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之后, 贺绎听完阿婆的一通话，心情终于好了很多，几天以来的阴影都一并散尽了。
他就想听点好话。
对方又给他推荐了可以带在身边提升正缘的符, 贺绎照单全收了, 另外还有学业符平安符，这些都是买给林念禾的。
又给婆婆转了一千, 把这些都买了, 贺绎准备下山去找林念禾。
顺着下山的路，路上的人比他们来的时候多了很多，贺绎跟林念禾早上很早就到了，要不然门票都要排很久。
崔什海还说要跟他们一起来，估计这个点儿都还在睡觉。
贺绎顺着修好的山路往山下一边走，顺便在人群的背影中找林念禾。
走到一半, 贺绎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回头朝身后看了眼，果然看见人群里一个男人拿着相机，镜头的光闪了一下。
贺绎皱了下眉，不打算管了, 反正该说的、该表明的态度之前在学校里, 他已经跟许助理说的很清楚了。
至于贺嘉熙那里, 他已经放弃跟他妈沟通了。
许助理手机上收到韩敬的消息，让他继续盯着贺绎。
这么做韩敬心里并没有觉得怎么，反正他知道之前贺嘉熙早就这么干了，他现在无非是让对方继续而已。
况且也就这几天了, 再过几天等贺绎转学去C市了, 那边有韩家接应，就不用再这么盯着了。
早在之前山庄的停车场那里, 许助理就已经被韩敬买通了，成了他的人，要不然贺嘉熙的照片也不会流到他手里。
他跟贺嘉熙现在已经彻底崩盘了，完全处于冷战状态，这么多年一直勉强绷着的弦到底是断了。
贺绎往下山的路走，顺便想给林念禾发个消息问他到哪儿了，消息编辑到一半还没发出去，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吵嚷的声音。
许助理拿着相机，看着眼前剃着短寸的粗犷男人，对方还带着女朋友，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质问道：“你特么乱偷拍什么呢？”
许助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蒙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大哥你误会了，我没有在拍你们。”
对方盯着他说：“那你敢不敢给我看一眼你拍的东西？”
许助理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相机，果断拒绝：“不行。”
粗犷男人当即就伸手来抢，许助理死死护着相机，男人嘴里骂了一声，把许助理拉到了旁边没人的树林小路上。
贺绎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男人抢了许助理的相机，许助理刚要扑上来，男人威胁道：“站着别动，不然老子弄死你。”
他盯着许助理，眼神像凶狠的豺狼一般，许助理真被他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动了。
贺绎却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
之前初中的时候，周围有混混趁着放学堵林念禾，被他教训了一通之后送进局子了，贺绎肩上的伤疤也是那次留下来的。
法院原本给判了一年，贺嘉熙重金请了个律师，直接又给加了三年。
算时间，差不多就是最近刚放出来，没想到今天正好撞上了。
豹三把相机里的照片调出来，许助理也没办法了，只能寄希望对方赶紧看完照片把相机还给他：“我真的没有拍你们！你好好看清楚！”
豹三没答话，手里还在按动相机的按键。
许助理等了一会儿，眼看对方一副要把每张照片都看一遍的架势，只能硬着头皮道：“看完了没有，现在能还给我了吧？我真的没有骗你。”
豹三笑道：“你确实没骗我，不过我看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
许助理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见他不讲理，上前就想抢回相机。
这时变故陡生，豹三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贺绎还没来得及上前，只见寒光一闪，许助理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老子是不是说让你别动了？！”
豹三毫不犹豫的把匕//首拔出来，一段血柱从许助理的腹部喷涌出来，许助理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女朋友站在不远处捂着嘴也吓傻了，反应过来后转头就跑。
豹三也没管她，几步冲过来，抬手就要刺向贺绎：“如果不是因为你妈那个女人，老子也不用蹲那么久。”.
林念禾顺着山路往下走，人群熙熙攘攘，快到山下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自从秋季运动会那次，姜绮偷溜进他们学校，之后又经常来找小鱼，跟他们自然就认识了。
虽然知道她是姜追的亲妹妹，但崔什海他们也没必要和她一个小女孩计较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姜绮一个人在山脚下卖文创饰品的小摊前逛，林念禾走到她身边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姜绮看到是林念禾，解释道：“不是，我跟我哥来的。”
“他人呢？”
“帮我买票去了。”
山上景区都是免费的，但要想进陀阜寺里面就需要买门票了，学生证半价。
姜绮问：“山上人多吗？你们几点来的。”
林念禾道：“我们早上七点就来了。你们现在去的话，可能人会有点多，不过也还好。”
姜绮眨眨眼睛：“念禾哥，你怎么也一个人？”
林念禾笑，若有所指道，“在我后面。”
姜绮看向他，像是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反正到了山脚也要等贺绎，林念禾就跟姜绮随便聊了几句，其实他以前不是会主动和别人聊天的性格。
可能是和崔什海他们一群话痨待久了，也有点潜移默化地被他们影响了。
等了一会儿，林念禾觉得贺绎回去的时候有点久了。
其实他猜到贺绎八成不是回去找手机的，这个理由太傻了，应该是为了别的。
他准备给贺绎发消息，却发现几分钟之前，贺绎就给他发了一个消息，但只有半句话，【我现在】后面就没了。
林念禾感觉有点不对劲，准备回去找贺绎，他朝姜绮道：“抱歉，我有点事先走了。”
“好，没事。”姜绮应下，刚说完她才想起来，刚才忘记问小鱼最近怎么样了，然而林念禾已经离开了。
姜绮正遗憾着，这时，一个穿着湖蓝色连帽卫衣的高大男生走过来。
姜绮抬起头，姜追把一串草莓冰糖葫芦塞进她手里。
姜绮却没接，刚想开口，姜追好像预料到她要问什么，门票夹在男生修长的两指之间，在她眼前晃了晃：“在这儿。”
姜绮两眼放光，一把抢过姜追手里的门票，拉上哥哥的胳膊就要往山上走。
姜追站着不动：“我给你排了半小时的队，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哥哥最好了哥哥最棒了。”姜绮敷衍的夸夸，该夸还是要夸，要不然下次就使唤不动了。
姜追却没有要跟她一起去的意思，直接道：“你自己去吧，我回去睡觉了。”
大清早就被姜绮从床上薅起来，好不容易过个周末，他起床气都犯了。
“别，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呀，”姜绮撒娇晃他的胳膊，“来都来了，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
这些话姜追听了十几年，耳朵都要长茧了，现在已经免疫了。
“你不跟我去，我就叫别的男生过来。”
姜追插着兜，老神在在的：“你叫，赶紧换个人喜欢，别再喜欢那个姓蒋的了。”
姜绮心说，你还不如我呢，找那个虚无缥缈的初恋都找多久了。
兄妹俩又拌嘴半天，姜追最后还是答应了妹妹。
他又想起来刚才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姜绮和谁在聊天，他道：“你刚才在跟谁在说话？”
姜绮知道她哥跟凌英的人不对付，不敢被他知道，应付道：“就一个朋友，你不认识。
走了走了，再晚人就越来越多了。佛祖每天只能保佑一定数量的愿望，越到后面能分到的灵力就越少，就不灵了。”
姜追听闻笑了，不屑道：“歪理。”
第42章
林念禾沿着石阶往山上走, 一路上都没见到贺绎，他又拨了通电话过去，还是没人接的状态。
走到算命的摊位前, 林念禾微微弯下身问道：“婆婆, 你见过一个穿白色运动服的男生从这里路过吗，跟我差不多高, 比我高一点。”
他比划了一下身高。
婆婆看到他, 发现有点眼熟，心中了然，用手指了下山上的位置。
林念禾不知道刚刚贺绎在这儿完成了某项大额交易，道了声谢，继续往山上走。
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孩从一旁树林丛生的岔路口跌跌撞撞跑出来，正撞上林念禾, 神情惊慌。
“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说完就走了。
林念禾朝女孩来的树林里看了一眼，因为走石阶很费力，很多人会抄近道上山，大多都是没有修的路。
林念禾朝里看了一会，手机仍然没有回信, 他把手机放进兜里, 往树林里走去。
刚走到岔路口, 他就看到不远处杂草丛生的小路边上躺着一个男人。
林念禾心里咯噔了下，走过去就看到男人捂着腹部，血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这会已经干涸了。
他发现男人竟然有些眼熟, 想起来是之前在小区里遇到过的许助理, 他记得贺嘉熙当时还给他介绍过。
他顿时心脏狂跳，顾不上想什么, 四下环顾寻找贺绎的身影。
这边，贺绎原本已经把豹三按在地上，缴了匕首，刚要下黑手把人敲晕，他听见动静，抬头竟然看到林念禾来了。
走神的那一刻，豹三猛地一使劲，竟然挣脱了贺绎的禁锢，一个驴打滚，飞速捡起地上的匕首，反手就捅向身后的贺绎。
滴答、滴答——
鲜血从贺绎的肩膀涌出，顺着刀刃往下.流进泥土里，正好是在陈伤的位置。
须臾间，贺绎脖颈青筋毕现。
他还记得林念禾还在，大声提醒道，“别过来。就站在那儿。”
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林念禾掺进这种事情来。
豹三手上用力，匕首在贺绎肩膀上插的越发深，滴答、滴答、滴答，豹三拔出匕首，更多的血涌出来，染红了贺绎的运动服。
“你怎么出狱了？”
林念禾略带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趁着豹三愣神的一刻，贺绎没受伤的那边胳膊卡住男人的脖子，这次丝毫没犹豫，大力踹了一脚，下手直接把豹三给敲晕了。
就在刚刚林念禾看到豹三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对方，特意说出那句话，就是为了分对方神，果然奏效了。
林念禾走过来，贺绎还是让他站远点别靠近，他抽出豹三腰间的皮带，捆住对方两只手，防止他醒过来，捆到一半贺绎想起什么，顺手又扒了对方的裤子，露出里面破旧的棉裤。
他把裤子卡在对方膝盖弯间，这样就算豹三醒了，爬起来也会摔个狗吃屎。
林念禾已经走到面前，顾不上自己肩膀的伤，贺绎先看了眼林念禾，结果发现林念禾的手上都是血。
他眼皮一跳，心里警铃大作，刚要开口，林念禾道：“许助理的。”
贺绎的话没问出来，嘴巴张了张，悻悻的又闭上了。
“我已经叫救护车了。待会警察也会来。”
“好。”
贺绎应了声，后知后觉才看了眼肩上的伤，伤口隐隐作疼，免不了要上医院缝针了。
树林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林念禾用衣服包裹着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端详片刻，他看向贺绎：“我现在做什么，都能算上正当防卫。”
贺绎怔了一下。
“或者我给自己来一下，到时候算在他头上。让他多判几年也是为社会积德了？”
林念禾朝豹三走近，贺绎心惊，他想都没想就夺过林念禾手上的匕首，结果牵动伤口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林念禾看向他，走过来检查他的伤，“没事吧？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了。”
他松了匕首。
贺绎松了口气，他知道林念禾刚才也是生气了才会那么说。
林念禾毕竟有个当医生的母亲，会做简单的伤口急救处理，刚才在外面已经先帮许助理处理过了，先帮贺绎止住了血，过程中还是一语不发，只是会问他疼不疼。
贺绎原本还觉得自己可以借机卖惨，结果看到林念禾眼里毫不掩饰的心疼，手甚至有些微微发抖，他心里好像被咬了一口，比林念禾还疼，伤口也不算什么了。
而且其实——
其实本来是能躲开的。
但看到林念禾之后，他脑子里冒出个想法，电光火石的也没想太多，就想着先挨一刀，能把转学的事情往后拖一拖。
他和他爸的矛盾现在已经上升到这种程度了，说两句是没用的，只能这么办。
上了救护车之后，林念禾先接了家里的一通电话，但他没说今天的事，只说晚点回去。
另一边许助理还躺在担架上，旁边还有急救人员。
虽然两边家里迟早会知道，但解释起来太麻烦，林念禾就没说。
挂了电话，贺绎问道：“你跟你爸妈也会瞒着很多事么？”
他一向认为林念禾和家里关系是很好的，结果林念禾很平淡的说：“瞒着的事情多了。你不知道吗？”
言外之意，最大的事就是他俩偷偷谈恋爱的事。
贺绎轻轻笑了下。
他又道：“那你有什么瞒着我吗？”
车上还有其他人，林念禾说：“你少说两句吧。”听上去有些无奈。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让贺绎靠着他休息。
虽然贺绎是压低声音说的，但车上空间小，说什么都能听见，只不过别人装听不见而已。
听见了也没什么，毕竟他们也没聊什么，最多就是看上去关系比较好，其他的无从怀疑。
贺绎听闻听话地靠着林念禾，只是因为身高体型差距，看上去像是反过来了。
但贺绎其实一直觉得，原本就是他一直依靠林念禾，起初是不敢肖想的青梅竹马，现在则是他心上最重要的人。
到现在他还觉得林念禾跟他剖白的那次不太真实，总感觉像做梦一样。
贺绎闻到林念禾身上恬淡的味道，又偷偷吸了一口，顿时变得很安心，他闭上眼睛，甚至觉得时间如果能停留在这一刻也挺好的，挨一刀一点也不疼。
救护车开了一会儿，贺绎突然想起来什么，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来两枚平安福，正是刚刚在寺里求的。
现在上面也沾上了血，贺绎道：“看来是不能用了。”
林念禾看到之后，愣了片刻，像是想起什么，慢慢攥住了他手上的平安符。
当着这么多人，林念禾抓住他的手，贺绎心里微微荡漾。
林念禾还像是在回忆什么，他道：“你知道，银江有多少地方可以求这样的平安符吗？”
还没等贺绎回话，他突然笑了下：“有二十二处。”
贺绎：“你怎么知道？”
林念禾直直望着他的眼睛：“有个傻子告诉我的。”
几年之后的某天大学暑假，贺绎闲着想起这天救护车上的事，在网上查了一番后数了一通，一开始没对上，后来把犄角旮旯的都算上了，发现不多不少真是这么些数。
他对林念禾口中的“傻子”耿耿于怀，想知道到底是谁，又不想直接问林念禾，于是自己偷偷查，具体内容这里按下不表。
这时贺绎的电话响了，因为他手不方便，林念禾就帮他拿出手机，上面显示来电是“贺嘉熙”。
林念禾看了眼贺绎，“接吗？”
贺绎靠着椅背：“你接吧。”
“喂？”
“念禾？”电话那头，贺嘉熙发现接电话的竟然是林念禾，确认自己没打错，一时有些意外。
“阿姨，嗯，是我。我没事，贺绎他……”
“您别着急，我们马上到医院了，嗯，我跟他在一起，没什么事……您放心吧。”
电话那头，贺嘉熙问一句林念禾回一句，其实林念禾觉得贺绎的伤不算小，但他还是说轻了，安慰贺嘉熙让她别着急。
贺绎就在旁边看着，没想到这件事最先知道是贺嘉熙。
林念禾说完之后，又对贺绎道：“你说两句吗？”
林念禾把手机直接放到他耳边，贺嘉熙语气紧张道：“小绎，你怎么样？”
贺绎也不想多说，语气平平道：“我没事。”
他用口型对林念禾说“挂了吧”，林念禾也只能把电话挂了。
很快就到了医院，许助理被送进手术室，贺绎被拉去外科缝针，除了明显的外伤，还有点轻微骨折，医生把单子都开完后，林念禾去给他交住院费。
病房里，贺绎的右手被打上石膏，看着不太美观，贺绎觉得有碍自己的形象，但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林念禾站在门口，把来问话的警察送走后，推开门进来。
他看向贺绎，刚刚交钱的时候，树林里的一幕幕还在眼前闪回，此时医院里蓝白的墙壁，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终于让他紧绷着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
贺绎侧坐在床上，用左手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让林念禾坐他旁边来。
林念禾走过去，因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他居高临下道：“你以为这还是在家里？”
贺绎笑了下：“又不是要做什么，在不在家里又怎么了？”
这是间单人病房，虽然外面走廊一直人来人往，但窗帘拉着，没人能看到里面。
他拉过林念禾，在他旁边坐下，贺绎凑近他道：“没什么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嗯？”
他也能感觉到，从刚才开始林念禾过分紧张的情绪，包括在树林里甚至说出那番话，都是应激反应。
林念禾想看看他的伤口，贺绎却摸了摸林念禾的脸，捧住他的脸就想亲一下，刚刚他在车上就想这么干了，周围有人才一直忍到现在。
林念禾也没有拒绝他，贺绎一开始只是贴着唇浅浅的亲他一下，结果食髓知味，像有瘾一样，就开始磨磨蹭蹭想深入多亲一会儿。
贺绎很喜欢闻林念禾身上的味道，“宝宝……”
正腻歪的时候，病房外传来脚步声，病房门被推开，几个人走进来。
第43章
贺嘉熙本来正在公司开会, 接到电话说家里小孩受伤了，第一时间就结束了会议，又打电话给贺绎确认, 就是刚才林念禾接的那通电话。
打完电话她就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刚一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 林念禾反应很快的立刻推开了贺绎。
贺绎一下撞到背后医院的墙，听声音撞得还很结实, 差点就眼冒金星了。
林念禾又赶紧扶住他, 揉了揉他的头：“没事吧？”
贺绎朝他晃了晃两根手指，言外之意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那次贺绎在林念禾房间的床上，当时也是林瑶突然下班回来了，林念禾直接把他一把推下床了。
林念禾看他还能数这些有的没的，笑道：“看来没事。”
“做坏事我活该的。”
林念禾嗔怪地看他一眼，站起身来, 看到走进来的果然是两边家长。
除了贺嘉熙，林瑶和陈望舟听到消息之后也来了。
好在她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贺嘉熙一心记挂着贺绎，进门之后先看了看贺绎受伤的地方。
林瑶发现情况没那么糟也松了一口, 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自家小孩身上：“你呢, 受伤了吗？”
“我没事。”林念禾又想到, 如果他刚才真的借豹三的刀伤了自己，现在他妈妈肯定也会像贺阿姨一样担心了。
好在他没有那么冲动。
这时，林瑶问道：“宝贝你脸怎么那么红？”
“咳咳咳……”还不是因为贺绎刚才做的好事，林念禾骇人听闻地咳了两声：“没什么, 稍微有点热。我、我出去转转, 你们继续聊吧。”
贺绎一听，不想让林念禾走, 拉住他的手，又被林念禾不留痕迹的推开了。
贺绎故意叹了口气，搞得林念禾感觉像自己抛弃他一样。
他看贺绎一眼，贺绎的眼神分明是在留他，但林念禾还是打算先避避嫌。
出去之前，贺嘉熙还问道：“念念，住院费是你给贺绎交的吗，阿姨转账给你。”
林念禾只想赶紧跑，语焉不详道：“没事阿姨，不差那点。”
林瑶也说这些就不用算了，先把身体照顾好比较重要。
林念禾一走，贺绎大半颗心也就跟着他走了，其他人再问他什么，他都回答的心不在焉的。
贺嘉熙问他来龙去脉，贺绎懒得说那么详细，加上林念禾爸妈也在这儿，他感觉也不好说那么细，省略了许多。
在听到许助理的时候，贺嘉熙好看的眉头微蹙。
林瑶因为还在工作时间，不能待太久，就先走了，陈望舟则是出去找林念禾了。
病房一下安静下来，贺嘉熙电话中途响了几次，都被她挂了，但从电话的频率来看，明显是公司那边有事缠着她。
贺绎淡淡道：“他们都走了，你有事也先走吧。”
贺嘉熙道：“小绎，没什么事比你重要。”
贺绎顿了一下。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病房门被推开，韩敬姗姗来迟，他一来，病房里的氛围仿佛就变了。
“什么眼神，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贺嘉熙抱着胸，冷冷道：“你现在才来？”
韩敬松了松领带，走到贺绎面前看了看他的伤，一边轻描淡写道：“路上堵车了。”
“我来的时候怎么不堵？”
韩敬动作一顿：“你觉得我是故意晚来的吗？我儿子受伤了我会不着急吗？”
“你下次找理由能不能高明一点。”
“是，我哪儿有你贺总高明呢？我他妈就是一个吃软饭的。”
“韩敬你……”
“你们都别吵了——烦不烦？”贺绎耳朵都要被吵炸了，要不是他要装病，绝对不在这儿多留一秒钟。
“真应该把门打开，让医院里的人都来看看，这样你们还吵吗？”
贺绎一直都知道，只要有外人在，他的父母是能装得绝对和谐的，越是这样，关起门的样子来就越让人厌恶。
以前他们在他面前也会装一装，现在则是彻底不装了。
贺嘉熙也意识到问题，终归还是不想在贺绎面前刺激他，她道：“我去看看许助理。”
韩敬听到许助理的名字还一言不发，等贺嘉熙走了，他才问贺绎道：“今天的事是因为许助理？”
“你自己去问他吧。”
走了一个，贺绎总算觉得轻松了一些，但是他爸还在，他也一句话不想多说，干脆直接把问题抛给别人。
关于许助理和豹三的矛盾，贺绎去的晚也没看到，他也不想多做评论。
他就看到韩敬打了个电话，对着电话三言两语：“把许成开了，直接走流程。”
贺绎皱眉道：“你把他辞了？”
韩敬：“他惹了这么大的祸，难道还要留着？把他开了你应该也高兴吧。”
贺绎没说话，他知道他爸指的是在这之前，贺嘉熙一直让徐成监视他的事。
诚然，这件事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但一码归一码，更不用说许助理还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未免太没有人情味。
况且豹三和他们有旧怨，这件事其实也不能全怪许助理。
还有一点，许助理是他妈妈的人，韩敬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给开了，除了找理由一步步拔除贺嘉熙身边的人，还是为了拉拢他。
“转学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贺绎没回答，而是反问道：“我妈知道吗？”
“等你过去之后，我会告诉她的。”
“你瞒着她？”
“要不你觉得她会同意吗？”韩敬拿出一支烟，但并没有点上，而是掏出打火机把玩，“贺绎，你听我的，我不会害你。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你跟我一样清楚，别忘了当初你爷爷是怎么走的。”
韩敬说到了贺绎记忆的痛处，他顿时沉默不语。
“去了C市以后，韩家将来的产业都是留给你的，你就不用再受她控制了。”
贺绎看着韩敬，淡淡道：“我不稀罕。”
韩敬动作顿了下，随即笑道：“真清高，跟你妈一样。”
“现在你觉得不稀罕，等你以后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贺绎皱了皱眉。
韩敬也没有再说什么，让他好好休息，他先走了.
陀阜寺的事当天就被人发到了网上，一时间议论纷纷。
有心人传言说和嘉敬集团有关，导致公司股价动荡了几天，之后很快就被贺嘉熙压下去了。
林念禾周一去学校的时候，大家听说贺绎请假了，都以为是什么别的事，并没有往网上的新闻上联想。
倒是崔什海特意来问林念禾，问绎哥怎么了。
林念禾说他没事。
崔什海说，你们周末是不是去了那个……什么寺，我看网上说好像出事了。
“不会真的跟绎哥有关吧？我听说现场都是血，不过照片视频都没流传出来，全被删了。”
林念禾觉得崔什海虽然平时也很凶猛，但这件事还是不要被太多人知道，他直接就说：“我们周末没去。”
崔什海听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绎哥出事了。”
林念禾看他这么紧张，淡淡的笑了一下：“你放心吧。”
林念禾想着贺绎还在医院，晚上放学之后，他直接晚自习请假了，准备去医院陪陪贺绎，省的他一个人在医院待的无聊，给他发的消息没有一百条也有五十条了。
刚走到老孔的办公室前，几个同学正好走出来，一边在聊天。
“虽然以前挺怕贺绎的，但你们不觉得，自从他和林念禾当了同桌之后，友好了很多？”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懂事的人已经在磕了。”
“诶，他们之前不是说，贺大魔王从下周就不来了？没想到这周就已经不来了。”
大家说着一脸惆怅：“凌英痛失颜值担当的半壁江山。”
“老孔痛失升学率。”
林念禾有些没听懂他们后面的意思，所以当那几个同学走出来，他直接问道：“你们刚刚说的'下周不来了'是什么意思？”
“啊……就是，贺绎要转学走了。”
林念禾心脏顿时漏了一拍，即使是亲耳听到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怔怔道：“你们听谁说的？”
“大神你不知道吗？”同学们有些意外，“大家最近都在说。”
很显然，大家都在说，唯独林念禾不知道。
不是故意避开他，而是大家都以为他肯定是知道的。
林念禾想起他上周的确在学校的教务处看见了韩敬，当时还打了声招呼，但韩叔叔并没有告诉他是来给贺绎办转学的。
林念禾感觉手心有点冒冷汗，脑子里嗡嗡的。
一直到了医院的病房前，他站在门口，还是没想好要怎么问这件事。
病房里，贺绎右手不方便，做什么都不方便，干脆就随便拿点书看看。
他手上这本还是在抽屉里扒拉出来的故事会，可能是上个病人留的。
他翻到一篇故事，讲的是主角和几个朋友去雪山，结果遇到了雪灾被困，之后出现幻觉自相残杀的内容。
又翻到一篇，讲的是女主被迫嫁到荒凉之地里善用蛊毒的男主，一开始很嫌弃男主，但最后男主救了她，原来男主是重生的。
贺绎听见门口传来声音，他看到来人是林念禾，故事后面没看完的也不看了，直接把杂志一合丢在了一边。
第44章
“你怎么来了, 不上晚自习了？”
“翘课了。”
贺绎眼皮一跳，尤其是林念禾语气轻描淡写的，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平日把他带坏了, 毕竟他身边崔什海这些也没一个好人。
如果真是这样, 那他罪过就大了。
林念禾进来后就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他床边：“我来陪陪你。”
贺绎心里是乐意林念禾陪他的, 但理智上他还是劝道：“你回去上晚自习吧, 不用在这儿陪我。”
林念禾像没听见，从包里把卷子拿出来：“这是今天的作业。”
贺绎向他示意自己还打着石膏的胳膊。
林念禾道：“我念给你听。”说着拿出今天上课的课本，翻开学的那一页，就当帮贺绎补课了，顺便自己也复习一遍。
不过说实话，林念禾给他讲课, 贺绎很难听进去，光顾着看人了，压根听不进去讲了什么。
讲了一会儿，贺绎觉得不行，他知道林念禾最近其实挺忙的, 有很多竞赛材料要准备, 结果在这里跟他讲数学原理, 和浪费时间没什么区别。
就在林念禾讲完一页要翻页的时候，贺绎按住他的手：“你回学校吧，好吗？真的不用在这里陪我，这些我明天白天自己看看就行了。”
虽然他很想林念禾陪他, 白天的时候也一直在想, 但他也要为林念禾着想。
林念禾抬头看向他，一时间没说话。
贺绎看着他干净的眸子, 就算看了再久也还是会心跳漏一拍，就听林念禾问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贺绎陡然回神，顿了下道：“怎么了？”
“有没有？”林念禾又问了一遍，眼神专注地看着他。
贺绎听到这个问题，第一反应就是韩敬跟林念禾说了什么，毕竟他爸威胁他的事仿佛就还在昨天。
但他也不知道林念禾知道了多少，他一直都是铁了心不会告诉林念禾的。
这么想着，贺绎放在被子下的手逐渐捏紧了。
林念禾继续道：“我昨天……”
贺绎突然道：“嘶……手有点疼。”
“哪里疼？这里？”林念禾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看了看肩膀的伤口，发现真的有点渗血，他皱起眉：“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我去找护士来换药。”
林念禾刚转过身，贺绎拉住他：“不用。”
“但是……”
“麻醉过了就是这样的。”
林念禾惦记着他的伤，果然没有再问刚才的问题，成功转移话题。
贺绎发现偶尔卖惨有点用，既然林念禾来都来了，他得寸进尺道：“那你今晚准备什么时候走？”
“你想呢？”
“那就别走了。”
林念禾看着他未置可否，贺绎把他拉到身前，贴上他的唇。
随着吻的逐渐加深，彼此气息交错，贺绎呼吸发沉，手也不老实地从衣服下探.入。
肌肤接触的一刻，林念禾突然推了他一下，贺绎冷不防被推开，也愣了下，看到林念禾起身朝外走去，他道：“去哪儿？”
“我回去取洗漱用品。”
贺绎就差喜上眉梢了，他拿过床边的课本，翻开的页面还停留在刚刚林念禾讲的那页，开始看起来。
林念禾讲的时候，他一句都没听进去，现在自己看反而看一目十行，等林念禾的工夫，很快就看完了。
窗外月明星稀，贺绎把林念禾拉上病床，他睡陪护床，但就在交换的时候，贺绎并没有直接下去，而是把林念禾压在床上。
林念禾不以为然地笑道：“你想干什么？”
贺绎附在他耳边，湿润的气.息贴着他的耳根厮磨：“……我想你……”
后面几个字他说的很轻，几乎听不见，林念禾还是领会了。
他呼吸微顿，贺绎看向他的眼睛，黑暗中更显得明亮，黑曜石一般纯粹，他贴上林念禾的唇，探出舌尖轻舔唇缝，另一只手顺着林念禾的睡衣往下。
“你、小心胳膊。”林念禾难得有些气息不稳，却还惦记着他的伤。
贺绎轻声笑了下：“不用管。”
……
第二天早上，贺绎醒过来的时候，先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
林念禾已经去学校了，床边给他留了早饭，还有便签叮嘱他好好吃饭。
贺绎看着便签，珍而重之的放在手机壳背后保存好。
比起情书什么的，他更舍不得生活的点滴，除了林念禾，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白天他在病房，除了应付来看望的其他人，就是看林念禾带给他的课本和试卷，再怎么样不能把学业落下了。
到了晚上，贺绎以为林念禾会和昨天一样过来，然而一直等到月亮都出来了，算算时间，一节晚自习都上完了，林念禾也没有来。
贺绎倒是情愿林念禾不要来，但他心里总有点惴惴的。
尤其是昨天还亲密接触了，今天就失联了，他有种不被负责的感觉。
第二天林念禾也没来，贺绎躺在医院的床上辗转反侧，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等第三天林念禾还是没来的时候，贺绎一个仰卧起坐从床上坐起身，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往前回忆追溯，想到那天林念禾问他问题被他回避掉，即使林念禾后来没有追问，贺绎还是意识到，有可能是生他气了。
后来林念禾也什么都没说，他以为没事了。
现在想来，念念生气是不动声色的那种。
贺绎有种盛宠之后被打入冷宫的感觉，恨不得现在就直接出院，这个病是一天都装不下去了。
他正琢磨着给林念禾发什么消息，病房门被推开，贺绎瞬间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崔什海带着人来了。
那一刻，崔什海在他绎哥的脸上看到了失望嫌弃等诸多情绪汇集。
崔什海：…………
他低头看看，是因为他左脚先迈进来的？
他回头让小弟往后退，自己也退出去，这次换右脚先迈入病房。
这次进来，果然没再看到他绎哥表情嫌弃了。
贺绎淡淡道：“你们怎么来了？”
“绎哥，我们当然是来照顾你的。”
“我挺好的，不用人照顾。”
崔什海道：“那不行，你现在这样……”
他刚要上前伸出手，贺绎抓住了他的手臂，往旁边折，崔什海动弹不得嗷嗷直叫，贺绎松开他，道：“你看我像有事儿吗？”
崔什海这才能松松胳膊，又看向一身病号服的贺绎，他尴尬地摸了摸脑门：“不是，绎哥你真没事啊，那你搁这儿一套一套的装啥呢？不能是为了逃课吧。”
“你以为我是你。”
崔什海笑了下，摸摸鼻子：“哥们现在不逃课了，每天学的可认真了，不信你问他们。”
他回头看看其他人：“你们说是吧？”
大家全都纷纷点头，七嘴八舌道：“是啊，海哥上次考试还拿了班上的进步之星，那表彰就差供起来了。”
所谓进步之星，就是在年级上排名上升最多的，也不难理解，毕竟从0-1和从1-100不是一个难度级别。
贺绎被他们吵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们走吧，别待在我这儿。”
本来没病也被吵出病来了。
崔什海道：“是林念禾让我来的。”
贺绎心里一跳，脸上表情终于有了温度：“他怎么说的？”
“他说让我来看看你，怕你没人照顾。”
“他为什么自己不来？”
“这，我怎么知道，”崔什海道，“可能是忙吧。”毕竟在他们眼里，好学生总是很忙的，不像他们每天闲得逛大街。
“那你就回去跟他说，说我在这里很惨，怎么可怜怎么说，发自肺腑一点，不过不要说是我让你说的，知道了吗？”
崔什海目瞪口呆，这是在玩什么。
“去吧。”贺绎不由分说，让崔什海走了。
回去的路上，崔什海琢磨半天，终于明白过来，这怎么听上去那么像苦肉计呢。
贺绎又等了两天，那天让崔什海回去传话之后，当晚倒是真有动静，林念禾终于主动发消息给他，问他好点了没。
贺绎正在衡量措辞，说轻了林念禾就不来了，说太重了也不太好。
还没等他消息发出去，林念禾：【和尚演技不好，下次别让他演了。】
贺绎一愣，立刻给崔什海打电话，问他怎么说的，崔什海道：“我说你吐血了，把床单都给吐红了，跟来大姨妈似的。”
贺绎：……………
“喂，绎哥？怎么样，你说我这是不是按照你要求做的，你打电话是不是想表扬我？”
“表扬你？我现在想掐死你。”
“啊？不是……”
贺绎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下午的时候，贺绎直接找医生开了出院证明，准备提前出院。
回学校之前，他原本打算再给崔什海打个电话，想想觉得不靠谱，伸脖子缩脖子也是一刀，干脆直接打给念念。
“喂？”
好险没有不接他电话。
贺绎一听见林念禾的声音，心里乱糟糟的情绪就宁静了下来。
他听见那边背景有些嘈杂，像是在车上，但现在明明是白天，按道理应该是在学校里上课的。
贺绎突然想起什么，他看了下日期，顿时想起来，这周正好是凌英每年户外游学的日子，最近事情太多他就忘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想看看你接不接电话。”
林念禾轻轻嗯了一声：“没事那我挂了。”
贺绎听见他这么冷淡，心里简直在滴血，屏住呼吸道：“……好。”
挂了电话之后，司机还在往凌英的方向开，贺绎直接道：“师傅，麻烦掉头去车站。”
刚到车站，贺绎就直奔安检口，老孔之前在班群里发了车次信息，最后还是赶上了。
贺绎刚上车，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林念禾。
第45章
几天没见, 贺绎几乎是眼神直接黏在林念禾的身上。
看到了，他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了。
只不过林念禾现在戴着耳机，看着窗外, 脸上表情淡淡的, 并没有注意到他。
贺绎视线偏移，目光落在林念禾身旁的座位上,
大家此时也都看到贺绎竟然来了, 一个个动作全都顿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
单冬冬看到贺绎后，似乎想到什么久远的记忆，跟条件反射一样，抱着书包立刻弹射起身，打算给让位置。
贺绎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力道用的不大，让他坐下。
越过单冬冬，贺绎在他身后的位置坐下。
大家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虽然都没有说话, 但表情里分明都写着震惊。
之前传言流传的太广, 大家都认为贺绎是要走了, 所以也不会再参加他们的团体活动了。
司机上车后，老孔也上车了，跟司机一起核对了下人数，他又突然想起什么, 在车内环视一圈, 叫了一下名字：“贺绎。”
贺绎举了下手。
林念禾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睫毛颤了一下, 顺着老孔的目光，他转过头，就看到贺绎坐在他身后的位置，朝他勾唇轻轻一笑，他怔了一下。
老孔看到贺绎也到了后，虽然露出了心情复杂的表情，但还是微微点头，回头跟司机道：“可以了。”
车辆平稳的开出车站，朝着公路的方向行去。
大家此时又恢复了兴奋的情绪，叽叽喳喳的聊天，毕竟平时天天关在教室里，两眼一睁开始学习，难得出来玩一躺，虽然等回来可能要写各种作文，但那也是回来之后的事情了。
林念禾看着贺绎，脸上的表情明显也很不理解，贺绎凑近一些，伸手摘下他一边的耳机放进耳朵里，发现耳机里什么都没有。
这时，林念禾终于像回神了一样，眼底闪烁了下：“你怎么来了？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医院的吗？”
他这么一说，身边的同学打闹归打闹，全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贺绎笑了下：“我怕再不来你不认识我了。”
林念禾沉默了下，抿了抿唇，转回头不跟他说话了。
但即使看不到，他知道了贺绎就在他身后，那种感觉就挥之不去了。
同学们听到之后，全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是什么小情侣闹脾气的对话，我磕。
到C市这一趟要开五个多小时，中巴车中途在服务站停靠，其他同学都下去休息了，林念禾也去上了个洗手间。
回来之后，他看到车上就只剩下贺绎，正在低头看手机。
林念禾走到他面前，贺绎把手机熄了屏，刚要张嘴解释什么，林念禾说：“让让。”
贺绎：？
他先是愣了下，反应过来林念禾的意思，他直接站起身，林念禾侧过身子，从他旁边进到座位里面。
贺绎道：“我旁边有人了。”
林念禾抬眸瞥他一眼：“那我走？”
那一眼都看得贺绎内心像被小猫挠了一下。
这座位原本也是另一个男生的，待会等他来了打个招呼，跟林念禾换个位置也没什么。
贺绎摸摸头发，他现在就是在没话找话。
林念禾虽然坐了过来，但贺绎觉得他可能只是不放心自己从医院跑出来了，并不代表不冷战了。
试探了一番，贺绎勾住他的手放在掌心，用指腹轻轻地碰：“还以为你生气不想理我了。”
林念禾语气轻飘飘的：“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
贺绎还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第一反应就是那天晚上在医院，毕竟那是林念禾最后一次来医院看他。
他也纳闷呢，虽然那天晚上是有点过火了，在公众场合什么的，但是第二天早上醒了之后，贺绎一个人躺病床上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复盘了一下，他觉得他给林念禾服务的挺好的。
——服务的挺好的结果就是，他被林念禾晾了三天。
贺绎这么想想，内心甚至想控诉，他轻轻捏着林念禾的手，心里简直在滴血：“用完我就不管我了。”
林念禾看他一眼，两人视线交汇，林念禾知道他说的是那天晚上的事。
他看着贺绎，即使好几天没见，那天晚上的事却好像是昨晚才发生的一样，所有画面都刻在眼前。
林念禾从小到大，从来没做过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唯独跟贺绎他心甘情愿。
况且那不算离经叛道，他愿意把自己交给贺绎，让他控制自己所有的欲.望起伏。
贺绎只是被林念禾这么看着，心跳就加速了，整个人直愣愣的。
这时，林念禾身体突然凑近过来，离他很近，贺绎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光洁白皙的肌肤，一瞬间心跳如擂，呼吸都忘了。
正好这时，有好几个同学都上车了，因为车上没有其他人，大家的目光直直的看过来。
贺绎刚要提醒林念禾，就听见腰侧传来“咔哒”一声，是林念禾帮他把安全带系上了。
然后人就退回去了，期间林念禾的头发蹭过贺绎的脖颈，扫得他痒痒的。
贺绎感受着还没有平稳下来的心跳，咚咚咚地直跳，心想这个冷战是一秒钟都冷不下去了。
没多久，原本坐在贺绎旁边的男生上来了，林念禾说想跟他换个位置，对方想都没想连声说好，换了位置。
后半程，同学们闹也闹过了，玩也玩过了，路上的景色再好看也是重复的，车内逐渐就安静了下来。
贺绎其实心里有一个猜测，他觉得林念禾是知道了什么，要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冷落他。
那天林念禾问他有没有什么事瞒着他，他说没有，当时应该就是在给他机会，不过被他敷衍过去了。
但贺绎实在不想让林念禾知道他家里的事，他知道林念禾对他爸妈一直也是当成长辈来尊重的，父母滤镜被打碎的感觉，他当年体会过，在那之后，他对很多东西都失去了信任，他不想让林念禾也体会一次。
车里很多同学都睡着了，贺绎一直知道林念禾坐车也容易困，他凑近对林念禾道：“你靠着我睡吧。”
林念禾看他一眼，“你肩上的伤好了吗？”
“你这是关心我吗？”
林念禾看着他不说话。
“没关系。”贺绎笑了下，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我想你靠着我。”.
林念禾醒过来的时候，车窗外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电子屏幕发出荧荧光亮，他才发现自己竟然靠着贺绎睡了很久，对方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按道理这么长时间怎么都该麻了，贺绎却还是神态自若的。
发现他动了，贺绎侧过头：“醒了？”
林念禾点点头。
他凑过去看了下贺绎手里的平板，发现他在看前几天上课的卷子。
“你怎么在看这个？”
“怕落下太多，后面赶不上了。”
“我教你就好了。”
林念禾语气淡淡的，贺绎却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而且让他在意的是，林念禾这么跟他说，就是愿意和好了。
因为快到了，大家睡了一路，该醒的也都醒了，此时逐渐接近目的地，大家又兴奋起来，就差恨不得直接穿越到酒店。
就在大家聊天的时候，这一点时间，林念禾已经给贺绎过完了一个章节的知识点。
没过多久，车辆直接在酒店门口停下。
下车之前，老孔又强调了几遍注意事项，才放他们下去。
同学们一下车，就像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得到了自由，欢呼雀跃起来。
酒店房间是学校之前就全部定好的，不过要去前台那边领一下房卡。
贺绎因为来的匆忙，基本什么行李都没带，但是他们这次会来三天，所以大家还是带了一些东西。
贺绎原本打算先帮林念禾把行李取出来，晚点再去买点生活用品，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他皱了皱眉，原本想按掉，但考虑到一些原因，最后他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传来韩敬的声音：“既然你去C市了，那就先回趟家吧。”
贺绎攥紧了手机。
知道贺绎在C市其实没什么稀奇，应该是他从医院办了出院之后，他爸找不到他人，就联系了班主任，一问就知道了。
韩敬说的回家，则是指的贺绎的爷爷奶奶家。
韩敬的想法很自然，鉴于他之后就要转学过来，现在既然提前来了，当然是要回去看看的。
贺绎不能说出他真正的想法，只能继续敷衍下去。
酒店里，其他同学都拿了房卡上楼了，林念禾在大堂的休息区等贺绎，等了一会儿，贺绎给他发了条短信。
【我有点事，你先回房间。】
看着那条短信，林念禾也没多想，既然已经和好了，就不想那么多了。
前台的卡已经开好了，此时摆在桌面上，只不过上面还不止一张，应该还有别的人。
前台小姐姐看他过来了，朝他指了一下：“是这张，别拿错了。”
“谢谢。”
林念禾拿过前台给的房卡，往楼上走。
电梯上行的时候，他看了下房间号，想着待会发给贺绎，结果房间号越看越有点怪怪的。
之前老孔在群里发过房间表，他记得好像不是在这一层。
正想着，电梯“叮”的一声已经到了。
林念禾踏出电梯，想着既然已经到了先去看一眼，毕竟学校订的房间多，可能后来调整过了也说不定，只要房卡能打开就行。
这么想着，林念禾穿过走廊，顺着墙上的房间号去找。
因为他在楼下等了贺绎好一会儿，这会大家都已经安顿下来了。
说起来，这层确实很安静，林念禾总觉得班上的同学应该不会这么安静才对，睡之前肯定都会互相串门。
走到房间前，林念禾把房卡贴在门把上。
磁卡“滴”了一声，亮了绿灯。
看来没错，林念禾拧开把手，拧开的那一刻，他才发现房间里的灯是开着的。
然而门已经推开了。
酒店的房间构造可以直接从玄关看到里面，映入林念禾眼帘的就是一个高大的男生站在床前，床上扔着衣服，对方背对着门口，上衣掀起来一半，露出线条紧致的腰腹，正在脱衣服。
听见声音，对方也转过头来。
“不好意思，走错了。”林念禾当即关上门。
站在门口，他看了下手里的房卡和上面的房间号，又抬头看了眼，确认自己应该没走错。
估计是前台弄错了什么，他拿着房卡下楼。
下电梯的时候，林念禾回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对方转过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脸，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房间里的那个人，是姜追。
林念禾和前台核对之后，确认是刚刚拿错了房卡，他们的房卡也已经被领走了，前台连连道歉，说帮他重新开一张。
重开归重开，之前拿错的那张总归是要拿回来，干脆也不用麻烦前台重新开了，林念禾直接道：“没事，我去换吧。”
再过来敲门之后，开门的却是另一个男生。
对方看到来的人竟然是林念禾，眼神微微震动。
林念禾和十五在这之前已经打过不止一次照面了，自然是认识的，然而此时在这里遇到，谁都没攀关系聊天，本来也不熟。
“这张是你的？”
十五递过来另一张房卡，和林念禾做了交换。
“谢谢。”
等林念禾走了之后，姜追正好从淋浴间出来，头发上的水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流，道：“房卡换回来了？”
十五的手指夹着房卡，朝他示意了一下。本来这张也只是备用卡，没想到还弄错了。
姜追点点头：“换回来就行。”
他刚刚正换衣服，给他也吓一跳，也没看到对方的脸。
原本他倒是在房里等着对方再过来，但是十五正好回来了，他也就不等了，换下衣服直接洗澡去了。
此时洗完澡，姜追简单擦了下头发，坐到床上，盘着一条腿，拿过床边的漫画打开看。
十五坐在另一边，沉默地盯着房卡看了半晌后他道：“哥，你知道凌英的人也来了C市吗？”
第46章
听到这句话, 姜追抬头看他：“嗯？你该不会想说，刚刚来的人你认识？”
十五顿了下，缓缓点头。
“谁？”
十五知道牵扯到凌英他肯定会问, 还不如他主动提起来。
他手里捏着房卡, 指腹摩挲着磁卡的边缘，道：“是贺绎的人, 你也见过的。”
果然, 听到贺绎的名字，姜追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兴致缺缺，也不想再聊下去了。
虽然没什么深仇大恨，但总归是不太对付。
十五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过了一会儿，他才试探地说：“我没想到你这次会陪我过来。”
姜追勾了勾唇, 指尖挑过一页漫画书：“不是你小子求我的吗？”
十五想到前几天，他半夜给姜追发消息，原本以为对方肯定睡了，结果对方竟然回复了他，就回了一个字【好。】
看到回信, 十五不敢置信：【哥, 你答应了？】
姜追回：【总不能真看着你被别人欺负吧。】
就这一句话, 就跟在他脑子里扎根了一样，他后半夜都没睡着。
此时，十五刚想说什么，姜追已经打了个呵欠, 合上漫画：“好了, 不早了，赶紧睡觉吧。”
熄了灯, 整个房间骤然暗下来。
十五在他身侧躺下，躺了一会儿，一直等到身边的人呼吸绵长，他才在黑暗中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姜追侧躺着对着他，眼睛闭着，胸膛随着呼吸轻轻的起伏。
十五才小心翼翼伸出手，手指轻落在他山根的位置，缓缓地往下滑，滑过鼻尖往下，最后停在唇上的位置。
感受到指尖上柔软的触感，他心跳不受控制地逐渐加速.
时间往前回溯，林念禾换回房卡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原本以为屋子里应该没有人。
没想到刚刷了房卡，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房间里的灯也是亮的。
他差点要以为又要走错第二回了。
直到看到贺绎的脸，他怔了下，贺绎笑道：“你怎么还在我后面回来？”
林念禾也有些意外：“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不然呢？”贺绎从他手里接过行李，朝屋子里走，“你以为我干什么去了。”
林念禾走进屋子里，发现桌上放着几袋东西，旁边摆着从店里打包好的晚饭。
贺绎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他先坐下吃点东西，自己则把那几个袋子里的东西拆封了。
林念禾坐下一边吃，一边看他拆包装，袋子里面都是些日常用品，心想刚刚贺绎可能就是去买东西了。
贺绎斜靠着桌子，陪着他吃饭。
“这荒郊野岭的，附近没什么像样的餐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林念禾从碗里夹了一块藕片给他，用手在下面托着：“那你尝尝。”
贺绎俯身，就着林念禾的筷子把藕片咬进嘴里。
林念禾问：“你觉得好吃么？”
贺绎先没回答，嚼了两下，似乎是在尝味道，林念禾就等着他的答案。
直到他咽下去，林念禾还等着他的评价，贺绎朝他露出一个笑，一字一句道：“老婆喂的都好吃。”
“………”林念禾看他说这没用的，不跟他贫了。
原本按照韩敬的意思，贺绎是要回家一趟的，免不了还要在家里吃饭，但贺绎不想回去，挂了电话之后，他直接把韩敬的电话也拉黑了。
很快，贺绎收拾好了东西，也坐到林念禾旁边，拆了另一副筷子跟他一块吃。
林念禾问道：“你肩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
贺绎神态自若的吃饭，这一路上来，林念禾也确实没见到他表现出什么不适。
但当初流了那么多血，林念禾是亲眼看到了，后来还在医院里缝了针，要说这么快就全好了，他是不信的。
这些日子林念禾都没去医院看他，他心里其实也很在意。
贺绎见他不说话了，他道：“那我脱了给你检查检查？”
刚刚进屋的时候，外套就已经脱了，这会儿贺绎身上就套了一件卫衣，他说完就搁下筷子，两只手抓住衣服下摆往上提，直接把上衣脱了，露出肌肉紧实的上半身。
林念禾呼吸一怔，下意识偏过头，避过视线。
下一刻，贺绎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看着自己，发现林念禾耳尖微微泛红，他带着笑意道：“还没适应吗，宝宝。”
虽然已经到了三月份，温度逐渐回暖了，但毕竟还是初春，还没到可以不穿上衣的程度，好在屋子里有中央空调，也不算冷。
林念禾在贺绎难得的半强迫下看向他，还没等到视线下移，第一眼就看到了贺绎肩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像一条横亘的毒蛇，在周围完好的皮肤上尤其明显。
看到林念禾的目光，贺绎道：“以后会长好的。”
林念禾凑近看了看，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
贺绎盯着林念禾的脸看，立刻变得心猿意马的，他喉结动了动，压下心头的绮念。
林念禾没有注意到那些，认真查看了一番后道，“待会洗完澡我给你上药。”.
林念禾带来的睡衣，还是蕊蕊给他挑的那套小鸭子，他坐在床上看大家在班群里水群，头发刚刚吹干还带着一些潮意。
他们刚刚吃饭的桌子此时已经被收拾好了，明天早上酒店打扫的直接把垃圾带走就行。
过了一会儿，浴室里的水停了。
林念禾关了手机，抬起头就看到贺绎从浴室里走出来，只在腰间围了个浴巾。
虽然刚刚已经看过了，之前也看过摸过，但他还是有种身份转不过来的感觉，毕竟在这之前，他可是一直把贺绎当好兄弟的。
林念禾朝贺绎招招手，让他过来。
贺绎别的没带，但他是从医院里出来的，包里总共就揣了几张数理化卷子，剩下的就是些绷带和药。
林念禾把碘酒和棉签拿出来，先帮他消下毒，碘酒散热快，涂在皮肤上清清凉凉的。
林念禾做的很专注，贺绎突然伸出手，直接把他抱到自己腿上：“这样你看的更清楚。”他刚才就想这么干了。
贺绎的呼吸就在林念禾的耳后，那一块皮肤本来就很敏.感，扫得他脖颈痒痒的。
林念禾替他把药涂好了又贴上纱布，贺绎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林念禾道：“你放我下来。”
贺绎放开他，林念禾把散开在床上的药放回床头的柜子上，贺绎就从身后拉过他，林念禾一回头，就看到贺绎近在咫尺的脸，线条流畅，五官立体俊朗。
林念禾呼吸一顿，贺绎慢慢的凑近他，一切都恰到好处，贺绎先是轻轻碰到他的唇，感觉到一股柔软的触感，像踩在云端的棉花糖上，然后微微分开，又覆上去。
贺绎的手撑在床头上，把林念禾限制在身前的空间里，那只手逐渐攥紧，他在林念禾的唇上反复碾压轻.吮，两人彼此交换口中的津液，房间周围的温度也逐渐上升。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念禾发现自己变成了躺在床上，而贺绎已经把他睡衣领口的扣子都解开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光滑的胸口，只是此时有些泛着粉。
直到贺绎放开他，两人呼吸都有些不稳，但还是挨得很近，昏暗的房间里，贺绎盯着他，黑沉沉的瞳孔清亮得惊人。
或许是贺绎的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混着淡淡的药味，连带着林念禾今天晚上头脑都不清醒了，但最后林念禾还是推了推他：“别玩了。”声音也是哑的。
贺绎腰间的浴巾已经撑出了一个弧度，松垮垮的系在腰间，堪堪就要掉下来。
林念禾看到了，刚要伸手。
“别碰——”贺绎无奈地勾了下唇，“你碰一下就真收拾不了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进了浴室，关上门。
林念禾躺在床上，胸口还在小幅度的起伏，他看着酒店的吊顶，才发现装饰着很多的星星。
其实他刚才也有点那种想法了。
只是他衣服穿得好好的，没有那么明显。
林念禾用手背盖在脸上，数着天花板上的星星，一直数到一千多，浴室门那边才终于有了动静。
贺绎出来后，看到林念禾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你怎么还没睡？”
林念禾顿了一下，他忘记数到哪里了，拢了拢衣领，他侧过身道：“等你呢。”
贺绎又感觉一股热意冲上天灵盖，稳了稳心神，他走过去，翻身上床，提起被子盖在林念禾身上。
“睡吧，明天说不定要走一天的路。”
两人谁都没提刚才的事，因为这是高压线，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跨。
贺绎把灯熄了，房间里逐渐安静下来，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但他在林念禾身边躺下，还是把林念禾朝他身边拉近了。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林念禾突然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其实贺绎也一直没睡着，但他假装自己睡着了：“嗯？什么？”
林念禾言简意赅：“隔壁。”
贺绎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听错了吧，网上都说这酒店很隔音。”
林念禾道：“你听听。”
周围安静下来，贺绎竖起耳朵，没过一会儿，果然从墙那边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叫声。
隔壁如果不是在大半夜放电影，就是在那什么了。
贺绎的脸色倏地一下就黑了，捂住林念禾的耳朵：“小孩子别听。”
林念禾笑着看他，也没说什么。
贺绎跟林念禾之前节假日出去旅游住酒店倒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今天是头一回。
这种事也不好说什么，要怪只能怪酒店不隔音。
过了一会儿，隔壁还是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其实隔壁动静也不是很大，只不过因为他们房间太安静，加上固体传声，就听得很清楚。
他们这里但凡说两句话，都能把隔壁的声音掩盖了。
林念禾拿下贺绎的手：“既然睡不着，那就聊聊天吧。”
贺绎问：“聊什么？”
林念禾道：“都行，你起个头吧。”
他这么一说，贺绎心里就咯噔一下，想着要说什么比较好，毕竟上次就是一言不合聊没了。他知道其实这件事还没过去，只不过现在被暂时掩盖在平静之下。
林念禾见他没说话，干脆先开了口：“下午在前台开房卡的时候，旁边放着酒店的介绍册，我看了两眼。”
贺绎见他先起话题，接道：“然后呢？”
“酒店的董事那栏写的是韩叔叔的名字。”
“…………”
林念禾见贺绎没说话：“我以为你知道呢。”
“我不知道。”
贺绎跟韩敬关系不好，和父亲这边的爷爷奶奶关系就更谈不上，所以也从来不关心他们到底有哪些产业。
毕竟在银江，嘉敬集团在贺嘉熙的手下已经和当地大多数的行业有合作了，来了C市，也没什么更稀奇的。
只是不知道这次下榻的酒店是韩敬特意和学校安排好的合作，还是巧合。
贺绎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让别人和你安排在同一个房间了。”
由于他们这次订的房间多，标间不够，有的同学就两两被安排住大床房了，幸好贺绎提前确认了一下酒店的房间安排，要不然林念禾就跟别的同学住了。
林念禾把被子往上拉，盖住半张脸，声音闷闷的：“反正你之后也不在学校了。你在乎这些干什么？”
“什么？？”贺绎乍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黑夜里，林念禾侧身看着他，语气很平静：“你是不是要走？”
贺绎看着他的眼睛，明明林念禾也没说什么，反而他像是被用刀子狠狠割了一下。
“谁说的？”贺绎直接撑着半个身子坐起身，一把拉下林念禾的被子，“谁说我以后不在的。我这段时间是住院了，我不是死了。”
林念禾没想到他直接否认了，他知道贺绎不会骗他，一时间有些愣怔，道：“班里都这么说的。”
贺绎索性翻身上来，手臂撑在林念禾的耳侧，借着月光看着林念禾。
就像是一种执念，他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走的。”
“除非你赶我走。”
第47章
研学一共三天时间, 周五下午回银江，回学校再上一节自习就可以放周末假了。
林念禾要陪贺绎去医院复查，跟老孔提前打过招呼之后, 下了车就跟班上同学们分开了。
贺绎觉得没什么事, 不用去医院，但林念禾一定坚持要他去。
从地下车站出去就是停车场那个, 林念禾打了辆车, 很快车就到了。
这时，贺绎的手机收到补课小分队群里的消息，是崔什海发来的。
崔什海：【绎哥，你要转学了？？？】
和林念禾解释清楚之后，贺绎是不想再提起这件事的，偏偏崔什海比一般人都头铁, 哪壶不开提哪壶。
贺绎很无语的回了他三个点：【……】
崔什海快急死了：【啥意思啊？别吓我】
贺绎一只手帮林念禾把行李提上后备箱，就两分钟的功夫，崔什海那边收不到回复，发来的消息都已经刷屏了，一直发【哭哭】的表情, 一副猛男落泪的样子。
贺绎：【我走了, 你就是老大。】
崔什海一看信以为真, 真以为他要走了，直接在群里问：【那林念禾呢，你不管他了？】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
贺绎也不跟他开玩笑了, 打算把这事澄清了翻篇, 再这么谣传下去，等他们再回学校都不知道变出几个版本了。
果然人一读书就会变坏, 崔什海现在也不是一窍不通了，还知道拿林念禾出来刺激他。
然而下一刻，林念禾就在群里发了一句：【我跟他一起走】。
群里原本都在潜水，只有崔什海一个人在猛男落泪，林念禾这一句，直接把窥屏的都炸出来了。
【什么？？？！！！】
【不可以！】
【绎哥你一个人走可以，把念念哥留下】
【绎哥如果走了，就像鱼离开了自行车。但是凌英不能失去林念禾，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贺绎：…………
群里平时没人说话，然而一到考试之前就会分外热闹，一天刷出999+的消息，都是因为林念禾每次考前，都会在群里开补课小分队，一个人力挽狂澜，把群里的平均分越拉越高。
贺绎看群里闹腾腾的，他道：“你刺激他们干什么？”
林念禾笑了下：“既然他们都那么说了，总要给点回应坐实吧？”.
车站停车场的另一边，电梯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男生，正说着话。
走在前面的穿着湖蓝色连帽卫衣，身量很高，走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生拉着行李箱，两人往停车站的出口方向走。
姜追把手上刚刚刷出站的身份证和手机一起揣回兜里，对十五道：“你真以为我陪你大老远过来，是跟你来过家家的？我有那么闲？”
十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姜追的手机这时响了一声，他看了眼短信，写着银行的汇款信息，他转过身，把短信给十五看了眼。
“行了，这下安心了？”
十五看了眼姜追脸上的表情，不敢说什么。
几十万的债，就被姜追这么轻飘飘一笔勾销了。
只不过他现在的债主，从C省的那些人，变成了姜追一个人。
昨天他趁姜追在酒店睡觉，自己去找了那些人，会发生什么，他心里也已经有了准备和计划。
只是没想到，谈判谈到一半，他被那帮人按在水泥地上时，尘土呛入口鼻，姜追会突然出现。
黑色的头发就随便扒拉了两下，脚上穿的还是酒店的拖鞋，就跟刚睡醒了下楼扔垃圾一样，看到他像狗一样被人按在地上。
“哥……”
姜追没理他，走到领头的人面前问：“欠了多少？”
那人说了个数。
姜追还回头问他确认了下：“是不是？没多报吧。”
他当时脑子都是懵的，就点了点头。
姜追掏出手机，不知道和那个领头做了什么交易，那些人放开了他，然后他就被姜追拎着后脖子一路提溜回酒店了。
到了酒店之后，姜追脱了沾上尘土的衣服，钻进被子里，一句话没跟他说，又睡着了。
直到今天从C市回到银江，十五才觉得要跟他把事情好好说清楚。
还没等他开口，姜追收回手机，说道：“你这几天晚上翻来倒去的，我都没睡好。”
十五愣了下，手指攥紧行李箱的拉杆：“你知道我没睡？”
“怎么了，在那些人面前都没看见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姜追笑道，“你就睡在我旁边，你什么动静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他看十五的表情明显不对，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对上他的眼神还有点躲避，他也皱了皱眉：“什么意思，你小子不会在我旁边做了什么吧？”
“绝对没有。”十五立刻否认，但语气还是有些心虚。
但姜追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真想那么多，这个话题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十五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他亦步亦趋跟在姜追身后，看着对方宽阔的背影，想着要怎么提起欠债的事，毕竟他现在什么都还不了姜追。
前方出口处，光线渐亮。
姜追突然道：“以后代替我帮姜绮跑腿吧，再也不想大冬天被她从床上叫起来去拜庙了。”
前段日子去陀阜寺拜庙的事，十五也知道，他道：“这种事应该不会经常有吧。”
“那你就小看她了，”姜追掰着手指给他细数：“还有风里雨里帮她去拿快递、拿外卖，半夜抢票，抢不到还跟我急……”
十五毫不犹豫地说道：“以后这些我帮你做。哥你打电话给我就好。”
姜追听闻勾起唇笑了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果然还是我们小十五比较听话。”
十五抿了抿唇，耳根微微发红，对姜追的摸头很是受用。
只可惜姜追很快就收回了手。
他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把钱还给姜追，他不想就这么欠着他的。
就在这时，他们从出口出来，前面正好有一辆车停在路边，有人上车。
“银AZ5188……”
姜追口中突然念念有词。
“什么？”
“车牌号。”
顺着他的目光，十五正好看到贺绎上车，又关上了车门。
车辆从他们面前驶离停车场，透过车窗，十五也清晰的看见了车里的两人，坐在贺绎旁边的人，侧脸也十分好看，正是林念禾。
他下意识看向姜追，对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离开的车。
十五这一路上原本跳得很快的心脏，突然就像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姜追帮他还债，只不过是看在认识这么久的情面上，只是对他好一点，他就以为自己有希望了。
十五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试探的说道：“哥，用不用我帮你查？”
姜追却道：“不用了，这次我自己查。等你们我等到八十岁还是单身。”
他说完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十五。
十五心里咯噔一下。
姜追已经在路边拦了辆车，明显是要跟车：“你自己回去吧。”
刚要上车，十五上前拦住了他。
“哥，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十五用手挡住车门，不让他关：“是很重要的事。”
司机见他们僵持，在车上催促：“还走不走？”
“走。”姜追应了一声。
十五听他还是要走，表情有些泄气。
下一秒姜追走下车，把他的人连同行李一起提着扔进了车后座，自己也坐进去，关上车门。
“师傅，开车。”
司机听到指令，一脚油门窜出去。
十五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在车上了。
黑色轿车在平直开阔的公路上行驶，姜追嘱咐道：“师傅，顺着这条道往前开，看到一辆车牌尾号5188的车跟着就行。”
司机听到这个奇怪的条件，忍不住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们，看了看又觉得两个看上去正儿八经的男生，看上去不像是要干什么违法犯罪的样子。
姜追没有管司机怎么想的，任务交代完了，他终于有工夫来应对十五。
“行了，有什么话你现在说吧。我听着。”
十五坐得端端正正的。
刚才是一时情急，冲动之下他才那么说，现在姜追真让他说了，他也没想好怎么说。
要让他怎么说——
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林念禾就在凌英，知道他的身份，故意没有告诉你。
那他一定死定了。
姜追抱臂靠着车窗，看着十五，想看看小十五平时闷葫芦一样的性格，能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十五：“追哥，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对我来说，你是很重要的人”
“我不想当你的……”
“怎么，你要当我爹？”
第48章
车里, 贺绎还在跟林念禾聊下周的课程，看缺了哪些是要补的，大部分贺绎在医院里都学完了, 主要是查漏补缺一下。
车从郊区驶入市区, 路过一家熟悉的餐厅招牌，林念禾想着正好没吃饭, 刚想问贺绎要不要先去吃个饭。
下一秒, 从餐厅里走出来两个人，林念禾看到其中一个人时愣了一下。
贺绎发现林念禾突然看着窗外不说话，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
林念禾发现后，立刻拉了贺绎一把，不想让他看见外面。
但还是晚了。
正好前面是个红灯，司机一脚刹车直接在路口停下了, 此时马路上几乎没有车，也没有来往行人。
贺绎从车窗里清楚的看到韩敬挽着一个女孩，从餐厅走出来，那女孩看着也就比他们大不了多少。
林念禾并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眼贺绎, 观察他的反应。
然而贺绎好像比他还冷静, 只有微微抿紧的唇显示了他的情绪。
红灯的时间很长, 韩敬挽着女孩儿从餐厅离开，不知道之后还会去哪。
车里一片寂静，贺绎看到红灯上的倒数秒，感觉很麻木。
就好像他这么多年, 其实一直在等这段倒数的审判。
明明装作琴瑟和鸣的人是韩敬和贺嘉熙, 他却也被迫不得不陪他们演戏。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一直很凝重, 贺绎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不是第一次看到韩敬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但林念禾应该是第一次看到。
真面目被揭开，露出下面早就腐败糜烂的创口，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念禾。
到了家之后，贺绎打开手机，才发现刚刚在车上，林念禾就给他发了消息。
林念禾：【你要是想跟我说什么，就给我打电话。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问的。】
林念禾：【抱抱。】
下面还有一个小兔子抱抱的表情。
贺绎躺在沙发上，仰头看到客厅的天花板，屋子里唯一的亮光就是他手机屏幕上的淡淡光亮。
贺绎看着林念禾给他发的消息，突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在键盘上打字：【有时候真想跟他们断绝关系。】
刚发过去，手机“滴”的一声，林念禾就秒回了。
林念禾：【那你就到我家来。】
林念禾：【我爸妈就是你爸妈，蕊蕊就是你妹妹。】
贺绎：【那不行，那我跟你不就是兄弟了吗。】
贺绎：【法律规定，近亲不能结婚。】
林念禾：【那你就入赘到我家。也行。】
贺绎看着最后一行字，心里有些怦怦跳，他真的想和林念禾结婚。
然而下一刻，林念禾又发：【你先想好怎么出柜。】
贺绎感觉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想到林瑶阿姨和陈叔叔，他觉得他把林念禾掰弯了，有点对不起他们。
可能是看他一直没回，林念禾又发了一句：【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跪。】
贺绎以前从来不敢想的太远，但他现在发现，是他想错了。
林念禾和贺绎还没聊完，APP给他推送了一条新闻，标题很显眼，写着“嘉敬集团总裁深夜见女友”，“清晨才离开”等字眼。
林念禾对这种娱乐新闻不感兴趣，一向都是划掉的，但今天他点进去看了一眼。
新闻里都是些空穴来风的猜测，然而最后却附了一张韩敬和情人的照片，背景正是他们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个餐厅。
下面的评论都是清一色的骂声。
【早年营销爱妻人设的时候，就知道早晚会翻车。】
【嘉敬要变天了。明天股价必跌。】
【男人果然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贺嘉熙那么漂亮，老公还是会出轨。】
【渣男这么嚣张，不信贺嘉熙会不知道。估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之前的人设都是装的？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
一石激起千层浪，没想到新闻第二天就上了热搜，嘉敬股价大跌，评论里都在骂。
学校里倒是没什么影响，周末一过，该上课的还是照常上课。
但事情毕竟闹大了，大家也多多少少有耳闻，周一一进教室，看到贺绎也在，都怕不小心说错什么话，把人给惹了。
尤其把担忧的目光投向林念禾，毕竟他坐贺绎旁边，贺绎要迁怒，肯定是拿最近的开刀。
结果一个上午下来，又好像没什么事。
贺绎不仅情绪稳定，甚至少见的主动回答了两个老孔课上的问题。
这不像是没受刺激，反而像是刺激受大了。
大家更担心林念禾了。
实际上，如果新闻发生在前几天，林念禾可能还会担心贺绎，但现在他觉得没什么好操心的，贺绎能想的通，也不会被这件事影响。
晚自习课间的时候，林念禾从学生会回来，看到他们桌上都放着一张便签，是老孔让班长发的。
让他们每个人把自己的理想院校写在纸上，贴到教室后面，当做高三一年的目标。
大家基本都写好了，贺绎的纸上还是空白。
看到林念禾回来，坐到位置上，贺绎转了转笔：“你报什么学校？”
林念禾从他手里把笔拿过来，在纸上写了，写完了给他看。
贺绎看完，果然不出他所料，林念禾要考肯定考最好的。
林念禾写完自己的，问道：“你呢？”
贺绎沉吟：“我在想报哪个学校比较好。”
林念禾：“你不跟我考一样的？”
贺绎看向他，笑了下，椅子朝他挪近一些：“那我要是没考上怎么办？”
教室里大家都刚写完自己的志愿，往教室后贴，贺绎跟林念禾身后的人来来往往的。
林念禾乜他一眼，缓缓道：“那你就自己看着办。”
贺绎心里咯噔一下。
“不在一个学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林念禾道：“大不了就是，我和别人住一个宿舍，我身边的同学你一个也不认识，我参加社团、校园活动，都跟你没关系，进学生会也跟你……”
贺绎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被林念禾嘴里的一个个“跟你没关系”刺激的额角突突的，越听越不得劲，抓起桌上的笔就写。
“好了别说了，现在就开始努力，拼搏百天我要上清北。”
第49章
一个星期之后, 因为韩敬一直不出面澄清，网上关于讨论嘉敬集团的新闻非但没有停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甚至频频传出韩敬和贺嘉熙打算离婚的消息。
但自从那天跟林念禾讨论报考的学校后, 贺绎似乎就开始闭关学习，对其他的事都不太关心。
林念禾看他连坐公交车的时候, 都还在看英语原文, 说道：“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按照以往的分数来看，你以前翘课都能考出来，更别说现在认真学了，这一年只要别太掉以轻心，没什么太大问题的。”
贺绎心说, 那确实，毕竟天天搁网吧写卷子，谁也不知道他在偷偷内卷。
看上去好像是他整天翘课不学习，实际上他写的卷子摞起来也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他也不是什么天赋高，只不过不想跟林念禾差的太远。
以前他想的就是, 如果不能追林念禾, 起码可以在别的方面追上他。
如果不是林念禾, 他可能早就退学了。
然而就这点事，传到学校里还变味了。
一个月后，六校大跨区高三联考，放榜那天, 大家站在榜前, 站了很久。又揉了揉眼睛，看了又看。
如果说以前大家一致觉得林念禾是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 这在银江市几个区的学校都是达成共识的。
现在林念禾的名字后面还要再加一个贺绎。
我去，你们俩轻轻松松考出这个分数，显得我们好像很呆。
这是生吃了几个出题老师？学霸的世界太可怕，真想半夜把你们的脑子偷走装在自己的身上。
网上的新闻大家都听说了，都说贺绎是因为家里的变故才收心了。
林念禾那天在小区楼下遇到贺嘉熙，许久不见贺阿姨，林念禾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嘉熙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又问了问他们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林念禾说都挺好的。
贺嘉熙这段时间明显很忙，精致明艳的妆容都掩盖不住疲倦，难得的脸色有些憔悴，像是睡眠不足，她身后跟着保镖和助理，今天只不过是回来拿文件的。
路过的时候，林念禾发现贺嘉熙身后的助理换了一个人，不是许助理了。
到了小区门口，林念禾打了个车去医院，给林瑶送饭。
送完之后，他本来准备回去，走廊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手里拿着缴费单。
林念禾一眼认出正是许助理。
可能是因为许助理太过专注的看着手上的东西，没有注意到林念禾，还是林念禾跟他打了个招呼。
许助理抬起头，认出了林念禾，他张了张嘴：“你是……”
自从上次陀阜寺豹三的事情之后，除了后来跟警察录笔录外，就再也没见过。
但许助理还记得，那天要不是眼前的少年帮他做了临时处理措施，说不定他撑不到救护车过来。
许助理说他今天是来医院换药的，又问林念禾道，“你来医院干什么？”一般来医院，都没有什么太好的事。
林念禾道：“我家里人在这里工作。”
他也没有多说，而是道：“警方上个月起诉了豹三，判决书已经下来了，故意伤害罪加上他是刚出狱再犯，从重处罚判了五年。”
许助理站在原地有些恍惚，点了点头。
他看到林念禾，不免就想到了前领导的儿子。那天要不是贺绎，他可能也很难幸免于难。
林念禾原本说到这儿就打算结束了，许助理却又从身后叫住了他，走过来对他道：“我们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吧，我有话跟你说。”.
林念禾从医院旁边的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晚霞染红了天边，像一大段绚丽的织锦。
很多人举起手机对着天空拍照留念，林念禾现在却没有欣赏晚霞的心情。
等网约车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在想下午许助理跟他说的那些话。
许助理说，那天他不是偶然出现在陀阜寺的，是因为贺绎在，他才会去。
林念禾当时没明白，问他什么意思。
许助理接着给他看了一张照片。
林念禾发现是高二运动会游泳比赛那天游泳场馆里的照片，按道理只有他们校内的人才会有那天的照片，他问：“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因为这些都是我拍的，”许助理道，“像这样的我这里还有很多。”
许助理说，高二那一年他听从贺嘉熙的指示，要他跟看着贺绎，有情况随时跟她回报，说得好听是照看贺绎的安全，但说白了就是全天的监视。
林念禾问道：“你不是贺总身边新来的助理吗？”
在许助理的面前，林念禾没有直接叫贺嘉熙为阿姨，而是用了贺总的代称。
“是这样没错，”许助理解释道，“我确实是贺总新招的助理，但是我没来之前，我这个位置也不是空的，一直都是有人的。”
“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一直……是多久？”
“据我所知，领导身边不会没有助理的。一直就是从她当上贺总的那天开始。”
林念禾手边的咖啡已经冷了。
许助理说：“我也有女儿，将心比心，我不应该这么做，这不是父母应该做的事，但为了薪水为了生活，我也没办法。”
从林念禾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他的语调很平很缓，实际上，越是大事林念禾只会越冷静。
当初他被医生确诊，他都没花半天的时间就接受了。
就连许助理都觉得林念禾一个高中生，听完不应该这么淡定，简直比他一个成年人都要冷静。
“既然为了钱，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辞职了？给的不够多？”
最后一句话，以林念禾一向内敛的性格，已经是很有攻击性的了。
“不，我是被开除了。”许助理自嘲道，“因为我还收了韩总的钱。”
既然都告诉林念禾了，他索性全都说了。
“去陀阜寺那天，并不是贺总让我去的，而是韩总。具体原因我不能说太多，我今天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贺总和韩总他们不是好的父母，我知道你跟贺绎关系好，只有你能帮他。”
……
林念禾最后和许助理不欢而散。
如果再不起身离开，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手边的咖啡泼到他身上。
“早知道那天我不会救你的。”林念禾留下这句话就走了，把许助理一个人留在咖啡厅里。
他现在终于知道贺绎爷爷去世之后，贺绎为什么会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那是他沉默的反抗。
林念禾想着以前的事，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他把电话接起来。
电话那头响起熟悉的男声，带着好听的磁性：“宝宝，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念禾听到贺绎那边背景声音有些嘈杂，像是在外面。
他突然想起什么，一看时间，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去托班接妹妹。
虽然托班那边有老师在，倒是不会安全有问题，只不过他如果去晚了，蕊蕊会很难哄，到时候会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还要说“哥哥坏”。
来不及跟贺绎说什么，林念禾刚要挂断电话，贺绎道：“你不用担心，蕊蕊我帮你接了。”
“什么？”
贺绎这么一说，林念禾才发现他那边背景声音里有小孩子的声音。
“你今天一天都不在家，我知道蕊蕊在这边上课，就来妹妹这里蹲你，没想到你竟然忘记来接她。”
确认贺绎去接了，林念禾这才松了口气。
他又道：“你比我还上心。”
贺绎笑了下：“上次不是你说的吗？蕊蕊是我亲妹妹，我当然上心。”
林念禾道：“那你等我，我现在过去。”
贺绎“嗯”了一声：“我等你。”
贺绎挂了电话，蕊蕊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听到刚才贺绎通话里对林念禾的称呼，还以为在叫她，她张开小短臂要抱抱：“宝宝在这里。”
贺绎摸摸她的头发，把蕊蕊一把抱起来，抱到他腿上，笑道：“你们两个都是宝宝。”
第50章
林蕊趴在托班的小课桌上玩积木, 她从窗户看到林念禾，眼睛倏地亮了。
林念禾推门进来，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
蕊蕊一个人趴在旁边的桌上玩, 再看旁边贺绎被几个孩子围着, 看样子是被绑架了，不得不陪玩。
林蕊在家里虽然挺人来疯, 间歇性搞事情, 但是在外面一向安静端正，岁月静好的样子，认识她的老师都夸她乖。所以没有参加其他几个小孩的玩闹。
贺绎累的晕头转向的，带孩子真是太累了。主要是太吵了，感觉有十几个喇叭贴在耳边放噪音。
他作为一个高三牲，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 没这么多精力跟他们玩。
这时，林念禾走进来，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贺绎回头就看到了他：“救星，你终于来了。”
林念禾一手牵上蕊蕊, 对贺绎道：“走吧。”
贺绎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也想牵林念禾, 但这是在外面，只能也拉上蕊蕊另一只小爪子，cosplay一下一家三口也挺好。
路上，林念禾道：“没想到你还挺受小孩欢迎。”
贺绎揉了揉太阳穴, 无奈道：“我耳朵吵得现在都还一阵阵耳鸣。下次带和尚一起来, 把他们都吓哭，就不会来烦我了。”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 你身边也有很多小孩。”
“有吗。我怎么没有印象……”贺绎现在回忆小时候，只能想到林念禾小时候的模样，水灵水灵的，他那个时候眼里就只有林念禾。
“肯定有，我不止一次看到了。”
贺绎的重点却偏了，“你特意关注我？”
“你整天在我眼前晃，我关注你一下不正常吗？”
听到林念禾的回答，贺绎乐滋滋的，看路边的狗都顺眼了，“那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林念禾顿了一下。
贺绎等着他的答案。
林念禾牵着蕊蕊走在他前面，一直走到一家儿童餐厅门前，他回头对贺绎笑道：“你猜？”说着推门进去。
餐厅里人很多，林念禾带着贺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给蕊蕊点了份儿童套餐，又给两人也点了两份餐，还有两杯柠檬水。
蕊蕊坐在椅子上，一边吃一边好奇的到处张望，小短腿一晃一晃地碰不着地。
贺绎说下周有个概念画展，问林念禾到时候有没有空，有空他就买票了。
林念禾：“你买吧。”
贺绎买完票之后，抬头就看到林念禾正看着他，眼里的情绪雾蒙蒙的，但又一闪而过好像他的错觉，看的他心里咯噔一下，他道：“怎么了？”
正好这个时候，他们点的餐上来了，林念禾正好把面前的餐朝他推：“你尝尝这家的芒果冰沙怎么样。”
贺绎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还行。”
蕊蕊看到了，立刻也把身子探过来，眼巴巴的看着贺绎，贺绎换了个新勺子，舀了一点点喂她。
蕊蕊砸吧了两下嘴，冰得她一张小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但是还想吃，贺绎就不给了。
“冰的，小孩不能吃太多。”
蕊蕊一听把嘴撅起来，生闷气。
结果她转头就看到贺绎哥哥对哥哥说：“你要是觉得好吃，那以后我们经常来。”
贺绎发现林念禾对儿童餐厅的套餐轻车熟路的，一看就是平常没少来的带娃专家。
林念禾声明：“这是儿童餐厅。”
“也没人规定，不是儿童就不能来吧？那你就当是我非要来，我是儿童。”
林念禾看他一眼，贺绎186的身高，还是去年学校体检量的，店里都是带着小孩来的家长，要是他真跟贺绎单独来，真是格格不入了。
林念禾用吸管搅了搅柠檬水，低头掩盖了脸上的情绪，心里掂量着，终于说了一句：“我觉得你太迁就我了。”
贺绎动作一顿。
一句话说了之后，后面的就顺畅很多了，林念禾继续道：“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有压力。”
贺绎被这一句迷惑了，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念禾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考虑措辞。
贺绎也吃不下去了，放下餐具，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开始确定自己刚刚从林念禾眼里看到的情绪不是看错了，林念禾刚才就欲言又止的，确实是有话要跟他说。
只是没想到，会是在现在这个场景。
周围都是小孩和家长，气氛融洽，甚至连蕊蕊都在。
林念禾就这么酝酿了许久，贺绎注意到他从刚才起面前的餐一口也没吃。
就在林念禾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贺绎突然道：“是不是你今天下午知道了什么？”
短短的几秒，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没等林念禾回答，他接着道：“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分手？”
贺绎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足够林念禾听到。
只不过因为在儿童餐厅里，小孩吵闹的声音掩盖了他们聊天的内容，如果不是凑近了听也是听不到的。
只有坐在同一桌的蕊蕊，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圆圆的眼珠子从自己哥哥身上又转到贺绎哥哥身上，只可惜哥哥们说的话她的小脑袋瓜处理不了，一句都听不懂。
贺绎说话的时候，没有站起身，也没有什么别的激烈的动作，只有攥紧的手，和抿紧成一条直线的唇体现了他内心紧张翻涌的情绪。
他就那么看着林念禾，林念禾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个表情，像害怕被抛弃的狗狗，看得他心里再次掂量接下来的话。
林念禾道：“你往坏了想。”
嗯？还要再往坏处想……？
贺绎原本已经想的很坏了，这是他想到的最坏的事情了。但如果林念禾不是想提分手的话，他反而觉得没什么事了。
刚刚涌上脑子的血，现在好像又退下去一些。握紧的手也松开了。
而且他再看林念禾的表情，不像是要提分手的样子。
想半天，贺绎摸了摸下巴，目光投向林念禾身边：“……蕊蕊屙身上了？”
什么？
蕊蕊人在位上坐，锅从天上来。
贺绎这句话她听得懂，顿时眼睛都睁圆了，立马跳下椅子，360度花蝴蝶似的旋转展示：“……人家没有！”
林念禾：…………
展示了一遍证明自己清白之后，蕊蕊气呼呼的又坐回去，饭都不吃了，好气，气成河豚，贺绎哥哥坏。
好不容易哄了半天，贺绎才给她哄好了。蕊蕊虽然勉强原谅他了，但还是想去角落里画小圈圈诅咒他，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女孩子。
“那是什么事？感觉你一副很想跟我吵架的样子。”贺绎脑子里的弦稍微放松下来，思路也清晰了，对林念禾说道。
很想吵架，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
林念禾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在找架吵。
贺绎：“你直说吧，有什么不能跟我直说的。”
林念禾：“上个月去C省研学的那次，我们一起去了海洋馆、天文馆还有水库你记得吗。”
贺绎点点头：“嗯。当然记得，怎么了？”
林念禾：“你当时还在住院，那次我不应该跟你生气，对不起。”
“什么意思？”林念禾突然把这件事翻出来，贺绎有点没听明白，但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他道：“不要跟我道歉，你又没错。”
林念禾摇了摇头。
“你那次应该走的。”
林念禾这么一说，贺绎总算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你知道什么了？”
林念禾还是没有提下午许助理的事，他知道他不说，贺绎也能猜到，说了反而是在他面前揭他的伤疤。
他看着眼前的人，这是他从小认识的竹马，还是他唯一喜欢的人，明明是可以很优秀的，却被困在这里，他道：“贺绎，你不要为了我留在这里。”.
餐厅里的人就看到，刚刚还坐在一桌的两个男生带着个小女孩，突然站起身，气氛变得像拉紧弦的弓。
贺绎冷着脸道：“以后你不要再管我的事。”
林念禾：“贺绎，这句话应该我跟你说。”
“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就不应该对你那么好。”
林念禾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是我要求的吗？是你非要缠着我，我早就受够了。”
“林念禾……”贺绎声音有些颤抖。
蕊蕊被两个人突然爆发的争吵吓了一跳，想去拉这个，又想去拉那个，最后只敢拉着林念禾的袖子，小声的叫他哥哥。
林念禾说完直接带着蕊蕊推门走了，贺绎追出餐厅，却没有再跟上去，只是站在餐厅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
蕊蕊却还有点舍不得，被林念禾拉着，只能跌跌撞撞一步三回头的看。
刚刚还说讨厌贺绎哥哥，现在却一点也不记仇了。
“哥哥，贺绎哥哥哭了……哥哥，你看看他呀……”她拽住林念禾的袖子使劲晃了晃，脸都憋红了，用尽吃奶的力气都想让林念禾回头看看贺绎。
林念禾听闻心里一颤，心脏像被人捏住，脚步顿了下，但还是没有回头。
看蕊蕊一副急得恨不得上蹿下跳的样子，防止她再闹，林念禾干脆把她捞起来抱进怀里，进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司机开车后，林念禾抱着蕊蕊哄她，不小心从后视镜里看到贺绎还站在原地。
餐厅门口人来人往，贺绎形单影只地站在那里，形销骨立，明明没有下雨，却还是像被淋湿了.
月亮藏进了厚实的云层里，天上只依稀挂着几颗星星。
贺绎很晚才回水岸林提，但他脑子还在想下午林念禾跟他说的话。
如果他要走，贺嘉熙是不会同意的，那次韩敬原本也是打算先斩后奏，只敢背着贺嘉熙给他办转学手续。
现在韩敬自己都被丑闻缠身，那剩下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他主动提。
理由就是他跟林念禾聊崩了，绝交了，贺嘉熙可能不会信，所以他跟林念禾要把戏演足。
下午在餐厅门口的那一场戏就是他跟林念禾演的，说不定哪个角落就有贺嘉熙的人在看。
只是这场戏的代价未免太熬人了，贺绎感觉当时林念禾的每句话都像刀子往他心口里扎。
宝宝，咱们就是说可以不用演这么真，他尸体有点不舒服了。
林念禾也在回去之后，就立刻给他发了消息：【还好吧？】
贺绎：【你发誓刚才跟我说的不是真心话。】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不应该这么计划，总会有别的办法的，但不应该是这个办法。
网上不是有很多新闻都说，夫妻两个为了买房子假离婚，结果最后演着演着真离了。
贺绎现在很能代入自己，真的感觉自己要碎了。
林念禾：【我不喜欢你怎么会让你对我做那种事。】
林念禾：【我自己都没有对自己做过。】
贺绎：…………
贺绎原本还挺难受的，林念禾两句话就把他堵回去了，甚至脑子里回忆起来，尸体有点回暖了。
其实他不想走的，林念禾说的没错，有部分原因就是他不想跟林念禾分开，更何况是那么远的地方，当初他跟林念禾就说过，他绝对不会走。
他想脱离家庭，不是随口说的，只是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他能舍下林念禾。
但现在林念禾主动跟他提了。
有些事站在林念禾的立场上，不好跟他说的太开，林念禾最后还是把决定权交在他自己手上。
不预则废，不破不立，破而后生。
如果这件事迟早要发生，那的确不如早点开始。
蕊蕊回来之后，尽管已经被林念禾勒令禁止不准再提今天的事，对爸爸妈妈也不能说，她还是忍不住问他跟贺绎到底怎么了。
晚上，蕊蕊又拖着自己的小枕头来找哥哥一起睡，其实从很久以前，林念禾就不准她再跟自己睡了，但今天林念禾破天荒的没有拒绝她。
蕊蕊晚上睡着了，林念禾还没睡着，看着天花板，就听见蕊蕊还在说梦话：“唔……哥哥你们不要再吵了……”
周一刚去学校，所有同学都敏锐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在学生会让贺绎传个话给林念禾，却被拒绝了说“不熟”之后，达到了顶峰。
自从老孔把林念禾调去贺绎旁边的位置，大魔王的改变有目共睹。
但现在不仅贺绎故态复萌，看着隐隐有变回以前一方恶霸的样子，林念禾也不爱搭理他。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突然开始冷战，连带着同学们也瑟瑟发抖。
大家私下讨论了八百个版本，都没人能猜出真正原因。
林念禾毒唯斩钉截铁表示，肯定是某人联考考不过林念禾，破大防恼羞成怒了。
消息传到贺嘉熙那边，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但并不是贺嘉熙手下的人汇报的，自从许助理离职之后，贺嘉熙身边的助理就仅仅是工作助理了。
告诉贺嘉熙的人是林瑶，林瑶是从蕊蕊口中知道的。
毕竟小孩藏不住事，那天还在喂她吃饭，吃着吃着就掉眼泪了，抽噎着说：“妈妈，哥哥他们吵架了，是不是蕊蕊害的……呜呜呜……”
说着说着眼泪从毛毛雨变成倾盆大雨，像开闸了哭得都止不住。
……
贺绎的转学手续办的很快，尤其是之前已经办了一部分，两边学校的资料都是现成的。
大家还是在贺绎连续三天没来学校之后，课桌也全清空了，才发现不对劲。
之后他们才从老孔的口中得知确定消息，贺绎转走去C市了，一直到高考都不会再回来了。
大家纷纷看向教室最后的位置，那边原本有两个人，现在贺绎的位置空了，只剩下林念禾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好像尿尿了。
明明贺绎走了，他们应该松口气，但是他们都知道，贺绎在的时候，别的学校的人从来不敢欺负他们；
林念禾给他们补课的时候，还会叫上贺绎帮他们一起补，比起林念禾讲的细致，贺绎讲题永远都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能教会他们；
校运会的时候，班级荣誉也是贺绎拿了不少。
现在贺绎走了，他们……他们上哪再去找一个大帅哥？？！
凌英痛失门面担当一位。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左眼看林念禾，右眼看贺绎，同时养两只眼，就感觉人生都失去了好多意义。
前段时间，林念禾还跟贺绎被老孔充当壮丁，抓去给学校拍招生宣传片，穿校服拍。
毕竟宣传片学校怎么样不重要，主要是人要好看，这才是流量密码。
当时成片流传出来，网上评论都刷爆了，都说“我去报名你们学校，能给我安排一个这样的男朋友吗？”“大学生能报名吗？主要是喜欢高考”“怎么我们学校没有这样的帅哥不公平”……诸如此类。
贺绎最后离开学校的那天，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
那天中午，教室里没有其他人，林念禾伏在课桌上浅眠。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贺绎站在桌边看着他，手指轻轻碰到他柔软的发丝，他曲起手指，将发丝在手指上缠绕了几圈。
不小心碰到林念禾的脸，贺绎看了半晌，他倾下.身，在他嘴角落下一个春天气息的吻。
“念念，一年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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