腿上。指腹转了转那枚银戒,想取下来,事实不如她的意,取不下来了。
戒指像是根据她的指围特别定制的。
“夏小姐,你想说什么?”陆天在等夏倾月想说的话题,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这个世界上,或许最复杂的是情感。这话她自己说过,也知道感情不合适就要快刀斩乱麻,不能给对方留有一丝念想,“抱歉陆先生,这场相亲到此为止吧,我来赴约是因为双方的家长们提前定好此次相亲的决定……”
一通话说完,夏倾月缓了缓神,陆天也听明白了。
他想,他的人生过了二十九年,后面的人生还有很长时间,他却觉得,大概再也遇不到像夏倾月这么好的女生了,明明,他们只见了今天一面。
想试着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陆天纠结了几番,终于开口:“夏小姐,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夏倾月的回答也明确:“抱歉。”
这场相亲本是长辈们的有意“撮合”,感情自由,终究不能强求,也好在,落下了帷幕。
……
从咖啡厅出来,天际染满了暗沉。
稀稀疏疏能看到零散点缀夜空之下的星星。
“摘不下来了。”夏倾月再次尝试把戒指摘下来,小圈好似缠了道解不开的细线牢牢粘在她的无名指指节上。
“那就不摘了,很好看。”江辞圈住夏倾月的手腕带向自己,细细打量戒指的外观,“设计师细节做得不错,果然没找错人。”
“你说的定制的东西……是这枚戒指?”
“嗯,送给你的。”
她的手被凉风吹得有些冷,江辞扬起双手包住了她的手,为她取暖,“你喜欢吗?不喜欢我再定制。”
他的温度源源不断地输送至她的血液,夏倾月感觉脸好像又红了,“你这样包着我的手,我怎么看?”
“这不是怕你冷么。”
“……”
不需要明说,他们默认达成了一起散步的想法。
途径一道繁华街道的商业街,一侧较为宽广的街道贴挂的霓虹灯星星闪闪,在前方不远处的场地围了好几层人,歌声随着距离的拉近愈发清晰入耳。
看情形,应该是流动的乐队在此停留驻唱。
夏倾月和江辞走到场地的最外圈之际,乐队的主唱歌手恰好结束了上一首歌,突发奇想提出要玩个小游戏,话筒扩大的声音提高了几倍,扬声向场地的每个角落传达实时消息:“这样,我们请台下的听众来台上唱一首歌,谁拿到这个小型篮球谁就是幸运歌手。”
“我抛了啊,大家看好方向,注意脚下安全。”
“三!”
“二!”
“一!”
小型篮球飞扬的抛物线呈半圆状,自一个起点抛起,带重力降至另一处终点。台下的听众想上台唱歌的人不少,都紧紧看着小篮球往哪个方向飞,一瞬间哄乱。
可能因为小篮球太小,夜景又黑,众人都不知道球到底落在了哪里。主唱也在寻,问:“哪位听众是幸运歌手?”
台下一片寂静。
茫茫人潮中,江辞拿着那个小型篮球抬了手。
“这儿。”
他上台之前,夏倾月听到他对她说:“姐姐,这首歌,我为你而唱。”
第63章 呓语
小型篮球的重量轻, 将其外抛的人只要稍微加了几分力气,球携着力就可以飞得好远,又碰上听众们争相哄抢, 最后, 那抹炽烈的橙色再度抛出了一记高弧,下坠, 稳稳停在了江辞手里。
“我也想唱歌呜呜, 可惜没抢到球……”
“没关系呀, 还有下一局呢。你看那个要上台唱歌的帅哥, 他的颜值简直是绝色!表个白?”
“怂恿我是吧哈?这不也是你喜欢的类型嘛!”
“你来呗, 我刚失恋,还是给你当助攻吧……”
身侧五六米远,两个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掩盖在了其他人声之下, 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夏倾月听得明楚。
因为,她们讨论的人是江辞,有告白意愿、想告白的人,也是江辞。
没忍住,夏倾月想用余光看一眼那两个女生的模样,脑袋微偏的同刻,她发凉的双颊顿时生了暖意。
是江辞。
他正捧着她的脸,棕发倾漾,说出的话简单了了,分量却等同于一场盛大的告白——
“姐姐, 这首歌,我为你而唱。”
夏倾月眨了眨眼, 纤睫泛着轻轻的抖,眼神温,且软,左手无名指紧桎的银圈层层裹挟外界清寒,低温蔓延,钝滞她的思绪。
以至于,她险些忘记了呼吸。
时间齿轮回拨,压在夏倾月心口的沉雾好似拨开了迷霭,眸光再度视清江辞,他已经走到了宽台中央。
暮夜黯沉,映衬着、缠绵着那道颀长高瘦的身影,台下众人扬音欢呼,拍手声如同急雨砸落,躁乱鸣耳。
江辞在台上,夏倾月在台下。
道不明怎么,眼前与留存在回忆中九分相似的画面,让她重叠了他高三的毕业典礼——那时候,他不知道她去了云夏五中,她在台下看着他,他唱的歌,全礼堂的人皆是他的听众。
这次,她可以理解为……听众只有她自己吗?
台上,乐队主唱问江辞唱哪首歌,话筒递给他。
江辞接过话筒,越过重重人海与她对视,那双深情眼含了满卷温柔,与宠溺,说了那首歌的名字——《靠近》。
这首歌,台下有不少人都听过,纷纷发言:“我超喜欢这首歌的,很有初恋的感觉,特别甜!”
“喔,没戏了,想必这位帅哥是为女朋友唱的。”
“帮我找找他女朋友在哪,我看看她长什么样。”
“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到……”
一说歌名,现场讨论的音度提升了好几倍,直至歌曲前调的音律风雪般地漫下来,周遭才恢复安静。
“海风吹过的夏天。”
“仿佛你从来都在我视线。”
“晚安前想念。”
“闭上双眼。”
夏倾月承认,她很喜欢江辞的声音。他的声线微低,有些沉,却不重,似是初霁过后的晴天,清澈、焕然。
她也突然想到,在不同的情况下,他的声音带给她的感觉也不同,例如:他轻笑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吃醋的时候,还有,哭的时候……
这么一顺,夏倾月才恍神。
原来,她见过他这么多面的样子。
“心,开始悄悄在改变。”
“你,是否用心发现。”
“我猜你也想靠近吧。”
“直到你睫毛轻刷着我脸颊。”
“直到我低头就吻到你长发。”
歌词微妙,每一句词意仔细对比发现的话,都符合他们现在相处的情景。
心,开始悄悄在改变。
你,是否用心发现。
——夏倾月,你对我有没有心动的感觉,如果有,请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猜你也想靠近吧。
——夏倾月,你没有拒绝我对你的追求,我想,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直到你睫毛轻刷着我脸颊。
直到我低头就吻到你长发。
——夏倾月,我想,和你热恋。
然而,所有的所有,都汇聚在后面一句总结性的的歌词,也是江辞的心声。唱歌的全程,他一直与她遥遥相望,代替歌声告诉她:“这想法,只需要你一句话。”
只要你同意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夏倾月站定现场的最外圈,位置最不显眼,里外围绕在此的诸多听众却时不时会向后看她,有的表情激动,有的感动不止,双手捂住嘴巴默默留下了眼泪,为这对小情侣的爱情送上真挚的祝福。
悬挂在街边树木枝桠上的霓虹灯有一搭没一搭地闪,燃亮的光芒点缀暗夜,风来,晃动斑斓,也吹落了夏倾月挽至耳后的短发。
凝神聆听江辞唱的歌,她恍若置于其中。
“啪啪啪——!”
整首歌的一词一曲全部结束,台下的听众连绵不绝高举双手鼓掌,声势浩大,像一场要将万物势必吞没掀翻的海啸。
他为她唱歌,理应,她也要为他褒扬。
不由自主地,夏倾月抬起胳膊,双手相互触碰刚拍了一两个拍子,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她摸出手机,低头看清备注——瑶瑶。
想着对方应该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夏倾月右滑图标,接下了电话。周遭的噪音很吵,站在原地,她听不清荀瑶说了什么,只能退着步子离远了些距离。
因此,也错过了台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在夏倾月打电话的时候,与此同时,台上忽而冲上来一位手持着大捧花束的女生,对方就是十分钟前、和同伴讨论要去表白江辞的女生。
刚刚女生没有在现场,是因为要为接下来的表白准备鲜花,所以,她也并不知道江辞唱的歌是为他喜欢的女孩唱的,更不知道这首歌本质是一首情歌。
“小哥哥。”
女生表达爱意的方式直白又大胆,性格也属于潇洒自在的那一类。由于匆匆跑到临近的花店买花、来回折返的路程,她呼吸了好几口新鲜口气,才得以摁住高频震动的心脏,“刚才在台下,我一眼就看到了你。”
“可能是一见钟情吧,我喜欢你。虽然知道错过了你唱的这首歌,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再唱一首歌吗?”
这场表白突如其来,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哇天呐,女生追爱好勇敢啊,羡慕呜呜。”
“女生不知道男生唱的歌是为女朋友唱的吗?这是要横刀夺爱?好刺激!”
“男生的女朋友怎么不出面呀,快点上台宣示主权!我爱看我爱看!”
众人在满场寻找男生唱歌时与之对视的身影,往后面看,那位短发女生站的位置已经没人了。再沿着那位置向前寻了寻,才发现,短发女生走远了些距离,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和别人打电话,背对着舞台。
台上,女生手臂伸直,捧着的新鲜花束推给江辞,眼底盛满了期待,期待他会接下。
台下,有知情的行人很默契地没有起哄,气氛安静。
即便是在公众场合,江辞也没有任何犹豫,拒绝了女生:“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她就在台下。刚才唱的那首歌也是为她唱的。”
“……啊。”女生情绪跌宕,伸直的手臂跟随降下来的心情慢慢折了弯,收回:“……抱歉,我刚刚去买花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错过的那首歌,是他唱给喜欢的人的。
仅仅一首歌的时间,她错过了,如若没错过,她肯定不会让这场告白发生。
被拒绝之后,全身袭来的尴尬感使得女生走不动道,关键时刻,台下辨不清是谁高声喊了一句:“小妹妹,你超勇敢的!”
也就是这一句,带动了整场喧嚣——
“是啊是啊,我好喜欢她的性格。”
“喜欢就要大胆追求呀!”
“最爱直球!”
本以为会受到大家投来的异样目光,但没有,一句接着一句的赞叹转化了现场气氛。女生定神,重拾勇气,在那一大捧花束中抽了两三朵欲想递给江辞:“实在抱歉小哥哥。漂亮的花配漂亮的人,送给你和你喜欢的女生……”
“谢谢你的好意。”江辞婉拒:“这花我不能收,收了,她就不高兴了。”
下了台,围观群众主动让出一条道,人群中有几对情侣的男方感同身受:“兄弟,你真的好爱啊!”
“妻管严无疑,这么在乎老婆的感受!”
“好样的好样的!看到没?以后结婚就要找这样的男人!”
夸的多了,江辞差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了他人的好意,他在街道一侧的常青树下看到了夏倾月的身影,背对着他。猜测她应该知道有位女生在台上表白他的事情,不开心了,躲在这里闷闷不乐,想安慰她一下:“姐姐,你是不是吃醋……”
“正好你来了。”夏倾月打完电话,转过身,“我现在得去医院一趟,瑶瑶跟我打电话说想让我去陪着她。”
江辞微怔,她应该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压过失落,他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阿辞。”再回到停车地点开车来不及,听荀瑶的情绪还挺着急的,夏倾月在手机上打了个车,“我自己去就行啦,你快回家吧。”
“回家也行,你把你家的密码告诉我。”
“……嗯?”
江辞提了个交易,说是交易,更像是“翻旧账”:“我都把家里的密码告诉姐姐了,公平点。”
“……”夏倾月呆滞了一分。
“求你了,告诉我吧。”
“……”
又来。
夏倾月无法,把密码锁的八位数密码在心里循环了一遍,想开口告诉江辞,没成想他对她伸出了手,手心朝上:“写在我手上,这样我记得更清楚。”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和她制造肢体接触。
这时候,打来的车自远处驶来闪了两下车灯,如昼的灯光像是烫了夏倾月一记。迫于时间不多,她一手握着江辞的手,另一只手伸出指尖在他的手心写下一串数字。
两人的皮肤轻轻触碰,无异于涟漪起了潮。
写完,车子恰好按着点抵达街道一侧,夏倾月打开车门上了车,降下车窗,同分同秒间,江辞稍微伏低身子,目光温柔地对她说:“早点回来,我等你。”
……
荀瑶其实没出什么大的事情,就是这几天部门的空调坏了,不吹暖气,成功把自己冻感冒,吃了感冒药连着几天不见好转,只能来医院挂水。
等待输液的过程中有些无聊,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夏倾月,想让她陪着她聊聊天。
“签约DB的事情都处理好啦?”荀瑶翘起二郎腿,手撑着下巴看向夏倾月,两眼弯弯,“恭喜你啊月月,公司那边说什么时候去上班了没?”
“后天,恰临工作日。”夏倾月说。
荀瑶点了点头,低眼的一瞬,圈在夏倾月左手无名指指节上的银色素戒引走了她的注意,“好漂亮的戒指呀。月月,你答应江辞的追求了?”
她一猜就猜到是江辞送给夏倾月的,女人直觉的第六感有时候真的强大得没话说。
“……还没。”夏倾月转了转银戒,刚好转到刻印在外圈的一组字母,看清后,略显慌忙地转了回去。
“躲什么呐!”荀瑶牵起夏倾月的手,在天花板散发白光的加持下,那枚银戒外圈印着的字母分外明晰、错落有致。荀瑶不懂上面写的字母是什么意思,“月宝,这看着不像英文啊,哪国的语言?”
“意大利语。”
“哇哦,弟弟有心了。什么意思?”
夏倾月不太好意思说,因为……
荀瑶最了解好姐妹的性格,看她双颊微红的神色就知道这句意大利语肯定不简单,吃狗粮就吃狗粮,以前他们假装情侣的时候又不是没吃过,她别提多高兴了。
“什么嘛什么嘛?”荀瑶双手抱拳,憧憬地眨眼。
“瑶瑶,你的手……”担心针管倒流回血,夏倾月让她把手放下来。
“别想转移话题哈。”
“……”
这组英文字母,是意大利语。
——La mia luna。
——我的月亮。
“啊啊啊啊啊……!”荀瑶一尖声,夏倾月慌乱捂住了她的嘴,眼神示意这是在医院,不要大声喧哗。
前者会意,点头如捣蒜,另一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不忘偷笑了几声。
缓了缓情绪,荀瑶恨铁不成钢,刻意控制着音量“数落”夏倾月:“月月啊!弟弟都这样追你了,你还不心动?!又是给你买衣服,又是送戒指的。以前上学的时候你不想谈恋爱就算了,现在工作了还不找个男朋友吗?更何况,是弟弟在追你啊,你看看上哪里能找到像江辞这么又帅、又多金,还对你格外忠心的男人!别再犹豫了我的宝!”
“瑶瑶,我明白你的意思。”荀瑶说的一大段话,夏倾月都懂:“只是,我和阿辞的感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我只当他是我的弟弟。当我知道他喜欢我、对我告了白,这期间,我在试着慢慢分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
以爱情为基础的感情,这么重要,怎么是上一秒在告白,下一秒就会分清的呢?
她和江辞相伴了太多年,太多事,和别人不一样。
……
回到家,房子里厨房那边的灯源亮着。
夏倾月并不意外,她知道江辞在这里。
丢掉了一身疲惫,夏倾月换好棉拖走过玄关,两边的墙壁渐渐退出了她的视野,目光尽头,江辞站在厨房的理台前,正端着做好的饭菜走到餐厅。
“回来了?”他倒是很自然,就像在自己家里。
“嗯。”夏倾月应了声,跟着江辞回返的步子进了厨房,“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都弄好了,就等着姐姐回来。”
会做饭的男人,认真起来,好像确实很帅。
念此,夏倾月竟有点悔,没能看到江辞做饭的样子。
今天,从相亲结束,再到散步、乐队听歌,之后,夏倾月又去了医院陪荀瑶,三个小时没吃任何东西。
江辞也了解事态,所以才会问夏倾月要她家的密码,早早地回来给她做饭吃。
一顿晚餐结束,夏倾月想偷懒,吃完饭踩着小碎步跑到了客厅,洗碗的工作就交给了江辞。
等他收拾好厨房,再回到客厅看夏倾月的时候,她的身子骨软软地靠坐在沙发上,暖灯折射而落的光束欹斜,晕在她之身,剪成一片柔和淡影。
她在黯淡外,光影里,不可方物,宛若希腊美神。
担心吵醒夏倾月,江辞轻坐在她身边,刻意把控着距离,没有离她太近,他怕他会忍不住亲她。
不行,不能趁人之危。
大抵是夏倾月侧头的动作稍偏,她耳边的头发受引重力落了下来,半遮住了她的脸。
江辞的心暂停一记,抬手帮她将那缕散落的头发重新挽回耳后。控制不住地,又近了几分距离,他观察到——她的长睫很漂亮,很薄,也很密,像一折精致迤逦的细绒羽扇。
她身上的气息也很好闻,浅淡的花香味道。
“夏倾月。”
他轻轻地叫她的名字,知道她现在听不到外界的一切任何声音,可他还是想叫她:“你有没有……喜欢我一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谈恋爱?”
她睡得熟,听闻声响的起伏只当是在梦境,不适应,轻蹙着细眉浅“嗯”了一声,似乎在表达不满。
停了话,江辞叹声,对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揽过她的薄背,他把她抱在了怀里,走到她的卧室将人缓缓放在床上。
想为她盖好被子,她却攀着他不放开了。
江辞蹲下了身,为了让她姿势更舒服单膝跪在地上,他一手托着夏倾月的背,一手后探过去圈住她的手腕,喉结因声线的发音滚了两下,也有些低,在哄她:“听话。”
夏倾月微动了动,借着支撑点向前移了些许,鼻翼似有若无地点过了他的颈侧,蹭了蹭。
乞求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好。江辞关上房门之际,门板闭合,离开了。
也在这时,夏倾月翻了个身,双手错落搭在枕边,出声浅浅:“……江辞。”
他的名字好似给了她慰藉,她笑了笑,轻柔喟叹:“绿茶小狗……”
两秒后,又是一句呓语:“……我的。”
第64章 炽烈
夏倾月做了一个梦。
不, 准确地说,应该可以定义成两个独立的梦,时间区域不同, 一个是小时候, 一个是长大后的现在。
第一个梦——她和江辞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她大概五岁, 他三岁, 两人一起在江家的后花园里玩。
这天, 盛蓁和苏若霓做好了甜点来到后花园的凉亭, 边笑着边聊天, 慢步朝他们走过来,见状,小团子们放下手里的风筝, 小跑着到他们的妈妈身边。
放风筝有些累了,夏倾月和江辞坐在座位上喝了好多的水,喝到半程,江辞不小心呛到了喉咙,苏若霓赶忙轻拍了拍他的背缓解,“阿辞,喝水要慢点。”
夏倾月抽了两张纸巾帮江辞擦拭脸上的水痕,也安慰道:“别着急,不然很容易呛到的。”
缓了会儿,盛蓁单手折起撑在桌面上,侧头,温柔地看着江辞:“阿霓, 我觉得小辞长得真漂亮,皮肤白, 眼睛又好看,特别像小公主。”
苏若霓笑了下,颇为认同这个说法:“在挑食方面,阿辞的确是个小公主,不能吃辣,也不太能吃酸,家里阿姨做饭要单独做一份他的。”
闻言,听到自己有个‘小公主’的头衔,江辞不高兴了,两只放在桌子上的小手一拍一拍,稚音清嫩:“阿辞不是小公主,阿辞是要保护姐姐的骑士,谁也不能欺负姐姐!”
“这么厉害呀。”苏若霓顺了顺江辞被风吹起来的头发,牵起夏倾月的小手,和他的,“阿辞,只说是不行的,你要保护姐姐,要不要和姐姐盖一下章?”
这时候的夏倾月留了长长的头发,盖过肩膀,耳边没有任何发夹耳饰,清纯得像月亮。
“真的要保护我嘛?”她主动伸出手,长睫眨了眨:“阿辞要说话算话,我们盖章。”
“当然是真的。”两个小团子盖了章,江辞开心地笑了笑,笑容格外治愈:“姐姐是公主,是最漂亮最漂亮的公主。”
两位母亲都笑了,盛蓁顺势提了一下,开玩笑地跟苏若霓商量,“倒是挺有缘分,月月是女孩,阿辞是男孩,不如给他们订个娃娃亲怎么样?”
“得先问问孩子们同不同意啊。”苏若霓笑言。
孩子们这边,江辞率先扬起小手,“我同意。等我长大了,我娶姐姐。”
夏倾月眼睛弯了弯,有些不好意思。
再后来,大人们说什么,夏倾月只感觉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下一刻,能再感觉到的是身体突如其来的失重,莫名的悬空感纵控她的意识第一时间寻找攀点。如愿,找到了,触感温热,旋绕周边的气息也很干净,似白皑清雪,和缓地抚平了她心底骤现的紧张和不安。
她好想……睁开眼睛看一眼。
等身体接触到像是棉花般的柔软,脑海中的画面就立即切换到另一时间区域,与她的上一场梦不相接,也不相连。
第二个梦——非回忆,是夏倾月真实所做的一个梦。
某天,她下了班回家,在人流繁杂的街道旁边看到一只浑身沾满了尘埃的小流浪狗。慢慢往小狗那边走过,夏倾月拿出放在包里的纯净水倒在了瓶盖上,一点一点地推给它。
小狗应该有些时间没喝水了,喝水的过程中把瓶盖打翻了好几次,夏倾月也不责怪它,一如刚开始一样有耐心地整理好盖子,继续为它倒水。
心满意足地喝完水,小狗似乎很喜欢夏倾月,绕在她腿边摇摇尾巴,想让她收养它、带它回家。
夏倾月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考虑到自己上班的时间早晚,家里大部分情况下应该只有小狗自己,她怕它会孤独。
最后,她还是心软了,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狗,小狗高兴得不行,芦苇似的尾巴左右摇摆,特别开心。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夏倾月,少许尘埃染到了她的侧脸,她并未生气,鼻翼轻轻点了点小狗的前爪,以此回应它的热情。
一直以来,夏倾月就想养一只小狗。
这只小狗仿佛是神明听诉了她的愿望,特意让她,遇到了它。终于,她也有小狗了,是一只特别可爱的小狗,也是——
她的小狗-
入职DB的过程比夏倾月想的顺利,与公司方签订好合同,又休息了两天养养神,上班的时候,她坐在办公室正规划着桌子右边放什么摆件,左边放什么色调的文件置物夹。
想着,思绪渐离。
“叩叩。”
两下轻重适度的敲门声,推门而入的人是柳婳。
“倾月。”现在她们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员工,严谨一些,柳婳是设计部的总监,也就是夏倾月的上级,称呼相较刚开始转平了,“恭喜你啊。今天第一天上班,帆晟传媒那边点名你为他们公司力捧的一位女星设计服装,这可是大单子。”
帆晟传媒是京城众多传媒公司里名气最盛远的一家传媒公司,旗下超一线、一线的艺人在娱乐圈声名大躁,于所有具有影响力的明星中占比高达百分之四十,地位不容小觑。
可以这么说,如若DB和帆晟涉及的是同一个圈子,这两家公司就像是‘一山不容二虎’,实力皆非凡。
“我?”夏倾月确定自己没听错,略显不可思议,“帆晟传媒我听过,据我所知,他们在艺人的服装方面不是和SAINT LAURENT达成长期合作了吗?近期明星出席活动都是从他们家借的品牌高定。”
这段时间,夏倾月偶尔在网络上冲冲浪,了解一些关于服装设计的相关热点。前几天,所属帆晟公司的某位女星参加了一场慈善晚会,身上的高定就是SAINT LAURENT的。
“帆晟选你有两个原因。”柳婳手掌按压着文件推给夏倾月,薄本划出一道直线,“一来,你有实力;二来,这位女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传闻听说脾气骄纵,有几分嚣张跋扈的性子在,穿高定只穿全新设计的,深度洁癖。”
绕了办公桌两三步,女人走到夏倾月身侧,动作放缓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件事情是个好消息,也是个不太好的消息,对方指名点你为她设计衣服,定稿的过程估计会有些波折。对于这次合作,高层的态度不用多说,你呢,害怕吗?要不要接下这个单子?”
夏倾月若有所思,既是合作,无疑关乎利益,而产生利益的,则是效益。
高层已经同意了,她身为下属,哪还有拒绝的道理?想到,在米兰工作的那段期间,也不是所有客户的脾气都是好的性子,没办法,这就是职场。
“柳总监……”
夏倾月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婳摆了摆手打断了,女人的性格果然和她自己说的一样,有什么就说什么,“叫‘柳总监’太生分了,叫我‘婳姐’就行。”
“婳姐。”夏倾月口吻平静,像无澜的镜湖。她的瞳孔是很浅的淡棕色,在其眼眸深处,看不到担忧,反而能看到野心,“在职场,对我来说没有‘害怕’两个字。机会是拼出来的,它不会在原地等你。”
柳婳笑了,她真真实实地没有看错人。
如果夏倾月没有创造机会,那怎么会在任职仅仅一年半的时间、让这么多人知道她的名字呢?
“放心,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单打独斗。”柳婳直言表含惜才,“你可是我好不容易采来的宝贝,当然不能受委屈。”
夏倾月唇线微抿,莞尔,凝于眸中的野心渐渐褪去了形色,代成温柔。她抬眼,只见柳婳随意一扬手,打了个响指,猜测笃定:“进来吧怼怼,别偷听了哈。”
郑悠韫一不小心推开了门,偷听被抓个现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挠了挠侧脸,心里灵机一动找了个台阶走下去,“哎呀总监!您今天的气色这么好啊,口红也漂亮,都把我引到夏设计师的办公室了!”
“倾月姐的衣服是哪个牌子的呀,好好看!不忙的时候,麻烦倾月姐发我个链接呗。”
“好了好了。”这小姑娘彩虹屁吹起来进度条差点收不住,柳婳坐在椅子上,脚尖带动椅子转了转,“不是跟你说十分钟后再来吗?忍不住偷听了是吧?”
这次与帆晟传媒的合作,她选择派郑悠韫当夏倾月的助理。虽然郑悠韫有点爱摸鱼这一个小缺点外,完成业务能力的效率还是可以的,另外,她怼人能力出众,夏倾月真要受了不知名的气,有她在,定吃不了亏。
郑悠韫腼腆背过双手,笑意由浅至深,酒窝也深。
柳婳向夏倾月介绍了她,“倾月,你应该认识的。郑悠韫,我跟你介绍过,叫她‘怼怼’就行,部门里的同事基本上都这样叫她。”
然后,便是合作的正事,“与帆晟合作的这段期间,怼怼就是你的助理了,有什么需要她做的交给她,刚好,让她跟着你涨涨见识、开拓开拓眼界。我问了怼怼的意见,她很愿意跟着你。”
夏倾月点头应声,“好。”
交代完工作,柳婳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郑悠韫和夏倾月独处的时间,前者在跟后者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说了很多话题,引向DB哪家餐厅的饭菜好吃、哪家咖啡厅又出了新的甜点和饮品,说是要带着夏倾月去看看。
文件上标注与帆晟约定会谈的时间在明天,当前手里工作不紧,夏倾月同意了。
乘坐电梯,她们一同走进去。
彼时,电梯里还有一个人,是正在抱着一沓厚厚资料的饶侗。
在京大,饶侗和夏倾月的关系就算不上多好。
因为饶侗喜欢顾鹤,而顾鹤又暗恋夏倾月,复杂的情感关系顺水推舟般让什么都捞不到的饶侗对夏倾月产生了妒念。在得知夏倾月是清溪省盛艾集团的千金之后,饶侗有意巴结过夏倾月,没什么用,假笑着献来的殷勤终究不真,饶侗也懒得再装了,干脆还和以前一样。
现如今,夏倾月在DB任职,又是她的上司,藏在她心里的恶果又埋下了种子。
郑悠韫并不知情两人的过往,其实也没什么过往。
对于夏倾月而言,她只当饶侗是以前的校友,不熟而已。
走进电梯,梯门紧闭,下降。
话题最多的郑悠韫约莫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也止住了话茬,眼睛盯着变化的数字放空思绪。
突然,一记声响如雷的“砰!”乍然而起,电梯不知道怎么出现故障,猛恍了一下,镶嵌于顶端的明灯骤灭,瞬时,黑暗全然笼罩。
“啊——”郑悠韫尖叫了一声。
即使是在白天,但在全部空间都封锁的前提下,唯一的光源被扼断,携来的恐惧依旧不减。
视线外,昼被取替,夏倾月看不太清周围。
所处的空间狭隘,失去了光,那种熟悉的、无法摆脱的、压抑在她心口的窒息感海网般地扩散,延至血络,充斥着每道神经。
好难受,好想……离开这里。
夏倾月双臂环紧,退到电梯角落缓缓蹲下了身子,呼吸因恐惧的袭迫变得急促了些许,感觉快要踹不过来气。
就在她以为要继续在这里等待恐惧的进一步吞噬——
光燃,灯又亮了。
场面恢复如初,电梯正常运行,刚才的事情在此刻的情境下更像是个虚幻的插曲,颇不真实。
忽而陷入黑暗,饶侗的神色也就此惊慌,好在电梯出的故障是个小事,现在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转过头,电梯角落的夏倾月双手抱紧自己,看样子很害怕,颈间都漫上了细细的冷汗。
她不解,夏倾月怕黑吗?
以前她们同班的时候还真没听说过她的这个弱点。
“倾月姐。”郑悠韫连忙蹲下,手脚忙乱,不知所措地扶起来夏倾月,问她有没有事。
夏倾月回答得虚弱,且无力,“我还好。”
站起身子,脉搏和心脏都悬落不定,乱频了许久,夏倾月尝试闭起眼睛缓解迟迟不散的恐慌。
有光了,不要再害怕了。
再度睁开眼,抬眸,饶侗正在打量着她。
她的眼神里融有淡淡讥讽,好像在说——
真是不巧,被我抓到把柄了。
……
DB规定的下班时间不算晚,夏倾月到了家,自己简单做了点饭吃。想起工作,她打算在客厅看看客户的资料多了解一下,门口的密码开了。
是江辞的身影。
“阿辞。”夏倾月叫他,迎了上去。
“嗯?”江辞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进了夏倾月家里,应该要回对面,“走错了,有点感冒……”
夏倾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略烫,关切地问:“有没有量体温,你发烧了你知道吗?”
发烧?江辞没感觉出来。
测了体温,三十七度七,不是很高。
夏倾月找到存放各类药品的药箱,翻了翻才看到退烧的药,仔细对照服用说明,她递给江辞:“这个吃两片,温水在这。”
吃过药,不知道江辞是故意,还是真的没力气,他身子一倾倒在了她的身侧。须臾,他又偏了身,眼睛看着她,也不说话。
“你干嘛?”夏倾月更疑惑了,他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她,到底在想什么。
“夏倾月。”江辞的手落在她的尾发上,尾发有些长了,堪堪盖住她的肩膀。又换了个称呼,叫她:“姐姐。”
她看不透他要说什么,“……嗯?”
帮她挽头发,江辞已经很熟练了。
许是他发了烧,不忍让她觉得,他的指尖温度比火息还盛,还炽烈。
话音却是慢的,字字微顿,带了些恳求的意味:“留长发吧,我想看你长发的样子。”
第65章 微喘
齐肩短发, 夏倾月留了将近十年。
从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一直到二十六岁。
十七岁的那场意外伤到了她的右臂, 也让她留下了轻微后遗症, 右胳膊不能提过重的物品、要避免磕碰。
回想起那段过往,夏倾月的情绪称得上糟糕。记得, 好像是高一, 她终于找到自己所喜欢的事情——服装设计, 可又因为意外右臂重度骨折。她太害怕了, 害怕伤势不能痊愈, 害怕从此再也无法执起画笔完成自己的梦想,潜伏在心底的恐慌使得她静不下来心,看到任何事物都焦躁, 自己留有十余年及腰的长发,一刃之间,长发变成了短发。
如果提前知晓赴临那场意外必然受伤,她还是会去。
她要保护他,尽管保护微渺,根本不堪一击。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顺着帮夏倾月挽头发的动作,江辞的指尖微然拂过她的耳骨,“因为我,你剪掉了多年的长发,可不可以再因为我……选择再留长发呢?”
空气极度安静,安静到, 能听闻微风掠过合窗的声音,簌簌似弦。
还有, 她和他心跳的声音。
说真的,她的短发在一天天衍长,刚及肩膀,夏倾月又不适应了,本来今天的打算就是去理发店再次剪掉长发,依然保持短发,不想,却忘记了这件事。
而现在,她听到他说想让自己留长发,原本无论如何也要去剪短发的决心,突然间犹豫了。
夏倾月不自觉地弯了弯指节,那枚银戒单独收拢了浅白色的光,很细碎地闪。她先是回答了她最开始留有短发的原因,不是因为江辞,而是因为自己:“阿辞,我留短发并不全是因为那场意外。留长发也能度过手术后的疗愈期,是我自己太害怕了,当时,我只想找个纾解负面情绪的方式。”
她的眼睛与他的视线相迎,认真说:“你不要自责,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两人对视,似若能看出彼此心中在想什么。
她不怪他,可是,他愧疚。
“长发……”
夏倾月理解江辞说的这句话的内里意思,她摸了摸自己几近过了肩膀的头发,温吞说:“我短发,是不好看吗?”
“好看,姐姐长发、短发都好看。”她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江辞重新把话题定回来,“夏倾月,你知道我想表达什么,怎么还装不懂了?”
夏倾月的确有扯开话题的意图,可,谁让他在她最想剪头发的时候提这个要求啊。明明知道她不适应要长不长、要短不短的头发,所以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留,要么剪。
留了头发,意味着她在慢慢接受他;剪了头发,意味着在追她的这条路上,他还得继续努力。
你不做决定,那我帮你做。
江辞就是这么想的,他不想等了,等了太长时间,数不清的日夜,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自己到底等了多久。
“我明白……”夏倾月忽而想喝点水压一下在心里徘徊不定的犹豫,她起身想去岛台那边给自己接杯水喝,江辞的声音从身前传来,问她去哪儿,像怕她跑了似的。
“口渴,想喝水。”她解释,加快了步子。
端着水杯再次回到客厅,江辞靠坐在沙发上,双臂交叠抱着。他微低着头,可能是因为发了烧没多少精力,也没多少力气,只想闭眼好好休憩一下。
抑轻动作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夏倾月双手撑着膝盖,身子半弯,莫名其妙地驻足走不动道了。
目光停留在江辞身上,他今天外穿了件纯白色的羽绒服,里面搭了件淡灰衬衫,领口解开了颗扣子,微敞着,两件衣服同为浅色调的搭配衬显其皮肤更白,似玉,也似瓷,与生俱来的少年气扑面而来,满身不灭。
他……好乖。
那颗红痣,她也注意到了。
小小的一颗,跟着他稍缓起伏的呼吸在微升微落。
腰弯得有些累,夏倾月看了江辞一会儿,想去卧室拿条毯子盖在他身上,以防感冒加重,只是刚直起身子——
她的手腕就多箍了一道力气,紧接着,紧紧桎梏她的那道力气重了些许,刻意控制力道回扯,没弄疼她。
因受了力,夏倾月脚步不稳地向后趔趄,再回神,她整个人坐在了江辞腿上,腰间也缠上了他的气息。
随之愈发盛烈,像炽火,浸入她的骨髓。
整个过程不足五秒钟。
时间过短,夏倾月没能反应过来,呼吸停滞一刻,眼睛里盈满讶然,“你不是睡着了吗?”
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她的侧身贴着他的心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一记又一记、不停歇的心率,仿佛起潮的海水纵了月亮的引,不断拍击着边际沿岸。
江辞轻地笑了下,声音略低,乜着股痞坏的野劲儿,清澈,也勾人,像是要了她的命。
“装的。”他倒是很大方地承认了,放在她细腰上的手移向她的肩膀带向自己,坦言:“为了引你上钩。”
关键是……她还成功上钩了。
她怎么没想到呢,就是倒个水的功夫,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可能睡着。
“夏倾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江辞对前几分钟的那个问题念念不忘,“所以,我用了些小手段把你困住,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能不能留长发?”
说着,他倾身靠近她,将她半揽在怀里的姿势。
他们的距离再度近了毫厘,江辞的侧脸轻碰了碰夏倾月的脖颈,浮水般漾过,可由于他现在的烧还没退,温度比不生病的时候要高一些。当两人的皮肤互相贴合,哪怕只是短暂一瞬,夏倾月也遭不住,呼吸即刻跟着热了起来。
“你先……放开我。”夏倾月移着手腕后退了几分,想挣开他的束缚再明显不过,然而这个办法并不管用。
江辞圈住她的手腕,在放开她和留住她两个选择,选了后者。六年前,他就“放开”了她一次,现在再让他放开她,说什么都不行。
“姐姐。”看得出他们离得太近,她不适应,他退了些距离,但手仍然握住她不放,“从小到大的这么多年,我都有在好好听你的话……”
他的话还有半句,只不过被夏倾月打断了——
也许是因为江辞发着烧,他说一个字,她颈侧就会升热一息,敏感得不行。没等他说完,夏倾月也不用力气挣开他了,投降似的失去了重心倒在他身上,挽在耳后的头发落了下来,触及他的耳骨,不分离。
她的意识好似被他的温度烫模糊了,微微喘息着,低又轻地唤了他一声:“……江辞。”
听此,江辞怔了下,圈住夏倾月手腕的力气松开,她唤他的这一声,像是将濒临失控的他救了回来。他扶着她的肩膀,带着人破开极近的距离,长睫下压,入眼的她眼尾泛了微不可察的绯色,犹怜生韵,快要哭了。
“对不起姐姐。”他不停地道着歉,想着自己握住她手腕的力气应该弄疼她了,央浼道:“我的错,不欺负你了。”
夏倾月没哭,眼尾的淡红其实是江辞发烧的热温递给她的。她抬眸,眼里干净如清水,朦胧的思绪在稍稍缓和、恢复,而后对他说了一句话,但江辞错过了,没听到,“什么?”
再问她刚才说的什么,她不回答了。
是夜,他失了眠-
翌日,到了和帆晟的客户约定会谈见面的时间。
为客户设计服装,必然要先得知客户对服装的需求,而且,一件成品服装从灵感构思,到设计绘图,再到定稿,最后到选物料制作,工期耗费周长不短,每个步骤的过程都是有确定节点的,不容耽误。
文件上注明了客户的详细信息,考虑到后者是明星、演员,行程和落地会时常发生变化,夏倾月不清楚今天对方有没有外出拍戏,于是打了个电话询问在什么地方见面。
接听电话的是这位女星的助理,听对面的声音伴着机器时不时移动擦地的声响,有些吵,估计在拍戏现场。助理是个经验丰富的,简单两三句话点名了时间和地点,了然具体情况,夏倾月和郑悠韫一起开着车前往拍戏的取景地。
上车前,郑悠韫在百度百科搜刮了一通。
这位女星客户名叫尉迟落棠,二十五岁,中国内地影视女演员,自童星便出了道,简介下方罗列参演过的电视剧高达几十部了,其中有几部获得了影视界和演艺界的不同知名奖项,而这一次出席活动是她主演的一部电影入围了电影界金穗奖最佳女主角的候选人。
不得不说,实力这么强大,倒有骄纵跋扈的资本。
“倾月姐。”郑悠韫在主驾开着车,开车要专心,她一边说着一边直视前方的车流进度,“你有没有追过她的剧啊?她的演技真心不错。虽然我不怎么了解娱乐明星这个圈子,但像她这样才二十五岁各类奖项拿到手软的演员少之又少,搞得我都对她特别佩服了。”
“我不常看电视剧。”夏倾月整理好需要用到写填的记录本,检查无误装进包里,和郑悠韫闲聊了几句:“感觉进入社会之后,围绕身边最多的就是工作了吧。”
郑悠韫对他人的感情不太八卦,但夏倾月左手无名指指节的戒指真的太耀眼了,笑着,两个酒窝的印记像两朵绽放的小花,“怎么会啊倾月姐,你除了工作不还有爱情呢嘛?下了班回家就能看见爱人,对我一个单身狗来说简直要羡慕哭。”
爱人……?
这还没完,郑悠韫论着爱人的话题浅浅地八卦了一丢丢夏倾月的情感,“倾月姐,你老公是哪里人呀?”
老公……?!
两个字刺得夏倾月喉间一疼,她慌忙偏头连着咳了几下,耳朵都红了。视线看向车窗外没有收回,一手拿起置放在控台里的矿泉水,咳嗽不止,喝了些水才缓和下去。
“怎么了吗?”郑悠韫不知所以。
难道是自己问的问题不合时宜?可是这不就是很正常的聊天嘛,问一下哪里人而已啦。
夏倾月在思考到底该怎么跟郑悠韫解释,真要说这戒指不是爱人送的,而是追求她的竹马弟弟送的,这小姑娘肯定会追问不止,有关情感方面的事情还是不说太多了。
那要怎么说……
想忽略带过这个话题,哪知车遇红灯停下了,郑悠韫偏过身,圆润的杏眼直勾勾地看着夏倾月,等待她的答案。
“……”
夏倾月陷入纠结。沉思已而,她拧好矿泉水的盖子,说了三个字:“……清溪人。”
“!”郑悠韫直呼缘分,“我有个远方表弟也是清溪人。都说清溪的男人特别疼老婆!呜呜又羡慕你了倾月姐。”
“……”
红灯转绿,爱人的话题也随着车身的前行带过去了,夏倾月轻叹了一声。
正想着继续看窗外交织的街景,视线无意往前方一睨,一辆通身深蓝的车子骤然从街道的另一侧冲了过来,大张旗鼓、毫无掩饰的。
危险突发袭临,夏倾月的心本能一降,当即提醒郑悠韫:“小心前面——”
第66章 脆弱
那车子犹如一只冲扯枷锁的凶猛困兽, 逃离管辖,以湍急飞驰的速度横行于十字街口。
霎时间,声浪蛰起, 车轮与地面擦撞升燃的白尘缭缭腾绕, 聚成了浓烟,接着下一瞬, 汇涌的烟流刺炸爆发点般四面八方地向周遭扩散开来, 如同乌云破坠。
停滞了现场车行秩序。
汽车在垂直道路出其不意的骤现, 在主驾开车的郑悠韫险些没反应过来, 思绪置外。好在夏倾月及时提醒, 她立马踩紧刹车滞停了车子,成功避险,而因惯性作用使然, 两人皆是向前一晃。
“咚。”
惯性留存余力,带动夏倾月的身子又向右后方倒去,支配不了身体,她的右臂闷重地磕到了车门边框。
细眉紧蹙,血骨一阵发疼。
郑悠韫被眼前那辆车子的意外状况吓得缓不来神,踩过刹车之后整个人趴在了方向盘上,惊魂未定。
深呼吸了好几下,她胳膊抖动着抬起头,两侧的发丝半遮不遮地抹乱了她的脸,想起来,“倾、倾月姐,你没事吧?”
这一记磕碰似锋刃, 不偏不倚恰好利穿了夏倾月的尺骨尾端。尺骨尾端本就是手臂最脆弱的位置,她之前又受过重伤, 携来的痛感像烈火,寸寸炙烤着她的神经系统。
夏倾月左手微抬,示意自己缓一下。
郑悠韫待在旁边观察着情况,想扶夏倾月的双手慢慢地收了回去,分外紧张。
罪魁祸首就怪那辆车,突然冲到路上跟发疯似的,想必被吓到的人肯定不止她一个,是不是有病!
移过去视线,不清楚是车子本身出现故障,还是车里的人发生了争执矛盾致使车子偏轨,前方垂直道路的那辆车路线乱改撞到了街道边种栽的树上,发动机盖受到阻力掀翻竖起,状况还蛮惨的。
有的人下车看了看情况,第一时间报了警。
得亏在场没有多余人员伤亡。
“倾月姐?”郑悠韫看夏倾月左手覆在右胳膊上,闭着眼睛,应该是碰到车门了,“你还好吗?”
痛感并未彻底消失,缓了些时间减轻了很多,夏倾月抬眼,摇了摇头安慰郑悠韫:“我没事,不用担心。”
在郑悠韫的印象里,她和夏倾月是上下级的关系,见过的面也是屈指可数,目前到现在,她们仅仅认识了几天。
可,她已经目睹了两次夏倾月较为脆弱的时候——一次是在电梯里,空间灯灭,陷入黑暗,她双手抱紧自己退到狭隘的电梯角落,恐惧绕了满身;一次是现在,磕碰到了手臂,她在她的衣服上拽出了道道深痕,缓了好久。
总觉得,夏倾月温柔坚韧的外表之下,好像……也有需要被人守护及保护的一面。
直觉告诉郑悠韫,她应该隐藏了只有自己知情的故事,可能或多,可能或少。
至于故事是什么,她无权过问。
那辆出事故的车子,出警派来的两三辆警车来此处理状况,同时也指挥着现场车流疏散乱堪的交通。
“怼怼,我们该走了。”夏倾月出声叫她。
“啊。”郑悠韫听到车窗玻璃被交警敲了两下的声响,示意她可以把车开走了,思绪猛地曳回现实,“好,刚刚突然走神了。我们现在就走。”
……
此番拍戏的取景地在毗邻郊外的影视城,挨近郊外的地域不同于市中心拥挤不堪的交通,场地空,道路也广。
循着女星助理发来的定位,她们开着车进了影城里面,很容易找到了尉迟落棠所在的剧组。
这部正在拍摄的电视剧是一部古装剧,所在剧组的女演员均是青裳粉黛,发饰流苏细坠金闪,相似的配饰和服化道,很难让人一眼认出谁是谁。
其中,围绕众人正中央的女人一身锦绣华服,领口和袖口边缘捻了银,生了丝,拂出一道道线条与弧度自然流畅的云纹柔理,仅此一眼看去,便能立即看出是和其他人与众不同的布料,显然映衬地位。
她就是这部戏的女主角,尉迟落棠。
不多时,导演那边喊了声“卡”,这场戏过了。接着下场戏,中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尉迟落棠拖着稍显过长的裙摆走了几步,助理眼色迅速,忙不迭地小跑到她身前帮她披上长款羽绒服,而后提起裙摆,一手搀扶着她,一边在她身侧低声说了什么。
助理话毕,尉迟落棠果然移了目光朝夏倾月她们这边看去,随后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久闻啊,夏设计师。”尉迟落棠的声音属于明扬类型,每个咬字的语调微高且透着大方,她对夏倾月打的招呼,就像是见到了好久不曾见面的朋友。
“你好,尉迟小姐。”夏倾月轻握住了她的手。
彼时在场外,没有暖风加持,尉迟落棠提出她们谈工作可以去她的保姆车里谈,夏倾月应了声好。
原本并没有特地去留意尉迟落棠的保姆车是什么牌子,但一走近看,夏倾月看清了车子前方格外显眼的品牌标志。她见过,是一众豪牌保姆车的价位之首。
保养极好,崭新如初。
两人进了车里,尉迟落棠后靠着椅背,拍戏的时间稍长,感觉头饰和发饰过重,压得头疼。她不耐地拧起眉,自顾自地拆了些发饰扔往堆在脚边的收纳盒里,“重死了,拍个戏拍这么辛苦。”
助理看到了,不知该怎么劝说她,“棠姐,不能拆的,造型师只做这个造型就花了整整两个小时……”
“我只是拆了几个发饰,问题不大。”
闻言,助理噤了声。
跟了尉迟落棠五年,她再熟知不过自家小主的性子,脾气骄纵,但非蛮横无理,只因其家庭背景强盛,娇惯出来的小姐脾气占据大多表面,其实对人对事重情重义,念情分。
夏倾月浅浅地挑了下眉尾,没说什么,而后拿出提前整理好的记录本,“尉迟小姐,你可以具体描述一下你理想的礼服风格和特点是什么样的,我会根据你提供的礼服风格和特点列一些元素供你挑选。”
官方的工作话说了一段,尉迟落棠大抵是没听进去,单腿翘到另一条腿上,“夏小姐,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夏倾月正想该如何接下去这句话——
“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尉迟落棠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散下来的长发,忆起来些许过往,“前段时间在机场,微博热搜在我之上的词条就是夏小姐吧?我了解到夏小姐并非娱乐圈里的明星,上热搜能冲到热搜如此靠前的位置,就对你产生了一些好奇,想跟你会会面。借着这次合作的机会见识一下,夏设计师的实力究竟有多厉害。”
那天,的确有位明星与她下了同一趟航班,狗仔拍这位女星的同时,不小心把夏倾月拍入了镜,带有两者名字的词条都冲上了热搜,热度时不时刷新,两个热搜相继霸占首榜。
上网冲浪,夏倾月只是偶尔,当时没太留意,现在才得知,原来那位女星是尉迟落棠。
“尉迟小姐是我的客户,也是甲方,礼服最终的设计成果得入了你的眼才能称得上厉害。”自知职场交谈中谦排前,夏倾月浅笑:“这次合作,我一定会尽力让尉迟小姐满意的。”
“好。”尉迟落棠点了点头,爽快应下。
沟通好了礼服的风格、特点和细节,记录本里的不同颜色的笔迹交汇成一片。
夏倾月和尉迟落棠道别过后,后者就去下一场的取景地点拍戏了,助理依然帮她提着裙摆,在其身侧跟着两个造型师抓紧时间重新整理妆造。
她静静看着,心想:尉迟小姐的性格和嚣张跋扈应该沾不到边,就是有点自己的小脾气。
临走之前,夏倾月倏然感觉到多处视线向她身上集聚过来,眼神算不上和善,甚至有些讥讽和嘲弄的意味。
等她察觉到不对转过目光,那两三个女群演慌忙推搡着同伴离开了,嘴里仍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太远了,她听不清。
“倾月姐。”郑悠韫递了一瓶纯净水给夏倾月,“想什么呐?是工作累了吗?”
夏倾月接过对方递来的水,道了声‘谢谢’:“没什么。快到中午的饭点了,我请你吃饭吧。”
“真的嘛!跟着倾月姐好好,还能蹭到饭吃。”
夏倾月回头再次看了眼。
估计没什么事情,是她想多了。
……
晚上下了班,夏倾月乘电梯到了二十一层。
江辞给她发了个微信,问她想吃什么夜宵,她思考了会儿打算编辑消息,荀瑶突然捎来好几条微信——
瑶瑶:【月月,你快去看一下微博。】
瑶瑶:【出大事了!】
瑶瑶:【一条关于你的微博热度暴涨!转发量和评论量高得惊人!我相信这件事情不是真的,你快去澄清回应下。】?
夏倾月头上冒了一个问号。
什么事情?荀瑶这么激动。
登上微博,夏倾月习惯先刷新了一下最新的微博,然后再去娱乐热搜排行榜看了下,前十个热搜词条里,有三个缀了她的名字。
都是不好的词汇,特别贬义。
她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关于自己的信息,明明她什么也没做,明明,她今天只是去了趟影城见客户……
铺天盖地的谩骂暴风雨似的朝她袭来,骂她,痛斥她,谴责她,所有代表一切贬义词的语言全部堆积着泼她身上,她被水痕遮住了视线,眼里只余黯淡,没有光明。
这些语言仿佛夺走了支撑她身体的力气,夏倾月靠着冰冷的墙面跌坐在地上,膝盖弯折,双手抱紧自己。
就像被困在电梯里一样。
“姐姐。”
在这时,江辞在住户走廊看到了夏倾月,感知到她的状态不对,他即刻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温声问她:“怎么在地上坐着?发生什么事情了?”
耳边是江辞的声音,夏倾月缓缓抬头。
蓄在眼眶中的泪水有意不想让它落下来,可看到他,清泪重重砸在了地上,泪痕迤逦蜿蜒,顺着她瓷白的脸颊滑落。
“……江辞。”她抑制住哭腔,叫了他一声。
“我在,怎么了?”
夏倾月也说不清为什么,为什么呢?
她想对他说,抱她一下好不好。
有人欺负她。
第67章 失氧
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 多多少少会出现些流言蜚语的烦心事,或者工作上,生活上的不如意。
以前, 夏倾月遇到过与之类似的事情。
例如:在校期间, 她自己都没承认过的情感,却在论坛上被大肆宣扬, 说她和顾鹤谈了恋爱, 成了男女朋友;在米兰, 那时候她刚入职, 不知社会浑水的深浅, 和同事一起接下来的合约,设计方案却被同事动了手脚,功劳与风头都落在了别人手里;努力了整整一天一夜写下来的文字定稿, 却因电源意外断送而功亏一篑……
等等等等,太多了。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或大或小的阻碍、困难,她认为自己可以解决,一个人挺了过来。
而这一次,她再次被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数以千计的质疑和诘责纠缠着她不放,面对江辞,她……突然想示弱了。
她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坚强。
停于夏倾月眼尾的泪水摇摇欲坠,她的眼睫微颤,又一滴泪盈透如白雪, 降落,在她的脸上点过破碎。
“……江辞。”她哽咽着, 重复着叫他的名字。
夏倾月每次一哭,江辞的心就跟着难受。
现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她这样,指节微弯,温柔拭去她的眼泪,“不哭了。是工作不顺利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好?”
空气一瞬间的寂静。
夏倾月刚想开口说话,手机听筒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提示音,一阵接着一阵,甚于躁耳的声浪。
因微博没关消息提示,那些键盘侠沿着痕迹很快找到了夏倾月的微博,得寸进尺地发私信威胁她,恐吓她,说什么的都有,乱成一团。
以及,被挂在热榜上和夏倾月有关的那条微博舆论,评论下面除了无止境的谩骂与指责之外,少不了艾特她的账号。
清一色,全都是自以为正义的发声。
#震惊娱乐圈一百年,当红男影帝出轨的小三居然是归国回来的服装设计师夏倾月!#【沸】
#有图有真相,夏倾月你还想说什么?#【新】
#男影帝不发声,坐实和夏倾月关系不当#【热】
三个写有夏倾月名字的微博词条,再加之另一方的咖位是当红影帝,自带流量,仅仅一分钟的时间便压过了近期娱乐圈爆料的大大小小的瓜,三条热搜稳稳停在了排行榜前三。
微博后台服务器运行卡顿,险些崩盘!
围绕这三条热搜,各路网友带入自身情绪,口无遮拦地疯狂在评论区发表观点——
【百闻不如一见,时尚圈和娱乐圈居然爆出这么大的瓜,这热度没个三天下不来了。】
【男影帝出轨早有踪迹,在前段时间参加的各路活动就能看出来了,渣男对妻子不冷不热的,还他妈出轨!】
【靠,亏他妻子从他最开始是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就不离不弃地陪着他,现在闹这么一出,他做什么人啊!】
【路转黑黑黑黑黑!人渣人渣人渣!】
【那女的,就那个服装设计师夏倾月也不是个好人,故意去破坏人家夫妻的生活,真不要脸!】
【我去,这位夏设计师还真不是个普通人,结了婚的男人都能搞定,有点儿手段哈。】
【渣男护人护得挺好,我才知道小三的真容!】
【娱乐圈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怎么着?夏倾月和那个男影帝连微博都不敢来了是吧?行,我们接着骂!】
【我听说,是那小三故意勾引的男的。】
【肯定是啊,要不能叫小三?】
【忽然发现这小三长得还挺好看,单拎容貌甩了原配十条街,怪不得男的会出轨。】
【有没有道德底线啊你!】
【小三就是小三,永远比不上原配!】
太多恶意的谩骂,其中也包括各式各类的黄谣捏造,说夏倾月当小三勾引男人就是为了圈钱、肯定不是第一次当小三了等等不同的谣言,热度骤升,谣言也在扩散,压得夏倾月快要失氧。
而这一切的一切,起源都归于那条微博贴出来的两张图——左图是狗仔偷拍的那位男影帝和小三举止亲密、一同进入酒店的照片,两人的身影皆背对着镜头,不太明晰;右图是夏倾月被不知名路人拍下的照片,身后的背景是一幢高耸城墙,正是她今天去影城见客户的时候。
两张照片里有两处相同点,一是:小三和夏倾月的衣服是同类型,且同色系。二是:两人都是及肩短发。
相同点对上了,继而被网友们添油加醋,以此大做文章,诸多风言风语在互联网上翻涌席卷,颇不安生。
那些连串起来的字映在江辞的瞳孔里,凝于他眼眸深处的冷戾锋芒如刃,清寒、低冷,好似终年不融的冰。
他将她奉为神明,他们却拉着神明坠入泥潭。
男人冷嗤一声,语调没有任何温度。
夏倾月看向他,眼尾噙着余了残泪,“阿辞,这不是真的,我没有……”
“我知道。”她一开口,原本绕在江辞周身的戾气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抬手拂了拂她的发顶,给予她的安全感分外温和:“夏倾月,你不用对我解释,我永远相信你。”
接着,江辞抱起了夏倾月。
她靠在他的怀里,倾听他清晰的、热烈的心率。
输入了夏倾月家里的密码走进去,江辞在卧室的床上将她放下,自己则是单膝跪在地上,手牵着她的,“你乖乖待在家里,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好。”
两人的手心相贴着,江辞的温度却比她的要高一些,夏倾月分出担忧,“昨天不是吃过退烧药了吗?你还在发烧……”
季节温度降下,感冒生病的例子多的是。
昨天,江辞吹风受了凉,发烧了,吃了药之后好了一些,可能是药效作用不大,没好全。
“感冒而已,小事儿。”江辞安慰她。
如果不是感冒了,他很想亲一下夏倾月再离开,可现在不行。站起身,他帮她盖好被子,双手捧着她的脸,“姐姐,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很轻的一声“砰”,江辞离开了。
与此,夏倾月手机上依然在不间断地冒出新评论、新艾特,她觉得吵,关闭了微博的消息提示音。
微信上,荀瑶又发来了新的消息:【月月,你别理那些喷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儿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瑶瑶:【我已经把那些说你的评论挨个儿怼了一遍!妈的,想想我就生气,那男影帝真他妈是个怕事儿的!自己出了事情不露面,公司也不公关,靠!】
背后的公司不公关,意味着默认了这位男影帝出轨的事实,欲盖弥彰的解释只会引起路人和粉丝的两极分化,当然,也不排除对方还没有想好公关解释的可能。
此时没有证据澄清,夏倾月也犯难。
键盘侠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单方面的澄清他们根本不相信,除非找出真相甩在他们脸上。
和荀瑶聊了几句,夏倾月的情绪缓解了些。
她确实是累了,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入了愈演愈烈的舆论中心,狠拽着她,剥夺了她逃生的机会。
都说患难见真情,夏倾月正在险渡难关,柳婳和郑悠韫得知了此事纷纷给她发消息安慰,并表明公司这边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为保护员工权益已经在联系那位男影帝所属公司的相关负责人了。
她一一回过,谢谢她们的好意。
手机又是“叮”的一声。
夏倾月听到后,心底未散的恐惧有了重回的趋势。
幸然,不是恐惧,是尉迟落棠的好友申请。
夏倾月和尉迟落棠在影城讨论工作的时候,本着甲方乙方的合作关系,两人相互递了名片。
名片上有电话,搜索一番便能找到对方的微信。
指尖点了同意选项,双方成功加上好友。
不说点什么好像不太礼貌,夏倾月在输入框摁下两个字母,下一秒,尉迟落棠就拨了个视频通话给她。
接下通话,夏倾月以为对方要跟自己说一下要更改白天沟通服装时定下的元素,努力调整好心情:“尉迟小姐,你要调整服装细节吗……?”
她还是忘不了工作。
对面的尉迟落棠应该是下了戏,回了自己家,背景金盏辉煌,满星璀璨,映衬得女人的发丝好似都镀了层薄晕。她漾起绯唇笑了笑:“夏设计师,我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想好好休息呢,怎么又谈起工作了?”
夏倾月眉宇微折,略有不解。
不是工作,那……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她?
“我在微博上看到了你的消息。”尉迟落棠说。
话止,夏倾月猜不到对方想说什么,声音温慢:“所以……尉迟小姐也觉得那些人说的是对的,是吗?”
对方打这通电话可能是来终止合作的。
毕竟,因为这起恶意的造谣,她的名声和名誉都受了损,终止合作很正常。
“什么呀,我是来帮你的好嘛。”尉迟落棠也不卖关子、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说:“世界有的时候很大,有的时候又很小。巧了,那男影帝出轨的对象我恰好认识,严谨点来说,我们之前还闹过不合来着。”
听到尉迟落棠这样说,夏倾月眼底的微光复燃了,又听到对方接着道:“这个女人也是娱乐圈里的明星,咖位可比我低多了,正路不走,非得想着用不正当的手段上位。”
尉迟落棠给夏倾月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是那位影帝和出轨小三的正脸照片,背景对的上微博贴出来的那家酒店外设的周遭环境。
很明显,就是同一处地点,只不过不同角度。
“我既然帮了你呢,你可是要欠我一个人情的。”尉迟落棠随意地整理了下头发,笑意盛绽。
夏倾月感觉心很暖,“谢谢你,尉迟小姐。”
同一时间,江辞那边——
第68章 维护
十多辆百万级别的纯黑色豪车围停在途尚传媒公司楼厦大门的正中央。
一众豪车里, 尊护于主位、车身通体暗银的劳斯莱斯浮影破开夜霭,宽轮每轧过一寸路面,卷临的压迫感便会渗入空气分子一寸, 气压降至最低值, 场势盛稳。
“江总。”
助理庄睿欠身打开后车座的车门,恭敬道。
下了车, 江辞淡淡地看了眼前面楼厦悬挂公司名称的幕墙发光字——途尚传媒。
而后, 薄唇扯出一记嘲讽的弧度。
眸色也深沉。
在前台招待处的工作人员正准备摸鱼到下班来着, 视线不经意向前移了下, 十多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公司大厅。
许是气场不容忽视, 前台的思绪定了多半分钟才缓过来,连忙踩着着急的步子走到为首的男人面前,“先生, 请问您有预约吗?没有预约不能进入公司里面,这是规定……”
江辞停步,什么话也没说。
跟在他身侧的庄睿不用多行过问,已然明白上司的意思,对前台简单阐述了几句。虽然明面上没有直观挑明,但内里实则在表达——
这位总裁,你没有拦的资本。
过路的职工目视了这一情况,看的看,论的论,都讪讪退路不敢上前提醒什么。
直至有位途尚传媒高层部门的总监偶然经过了大厅,辨清了人,心中倏重了一下, 赔笑着忙身远迎:“江总啊,失敬失敬, 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
总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对前台递眼色,示意她赶紧退场。不清楚这位江总为什么来他们传媒公司,可他清楚他的地位,只得弯腰谄媚道:“江总亲自来一趟途尚是有什么事情吗?不妨移步到贵宾会客室……”
江辞没心情听他客套攀谈,言简意赅:“你们公司的罗斌在哪儿?带路。”
总监手一僵,今天的热搜闹得沸沸扬扬,想必对方知晓了男影帝罗斌在网络上爆出的负面消息。
但两人一个总裁,一个明星,谈不上交集。
暗忖着,总监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既是大佬找人,还是老老实实地遵令较好。
其实他也发愁,眼下,当红王牌出了这档子事,全公司的员工都为罗斌忙得脚下生风、水不敢多喝一口。谁成想,好好在外竖立的绅士人夫形象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总监捋了一下这条负面消息,其中牵扯到的人不止罗斌,还有一位服装设计师。
难道,江总是为她而来?
……
电梯门一开,旋绕在此层训斥的声音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听声音从办公区最靠里的一间会议室传来,是道女声,干练而怒喝,十有八九就是男影帝罗斌的经纪人了。
“作为艺人,你要知道你和普通人不一样,公众场合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在镜头下记录着。”经纪人被那几条热搜气得焦头烂额,在想方设法如何挽回局面之前必然先训斥一顿手下的艺人,“公司给你找了多少资源、花了多少钱才把你从小演员捧到影帝的咖位,结果你倒好,影帝的头衔还没捂热一个月,转头就爆出对公司影响这么大的事情!去酒店就去酒店,还被拍到了!”
“现在你那些粉丝都等着给个交代,事儿是真的,不能说成假的,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办吧!”
褪去了在粉丝面前的绅士人设,私下的罗斌人前一面、人后一面,仗着自己被封为影帝的挡箭牌摆起了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架子,不甚在意:“找公关啊,多写点稿子以偏概全转移重点,反正不能承认。”
“说得轻巧,好的公关需要耗费公司大量的经济资金,钱你出?”经纪人冷叱:“这时候肯定会有不少黑粉在扒你以前出轨的踪迹,形象都已经毁了,还要公关什么用!”
“咔。”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在室内讨论该如何解决问题的当事人、经纪人、经理、总监皆是一怔。
满场视线集聚同一个方向。
只见一位身量颀长的男人走了进来,着身的深灰西装走线沉挺、质感精致奢华,仿佛只有这样不菲的高定才足以与之相配,映衬其气质疏冷如杉,矜清如雪。
他的发色偏淡棕色调,与在场所有人相仿的黑发扦格难通,也成了所有目光中最瞩目惹眼的存在。
而更令人诧异的,是他神情淡然的、坐在了——
主位。
见此,现场最高职位的总顾问倒抽一口凉气。
途尚传媒早在创立之时就定下了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论是哪间会议室的主位,只能留给公司董事长。
“江总。”总顾问连忙起身,又想和那位带路的总监一样说些客套话,庄睿已先一步抬手示意闭言。
环视周遭,坐在左列第一个位置的男人,眼神和表情都带着疑问,正是网络上负面消息遍地翻卷的男影帝罗斌。
江辞单手折起随意地支在椅子扶边,棕发微倾,长腿交叠,闲散却不失傲然的模样,“贵公司旗下的艺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解决方案还没想好吗?效率不行啊。”
经纪人是个见过世面的,从事工作中见过多家公司的高层总裁,听闻过这位江总的盛名,态度毕恭毕敬:“不好意思江总,艺人突发状况的小事劳烦您费心了……”
显然,经纪人会错了意思。
“等等。”江辞不留情面打断,“我的意思是——针对这场舆论风波,现在,即刻澄清。”
闻言,经纪人顿住了话音。
当事人罗斌眯了下眼睛,不容他开口说话的空隙,江辞继续说:“你们怎么应对艺人出轨的事情我管不着,但一定要澄清出轨的第三者另有其人,并非服装设计师夏倾月。”
此次舆论麻烦就麻烦在涉及了两件事情,一是:当红影帝罗斌出轨被拍,证据属实。二是:服装设计师夏倾月误打误撞被网友造谣成第三者,遭受无数谩骂。
途尚传媒处理这件事情时只将重点放在了前者上,至于夏倾月是谁,她既不是途尚的艺人,也不是娱乐圈里的知名明星,挡罪就挡罪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的利益。
对于江辞所说的,澄清出轨的第三者意味着要将第三者的真容公众于大众视野,这让原本试图挽回在粉丝人前还是好形象的罗斌大惊失色,“不行,我不能承认自己出轨,她的照片也不能被曝出来。”
“你自己做的事情为什么不承认?”这一番话惹到了江辞,他站起了身,“夏倾月是无辜的,难道她就该承受这些污言秽语吗?”
罗斌明白了。
这位江总和夏倾月的关系不简单。
“江总找错人了,事情是媒体曝出来的。”
罗斌解锁手机扫了两眼热度还在上升的微博,谴责不止,造谣不止,网友把情绪及怨恨都指向了“小三”夏倾月,他自己也被骂,只不过评论高楼里骂她的人远不输他的十倍。
微博右图贴着张夏倾月容貌的照片,他看着她那双眼睛,突然有些懊悔出轨的对象应该是她才对,“这美人长得确实不错,身材也好,我还真有点兴趣想跟她玩玩儿了,肯定带劲……”
话音未落,江辞一把拽住罗斌的衣领一拳落在了他脸上,后者倒在地上疼呼出声,狼狈不堪,像极了自高崖掉坠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碎石。
“啊——”场内其他人面容惊慌,纷纷向后退去。
罗斌还未彻底缓过神,江辞再次拽住他的衣领。
前者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扯出了会议室,没等站稳,腹部已然受了一记狠踹,他再次倒在了地上。
“妈的……!”罗斌双手捂着肚子来回打滚,疼得眼睛睁不开好一阵,行动上打不过,口头上为驳回骂了几句。
听闻动静,在办公区工作的职工吓得身子一抖,频频回头看向会议室外打斗的场面,又怕领导们发现,表面佯装无事的样子,实则心里蠢蠢欲动。原本在会议室里的人也出来了几个,但都没有劝架的想法。
好似觉得碍了手,江辞蹲下来,眸光低冷无温,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你他妈再说一遍?”
罗斌立马禁言,不吭声了。
在江辞这里,没有谁可以说夏倾月的不好。
一句也不行。
他冷嗤了一声,拍了拍西装袖口极度微渺的尘,转过身,“我说过,澄清谣言,你们当听不见?”
经纪人忽视了事情的另一侧重点,心虚道:“江总,那些拍照片的狗仔嘴严得很,我们又不是人脉广泛的传媒公司主导,这一时间上哪里弄和那张背景一样的正脸照片啊?”
像这种专门爆大料的狗仔行踪极其难找,而且给了钱都不一定会办事,悄无声息地在网络上爆个与哪位相关艺人的料,等的就是看ta被舆论伤得遍体鳞伤的样子,一部分为名,一部分受人指令,为利。
“澄清,这两个字很难懂?”江辞眉宇压低,难得耐心地重复了遍,“艺人本人发微博证明——其出轨的第三者不是夏倾月。澄清晚一步,夏倾月就会多一分伤害,如果再按照这个事态走下去,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离开途尚,江辞吩咐庄睿:“保存那些对夏倾月造谣和诽谤的相关信息,多派些人查清楚他们的ip地址,另外,再找业界最有名的律师走法律程序提起诉讼,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好的江总。”庄睿应下-
晚上十点多。
平常这个点,夏倾月已经洗漱好准备睡觉了,但现在,她依然没有任何困意。
尉迟落棠发给她的那张照片,夏倾月很感动,想到她们仅仅是合作关系,交情不深,她问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这个问题,尉迟落棠笑了,“本姑娘心善不行啊?我可见不得明明不是自己的罪名却加在了自己身上,这对你太不公平了。不瞒你说,我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造谣的人一张嘴,辟谣的人跑断腿,凭什么造谣的人可以这么轻松、不费吹灰之力?他们要为自己的言行举止付出代价。”
“你放心,我发给你的照片是真的。”尉迟落棠骄纵中也有些得意,“我在娱乐圈这么高的咖位,人脉资源什么的还是有几分的。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挂断了电话,夏倾月编辑好微博刚发送,尉迟落棠就转发了她的微博,明星流量加上话题热度,短短一分钟,点赞、评论、转发持续增长破了万。
与此,途尚传媒的官微以及罗斌本人也发了微博,内容为澄清夏倾月与左图的女人并非同一个人。
【我靠,吃瓜吃错了?】
【这是两个瓜呀姐姐,罗斌出轨没澄清!】
【啊啊啊啊啊骂错人了,抱歉抱歉抱歉。】
【反转来了姐妹们,小三不是夏倾月!原来另有其人!】
【罗斌终于回应了,渣男!人渣!】
【尉迟落棠都转发夏倾月的微博了,看来照片是真的,就是吃错瓜了,倾月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骂你的呜呜呜。】
【现在说对不起是不是晚了,我跪下谢罪!】
【可恶的渣男!还有这媒体,别为了冲年底kpi什么瓜都往上怼行吗?!】
【抱抱倾月姐姐/安慰jpg.】
舆论风波出现了转机,压在夏倾月心里的不安也就此消散了。她一一浏览网友发表的各种各样的评论,很多在跟她道歉,博取她的原谅。
只要事情解决了就好。
夏倾月给江辞打了个电话,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听到客厅里传来阵阵的手机铃声,走下床,她打开卧室门看过去。
“阿辞?”夏倾月走向客厅,看到江辞已经回来了,他在岛台那边给自己倒了些水。
“怎么没睡?”江辞问她。
“睡不着,也不想睡……”
说着,她拿过置放药品的医药箱放在台面上,“我下楼给你买了新的退烧药,吃了这个,感冒应该就会好了。”
江辞接过夏倾月递来的感冒药,唇角笑意浅淡,也是真的开心:“还记得我生病呢。”
夏倾月没说什么,温吞地看着他。
吃过了药,江辞拿出手机随意点了几下,几秒过后,夏倾月的手机上兀自响起了到账信息提示音,打破静谧——
【您尾号0931卡xx月xx日10:29工商银行收入10,000,000元,余额15,000,591.77元。】
夏倾月恍然回神,指尖不由自主地跟着颤了一下,接着又是一声——
【您尾号0931卡xx月xx日10:29工商银行收入30,000,000元,余额45,000,591.77元。】
已而,又是一声——
【您尾号0931卡xx月xx日10:29工商银行收入50,000,000元,余额95,000,591.77元。】
三个数字逐渐递增,夏倾月感觉呼吸险些停滞一般,下意识问:“阿辞,你干嘛?”
“因为这件事,你受了不少委屈吧。”江辞的手轻轻放在夏倾月的发顶上,低身与她的视线持平,声音温柔——
“我来哄姐姐开心。”
第69章 暧昧
夏倾月鼻翼忽而一酸, 想哭。
这起造谣的事件自今天晚上开始,整个舆论的过程从产生,再到兴起, 最后到席卷互联网的每个角落, 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期间,江辞知道之后就不容犹豫地找寻解决方案, 关键是……他还发着烧。
生病了不好好休息, 不仅帮她处理麻烦, 还变着法地哄她开心……
阿辞, 你能不能, 能不能也要多关心自己啊。
“那些恶意造谣的人,我已经让庄睿去查了。”夏倾月的眼尾泛了点泪滴,并未落下, 江辞注意到帮她拭去了眼泪,“法律会给他们应有的惩罚。”
停顿,温声道:“别哭了,姐姐。”
夏倾月咬唇,疼痛止停了泪腺的酸涩。
她稍微仰头,想控制自己、也听他的话收回眼泪,视线低了几分,恰好看到江辞左手的骨节微微变青了些,还有几道被划伤的小伤口,“怎么弄的?你又受伤了……”
江辞偏手一看,手背的骨节的确青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那种, 估计是揍罗斌的时候留下的,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抗打。他不太在意, “没事儿,不用担心。”
拿过杯子,江辞正想喝点水,夏倾月牵着他的手带到自己面前。医药箱在岛台桌面上,她翻了翻,发现碘伏用完了,只有酒精,提前告知他,“酒精消毒比较疼,你忍着点。”
夏倾月的身高比江辞要低一些,天花板汇聚的光降在她的发丝,乌黑的细发漾了层薄晕。
她的头发过了肩膀,她没剪短。江辞抬起另一只手挽了下她衍长的头发,故意拎出来这一事实说:“夏倾月,你发现了吗?你的头发长了。”
你的头发长了。
言外之意,夏倾月不可能不懂。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才能读懂的……暗语?
棉签在江辞的手背骨节上停留片刻,夏倾月回笼思绪,继续放轻动作帮他处理伤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回答一拐,口是心非起来:“这段时间工作太忙,忘了剪。”
理由不充分,江辞选择不相信。当夏倾月在他的伤口上贴好创可贴,下一刻,他偏了身,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桎梏于此,“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是忘了剪,还是根本不想剪?”
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拉至很近。
绕在空气中的气氛不知不觉地浮升了温度,彼此的呼吸跟随心脏的跳动一起一伏,缱绻,也暧昧。
身后是岛台的沿壁,身前是江辞高挺的身影,夏倾月无处可躲,只能迎着他灼热的目光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她好像……说不清什么时候就陷了进去。
什么时候呢……
想着,夏倾月双唇翕张,想开口说话,听到江辞低缓的声音:“夏倾月,我不信你对我没有感觉。”
“从我对你表白的那天,你同意我追你,从这之后发生的每件事情,对我,你真的没有心动过吗?你也知道我想让你留长发是什么意思,你却没有剪掉,这是为什么?”
跟着江辞的话,夏倾月用短暂的一分钟回忆起他对她表白之后发生的每件事,回忆完了,她按下自己升降不定的心,“我……”
只是刚说一个字,江辞褐眸里的温和慢慢随之显现,像春融后的清泉,胜券而笃定,一语定下了音——
“夏倾月,承认吧,你爱上我了。”
‘爱’这个字的力量太过盛大,夏倾月不由得手心一热,双手经不住支撑使得身子倾斜了些。
见此,江辞先一步揽住了她的腰,温热沿着相触点传递身体的每道脉络,夏倾月不忍泛抖。
她不是震惊,反而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也不是逃避,她只是在借助时间证明。
再次回想起江辞表白她的那一天,夏倾月就在想,以前和现在也有喜欢她的男生追求她,例如:顾鹤、骆泓、陆天……
但她都拒绝他们了,唯独没有拒绝江辞。
他给她的感觉和其他人不一样,她说不上来,也不舍得放开。可能因为他们之间太熟悉了,熟悉到知晓彼此的很多事、生活中的很多习惯,以至于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其他人展现的大多是温柔的一面,只有在江辞面前,她才想对他发小脾气;前几天的电梯意外事故,她恐惧到快要不能呼吸,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是他;这次的舆论风波将她拽入深海中心,她知道要冷静,也知道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慢慢解决,但……她看到他的那一刻,会控制不住地想依赖他。
只有亲情,会这样吗?
不会。
夏倾月看着眼前的江辞,纤盈的长睫如蝶翼,微不可察地轻颤了颤。
这段时间以来,都是他在付出。
她心疼他,想补偿他。
“你猜,我接下来会做什么?”夏倾月忽而问了江辞一个问题,浅棕色的瞳孔里映着他的模样,只有他。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与前两分钟他们所说的对话根本不在同一频道。
江辞微怔,一时间找不出问题的答案。
或许因为思考的缘故,他的眉宇轻折,真的在认真想她接下来会做什么的问题。
夏倾月漾唇笑了笑,微翘的眸子冶艳、明媚,没想到她的一个问题,却成了他回答不上来的难题。
她踮脚,一手撑在结净的台面上,另一只手扬起,覆在江辞的眼睛上,遮挡了他的视线。
而后,慢慢地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静谧的空间,暖白且柔晕的光束。
在光束之下,折映出她和他、一点一点减少距离的影子,直至影子的鼻尖似有若无地触碰了下。
江辞短暂失去了视觉,他看不到外界发生的任何事,只感觉到鼻翼的触感一点即离,好似雨水坠入了镜面湖泊。
她……是要亲他吗?
“叮——”
不知是谁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来电。
声音猝不及防,刺得夏倾月指尖一疼,她睁开眼睛,恍然,脚步堪堪向后退了些许,想行动的想法就此被中断,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我、我去……接个电话。”
绕在周身的花香越来越淡,江辞回神。
他可以确定,她就是想亲他。
但被那个电话打断了。
“……”
江辞站在原地缓了好久,夏倾月今天好不容易主动了一次,到底是谁这么不合时宜地打这个电话。
下一秒就听到——“妈。”
是盛阿姨,未来的岳母大人。
此次风波引起的舆论在整个互联网上掀翻了海浪,盛蓁知道当属在情理之中。她也是刚刚才得知,现在正想定两张清溪飞往京城的机票来看自己的女儿怎么样。
夏倾月在阳台和盛蓁打电话,听母亲说要来京城看自己,忙说不麻烦她:“妈,事情已经澄清解决了,您不用特地再来一趟京城,我好好的。”
电话那边的盛蓁看到媒体曝出的微博非常生气,她的女儿可是清溪省盛艾集团的千金,岂能容那些不实的报道追谴诘责,不管说什么都要去一趟京城看看夏倾月。
“妈,不用。要不我们打视频通话吧?”夏倾月还是不想麻烦盛蓁,而且……这几天她还有自己的打算来着。
转接了视频通话,两人都出现在了手机屏幕里,夏倾月把手机推远了些,好让母亲看清楚自己真的相安无事,“您别担心,我没有一点事,舆论会慢慢过去的。”
盛蓁放心了,但她观察到了女儿与之前的不同,尤其是头发的长度,“月月,你不是一直留有短发的吗?这次怎么想留长发了?”
夏倾月看了江辞一眼:“我以前就是长发。”
了解自己的女儿,盛蓁叹了声,在想要不要点破女儿揣摩的心事,缓言道:“你留了快十年的短发,今年选择留长发,是不是遇到喜欢的男生了?”
“!”夏倾月惊然,知女莫若母。
“遇到了就好,我还担心你要单身一辈子呢。上次给你安排的相亲,你陆阿姨的儿子条件不好吗?”
“……”
过去的事情,盛蓁也不想再提了,“月月,今年过年的时候带着他回家吧,我和你爸爸想和未来女婿早点见个面。”
夏倾月心想:其实,你们已经见过了。
话一转,她语速温慢,怎么看都有股不打自招的意味:“……我们,还没在一起。”
盛蓁以为自己听错了,给女儿下最后通牒,“既然你真心喜欢他可以试着追他。就像你自己说的,工作中机会都是拼出来的,这个公式同样适用于感情,别等错过了再想起挽回,那时候就已经晚了。”
“今年过年回云夏,一定要带个男朋友回来。”
夏倾月点了点头,转个身的功夫,岛台那边的江辞不小心入了镜。盛蓁看到了江辞:“小辞,你也在啊。”
江辞礼貌打了声招呼,“盛阿姨。”
盛蓁:“刚才,我和你姐姐还说着感情的事情。月月有喜欢的男生了,阿姨不在京城,你就替我帮忙把把关。”
喜欢的男生……?
江辞看向夏倾月,眼神询问。
刚说完有喜欢的男生,妈妈就告诉江辞了。
夏倾月呼吸一滞,匆匆和盛蓁说了几句挂断了视频通话,然后对上江辞的目光,“可能,就是这几天……”
她抿了抿唇,看着他的眼睛,“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你……要吗?”
第70章 野欲
话说出口的一瞬, 夏倾月当即意识到言语中所表达的惊喜——惊喜,惊喜,说出来了, 就不叫惊喜了。
“……”大概太高兴, 一不小心说了出来。
江辞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柔和的目光。
他当然能猜到那个惊喜是什么, 却不说, 薄睫坠低了几分, 微地挑唇笑了笑, 格外蛊人的笑, 也一点都不值钱。
夏倾月失言,突然感觉手心泛起的温热像是被复燃的火苗烫了下,她看着他笑, 此时此刻,自己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么晚了你该回去了。Sette估计早就饿了肚子,赶紧回对面帮它盛饭吃。”
一边推着江辞,一边点着手机将他给她转过的九千万还了过去,“钱我不能收,还给你了……”
被夏倾月推着,江辞故意不好好走路,想跟她多待一会儿。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抬手抵住门框,转身, “为什么不能收?我赚钱就是给你花的,你想买什么都行。”
“……”夏倾月耳朵更热了, 江辞说的这话,像极了她现在就是他的……老婆。
夏倾月晃了晃脑袋,把想法甩出去,与上一句的话题接不上,又找了另外一个话题:“……快回去吧,晚安晚安。”
江辞笑,她太可爱了,逗她似是在逗小狐狸,“夏倾月,我什么时候能知道你给我准备的惊喜?你今天通知我却不告诉我,我想得失眠了怎么办,你要负责的。”
“……”夏倾月知道什么理都占不过他。
覆灼在门框表面的纹理条纹清晰,是上等原木,但比原木更能引走夏倾月视线的,是江辞骨节分明的手。
盯着他的手出了神,夏倾月眨了眨眼睛,一下,又一下,不说话地看。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江辞偏过视线,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夏倾月倏然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攀在江辞的肩膀上与他相拥,再次踮起脚,于他脸侧印下一记轻轻的吻,携带着清盈的桔梗花的香气,缠在他周身,让他眷恋。
不敢多做停留,两秒后,她后退了步子,既不舍,也有些羞赧地跟他道了声:“你会知道的。”
“晚安。”
关上了门,江辞还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缓。
她亲了他,是她主动的。
从她亲他的那一刻开始,他觉得自己或许就在梦里。
因为,太不真实了,像梦一样。
回到了对面,江辞就把这则开心的消息告诉了Sette,他打开手机的相册找出以前为夏倾月拍照的那张照片——是夏倾月大三上学期,两人一起在校外的餐厅吃饭、被服务生误认成情侣的那次。
照片中,街景外,夏倾月单手撑着侧脸,唇角绽放的笑意浅淡而温柔,微风吹动了她的短发,却挡不住她的漂亮。
Sette两只圆圆的眼睛看着手机中的照片,照片中的人它记下来了,所以一看到这张照片,它就会扬起前爪,求抱的姿势和动作,接着又“汪”了一声表达开心的心情。
江辞顺了顺小萨摩的脑袋,“Sette,你说你妈妈是不是在欲擒故纵?她都亲了我了,但还是没表明我们两个的关系,为什么?”
Sette在狗生字典里找不到怎么回答的答案,脑袋上写满了疑惑。江辞又将照片让它仔细看,对它说,记住,照片上的人是你的妈妈,你只有这一个妈妈知道吗。
“……”Sette开心的表情淡了下去。
心想:爸爸,妈妈的这张照片你给我看了好多次了,能不能换一张?
夏倾月和江辞是青梅竹马,但存在手机上对方的照片还真不多,她的照片,他好像只有这一张。
虽然仅此一张照片,却陪着他度过了好多年。
很多年-
过了两三天,晚上,下班之前。
夏倾月在思考着怎么给尉迟落棠设计的那件礼服调整一下细节。最近要抓紧时间定稿了,假若逾期,没法给自己和客户一个交代,好在,还有一周时间。
可能越想做好某件事,心里就越着急。
办公室的地面上又滚下来了一个纸张圆揉的团子,“啪嗒”一声,骨碌碌地和其余的纸团子凑成一队。
总觉得设计绘图需要再修改一下,可夏倾月却没能找出来需要修改的点。这时,手机的屏幕忽地发亮,微信消息显示是荀瑶发来的消息——【月月,我刚下班,晚餐我们一起去吃火锅怎么样?】
【刚好聊一下你的告白流程,有我这个军师你放一百个心好啦,过程肯定会顺顺利利的!】
夏倾月确定自己喜欢江辞的时候,那天晚上就给荀瑶打了电话,告诉对方她想表白他的想法。
荀瑶一听,内心着实无比激动,两眼泪汪汪地感慨好姐妹终于对她的忠心小狗动心了,自告奋勇地要给夏倾月当军师,详细讨论一下表白的流程和需要准备的东西。
至此,一切都已经做好准备,但还差了点。
夏倾月取过架子上的外套穿好,拨通了荀瑶的电话,“喂瑶瑶,我也下班了,你把餐厅地址发过来吧,我现在就去。”
……
“宝贝,我有一点搞不懂。”荀瑶打开罐装的汽水,喝了口降低火锅后余的辣味,“你说你和弟弟都相互坦明心意了,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你们直接在一起就好了呀,为什么还要走个告白的过程呢?”
荀瑶觉得,那天晚上夏倾月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消息的时候,夏倾月就已经和江辞亲亲抱抱举高高了,哪知什么都没发生……
哦,发生了,夏倾月亲了江辞一下。
还是她硬拉着她问的。
“阿辞……他为我做了太多,”说到这里,夏倾月点亮手机,锁屏的墙纸已然换上了她和江辞之前的合照,而后莞尔,“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想让他明白,他对我而言也是同等的重要。”
“哎呦,又吃到狗粮了。”荀瑶嘿嘿笑,又道:“为了今天这场告白,你工作又忙,哪里抽出时间染的头发啊?”
“中午的时候染的……不好看吗?”
“好看!这个发色特别适合你宝!”
夏倾月眼睛弯了弯,弧度似月牙。
好看就行-
江辞收到夏倾月的消息时,他刚走出公司。
宝宝:【你下班了嘛?】
宝宝:【能不能来童话小镇这边一趟?我发个定位给你。特别提醒一下,你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最后还不忘限制时间,江辞回复:【如果十五分钟过了呢?万一我迟到了怎么办?】
宝宝:【不许迟到!】
3432:【好,不迟到。】
3432:【等我。】
沿着定位标注的蓝色线路,江辞开着车到达了夏倾月发给他定位的童话小镇。
彼时,浓暮的夜晚黯淡降下来,星空般的蓝黑色宛若幽底深邃的天然宝石,极其漂亮的颜色,些许星星璀璨点缀其中,平添无尽的绝代与梦幻,置身与此。
好像,这里不仅仅是名义上的童话小镇,反而就是童话里才会存在的小镇。
一路往前走,江辞见到了很多行人,大概是晚上来此休闲娱乐。但,他们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人,或者知晓了什么事,都踏着步子一致地跑向一个方向。
像是慢了几步就会看不到的样子。
有些疑惑,江辞也朝着那个方向走。
路的周边,小镇伫立的房屋外界的色彩斑斓绚丽,各式建筑搭嵌的构造有的属于北欧风格,也有的属于法式风格、英式风格,特点鲜明,且层出不穷。
“妈妈,这里好漂亮呀。”
“是的啊,是哪个小哥哥布置的表白现场吗?”
“什么是表白?表白又是什么意思嘞?”
“表白的意思很简单,是一方喜欢另一方想要将ta的想法传递给ta,这就是表白。”
“我去好好看!赶紧拍照赶紧拍照!”
“布置现场的人也太用心了吧!我哭死!你看看这花,市场上都买不到的!还有这路边摆放的云朵灯,真的好有氛围感!我刚刚拍照搜了下,一个都要四位数!”
“要表白的主角好有钱啊,我慕了呜呜呜。”
“最重要的是用心!这得布置多长时间……”
诸多行人自觉围在摆放的云朵灯外,中间让出了一道路,就在他们在等被表白的主角到底来没来现场,一位样貌出众、身形优越的男人出现在路的尽头。
每个云朵灯光晕交织,延展而上的灯端系了根线,细线牵着两三个驭风飘动的气球,在气球中心悬着一张小卡,江辞一眼认出来,是夏倾月的字迹:【我知道你不会迟到的。】
往后走一步,小卡多一张——
【江辞,你能猜到我要给你的惊喜是什么吗?】
【肯定猜到了叭。】
【是的。】
【没错。】
【我要对你告白。】
等江辞读完了所有小卡,他已经站在了告白现场集聚瞩目的中央,被光影绕络的样貌和身形,实在好看,无一不让周遭的行人们都在心里暗暗感慨。
下一刻,场上传来了一道声音:“江辞——”
是夏倾月,她在小路的另一尽头。
循声,江辞看过去。
他喜欢了很长时间、爱了很长时间的女孩,为他留有长发的同时,也染了蓝发。她持着一大捧花束向自己跑了过来,凉风卷地而起,拂动着她过肩的头发,倾度微漾。
那捧花束是层层薄纱与雾面纸交叠包裹的碎冰蓝,纯白、黛蓝、盈绿,三种颜色混搭着,清新盎然,被夏倾月递到了江辞面前。她右耳上戴着他送给她的蝴蝶发饰,惹人眼,“江辞,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付出,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说着,含在夏倾月眼眶中的泪水愈发汇涌,她的声音发了颤,微微哽咽:“这场告白,可能有些仓促,我、我是第一次对喜欢的人告白,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奇怪。
她在告白之前都打好了腹稿,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是真正面对江辞的时候,提前拟定好的稿子全乱了。
“江辞。”
夏倾月不想管那么多了,与江辞的褐眸交汇,真诚地、郑重地,一字一言对他表明心意:“我喜欢你,我现在才发现,我真的特别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泪坠落,她却笑了,“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喔——!”
场外的行人不约而同扬声起哄,说是起哄,更像是期待,期待被女生表白的男生会接受她的告白。
江辞最见不得她哭,拭去了她的泪,他以为她说的惊喜是同意他们在一起,没想到是在熙攘鼎沸的人群中,给了他一场盛大的告白。
他叫她的名字,尽管心中也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在彼时,同样真诚地回应她——
“夏倾月,能和你在一起,是我的荣幸。”
“亲一个!亲一个!”
“啊啊啊啊啊同意了!好感动呜呜……”
“快点亲一个嘛!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般配得很!”
对于他人的起哄,江辞没说什么,担心夏倾月在这么多人面前会害怕,他只是将她揽在了他怀里。
传递给她温暖。
夏倾月闭着眼睛,认真感受江辞的心跳声,一记又一记,也敲在了她的心上。
江辞,你是我男朋友了。
不能跑了。
……
在告白现场,他人起哄说让他们亲一下,那时候他们没亲,夏倾月觉得江辞将度把控得还挺好。
但,事实告诉她,她错了……
还没输完密码,江辞在夏倾月身后,他环着她的腰,棕发埋在她的颈窝里,“姐姐,你染的头发好好看,为什么染这个发色?有理由吗?”
门开了,夏倾月走进去,只一秒钟,门“砰”地一声又合上。江辞揽过她的背将她抵在玄关处的墙面,轻密的吻在她的颈侧留下了灼烫的红痕,她被动承受着,喘了一下,“是你、送给我的……发夹颜色。”
那个Hermes藏书章系列的蝴蝶结发夹是江辞大一的时候送给她的,因为她几乎没戴过发夹,长发短发都没戴过,所以,这个发夹是她收到的、他送给她的第一个发夹。
色调很好看,名字也很好听——基克拉泽斯蓝。
一种很浅的淡蓝色。
“江辞。”他的吻仿若附了烈火,落在她身体的任意一处都起了热,夏倾月抬手移至江辞的后颈,试图想唤回他的理智,“你该回去了……”
“不要。”江辞回绝,退开了几分距离,“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等了好长时间。”
夏倾月分神算了下。
从她回国到现在,好像也没有多长时间吧……
鬼使神差的,夏倾月突然找了个不着调的话题,想阻止他:“那、那你怎么都是在我家……”
果然,江辞停住了动作,藏匿于眼睛里的笑意微现,“姐姐想在对面跟我接吻也行,但是Sette还没满半岁,让它看到了,多不好。”
“……”
她不是这个意思!
“唔。”
夏倾月还想发脾气来着,脾气却止在了唇边。江辞的吻再度落下来,与她的唇瓣相贴,难舍难分,贪心地、掠夺了她所有汲取的氧气。
被吻得站不住身子,夏倾月失去了着力点,双手囫囵寻找支撑,不想,意外帮江辞脱掉了外套。
大衣的外套堆叠在脚边,明明只是一件衣服,可却因凌乱,视觉上忽而有种打破禁忌的冲撞感。
他的吻仍在继续,与她的唇舌湿热相缠,不给她一寸逃离的机会,一点一点地渡换彼此的气息,烧灼、难耐。
她受不太住,他的温度,快要把她烫碎了。
“……江辞。”夏倾月断断续续叫他的名字,语调娇喘,很像求饶:“江辞,阿辞……”
她的一声声回唤,锲而不舍,终于将他的理智重浮潮面。看着夏倾月蒙了淡雾的浅眸,江辞吻她的眼睫,声音低哑,纵控着不减的野性和欲望,在救她:“夏倾月,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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