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已过大半, 从驻地这边赶去大集市，大约要半个月左右。
他们必须把控好时间出发，早点到或许还能有一个好位置, 晚到了其他部落交易完东西, 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而大集市最好的几个位置，按照不成文的规矩从来都是大部落的口中肉。他们只能抢些其余的。
队伍包括解榆一共只有九个人。淜没有跟来, 她跟着上任首领松去过两三次，这一次缠着解榆要一起去见见‘世面’的人比较多, 所以她干脆选择留下来守着部落。
解榆自然也不可能个个答应，考量之后，带上的八个人里有五个没去过的。
“柯你累不累？”停靠休息时，琏幸灾乐祸地绕着柯打转，“啧啧啧这么多东西, 你要买下整个大集市吗？”
柯白了她一眼：“买下集市还不够，把你卖了凑一凑。”
见说不过她, 琏又跑到解榆旁边, “首领, 我们还有多久？”
“你已经问了有七遍了。”解榆无奈道。
琏几乎一天问一次, 不过她第一次来，激动成这样也情有可原。
“大概还有一伏。”从驻地出发到现在，已然过去五天。
越往北走, 气温慢慢变得没那么热了, 一群人披上从部落带出来的软树衣和兽皮衣, 开始担心因气温的降低而生病。
林木也变了一副模样，驻地附近的木头, 较为粗壮。
越靠近集市，树木更高, 一眼望去，成片都有二三十米。
偶有几只猴子在上边荡来荡去，一行人也没搭理它们，只要它们不主动招惹，解榆是不会去找麻烦的。
这时，突然有两只蹦到了地面，另外几只还挂在树上，身上的糙猴毛泛着光。它们额头宽阔，眼睛小却有神，下颚有力，正对着解榆几人呲牙咧嘴。
“欸！”岩大叫一声，后退一步，“它们想干什么？！”
聪明人可不会和猴子打架。
解榆从背篓里掏出些果子，投掷到猴子们身前。
柯也拿出几个果子丢过去，“坏东西要吃的。”
猴子们一阵骚动，把果子捡回爪子上后也没有退开，仍旧虎视眈眈地盯着剩下几人。
“这群臭猴子！”一个族人骂骂咧咧，也丢出几个果子。
“每个人都要给，才能过去，它们会看人数呢。”柯拍了拍琏的肩膀，“你也给它们几个。”
这条路被来来往往的部落走成了大路，猴子也成了精，当起了拦路收费的强盗。
“如果把雷他们几个带上，这群猴子时不时就不贱嗖嗖的了。”琏注视着猴子们扯住藤蔓荡走，说出些孩子气的话，“哼，总有一天我要从它们手里把果子抢回来。”
解榆拍了拍她的脑袋，“那你去揍扁它们。”
除了猴子，没有其他动物出来作怪，又或许是出来的那几只小喽啰回禀了猴大王，此后一路通行。
如此快赶慢赶了五六天，路上碰到了一个小部落。
尽管有人好奇族人背上的背篓，但也没有人问，像这种部落的秘密，他们知道影部落是不会回答的。
“这个，你们会换吗？”小部落首领这样问解榆。
“会，”他们也带了些背篓出来卖，但不会现在卖出去，解榆道：“有缘分的话，等集市上见。”
那小首领有些遗憾，半路抢劫的不是没有，但他们部落人数差不多，和解榆他们打起来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他们手上似乎还有些其他类型的武器。
于是他又指着琏手上的弓，“这个换吗？”
“不换。”解榆果断拒绝了。
“好吧，那真是遗憾啊。”双方客气一番后便分离，没再产生什么交集。
“他有点坏。”岩道，“他想抢走我们的东西。”
“抢不走的。”
过了几天后，解榆指着面前的一座是山，对又在问自己的琏道，“翻越这座山，我们就到了。 ”
“太好了，冲！”琏恨不得飞过去。
山路曲折，幸好这段时间没有下雨，并不湿滑泥泞。
绕过一个山弯弯，面前赫然开阔，不再是大片的丛林，而是一片平原，其中隔了一段就有一颗高大的树木。
解榆等人虽来得算早，此时离大集市正式开始还有两天，但这边聚集的部落略略数过去，约有十七八个，正在收拾东西。
一行人往前走去，找到了一个靠树的位置停下来。
“我们去年是在那里。”柯指着一个远处的小角落。
今年的最好的地方虽然已经差不多占了，但是今年他们的位置比去年的也好上了不少。
有些部落并不在意位置的好坏，因为不管他们在哪里，其他部落都会主动去找他们，鱼部落就是一个例子，即使是那三个比较小的鱼部落，跑了也会被其他人揪回来换盐。
所以他们部落规模再小，其他部落也会以礼相待。
“大家把东西都看好，放过来一点。”族人把背上的东西卸下来，拢紧身上的衣服，以防凉风钻进冻坏他们。
东西放置好后，族人三三两两地坐在周围，放眼望去，整片大集市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在忙碌，传来让人听不清的各种对话。
“夏天的尾巴来得可真快。”岩感叹一声，又朝解榆嘿嘿笑道，“首领，我们能去逛逛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要一起去，真想去的话两个两个分别去，留人在这里看着东西。”解榆起身打算去别的部落摊子前逛逛，回头嘱咐道。
在来大集市的路上，或许会遭到掠夺，到了大集市若在这里掠夺别人的东西会被群起而攻之，但难防有人偷偷摸摸。
其他人守着，解榆开始去看其他部落已经摆放好东西的小摊子。
前边有个小摊子摆着些用草皮包着的一堆小东西，解榆上前蹲下，“这是什么呢？”
守摊子的有四个人，见有人问话，四个人一起凑前，笑眯眯道，“这是蜂蜜做成的糖块哦。”
“蜂蜜？几位是蜂部落的？”
四人还没回答，旁边的摊子有人插嘴道，“不是，你要小心，我看到去年的狐狸部落的人和他们呆在一起。”
解榆点点头，蜂蜜贵重，见这几人的穿着和装备，都抠抠的，感觉不像是会花大价钱和蜂部落交换的。
那大概是…骗来的。
蜂蜜部落除了蜂部落的人有点机会得到，其他几乎不会冒着被蛰成肿馒头的风险取出来，而且取也不会取这么多。
毕竟被蜂蛰了是有蜂毒留在体内，得不到及时救治会被毒死，他们见了蜂窝也只会咽咽口水。
“等有机会我再来。”解榆起身离开了。
“别走呀！”四个人在后边喊，见解榆走远了又齐齐转头瞪了方才插话的人，“都怪你。”
他们赶紧收拾东西，打算换一个地方。
解榆随处走，忽然视线定格像小山丘的一堆红色石头上，她走上前蹲下摸了摸，“这些需要用什么交换？”
这些红色石头大的小的都有，且质地柔软，并不是普通的石头，在解榆看来，或许是红铜。
不硬实是因为这是自然矿石，得在冶炼并加入其他物质，才能提高它的硬度。
“竟然真的有人想买这些石头吗？”一个女人惊讶道，这本是她觉得好看随手挖出来的，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买。
她停顿片刻，见到解榆腰间的竹笛眼眸一闪，“如果你想要，拿你腰上绑着的那个小棍子来换。”
尽管这小棍子用来打人差了点，但像这样装饰还是不错的。
“小棍子不换，”解榆一脸警惕。
“这是用来吹的吗？”女人盯着竹笛上的孔。
“是。”
“那你给我玩一玩，小石块送给你。”
想得美，解榆握住竹笛，摩挲竹子细腻的纹路。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好想她。
“不给。我用小半张兽皮和你换，换不换？”
“换。”女人识时务。
“我想问问这些漂亮石头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忘记了，随便挖的。”女人随口答话，又见解榆满脸的失望，忍不住小声道，“在我部落周围挖的，我是鹿部落的涬，如果你愿意，来我们部落，我会招待你。”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解榆向她道谢，又问道，“请问鹿部落在哪呢？”
此言一出，涬才发现自己闯祸了，但幸好与这人交谈，她所说的影部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并没有踏平鹿部落的实力，“我忘记了，我去问问首领。
回来后涬摸了摸脑袋，笑得很抱歉，“我们首领说她也忘了。”
“那和我去取兽皮吧，我没有带在身上。”解榆回了她一个笑，心道骗人的借口可真拙劣。
等到两天后部落之间开始交易，她会正式来找鹿部落的。
涬和她首领吱了一声，她首领点点头。这是涬带过来的红石头，该她自己处置，部落没有权力干涉。
“你要这些红色石块做什么呢？”
“回去做成漂亮的小东西。”解榆不打算说实话。
两个人抱着一堆红铜来到影部落的位置，柯立刻跑过来跟解榆说刚刚看到蛇部落了，要现在去找她的小奴隶。
解榆刚点了一下头，柯立刻跑没了影。
涬拿到她的兽皮，便离开了。
见首领回来，一两个年轻族人也说想去逛逛
柯领着她买下的小奴隶回来了，后边还跟着两个人。
那小奴隶亦步亦趋地跟在柯的身后，揪着她的一角兽皮。解榆远远地看了一眼，感叹怪不得能把柯总说她的眼睛被抓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群人走到解榆的附近，和解榆打了招呼。柯把买小奴隶的两捆东西丢给他们，“带走吧。”
蛇部落的一个男人诧异道，“真有这么多，你可真舍得。”他又特意看了眼解榆，心里不太赞同一个小部落会答应族人用那么多东西换一个奴隶，“你真的同意吗？”
柯让他们快离开，“你们部落这么忙，快点回去帮忙吧。”
她这话说得客气，全然是看在蛇部落的实力上，其实她的意思只有滚蛋两个字。
“喏，行，奴隶的小牌，以后她是你的了。”男人抬了抬肩膀，把一个染了暗红血渍的小木牌子递给她。
其他几个族人好奇地看着新来的奴隶，琏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沅。”沅说话的时候也站在柯的身后，众人对此理解，毕竟现在柯是她的主人。
两天里，族人各自去单独换了点东西，送了点沅的小奴隶一些东西，他们对沅有礼，是看在柯对沅的态度上，否则断不会像这样友好。
*
蜂部落和那四只狐狸果然闹了一场，以狐狸部落失败告终。
“狐狸部落只有四个人来吗？”岩看着落荒而逃的眼里闪过一丝佩服，这么点人就敢从部落赶到这里，真是太大胆了。
另一个族人笑了笑，为岩的涉世未深，“十个人碰到他们，也会被骗得光溜溜。”
“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什么人见过他们吗？”他又道，“因为狐狸年年骗人，为了顺利到这儿来，由一个老人带着新面孔过来检验他们骗人的技术，看来今年这一批要挨训了。”
“那个老人呢？”
“或许在外围等着呢，进来被人认出来了会被揍扁的。”
解榆用兽皮和已经把糖块找回来的仍旧怒气冲冲的蜂部落交换了十三颗大糖块。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便到了开始交易的日子。
虽然五个鱼部落都被其他部落奉为座上宾，但绝大数部落都是去找了两个较大的鱼部落换盐。解榆便看准了三个小鱼部落中不上不下的那个。
其中有一个原因便是她的母亲松和这位首领交换过很多次。
“你们想用什么东西来换呢？”由于常年出海鼻梁周围被晒出些雀斑的女人问道，“你们是第一个来找我们的，太快了，我们很高兴。”
站在解榆后边的琏心中暗道，守了你们半天，能不快吗。
“这些陶罐，我想你们会很需要。”解榆道，让人把装在大背篓里的陶罐拿出来摆在她面前，“沨，你看看。”
沨惊诧地看了一眼这个陌生面孔，莫名地又觉得熟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我的阿姆，松，影部落的上任首领，你忘了吗？”解榆笑道。
“你是她的孩子？我记起来了，你之前来过大集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沨拿起一个陶罐摆弄，又看向地上的背篓，眼里的惊喜被她隐下，“这些东西，只有这么点吗？如果想换我们十包盐块，还差很多。”
“我觉得三大背篓这么多，已经非常合适。”解榆比划他们愿意交换的数量，指向陶罐。
“我考虑考虑吧，如果和你们换那么多，我们拿什么去换别的东西？”沨扬了扬唇，她是一个成熟的领袖，不会被一个孩子牵着鼻子走。
“你的意思是——你太喜欢我们的陶罐，以至于不愿意拿去和其他部落交换？”解榆反问道。
“榆首领，你比你的阿姆更能解读。”沨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我也这样认为。”
两个人唇枪舌战，直到其他部落的人要等不及了。
沨好整以暇地歪头看着解榆，朝解榆挑了挑眉，“你的竞争对手太多了，想给我们多点陶罐吗？”
“如果你愿意换，这些装陶罐的背篓我们可以送给你们几个。”解榆拿起一个背篓在她面前晃了晃，“其实你还想要这个。”
沨对着族人示意，族人离开去拒绝了其他部落的交换请求。
“和你讲话很舒服。”沨让人把用树皮裹着的十大包粗盐块带给解榆。
“我希望我们以后固定下来，长期合作。”解榆挑明道。
沨思考片刻后，同意了，“我希望你们有什么好东西，能首先找我们。”
两人定下了交换的比例。
琏扛着盐块包，“我们还要去换什么呢，首领？”
“先回去吧，看看有什么来交换。”
两人回到附近，就见柯强颜欢笑地杵在部落中间，那表情很怪。
解榆看出来了，她心情不好，又怕影响部落的生意。
别的族人在和其他部落的人讨论要交换的东西。解榆扫视一周，发现有几条粗糙的亚麻绳子和一些其他的的东西。
“你怎么了？”解榆拍柯的肩膀，把她拉到一边。
这时正在和别人讲话的一个族人向后仰了仰背，解释道，“沅回蛇部落了。”说完又马上开始和对面的人讨论。
“嗯？”解榆诧异地发现确实少了沅的身影，“怎么回事？”
“她说她要回去还个东西，现在还没回来。”柯惨兮兮地耷拉着脑袋，“她会不会不要我了？”
琏在一边好笑道，“你是主人，她是奴隶，是你不要她，也不该是她不要你。你要是担心的话，就去抢回来呀，反正你手上有奴隶小牌。蛇部落不会为了一个奴隶失去信用的。”
“她会回来的，或许她在那边有好朋友呢？就像你和我一样，好朋友之间谈话的时间总会长一点。”解榆安慰了柯几句，沅会回来的，从每种意义上，她都不会跑。
是柯太傻了。
见柯总算缓过来，解榆无奈地摇摇头，又拿起亚麻绳，问道，“这是哪个部落换的？”
或许可以去换点亚麻种子。
第32章 集市（二）
“咦, 这些绳子是鹿部落过来换的，她看中了我们的背篓和陶罐。”
解榆离开之前告诉他们带出来的多的小部分背篓和差一点的陶罐可以用来交换，他们就用它们和鹿部落的人换了绳子。
“这些绳子很韧呢。”岩道, “他们说很喜欢其他的漂亮陶罐, 如果等首领回来了，愿意请首领去他们部落做客, 鹿部落的首领还说很高兴和你成为了朋友。”
朋友？
没想到鹿部落不仅有红铜，还有亚麻。
看来以后要和他们打好关系, 不过一回想起涬和她首领骗自己她们忘记了鹿部落的地址，解榆忍俊不禁。
“对了，还有其他部落的也想换，我们和他们换了这些。”
族人指向堆放在旁的小东西，“但是没有像这些绳子一样特别的。”
他撑着下巴回想方才一群人闹哄哄地要自家部落的陶罐的场景, “他们也说要这些漂亮陶罐，但被我们拒绝了。”
解榆微微颔首, 让他们去忙。
她和琏背上新选好的陶罐和背篓, 打算带她一起去鹿部落的摊子前。
其他人仍然得留在原地看管物资, 她们收拾时, 沅正好从远处回来了，解榆和琏面色如常地悄悄看柯的表情。
果然一下就云开雾散。
“首领。”沅和解榆行礼。
“对了，沅, 你以前是哪个部落的？”解榆问道。
沅的脑袋放空, “首领, 我以前是桐部落的。”
“桐部落？”
“桐树，首领。”
居然还有以植物为图腾的部落…那当时蛇部落攻陷桐部落一定易如反掌。
解榆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那你知道哪里有桐树吗？”
“知道的。”沅垂着眸，她在蛇部落曾经的主人‘好心’地让她身上还保留着一点点的和原图腾的联系, 所以她还能感应到一些桐树的位置。
“那挺好的，去吧。”解榆道，头朝柯的方向歪了歪，示意她去哄哄自己的主人。
如果沅能知道桐树的位置，这意味着他们能得到桐树种子，也意味着他们可能会得到桐油。
桐油是的一项用处便是增强木材耐久和防水，能够延长木材的使用寿命，那部落的木桶就能改良了，也不再用那些荷蒲。
沅躬身退开，往柯那边走去。
奴隶小牌在柯的手上，以后想怎么处置还得看她。
沅会怎么哄柯，解榆也想听听，会不会像云奈那样哄她呢
云奈哄过她吗？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主人，我回来了。”小奴隶垂着脑袋，低眉顺眼地朝她的主人打报告，“我会永远追随您。”
琏听到这句话身体一抖，暗中摸了摸起的一层鸡皮疙瘩。
解榆看她这副模样拉了她一把，“走吧，该走了。”
“好的，首领，好的。”琏急急忙忙地胡乱塞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跟上首领的步伐。
她在解榆左边喳喳闹腾，“柯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解榆侧眼看向琏，打算听听她还会说些什么话。
琏叹气，不管怎么样，现在看起来柯都很亏，“柯不会是想和那个奴隶…吧？我觉得一个小奴隶不值这么多。”
“她看起来不笨，会让自己值这么多的。”解榆加快速度往鹿部落那边走去。
如果沅不是个聪明人，作为一个奴隶在蛇部落活得不会像这样完好无缺。
琏走着走着代入了小奴隶的话，又打了个哆嗦，虽然奴隶对主人表忠心很正常，但是气氛怪怪的
鹿部落的地方前人不多不少，来到时只有几个人在洽谈，解榆远远地就看见涬在推销他们的部落的亚麻绳。
“你们可以用它去捆绑大型野兽，再把它们拖回去，这样就不用扛着了，而且还省力气。”
对面和她讨价还价的是个穿着破洞兽皮的中年男人，他粗声粗气，掰着手指头数数，“我们最多用四个鸟蛋和你们换一条，你知道鸟蛋多难得吗？”
“你们不要抢劫，这和那群猴子有什么区别？一条绳子能用很久，鸟蛋一口就没了。”涬拒绝了他，看到解榆过来，对着中年男人摆手道，“我们的贵客来了，如果你们不愿意多给一点，请离开吧。”
火口一下对准了解榆和琏两人，中年男人听到涬把他们比作拦路抢劫的猴子本有点气恼，想号叫几声，结果一转头感受到解榆的气场，气焰也歇了下去。
这或许是哪个部落的首领，骂人怕给部落找麻烦，而且谁让涬话里话外都让人觉得两个部落是好友？
“涬。”解榆露出一个官方的浅笑。
若是普通的交换，涬和解榆谈妥再上禀给首领即可，但解榆和琏背后的东西明显不是她一个普通族人可以商定的。
涬带着解榆往首领那边走去，友好地递给他们一块刚烤好的兽肉。解榆道谢，“不必。”
于是涬转移目标，看向琏，琏摆出一副无功不受禄的正义凛然，摆手拒绝。
首领交代过，在外边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听说那个好像叫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涬只得作罢，撕下一口烤肉，丢进嘴里。
“这是我们部落的首领。”涬站在一个温婉的女人旁边，对解榆道。
“您好，我是铩。”她伸出手。
解榆心中诧异，这是第一个和她行握手礼的，像赶路时碰到的那个小部落首领和沨也只是和她口头上互相客气一番。
不过她的名字可一点都不温婉，铩？
解榆礼节性地回握了一下，介绍了自己。
铩温和地笑笑，了然解榆的疑惑，“我们祭司说我不适合当首领，给我改的名。”
紧接着二人直奔主题，铩道，“我第一次见这些叫作陶罐的东西，很喜欢，您想用来换些什么呢？”
“亚麻绳。我看了眼你们换过来的，还有多的吗？”
“有是有，可有大部分去年已经答应给其他部落了，或许您可以看看别的。”铩领着他们去人少的地方谈话。
解榆叹了口气，“那太遗憾了，我只想要你们的亚麻。”
“是吗？”铩淡淡一笑，“榆就不想要那些漂亮的红色石块？”
“那些石块可有可无，我们部落并不是特别需要。”解榆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琏，“但你们会需要这些陶罐。你们的亚麻种子还有没有？或者说，换不换？”
铩的笑容淡了点，“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那是祭司幸苦了三十伏之久才找到的。而且，如果你们得到了能活的亚麻，以后岂不是可以总是得到？”
解榆观察铩的表情，“不必这么着急拒绝我。如你所说，和我们成为朋友你很高兴，那么朋友之间坦荡一点，你可以直接说想要什么。”
闻言，铩顿了顿，指着陶罐，“我们需要知道这个是怎么做的。”
“这个不可能。”解榆压低嗓音，“它比亚麻重要得多。听你的话里，有已经把亚麻种带了出来的意思。那你们带它出来，不就是要换的么？”
“所以我们在一直等待一个合适的交易。”铩轻轻道，“会不会是您？”
解榆退了一步，“陶罐不可能，背篓的编法倒是可以。”
“好。”铩十分干脆。
“看来你等的就是这句话。”
其实时间一长，背篓换出去后，其他部落的人也能探索出一二经验，而鹿部落的亚麻迟早也会被别的部落找到。
两人对此心知肚明，这样一换都不算亏，他们还能趁时间差得到好处。
铩神色依旧温和，没有应解榆的话，话头一转，“我刚刚看您似乎很喜欢那些红石块，涬也和我说过它们的具体位置，如果您想要，可以和您一直合作。”
当时涬带回来，把祭司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图腾发怒，出了异象。
左右那些红石块他们也用不上，用来卖个人情还是不错的。
“那太好了，是否愿意透露部落的具体地址？除了一年一次的大集市，我想我们平时也有交换的需要。”
铩权衡后答应下来，两人互换地址，发现路程赶起来比到大集市要近一些。解榆把鹿部落的几个人带回自己部落摊子，叫出两个熟悉编制背篓的人教他们方法。
陶罐的事情传得很快，但传到几个大部落那边的时候已经全都和其余人交换完了。
有几个大部落的使者一如既往地强硬，统一威胁，特别是象部落，“我们希望下一年你只和我们部落交换。”
雷所讲述的猿猴部落的覆灭还犹在耳旁，解榆只能认真地敷衍敷衍对方。
有人甚至还以愿意接纳他们作为交易，“虎部落愿和你们共享图腾的荣耀。”
解榆一并拒绝，“贵部落的荣耀，我们无福消受。我们每年都会到大集市交换陶罐，但我们也只想作交易。如果贵部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们会交换的。”
她并不想这么早和这些大部落打交道，一是他们实力强大，态度强硬，影部落不会占到上风。二是参入这些大部落之间的斗争，韬光养晦的时间会大大减少。
所以目前只能尽可能地保持纯粹的交易关系。
几个大部落的使者面沉如水，一旦实力到了，是不需要像铩言笑晏晏的。
但他们也没有办法，毕竟陶罐其他部落做不出来，更何况其中一个鱼部落还有鹿部落居然有意无意地出言维护。他们的实力虽不算强大，但和影部落一样，有些东西只有他们有。
特别是那个沨的鱼部落，他们表面上的关系还不错，不能随意打破几方一直维持的和谐。
“嗯，那希望明年再见时，榆首领能看上我们的东西。”几个使者暗暗要挟完，各回各部落，也不再纠缠。
剩下的时间，解榆心心念念着还要带些别的东西回去给云奈，便去选了些有趣的小东西。
其余部落的人也一批批地离开，解榆一群人也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踏上归途。
琏在首领旁边，见周围终于没有了其他部落的人，才吐槽道，“首领，我觉得鹿部落的首领总是叫别的首领‘您’，太卑微了。”
铩的伪装和谨慎，丝毫不输任何一个部落的上位者。
解榆给她搭了把手，“琏，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就把她当成一个聪明人看，不要和她透露太多，好吗？”
琏若有所思，点头称是，“明白了。”
“那就好，我们该走了。”
“请等一下，”远处身后传来一道男音，慢慢逼近。
解榆转头，认出是上次带着沅过来的男人，他跟在一个穿着精致兽皮的女人身后。
女人让其他人站在原地不要动，自己朝解榆等人走过来，“我是蛇部落首领的妹妹，前几天你们部落的陶罐，我一直有在关注。”
解榆对此毫不意外，“你是想来说服我合作？”
“你们虽然有一个鱼部落和一个鹿部落的帮忙，但其他几个部落如果一怒之下踏平你们也没有办法。嗯，尽管找到你们的位置还需要一点时间。”
她随之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姿态玩世不恭，“和我合作，你们需要什么？我今年回去或许可以准备，你们顺便能得到我们的庇佑哦。”
琏忍不住冷哼一声，“你们的庇佑？”
女人抬了抬下巴，对上站在柯后边的人：“对吧，沅？我们庇佑他们，就像我庇佑你一样简单。”
其他人唰唰唰地转头看向沅，沅温顺地低着头，并没有应女人的话。
“这位蛇部落首领的妹妹，”解榆凉凉地扫了她一眼，特意加重了‘首领的妹妹’这几个字，“我们现在是两个部落在对话，不是主和奴隶，所以也不需要你的庇佑。”
如今大陆上只是偶有战争，对手得了好处，和自己得了坏处有什么分别。
更何况小部落之间有的互相抱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几个大部落把对方都盯得紧紧的，想要开战也不容易。
被拒绝，女人也不生气，反而朝她目挑心招，“真的吗？你——可不要后悔哦。”
大集市上的东西已经够他们换的了，解榆还不会傻到去给透露需求给蛇部落。万一蛇部落倒打一耙，届时泄露给其他部落，影部落又如何自处？
而且方才这人说得是和她合作，而不是和他们合作，里边只怕另有隐情，毕竟大部落内部的纷争如云，若一不小心卷入其中，到头来又是一场麻烦。
被蛇部落占领的桐部落周围或许有桐树，但沅说她可以找到其他桐树的位置，也不用依仗蛇部落。
“不必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这女人做出一副拿解榆无可奈何的样子，腰一扭，转身回去。
岩摸着后脑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我们她的名字。”
“我们得自己了解他们的名字。”一个族人道，“她叫夭，蛇部落最会诱惑的女人。”
琏道，“似乎也就一般般，她怎么没有诱惑到我们？”
“啊，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图腾保佑吧？”
解榆心中暗道，那确实是图腾保佑，云奈说他们部落的人精神力比之其他部落的要更强一点，这或许是一个原因。
蛇部落的人离开了，解榆找准方向后让人跟上，她走在最前边，柯和沅跟在后边。
夭来了以后，柯的心情直线下降，尤其是当她听到那女人说什么‘庇佑他们就像我庇佑你一样简单’这句话，她浑身就开始不自在，哪里都酸酸的，特别想去打猎。
“我也能庇佑你。”柯故作冷淡地撇下一句话，自从琏和她讲了那些话以后，她就被说服了那么一点点。
琏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她才是主人。怎么着她也得拿出身为沅的新主人的气势。
沅的心就像被密密麻麻的荆棘扎了一下，她盯着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的人，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回过神。
直到柯回头让她快跟上，沅才反应过来往她那边小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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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榆一直注意着后边的状况，见到柯这副模样心中暗叹只怕这就是……情窦初开。
或许是了。只是半个月的归途里，柯有沅相伴，至于其他人，还没有这方面的烦恼，而她只能闷着头赶路。
解榆抽出竹笛吹着解闷，依旧毫无章法，可抵不住笛音悠扬清脆、轻柔婉转，足以扣人心弦。
起码是扣了解榆的。
或许鸟儿听到了，路过驻地时又会啾啾啾地唱出来。
云奈在做什么呢。
一路上她都很想她，快想坏了。
归途中偶有细雨缠绵，掺着暖风拂面，就像她的低语绕着耳边，面容尽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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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见到她，一定要再大胆一点，告诉云奈她很想她，已经想坏了。
第33章 亲吻
一行人着急赶路, 只想下一秒就抵达。速度太慢，怕在路上出意外。
来回的路程加上在大集市停留的时间，一共花了一个半月。
出发时是夏末, 回到却已至秋中。
山林深夜只剩因他们穿梭而惊起的鸟雀出声, 啾啾啾划破天空。
“好困，回去我要大睡十天。”琏盯着脚下, 有气无力地打着哈欠。
其他人微笑听她的小声嘀咕，分明是琏半路由于马上要到家了而开始兴奋, 停下时也不好好休息。
现在要到家门口，却没了力气。
夜色的浓郁化不开，就着天上月的冷光，一行人七拐八拐地绕着山弯。
“我们要到了，你没发现这周围很像驻地附近的小山路吗？”解榆揪了揪她的后颈, “注意脚下。”
琏顿时清醒不少，“欸, 嘿嘿。”
解榆做好了没人迎接的准备, 这个点除了夜间巡逻的人, 估计没人会发现他们回来。
云奈肯定已经睡着, 到时候她可以偷偷进屋里看她熟睡。
她还没见过。
想到这里，解榆速度更快，从小山的半山腰的背面绕过一个角。
绕过它, 就能看到亮堂堂的、有火堆燃烧的驻地。
在绕过之前, 他们听见了从驻地方向传来的悠扬的, 算不上动听的歌声。
如同大地的低吟，唤醒沉睡的山谷。
岩惊奇道, “咦，大家还没睡吗？”
柯搭话, “或许是在部落聚会？”
解榆率先折过山弯，眼眸中映照出驻地的场景。
一群人围在驻地里的篝火堆旁吟唱，琏和其他人见真的是在部落聚会，兴奋地挥起手呐喊，回声一直荡到了山下的火堆，惊得众人全都抬头看向这边的半山腰。
“祭司，是首领他们。”其他人向云奈欣喜道，祭司说今晚部落一起庆祝一下，说不定能等到首领他们。
没想到真的等到了。
山下爆发猛烈的欢呼，犹如雷声轰炸天空。
驻地边的族人朝他们飞奔过来。
解榆只能远远地看见云奈在火堆旁站着，她很清楚那是云奈，她眼里现在只有她。
虽然只有一个远远的模糊轮廓，但解榆知道她一定在笑。
族人有的已经跑到山脚下了。
解榆从半山腰行至山底，族人先来迎接她，她把背上的东西卸下后，浑身轻松不少。
“真好啊，首领，居然有这么多——”
其他人陆陆续续和跑过来迎接的族人抱在一起。
弹跳力惊人的琏一个跃起两腿使力勾住淜，坐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甚至拍了一下淜的脑袋，“我终于又回来了！”
吵吵闹闹的交谈声在解榆的脑子里自动消音，她稳稳地走向云奈，算得上小心翼翼。
她就要见到她了，这时候要更小心，不能出糗摔倒。
要慢慢来，慢慢来。
须臾，解榆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之所以不消片刻，因为云奈也在走向她。
月的冷光肆意倾泻于云奈的发上、肩上，一切尽入解榆眼中。
解榆畅畅快快地伸出手将人揽入怀中，双臂禁锢她的腰身，低下脑袋在她颈窝磨来蹭去。
“我很想你。”
云奈的手生疏地抚上她的背，轻轻拍打。解榆给她的安全感和存在感太强，好比一块滚烫的熔岩，炽热无比。
解榆腰身微弯，侧头亲了亲她的耳垂，唇瓣游移至云奈的左颊，“我很想你。”
祭司啊，如果你能救赎其他人，也请试着救救我吧，我想你想得已经要坏掉了。
情不自胜时，她在属于众人的那轮明月下拥吻独属于她的月亮。
双唇慢慢贴近，解榆以此试探，若发觉云奈稍微有一点不愿意，她会退开。所以她随时保持着一个准备直腰的动势。
她的动作太慢了，云奈心想，干脆勾住了身前人脖颈，往自己这边轻轻一带。
温软的唇瓣一经贴合，有如木柴碰上火，一触即燃，欲烧欲旺。
两人的舌缠缠绵绵地打着转，过于新奇的体验感如潮水般一涌而出。
又像风浪中颠簸的小舟。
甘甜被卷入口腔后，解榆见到流溢晶莹的嘴角，便将它舐净。
她略显青涩地描绘唇瓣的形状，努力让两人的初吻都有良好的体验。
不好的体验，是不存在的。
云奈的唇，甜丝丝的，好像怎么亲，体验都极好。
一群族人目瞪口呆地看她们两个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颇有默契地绕远路回到自己的茅屋。
柯紧张地拉着刚买回来的小奴隶的手，绕得最远。
解榆的心思不在族人身上，也不管他们怎么想。
她只想亲她。
她有点控制不住，吻得过于热烈，以至于云奈喘不过气。
可云奈不想停下，因为她也很想她。
“哼？”解榆的舌尖传来刺痒刺痒的轻咬，不痛。
云奈咬她的舌尖与其说是在阻挠她的攻势，不如说是勾人的逗弄。
被轻咬住的舌尖找准机会，从侧边进攻。
双唇难舍难分，直到夜风袭来，解榆才准备离身，捧着云奈的脸轻轻啄了啄她的嘴角。
云奈脸红得要滴血。
太可爱了，原来云奈害羞是这个样子。解榆忍不住又亲了亲。
周围安安静静的，族人们都回去了。
“我真笨，为什么不回屋里。”解榆哈着气，握住云奈的手将她搓暖，她把人带回屋里，低头去亲她泛红的耳尖，“冷不冷？”
云奈搂着她的腰，“本来是有一些的。”
她感受到解榆的舔舐，心里羞涩，便去躲。
“那后来不冷了吗？”
“不算冷了。”
“为什么？”
“我看见你了，望着山的时候。”
这个回答让解榆愈发愉悦，将人抵在墙边，非要她回答不可，“过去和回来，我都想了你很久。你有没有想我？”
“有的。”
“我可以吗？”
“可以什么？“
“我想和你在一起。”
云奈心情颇好，“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奈奈…你知道我的意思。”解榆大胆而直白，“我喜欢你。”
她狡黠地笑，“就像你喜欢我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
“我看出来的。”
“嗯，那你没看错。”
“所以这个问题，如果你愿意…”她亮晶晶的双眼映出云奈的脸，里边只有她。
“这个问题，以后会问其他人吗？”云奈一丝不苟地求证。
解榆摇摇头，“我只问你，只问你一个人。”
“我很愿意，我只答应你。”云奈搂住她的脖子踮起脚回应她，“你是非常优秀了。”
两人再度陷入温情脉脉地又抱了片刻，解榆恍然回神，“你刚刚是答应了？”
“我答应了。”
她笑弯了眼，掏出糖片，路上她就把大糖块削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不然一大块太难下咽了。
于是解榆将一片递到云奈唇边压着，“糖，要吃吗？。”
糖片很容易被送入口腔。
解榆凑近亲了亲染了糖渍的唇边，“甜的。”
“喜欢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喜欢。”
“我给你带了很多。”
“我很喜欢，孩子们应该也喜欢吃甜的。”
闻言，解榆眸子汪汪的，“我也喜欢吃甜的。”
云奈知道她的意思，捂着解榆的眼贴了贴她的唇。
解榆化被动为主动，湿热滑过她的唇面，她故意慢慢的，惹得云奈只能攀着她的肩与她你追我赶。
结果她招架不住解榆的攻势又被攻陷了。
“我能和你…”见云奈喘着气，解榆抱住她帮她稳住身形，趁热打铁再度提出请求。
“嗯？”即使唇被亲得微肿，发也凌乱，云奈依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我想和你一起睡觉。”
解榆看了一眼他们分开的床，自荐道，“现在是秋天了，天气越来越凉，我能给你暖床。”
“真的吗？”云奈逗她，吊得人心痒痒。
“真的。”
“可是两张都是单人床，怎么睡？”
“我抱着你睡。”
云奈觉得她答得又快又好
收拾洗漱完，躺到床上的时候，解榆乖巧地躺在外侧等云奈，长手长脚地缩在一边很滑稽。
当时打造床，她本想着两个人各睡各的，就算以后要拼起来两张床也不算麻烦。
但是方才她试了一下，发现中间的缝隙不能完全拼合在一起，睡着容易掉下去。
不过，也是为了两个人睡得舒服，她们的单人床相对都比较大，躺两个人也不是问题。
等明天，一定要让柑他们重新打造一张双人床。
正思索明天的安排时，云奈躺下了，解榆把人抱紧了些，“我暖床是不是很棒？”
“很棒。”云奈舒适地喟叹。
现在总算有时间来对比部落和离开时发生的变化了，解榆等人回来的太晚，看得不太清楚，但她也敏锐地察觉到部落隐隐约约的不一样。
“我让人修了一间地窖。”云奈窝在她怀里取暖，“秋天一过，冬天又要到了。天寒地冻，就算是野菜也很容易坏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解榆含笑看着她，眼里是不自觉的宠溺，把盖上身上的兽皮拢紧。
确实如此，冬天到了收割回来的辅料和野菜，或许还有一些草药，容易被低温冻坏，而地窖保暖恒温，冬天的时候有个地窖，里边的食物不易被冻坏，而且还能保持新鲜。
“所以等以后的东西可以先放地窖里存着了。”云奈继续道，“原来的谷仓，用来放竹子了，最近天气干，木材难坏，里边堆了好多。”
云奈这段时间把部落里的东西整合了一下，发现工具实在太少，便让淜一起带着人用磨好的石块、兽骨和硬木重制了些工具，好在以后要用的时候不用急急忙忙地赶制。
“好棒。”解榆听她讲部落最近发生的事，忍不住开口夸赞，又懒洋洋地舒气，抱着人睡觉太舒服了，更何况抱的还是喜欢的人。
“还有陶罐，部落里各人配得都差不多了，每一个茅屋都有一个陶水缸。”
云奈边说边发现解榆犯了困，也渐渐熄声。
她知道她肯定累坏了。
她伸手去摸解榆的面皮，解榆没什么大动作，只是换了个姿势搂着人，迷迷糊糊地她问出口，“舒服吗？”
“？”
“不舒服我换一个姿势抱抱。”
“舒服。”云奈轻拍她的背，让她快快入睡。
“嗯对了，雷和妩五个人他们怎么样？”解榆短暂地来了精神，睁开了眼。
云奈沉默半晌，似在回想，道，“还不错。”
这几个人有分寸，知进退，平时也会主动帮部落的其他人干活，看得出来也有留在部落的想法，只是他们不好开口。
就是妩，总喜欢缠着人。
“我差点忘了他们。”
解榆埋在她身前，低声道，“我最喜欢你了。”
说完她便沉沉睡去，明天的事明天再考量，她太困了。
云奈挽着笑，趁她意识混沌，早已分不清虚实之际亲了亲她的嘴角。
*
解榆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云奈不在屋里，她揉了揉脸起来洗漱好，外边依旧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吵闹声。
外边人并不少，正在各做各的事情。
琏见她醒了，走过来递给她吃的，朝她暧昧地挤眉弄眼，“首领，你居然比祭司起得晚。”
“嗯。”解榆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也没反驳，“柯和其他人都没醒吗？”
“还在睡呢，原来大睡十天的是他们。”琏咬了一口果子，“我刚刚看见柯已经起来去打猎了，不知道小奴隶昨晚睡在哪了。”
她下意识地觉得，奴隶和主人是不会睡在同一间屋里的。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她正好看见小奴隶从柯的房里走出来，不知为何仿佛被人揪住了尾巴，塞在嘴巴里的果子也忘了啃。
沅和她们行礼。
“去吃点东西吧，”解榆给她指了指位置，见人走了好笑地看了眼琏，“怎么？又不是讲坏话。”
琏不知所措，“呃”
沅睡在哪里，不是他们应该关心的问题，她的身份如今是奴隶，除非柯愿意解除她的身份，否则任何层面上，沅都只是一个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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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还不至于专门给族人的一个小奴隶建一间茅屋，除非柯主动给沅建一个。
等这边忙完了，她还要让沅领着去找找桐树，好得到些桐树种子，然后试着榨出桐油。
“祭司呢？”
“祭司去忙了，她让我好好休息哦。”说起云奈，琏立刻又恢复了嬉皮笑脸，朝她挑眉道，“首领，你们昨晚亲亲好激烈。”
她本来想多看一会儿，结果被淜捂着眼拉走了。
可惜可惜。
对于她的揶揄，解榆面不改色，“是这样的，没人亲，你是不是羡慕了？我看你精神这么足，劲头这么好。别休息了，找几个人跟我整理带回来的东西。”
“”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恼羞成怒吧琏暗暗点头，这肯定就是恼羞成怒。
“祭司已经让人去整理完了。”琏嘻嘻笑，没法惩罚她了吧。
“那和我去看看那些红色石块。”
“红色石块，到底要用来做成什么呢？”琏知道解榆换了那些漂亮的红石块，却不知道它具体的用处。
相比其他金属，红铜相对柔软，更容易被切割和弯曲，但也可以通过冷加工和热处理来提高其硬度和强度。
比起红铜，解榆更想得到青铜，青铜硬度更高，强度更大，但青铜不是纯铜，它是纯铜和锡或者其他物质冶炼打造出的合金。
所以要想冶炼，首先得有木炭。
解榆拍了拍脑门，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想用来制作工具的，你觉得石刀和骨刀，好不好用？”
“好用！”
“那琏还想更好用吗？那些红色石块说不定可以帮我们完成这个愿望。你可以叫它红铜。”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仓库边上。
进去之后，她们发现红铜被单独放在一边，这些红铜不多，紧紧只有半个背篓。
当时涬也没想到会有人买，所以也没带多少到大集市去。等她暂且先试着冶炼冶炼，再考虑去鹿部落的交换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解榆都希望金属矿石越多越好。
除了红铜，还有亚麻种子，但眼下已是秋天，甚至再过一段时间，冬天就要到了。
显然这时种下已来不及，只能等到来年春天再播种。
好在只要亚麻种存放在干燥、阴凉的地方，可以保存一至两年甚至更长时间。
云奈已然叫人用陶罐把它们存放好了，那么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是去制作木炭。
她把仓库门拉好，思索着在哪边挖个炭窑，迎面走来了妩和她弟弟雷。
“榆首领。”雷略微复杂地望着她，态度恭谨地朝她行礼。
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解榆的好，他会永远记在心里，而且，他已经对着图腾起了誓。
那就要遵守到底。
妩昨晚在旁边也见到了解榆和云奈拥抱的画面，那个画面很美，她心里艳羡。毕竟听说解榆只有一个契者，而且感情眼见为实地那么好。
除了艳羡，更多的是
她当时被气氛感染，也想去迎接，但弟弟和其他三个同伴没有动作，她才反应过来他们并不是影部落的族人，只是客人。
没有立场去第一时间迎接。
解榆朝他们俩点头致意，客套地问候几句，“几位这段时间在部落可好？有哪里招待不周，和我提出来，我会严惩。”
雷和妩都明白，解榆虽然话这么说，可实际上还是在维护部落的族人，他们五个如今只是没有部落的可怜虫。
“大家都很友善，我们过得很好，非常感谢影部落的招待。”
琏在旁边跟着，适时地搭腔，“我看妩的伤口好上不少，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妩朝琏明媚一笑，似乎在回味，“云祭司帮我上药，多亏了她，她是个很好的人。”
琏闻言，身躯又是一颤，她最近好像生病了，有时间得去请祭司帮忙看看。
随即她又好奇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这个问题，无疑是切中要害。解榆满含赞赏地看了琏一眼，琏接收到解榆的夸赞，并不清楚缘由，但被夸了她就挺高兴了。
雷和妩面色尴尬，他们如今无处可去，这几天在影部落，他们有意想加入，只是不知影部落接不接纳他们。
比起弟弟，妩更主动，略微思量后她对眼前的局势更加明朗。
他们无处可去，唯有在这里。
“我们想要获得为影部落献身的机会，求榆首领接纳。”
解榆松了一口气，他们主动开口就好。
她往前走了几步，没有直接答应。
琏对于这个情势比较敏感，她也没再开口搭腔，离另外两人稍远了些。
等了好一段时间。
“我们的图腾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也愿意给予你们再一次新生。”
她身后的两人心中一喜，正想回话。
但解榆又立刻开口，打断了他们两人，“但是，我希望你们——”
“把以前的部落和图腾全都忘掉，或者说，抛下你们和象部落之间的仇恨。”
不要一激动就给她找麻烦。
妩和雷对视，心里一时痛苦不堪，他们想了很久，决然点头道，“我们答应您。”
解榆意有所指，“你们俩答应了，那另外三个人呢？”
“首领放心，他们三个人肯定也会答应的。”妩担心她多想些别的，给她作保证，又上前一步，“我会让他们答应的。”
“那就好。”解榆摆手示意让他们两个不要紧张，“不过最近几天比较忙，不能马上让你们和我们的图腾定下契约了。”
“没关系，我们愿意等。”
“等祭司有时间，会通知你们的。在这之前，你们尽快说服另外三个人吧。”
见他们都应承下来，解榆心道事情又完成一桩，也不再在他们身上花费心思，她朝远处玩闹的幼崽们走去，
“你们在玩什么呢？”解榆把糖片分给他们，嗯，云奈说孩子们或许喜欢吃甜的。
幼崽们鼓着掌欢欣雀跃地含着糖片，“是甜的！”
“是甜的。”
解榆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瓜子，让他们在河边玩的时候小心点。
“首领，我也想吃啊。”琏眼巴巴地看着解榆手里的糖，那是解榆自己花东西换的，和部落没有关系，所以她想给谁就给谁。
给幼崽们嘛理所当然，幼崽总会有些特权，年纪大一点的几乎就没有份了。
可她琏，也是个幼崽。
“我只是个年纪大了一点的幼崽。”
解榆似笑非笑，递给她一片。谁能否认被淜捂着眼睛拖走的人不是个幼崽。
除此之外，剩下的都该是云奈的。
“吃吧，我们去看看炭窑的位置在哪里合适。”解榆迈步离开，想先把木炭制出来，把红铜试着冶一冶。
第34章 炭窑
炭窑的位置, 解榆选择了远离驻地，又比较靠近陶窑的地方，太近闷烧出的黑烟恐怕对族人的身体不大好。
至于挖掘加固土窑, 倒也不难, 顶多是挖一个坑，然后加固泥墙, 大体是这样不错，只是其中细节, 还需要注意。
比如烧火口，堆木柴的口子和出烟口的位置。
她在选址处用步数衡量了一下炭窑的大小，估摸着先建两个。
或许这附近以后会变成部落的加工区，改天有时间去把柑和枝他们几个的小木匠铺子迁过来，也方便一点。
“琏, 去叫几个人过来。”解榆示意琏，让她会部落带几个人过来挖土窑。
制出木炭的方法她略知一二, 但想要烧出好炭, 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是一项技术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然除了木材, 竹子也能烧出炭。
它们是冶铸的主要材料，从现在开始，烧炭的事情应该就像烧陶一样归部落管辖。
否则肯定会被滥采滥用。
琏跑过去再跑回来, 有一段距离。解榆边等边想, 秋天一过冬天马上到了, 出发去集市之前她想要做的竹火笼，等木炭烧出来后, 也可以下手了。
除此之外，还有火把, 也得改进。部落里外出时用的火把，都是把木材的一头劈出十字，然后让用秸秆和一些其他易燃的东西叠好塞进去。
简易方便，但用得也快。
到了后来，虽有所改进，却理论上大差不差。
像以前她听说过的用布沾油再塞点其他东西以制作火把，简直是无稽之谈，又或者说太过夸张。
油也同样如此，平民百姓油灯都舍不得点，怎么会用油来做火把。
起码对于平民来说是这样。
布帛在很长一段时期都是硬通货，即使是一块破布，普通人家也是会用来纳鞋底或者塞衣服里防寒的，用这个方法制火把和用烧纸币照明几乎没有区别。
制作火把也是门技术。真正好的火该是使用者用特定的力道甩几下，火把熄灭，而灭了后里面还可以保留火种，需要用时再甩两下，又能重新点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见用火把也得有技巧。
等炭烧出来后，说不定会好上很多。
她神游天外，现在才想起来自家部落连一块破布都没有。
等来年春天把亚麻种下去，亚麻纤维也能制成亚麻布，可过程比较复杂，要花费的时间和劳动不少，想大批使用亚麻布也是个幻想。
解榆悠闲地靠在附近的一棵大树旁想东想西，此时才见琏带着人从对面跑过来。
一群人手上扛着铲子，身体看起来比以前更有力量。
他们规规矩矩地来到解榆面前，等待她的命令。
“你们到这儿来吧，”解榆给他们指了指方向，和他们比划了一下炭窑要建成什么模样。
挖坑这一项活计，族人是越来越熟练了，解榆让人堆好泥土，加固成类似于包子的形状，中间是空的。
解榆问他们是否有不明白的，见族人们都摇头，便让琏在这边管着，等这两天加固好后再找她。
这个时间段驻地也没有多少人，解榆直接往柑的方向去，她得去找柑她们帮忙打一张大床出来。
想到过几天可以舒舒服服地抱着人睡觉，解榆脸上的笑意加深，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好心情。
“首领，你找我呢？”柑见她站在门口，赶紧出来接她。
“我想让你打一张大点的床，两个人睡的。”
柑闻言，竟然也像今天早上的琏一样朝她笑，“我明白的。”
柑又觉得有些奇特，首领要打大床也就算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柯也找她打了一张大床，还要她做得好一点，给她的报酬还不少。
部落里来了一只小奴隶，很多族人都瞧见了，柑也是如此。
听说那是柯花了很多东西换来的，或许是要把原来的那张小床给小奴隶睡吧。
那只小奴隶姿态低，虽然看起来体弱了些却也是干干净净的，又乖巧，她都不忍心欺负她。
想来柯也不忍心，才会把旧的小床给她睡。
“好的，首领。”她应下了解榆的要求，让她明天过来取
解榆取走大床的时候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柯，柯正拖着一张大床往她的茅屋。
“首领，”她朝解榆挥了挥手，“我们居然都打了大床。”
解榆视线移向柯拖着的大床，“这是？”
“呃我让她和我睡在一起。”柯坦坦荡荡地解释道，“她没有别的地方睡觉，而且我换的东西换完了，没有兽皮和肉了，不能给她建小屋子了。”
“沅也愿意吗？”解榆问出后，才反应过来，奴隶是没有愿不愿意一说的。
柯的脸红了红，说起这个有点结巴，“我是主人，叫她陪我睡就得陪我睡，而且要是她睡在其他地方也没有兽皮给她保暖。”
她急哄哄的，脸上发烫，“首领，我先走了。”
“你对沅好一点。”解榆提醒她，“还得让她带着我们去找桐树。”
别欺负坏了。
柯不假思索，答应得痛痛快快，“首领放心。”
解榆把大床带回屋里，选了两张厚实的兽皮铺在底下，自己躺上去滚了滚。
大床被打造得牢固，最外层和最下层由硬木构成，床垫的位置上则固定了一层软木。
木材处理得极好，且被太阳晒过，有光的味道。
它很平稳，不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她满意地又滚了几下。
原来的那两张单人床，则被她劈了当柴烧。
其余的琐碎小事几乎是一瞬间就忙完，云奈让她这两天好好休息，可是真正闲下来却有点无聊。
云奈在做什么呢，她好心情地想象云奈忙活的样子，想着想着又有点心疼。
当他们部落的祭司太过辛苦如果他们部落再强大一点，也不用什么事都只有这么点人做。
她正打算去云奈常去的地方找她，走到哨塔边上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背篓正欢快地往驻地方向走来。
少见云奈这么不加掩饰地展现欢悦，解榆朝她跑过去接过背篓，瞧见里边的东西，也睁圆了眼。
“这是葛藤？”她试探性地问出口，生怕自己自己问错了。
它们和以前见过的葛藤虽然有点不一样，但大体上很像。
如果将葛藤放在水中煮沸，其韧皮会变软，并逐渐分离出白如丝的纤维。
这些纤维经过手工搓揉，或者用工具加工，能制成质地厚实的葛布。
所以葛藤的纤维能够制麻织布，这意味着以后他们可以慢慢开始不穿兽皮了，当然这是在他们能制出麻布的前提下。
如云奈所说，有一大片的葛藤，他们也不用费劲把它们再过来。
云奈点点头，嘴角勾起，踮起脚亲了亲她，又轻拍两下她的侧脸，“猜对了，奖励你。”
解榆被她逗弄得燥热，强行压下心底把人抱住一顿亲亲的冲动。
有族人都看着呢，昨天晚上亲得太久了。
她勾住云奈的手，背后的葛藤有点份量，背回来肯定不轻松。
解榆按揉她的手，“是在哪看到的？”
云奈给她指了指方向，“好一大片，我还以为看眼花了，过去剥开才发现是真的。”
“远吗？下次要找人和你一起去。”
云奈挠她手心，“还好，走一会儿就到了。”
“万一我们的祭司被其他人抢走了怎么办。”
“那你抢回来。”
天呐，解榆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无声地叫道，她太可爱了。
“妩有和我一起去，不过现在还在外边捡果子。”云奈忽然开口，
“她最近老缠着你。”
解榆的不满太显而易见，云奈捏捏她的尾指安抚她，“或许是想跟着我为部落做点事呢。”
说到妩等人，解榆顺道把他们打算加入部落的事情说出口，问云奈有没有时间为他们举行仪式。
云奈思索了片刻，决定道，“后天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解榆自是答应。
两人回到茅屋边上，解榆把一背篓的葛藤放在茅屋前煮东西的石锅旁，依着云奈的话开始煮沸水。
水沸之后，倒入收割回来的葛藤，便只用等着即可。
须臾，葛藤的韧皮果然分离出了许多白软细长的纤维，解榆小心地去捞起它们搭在一个陶盆的边缘，偶尔溅起水珠，难免会烫到她的皮肤。
“呀。”解榆夸张地后撤一步，拿着陶盆的手依旧稳当，人则不偏不倚地退到云奈的边上，“被水溅到了，很疼。”
被烫到的那只手在空中经过一个弧度后也正巧落到云奈的面前，手掌摊开。
云奈仔细在小麦色上搜寻被烫到的痕迹，无果。
想来再慢一点点，烫伤就好了。
她乐得陪偶尔幼稚的人玩闹，便问，“怎么办呢？”
解榆粲然一笑，像个得逞的狐狸，“亲亲它吧，一个亲亲就好了。”
她亲眼见到云奈拉过她的手，把指尖放在唇上碰了碰。
指尖上传来微凉的触感。
果然好了。
被哄的人心花怒放，转身继续干活，手上动作迅速，脑中开始回忆刚刚的场景。
她在挑毛病。
首先自己烫到的地方不是指尖，其次应该是云奈来亲她的手而不是把她的手拉过去。
挑得细致入微。
太好了，今晚睡觉前又能有借口骗到两个亲亲。
第35章 火笼
葛藤的韧皮被水煮过, 露出的纤维被分成一条条细细的白线，解榆放了一段时间，等它晒干, 更好分开。
云奈将其捋顺, 令族人将其手搓，加之其他器具辅助, 慢慢变成了更细致的纱线。
只不过这个过程较长，花了四五天的时间。
葛布又称夏衣, 轻薄凉快，秋冬严寒，也不必急着做出来、
因此她们打算先收集葛藤煮沸，囤积葛丝，冬季族人大多都不外出打猎了, 正好让他们在那段时间做。
*
两天之后，云奈给雷和妩等人加入部落举行仪式。
此仪式重要, 不仅对那五人来说是新生, 对部落的其他人来说也昭示着部落的壮大。
毕竟谁会心甘情愿地加入一个弱小的部落？
族人这段时间和雷等人相处, 磨合得虽算不上太过契合, 但默契也提升不少。
那天妩和雷告诉另外三人他们可以留下来后，另三人只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了解榆的要求。
死去的部落固然好，他们也想为它复仇, 可他们得先活下来。若以后有机会报仇雪恨, 也是不错。如果没有, 他们也只能接受。
仪式举行得顺利，没有出现异常和意外。
结束后, 五人围在云奈身边按规矩给她道谢。其他人则拿出这几天准备的食物给他们，每个人给的东西都不多, 甚至算得上是少的，但这算是一个接纳的友好表示。
柯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几人，让他们自己去分。
沅跟在她身后，也旁观了仪式。她来了五天，在别人看来十分温驯，又看在柯的面子上也没有人会欺负她。
解榆忽然记起柯以前是要和人家结契的，莫名有点心虚。
啊，肯定是柯太一根筋了。
柯带着沅在旁边等候。
沅平时会主动去采集果子和些别的，要她跟着去狩猎太难为她，沅的体格一看就不是狩猎的好手。
柯从不给她的小奴隶制定什么任务，给了她极大的自由，采得了几个果子就采几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柯要和淜还有岩几个外出狩猎，今天是集体狩猎的日子，如今的集体狩猎解榆不会每次都参与其中了。
现在有了弓箭，他们即使没有那么多人共同外出，受伤的几率也不会太高。
解榆走过去，叫住两人，“沅，你所知道的桐树离我们驻地有多远？过去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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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近的，首领。”沅说话永远轻声细语，声线和铩很像，但气质完全不同。
“在西边，往西边一直走，大约在第二座山脚下。”她又补充道，“过去很快的。”
解榆沉吟半晌，决定秋天派一队人赶过去收集桐树种子，到时沅会随队一起去。
早些出发，肯定能在下雪前回来。
柯见云奈抽不出空，便向解榆开口，“首领，等祭司忙完，你可以帮我问问沅能不能去帮她干活吗？我今天要外出打猎了，嗯”
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解榆却明白她什么意思，估计是怕沅在部落里融入不进去，想跟着云奈做事。
毕竟在柯眼里，祭司是个顶顶好的人，即使其他族人也很好，但跟着云奈会融入得快一些。
解榆点了点头，让沅先去准备，一会儿在陶窑附近集合。
她回头却发现云奈依然被人缠着，雷和其他三人在和另外些族人交谈，妩还勾着云奈的胳膊在她旁边晃悠。
“妩，你去忙自己的事吧，祭司还有别的事情。”解榆提醒道，“她很忙的。”
妩对上她的眼，看得呆愣呆愣的，“我知道了，首领。”
“对了，你们的住处，五个人的建的暂时没有那么快，像以前一样先睡在族厅吧，还有多的木床。”
“其他的事情，柑和枝会和你们补充。”
解榆抬了抬下巴，“你看雷，他们已经在补充了，祭司要和我走了。”
尽管这几天五人在部落把规矩都了解得差不多，但是一些具体琐碎的还不知晓，比如自己外出狩猎是要把一部分上交给部落的。
这和以后要推行的税类似，也好让族人先从狩猎的层面接受，除此之外，还有给几人打造茅屋这种大型建筑，柑和枝等人也是要上缴一部分所得的。
当然，这上缴的部分非常少，可一次次积少成多，慢慢积累出来的也颇为可观。
给不起的，可以先欠着。
雷在那边听着柑两人给他们讲的规矩，紧张感顿时一涌而上，听说部落里欠的越久要还的越多。
而且如果在他们约定好的时限内还不起，就要被强制惩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五人从此以后得加紧去狩猎，他也不能再松懈下去。
妩看了弟弟那边的方向，冲两人扬起一个笑，“那首领，我走了，祭司，等忙完我再找你。”
“去吧，去吧。”解榆板起脸冲她摆摆手。
等人走过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牵起云奈就往炭窑的方向走。
“首领说说，我最近在忙什么呢？”云奈换了个握法，指缝相缠，十指相扣，出言逗弄她。
解榆嘀嘀咕咕，“反正你不能是忙着被她缠。”
“你可想知道她为什么总缠着我？”
“对呀，她为什么只缠着你，为什么不缠着我？”解榆陷入沉思，或许是妩刚来，最先认识的就是云奈和他们几人，云奈又温和。
“你想让她缠着你？”
这是个危险信号，解榆牵过手来亲了亲她的手背，“当然不是了，我不想她缠着我。那她为什么总缠着你？”
“她说是为了报答救命的恩情，还总给我些果子和肉，问我要不要帮忙。”
“理由不通过。”解榆哼哼直叫。
“对了，你知不知道琏有没有吃错些什么？她昨天跑来和我说近来身体总一抖一抖的。”云奈想起琏偷偷摸摸问她是不是得了绝症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琏算是她半个又半个的妹妹，解榆闻言，错愕道，“她生病了？”
“那倒没有。”
“她最近是有和我提过一嘴，听见别人讲一些话，身体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解榆握紧她的手，“或许是她对某些话比较敏感。”
就像听见沅和柯对话时那样，她脑子里浮现出在大集市时琏的傻样。
两人来到炭窑边上，附近摆了些她吩咐让人带过来的竹子。
炭窑里已经堆放好了劈得工整又长短合适的木柴，若是顺利，这将会是部落第一批木炭的原身。
现在只剩下点火这个步骤，等他们在烧火口把土窑点燃，里边的木柴会因为不充分燃烧形成木炭。
陶窑附近还有其他人，眼见她们两人来了跑出几个人。
“要这样点燃吗？”一人问道，他惊奇地望着被堆得满满当当的窑，以前的经验是要想火烧得旺，那便不能把木材堆得太过逼仄，否则火很快会被压灭。
解榆点点头，将云奈带远了点。
烧火口附近本放着一些火堆干枯易燃的草叶，族人接过一根已经烧起来的木头，往烧火口一碰，顿时就冒出了火星，也升起了烟。
“我先走了。”云奈晃了晃牵着她的手。
她得带着几个捏陶坯的族人去收集葛藤，以囤备大量的韧皮纤维制成葛丝，来年夏天部落族人就能换上葛布了。
那些不透气的软树皮衣和兽皮衣，终于能换下来。
陶罐如今部落制得多，不缺了，是以陶窑这边的人手可适当减少，否则即使新加入了五个人，也不够用的。
她昨天已然挑好了陶窑这边的人。
现在那几个都在旁边等着，规规矩矩的一动不动，目不斜视地盯着首领和祭司牵着的手。
解榆的视线从已经往炭窑洞里去的火苗转移到那几人身上，有男有女，部分瘦弱，部分体格健壮。
她想了想前几天云奈和她说的葛藤位置，的确离部落驻地不远，便也放下了心。
“注意安全。”她一如既往的嘱咐。
解榆留下来看着炭窑，在这期间顺便试试竹火笼的制法。
竹火笼是用竹片制成的，会是今年过冬的一大利器，届时要普及到部落每一个人要花的竹材定然不会少，好在云奈在她去大集市的那段时间已经让人搜集得足够多。
他们的祭司就是有先见之明。
虽说她手工活比起云奈不太行，但经过云奈的训练，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抽出被磨得锋利的石刀，把竹条削成了些大小厚薄不等的细竹片，这一步对她来说相对简单，花费不了什么时间。
等这些准备完之后，她才去拿出云奈上次烧好的陶碗火盆。火盆是用来装火炭的，也是这竹火笼由竹子制成，却不会着火烧坏的原因。
这个火盆大小正好，解榆拍掉沾在边上的些许泥灰，从底部开始，绕着火盆编织火嘴和笼身，手柄则用麻竹编绕穿紧绑箍，最后整理底部。
她看了一眼矗在旁边的日晷，一具竹火笼花了她大约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做好的竹火笼，不算漂亮，但也绝算不上丑，解榆把它挂在手上晃悠，边观察炭窑的情况，见还正常，便继续编她的竹火笼。
烧炭的过程远远比编竹火笼的时间漫长，尤其是土窑，要花的时间短则一天，多则数周，时间长短不定。
等她将技艺精进到能入眼的程度，木炭才出炉。
“首领！”有人嗷嗷叫唤她，他搓着双手，原地蹦跶了几下，
“烧好了！”
闻言，解榆长舒一口气。
等它们凉透了以后，她才用两根竹条夹出一根黑乎乎的木炭，黑色的坚硬外表隐藏着燃烧的潜力。
那根木炭被放入竹火笼的火盆中，随即解榆将其点燃，暖呼呼的热气瞬间缭绕在她握着笼握把的双手上，挤开了周围的凉意。
暖！
族人冬天可以取暖了，云奈的手也不会被冻到了。
第36章 同洗
竹火笼制好后, 解榆拎着还冒着热气的火笼兴致冲冲地去找云奈。
火笼把解榆的手烤得暖烘烘，心也热腾腾。
彼时，云奈正在驻地嘱咐几个族人扯葛藤, 抬头只见一个人像叼着新鲜玩意的小狗正晃着尾巴朝她跑过来, 不由弯了唇。
解榆将人牵到一边，把竹火笼递到她手中。
“暖吗？”解榆眨着眼问她。
手中的竹火笼被编制得挺独特, 云奈将其平放到眼前，细细观察了一番, “手真巧。”
这竹火笼正好能给到时要去找桐树种子的人在路上带着，路上也好能取暖，不至于来回一趟便生了病。
若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情况严重了不仅会降低效率，还可能致死。
解榆挑了挑眉, 摊开手掌活动修长的指节，“我的手很巧很巧, 都是祭司教得好。”
紧接着她又道, “这个竹火笼, 等他们忙完, 再让他们自己学着做。”
等她再精进精进技艺，会做得更好。
抽葛藤的几个人看似在认认真真的做事，其实心思早就飘到他们这边了。
解榆极其克制地低头蹭了蹭云奈的肩膀后转身回到炭窑那边看烧好的木炭。
沅也在里边帮忙, 见回来时云奈手上多了一件解榆带来的小物事, 也为之感染。
手上的火笼让云奈的身体回温不少, 特别是在这个冷凉冷凉的秋季，身上的兽皮保暖效果也没有那么好, 她自己似乎都要感冒了，更遑论兽皮质量更差一些的其他族人。
解榆认为她是想多了, 云奈又不像其他族人一样能出去狩猎锻炼，其余族人的身体素质可比她好上不少。
狩猎这种事情太危险，部落还没有沦落到要祭司出去狩猎的境地。
“你们且先这样做着吧，沅，你和我来。”云奈去忙别的事了，葛藤这边的活本也不难，少一个人帮忙不至于手忙脚乱。
沅不会像叽叽喳喳的璘琏和妩一样绕在云奈身边问东问西，即使她好奇云奈要带她去做什么，她也只会在后边安安静静的跟着。
妩近来被柑和枝暗地里悄悄‘恐吓’，让她快快将建茅屋的东西结清，否则越拖到后边，被惩罚得越严重，她这几天是没有时间来‘骚扰’云奈了。
当然，柑和枝不会无缘无故地‘吓唬’人，一切都是解榆悄悄摸摸敲打她们的结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沅，你们马上要出发了。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有什么不够的可以和我说。”
桐油的重要，她和解榆都知道。
亚麻种子虽然也能榨油，但亚麻对于此刻的她们来说太贵重了，用处也太多。亚麻过于少，不能奢侈地拿亚麻种子去榨油，得等来年亚麻播种下去，方可一试。
沅跟在云奈身后，闻言轻声道谢。
所以为了保证此行顺利，沅必须安安全全地带队，她能做的也就是看看沅身上有没有隐藏的疾症，尽量在出发前把她给治好。
云奈的身体，只是弱，但不是体虚，本质上还是健康的。可沅原来身为蛇部落的一个奴隶，尽管身体没有残缺，气色却也算不上好。
至于沅在蛇部落当奴隶的经历，她并不打算问，给别人当奴隶想必不会是太好的体验。
她的身体应该比起部落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差上些，甚至连幼崽们也比不过。
毕竟幼崽们吃得好喝得好，又受部落众人照顾，平日里都活蹦乱跳的。
*
木炭一批一批地出窑，烧出来的有品质好的，也有品质差些的，解榆把这两种分开，尽量囤多点品质好的木炭留着过冬和冶炼用。
由于木炭需要大批的木材，竹火笼也需要大量的竹子，原来那几个小仓库不足以屯放这么多物资。
像各种野菜和植物种子，全都堆在了地窖。这地窖容量大，但进出比之地上的谷仓肯定要更麻烦些。
所以里边放的都是好取用的轻松东西，像木柴和其他的重物是不会放进去的。
解榆招手让一个族人过来，“去通知柑和枝几人，让他们这几天再建三个仓库，就建在原来那几个的附近。”
“是。”那族人忙忙地跑回去找柑和枝。
解榆又用竹条夹出两根木炭时，铿铿敲击了两下木炭，发出清脆的响声，而这木炭又散发着一股自带的木香。
“首领，你在做什么呢？”琏和淜扛着锄头朝她走过来，琏看清解榆的动作后连忙拉了拉她，“首领，这个不能吃的。”
她刚刚看着解榆捡起一块木炭放在鼻子下嗅啊嗅，觉得解榆是饿得想吃木炭了。
不过这木炭，首领应该知道不能吃，不会是饿傻了吧。
突然被她提醒，解榆轻咳了两声，“琏，你多虑了。”
以前部落烧东西吃，都是直接用火烤，如今虽多了其他的方式，但火烧也不可能被抛弃。
用火烧烤时，燃烧的是木头，会有明火、浓烟甚至是有毒物质。而炭烤会更安全，也更容易控制火候，重要的是烧烤出的食物更加清香。
他们以后的篝火聚会，可以偶尔用炭烤着吃。
“你们这么快忙完了？”
琏神气地把手里的锄头往旁边一丢，地上‘铛’得一声传来，她双手叉腰仰着头，“做完啦，对面的全都给割完了，又浇了肥。”
解榆望向淜，“好。淜，过几天你得和沅他们一起去，你和沅带队。”
淜正把琏乱丢的锄头捡起来，听到解榆的话点了点头。
倒是琏凑到她身边，不解道，“首领，为什么不找柯带队，她不一起去吗？我能不能也跟着去。”
解榆往旁边挪了挪，将手里的黑炭搭回去，另两个族人见她的手势便来把木炭搬到仓库里。
“柯去了，怕她会太关注沅导致做不好事。”解榆解释道，又问，“你怎么也想跟着去？”
“下一次出去，就是好久以后了呀。”琏围在她身边求她，“我会好好帮忙的。”
解榆想了想，让孩子出去多走走也不是坏事，便答应了。
“那你和淜一起去，再带上砾和岩几个力气大的吧，背篓到时也多带几个。”
交代完这些，解榆仔细回想各族人的时间，调节他们抓紧削竹片，好做成竹筐和背篓。
原来的背篓是用软木削成的薄木片编成的，编出来后虽然背着不硌人，但承重能力不太好。
竹片韧性强，制成背篓会更好些，能装的桐树果实也多，到时里边的种子也少不了。
编背篓的技法，族人们大多都熟悉了，每个人分别编一两个，赶在淜带人出发前就编得足够了。
他们出发的时间，已经定好了。
柯得知她的小奴隶要离开她和族人远行，放心不下也得放心。
“你出去的时候，带着这些。”她吭哧吭哧地抱来一大堆东西，塞到沅的身上。
兽皮、吃食、防身用的小石刀，还有杂七杂八的其他玩意。
“不行。主人，我带不了这么多。”
柯沉默了，她准备的时候忘记考虑她奴隶的小身板了。
“那这几件兽皮全穿在身上，”柯脸色严肃，不容置喙，“族人们都很好，力气大的会背很多，不会让你一个弱弱的人背太重的东西。”
‘弱弱的人’四个字让沅心头一梗。
“祭司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和她说。”沅轻轻开口，“我请她给了我一点祝福。”
柯道，“噢，祭司的祝福，她会祝福队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你。即使你只是我的奴隶。所以下次，不用担心这个。”
“你回来的时候，会想告诉我，你在蛇部落的经历吗？”柯背着手，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她想起以前总是让首领大胆一点，现在对自己的奴隶却也胆小如鼠。
沅低着脑袋，“主人想知道，我会说的。”
柯心里酸酸的，“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问，你愿意告诉我吗？”
“主人想知道，我就愿意。”
这句话让柯突然恼火，“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愿意。我才想知道，你不愿意，我也不想听。”
她憋着一股酸涩难忍的怒气，又强迫自己不要表现出来，手里的东西拿着也不是，放下有不是。
柯往旁边走了两步，又退回沅身边，把东西强硬地塞在她手上，“你自己拿着，中午自己去煮点肉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转变来得太快，沅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作为一个奴隶，她的话术从来都是这样，以前的主人也会因为她的话被哄得很高兴，她也能免于一顿责骂。
所以当柯生气，沅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她在气什么。
柯一溜烟跑去找淜和琏，见琏正坐在淜的肩膀上揉她脑袋，敬佩淜力气大的同时又咦了一声，“淜，你就惯着她吧。”
淜拍拍肩膀上人的屁股让她下来，“怎么了柯？”
“路上照顾一下我的奴隶，回来给你们好东西。”
两人爽快地应下，她们还想说小事而已，不必她们什么东西。
话未出口，柯为了纾解心中郁气已经跑开了。
柯偷偷摸摸地回到茅屋捡起自己的石矛和弓箭，见没被沅发现才拍了拍胡乱蹦跶的心，她现在只想躲着她的奴隶，尽管这是她的茅屋。
她握着弓箭背着石矛，就往森林里跑去，路上见到解榆喊了声首领又立刻道别，跑没了人影。
解榆只听身后有人喊自己，右后一转柯便已经从她左边窜过去，她隐隐约约听见那是柯的声音，见到柯的身影后便剩下柯的一个背影了。
此时正是该吃午饭的时候，她正准备去陶窑找云奈。
近来部落的陶窑，多了许多新鲜花样，族人们自个捏了些杯子式的和别的器具。
云奈正准备制出一个甑，甑的形状像盆或罐，深腹平底，底部有小孔，届时可以蒸熟食物。
陶窑附近的木屋近在眼前，解榆撇了撇嘴，云奈总是忙起来就忘了吃饭。
门都没关上，哪个族人出门不关门？
她必须让族人养成随手关门的好习惯，现在天气冷了风一吹进去多容易冻坏。
她蹑手蹑脚地脚尖点地，像做贼一样闪进了木屋。
木屋已然没了其他人，族人都回去吃午饭了。
嗯，还有一个人，但没发现解榆。
背影板板正正，做事认认真真。
她不能吓到她，解榆只好又慢慢退到门边，发出点走路的脚步声，又把门拉上。
云奈已经听见了后边的动静，并没有回头，正拿着小棍子往甑底部戳洞。
解榆幽怨地站在她身后，耐心地等着人放下工具。
她边等边慢慢地靠近，速度和时间把控得极好，几乎是云奈放下的一瞬间，就从后边抱住了她。
“快回去陪我吃饭。”解榆咬了一口怀里人肩膀，好像打算做个记号，又蹭蹭云奈的脖子，亲亲她的侧脸。
上次她没看错，这人果然就是只小狗，云奈暗道。
解榆想牵她，却被人躲开。
“手脏，我去洗手。”云奈晃了晃站着陶泥的手。
结果她刚说完这句话，解榆就像恶作剧似的直接拉过了云奈的手，甚至还挑着眉，一副‘我就牵，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模样。
“没关系，一起洗。”她边说边自我赞同地点头，重复道，“一起洗。”
云奈心头微动，也任由被她牵到水边。
本来是该好好洗手的，如果解榆没有玩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捧起水浇到云奈的手背上，亲自帮她洗起来，洗得慢慢悠悠又干干净净。
帮自己洗手的人以侍奉之名行玩乐之事，该罚该罚。
云奈却舍不得打断她，等解榆停下才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陪我回去吃饭。”
解榆这才乖巧起身，和人肩并肩往回走，“他们明天得走了，我们今晚聚会，送他们出发。”
两人回去用了饭，途中见到已有族人在整理队伍要出发时带上的东西，背篓、竹火笼和照明用的火把。
竹火笼里边放了炭，休息时可以拿在手上用来取暖，急着赶路就走放进背篓里，而火把是解榆前几天试着做的，握把处被削成了较为舒适的形状。
如果带去的火把用完了，路上随手劈下一根木头再现做一根就是。
其余的就是些烤肉果子和野菜，过去单程就会消耗一半，回来时边走边吃也不会占用太多位置。
解榆绕过正在忙碌的族人，把云奈带回屋里，她们如今已极少在外边进食，一是天气冷了，二是两人更享受独处。
饭后，解榆去看新建仓库的情况，云奈则去找了沅，问问她最近身体如何。
沅道谢，“我身体好了不少，多谢祭司。”
“可我见你似乎心中郁结难解，是不是心里有事？”云奈问她，心里装了太多事，会憋出病来的。
沅没犹豫太久，把她和柯的事情告诉云奈，又加上一句，“主人这几天没有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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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上，她虽然是你的主人，但在她心里，没有把你当成奴隶。你在她面前，不用像对别人一样对她。”
沅怅然地答应，云奈便让她下去休息。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晚间聚会，解榆第一次尝试用木炭烤肉，其他人见了也觉得颇为新鲜。
烧烤架子是用石棍子和陶片搭成的，简便至极，但烤出来后肉果然与单纯用火烤不同。
柯在一边摆着一张严肃脸烤着肉，烤好了又把她递给沅，随即又严肃地继续烤肉。
云奈把脑袋靠在解榆的肩膀上，抬眼扫了眼夜星，“我看了看，此行顺利。”
“好，吃。”解榆抿着笑，把肉递到她嘴边。
第二天一早，淜带着一群人出发了。
驻地这边少了七个人，人手并不紧张，雷和妩五个人适应力较强，渐渐融入部落，干活上手也快。
故而部落依旧有条不紊。
第37章 红铜（修）
小队出发的那一天, 气温陡然骤降，临近秋末，驻地附近的树木原本团簇的树叶洋洋洒洒的飘落, 似乎只用一天时间就变得光秃秃。
“还好让她多穿点, ”柯捧着手哈气，暗自庆幸。
解榆探了探云奈手指的温度, 因着天气原凉了不少，让她拿着竹火笼暖手。
“我去看看铜怎么冶。”
而云奈也有其他的事情, 好久之前她曾采回来一株没见过的草药，当时她把它采回来之后就重新找了个地方种下，后来还短暂地拿出去当作祭品祭祀图腾。
仪式结束之后她再度将其种下，如今竟还长出了果子，只是她一直不知道它的功效是什么, 正好闲来无事，她想起了那朵植株。
两人分开, 尽管她们在一个部落, 平时都忙, 真正有独处时间的可不多。
解榆来到仓库前将门拉开往里走去, 一眼就看到了漂亮的红铜。
说起这堆红铜，它大多呈现了红色或暗红色，其实周围还有不少的颜色碧绿艳丽、纹理类似于孔雀的铜矿石。
自然铜即使不经过高温火烧, 也能纯粹地通过敲打来制成各种形状的器具。
而由于它的颜色漂亮, 也会将它打造成装饰品。
解榆一边摸着这些红铜, 一边拿起小锤子敲打，一敲变形。
她心中陡然涌上一阵危机感, 红铜可以经过敲打来制成器具，这件事情估计鹿部落很快也能反应过来, 而鹿部落周围就有采集点，相信不会太长，她们会开始后悔答应把这些漂亮石头送给自己。
但以铩的个性，估计不会毁约，但趁机捞她一笔，是肯定的。
除此之外，除了鹿部落的驻地周围，苍大陆的各处也不免会有很多这样的自然铜矿，他们发现也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影部落要么尽早去和鹿部落交换，囤积大量的红矿石，要么找到属于他们的矿区，断然不能依赖其他部落的供给。
否则一旦鹿部落断掉他们的资源，或有了其他条件，自家部落的话语权也会大大降低。
这不是解榆想看到的。
此想法令解榆的心情沉重下来，她晃了晃脑袋，脑中的思路逐渐清晰。
最近趁冬天还没到，得再派几个族人在驻地周边搜查一番，红铜这种自然铜矿一般都位于地表，只要有，便极其容易发现。
有几个方向是他们狩猎常去的，平时也没有什么发现，那查探的时候只要让他们专注些平日里没去过的地方，想来要出结果不会太长时间。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解榆手上的红铜已经渐渐变了形。她原先拿的是小矿石，经过不断的捶打后，显而易见解榆是要把她做成箭头。
红铜制成的箭头，硬度虽比不上其他金属，但比起木头削成的，已是绰绰有余，然而简单的敲击并没有办法让它们更加锋利，看来还是要通过熔化再铸造。
要想硬度更强，那还得是青铜，所以他们在探查的时候要注意周围有没有锡矿，尽管土壤里也含有少量的锡，不过锡还是过于稀少，但只要找到，冶出青铜也不必愁。
解榆拿出一块孔雀石，心念一动，见到孔雀石的时候，她就动了把她打造成饰品的念头。
饰品对小部落来说可能没什么用，也不会买，但大部落不一定，他们吃饱穿暖，对装饰的要求就提升了，影部落可以先试着造出一些，明年大集市交换的时候看看效果如何。
但在这之前，还是得找到红铜矿。同时在找的过程中，要尽早去和鹿部落交换红铜。
趁他们还没发现，提出来的要求也不会过分。
解榆想到这里，揉了揉眉心。
铩也不是个傻子，迟早会发现红铜的作用。那他们在大集市的时候暗地里的意思其实就是捆绑在一起，想一想她就会知道自己说拿回去做成漂亮小东西只是个借口。
尽管自己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铩信不信却是另一回事。
这样一来，两个部落的合作事宜说不定也会让铩重新考量。
眼下他们还是做生意的阶段，这么防着或许不是好事。
‘叮叮叮’，红铜发出清脆的声音，听着甚为悦耳，她自个做了一上午的红铜箭头，用小刀削竹条削出了箭身，简单的组合之下将它们二者固定住，一把铜箭便制作完成。
解榆回屋拿出她的弓，走到部落练箭的靶子处，一箭射出，箭头破空，扎扎实实地停在靶子上。
她过去一看，略微变形的箭头刺穿了木板，被卡在上边。
铜箭被用力拔了下来，解榆满意地挥了挥箭身，又试了几次。
现在在部落的人并不多，部分外出狩猎，为部落的过冬囤积食物，部分留在修整新建的仓库，还有部分在烧陶烧木炭和煮葛藤。
接下来唯一能抽出时间的似乎只有修整仓库的那一部分人，仓库的建造已经接近尾声，所以再等上一两天，就让他们出发寻找红铜的线索。
鹿部落那边，只能等春天降临再去了。想来鹿部落忙着过冬，暂时不会把心思放在一堆漂亮的红色石头上。
从影部落到鹿部落的距离虽比去大集市短，但来回也要两伏左右，回来的时候估计已经飘雪了，容易出意外。
解榆拎着一支铜箭和一把铲子，走到炭窑的旁边挖起坑来，她打算先自己做个小型熔铜的石堆。
几个族人扛着铲子过来打算一起挖，解榆摆摆手让他们做自己的事去，一个人挖的速度也不慢，不消片刻便挖好了。
她独自修葺完后，往日晷一看，石棍的影竟然指向了下午三点。
冬日越近，白天越短，近来日晷显示五点左右，天就已经几乎全都暗了下来，这其中并不排除日晷不大精确的原因，但是经过长时间调整日晷的摆放，校对的时间已经是大差不差了。
她是想把铜箭头做得更好些的，解榆想起自己的目的，转身去找云奈帮忙。
正好问问云奈的建议。
顺便看看云奈在做什么。
“首领。”五六个人从森林外围跑出来，在后边朝她喊道。
柯正巧带着人狩猎回来，按照她的经验，天是快黑了，又黑又冷，还是早点回部落比较妥当。
解榆回头，却见柯和另一人手上拎着两只活的野鸡，兴奋地冲她直摆手。
解榆曾提醒过它们，如果以后见到鸡鹅鸭这些小兽，能活捉就活捉。
“是野鸡，首领。”柯一巴掌打在鸡头上，想把它打晕又怕把它打死，这种野鸡和以后被驯化好的家鸡不同，更凶，喙也更长更坚硬，狠命啄起人来极疼。
但他们的背篓没有盖子，野鸡放进去扑棱几下就挑出来了，所以只好一路都抓着回来。
看它们的特征，应该两只都是母鸡。
一群人的手臂布满啄痕，看来是一路上换着提野鸡的。但他们路上由于兴奋也没太关注，回到驻地了才发现痛得很。
“嗷。”柯把野鸡递给身边的另一个人，那个人欢欢喜喜地接过结果又被啄了一口。
这边顿时此起彼伏地想起嗷嗷嗷的嚎叫声。
解榆见到野鸡欣喜异常，他们部落许久没有捕到这种野物了，听到他们的嚎叫也止不住笑，“把这两只丢进鸡舍里吧。”
当时为翻犁耕地的空闲里，河对面建起了了关动物的兽圈和兽舍，如今正好用来关这两只野鸡。
解榆又大概瞧了眼他们其他所得，中规中矩，并没有太多，或许是和日渐寒冷的天气有关。
“快些回去吧，啄伤去找人上上草药。”
一群人点头称是，往驻地跑去。
他们找的并不是祭司，祭司教会了几个人识药的，有时候即使祭司不在也有人能帮他们用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柯则和解榆走回驻地，她方才注意到了炭窑附近的新坑，“首领，这就是你之前说的要炼铜吗？”
“是。”解榆把手上的铜箭递给她。
柯接过来两手分别捧着箭头和箭尾，“好很多！我喜欢这支箭。”
“它只是敲出来的，瑕疵也很多。”解榆敲了一上午的手酸软酸软的，背手活动了一下，“如果你喜欢，这支箭送给你吧。”
“真的吗？”柯闻言欣喜道，这可是第一支红铜箭。
“当然，你惯常用箭，给你也合适。”解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陪我去祭司那边，或许她有时间看看你的手。”
“噢，对了首领，你天天晚上和祭司呆在一起，会腻吗？”
解榆被她极其突然的问题吓了一跳，柯的话题跳得实在太快了，她拧着眉道，态度坚定地否认，“怎么会腻呢，我当然不腻，你在想什么。”
她无法想象怎么才能叫看腻了。
“是这样的，我好像也看不够我的奴隶，所以想和你对比一下。”柯说到这个又是一张严肃脸，“但是她现在离开了，我见不到她很难受，而且我们离开前还吵架了，我更难受了。”
“吵架啊”解榆想给她支个招，但是转念一想她和云奈从来没有吵过架，便笑道，“这个我帮不了你，我和祭司没吵过架。”
柯咽喉一梗，她总觉得首领在炫耀他们感情好，“噢”
解榆并不认为沅会有胆子和柯吵架，“她骂你了？”
“当然没有。”
“那你们吵的什么？”
“我想问她在蛇部落的经历，然后”柯把一切全盘托出。
“明明是你自己不理她。”解榆道，“不过她在蛇部落的经历，想来不会过得太好，而且你的身份可能让她开不了口。”
柯道，“欸，我有时候想到她觉得天上掉下来的鸟粪都是顺眼的。”
解榆一顿，不好评价她的形容。
两人边走边讲，步子迈得大，须臾到了药房的门口。
隐隐约约间听到了屋里传来的谈话声，听声线是妩和云奈的。
云奈的声音极轻，倒是妩的嗓音大声，妩在央求云奈，还在撒娇，“我们很好三个人”
而云奈似乎拒绝了她的请求，听语气在生闷气。
解榆心头一跳，敲了敲门。
云奈：“进来。”
解榆甫一进去，就发觉药房里的气氛不大妙，云奈冷着脸，妩则在一边候着，“首领。”
药房里的桌子上摆着几颗紫红色的果子，有一两颗被剥开。
解榆也冷了脸，“妩，你来这儿做什么。”
妩不愧是个习惯主动出击的人，“首领，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不行，你出去。”解榆果断地拒绝了。
“嗯？”柯疑惑地摸了摸脑袋，这个对话节奏来得实在太快了些。
妩离开了。
解榆背着手做手势，示意柯主动去找云奈。
“祭司，我的手被野鸡啄了。”柯接收到信号，走到云奈面前请求道。
云奈看了解榆一眼，“你也出去。”
解榆一边不解一边乖乖退出门。
她在门边见到妩还在等着，便道，“你求了祭司什么？”
妩迟疑了一瞬，解榆救了她，她心底钦慕她，但也知道解榆不会太好说话，便摇摇头。
解榆话里带了些威胁的成分，“不是征求，快些说。”
妩只好告诉了她自己的想法，“我喜欢祭司，也喜欢首领，希望我们三个人能”
解榆的脸越黑，这才反应过来妩为什么总找云奈，其中除了这个估计还有觉得云奈好说话的原因。
或许是他们知道的首领都有很多个契者给了妩这个错觉。
否则解榆想不明白妩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妩，祭司不会答应，我也不会答应。”她加重了语气，“你想得太多了，回去。以后不是重要的事，不许过来找祭司。”
妩忧伤地点点头，背影颇为落寞地回去。
她的心就像被一棍子打死了。
祭司也告诉她没有重要的事不要再来找她，还说希望她把重心放在自己的身上。
解榆在外边等了一会儿，柯才走出来，向她告辞。
“砰砰砰。”
解榆有礼貌地敲门，等候药房主人的同意。
“进来。”
解榆进去了，急切地走到云奈的身边，“我也不知道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药房主人边听她的解释边给桌上的果子剥皮，好了以后举起她放在解榆眼前，“嘴张开。”
解榆听话，张开嘴，眼睛盯着眼前的果子。
云奈见她两只眼睛再看下去就要成了斗鸡眼，心里忍着笑意，一脸淡定地把果子喂给了她。
这果实甘甜，果肉入口即化，解榆舔了舔嘴角，“好吃。”
她问道，“这是什么果子？吃了有什么用吗？”
云奈正色，“此果名为苦蕊，吃下去后如果变了心吃什么都是苦苦的。”
解榆见她顶着一张严肃的脸说出这些话便扬了嘴角，“那我不会苦苦的。”
云奈这才补充道，“这果子没什么功效，就是好吃。”
“好吃。”
想到妩的别有所图居然是图这个，解榆又唇线一抿，酸道，“怪不得妩天天找祭司，有时候她和你呆的时间比我还长，而我只能晚上抱着祭司睡觉。”
解榆搂住人带到椅子边上坐下。
“我真是个可怜的首领。”解榆直勾勾地盯着人瞧，温温柔柔地用目光描摹。
因解榆的动作太大太快，云奈害怕摔下去，下意识地顺手搂住了她的脖子。
她也不生气了，她心里明白和解榆没关系，她只是不高兴。
云奈干脆顺势吻了上去，这是她第二次主动，姿态略显强硬地含住了正委屈的人的唇瓣，甚至轻轻咬了两口。
交织好一会儿后，云奈先停下，“不要了，冷。”
解榆探了探她手脚的温度，竹火笼烤得屋里暖乎乎的，她笑着揉云奈的耳垂，不打算戳穿她。
不过这和冷有什么关系。
冷就多亲几口。
解榆便窃了她的香，对上她低垂的眉睫，“热了吗？”
云奈毫不改口地摇头，“冷。”
如瀑的长发扫过解榆的耳，脸，唇和脖颈，挠得她愈发难耐。
坐在她腿上的人总若有似无的环绕一股清香，她怎么闻也闻不腻。
她的手不忍安分，嗓音一股暧昧克制的缠绵劲儿，“奈奈…”
这隐忍的声线太容易让人动心。
“不行。”云奈眼波荡漾，躲开解榆滚烫的眼神，头埋在她肩膀上，闷闷提醒道，“这是药房。”
解榆陡然回神，也想起了自己原先目的，美妙的氛围戛然而止。
这是药房。
好吧，解榆搂紧了些，“我错了。”
药房里登时安安静静的，只剩下砰砰的心跳声。
两人缓了一会儿，心思平复许多，解榆方道，“我想问问你，红铜这件事，究竟是告诉鹿部落的首领好，还是觉得让她自己发现好？”
她心中已有想法，但需要有人肯定她。
云奈听她细致地讲过大集市上发生的事，靠在她怀里沉吟片刻，回道，“她既然是个聪明人，我们去找他们交换红铜，他们肯定会生疑，部落里又会采集材料敲敲打打地做些工具，很快就会发现红铜的作用。
不告诉她，等他们发现了必然恼怒。但他们还不会冶出青铜，不如先告诉她，卖她一个人情，以后也好和他们合作。”
解榆敛下眉眼细细思索片刻，觉得云奈所说的鹿部落还不会冶出青铜实在是个重点。
青铜比红铜强得多。
她亲了亲腿上人的侧脸，“好，那我明白了。”
这段时间先让人找找部落周围有没有红铜，不管有没有找到，来年春天都去和鹿部落交换。
他们两个暗地里既然都有心思联合，那解榆就先拿出一点诚意。
“对了，我想先用那熔了的铜水泥铸出些锋利的红铜箭头试试，敲打出来的太过粗糙，愿不愿帮我捏一个模具？那陶坯我总捏不好。”
所谓泥铸，便是先制作一个泥质模具，随后将铜液倒入模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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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旦铜液充满整个模具，它会逐渐冷却并凝固成为铜器的形状。冷却完成后打开模具，便能取出新铸造的铜器。
云奈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两人耳鬓厮磨片刻后天也彻底落黑。
*
淜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路，这也是为了尽量早些回到部落，等下了雪，可能会出现意外。
让淜满意的是，从出发到现在，一路上都顺风顺水。
听沅说，再走上个一天，就能抵达了。
她看着沅在最前边带队，连着赶了三天的路也不喊累，他们的速度必须快，那么带队的人速度需要更快。
至于柯让她俩帮忙照顾的，她们似乎也没帮上什么忙。
挺坚韧的一个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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琏侧眼，“啪”的一声拍在她肩膀上，“你走路真是一点也不专心！”
第38章 威胁
在铜箭的模型被烧出来后, 陶窑的人参照模型烧了大批量，但一开始参差不齐，慢慢做多了才开始统一。
解榆将陶窑和烧铜的人整合到一起, 勉强凑出了数量足够的人, 后命人将铜液一一灌入模型中，冷却后方取出。
这模型由两半构成, 打开并不需要打碎，所以过程中比较花时间的就是那冷却和一开始烧陶坯的阶段。
族人们都还自觉, 解榆没有时时刻刻都盯着，只有在一批制出来后才会过来视察一番。
解榆想了想那一堆红铜，并没有多少，但每个箭头耗费的铜液也不多，大概能制出两百多个铜箭。
“等这些全部烧完以后, 就拿去柑和枝那里组装成完整的箭吧。”解榆摸着箭头，这一批箭得好好珍惜才行。
陶窑的族人应下, 解榆便离开了。
按照估算的日子, 今天应当是淜她们回来的时候, 或早或晚, 不过按照她对淜的了解，应该会加快脚程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再过一两天，就该入冬了。
她让守哨塔的族人多加留意, 有动静了马上去通知她。
直到太阳与月的更替之时, 族人才隐隐约约见到淜她们的身影。
一边哨塔的人示意另一边哨塔的人去通知首领, 自己则继续守着。
云奈和解榆往边上赶去，刚迈出几步, 就见到了淜一行人。
琏嘻嘻哈哈地冲她们跑来，胳膊一斜, 颇为利落把背篓换位到前身。
她从里边抽出一朵雪莲，递到云奈手里，“送给祭司漂亮的花。”
云奈莞尔一笑，“谢谢琏。”
解榆挑眉，“我没有吗？”
“没有办法啦，我只看到了一朵。而且就算我送给首领，首领也会送给祭司的。”琏向她们抖了抖背篓，“有这么多，沉甸甸的。”
淜和其他人此时已走到她们面前，都把背篓从背上卸下。
十几背篓的桐树果实齐齐堆在地上，有些果实烂了，里边棕褐色的种子外露，予人一种沉重的厚实感。
“真好啊。”其他族人前来迎接他们。
柯站在解榆身后，见到队伍中间的小奴隶心底激动，但脸上依旧板板正正的，没什么表情。
沅偷偷瞄了她一眼，被她抓住了。
沅觉得她的主人还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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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柯对她做了一个口型。
等小奴隶走到她身边，柯才不在意似的扫了几眼，“看起来还是弱弱的。”
“是这样的，主人。”沅俯首帖耳。
解榆没有留心他们的互动，倒是云奈注意到了，不禁摇摇头，柯有时候说话还挺让人无可奈何的。
解榆拍拍手，让来迎接的族人把桐树果实掰开，收集里边的种子。
这些桐树，其实都是油桐，掉下来的果子是不能吃的。解榆在出发前给他们提醒过，沅在队伍里也会看着他们，故而也没有族人会傻兮兮地把油桐果子给吃下去。
而油桐种子出油率极高，但榨出的油也不适合用来食用，通常是做木材的表面处理，解榆摸了摸下巴，可食用的油还得另想办法。
亚麻种子虽也能榨油，但未免奢侈，何况亚麻油也不适合高温烹饪。
部落如今用的油，都是动物油脂，也少得可怜。
“回去好好休息吧。”解榆给外出的人放了假，尽管这几天他们不在，部落也有加紧做事，因此目前只剩收集葛藤一件事。
“对了，我们前几天抓到了两只野鸡。”璘冲他们喊，“快跟我去看看吧。”
琏和岩撒开腿就跟着她往河对面跑，一溜烟就没了影。
淜在后边无奈地摇摇头，拎起琏丢在地上的背篓和其他人往仓库里去。
淜等人回来的第二天，下起了大雪，寒风凛冽，银装素裹，皑皑白雪覆盖大地。
茅屋外最先响起幼崽们的欢呼声，与曾经的每一个冬天都不同，如今从他们的喊声中已然听不出对寒冬的畏惧。
“下雪了！”
解榆先拉开了门，一片雪花打在脑门上，她又迅速关上，脑门的雪花受了暖，缓慢地开始融化。
凉凉的雪水沁浸得她一顿清醒。
云奈见她的歪着脑袋的傻样，把人拉过来轻轻柔柔地帮她擦好，“除了是个傻子，还是个呆子。”
“时间过得可真快。”解榆挨骂也傻乐，“去年冬天，我刚到这里。你来得比我早，是在等我吗？”
“是。”云奈附和道，“我在等你。”
解榆火眼金睛地识别她的敷衍，哼哼一声，“你在等谁？”
“我在等你，等解榆。”
“你在等谁？”
“我在等你。”
连连问了好几遍，解榆方遂心满意，俯身道，“我来找你的。”
云奈顺势亲她。
实际上，解榆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她确确实实来找云奈的。
倘若没有云奈，在这里只为了生存，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解榆牵着人，往她手里塞了一只竹火笼子，“你得好好拿着。”
少见的不容置疑和硬气。
“我要开门了，你准备好了吗？”她正正经经地问云奈，仿佛要做一件天大的事。
“准备好了。”
于是解榆欢欢快快拉开门。
倏地雪往两人身上飘来，踽踽凉凉，解榆心底却热乎。
或许满腔热忱时，即使见了风雨凄凄也只觉风光月霁。
幼崽们欢呼雀跃地堆雪人打雪仗，噼噼啪啪地和友伴打得有来有回。
云奈被解榆牵着从边上路过，忽然一堆雪团‘哒’的一声打在了解榆的腿上。
解榆似笑非笑地看着一群顿时安静下来的幼崽。
幼崽们对视一眼，这和忤逆首领有什么区别，璘带着人忸忸怩怩揣着害怕到了两人面前，“我们错了。”
“下回注意就好，去玩吧。”云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让他们回去。
“怪不得他们都喜欢你。”解榆见幼崽们走了，带着一股首领的睥睨，环住她的腰得逞道，“但是祭司最喜欢我。”
云奈被人圈着，轻拍解榆的侧脸，戏谑十足，“谁说的？”
解榆的表情一下就僵了，欲哭无泪，“你不会…你不会…”
“说下去。”
“你不会想着妩吧。”
妩好久没来找云奈了，听柑说，他们五人差不多已将欠的东西换还完了。
妩的想法虽然在她们二人眼中离谱过头了，但其实在这个世界的其他人眼里，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好在尽管她离谱，但她人倒是蛮不错的。
云奈喜欢解榆这副傻样子。
她咬她的下巴，忽然用手挑起，带着明晃晃的占有，“我最喜欢你，我也没有想她。你也不许想。”
“我不想她。”解榆抓住纤白的手指亲了亲，“我想你。”
两人往鱼塘处走去，鱼塘的水层表面已然将结了冰，肥鱼们在冰面下游来游去。
再过几天，这雪会越下越大。
鱼塘的鱼足够多了，紧着吃也能过完这个冬天，附上地窖里的野菜和果子还有剩下的兽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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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不会饿死人的。
冬天的好处，就是能够随时随地保鲜。
“过几天，我们把那边的树给砍了，来年春，我们再把桐树种子种下去。”
那边砍下的树，正好用作冬天的柴火。
“油桐树从种子到结果，得五年左右呢。”云奈捏她手，觉得她手也不大暖和，两个人用一个竹火笼。
“今天吃鱼吧。”解榆勾她，“想吃鱼找别人捕，或者让我来，大冬天的小心掉进鱼塘里。”
云奈捶她。
冬日，部落里的节奏迟缓。族人们也极少外出捕猎了，大多都在驻地晃悠，煮扯葛藤，也是轮班的。
因此比起春夏秋，冬季在某种程度上更热闹些。
然却，族人也会闲闲地窝在屋里取暖，门大多都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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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每人手上拎着竹火笼，解榆怕他们关得太久了木炭烧得闷到中毒。
两人优游不迫地漫步。
*
柯拍着手皱眉蹙眼，在屋里来回踱步，回想淜和琏两人同她说的话。
“一路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柯，你的奴隶心里装了很多事。”琏当时啃着一块肉，踢了踢柯的后脚跟，“所以你的东西我们不要了，没有照顾到她的地方。”
柯哦了一声，“那好吧。”
沅低首下心，等这人的问话。
许久，柯却没有问什么，只是问她冷不冷。
“不冷。”她恭顺地否认。
柯在等她的主动。
又僵持片刻，沅方试探开口，“我想好了，我愿意和主人说。”
“你想好了，是你愿意，我才想听。”柯重复一遍。
“是，是我愿意说。主人请问。”
“你在蛇部落，她对你好不好？”柯问的是她以前的主人。
沅垂眸，“在蛇部落，我过得比其他的奴隶好很多，原主人不会责罚我。”
“她是怎么庇护你的，又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啊？”
“我被掠过去时身上有小时候捡走我的阿姆送的骨石链子，原主人很喜欢，我献给了她。”
“那我呢，我对你好吗？”
“主人对我当然是好的。我很幸运。”
“我好，还是她好？”
“现在的主人好。”
“你抬起头，为什么不看我？你生我气了？”柯显得咄咄逼人。
“我不敢生主人的气。”
“奴隶奴隶，主人主人。奴隶奴隶，主人主人。”柯黑着脸念叨。沅听她的话抬起了头，一触碰到她的视线，像遇到了天敌一般躲闪。
“不许躲着我。”柯的脸更黑了，“如果你非要因为你是一个奴隶而惧怕我…”
她心中想起解榆的话，因为身份不敢和她说话。
柯突然冷冷一笑，“站在这不许动。”
她跑到一堆放着杂物的东西里抽出一个小包裹，里边装着奴隶小牌，满含怒气地拉过沅的一只手。
虽然生气，她却注意控制自己的力道，要快不快要慢不慢地把人拉到驻地中心烧着的火堆旁，强硬地将小牌塞进沅的手里。
沅被她的动作一吓，浑身都有些虚软，“主人，你要做什么？”
柯从背后环住她，握着她的手抬放到火堆上边，命令道，“丢下去。”
沅一时不知所措，“什么？”
“亲手把你手里的小牌子丢下去。”
沅一而再再而三地因她错愕，“主人？”
“丢了，快点。”柯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将她拿着牌子的手指换个姿势卸下力度，强迫她把木牌扔进了火堆里。
木牌被火舌吞噬，不多时全然消失。
“我们不再是主人和奴隶。”柯还生着闷气，痛快地看了眼熊熊燃烧的火堆，好像这样就能把她心里的不愉抹平。
“你也不是谁的奴隶。”想起怀里人嘴里的原主人，她极其恼怒，故作潇洒地冷哼一声，见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甩手走了。
沅一愣一愣地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底骤然被狠狠敲击了一下，静如死水的心脏如打雷般鼓动。
如果是这样的人，她有什么理由不说实话。
于是她跟了上去。
柯感受到后边传来的脚步声，衣角处多了一股力道，得逞地扬起嘴角。
果然追上来了，可爱的小奴隶。
还是首领教得好，攻心为上。
“我说，主…你别生气了。”沅本能地想喊主人，反应过来她不喜欢，迅速改了口。
柯冷淡地点点头，“你说吧。”
沅一五一十地把她的经历全然吐露。
自她记事起，她就在桐部落了。后来长大了点，她才知道她是被其他部落抛弃的。
恰巧那年冬天，阿姆和其他族人外出狩猎，于一处小灌丛中听见她咿呀咿呀的哭闹声。
于是将她捡了回去。
蛇部落攻陷桐部落后，沅便被分配给了原主人夭。
夭虽阴晴不定，却不会肆意打骂手下的奴隶。有一次夭看中了她的骨石链子，她为了讨夭的欢心，献给了她。
而夭给了她一粒打磨光滑的小石头。
所以当时她在大集市上说要去还一样东西，其实是为了去问夭能不能用小石头和骨链换回来。
柯听到这里一愣，“你当时为什么要骗我说是去还东西，却不告诉我是换东西。”
沅心中一颤，为自己的卑劣。
“我怕你也喜欢骨石链子，想要拿走。”
柯不语。
她隐去眼里的心疼，打着哈欠问道，“如果是你所说的这样，我们部落说不定也会愿意接纳你，你想好了就回答我吧。”
她这副不在意的样子瞬间又刺痛了沅的心脏，“我知道了。”
柯一下紧张起来，忽而又平复，她不能心软，“嗯，快去睡觉吧。尽量明天给我答复。”
“我知道了。”沅依旧恭顺地重复了一遍，转身回到自己的小木床。
如果沅要加入部族，来历必须说明。
但她是被第一个部落抛弃的，柯怕首领会不答应。
她们需要沅，也只有加入部落，才能相信沅的心真的有可能会放在部落上。
……
柯解除小奴隶的奴隶身份传遍了整个部落，也传到了解榆耳中，她正想着这件事，正主找上门来。
“首领，我是来和你坦白她的过去的，沅已经答应了。”
解榆挑眉，“这么迅速。”
“她小时候是被抛弃的，后被桐部落捡回去。至于她一开始是哪位部落的，她也已经忘记了。”
只有被祭司当着全族的面坦白此人是个不幸之人，怕危及部落，才会抛弃，否则没有部落会轻易抛弃幼崽。
柯犹犹豫豫地把事情讲述完。
“首领，我们会接纳她吗？”柯小心翼翼，她也明白被其他祭司定为不幸之人，是什么含义。
“当然会。”解榆摸了摸腰边的竹笛，“不管是谁，既然有了如此功劳，都有资格被接纳。”
沅是在哪个部落出生的，已经不重要了。
而且既然沅北原来的部落因她不幸抛弃，后又被桐部落的祭司接纳，这只能说明原先的部落祭司出了问题。
祭司更能看出一个人身上背负的气运，尤其是那些好到极致和差到极致的。
接纳又往往比抛弃困难，所以桐部落的祭司定是经过重重思虑才会收养她。
除了这个原因外，虽然解榆已经见识过了图腾的神力，她骨子里依旧是个不信命的人。
柯紧抿的唇终于咧笑，“那真是太好了。”
解榆需要知道蛇部落的情况，还需要知道蛇部落当时是怎么攻陷桐部落的。
尽管沅只是一个奴隶，但在蛇部落生活的时间也不短了，更不消说蛇部落当时打下桐部落的情况，她肯定一清二楚。
等沅加入部落，再观察几天，她会亲自问她。
他们必须开始做打算。
几个大部落的位置，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有胆量公开，就证明有实力防守。
这也是蛇部落的二把手夭，并不在乎她曾经的奴隶是否会泄密的原因。
第一，奴隶知道的极其有限。
第二，泄密了也没人敢打过去。
第三，打过去了，也是败归。
其中解榆所知的，象部落位於整片大陆的西北方向，占地最为辽阔，蛇部落则位于西南，虎部落则是南方。
她在大集市结识的鹿部落，据铩所说，是位于珀山的西侧，正常走个九天左右就能到达。
至于那几个鱼部落，地址也是人尽皆知。
沨的鱼部落则位于最东北方向的海边，那一片地方还有其余三个鱼部落分散分布，最后一个鱼部落，也就是最大的鱼部落位于东南的海域。
就她所知的部落首领，都是老辣之人。
解榆并不觉得自己一定能胜过他们。
沨不消说，与榆的阿姆是一个辈分的，尽管有点情分在，但绝不会无缘无故出于好意帮她。
除此之外，大部落们虽互相制衡，但想要踏平他们部落就如探囊取一样容易，曾经她所想的大部落不会让对手们得到好处似乎想错了。
只要他们提前约定好战果的分割，其他大部落也不会如解榆所想演变成鹬蚌相争的局面，更何况他们这点东西，好像也没什么好争的。
故而眼下的影部落更不可能坐收渔翁之利。
照如今的局势，再僵持十年，甚至不到十年，大陆上必定狼烟四起，烽火连天。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解榆脑子一阵发疼，她拉开门想看看雪。
她不讨厌雪，甚至喜欢雪。
看到雪，她会想到云奈。
同时，她脑中浮现出云奈前天晚上忧心忡忡的模样。
云奈告诉她，部落过一段时间，会发生意外。
但却无法得知意外究竟是什么。
解榆只能让人多加留意
大地窖中堆满了野菜和果子，和刚收割的差不多新鲜，里边散发着淡淡的泥土清香，部落每天会按量按人数把它们分发下去。
那两只鸡同样快活，每天吃吃族人投喂的草料，在鸡圈里蹦哒来蹦哒去，产蛋不多，偶尔一两个。
族人们在做完部落的公共事务后也各做各的事情，一切似乎井然有序。
近日部落一如往常，可越是这样，解榆越是隐隐不安。
她突然很想云奈，想跑去找她，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已经冲了出去。
药房里没有云奈，哪里也没有，耳边忽然响起哨塔上边传来的轰隆隆震耳的鼓声。
琏和其他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琏冲她喊，“首领，祭司出事了！”
她跟着琏他们往驻地外赶，边听她讲发生的事。
几个幼崽在玩雪，玩着玩着就跑到了驻地的边缘上，云奈见到了想把他们叫回来。
结果刚走到栏杆的外边缘，四个野人突然冲出来拦下了她，手上拿着砍刀和石矛。
哨兵想用箭射杀，但那四个人不要命似的往前跑，很快刀就落到了云奈的身后。
云奈让几个幼崽跑回部落，不要再出来。
此时幼崽们已经被赶回了屋内。
“祭司被砍伤了吗？”解榆隐忍怒气，语速急促。
“没有，没有，他们似乎是想用祭司威胁我们。”琏继续补充。
去年寒冬，她得到了她。难道今年冬日，她就要失去她。
解榆心里愈发慌张，额角青筋直跳。
幼崽们调皮，哨兵不知道立即把他们喊回来，而且连四个人也没发现。不用说，这群人还是太松懈了。
一行人迅速来到聚集了一群人的地方。
“你们知道杀死一个部落的祭司会遭受图腾什么样的惩罚吗？如果不想被上天惩罚，你最好放开祭司！”
“我们都要死了，谁怕惩罚不惩罚，”说话的人哆哆嗦嗦抖着身体。是天冷的，也是饿的。
难道是难民，解榆想了想，天寒地冻的，要想逃过来可不容易。
或许又不是难民，正常难民也只会讨一口吃的，这么四个，怎么胆敢直接向一个部落宣战。
其他人见到解榆，刚想喊她，被她挥手制止了。
前边四个野人被围截，两男两女，穿着粗糙的软树皮衣。
两个男的堵在外边绕着防守，两个女的把石刀架在云奈的脖子上。
“你们放开她。”解榆道。
“你又是谁。”
“她的契者。”
“好，嘿嘿嘿，那你一定很心疼吧，”威胁的人忽然邪邪一笑，手里的石刀压了下去，冒出一道极浅的血痕。
解榆往前走了两步，冷声道，“你想要什么。把她放了，我都给你。”
“你给不了，我只要和你们的首领讲话。”
“首领领着人出去了，我有权力处理这些事情，你们可以和我说。”
他们几人的视线太广了，前后左右都有照顾到。偷袭不是一个好办法，说不定还会激怒这几人。
解榆说话的时候看着云奈的眼睛，亦能看见那微微冒出来的血迅速凝固，她的手和腿也都擦伤了。
云奈像往常一般镇定，但解榆不行，她只能伪装出镇定的样子。
第39章 心疼
其中一女的发着抖, 嚷嚷道，“那也可以，我们要吃的, 否则你们部落会失去一个祭司！”
“可以。”解榆抬手做出一个安抚的动作, 尝试靠近他们，“你们别伤害她。”
“那你别过来。”一男的绕到前边, “快给我们。”
解榆看着云奈，却发现此刻云奈的视线在妩和雷他们的身上。
“好。”她温声安抚, 对着淜道，“淜，你带着雷他们几个把所有的肉都带过来。
淜一愣，旋即点点头，带着九个人就往仓库的方向跑。
由于着急, 他们收拾的速度都快极了，只过了一会儿就拎着东西重新回到双方对峙的地方。
食物都被背篓和其他东西装着, 一大坨一大坨的全是兽肉。
解榆知道, 要是不拿出这么多, 这群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淜和其他几人把手上的东西丢在那四人的前方不远处。
“你们带走吧, 把人放开。”
“我信不过你们。”一个男人咬着牙，眼神飘忽，在解榆和其他人身上不断转移。
解榆冷眼对上他, 忽地一笑, “好, 你想怎么样。”
那男人示意另外一个防守的和其中一个挟持云奈的人去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道, “你们不许动，我带着人走, 等我们能跑了，我们就放开她。”
事已至此，解榆只得点头。
用刀架在云奈脖子上的川边押着云奈往树林的后边退去。
他们见解榆等人和他们始终隔了一段距离，似乎才勉强放下心。
此时只听云奈轻声道，“别担心，我带你们离开。”
“你带我们离开？”领头的男人睁圆了眼，觉得她的话有点好笑，“我们凭什么信你，你可是他们的祭司。”
“我要活着。”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骗人的话，你们就会把我杀了，不是吗？”
“对。你要活着。”那人念叨了几句，恐吓道，“敢骗人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你们得跟着我走，我们这边布置了很多陷阱，只有部落的人才知道。你们一路过来，没有踩中，是运气好，折返恐怕就不一定了。”
“这儿有陷阱？”
“你脚下右边再过去一点就有一个。”
一个人怀疑地戳了戳，结果那边确实是空的，戳空之下把那人吓得后退几步。
领头者沉思。
云奈勾着一个笑，笑容极淡，却让几人突然生出一种让人想放了她的念头。
“我们也不想抓一个祭司作要挟，你到时候，也为我们求求情吧。”男人眯着眼，心情复杂，“我们其实也没有把你怎么样，只是让你留了一点血。
解榆离他们有好一段距离，只能看到云奈把他们几个渐渐往给树木多的方向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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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地方陷阱最多了，她别踩到了才好。
“你在前边带路吧。”
“能不能把刀放下来呢？他们离我们挺远的了。你总是把刀放在我的脖子旁边，我也不好走路。”
沉默半晌，那领头的人道，“放下来吧。”
他回头盯着解榆的方向，他们离得远，是不用怕云奈跑回去的。
“小心脚下，这里陷阱虽然少，但是陷阱里边的刺却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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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奈脚步稍快，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片刻后走到一处后道，“你们可以走了。”
“不行，你跟着我们一块走。”领头的人示意那两个女的拉上云奈。
就在此时，一颗树上突然有三人一跃而下，准确无误地落在云奈和其他几人中间，形成格挡。
他们劈里啪啦地打斗，雷几个得知陷阱的具体方位，一脚把其中两个踹了下去。
石刀和石刀相撞的声音颇为沉闷，还在地面上的一个人重新找准云奈，正想朝他冲过去。
然而天上又掉下一个人滂重的人，随后一个抱摔，那人脑袋着地，雪面上染了一大片的红。
云奈什么也没看见，她的眼睛被已经在身边的解榆捂住了。
解榆俯视被扼在地面的还活着的三个人，恨不得从眼里射出一箭刺死他们。
但现在还不能。
等了许久，还活着的三人忽然涌起一种羡慕，他们羡慕已经死去的同伴。
解榆道，“带他们回去，用绳子绑紧了。”
这几个人绝对不会是普通的难民，更不可能偶然途经。
难民只想吃饱肚子。
绝不让自己身处险境，就是自保的最好办法。他们本可以讨要一些，指不定部落会给他们。
那几个人被用厚实坚韧的亚麻绳子五花大绑，用的还是解榆教的让人最难使力的办法。
活着的三个人被拖了回去，死去的人则被埋了。
几个族人处理了血腥的场面，以免被猛兽嗅到。
解榆看着云奈洗好手，道，“你在屋里先休息。”
那三人排排被捆，跪在地面上。
“说实话，否则你们的脑袋，就会像刚刚那个人一样爆开。”
琏怒气冲冲地用刀劈在他们面前的土地上，叱道，“或者像这样被劈开！”
三人十分沉闷，一声不吭。
解榆看了眼，将其中一个川和他们分开，分别审讯。
“不说吗？”她盯着领头的那个男人。
领头的人还是一言不发。
他身边人的头颅喀得一下自脖颈而断，半连半沾地滚到面前，眼睛都没来得及合上。
男人受惊，身体一歪往旁边滚去，想离这个脑袋远一点。
“你以为我在说笑吗？”解榆惊诧道，示意砾把他踢回去。
砾狠狠一脚踢在他的腰后，让他翻到了头颅面前，断口处还在流血，染红了白色雪面。
他和死去同伴的眼睛对视，极其迅速地眨着眼，心理防线似乎要崩溃了。
“我是鹿部落的，我叫启。”
解榆辨认他们几人的脸，确认从未在大集市的时候见过他们的长相，可他们也没见过鹿部落当时去的所有人。
“我可不相信铩会有你们这些蛮横无礼的手下。”
可除了铩，没有人知道他们部落的具体位置，所以除了铩，解榆暂时也想不到其他人。
要么是铩背叛了他们或者鹿部落当中有内奸，要么是当时回来的路上他们被人跟踪了，又或者是他们部落去的那几人里，本身就有问题。
“我只会跟随铩首领。”
“那等来年春天，我就把你们绑到鹿部落，看看你们说的是真话假话。”
“你这个愚蠢的人，不配做首领。”启为平复心情大喘着气，“就算我说的是真的，我的首领也不会承认的。”
旁边守着的人甩了他一巴掌，“你才是个愚蠢的人。”
“所以你是害怕铩不承认，不承认，就说明你们在说谎？”解榆看着他慌张的样子笑道。
这人可终于露馅儿了，果然就是从大集市那边跟过来的。
“我没有。”或许是天气太冷，启直发抖。
“我一点也不相信你说的话。”
解榆让人把他看好，派了五六个人盯着他，“来，好好招待他。”
她转身去淜那边，听听另一个人怎么说。
淜哈着气，她的审讯手段比起解榆的要稍微温和一些，不过也让人难以直视。
解榆无视满地狼藉，问道，“怎么样了？”
“她说她叫川，他们是从鹿部落来的。那边今年恐怕难过冬，有一部分人被首领铩赶出来了，他们听铩说过这里，所以跑过来想挟持人要吃的。”
“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们讨要呢？非要威胁？”
川低着头，道，“你们的部落不大，讨要，我们怕你们不给我们，所以想通过这样抢到食物。”
显而易见的谎言。
“那么你告诉我，你们的鹿部落在哪？”
“我不会告诉你的，难道你想去踏平他们吗？”
“不，如果我说，我们会加快时间送一部分食物过去救济鹿部落，你们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解榆拿起一支箭，把弓拉紧，瞄准她就射了出去。
川惊慌失措，忘了闪躲，这么近的距离，想躲也躲不了了，几乎是在解榆放箭的那一刻，她就闭上了眼。
凌厉的箭风穿过她的脖侧，破开一道口子，开始往外冒血。
川睁开了眼，见自己没死，吞了口唾沫。
“回答我。”
她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她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高兴不应该，不高兴也不应该。
解榆站在她身前，等待她的回答。
鹿部落驱逐了她，她所威胁的影部落却愿意救济鹿部落。为鹿部落，她不该高兴。
影部落接济鹿部落，如此良善。为自己，她不该不高兴。
可影部落当着她的面怒将一人摔杀，太过矛盾。
川的脑袋飞速运转，她自己也是个矛盾，说出的话圆不回来了。
“你的同伴，我们已将其斩杀。”解榆示意一人拎着被砍掉的脑袋过来，丢在川面前。
“我们应该高兴，却不能高兴。”她镇定回话。
解榆点了点头，他们的确应该高兴。
这群人不会是鹿部落的人，铩不会将影部落的位置随意告诉族人，正如解榆也不会将鹿部落的位置告诉族人。即使是柯他们，甚至是当时同她一起去拜访的琏，也不知道具体的走向。这是两个首领间的默契，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不会主动泄露，也不会打扰。
因为他们两个部落都十分渺小。
解榆用箭指着她的脸，“你们是故意被抓住的吧。”
“明明有机会直接跑掉，非要绕来绕去，明明知道祭司的话不可信，非要按她说的走。”
“难道你们以为，你们没有杀死她，我就会放过你们吗？你的另一个同伴，也就是那个领头的男人，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她指着另一边被一群人拿着肉喂着、喝着水的男人，“你看，只要你也告诉我们，我们也愿意这样对你，看你的诚意。”
川直摇头，“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们了，这些都是真话。”
解榆诧异，这两人的嘴巴可真硬，甚至不惜牺牲两个同伴。
“好，来人，把她带到屋里捆着，招待她。”
*
族厅里只来了几个人，其他人都被派去巡逻和守着那两人。
云奈在解榆旁边。琏跑过来问她，“祭司还痛不痛呢？”
“不痛的。”她摸了摸琏的脑袋，“别担心。”
琏松了一口气，皱着眉，开始问出另一个自己一直在意的问题，“如果鹿部落那边像他们所说，我们是不是还得真的派一部分食物出去。”
她对鹿部落的铩和涬两个人颇有好感。
无人应答，一阵沉默。
他们的食物能让部落过冬，但送出去后自家部落能够用的就紧张了。
半晌，淜摇头，“不可。外边，有人。他们今天如果直接逃离了，不出这么多事，能消耗我们的食物。可他们没有，他们被我们抓住了，说谎话才对他们有好处。”
柯在里边走来走去，这是她紧张常有的表现，“如果是我，我抓住祭司的时候，跑到原来的地方就会按原路回去，而不是像他们一样。比起祭司，他们更应该相信自己。你是说，在离我们更远一点的地方，有人在等他们。”
淜沉着脸，“他们也不是不告诉我们鹿部落的驻地在哪，他们根本不知道。”
解榆指着中间的沙盘，沙盘上的地点已经在这一年里逐渐探索完，上边标出了几个大部落和目前已知的部落的驻地。
“我们走出去，可能会有一大批的人来攻打，或者只要我们信了他们的话，一定会有人尾随我们到鹿部落的驻地。”
“我们和鹿部落之间隔了一座珀山，按照以往的经验，绕山而行比直接翻山快得多。那我们的人从鹿部落返回的途中，暗里的人熟知路线后，可能会在中部拦截，到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鹿部落那边的人甚至可能会觉得是我们领着人暴露了他们的领地。”
“部落人少，一批不回，留守部落的出于担心肯定会派人出去察看。”
岩咬着牙，“那到时候，到时候半个部落岂不是都没了。”
“不一定这么快，现在大冬天，他们来得人肯定不多，硬拼不是问题，但是鹿部落的地址肯定会暴露。”
解榆冷着一张脸，比起鹿部落，他们的驻地已经暴露了。
回来的时候，肯定有人一路跟着。
否则启如果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告诉他解榆是首领，怎么会情急之下对着她喊出首领两个字。
那鹿部落，可能也被人跟踪了。倘若如此，她只能祈祷铩发现了。
这群人跟着过来，再折返回原部落领人带到驻地附近，保守估算两个月的时间，确实是足足的。
“我们不会去找鹿部落。”解榆一锤定音，大集市上的铩可不像是缺食物的样子。
忽然，外边一道闪电劈下，解榆的侧脸被照得发亮，紧接着雷也打下来，轰隆隆得打得人心惶惶。
“但我们要出去。”
这两天，把可能在外边等着他们的人除了。
“这几个人再不回去报信，外边的人会反应过来出事了，那就让他们再也回不去。”
没有熟路的人带队，这群人所在的部落想再过来也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只是这几人的嘴都严实得很，他们怎么才能知道启这些人都是哪个部落的。
柯冷哼一声，“我觉得是一个大部落，小部落可舍不得让他们来送死，半路说不定就被冻死了。”
大集市上他们接触过的部落也就那么几个，却也不排除是其他的部落。
云奈一言不发，静静听他们讲话。
她握着解榆桌底下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让启他们抛弃川。”
没人能听见这句话，只有解榆听到了。
其他人只觉得祭司在和首领撒娇。
让启他们抛弃川。
解榆细细品味这句话。
被抛弃后再接纳，会对他们感激不尽。
“好。”
她知道云奈不告诉众人的原因，她担心他们以后谈话间泄露。
解榆还想知道启和川归属哪个部落，又是谁要离间她和铩。
然而还有一点不明朗，砾问道，“为什么他们不正常一点，老老实实讨要食物或者请求我们的帮助，这样我们不仅可能上当，还可能真的出于好心去帮他们。”
“这样的话，我们会真的认为他们是鹿部落的族人，会让他们给我们带路，总好过我们自己摸索出一条路，到时候他们不认路，肯定也会露馅。不如威胁我们，希望我们一怒之下，会把他们杀了。”
解榆透过门看外边的天，逐渐暗沉了下来，她让几人停止讨论，道，“去把今天的哨兵和幼崽们带过来。”
琏抖了抖，果然首领还是生气的。
启和川被绑得更严实，两人分开关着，只留下一两人看守。
“你们在这等着。”解榆让他们留在族厅。
“祭司，请你先回去。”她牵起云奈的手，云奈顺着力度起来，跟着她回了房。
“别生气。”云奈蹭她鼻尖。
“生气，得生气。”解榆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我要去教训他们，你在屋里呆着。我训小孩的时候也不许出声给他们求情。”
她的话邦邦硬，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说罢她松开了手，回到族厅。
这下该到的都到了，包括那几个幼崽，伏跪于地。
每个人的脸色僵硬，如果可以，他们愿意暂时失去呼吸。
“把头抬起来。”解榆拧着眉，幼崽们抬起头，果然眼红通通的刚嚎过。
她恼怒这群孩子玩闹起来就忘了她说的话，解榆训诫过他们不许离开驻地。
更恼怒那群哨兵，根本没真的把心思放在防守上。
最怨自己，没挪出两个人保护她。
云奈会心软，她可不会。
“拿过来。”
岩把一根布满荆刺的藤条递了过来。
解榆不至于去这样罚小孩，只是叫那三个哨兵露出后背。
啪的三声响起，三人身后依次划出一道血痕，荆刺把皮肉翻过来，痛得他们呲牙咧嘴，又不敢哭。
见三人的样子，她的声音依旧冷冰冰，“部落里的谁再松懈，不止一抽。”
解榆趁着人都在场，再度叱责一番后才让三人下去上药。
她扫了圈其他人，叫出两个身手不错的人，“以后不管祭司去哪里，除非她让你们退开，你们都跟着她。”
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怒斥之后，天色已晚，解榆让他们离开，几个幼崽被带了回去。
璘没有走，还跪在她旁边，抱着她的腿，“首领，我错了。”
解榆铁了心不想温和相待，低头一看抱着自己腿的她也不过一个七岁小孩，平日里云奈又最喜欢她。
“起来。”
“起不来，”璘哇哇地哭，“首领，我腿麻了。”
解榆顿时哭笑不得，只好蹲下来。
她抹干净糊满小脸的泪水，“祭司不会怪你，但你应该反思。”
璘拼命点头，解榆叹了口气，干脆把人抱起来。
她带着人去洗了脸后，问道，“带你回去睡觉，你的屋在哪？”
“那边。”璘给她指了指方向。
璘的屋里东西摆放整齐，大多都是幼崽用的工具。
她才想起来，璘的阿姆生她的时候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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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幼崽们都由部落共同参与抚养，但到底还是不太一样。
璘自己爬上床，“首领，我睡觉了。”
“睡吧。”解榆退出去关上门。
几座哨塔上重新轮换了新的一批人，解榆大致转了一圈，回了屋子。
外边的雨夹雪愈下愈大，解榆洗了手，回了屋，里边的光线实在太暗。
云奈在床上。
她缓步走到床边，知道人还没睡，还没适应黑暗的人只能通过记忆摸到伤口的附近。
擦伤，很快就会好了。
眼泪突兀得劈里啪啦掉在云奈周边的兽皮上，湿漉漉的。
云奈帮她擦掉眼泪，“我都没有哭。”
“我帮你哭。”解榆颇倔，在这方面绝不承认是她自己忍不住，沉闷地说了两句，“我不知道，反正我膝盖疼，我手也疼，疼得受不了了。”
那是她擦伤的地方，云奈心底一软，侧抱着人凑过去。
“以后只要你离开驻地半米，都要带上至少两个人和你一起去。”
“好。”
“我罚不了你，总罚得了他们。”
云奈知道她还在难过，去拍她后背，“我也知错了。”
“我才错了。”解榆自责道。温热的气息落在了解榆的眼尾，云奈舔噬她的眼泪，两手穿在发间。
她捧着解榆的脸半压在身上带着哄人的成分安抚她。
黑暗中两人的眼神相撞纠缠，屋里暧昧地升温。
云奈的手如晨露的润感，碰在解榆脸上像被灌溉了一般，令她愈发蓬勃。
她顿了顿，想着云奈今天受伤了，刚想出去冷静一下，结果脖子遭人勾住。
云奈仰头亲吻她。
解榆轻轻扣住身上人的腰翻身，得寸进尺地抚摸，在她身上游走，小心避开今天的擦伤，从膝盖上方到腿根，密密麻麻地就像春柳垂在人脸上泛痒。
身下人本能地往后退避，解榆指节轻揉，惹得人轻吐一段缠绵的腻声。
可偏偏解榆又听不腻。
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动作愈发温柔，哄她把腿打开。
解榆的指抽动，云奈只觉又涨又热，身子发颤喘息不止，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单手翻越起伏的山峦，云奈喊她快点。
解榆轻喘着气，听着她软软无力的嗓音，忽然一笑，“我累了奈奈。”
她说累就累，速度愈发柔缓轻佻。
云奈两眼一怔，臊得要扯她的面皮，半推半就地却握住了身上人的手指。
柔软的舌含住了予欢的指尖，解榆的心扑通扑通地鼓动。
“我亲了它”
话音未落，眼神氤氲荡着水雾让人逗弄得愈发莹润，只能任由层层巨浪淹没。
好一会儿，解榆才放过她，抽出沁着汩汩透明的湿润，故意在云奈面前晃悠，“喜欢吗？”
云奈羞得别过脸，闷声不语，微不可察地点头。
以后不能再让她身处险境了，解榆边亲她边心里酸涩地自责，外边那群人，必除之而后快。
第40章 射杀
次日清晨, 雪还在下，凛冽的雪风把人冻得直打哆嗦。
解榆拉开了门，昨天的两个族人已经起来守在门口, “好好守着祭司。”
今天, 绝对不许幼崽们再乱跑，他们早早地就被三个人族人盯着在同一个屋里呆着。
她直往关着启的屋去。
这是一个族人的茅屋, 解榆环视一圈，看来有必要加修个牢笼或者地牢, 用来关押人。
“昨天，你的同伴已经将事实告诉我们了。”正如昨天解榆对川说的那样，她对启也说了一样的话。
启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脑袋低垂, 解榆试图看透他，可惜这人伪装得实在太好。
他们的目的, 究竟是什么。
被自己看穿谎言, 会不会也是他们的计划。
不会, 他们的目的是让部落带着他们前往鹿部落的领地, 最后把影部落也置于死地。
而启，现在只是做最后的挣扎，他看样子不会说出任何有关的计划。
“把他带出去。”
启被拖了出去, 外边的严寒令他不受控制地颤抖。
解榆冷哼一声, 道, “我会让你离开，而你的同伴会留下来成为我们的同伴。”
“为什么？”启错愕地抬头, “为什么放我离开？我的同伴，她为什么会留下？”
“回去告诉你们的首领, 不用做无用之功，我们会踏平你们的部落。”解榆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启深吸了一口气，“不可能。”
“不可能踏平你们的部落？”
“不，我不能回去了。请您杀了我。”
“你如此忠心。”
启苦笑，他的所有都被首领捏着，有什么办法不忠心，“我如此忠心。请您杀了我。”
“为什么要我杀了你？”
他沉默片刻，艰涩开口，“回去后，我的首领和族人不会再信任我，说不定也会将我杀死。”
聪明的人，解榆心中暗叹。
他的两个同伴已经被杀了，至于川是否叛变不知真假，但只有他一个人回去，部落肯定容不下他了。
与其回去遭受质疑和折磨，不如死在这里。
此时两个人捧着一大块烧好的熟兽肉和其他吃食往另一个小屋走，启记得那个方向，里边关着他的同伴川。
解榆打断他的思绪，“你应该有契者和幼崽吧？”
启不说话。
“看来是有了。”解榆嗤笑一声，道，“你必须得回去，你不回去，你的契者和幼崽怎么办，他们会因你堕入更艰难的境地。”
“说不定你的幼崽，以后也会像你一样被毫无所谓地丢出来，随随便便地就能被其他部落杀死。”
这几个人身为马前卒，在部落的地位肯定卑微，怕不是日日受人欺压之辈。
启仍旧不语，似乎在思考。
“我……”
“被说中了？”解榆看着他笑，“那么就快回去吧，我欣赏你这样的人。如果回去，你还会有一点机会翻身。”
他本想的是即使死了，部落也会将他的幼崽喂养长大。
可现在听了解榆的话，他又担心他的幼崽在他离开的时候，肯定会被人欺负得更厉害。
大部落和小部落不同，大部落虽然也重视幼崽，但是他们人多，也不缺幼崽，麻烦也就更多。他的契者在部落同样得不到重视，能不能护好幼崽还是个问题。
像璘父母双方都没有的，到了大部落，虽能活着，但未必能活得好。
“您真的放我走吗？”
“请吧，川会在这边好好生活的。”解榆背过身去，缓声道，“你最好在我的想法没有转变之前离开。”
川，川，川。
启神色复杂地看向关着川的小屋，里边还若有若无地传来笑声。
如果川是这样的人，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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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部落再怎么不好，却也是一直庇护他们长大的部落。
启叹了口气，绑在身上的绳子被人解下后，浑身上下都轻松许多。
他最后看了解榆一眼，转身飞奔离去。
没有人拦他，他的出逃顺利得可怕，若是往日，他一定会察觉出异常。
他脑子里只有解榆劝他离开的话，还有他的幼崽。
那么小一个，不能没有他。
在他跑出去的一瞬间，关着川的门被打开，她从里边踉踉跄跄地出来，只有启逃离的背影。
淜凉凉一笑，“他抛下你了，昨天晚上，他已经和我们首领说好，而且要把你留在这里做奴隶，换他离开。”
其他几个人一人撕着一块肉，边啃边看启离开的身影。
解榆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的身后，她不会跟丢他。
林子里的树上藏了十几个人，由雷善于树上活动的五人负责持续跟踪，其他人则藏匿起来，跟随五人留下的线索进行移动。
他们身上都挂着弓箭，等一看到和启会合的人，会毫不犹豫地进行射杀。
淜做出一个友好的手势，“请吧，川。”
川手指攥得发白，浑身都在抖，她无法想象出发前对着图腾发过誓的人会用她换取离开的机会。
“我们最痛恨舍弃同伴的人，我们不会放过他。”淜走在前边，对着她道，“走吧，和我们去看看他的下场。”
川嘴唇发白，跟上了淜的步伐。
树林里的情况瞬息万变，启跑得很快，雪势真是捉摸不定，每次从一棵树下跑过后，似乎过一会儿总会抖落一团团的雪团。
启一边飞奔，靠着记忆回到在外边等待的族人周边，族人见他居然回来了，着急地跳脚，“你怎么回事？不是应该死在他们手下吗？”
就像是往常一样的责怪，但比起和影部落的首领呆在一起好上不少。
和那个人对话的时候，他很害怕。
她总是把刀尖挥向敌人最柔软的地方。
“等等，如果你没死，其他三个人呢！”几个同伴终于反应过来，拿刀指向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不能贸然进去，否则被发现了前功尽弃，所以这两天一直缩在这附近，等待影部落出来。
启想尽力和他们解释，跟他们说清楚眼前的形势，劝他们趁早离开。
“有两个人已经被杀死了，川似乎已经叛变了。”启搓着手，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息冒出一阵一阵的白雾。
雪虽然变小了，但天还是太冷了。
“那你怎么回来了？”就像他所想的那样，有人开始质疑他。
启没有说是被放出来的，“我找到机会逃出来的。”
“你怎么可能从那么多人的手里逃出来，天气那么冷，你可没东西吃。”说话的人冷冷地盯着启，“他们可不会给一个俘虏吃好东西，你牙齿上的肉，是怎么回事？”
启百口莫辩。
那是昨晚影部落的人给他吃的。
雪变小了，可依旧那么冷。
这一瞬间，忽然一股寒意从他体内自下而上升起，不对劲，有异常。
刚刚在逃跑的时候，有人在树上跟踪他！
红铜箭雨在他转头时落到了他们的身上，扎进皮肉中，几乎是瞬间就把他们逼退。
弓箭手的射术没有那么好，不乏有许多射空的。
启边逃跑边听到族人大声问他，“怎么回事？”
他来不及回话，从树林里又冲出了另一批人，他们跟着线索赶到了这里。
“和他们拼了。”一个人心中烧着熊熊怒火，指挥其他七个人，挥起石刀石毛就和他们对砍。
但由于方才有的人被箭射中，战斗力大大减弱，不出一会儿，一群人就被制服了。
解榆此时慢慢地走到了，淜和川还有其他几人跟着她的身后。
一个人一个人接力似的失去呼吸，只剩下启和他的最后两位同伴。
这两位的其中一位，看样子是话语权最大的。
“把他带回去。”解榆指着他，“我一会儿有话问他。”
川早已泪流满面，她见着同伴一个个现在的模样，觉得痛心，于隐秘处又生出畅快之感。
启和另一人的脸被一拳打出血，那个人的牙齿还被扇掉了一颗。
他们的嘴巴被一团破烂堵住，重新被绑了起来。
川看不清他们，在谎言之中痛恨挣扎。
启浑身疼痛难忍，觉得自己脸都被打歪了，只能咧着一边脸笑。
他盯着川，又把视线移向解榆。
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解榆毫不躲闪地直视他。
川抹着流不完的眼泪，右边忽然有人递过来一把弓和一支箭。
“来，杀了他们。”
见川没反应过来，解榆又重复了一遍，“拿起来，杀了他们。”
启笑得整个身体抖得厉害，喉咙挤出沙哑的气音。
他曾经羡慕被抱摔而死的人，起码那人想不了那么多事情。可现在真的要死了，他又高兴不起来，他的契者和幼崽怎么办。
柯见她愣着，便给她做示范，拉满弓，“你看好。”
咻——
那支箭刺穿了另一个人胸口，随后又是咻得一支箭、两支箭，箭箭击中。
那人没了气息，倒在地上。
“到你了。”
川顿了一会儿，学着柯的样子拉弓，可惜她从未用过这种武器，抖了许久箭依旧没动静。
解榆耐心地等，会不会射不要紧，只要她把箭射出去就好了。
川颤颤巍巍地拿起弓，学着柯的样子拉弓。
也是咻的一声，只是箭扎进了启身前的雪里。
但落在启的眼中，就像川对着他挥起了砍刀，与那天另一个族人在他面前被一刀砍掉了脑袋别无二致。
川没有击伤他，可他的心已经死了。
被他们抛下的那一刻，川也同样如此。
启的心死在了川的箭上，最后他的身死在柯的箭上。
解榆点了点头，让族人收拾这些人的尸骸。
族人们把刺入他们身体里的箭拔出来擦干净收回去，这些箭很珍贵，他们可舍不得用一次就丢了。
川胆颤心惊，双腿一抖，跪了下来。
“走吧，回我们的部落。”
跪下的川还在发抖，解榆示意身边的人把她扶起来。
川虽然没有不像启一样老道聪明，能利用的却也是这点，她心里应该也清楚自己回不去原来的部落了。
她更应该明白，自己只能留下来，或者死去。
让她主动讲真话。
启死了，整个人倒在血泊中，没有闭上眼，瞳孔已然涣散。
解榆蹲下来摸了摸红色的雪，雪是冷的，血是热的，染了血的雪别有一番触感。
她低低地叹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她对敌人没有同情可表，只有利益可言。
这群人的窝藏地点，只有一些吃剩的兽肉骨头和杂物，还有烧了一半灭掉的火堆。
这一处地方隐蔽，他们该是找了许久才定在这里，从驻地那边看过来，什么也看不见，冬天族人也不外出，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等尸体被处理好后，解榆在附近站了一阵。
冬也阴晴不定，大雪飒飒，这么一点时间，洒下的雪花将她包成了一个雪人。
柯问她，“首领，回去吗？外边太冷了。”
解榆点点头，周围已经没多少人了，淜带着川先回了去。
她们往驻地走去。
威胁消失，族人们放松许多，却不敢松懈。
哨塔上的人见首领回来了，回想起昨晚同伴嗷嗷嚎叫的场景，脊背一凉，挺直背。
云奈早就出来了，后边跟着两个人，她拍掉解榆头上的雪花，“没事了？”
“没事了。”解榆握住她的手，“陪我去问川吧。”
川还在缓神，似乎一瞬间，她就换了一个部落。
不过，她在这个部落又说什么身份，启好像是把她当奴隶送给了影部落。
现在她在这个名叫族厅的小屋等候着，没有其他人来管她，她局促得慌。
等着等着，等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这里的首领，另一个是她昨天挟持的祭司。
解榆问道，“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的，选择？”
“选择死亡，还是说实话。”
死亡，川低着头想了想，为了以前的部落去死，好像不太值得。
她再也回不去了，可是那是她的部落。顿时川心里痛苦交织，不知如何是好。
她最后道，“我对图腾发过誓的。”
解榆低笑，“不是被迫的吗？”
尽管身处部落下层，被迫是常态，但对于这些人本身而言，仍然是他们的不忿之处
川无言以对，脑袋沉重，不自觉地就点了点头。
“说吧，我看得出来，你想活下来。如果是这样，我们的祭司会救你一命。”
川咬咬牙，“首领，我原来是虎部落的。”
解榆扬眉道，“那可真远，远道而来，很辛苦吧。”
“路上，是很辛苦。爬了很多山，也跨越了很多河。”川低声答她。
虎部落位于自家部落南方，从大集市回来，有一小段是同路的。
川继续道，“启当时跟随在首领琥的身边，听从琥的指示跟踪您。”
“启是做什么的？”
“他是搬东西的。”
“你继续说。”
“回到部落后，我就被安排到和他一起过来，具体的指示我不清楚。”
闻言，解榆并不质疑，送死的人的确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你看到了，你们中间那个真正领头的，被我们抓回来了。照你看来，他会说真话吗？”
川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不会，他对虎部落很忠诚，首领琥对他也不错，他过来是为了监督我们的。琥应该不会让他和我们一样。”
“这么说来，他知道的不少，但是绝对不会说？”
“是的。”
川交代了一些虎部落其他的情况，问话也到此为止。
解榆在脑中思虑再三，大致浮现出地图上各个部落的据点，虎部落在南方，蛇部落在西南，对于虎部落而言，蛇部落却是位于虎的西北方向。
也就是说蛇在他们和虎之间的区域。
看来以后有必要加强和蛇的交流，在前期或许能抵挡虎部落一二。
想到大集市上自己和夭的对话，解榆不由一笑，好在她能屈能伸，合作也不得非要以大庇护小。
思绪回笼，解榆垂眸俯视川，“之前摔伤了吧，祭司说她想给你看看。”
川仰头看向云奈，云奈朝她浅浅地挽着笑。
她眨了眨眼，又晃着脑袋，她总觉得这位祭司周围在发光，她用肮脏的手挟持她时，祭司也是这样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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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当时有一股放她走，停下要挟的冲动。
“谢谢，祭司。”
云奈将她带走。
对于川，解榆是打着让她和沅一样加入部落的主意。
以后，他们肯定有机会去见识一下虎部落的驻地，川正好能给他们带路。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想法，她会再观察观察。
解榆则去了关着那个头头的地方，他没有那么好的待遇，被死死地捆住倒在冰天雪地里。
他快要被冷得失去知觉了。
“还是不说吗？”
淜道，“他不说。”
“一个字也不肯说吗？”
岩踹了他一脚，“一个字也不肯说，他好像没有嘴巴一样。”
“那就送他去见图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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