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悸动
解榆偶尔会去鱼塘看看水位有没有涨, 若简陋的出水口和入水口水流速度不太一样,水会溢出来。肥鱼们也会趁机跳出来,然后享受着太阳死去。
踏上鱼塘周围被挖出来的泥土堆出的高了一点的土平台, 水位高低没有变, 她也就放了心。
鱼,鱼, 鱼。她脑中突然闪现过了云奈的身影,不由得想到云奈和淜的关系由于爱吃鱼迅速升温, 隐约从祭司和族人升温成了朋友和朋友。
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切入点,解榆为她感到高兴。
她坐在河边打水漂,越甩越没劲儿,干脆起身往回走。
“首领,”往河边走的柯朝她挥挥手, 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改门?”
鱼塘的事解决了, 改门的事情该提上日程。
解榆想了想, 道, “后天吧, 先通知其他人准备一下。”
“太好了。”柯捂了捂自己的心口,低声道,“你知道的, 我最近在囤东西, 家里堆了好多。”
“我得保护好它们。”她说得委婉, 思考片刻后又道,“得到了原来就会不停地担心失去。”
“你说得真好, ”解榆由衷地夸赞一句,但她很想告诉柯新改的门别人也能打开, 是没有锁的。
“柯,你还差多少?”
“还差好多。”柯忧愁道,她只有那么点东西,怎么买得起东西送给小奴隶。
“柯啊,”解榆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友人,“到时候不够了我自己给你补上一点。”
柯摆摆手,“买下她的已经差不多够了。”
“有备无患嘛。”这是柯从解榆和云奈的对话里学来的,“我想多准备一点,到时候还要买别的东西送给她。”
“你之前说你不喜欢人家,换过来后让她跟着部落一起生活就好了,为什么非要结契?”解榆揶揄道,“还想着送人家东西。”
“对,”柯沉思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首领,我为什么非要和她结契,不结了。”
闻言,解榆诧异,反应过来后发觉柯被错误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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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自己好像无形中毁了一桩婚。
“你要是不想和她结契,为什么想把人带过来?”她试图让柯回心转意。
“她抓住了我的眼睛,我想让她还回来。”
解榆想敲她的后脑勺,觉得她是个榆木脑袋。
“首领,如果不是因为阿帕姆,你会和祭司结契吗?”柯拦住她的话,好奇道,“你会‘非要’和她结契吗?”
被柯无意识地反将一军,解榆也陷入思考。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或许她和云奈不会成为现在这种类似于妻妻的关系。
“要看祭司愿不愿意吧。”
她这种回避式答案被柯敏锐地指出来,“首领,你在逃避。”
解榆下意识反驳:“哪有?我一万个愿意,但是祭司不愿意的话那没办法了。”
柯又想到冬天外出打猎时解榆的傻笑,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解榆心道不好,连忙提醒:“你可千万不要去问祭司这个问题。”
“为什么?”
“如果祭司说不愿意怎么办?我的心会被伤到的。”
解榆补上一句:“其实我们现在的感情很好。”
“那你们已经”柯考虑到首领的薄脸皮,没把话说全。
族人过去比现在开放得多,解榆这段时间让他们注意一点尺寸不许太开放,所以柯已经收敛了。
“没有!”解榆的弹跳力不错,被这个单刀直入的问题激得差点弹起来。
柯居然在她的面前问这种事情,她是万万想不到的。
柯连忙后撤一步,忽视某人通红的脸不怕死地继续追问,“还没有,首领你不喜欢祭司吗,还是祭司不喜欢你?”
“柯,你不要再问了。”解榆捂住了她的嘴巴。
“首领,以后的继承人怎么办?”柯挣扎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见附近只有她们两个人,便口齿不清地问道。
首领是女的,祭司也是女的,是生不了幼崽的,那部落以后该由谁来继承。
解榆一愣,这对于她来说,还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
从过去到现在,部落各任首领间都有血缘关系,而她和云奈注定不管如何都是不会有亲生孩子的。
“别多心。”解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会有的。”
领养的幼崽,也是崽。虽然这种情况,出现的不多。
柯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最后点头道,“对,阿帕姆赐给我们下一任首领。”
经过路口,两人道别,各回各屋。
解榆拉开茅屋,和云奈叹气:“我好像拆了十座庙。”
云奈抬起头看她,近来解榆忙得很,她俩除了晚上睡觉时能见到,其他时间就连吃饭也见得不多。
“你干了什么坏事?”云奈的嗓音轻轻柔柔的,清冽的山泉一向能安抚年轻首领躁动的心。
解榆揉了揉脸,企图揉掉方才和柯对话时的不自然。
没有揉掉,反而脸蒸熟了一般热气腾腾。尤其是当她看到云奈探究的眼神,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柯的问题。
“我没有干坏事。”解榆撇撇嘴,转头背对云奈,她又不想说了,免得到时候云奈帮着柯一起欺负她。
如果她们有孩子,会长成什么样。
她希望像云奈一样。
“你怎么了?”云奈发觉解榆怪怪的。
沉思中的解榆猛然惊醒,像被揭露了隐秘的心思,“我没事的。”
刚进门不到半分钟,她逃也似地再度出门,转身不过半圈,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反常,又忙忙地折回拎起一个空空如也的背篓跑出去。“我去通知他们明天改改门。”她慌慌张张地丢下一句解释。
到了与柯约定好的时间。
负责建造的队伍一直都在有准备,故而换门的材料收集得足够快。
解榆早早地就答应了柯这件事,于是便召集族人到柯的屋前,拿她的门展示。
云奈也不例外,有人和她打招呼,“祭司,你也来看首领吗?”
族人的嗓门一如既往得大,极其迅速地传进了解榆的耳朵里。
“嗯。”云奈轻轻地应了一句,其实她只是路过,顺便过来瞧上一眼。
解榆的动作开始不甚明显地慢下来,柯不解地看向她,不明白首领怎么突然变得扭扭捏捏。
好在过了一会儿解榆的心态马上调整好,为其他人一一讲解必要的步骤
“想换门的换吧,也可以自己学。”
被嘱咐的族人欢心,一个个慢慢离开,往建造小队的地方去报名,也有的愿意自己学,毕竟改门比起以前的要简单些。
等族人全都退去后,站在人群边缘的云奈只听到解榆的调侃:“柯,你的屋里挺干净,到时可爱的新成员肯定会喜欢的。”
云奈不动声色地瞥了解榆一眼,她怎么不知道会有可爱的新成员。
解榆从来没和她说过。
“奈奈。”解榆转身后对上云奈的眼睛,下意识地喊出声。
柯扒拉着半扇门,探出个脑袋,“祭司。”
云奈朝她们点头打个招呼,便离开了。
对自己真冷淡,解榆叹了口气,她应该没露出什么马脚。
但她该清楚,她当初是逃之夭夭,而非桃之夭夭,自然也不会有像后边‘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该有的甜滋滋。
反而逃出了一堵酸酸的墙,两人于无形中闹起了别扭。
*
这片平原如今已经被一大片的茅草屋、一个鱼塘、两间茅厕和三间仓库还有一间药房所占据,但仍然还剩下极其宽敞的空地。
结合上次被野猪袭击的经验,解榆认为有必要在驻地的边缘建造一圈围栏和几座哨塔。
至于城墙什么的,现在她是不敢想,即使能造出一堵墙,估计也是一堵泥墙。
像野猪这些非但不讨厌,说不定还特别喜欢来这边打个滚,因此部落便也只能先试着用木头栏杆凑合一下。
这大概是像动物标记领地一样,以此提醒外来人,这里的地盘有主了,来者最好绕道走,或者客气点。
围栏的打造不算太难,只是驻地比较大,因此需要的数量也多,制作起来也就要花上不少时间。
部落如此马不停蹄地打造两天后,驻地的边缘便围起了一圈的防护围栏,西南北各开了三个口子,用来进出。
东边靠着条小河,故而并没有围栏。
竖着的木头约有四分之三个普通族人那么高,大概是一米四的高度。
被做好的那部分已经被缠上了生满棘刺的一种藤蔓,防止攀爬。
人在里边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主要是幼崽们玩闹的时候需要小心。
部落进行新一轮的忙碌。
解榆在这个过程中单独叫了几个人出来,她打算与此同时打造些小木桥。
虽说这条河不深,人站进去最深处水只会没过大腿,故而淌河也能过去,但每次淌水都要脱鞋,否则沾湿的兽皮或者树皮鞋子,极其容易烂掉,非常麻烦。
河的那一边,也是一片空地,那里将会是部落以后的农耕区和畜牧区。
这样也不会让河的这边显得过于拥挤,挤压人们的生活空间。
这几人先有一半去了河的对面,按照解榆所说的把那边的桥底座给打造好以后,又将三块块按照榫卯结构厚板卡进在两侧桥端的凹槽处,
这座桥不高,为了加强稳定性,用了木钉钉入使它更加牢固。
较轻的几个人轮流站上去试了试,紧接着上去的人重量慢慢增加,木桥并没有崩坏。
“把岩叫过来。”解榆对一人道。
岩和砾都是部落里几乎是部落里最强壮和最重的人,木桥能承受住他们其中一个人就能承受住部落里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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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走来,他正在把围栏打进地里的时候被叫过来,懵懵地从这座小木桥的这边走到了小木桥的那边。
“太好了,再加一个。”解榆满意地点点头,缓缓地增加每次上桥的人,最后终于得出了大概的限度。
这座桥的宽度能允许两人面对面一左一右地通过而不拥挤,但为了让人以后搬运东西的时候能得到及时的运输,解榆便让他们在远处十几米的地方又另造了几座木桥。
族人加快速度打造围栏,偶尔停下来休息一小会儿
一群人在火堆前坐着聊着天,大多时候是在聊部落里的新鲜事。
“邬怎么看起来那么难过?”
“你昨天睡得太死,他昨天晚上发出了难听又大声的歌声,应该是叫扰民了。”
砾或许是老成了许多,说起话来虽然还和以前一个调调,但言谈举止中更多了一丝思考的能力。
他的好兄弟岩也发现了他的改变,便好奇道,“你怎么变得聪明了?”
“可能是我成…长了。”砾语出艰难,他们听解榆和云奈对话得越多,对于一些词语也能运用一二。
柯捧着一大块肉从旁边路过,咦了一声,“砾啊,你最近很有思想。”
与其说是思想,倒不如说是想法。
都说沉默的人善于思考,砾或许是这样。
柯拍了拍手上的兽肉,“你的脑子还有什么其他有意思的,快说说?”
“前几天那只野猪,六亲不认。”砾说着说着便有些气愤,“我就在想,怎么让它变成我们的族人。”
靠在附近休息的解榆闻言,心中憋着笑。
柯的脑筋向来转的快,也但对于砾这种颇为抽象的话却不太能理解,“什么?我不要当野猪的族人。”
她一想到野猪,便难受得慌,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她长成那样该怎么办。
“我也不想,”岩道,“和野猪当族人,我就不能吃美味的野猪肉了。”
他们的图腾是阿帕姆,而非其他的动物,这也让族人能吃所有类型的兽肉。
而比如蛇部落、熊部落,受图腾保佑,除非在困难的情况或者意外情况,他们是不会去吃自家图腾守护神在大陆上的化形的。
但其中不乏例外,比如海边的鱼部落,他们大部分只能靠吃鱼为生。
“野猪是猪部落的。”柯想了想,“但我不知道有没有猪部落,大陆上的部落太多了,猪部落我还没听过。”
岩也思考起来:“应该是有的,都有鸟部落、象部落还有海边的鱼部落,猪部落肯定有的。”
砾眼看他们两个越说越歪,沉声道,“你们忘记了络祭司以前给我们讲的那个故事吗?很久以前有一位强大部落的首领,拥有一只听话的鹰。”
“鹰?我记得,”柯大吃一惊,反应过来,“你是说要让野猪也听我们的话?”
大陆上图腾类的猛兽听人的话,几乎不可能,所以那只是一个传说。
譬如蛇会对蛇部落的人友善一些,但是绝对不会听他们的话。其他动物同样不会。
若熊部落的人知道蛇部落有一只听话的熊,岂不是得气个半死。
“这样很难的,”岩道,“其他部落若是知道他们的图腾被别的部落这样···玩弄,他们肯定会攻打那个部落,以证明他们永远是部落的首选。”
“嚯!”安静的琏突然兴奋地大叫一声后翻身跃起,把身边几人吓了一大跳。
“怎么啦?”
琏神神秘秘地走到他们中间,“你们刚刚的话让我想到一个很厉害的事情。”
一群人竖起耳朵,身子朝琏斜过去。
“只要我们把所有的野兽都驯化了,让其他部落的图腾臣服,我们就能成为最强的部落。”
有个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琏,你真能想,脑袋里的东西比我肚子里的东西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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琏拍了一巴掌他的肩膀,“总有一天,你的脑子里也有这么多东西”
解榆暗道他们讲的应该是驯化野兽,与她所想的畜牧不谋而合。
岩的话没有错,一个部落的图腾绝对不容挑衅。
如果虎部落的人知道老虎被他们驯化成了猫,肯定会杀到他们这边,如果狼部落的人知道狼被他们练成了狗,肯定也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这两个他们还是先想想吧,除非有虎崽仔和狼崽子,尚有被一丝被驯服的可能性,成年的大型动物都自带一股难驯的野性,几乎不可能被驯化。
倒是一些羊、牛,这些容易,而且那些部落的图腾天然的在生物链上就处于弱势
所以也就造成了这些弱势的部落常常是隐姓埋名的状态,很少会在其他部落前露面。
强的图腾挑强的部落,而影部落甚至没有被某个图腾选上,过去的历史简直不堪回首
想到这里,她轻哼一声。
正巧被云奈听见,然而云奈的选择是当作没听见。
如果两人是独处,她们的气氛会越来越尴尬,许是解榆因为云奈近来的冷淡还憋着一股酸气。
而云奈也不知道解榆在倔些什么,平时净躲着她也不和她讲话。其实事实上云奈对解榆真就没什么变化。
离自己最近的云奈都不搭理她,解榆发出的声音又比蚊子都还小,自然也没有别人理她。
解榆以为是她太小声了没听见,便不大明显地凑近了点,她打算缓和一下她俩的关系。
她连着咳咳两声,等着人主动问问。
好了,还是不理她,甚至还把脸转到别的地方去。
事已至此,不如破釜沉舟,她下定决心,当迈出第一步的人,“祭司,我不舒服。”
“哪儿?”
如此简短的回话却让解榆雀跃不已,“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你烤的肉了,会生病的。”
听她拍着另类的马屁,云奈猜想她或许是想夸她烤的肉是灵丹妙药。
解榆坚持不懈,“祭司烤的肉外焦里嫩,是烤肉的一把好手。”
云奈觑她一眼,不愿承认心中早些天不知从何升起的不愉因她这几句话烟消云散。
单单就是这一眼,解榆彷佛肉身已死,云奈的眼里有刀。
休息一阵子后,一群人开始建造围栏和哨塔。
解榆虽也在帮着忙,视线却忍不住往别处瞟,云奈正温和地给族人解释东西,解榆五味杂陈,怎么对她冷冷淡淡的。
围栏已接近收尾,现如今只剩下哨塔了。
哨塔首先得高,高才能让目之所及的范围变大,才能让侵袭者在上去的难度变高。
除了高,还要牢固,这样才是一座合格的哨塔。
哨塔是目前为止建过的最难建筑,大约半个月过去后才堪堪建完六座,每座高六到七米,要想再高其实也难了。
它采取的仍然是木制结构,同时由石头堆砌而成。不过它的底盘可比茅屋这些扎实得多,上去则是通过一座梯绳。
同时为了提高危险信息的传递效率,每个哨塔上都放了一个兽皮鼓和一个鼓槌,一旦发现危险,立刻敲响鼓。
除此以外,哨塔的观察台附近,还用小石头堆成了一个火灶,用来燃烧火把,发出照明的光。
等以后有机会,解榆还想做些狼烟,以此来传递信息。
这段时间以来,木头用得极其多,草地上堆满了木屑和废弃的木材,族人一一把它们收集起来,用作以后的柴火。
由于现在人少,六座哨塔只启用三座,即是每天晚上三个人在哨塔上站岗,每天晚上三个人在地面巡逻。
经过野猪的事情,部落的人对此都十分重视。
按照琏的话来说,那就是他不敢想象部落被一只野猪打散的场景,如果是十几只野猪,他们肯定也会就完蛋了。
因此弓箭也愈发被族人所重视,对于练习射箭这些更有激情。
*
柯越来越欢快,解榆心中黯淡,自己居然被柯三言两语就弄成了这样,她是个能二两拨千斤的。
最近几天虽然和云奈好上不少,但两人的关系反而越来越微妙,解榆仰着脑袋,闭上眼睛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她总不能老是和云奈这样下去,她们的关系急需恢复成正常状态。
“首领。”柯又来了。
解榆这次先发制人,“该怎么讨人欢心?”
“让祭司高兴吗?这还不简单,送礼物呀。”
送礼物,送礼物,该送什么好。
“谢谢你,柯,我会好好想的。”
柯摸摸脑袋,建议道,“如果实在不知道送什么,送双树皮鞋或兽皮鞋好了,这样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闻言,解榆眼神一亮,她要给云奈编一双藤鞋。
但她得知道云奈的尺寸,解榆嘴角微扬,为这个绝妙的主意欢心。
当天晚上,到了两人该礼节性互道晚安的时刻,两人却都没开口。
解榆心中焦急,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显得不太像个登徒子。
“祭司,”她决定用个正式的称呼,“你能不要动吗?”
云奈用眼神询问她:你想做什么?
“我想送你一件礼物,但需要一些数据。”
“请不要动,”她扣住了云奈的脚腕,“我量量大小。”
云奈下意识地挣了挣,腿往解榆身前踢去。
“诶呀,”解榆连忙松了手,顺势将手撑在床上,“被踹倒了。”
她的语气像在逗小孩。
云奈一眼就看出她是装的,也不理她,用兽皮盖上腿。
“不玩了,我没有在耍流氓。”
“想做双藤鞋,送给你。”解榆解释道。
她诚恳地用眼神示意,发现在云奈的眼神中暂时看不出来什么东西,便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抓住云奈的脚腕,迅速用手比了比大小。
尽管她捏住的力气稍微小了点,但脚脖子仍然捏出了一道白里透红的印子。
你量就量,为什么要抓我的脚腕,云奈忍耐着再蹬一脚的冲动。
“你量好了的话,快放开吧。”她佯装淡定,面不改色。
解榆慢慢地把她的腿放下,搭在床边,仿若心有余悸:“我还以为你还要再蹬我一脚。”
见她看似惊魂未定,实则嬉皮笑脸,掩着兽皮的云奈打算给她点颜色瞧瞧。
蹬出去的一瞬间,脚腕瞬间再次被人抓住,解榆突然提醒:“你这样蹬人得小心,如果对方顺着你的力气往你出力的方向一拽,你会失去重心摔跤的。”
云奈心脏扑腾了一下,“知道了。”
“你会编吗?”云奈又问道,解榆这方面的功夫来不行,今天突然说要编藤鞋,实在令人惊讶。
解榆揉揉太阳穴,企图赶走瞌睡虫,眯着眼道,“我先试试,说不定会呢。”
那就做吧,云奈想把她从自己的床上轻轻一脚踢下去,翻身盖上兽皮,半遮住了脸,慢悠悠地传出一道声音,“要加入部落的可爱新成员是谁?”
第24章 农具
闻言, 解榆脑中闪过一个个画面,并且从云奈半遮半掩的动作中得出一个结论——怪不得最近总是不理她,原来是因为解榆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她全然忘光光了是她自己要躲着人家。
不管怎么说云奈都是祭司, 想知道这些事情也合情合理。这样一想, 解榆心里好受许多,她还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呢。
“柯今年夏天去大集市的时候要找蛇部落买一个奴隶。”解榆解释得坦坦荡荡, 又讨好地凑近,“你到时候想买些什么, 如果去不了的话我帮你带回来。”
她靠近的距离恰好,进可攻退可守。可惜她的防备毫无用处,因为云奈暂时不想攻击。
云奈佯装困倦疲乏,“知道呢,我想睡觉了。”
解榆麻溜利落地摸着黑到床边躺下, 她睁圆了眼盯着房顶数绵羊,数到了第七百三十六只还没有一点困意。
旁边没有动静, 只有云奈浅浅的呼吸声。
“祭司?”她轻轻地叫, 没人应。随后她又委委屈屈、幽幽怨怨地小声嘀咕, “不理我。”
还是没人应。
好像睡着了, 解榆默默转过头看了一眼。在黑暗中呆了这么久,她适应后足以看清云奈的脸。
秀色可餐,像一块可口的糕点。
半晌过后, 解榆意识到不对, 从前她都是觉得美若天仙, 沉鱼落雁。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把上辈子和这辈子见过的美人全都过了一遍脑子。
然而只有云奈、云奈、云奈, 没有印象的其他人则像解榆在小河里捕鱼时上空飘过的云,她通常是不会抬头看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如果那片云是云奈变的完蛋了, 她后知后觉,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云奈了。
两辈子没谈过一次恋爱的解榆慌忙闭上眼睛,催眠自己赶紧睡着。
第二天天还没亮,解榆特意比云奈早起,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就出了门,否则云奈看到了肯定会问她。
她暂时不想被云奈看见狼狈的模样。
凉飕飕的晨风把她的疲惫吹跑了半点。
“首领,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与她差不多同时间早起的柯恳切地关心她,顺便调侃她,句句戳她心窝子,“你看起来一晚上没睡,难道被祭司踢下了床吗?”
“我没有。”解榆迅速否认,“我们好得很。”
柯耸耸肩,提醒她记得去准备礼物,紧接着离开打猎去了。
解榆则去找建造小队一起打造农具,再找时间把小树林里的辅料和野菜大规模地移植到河的那边去。
等时机合适或者他们运气好,找到了水稻、小麦这些种子,便可以开始种植了,只是现在还没影。
部落里的工具,像锄头、镰刀这些大多都是用石头和动物骨头打磨而成,而岸边是最不缺石头的。
他们背着背篓沿着河岸往上游走,一路上注意着那些与他们要打造出的器具本身就相差不远的石块。
打造石器虽然不难,但却要花费很多的耐心,石头的硬度大,要打磨成想要的形状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的。
在打磨出大概的轮廓形状后,还要进行磨光和磨刃等工序,使其更加锋利。
骨器也是部落里常见的工具,如骨针,制作时需要将骨头打磨好,用火烤硬。族人会利用它们和细藤来缝合兽皮,但这样做出来的兽皮也不甚保暖,因为缝隙太多,做工粗糙,偶尔有人被冻死也正常。
“你们看,从这边可以看到高高的哨塔。”一个人指着驻地边哨塔的方向。
哨塔上站着人,旁边挂着弓,轮岗的人也不再仅限于强者,白天里几乎所有人都有被安排上,夜里会更谨慎些地安排能力强点的人。
“哨塔像长颈鹿,”柑突然想到,“在伸出头来看我们。”
他们边捡石块边叽叽喳喳,聊着聊着时间飞逝,转眼就捡够了,即将开始极其需要耐心的打磨石器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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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过程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但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解榆留着他们自己打磨,她得试试怎么编藤鞋了。她去收集树皮和柔软的藤,兽皮的材料她打算用上次剖下的兔子皮。
石块打磨了多久,解榆就编了几天。
几天后,她把那双丑丑的藤鞋递出手,摆在云奈的面前,一脸期待地盯着她。
云奈从解榆的眼神中解读出她对于夸奖的渴望,但对着这双不规则且充满个人特色的藤鞋,云奈的嘴角抽了抽。她一开始想的没错,解榆的手工活果然不行。
藤鞋从解榆的手到了云奈的手,两人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
云奈感受着碰到一瞬的薄薄茧子,在解榆的一闪一闪的目光中点了头,夸奖她,“我很喜欢,它很漂亮。”
“你也很漂亮。”解榆脱口而出,接话接的异常迅速,“漂亮的鞋送给漂亮的人。”
平常和族人们说话,弯弯绕绕是很难让他们理解的,一来二去,解榆说话也变得越来越直白。
闻言,云奈挑了挑眉,撩起眼皮直视她,“那你最近为什么老躲着我?”
上一句话和下一句话几乎搭不上边,但解榆奇妙地明白了二者的联系——她在问自己既然她很漂亮,为什么不常看她,反而躲着她。
“是吗?”解榆决定装傻,装傻是眼下最有用的方法。
云奈点头,收好那双丑丑的藤鞋。
答话的人含含糊糊:“那大概是我太忙了。”
“驳回。”
这句话此刻在解榆耳中听起来略微带点无情。
平时部落里她也是这么驳回其他人的,没想到云奈居然用在自己身上。
这副场景好似由于忙碌的伴侣来不及关心另一半导致的家庭纷争,解榆觉得她对于云奈的身份定位得准确无比——她本来就是她的伴侣。
她在这边胡思乱想,云奈已然到了她面前,解榆用手指绕着自己的眉眼画了个圈儿,“你看我的黑眼圈,都是忙的。”
“熊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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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解榆问道,“熊猫过一阵子想把树林里的那些辅料和野菜都移植到河对面,怕有的不懂,来教我,好吗?”
她真的需要她。
第25章 开荒
等农具打磨好后夏天也随之降临, 此时距离前往大集市还有大约三个月。
河对面的那一片空地尚不能称之为耕地。
解榆打算先用这些工具开出几片适合种植的田地,否则以现在的情况,种下去的东西生长得也不会让人满意。
开荒之前先得勘探地形水源等情况, 但河对面离他们太近了, 也就过一段桥的距离,它周围又有水。所以到时候想灌溉农田也不算难事, 这一步完全可以忽略,也省了他们不少事。
在移植之前, 解榆先带着人去把荒地尚的草木、石头还有其他杂物等障碍物清理掉。
夏季刚来,天气虽没有一瞬间就变得炎热无比,但也能让人感受到空气中冒着的一丝丝热气,气温明显升高了点。
尽管有点热,所有人还是遮住了身体。
无他, 因为解榆不让他们脱,顶多是换点薄的兽皮。
不管什么时候, 兽皮都是珍稀资源, 族人们都会很珍惜。而有些动物的皮毛比较厚实的, 族人便会用石刀将其小心地剖成两张甚至是多张, 这种薄点的兽皮在夏天很受欢迎。
部落里珍贵的两件犀牛皮甲,就是这样被制出来的。犀牛皮厚,常被族人们用来当作皮甲穿在身上以作防御, 但除此以外, 犀牛皮也硬, 所以穿在身上不是很能贴合肌肤,除了战斗时会穿, 其他时候族人们都不大爱穿。
“闷闷的,”岩转着手上犁的木杆, 好奇地打量一二,“首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等不及了。”
年轻的人总是活力满满,还有另外几个人也用手上的工具锄在地上。
他们刚把地上的杂物给清完,现在旁边的角落里正堆着一个小山堆,里边全是些树枝杂草和大块小块的石头。
等人来齐后,解榆用手上的锄头,按照心里设想的大小划出范围,并把它们划成了大小相等的五块。
划分过后,旁边剩下的就是一大片畜牧区。
等以后部落猎到些活物,例如野鸡、兔子等,他们就把这些丢进去,再给畜牧区仔仔细细地围上四面高高的篱笆围栏,养着它们。
兔子的繁衍能力极强,解榆不由得想到以后一块又一块取之不尽的兔子肉,心情大好,不过得等耕地做完才行。
到时还得去定时捡些草料来喂养,但养兔子总比捕兔子容易得多。
“快过来,”解榆朝呆愣呆愣的族人喊道,“过来跟我一起翻地。”
翻地的工具各种各样,有一个便是开荒翻土叉,这种叉子翻起土来非常省力。
这几片地方的草已经给拔掉了,现在需要把土给翻出来,翻得越松软越好。
解榆把人分成五组,领着人将土壤疏松。族人们虽然没有什么技巧,但是有蛮力,刚开始也不太费劲。
每片区域的大小也就一般,但真正耕起来要花的时间并不少。
石锄头、石犁起起落落,一下下地砸在地上,翻出一个个坑,一群人锄地锄得又快又密。
此时日头也慢慢变大,许多人身上开始冒汗。
“我要把太阳打下来,”柯道:“到了秋天再丢上去。”
其他人有的附和她,有的和她抬杠。
柯嗤了一声,“把太阳打下来放在你的心里,让你们全都变得热乎乎。”
解榆听着他们拌嘴,偶尔回头扫视河对面的驻地,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在走动。
“首领你在找什么?”柯发现解榆的异常,锄地锄得越来越快,最后已经靠近解榆的身边了,“在找什么,你的眼神比天上的老鹰还精准。”
没等解榆回话,柯又笑道,“别找了首领,祭司在树林子里头,你看不见的。”
她怎么比我知道的还清楚,解榆心里吐槽一句。
“因为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祭司进去了,还问了她要去干嘛,她说她去把那些辅料给挖出来。啊,祭司都没有告诉你吗?”
解榆回过神,“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她告诉云奈要过一阵子才开始,没想到她的速度这么快。
紧接着解榆又听到柯的小声询问,“藤鞋送出去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她心中有点小得意,骄傲道,“她说我做得很漂亮。”
柯有些为难地看着解榆,她到底该不该说出事实。她有幸见过成品,“是很独特。”
“这是什么眼神,”解榆直起身子,权当暂时的休息,“我当然知道我做得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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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松了口气,原来首领在祭司的吹捧之下还是能清楚地认知到自己的水平,那她就放心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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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我刚刚很担心你觉得它真的很漂亮——我怕首领你的脑子坏掉了。”柯拍了拍心口,彷佛心有余悸。
解榆凝噎片刻,毫不客气地加以提示,“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虽然她觉得丑,但还是夸了我。”
她踢了一脚柯的后脚跟,挑眉道,“柯现在有人夸吗?没有。”
“我听不见,听不见。”柯甩头走了,决定今天不再和解榆说半句话
解榆大概扫视了一圈众人的成果,忙了这么久,总算是做得差不多了。
她下意识地想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却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时钟沙漏之类的计时器。
看太阳的相对位置,她眯着眼想了想,“大概有三个小时了。”
“既然大家做得差不多了,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儿继续过来。”
她抬手遮着光,“下午该施肥了。”
“肥?什么肥。”柯走了过来,没记起刚刚下的决心。
“让大地更强壮的那些灰,这段时间一直在烧的。”解榆笑了笑。
另外一个人扬手,“我明白,就是喂它吃东西。”
岩还在锄地,当他锄了最后一下后,才乐呵呵道,“今天喂我自己吃肥鱼。”
在解榆的印象里,过去学到的关于原始社会的耕种模式是刀耕火种,早期的人们也没有出现施肥的概念,十分简单粗暴。
开垦一片荒地,一直种植,直到田地肥力降低后就换另一片土地,原来那片就废弃了。
而换的新土地,便常常是要砍掉原有的林地尚的树木,再用火烧掉杂草。
如此一来,开垦又废弃,废弃又开垦,如果不是那时人少地多,估计又是一个大麻烦。
但开垦新地的过程中,燃烧而得的草木灰,能杀灭害虫。无疑是一种极好的肥料。
除了草木灰,还有粪便和淤泥,对植物的生长也有不错的帮助。
所以解榆早在打造农具的同时,也让人对草木灰和其他能补充土地肥力的材料进行收集。
制作草木灰非常简单,只要准备些干树叶和枯草,又或者是一些秸秆,再挖个坑,下边放一个石盆,然后点燃这些原料,一烧,就能源源不断地得到。
更何况部落驻地里的火堆,一刮就有一大堆草木灰。
而现在驻地的远处有人正在制作草木灰。
离远一点,选择了相反的风向,是为了不要让烟飘到驻地这边。
众人零零散散地回到河对面休息。
*
琏没有参与开垦荒地,今天她先外出打猎了。回来时她背着弓箭,手上拿着矛,脸色沉重。
“怎么了呢?”淜惊诧地注视着她的表情,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从来没有这样过,被谁欺负了吗?”
她仍旧觉得她是个小孩子。
“今天我去打猎,碰到了其他部落的人。”琏皱着眉道。
淜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脸色也变得严肃。
解榆得知这个消息,是在叫人用树皮裹着草木灰的时候。
扯着树皮的人抬起石盆,将树皮覆盖在石盆上,随后将石盆倒转过来。否则灰会飘在空中,无形中又是一道损失。
她听见琏的话后,没有太惊讶。解榆问道,“很强大吗?”
“噢不,他们没有透露。”
“看来你没有去到他们的驻地。”
“没有,我和他们在外边打猎碰到的时候,他们只有三个人。”琏继续道,“可能是觉得惹不起我,对我很客气。”
听说这件事的人不少,其他人看了看琏,心中暗暗同意。
的确该客气点,否则以琏的脾气,一箭就射出去了。
琏继续形容今天打猎碰到的场景,“今天的我很倒霉,没有猎到什么东西。”
她甩了甩手上的鸟,“只有这么一点。”
“所以我继续往前走,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想碰碰运气,结果就看到了他们。”
她又回忆起周围的环境,“有长长细细的绿色东西,让人感觉很凉爽,当时我好像已经到了他们驻地的周围了。”
解榆的脑中浮现出一片竹林。
“上边是不是被分成了一节一节,而且也是硬的?”
琏点了点头,“是。”
解榆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那肯定就是竹子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问清楚,“你回来的时候有被人跟着吗?”
“不会的,”琏很肯定地点点头,“我看他们三个远离了才跑走的,嗯,我还绕远了跑的,那地方脚印也不容易留下。”
其他人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这说明他们暂时不会被发现。
“琏,你还记得怎么去吗?”
“记得,我们现在就能去。”
解榆沉思后道,“不用这么着急,大家不用担心。”
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完,等有时间他们再去砍几段竹子回来。
第26章 竹材
琏所说的事情告一段落, 现在解榆并不打算立刻采取行动,一是影部落如今要用人的地方比较多,部落里现在剩下的人不多了, 除了今天留在部落开荒的和守着哨塔的几个人, 其余人都出去外出打猎和采集。
因此一旦派出去几个人驻地这边的人手肯定不够,二是这些事情并不着急, 他们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去侦察其他部落的情况,他们是为了去采集那些竹材。
竹子一时半会肯定不会被砍完, 那个部落的人见了琏以后心生警惕也不会常常到竹林附近,所以解榆并不担心。
草木灰的制作结束后,开荒的人先将草木灰作为肥料撒在了田地的上边。
这个过程简单,解榆只讲了一遍他们就学会了。
草木灰的用处之大,绝不仅仅是作为肥料, 同时还能用来洗头洗澡。
除此以外,草木灰加上土加以两次煅烧, 还能变成和水泥一般硬实质地的材料, 农村和古代梁角封顶的材料几乎都是这种草木灰制成的泥浆, 能防水防漏。
一开始部落不用这种方法加固, 是由于要造的房子太多了,需要的草木灰也多,锻造过程不简单, 用这种方法来加固实在太过麻烦, 因此只有在部落以后哪间茅屋屋顶漏水了, 再以此改造即可。
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弯着腰施肥,时不时地讲上两句话。
砾感叹道, “没想到砍几下地面就要花这么多时间,全都做完要这么久, 现在太阳已经要落下去了。”
旁边人同意地点点头,“和打猎差不多累,打猎可以走,这个老是要弯腰,我的腰要断掉了。”
“你的腰比花儿还娇弱,我一折就断了。”另一个人吐槽道。
“那你的腰一定比我的弱。”
解榆难以避免地想到她当时在森林里摘下来别在云奈头上的花,想了想便入了神,做事的速度不知不觉快上不少。
“你们都好了吗?我们可能还得去挖东西。”解榆用水一洒,笑道,“还要再累一会儿。”
其他人停下打闹,忙完后揩了揩汗,手上都拿着个小铲子,跟随解榆走进一棵棵郁葱小树里。
这一边也有个别人和云奈蹲着身。
白皙的手上全都是土沙,染上了点泥土,手上脏兮兮的。
云奈一个人蹲在一边,其他几个人则在另外一边,几个人手上拿着小铲子把要移植的植物连根挖出,放在旁边的背篓里。
这些菜并不是一年一收或一年两收,它们生长的周期比较短,这次把它们移到那边去也是为了统一地点,方便采集,免得太过分散,没有效率。
解榆走到云奈旁边,顺眼看去背篓,里边已经装了很多。
她也蹲下来,伸手把云奈手中的小铲子接过来。
小铲子外贴裹着一张软和兽皮,握着也不会磨手。
这是解榆为了让云奈出去采集时不要太辛苦特意给她做的,花了她好长一段时间。
“是不是累了?”解榆眼尾带笑地看向她,“要不要休息。”
“不要。”云奈摇摇头。她的速度依旧很快,三两下找准发力点就把根茎底下完整无损地挖了出来,利落地丢进筐里。
跟着解榆来着的其他人已经各自找到人学了,眼下只有解榆一个人无所事事。
他们不会以外她在偷懒吧,解榆心里暗暗道,在云奈旁边找了一小束菜低下头开始挖。
动作流畅麻利,完全不像没经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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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奈瞥了一眼,出声道,“看来首领对此很了解,所以没有让我教。”
闻言,解榆脸色窘迫,其实这些她都会,昨天只是想找借口和云奈有机会呆在一起,“我无师自通,自己看一遍就会了。”
这副窘相没持续多久,凭解榆的敏锐立刻感知到云奈靠近了她。
云奈神色平常地告诉了她该注意的地方,便又缓缓退回原地。
解榆的耳朵热热的,偷偷看了几眼云奈,见人专心致志地干着活,她也不再胡思乱想,渐入佳境。
一段时间后,众人小心地分类,挪进了几个背篓里。
解榆看着这些菜,里边有曾经刚到驻地时云奈采摘回来的紫罗藤,,紫罗藤其实也叫紫罗叶,如其名是紫绿色的菜叶。
如果能用来炒着吃是最好不过,但部落有一个问题就是也没有足够的油。芝麻榨芝麻油,效率太低,成本太高,亚麻榨油倒是可以一试。
亚麻油既能点灯,又能炒菜,等到了大集市之后可以问一问其他部落有没有卖这些植株。
“首领,我们好了。”有人走过来道。
解榆应了声,顺手接过云奈手上的小铲子,“先去洗手吧,剩下的我们来就可以。”
为了减少被其他野兽误入的可能性,解榆重栽完后顺道在耕地旁边做了一围篱笆。
*
约莫在部落里收拾了好几天后,解榆才开始考虑外出采取竹材的事情。
由琏在前带道,几人赶了大半天的路才走到那片竹林,柯和另外四个男人也跟着一起来了。
解榆双眼放光,翠绿的竹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光看外表就知道是好竹材。
“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的痕迹,”解榆嘱咐道,“看仔细一点。”
片刻后,几个人回来,齐齐道,“什么也没有,脚印也没有找到。”
“可能他们也害怕被其他部落的人发现,所以躲起来了。”解榆若有所思,这样一来,部落近段时间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好可爱的木头,”琏夸道,“我很喜欢。”
“那琏多砍几只,带多点回去,它能做的东西很多。”
柯在旁边搭腔,意有所指:“首领也多带点回去做成好东西送给祭司。”
人的本质果然是八卦,其他几个人听到这句话都打开了话头。
“唔,我也想做成好东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首领打算做成什么送给祭司?”
“首领多送点花吧,我觉得祭司应该很喜欢花,像我一样。”
“我还没见过首领送过花。”
琏闻言,连连点头,“首领,你应该大胆一点。”
“对,把和狼搏斗的勇气用在祭司的身上。”
解榆一脸无奈,“我很大胆,你们不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快点干活。”
一群人砍了约有八十来根,随后用带来的藤条将它们分成一团团捆好,直接拉了回去
“首领,你终于回来了!”
晚上,外出的人刚回到驻地,就听见一群幼崽兴奋地嚷嚷。
“我们才走了不到两天。”一个族人道,“小崽子这么想我们。”
“我们很想!”幼崽们一脸激动,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几天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祭司这两天把他们逮住要教他们认字,每天一起来就要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划划。
几个幼崽围在解榆身边请她反对祭司,虽然希望渺茫,但是也是祭司告诉他们什么志什么事竟成。
解榆随口道,“有志者事竟成。”
“没背下来,去多背几遍,”解榆挑眉道,“你们是在跟我告祭司的状?”
“没有没有。”
“不敢不敢。”幼崽们连连摆手。祭司对他们那么好,他们怎么可能当小白眼狼,就是求求首领让祭司不要让他们写奇怪的符号了,怪伤脑子的,他们是部落的勇士,强身健体就好了。
“我之前不是说了么,”解榆佯装讶异,随后又装作有点生气,“祭司的话就是我的话。”
幼崽们顿时垂头丧气。
“其实这些很有用的,如果你们好好学——说不定会变得和我一样。”
“真的吗?”
“或许吧,看你们有没有好好学。”
解榆让闹哄哄的幼崽明天继续来认字,成年族人太忙,没什么时间,从幼崽们先下手倒也不错。
竹子们被堆进了仓库里,解榆便让其他人早点回去休息了。
八十多根绿竹对他们来说虽然不是特别麻烦,但拉了有一天大半的时间总是累的。
见云奈在门口等着她,“手很痛的,”解榆肆无忌惮地把手伸过去,左手掌在她面前摊开,右手食指指着左手指尖,“你看,都红了。”
然而却红得并不分明,她听见想了两天的人道,“看不太清。”
解榆不死心地凑近了点,把指尖放进她眼前,“红了。”
“我看见了,是有点红。”云奈忽然捏了捏她的指尖,“检查一下疼不疼。”
“还好,”解榆眨了眨眼,“小崽子和我说,你让他们学了很多,不过他们还没记住有志者事竟成,明天让他们多说几遍。”
她继续道,“对了,我带回来给你的一件东西。”
兽皮夹层里插着一朵花,云奈一眼就看见了,“我很喜欢。”
云奈晃着花,调侃道,“首领出去这么久有什么想法?增加了野外生活的经验吗?”
“我很想——”
“家里的床。”解榆一个大喘气,充斥着肉眼可见的欲盖弥彰,“外面睡觉很难受,休息不好。”
倒也没有,原身这具身体已经习惯了野宿的生活。
“还有呢,”相比起她的慌乱,云奈显然更乐于享受一点点的进攻,“就只有床吗?或者还有家里的桌子椅子、背篓和柜子,或者和你的兽皮?”
“你觉得我还想什么?”解榆以退为进,行缓兵之计。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解榆跟在她后边,柯的那句要和杀狼一样有勇气一直萦绕在她耳畔。
“他们说我该大胆一点。”
“我觉得你已经胆大包天了。”
“不够大胆。”他们要我把用在狼身上的勇气用在你身上,这句话解榆当然是说不出口的。
“如果我说我还想你,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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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奈在她的视野盲区狡黠一笑,跟她打哑谜,“这很符合我们的关系,说明你及格了。”她装了点水,递过去给解榆。
解榆就着喝了一口,缓了缓气,“那你呢?你及格了吗?”
云奈轻轻点头,“我及格了。”
“那就好,原来我们都及格了,”解榆舒了一口气,又问,“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到优秀?”
“考试不能泄题,难道你想作弊吗?”云奈俨然一副考官的神态。
在解榆眼中、耳中、心中,却可爱至极,可爱至极。
她摇摇头,去将门拉上,“不作弊。”
月光也被隔绝在外,两人默契地再也不提方才的事,在各自床上躺下。
一直到昏昏沉沉地闭上两眼的那一刻,解榆才突然想起来,她忘记问她们是什么关系了。
第27章 牵手
夏季, 夜里下雨成了常事,暴雨狂骤,一寸寸冲洗炎热与干瘪。解榆便趁着白日让人早早地把带回来的竹材给用了。
这些竹子韧性极好, 是其他普通木材比不了的。在加工竹子这方面, 建造小队依靠以前的经验,完成度较好。
解榆野就没再管着这些事情, 倒是自己取了一小节,将外皮削掉, 制成了杯子的外形。
竹节即使不做加工,也是天然的杯子。部落众人也发现了这一点,都各自取了一小节带回去用来装水。
解榆还贴心地给竹杯子配了一个杯盖,虽然不能严丝合缝地卡进杯子口,但是也能简单地防水漏出。
一共有两个, 其中一个是她要送给云奈的。
总用石碗装水喝,石碗太凉了, 摸起来也不大舒服。尽管里边的凹凸有的已经被她磨平, 可冬天的时候, 捧着石碗容易受冻。
正值早晨, 日头不大,云奈在外边的空地上教小孩子们认字。她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从最简单的数字教起。幼崽们的接受能力比较强, 虽然偶尔嚎这嚎那, 可到底还是听进去了话。
解榆在屋里边削竹子边听他们的稚嫩的嗓音以及他们向云奈的小声求饶, 频频点头。几个小崽子除了有时被喊去帮点忙,大多数时候是在河边玩水抓鱼, 堆泥巴过家家,所以都有很多时间, 抽出来认字也是应该的。
云奈的药房经过部落的采集者的采摘,填充得差不多了,特别是经常需要用到的那几种。
她本想着教部落众人认识些草药,但部落现在太忙。有人忙着为三个月以后的大集市做准备,有的像建造小队差不多的每天都要,很多人都抽不出来时间。
于是云奈只挑了个别几个由于身体原因而去采集的教他们,也算是给部落培养几个医生,好方便以后有人受伤时她不在也有人能紧急处理。
所以云奈白天带着幼崽们认认字,晚上等那几个人闲下来了带着他们去药房认药。
解榆边削着竹筒,边听着云奈的说话声,不由得有些艳羡。小屁孩们怎么就能和她呆这么久,不像自己这几天老是和她岔开时间。
她动作迅速,眼睛盯着手上的竹筒杯子,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想到了陶器的事情。
陶器的制作方法她大概知道,即使了解得不太全,只要多少几次也能摸索出经验。
陶罐、陶杯、陶碗如果能做出来,将会成为必不可少的用品,据她所知这个世界还没有部落制陶器,只要他们部落先做出来,其他部落又需要它们,或许能依靠这个得到更多的发展时间。
做出来的一部分给自己用,另一部分拿去大集市上卖,应该能换不少东西。
她想着想着,越想越兴奋,加紧速度把竹筒杯子削完后,跑到了河边找了几个有烂泥巴的坑。
要想找纯粹的陶土,不太容易找到,但是要想找能烧出来陶器的土,那可太简单了。
在一般的泥土中,把表面的杂质去除掉,剩下来的就是比较常见的陶土。
但这种陶土的粘性不高,所以用来烧陶也不会大好。
要想找到好点的粘土,得去淤积了很多烂泥的坑找,一般淤积在泥塘下边的泥土吸水率较高,粘性也好,所以解榆还是决定到泥塘边寻找质量稍微好一点的陶土。
但是这条河只在附近逛过,从未沿着去过上游或下游。
只要先找到合适的土,那就成功了一半,解榆寻找着泥坑,弯腰蹲下伸手去捏了捏泥水,边回想着陶器的制作过程。
这泥的触感不大好,解榆否决了用它烧陶的想法。
一个外出的族人奇异地看着这一幕,走到解榆身边,“首领是想挖泥巴吗,需要我帮忙吗?”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他就是栋的哥哥,自从栋被赶出去后一直都挺安分守己的,估计是害怕也被赶出去。
“不是,”解榆摇摇头,突然想到一个人,微笑道,“看看淜还在不在部落里,去把淜叫来。”
这句话让樋遗憾了一下,看来首领还是没能放心他,不过没关系,他会努力获得首领的认可,他的内心戏一点也不少,边往驻地那边赶去找淜边暗自下决心。
樋算是想多了,如果解榆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深感无奈。这并不是她不信任谁,而是相比于他们,淜或许更了解粘土些。
她蹲在河边继续挖着土,等了有好一会儿。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解榆听到熟悉的声音,却不是淜的,而是云奈的。
她连忙回头,朝她走了几步,“你怎么来了?”
因是夏天,云奈的兽皮衣服也不像冬天那么厚,白皙皮肤和兽皮衣服给人强烈的冲击感。
她抬起手别过散落在额间的发丝,“樋急哄哄地要找淜,一时没找到。我听到了,怕有急事就过来了。”
“这样也好。”解榆松了口气,云奈应该也清楚土的事情。
“也好?”
解榆一愣,随即笑道,“这样最好了。”
她手上还沾着湿泞泞的泥巴,反应过来后无所适从地不知道把手放哪。
云奈看着她泥乎的手,觉得有点像在外边偷玩泥巴的小孩被家里大人抓包了要带回去洗干净,一时起了玩心,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腕,当作是在教训她。
解榆,“疼。”
“洗手。”云奈又打了一下,拉着她的手腕就往河边走,她并没有放开的打算,两个人四只手在清澈的河水里纠缠。
这大约就是打了“一巴掌”又给一颗糖吧,解榆心里美滋滋地想,不过她是不会戳破这个氛围的。
解榆打开手掌享受不用自己洗手的快乐,边把想烧陶的事情和云奈说了。
“我是想烧陶。到时候还可以拿到集市换东西,即使是最差的应该也能换到不少。”
云奈低着头:“确实如此,当务之急便找到些好用的粘土,这河边我常来。”
手总算是洗好了。
云奈指了指地面,道:“这泥塘的土还不够好,我带你去。”
“你带我去。”解榆在她身后跟着,开始找话题,想了片刻开口:“猜猜我用竹子做了什么?”
“猜中了有奖励吗?”
“猜中了我奖励你,猜不中——”她抿着笑,“猜不中你奖励我。”
云奈在前边思考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道,“该是你要送我的某样东西。”
解榆愣了愣,到她身边与之并肩,侧头看她,“你真犯规。”
“难道不是要送给我的,反而是给别人的?”
“当然是送给你的。”解榆只好自愿跳入新手猎人的陷阱里,又若有所思道,“既然你猜中了,奖励你什么好?”
她望着她清凌凌的明月: “为了避免你摔倒,那就那就奖励你——牵着我的手吧。”
说完解榆便试探性地把手掌摊开到云奈身侧,等着人牵。
云奈抬了抬手,为她“冠冕堂皇”地用牵手奖励自己感到无奈,这到底是奖励自己,还是在奖励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解榆正面红耳赤时,云奈的指尖已经碰到了她的手心,奇妙的触感让敏锐的人回过神来,立刻反手握住。
不是十指相扣,只是简简单单地握着,解榆却感觉到有一股电流,先是电麻了手,电流再顺着手臂攀升,再从手心流向全身。
心脏处炸开了烟花,让人晕乎乎的,她走路都快走不好了。
“很好的奖励。”
闻言,她侧头看了眼云奈,云奈面上毫无波澜,仿佛真的是为了避免摔倒,完全没有其他半点想法。
于是解榆也迫使自己心无旁骛地专心走路,两个人就这么慢慢悠悠地往前走,谁也不看谁。
突然解榆感觉手心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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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是云奈的指尖。
她怎么挠自己手心?解榆不解,用余光看了眼身边的人。
嗯,神色似乎依旧如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不容易以这个状态到了地方,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放手的打算。
“这里就是了,把这些泥带回去,滤掉上边的杂质,剩下的估计都很好用的粘土。”
解榆心里估算着从驻地走到这边的距离,正常来说只走上七八分钟,快些跑过来也只用两分钟左右。
这边没有高大的树木,要想把这些泥带回去不大现实,倒不如直接在原地建一个窑。
她揉了揉云奈的指尖,以示自己要先放开去看看那些泥。
松开手后,指尖还残留着浅浅的温热,解榆遗憾地悄悄摩挲了两下食指。
她蹲下去挖开上边的那层泥,下边的泥就露了出来,摸去有滑润感,又极为粘手,这种粘土在步骤正确的情况下烧出来的陶器应当不错。
云奈已经走开,思考在哪些地方建窑比较合适,回望驻地,并不算太远,如果这边发生了意外驻地那边也能及时相助。
等到她想得差不多的时候,却瞥到解榆在那边眼巴巴地翘首以盼。
“怎么了?”云奈以为出了什么事,声音柔和不少。
然而解榆理直气壮地伸出布满泥土的两只爪子,“要洗手。”
第28章 陶窑
听着解榆理直气壮要自己帮忙洗手的话, 云奈便走到她身边。
不是帮她洗手,而是过去掐她的脸,“自己洗。”
“好吧, 我自己洗。”解榆哦了一声, 脸贴着她的手蹭了蹭,“没人愿意帮我也没关系, 反正只是洗个手,我自己也可以的。”
云奈用食指戳她的侧脸, ““你是小孩子吗?洗手还要别人帮着洗。”
要她真是小孩好像也不错,解榆心里想到。“洗干净了。”她拍拍手,又问:“你觉得在哪儿挖个窑好?”
“我觉得这里不错,也省得搬来搬去的。”云奈大概用手指了指范围。
陶窑一般分为竖穴窑和横穴窑,用石块砌成后到达一千摄氏度的高温并不难。
而制作陶器可以手工拉坯或手捏成型, 也可以模具灌溉和印制。
拉胚需要用到坯车,电动坯车肯定是没有的, 只能做一个慢轮试一试。至于石膏, 现在也没有, 印制也难, 只能试试拉胚或手捏。
手捏成型和玩橡皮泥差不多,做出来的肯定也能用,但以族人的手工水平来说定然不会太美观。
“好, 就在这里。”解榆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 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得再过两天,部落人正忙, 让他们再准备一段时间,两天后把窑挖好, 一天做出来能用的估计也能有三十件。”
解榆迫不及待地算起来,她也不要求美观,能用就行,到了后期熟练起来会越做越快。
他们没有烧过陶器,不知道烧出成品的具体时间,但估计一次得八个小时左右。
即使是这样,等夏季末到大集市也能有一大批拿去卖。
两个人商量好后往回走,解榆这次没有再问,直接牵住了身边人的手,而后道,“回去也得小心。”
被握着的手没有反抗,还加重了点力气。
“做什么都要小心。”
这话在此时的解榆耳中听来,颇有点一语双关的意味,但她却不好贸贸然地认为那是做什么都得牵手的意思,这样似乎有点怪怪的。
她脑子里冒出两个人吃饭牵手,睡觉牵手,走路也牵手的场景那种感觉似乎也不错,一点也不怪。
解榆半路当兵,转投敌营,唇角也挂上了笑。
“想着什么?”云奈挠她手心。
“我在想‘做什么都要小心’这句话说得极对,”
回到部落时,手还没松开,部落其他人面露惊讶地盯着她俩的手,嘴巴张得大大的。
“今天是什么时候来着?”
“夏季第六天还是第七天我第一次见到首领和祭司牵手呢”
一群人围成一圈以为自己在讲悄悄话, “其实我之前一直以为”
云奈想从解榆的手中钻出,解榆下意识地近身攥紧,却被云奈用食指推了回去,指尖抵住她心口。
“我该回去了,你还有事要说呢。”说完云奈又戳了戳,道,“快些。”
解榆眼睁睁地看着人快步离去,又听见后边族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祭司怎么走了呢,首领站在那也不动了。”
他们的声音大得很,解榆想装作听不见也难,她也不想再听见,面色无异地走到一群人面前,宣布道:“两天之后我们要烧陶了,要花不少时间,大家有什么忙的事情趁这两天快些做完吧,提醒一下不在的人。”
“陶?是用泥巴做的吗?”樋回想起自己见到解榆掏泥巴的场景,问道。
解榆点了点头,“如果能做出来的话,以后不需要再用石器了。”
她回去的时候,还听见身后有人在讨论:“真是太好了,上次我磕到了石头,把牙都磕掉了一颗。”
“是,你现在讲话像在漏风。”
解榆没有立刻回到屋里,而是去了仓库,从角落里找到两个圆形盘面,中间都被打穿了一个小洞。
砾昨天告诉她已经磨好了,这是她准备用来做日晷的石头,以后方便来记时,这两天正好来测试日晷的准确性。
毕竟到时要看时间出窑,得先准备好。
其中一个便矗放在驻地中央,众人都能看见。另一个则放在之后挖成的窑附近,烧陶时也好能及时知道时间。
她用石刀在上边小心精细地刻了一到十二的数字,又找了两支细石棍,刚好能卡近两个圆形石面中间的小洞。
日光照下来形成的影子指示在石盘上,就能表示时间,但只能在大晴天和白天有用。如果碰上阴雨天或者夜晚,这日晷几乎就没用了。
一个日晷大,一个日晷小,解榆喊了几个族人把大的搬到驻地中央,随后找准角度将其斜放。
校对时间,正午十二点是最好用来参考的。如此忙了好一阵,终于把时间大概对好。
由于驻地上放了一个大石盘,许多人路过时会好奇地凑近看看。
解榆大概给他们讲了讲日晷怎么看,幼崽们把数字学得差不多了,开始负责给问时间的人报数。而当幼崽们走开去玩的时候,族人们想要看时间也得看懂数字,一来二去,把几个模样简单的数字也认得一二。
*
两天后。
族人因为之前都收到了通知,所以在两天内把能抓紧做的都做完了。
窑挖得是横穴窑,挖窑的时间并不长,长的是往穴内土壁砌石的时间。
比起竖穴窑,横穴窑能装更多的陶坯,他们对陶器的需求量大,便挖的是横穴窑。
横穴窑升温和降温速度较快,过一段时间后窑室的温度就足以将陶器烧出来。
它的火膛、火道和窑室是横向排列的。
窑室位于火膛的后方,可通过两条甚至是多条火道相连。
在窑室的底部有窑箅,它上面有一些小孔,也就是火眼,火焰通过火道和火眼进入窑室。
烧陶时从火膛点燃火到结束,过程一般要八九个小时,个别大且厚的陶器还需要更久的时间。
部落一共挖了两个横穴窑,再多暂时也用不到,建了还浪费时间。
解榆并没有先做慢轮,而是打算让族人先做几个陶坯来看看。
解榆让族人们都来做了些,观察他们制陶的手艺,尽管都是没有做过,但有的人做出来的质量并不差,在盛放东西的基础上也算得上美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祭司,我做好了。”砾和琏捧着小心翼翼地捏完最后一步,齐齐说道。
解榆在另一边都听到了他们的叫喊,也转过头去一看,只觉得惨不忍睹。
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堆在石盘上,单一眼是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的,当然第二眼也未必看得出。
尽管大部分人做得都有些丑,但解榆并没有让他们把东西扔掉,而是齐了后全都一起放进窑里。
“首领,这么丑还留着干嘛?”柯促狭地朝琏挤眉弄眼,把琏闹得跳起来锁她的喉,还是淜单手把人揪住才让两个人停歇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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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做的也很丑。”琏气呼呼地用脚踢她。
柯承认得坦然,“当然了,我做得是最丑的。”
琏万万想不到她以此为荣,无可奈何。
解榆赞同般微微颔首,“捏得那么难看还有特色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得烧出来做个纪念。”
还是云奈捏得好看,解榆心中暗暗骄傲。
窑洞的地穴已经被堆满了干草枯叶和一堆木头,等族人把陶坯一个个放入窑里后,解榆看着摆放在旁边的日晷,“还有好久,先回去休息吧。”
黄熏黄熏的烟从窑的孔洞冒出,缓缓飘向天空。
第一批陶器被烧制出来后,嫌捏得不好看的其实都喜滋滋地抱着自己的陶器,带了回去。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看,以后可以用它来装水喝了!”柯很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奇怪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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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榆提醒道,“它们易碎,最好小心点。”
第二批第三批的陶坯,慢慢由解榆挑出来的部分族人来制作,其他人则继续忙别的事情。
建造小队在窑附近加紧打造了一间茅屋,以便捏陶坯的人忙活的时候能舒服一点。
这间屋比住的茅屋要大点,里边放着十几套桌椅和石盆,实际上在以后能被用得到的也只有七八套。
云奈对于捏制陶器也比较熟悉,有时便抽着时间一起在帮忙。
她或许有些微的追求完美,手捏出来的形状要求尽可能地漂亮,偶尔会忙到太阳落山。
此时天已经黄昏,红日将坠,隐约可见明月现形,片刻后天该黑了。
“首领,明天就能烧新的一批了。”
“祭司呢?还在那边吗?”解榆看着已经从陶窑回来的人问道。
那几个人点点头,“是,祭司正在做一个,叫我们先回来,她说一会儿她也回来了。”
解榆挥手让他们离开,迈腿向窑边的木屋走去,在河岸边留下一个个印子,往木屋方向蔓延。
等她到时,云奈已经在洗手了。
解榆故意发出一些声响,让她知道自己来了,等云奈起身才从身后凑近。
“我等了你很久。”
温热的呼吸尽数洒落在她耳边,云奈稍微侧了侧头,“我现在就回去了。”
“我已经来了,奈奈。”解榆和她对视,眼里的炽热不言而喻,“而且我的重点是,我等你。”
不是很久。
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红润唇瓣胡思乱想,她们太接近,几乎就要两唇相贴。
犹如让人止不住想尝尝的甜滋滋的桃。
现在只要她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就能就能
忽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双眼,云奈的食指也竖起压在解榆的唇前,轻声道,“不许看。”
“为什么?”视觉被封,解榆的眼睛更不安分,长长的睫毛扫着云奈的手心,她不解。
因为再看下去她要招架不住了。
云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压着唇瓣的手指使了些力气,软软的唇在指尖的作用下微陷,“我不知道,就是不许。”
细微的气氛有如萦绕周围将两人缠住的暗香,化作解榆把人抱住的手。
解榆装作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云奈松了口气,却被伺机而动的解榆抓住了机会。
她像小鸟一样啄了啄她的指。
氛围太和谐,解榆忍不住问道:“现在我是什么等级?及格、良好还是优秀?”
“大约是良好。”
“良好比及格多了哪些权限?”
“比如现在。”你可以搂着我,云奈心道。
解榆脑筋一动,“但在我这边,你现在是优秀,要不要来试试你的权限?”
周遭顿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沉默了一阵,抵在解榆唇间的食指便放了下来,紧接着她就感受到温软的唇瓣碰到了自己的左脸颊,一触即离。
“权限试探到这里,我们先回去。”
解榆终于重见天日,就着橘色的夕阳她看见云奈微微泛红的耳尖,止不住笑。
第29章 竹笛
窑里烧出来的陶器大部分都是红陶, 在上边刻画图案也算得上精美。陶器除了用在平时的日常生活里,还会用在祭祀仪式上来祭拜图腾,因此族人开始把它们做成各式各样的形状, 不再拘泥于盆和碗。
陶器的烧制较为顺利, 除了下雨天没办法烧制外,其他晴天阴天一天大概都能烧出六十来个, 但六十来个约有三分之一都是残次品,能用的也只有三四十个左右。
经过几次试验, 为了增强陶具的硬度和减少裂开的可能性,解榆在陶土里加了些骨粉和石砾。
解榆从不扔掉那些残次品,而是叫人把它们堆放好。这些虽说比不上完整无损的陶器,但也能装不少东西,到时去集市把残次品拿去卖, 路上也不用担心它们被摔坏,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坏的。
毕竟这种新奇玩意别人也没见过, 即使是坏的, 买的人应该也不少。
有了残次品, 更能映衬出完整品的好, 届时它们也能换到更多的东西。
其余的陶器,一部分分给了族人,另一部分堆在仓库里装东西。
在两座横穴窑的周围, 分别搭起了四个木架子。此时上边的空的, 没有用木板钉着防水, 但是当下雨时,族人会搬起放在旁边上边绑着一捆捆的茅草的两片木板来挡雨。
目前最多的陶器还是陶盆陶碗, 部落还需要陶罐,但陶罐需要盖子, 而且如果可以的话,解榆希望做出来的是那种能盖得严丝合缝的盖子。
部落里没有人会捏,前几天云奈便试着捏出一个出来,有了大概的形体,正摆在屋内的边上。
解榆回忆云奈的灵活的手,张开手指比了比。她自己也有试着做过一个,但是最后裂开了。
今日部落许多人难得都有空,便一齐来制作陶坯。
“这是陶罐,”解榆向众人比划了一下前几天云奈捏成陶坯,“这是个陶罐盖子。”
“陶罐和盖子?”有个人擦了擦眼睛,想搞明白解榆的想法,“我明白了,就是把它封起来。”
“这段时间多做几个像这样有盖子的。”解榆道,“以后换多点盐,可以用来腌肉的。”
“用很多盐来沾肉吗?”岩吞了吞唾沫,“那样岂不是很好吃。”
天知道他们部落吃盐都是一块肉沾的盐都是要像一粒沙子那么小的,每次吃都没有味道,当然这是以前,现在祭司找了很多辅料,改善口味,但是一想到一块肉能沾上很多盐,他的胸膛激动得起起伏伏。
“我也喜欢。”柯猛猛地抱着一个烧好的陶器做起美梦。
“吃这些肉,要喝很多水。”
“这些肉不容易坏,等把这些罐子换成盐,可以留着过冬了。”
“那以后的冬天,不用再去打猎了!”其他安安静静的做事的族人突然爆发出喝彩。
以前安全地度过冬天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愿望,现在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
解榆道:“那秋天还得猎到更多,而且还要看这些陶罐能换多少盐呢。”
“肯定能换很多的,首领,其他部落一定会需要很多这些陶罐。鱼部落吃惯了鱼,每年在大集市换很多兽皮喝兽肉,还有一些别的小玩意。我们可以先用这些罐子去和别的部落换它们的盐。”
解榆听柯描绘的过程,感受到一阵头大,不过这暂时也没有办法,他们部落还没又能发行‘货币’的权威。
“鱼部落真是幸运,有吃不完的鱼,还有换不完的盐。”岩摇着头一脸感叹,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很幸运!”
鱼部落其实是一个统称,用来称呼住在海边两个大部落和三个小部落。
“其实他们也不是很幸运,他们争了好久才分好了海岸的,而且住在海边好苦,而且我听说他们捕鱼经常会死很多勇士。”
闻言,众人都十分赞同,确实如此,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更容易出事。
而且若换做他们,他们估计不习惯在海边的生活。
“他们打得好激烈。”一直沉默的砾缓缓开口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上次几个鱼部落打得很惨的。”
“他们一直那么打,还好没有波及到我们这边。”
众人叽叽喳喳边做边讲话,有个人突然道,“我们部落附近也有个其他的部落,怎么办呢?”
琏甩了甩满是粘土的手,回忆道,“当时我听他们几个人讲话,他们的部落脾气应该不暴烈。”
解榆边听他们的讨论,边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走向,他们似乎应该主动去了解那个部落。
再过一阵子,他们就要出发去大集市了,如果那个部落有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偷袭部落的能力,得重新定义他们两个部落之间的关系。
所有部落都会有一队人前往大集市,估计那个部落也同样如此。
影部落不可能全都前往大集市的,否则驻地这边的东西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
倘若如此,这对影部落来说一定是一笔惨痛的损失。
况且他们得尽早拿下那片竹林,竹子竹子,能做的可不只有一丁点用处。
竹强度高韧性好,且光滑耐用,仅仅作为建筑材料的价值就非常大,或许以后驻地草草搭建起来的茅屋还能更新成竹屋。
当下已经入夏了,竹笋都长了起来,即使把它们移植过来生长起来也得要好一段时间,解榆并不想干等那么久,此次先去探探路。
族人方才谈到过冬的问题,竹子甚至能用来制竹火笼,这样一来,入了冬他们也能更加防寒保暖。
“首领,我们是不是得去看看他们的实力。”柯率先说道,“不然等我们离开去大集市,部落很危险。”
解榆微微颔首,“是。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快些把陶器捏好,过几天还要去捕猎。”
众人渐渐歇声,不再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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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奈刚看完稚嫩的幼崽们写着歪歪扭扭的阿拉伯数字,不由得莞尔一笑。
几个幼崽看见她笑立刻昂首挺胸,像雄赳赳的小鸡雏,为了得到漂亮祭司的一句表扬下了不小功夫。
好不容易过完这段时间,云奈摸了摸璘的脑袋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则往枝那边走去。
璘没有走开,而是跟上了云奈的步伐,小姑娘大胆地牵上她的手,闪着扑朔扑朔的大眼睛,“祭司,你去干嘛呢?”
“去找枝,璘也要一起去吗?”
“要。”
“那就一起去吧。”云奈拉着璘绕过一排排茅屋走到枝的屋前,用指节叩了叩门。
片刻后门被拉开,枝抱着几根细竹节走到门前,笑眯眯而又恭谨地把手上的竹节递给她。
云奈道谢。枝连连摆手表示不用,想要掐了一把璘的脸蛋却被躲开。
“我长大了。”她躲到云奈身后,只探出半个头。
“好好好。”枝表示成熟的大人是不会不和玩泥巴的小幼崽斗嘴的。
道别后,璘主动伸出手要帮着拿竹节,云奈挑了两根给她。
“祭司,你要做什么呢?这些竹条都是漂亮竹子,闻起来香香的。”
“想做一根笛子。”
“一根?”璘的关注点向来奇妙,尽管她还不知道笛子是什么,“是送给自己,还是送给首领呢?”
云奈看着身边古灵精怪的小人,“这是秘密。”
“秘密?因为还没送出去吗?等送出去就不是秘密了。”璘乖巧问道:“需要我帮忙吗?我能帮祭司的忙。”
“璘是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忙的?”成长期的幼崽们需要被承认的个人价值和成就感,云奈倒不会拒绝她好心的帮助。
“因为这里有六根竹条,但是祭司只说做一根,可能还不熟练吧!”她兴奋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真聪明。”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一处空地,搬出两张小凳子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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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想做出音准的竹笛,在这种条件下尤为艰难,云奈忙里偷闲忙了几天,才终于在扼杀最后一条细竹时做出了一支能堪堪入眼的竹笛。
笛子清新雅致,淡而细腻的竹纹几乎布满笛身。
“祭司,你为什么要躲着首领偷偷做?”璘十分不解,这几天祭司偷偷削,昨天差点被首领抓到了祭司还让她来打掩护。
璘抬着头见云奈把那根被精细修饰过的‘笛子’放到唇边,悠悠扬扬地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和‘骨哨’差不多的东西,大约是用来传递信息的。
骨哨常被用于在野外走失的族人互相联系,以确定方位,可这‘笛子’比‘骨哨’长太多,随身携带也不方便。
云奈见成果尚可,放下心,答了幼崽的问题,“因为这暂且还是一个不能让她知道的秘密,而且首领马上会知道的。”
“好吧,首领问了我,我都——守口如瓶。”
解榆的确有问过璘她这几天和云奈都在做些什么,但璘说是秘密,她也没再多问。
谁都有隐私嘛,她开导自己。
于是当云奈把那支笛子放在她手心时,解榆的手心瞬间变得滚烫,沿着脉络直达心底。她向前一步,捧着那支竹笛,“是送给我的吗?”
没等回答,解榆便虔诚地发亲了亲竹笛吹孔:“肯定是送给我的,原来祭司大人这几天在忙这个。”
“不是,”云奈见她得意洋洋的模样,心底软和,嘴上却说:“本想做根竹棍打人手心,不留神多钻了几个孔。”
“不留神得真妙,我吹给你听。”解榆把笛身横过,吹得毫无章法。
“十分制,祭司给我打几分?”
“不满十分。”
“那看来我还差一点。”
“大约是了。”
解榆欺身迫近她,牵过云奈的手让她握住竹笛,打了打自己的手心,闷声笑道,“打的这一下正起了竹棍原身的作用。”
云奈咬咬唇不知回什么好,又听她道:“我打算狩猎完去找找那个部落,不然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走了,我不放心。”
第30章 出发前夕
嘱咐好部落其余的事后, 解榆只带了砾和琏走,带的人太多不是件好事,她还怕刚走到领地界外就被人发现了。
这次由于只有他们三个人, 赶路的速度变得更快, 一路上三人吃了几个从驻地带出来或顺手从树上摘下来的的果子和烤肉裹腹。
“这树木太多了,老把我的眼睛挡住。”
是太多了, 又窄。解榆想了想驻地附近的大片大片的高大树木,如果他们如今的驻地为中心, 扩大领地时肯定要把周围的树木砍掉。
“估计等太阳移到那边,”琏指了指方位,“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三人继续往前赶,到了竹林附近,解榆让他们首先去看有没有脚印。“这儿什么也没有, 最近几天没下雨,他们可能都没有过来了。”
砾道:“还挺有防备心的, ”
“我们得走更深点, 这里看来是找不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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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两个人点点头, 跟着解榆往深处走去, 三人分散开来,约定好有发现用骨哨联系。
解榆往前方探路,琏和砾分别往右边走。
好一阵子, 三人都没有什么发现。
直到片刻后一声清脆悠长的哨声传来, 解榆听声辨了辨方位, 发现那是琏刚刚去的方向。
琏走得有点远了,三人过了好一会儿才碰面, 琏指着地上一处火堆灰,“这里, 有火堆。”
那火堆一看便知熄了许久,砾伸手摸了摸,“冷冷的。”
“看来他们已经走了。”
“这儿是他们的驻地吗?”琏在旁边晃悠一圈,自问自答道,“不是,没有屋子和山洞。”
“或许是路过休息的,我们再继续看看。”
三人动作开始放缓,那群人可能就在附近,得注意不被他们发觉,赢得先发制人的机会。
他们猫腰穿梭,身体被粗大的树干挡着。
然而什么也痕迹也没有,直到走进一片更加密集的树林中。
“这儿好安静。”琏压着声音说话,“弄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解榆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让她别出声。
密林幽深,偶尔有几只鸟穿破密密匝匝的树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三人心底都不太愿意往中心走去,突然间砾伸手把琏一拉,琏正要问她做什么,这时她左边落下一个小石子。
三人猛地抬头,愕然发现一张糊着绿泥的脸正慌慌张张地往里缩。
“居然在树上!”琏兴奋起来,就要往上爬树。
砾拉住她,“你还不知道上面有多少人呢。”
这时茂密的树叶开始往另一个方向涌动,解榆捡起那个掉下来的小石头,往那边击打。
“嗷!”被打中的人发出一声叫嚷。
解榆示意砾喊话。
树上的人早就看到他们了,现在暴不暴露位置也无所谓。
砾会意,两手圈成喇叭状,他的声音本来就大,喊出的话在树林里传来一道道回音,“我们有事商量——树上的人立刻出来——”
周围陆陆续续掉下来很多石头,三个人一一躲开。
解榆看了看刚刚掉石头的方位,粗略估计也就四个人。
三人开始往树上爬,树上边的枝干能够同时承受三到四个人的重量。
糊着绿泥的人不见踪影,解榆扫视周围,看到几根被踩扁的小树枝。
“这不会一共就这么点人吧。”琏暗暗咂舌,上了树也没见到人,“所以容易躲。”
“那边。”砾指了指解榆移动的方向,“我们过去。”
“他们难道习惯生活在树上?”
砾答道:“或许是他们的图腾,你知道的,如果有图腾的辅助,在树上更灵活,但是攻击性不强,最多丢丢石头。”
“嗯,而且上次那几个还饿得很厉害。”
解榆在前边继续挪动,让后边两人跟上。
停下来后,琏大约是感受到对方已经是没有什么气焰了,便呵道:“你们快出来。”
对面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道听起来像是青年的声音,“你们是谁?”
“路人。”解榆道:“但有一个或许你们认识。”
琏指着自己低声问砾,“喂,首领说的难道是我吗?”
青年继续恐吓:“你们只有三个人,我劝你们小心一些。”
“我也劝你们友好一点。”
僵持了片刻,从那边甩出一根小臂粗细的藤蔓。
“你们顺着藤蔓过来。”
解榆没理这根藤蔓,她又不傻,要是那边脱了手,她从这摔下去估计得骨折。
她看了看方位,便从侧边的树枝干过去。
解榆借力一跃,右腿蹬起踩着树干,转眼便到了刚才那人的位置。
这里一共四个人,分别站在两根粗树枝上,穿着粗糙的兽皮,脸上都涂了黄泥绿泥。
不,一共五个,还有一个靠在后边的一个女人。
“这都是你们全部的人?”解榆不动声色地瞥了那个女人,她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嘴唇发白发白的。
“原来是你!”一个男人认出前段时间见过的琏,冷哼一声,“我们当时放过你了,为什么要来报复我们?”
“什么?放过我?”琏闻言不屑地笑了笑,“就你们当时那样,五个人都打不过我一个人。”
砾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她吹牛也得有个度。
被戳到痛处,青年恼得脸通红,听到后边的受伤女人传来的闷哼,又急忙蹲下去扶起她,“姐姐,还很疼吗?”
是对姐弟,解榆心里有了猜测,又见另外三人不加掩饰的警惕,便道,“不要紧张,你们不会被怎么样。”
三人神色放松了一点,但仍然保持着进攻的姿势。
琏无奈地耸耸肩。
青年在这三个人中看样子是领头的,解榆便问道,“你原来在部落是什么身份?”
青年摇摇头,“我叫雷,我没有什么身份。”
雷给解榆三人介绍他们的名字。
“她受伤了?”解榆挑眉看向靠在枝干上的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雷闻言看了过来,有些迷茫,过了片刻语气犹疑地试探,“如果可以,我想请您帮个忙。”
“帮忙救治她吗?”
“是的,如果能治好,您想要些什么,或者想做些什么?我愿以图腾起誓。”
另外三个人脸色一变,想说点什么,但低下头止住了。
解榆明白他们的欲言又止,以图腾起誓的后果十分严重,如果违背誓言,会被图腾抛弃,遭到永无止境的反噬。
“她的伤口怎么样?”
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气,“已经烂了。”
“你们的图腾是什么?”
“是猿猴。”
琏哦了一声,“怪不得你们在树上如履薄冰。”
“如履平地。”
被纠错,琏摸了摸鼻尖,显得很不好意思。
“那么你当着我的面告诉你的图腾,刚才、现在和以后对我说的都是真话。”
雷的心沉了沉,明白解榆的目的,随即便坦然地接受了,向图腾作了保证。
解榆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怎么会只有五个人?其他人去哪了?”
“我们部落被踏平了,冲散了,我们走丢了。”
他口中的踏平,即是覆灭。
“被谁踏平了?”
男人咬咬牙,“象部落,我们四个捕猎完回来,部落就没有了,姐姐被人用石矛刺伤,逃了出来。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这里和我们生活的地方差别很大,一点治伤的东西也不认识。”
琏点点头,“象部落离这边的确好远,在比珀山北边更北的地方。”
这说明象部落暂时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解榆跳过这个话题,“我来看看她的伤口,我或许可以带她回部落治疗。”
“真的吗?”
解榆没再答话,往那三人身后走去,那几人连忙避开,给她让出一条道。
这一根树枝粗宽,能够受伤的人舒服地躺下,解榆拽着藤蔓过去,脚踩实后才过去看清伤口,雷说的没错,已经烂了。
受伤的女人脑袋昏昏沉沉,只能看见有个女人用手背碰了碰自己脑门。
“看起来非常严重。”琏这时候从另一侧过来,插话道。
这个情况必须立刻治疗。
解榆看了雷一眼,那意思不必多说,雷举起手起誓道,“我以图腾之名起誓——我愿……对了,请问您是?”
“影部落的首领榆。”
雷郑重地起誓,从此欠了解榆一件事情,随后放低姿态恳求地看着她。
“那么这一片其实不是你们的地方,对吧?”
“是的,我们只是刚巧路过这里,便在这里休息了几天,这里是属于谁的,我们还不太清楚,可能它不属于任何人。”
“那太好了。”解榆露出一个笑。
那么片竹林将会是她的,也省去了和雷他们周旋的麻烦。
“把她带到下边去吧。”
猿猴部落的几人把女人小心地送下去后,雷把她背了起来。
既然只有这五个人,那去大集市的时候估计驻地那边不会有危险,到时候只要把这五人分开,也不会闹出风浪。
路过竹林的时候,解榆让琏和砾再劈几根竹子回去,她则先带着人回了部落。
到部落时是正午,日头正大,哨塔上的人见到解榆朝她挥手,解榆对他们做了一个手势,表明这不是敌人。
有几个人迎了上来,解榆指着剩下三人对族人道,“来者是客,大家招待招待。”
让他们招待招待,正好看看这几人品性如何。部落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要是他们能投归部落就好了。如果他们能加入,收服他们的心花的时间也不会长。
柯见到妩,倒抽一口凉气,“这么可怕的伤口,噢!我去陶窑那边找祭司。”
她吭哧吭哧地跑开了。
解榆则带着雷来到药房雷把背上的妩放倒在药房的床上,“放这儿吧,我们的祭司一会儿就到了。”
路上,柯一边给身边的云奈形容伤口,一边痛心疾首,“很可怕的伤口,祭司,你小心别被吓到。”
云奈:“不用担心,有了你的提醒,我不会被吓到的。”
她们走近药房便看到解榆出门,朝她们走来。
解榆正打算说些什么,云奈却摇了摇,“不用,柯已经和我说过了。”
她现在眼里只有受伤的人。
话音刚落,云奈进了门,解榆想跟上去,结果差点被云奈随手拉上的门撞到鼻子。
解榆揉了揉鼻尖,进去把已经绕着云奈问东问西的雷赶出药房,觑了他一眼,道:“你别问这么多,等一下让祭司紧张了。”
雷拍拍胸膛深呼吸,企图平复气息,转头去观察这片驻地的景象。
刚刚太着急,以至于都没仔细观察,现在一看,影部落居然有这些可以住人的屋子,还有仓库鱼塘和很多别的东西,他吃了一惊,对解榆的印象陡然翻了好几番。
一开始他听到这个人说是影部落的首领时,心里下意识地认为只是个穷苦的小部落,但当时只能求助于她,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看他们的生活区域,小是没错,可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穷。
他眼里划过羡慕,又不停地看药房的门。
里边不时传来妩的抽泣声,雷想了想血肉模糊的伤口,打了一个寒颤。
过了很久,门被拉开,雷一下飞了进去。解榆眼尖地瞧见云奈额头的汗滴和手上的血迹,她拉着云奈到屋前舀水洗手。
水缓缓淌下,将血迹冲刷得干净,云奈道:“你不去看看伤患吗?”
“她又不会有事。”解榆一头雾水。
云奈:“我也不会有事。”
“这能一样吗?我就爱看着你。”屋门唰得一下被拉开,解榆将人搂进去蹭了蹭她的脸,给云奈说了情况,“我见那几人,有意想让他们投归,你觉得怎么样?”
云奈没推开她,仔细想了想:“听你描述,那几人身手算是不错,不知人品如何。”
“我也这样想,过段时间我要走了,他们几人留在部落,你留心观察观察,帮我做个决策,好不好?”
“好。不过我手还是湿的,你先放开我。”
解榆只好放开让人去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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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躺了两天,终于有醒来的迹象,她一睁眼,眼前模模糊糊的就是云奈在摸她的脑门,“你是…”
“你睡了好久,头疼不疼?”
“不疼,谢谢你,祭司?”妩见云奈的打扮便猜测她的身份,又问道,“请问我弟弟呢?”
“或许是在休息,但一定没事。休息好后你可以出去走走,但过一会儿得回来喝药了。”云奈嘱咐道。
妩闻言,晃晃悠悠地起身站稳后,一步步往门外走去。
她一出门,就见弟弟雷正在和一个女人讲话,那人的脸莫名的熟悉,好像在树上见过。
“你醒了,姐姐。”妩的手臂被雷扶住,她眼眸一亮,问走过来的解榆,“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我,是我们部落的祭司。”解榆笑着指了指药房的方向,“是她救的你,花了很长时间。”
言外之意,你更应该感谢她。
她摆摆手,示意先走了,留下空间给他们两人。
“奈奈,她已经醒了。”解榆把药房的门拉上,凑过去亲她的耳尖,“你这几天陪她陪了很久,该好好休息。”
云奈想躲开,“我哪有陪她?”
解榆唉声叹气,“你在她身边呆这么久,就是在陪她。”
她继续暗示:“我大约还有五天就要走了。”
“我知道,快去快回。”
闻言,解榆美滋滋地剖析快去快回四个字的含义,脑补出了一场云奈在她走了之后日思夜想的戏码。
这几天带回来的另外那三人显然对影部落有百分百的好感,但偶尔也会不自觉地面露回忆之色,解榆并不介意他们回忆以前的部落。
毕竟他们并不是被放逐出来的,而是一朝之间部落被灭,有感怀也正常,若是见了好地方就把原来还不错的旧主忘得精光,那才更让人怀疑他们居心叵测。
让解榆最不放心的,还是妩和雷姐弟二人,他们明显比这三人更有心思。
部落烧制出的陶器,好用的一部分给了族人。他们甚至烧出了十几个陶水缸,所以陶器也渐渐取代了部落原有的其他盛用工具。
出发的前一天,要前往大集市的族人先把部落要拿去交换的东西用背篓装好,又各自带了些个人到时要交易的。
柯自己的东西有整整两大捆,她是唯一一个带这么多的,到时她还要背一个大背篓,可想而知动起来会有多滑稽。
“没有办法,一切都是为了买下小奴隶。”柯安慰自己,辛苦一些就辛苦一些。
先苦后甜,先苦后甜,虽然现在暂时想不到会甜在哪里。
解榆把自己的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余光瞥见正在帮忙的云奈,问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想买些什么吗?”
大集市大多都是交换些生存物资和一些奇奇怪怪的新奇玩意,物资部落是会换的,她想问云奈想不想要些好玩的。
“买你想买的,送你想送的。”
解榆一时犯了难,想了半天这句话的意思。
临至深夜时,云将月遮蔽,月光顿时暗沉不少。
蠢蠢欲动的人挪到云奈身侧,牵过手啄了一下她的手背,“我明天就要走了。”
手背痒痒的,云奈面如止水,“早点回来。”
“你会不会想我?”
解榆大有一定要听到肯定的回答的架势,否则一直缠着她。
“会。”云奈回得干脆利落。
可有人依旧不依不饶,“我想要一点凭证。”
于是云奈如了她的愿,给了凭证。她仰头抬手勾住解榆的脖颈,鼻尖和嘴唇沿着侧脸漫步到她的嘴角。
她是有一点私心在的。
“嗯……”
解榆嗅到祭司的甜香,酥酥麻麻的触觉让她一动不敢动,她强装镇定,可搂紧云奈腰的手仍旧将她出卖了。
两个人抱了片刻,云奈慢慢退开,“这样的凭证合格吗?”
解榆呆呆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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