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韶音虽已疲乏, 可沿途的景色却是绝美。
橙黄的灯笼散出柔柔的光,照耀着路边房舍。
河道的尽头是一汪看不见头的湖泊,如今夜已深了, 湖上却星星点点,亮着数盏灯笼的游船缓缓划过。
这样的景致, 与古诗中所形容的那般一样,在现代纵然是有,却也少了那么几分韵味。
太后的马车停在码头,仍旧是太后先下了车,转身伸手扶着韶音下车。
管芷贤握住韶音的手, 便不再放开。
她引着韶音, 看向码头边上停着的游船:“今日这船,可再没有别家的船能比得过,游玩途中,你若是听到谁唱曲好听,亦或者是对哪个船上的姑娘小倌感兴趣的, 就告诉苏忠杰, 让他替你把人寻来。”
“这船就算是请来上百人,也能承的下。”
韶音心念一动,心动之余也有些克制:“倒也不至于请了上百人,奴婢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光景,如今跟着太后娘娘开开眼。”
管芷贤向韶音看来, 清冷的眸光在温暖灯光映射下,倒是显出两份温情:“今日出来游玩, 便不能在这般称呼, 不可漏了身份。”
韶音心里一惊。
倒真是她疏忽了。
她自己没什么,太后娘娘出行, 且是在深夜里出现在人多的地方,确实应该更加谨慎一些。
管芷贤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让她不要自责:“你便叫我一声姐姐,今日,我就是那富商家中的寡母,带着家里的妹妹出来开眼界了。”
说着她的声音倒是带了两分笑意,对自己编造的身世很是满意,且有一些忍俊不禁:“你我可尽量演出家中死了男人,少了管束,忽得一大笔财产的暴发户模样,这样就算玩得荒唐一些,多叫许多人来给我们唱曲,也算不得过分。”
死了老公,忽得一大笔财产的富婆姐姐,到会所里点小姐找男模的剧情?
那确实应当演出财大气粗的模样。
那不就真是见着谁喜欢,就能叫到船上来,让他给唱个歌,跳个舞?
叫上船来的人还能不拘男女,如此一想,当真是荒唐又刺激。
这两辈子无论是哪一世,只靠着自己应当是过不上这种日子的。
如此韶音又是清醒了两分,身上的疲累好像也消散不见了。
这就如同朝九晚五上了一天班,夜里要去蹦个迪放松放松一样。
管芷贤说话间,就已经领着韶音上了船。
船上灯火通明,仓内点着炭火,在还略带着些许寒意的初春,将仓内烘得十分温暖。
韶音心中想着,这样的温度,若是跳动起来,甚至会有些热意。
两人刚坐下,便走进来一男一女,他们身上穿着的衣裳,可不是初春的衣裙,仿若是夏日才会穿的。
想来这船舱里的温度,便是为了让享乐的人不感觉寒冷,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够穿更加轻薄,显出身形的衣衫。
那女子的衣襟打得极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胸口,衬着那一张面若桃花的脸,眼含秋水的眸,只让人感叹一句不愧是花魁。
那男子的衣裳虽不是袒胸露腹,可那腰带一系,便能看出他腰肢劲瘦且纤细,也不知道衣裳是什么料子做的,动作间,映衬着船舱内的灯笼烛光,偶尔能看出胸肌与腹肌的存在,想来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他长得也是俊美无双,脸上不施脂粉,却已然是一副俏公子的模样。
果然是能够在青楼里立住脚跟的人。
这可真是让韶音开了眼界。
苏公公在一旁低声道:“韶姑娘,那男子弹得一手好琴,女子舞蹈间惊若翩鸿,姑娘若是有兴趣,奴才这就去安排。”
韶音转头看向管芷贤,这不还得太后娘娘答应吗?
且她心中有些不安。
太后娘娘也向她表白过情谊,自己若是当着她的面,对其他人感了兴趣,以太后的脾性,会不会借着这个借口惩罚自己?
到时候就算要将自己吃干抹净,自己或许也拿不出理由拒绝。
脑子里只想着吃干抹净四个字,韶音就微红了脸颊。
她怎会想到那样过分的事情?
管芷贤仍旧牵着韶音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
她眼神一错不错落在韶音脸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纵容:“想看便看,就是还想在叫两个姑娘给你斟酒夹菜,喂你吃点心,也是无妨的。”
韶音眼底闪过诧异。
太后娘娘为何会不在意这些?她从前不是最喜欢吃另外几个娘娘的醋吗?
管芷贤看懂了她的疑惑和惊异,脸上笑意更甚,凑近在韶音耳边轻声说:“我怎么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看待他们,也只不过是比宫女更甜嘴的奴婢罢了,若你真喜欢这些,我也跟着学一学,往后让你在我身边也能受用。”
韶音倒吸一口凉气。
她哪里敢让太后娘娘像这些青楼姑娘一样伺候自己。
这是杀十回头都不为过的罪孽。
可太后却捏了捏她的手指,好似让她不要惧怕。
她甚至轻轻勾起唇角:“难不成我的容貌还比不过她们?”
那定是不会的。
太后不仅长得比她们好看,身形气质也是那些青楼姑娘们拍马不及的。
韶音却不敢多想,甚至不敢接太后的话,红着脸对身侧的苏忠杰说:“就按照公公安排的去办吧。”
苏忠杰心中也很是震惊。
他未曾想过,太后娘娘竟然愿意为了韶音做到这般地步。
那小倌和花魁得了令,去了自己该去的位置,一人弹琴,一人则是在船舱正中的空地翩翩起舞。
门边也溜进来两个温香软玉般的女子,她们轻轻坐在韶音另一侧,一人给韶音倒上半杯果子露,另一人则将碟中的点心分成小块,插上叉子。
倒了果子露的那个姑娘,执起酒杯,身子软软地贴过来,却极有分寸,并未挨着韶音,抬手间尽是淡淡馨香,就连说话也温柔甜美:“姑娘尝尝这果子露。”
韶音抬起那只空着的手要接过酒杯,那姑娘却将酒杯撤了回去,软软地撒娇道:“怎么能让姑娘自己喝呢?姑娘尝尝奴家亲自喂的,定是更甜一些。”
她温婉地说着,手中的杯子便递到韶音嘴边。
韶音微微张口,那果子露不急不徐,缓缓倒入口中,清甜美味,咽下口中,尽是连心都软了三分。
韶音脸一红,只敢看那跳舞的花魁,虽然花魁的眼神动作也格外勾人,至少离自己还有些距离给。
自己喂果子露的姑娘,她连一眼也不敢看,怕入眼的眼神太过温软,扰乱心绪。
身边的管芷贤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捏着韶音的手揉了揉,好似在说: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
韶音脸更红了。
这般温柔可人的姑娘这样伺候自己,谁能抵得住呀?
这便如同现代网络上一些女孩子说的,不是妹妹绿茶我不喜欢,是妹妹没有对着我绿茶。
妹妹若是能对着我香软甜腻的绿茶着,天上的月亮也能给妹妹摘了来。
正胡思乱想着,另一个姑娘插着一块小小的糕点,用着巧劲挤开方才喂果子露的那个姑娘,好似在争风吃醋:“妹妹怎么能只喝她的果子露,不吃奴家的点心呢?奴家的点心更是甜到心里,妹妹快尝尝,定是比她的果子露更美味。”
吃吃吃。
别说是点心了,给一斤面也得吃下去。
点心大小刚合适一口,且软糯香甜。
刚刚将点心咽下,那喂了自己吃点心的姑娘,手中已经拿着柔软的丝帕,在韶音的唇角轻轻擦了擦。
她擦完后,韶音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那女孩子,将刚刚擦过自己唇角的丝巾,轻轻地贴在她自己的唇上。
韶音脸上瞬间爆开一阵热气。
管芷贤的指尖在她掌心勾了勾,韶音脸上温度更高。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太后娘娘这是在玩什么?
她是想让自己今天就溺死在这温柔乡里面吗?
不对。
韶音转头惊异看着太后。
她的手什么时候放到自己腿上的?
她握着自己的手,竟还能空出指尖,在自己腿上轻轻划过。
这若是被旁边两个女孩子看到她们私下这些动作,那两人会如何作想!
她们会如何误会自己和太后的关系?
韶音羞红着一张脸,想要将太后的手推开。
却不想太后执起茶杯,倾身向前,柔软的身体贴在她手臂上,学着那两个姑娘低声说道:“妹妹只喝她们的果子露,吃她们的点心,定是不知道我手中的茶水才最是解腻,妹妹总不能应了她们,不应我吧?”
管芷贤将茶杯缓缓送到韶音唇边:“妹妹若是不喝我的茶,我可要伤心了。”
她的语气虽然不如那两个女孩子温软,却好似带着钩子,勾动着韶音的心尖一颤一颤的。
茶水入口,果然解了方才果子露和点心的甜腻。
可太后娘娘竟然学着这些勾栏样式,柔软的身体贴着自己,给自己喂茶水。
韶音已然快要撑不住了。
这般的温香软玉,如何能让人硬得起心肠。
第092章 第 92 章
韶音恍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时, 一艘花船与她们的船插肩而过。
船上传来婉转悦耳的歌声,那声音空灵轻柔,韶音下意识便看了去。
苏忠杰是做足了功课的, 立刻上前来弯腰对韶音和管芷贤说:“娘娘,那是乘月楼的花魁姑娘, 最是擅长唱曲。”
管芷贤道:“既然音音喜欢,你去把人请来。”
韶音本想说,自己也没有很感兴趣,只是下意识听了听那歌声。
却不想看向管芷贤时,只见满舱的烛光都落在她眼中, 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 波动着让人心悸的侵略欲。
韶音下意识瑟缩肩膀,转过头。
她忽然觉得方才唱歌那个花魁,唱得当真不错,她挺想见见唱得那么好的人长得如何的。
那人被请了进来,抱着一把琵琶, 如烟似雾的眼神落在韶音和管芷贤身上, 随后便飘到已经跳完一曲的另一位花魁身上。
韶音忽然觉得这个抱着琵琶的花魁,看向那个跳舞花魁的眼神不是那么单纯。
她正要仔细观察,身边的管芷贤让苏忠杰,又从旁边路过的花船上,叫了两个姑娘上船。
就这样, 船在湖上缓缓飘荡,路过的花船, 但凡是有些才艺的姑娘小倌, 亦或者长得十分好看,嘴甜会说话的, 都叫到船上来了。
韶音是看得眼花缭乱,一会儿来一个姑娘,喂她吃个小点心,或喝一口热茶,本就不饿的肚子,不一会儿就饱了。
这些姑娘却也不走,而是时不时来说两句好听的。
什么“姑娘当真是好颜色”这一类的话,已经算是段位低的。
韶音哪里招架得住这些,半个时辰里,脸上的温度就没下来过。
直到所有的姑娘都来这两位豪横的主家面前露了脸,大家也不再粘着主家。
今日来这里众人都很乐意,这里事少钱多,只要能将氛围烘托好,可不比陪那些富贵老爷的钱少呢。
韶音却是一种掉进盘丝洞的感觉。
偏生自己身边的太后还不放过自己的。
若说太后是一国最尊贵的女人也不为过。
韶音也是如此看的。
她知道,太后在皇帝那里,虽然不至于垂帘听政,却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可这样一个尊贵的人,现在却手执一颗紫葡萄,远山薄雾一般清冷的眼底,沁出一抹朝阳般浅淡却又柔和的笑意,声音学着那些姑娘们那般道:“妹妹尝尝这颗葡萄,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最大最圆的一颗。”
韶音木着脸,心想早死早超生,她的段位是打不过太后的,不如现在就吃了,以免拉拉扯扯最后还是被太厚得逞,更是难看。
她压着心里狂乱的情绪,好似木头人一般张开嘴,甚至不敢看管芷贤。
却不想,冰凉的葡萄刚触碰到嘴唇,却又被移开。
韶音心中一惊,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管芷贤靠得更近了:“这般喂妹妹吃葡萄,哪里有滋味,我倒是从那两个女子身上,学到了更多。”
韶音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只见两个女孩子调笑着,一人嘴里含着一颗紫色的葡萄,要喂给另一人。
另一人假意闪躲,实则全都是情趣。
纵然隔着许多人,韶音还是能听见两人娇媚的笑声,以及笑声里的暧.昧和欢愉。
气氛好似从这一秒开始,变得无比暧.昧。
韶音才发现,好些女子搂抱在一起。
她原本以为不过是大家姐妹情深,如今看来,船舱内的烛光也变得旖旎潋滟。
她和管芷贤周围的空气也被影响,一切开始不可控。
周围女孩子们暧.昧的嬉笑声,是最好的催化剂。
韶音甚至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热,脸已经烫得不用手触摸,血液带来的滚烫热气,也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红得有多夸张。
“音音觉得如何?”管芷贤的声音明明那么冷漠,可不止为何,却充满蛊惑,引诱着韶音,“音音想吃我嘴里的葡萄吗?”
韶音浑身僵硬,血肉却在发麻发软。
她下意识咽喉滚动,咽下不知什么时候分泌的唾液。
她想说,我不要。
话未出口,那边玩闹的姑娘舞蹈间,红色的轻纱外衫飘落,竟就顺着众人舞蹈间煽动的空气,飘到韶音和管芷贤面前,然后盖在两人头上。
视线一瞬间被遮盖,眼前是通红一片,再也看不到那些舞蹈玩乐的男女。
韶音仿若失去视觉,听觉却更加灵敏。
她能听见不少人调.情的声音,就连乐手弹奏出来的音乐,也带着十足的暧.昧和蛊惑,称之为靡靡之音也不为过。
更让韶音难以忽略的是,与她一同被罩住管芷贤,在她耳畔喷洒出温热的呼吸。
这种感觉极为奇怪。
好似她们在大庭广众下偷.情一般。
在这一层薄薄衣衫的遮盖下,即将做一些纠缠不休,难以启齿的事情。
韶音抓着那层笼罩着两人的外衫纱衣,要将它掀开,却被管芷贤握住手。
韶音下意识看去,管芷贤已经不顾她的意愿,唇齿间含着一颗饱满的葡萄,向她送来。
韶音一晃神,触碰到管芷贤柔软的唇,以及在两人唇齿间破碎的葡萄。
葡萄汁水清甜无比,果肉更是柔软。
来不及咽下的葡萄汁水,顺着嘴角落下一滴。
可韶音哪里还能顾忌。
在如初多人的地方,她与皇后在薄薄一层纱中,做着这般暧.昧亲密的事。
她头脑已经乱了,呼吸也乱了。
身体是僵硬的,魂却已经软了。
一吻结束。
两人在薄纱中重重呼吸。
韶音抵在管芷贤腰间和肩膀的手微微发颤。
她不敢看管芷贤的眼睛,侧头垂眸,只想将自己的思绪丢掉,不要再想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
管芷贤却轻轻抚摸她的下巴,又凑上前,将方才染在下巴上的葡萄汁水吻干净。
韶音甚至想要死在这一刻。
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管芷贤,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知晓她与管芷贤在纱中厮混的那些人。
管芷贤心情却好极了,笑意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愉悦:“这葡萄是苏忠杰挑选的,你说,当不当赏。”
韶音闭上眼,狠狠一推,抓住头上的红纱一扯,将管芷贤推出纱衣。
她则继续盖着红纱,鹌鹑一般低头,双手捂着脸,脚在船板上狠狠一剁,甚至想大叫出声,却也知晓这里不是可以大叫的地方。
她已经逛了一天,本就疲累,恨不得现在就睡死过去。
方才经历的那一切,却让她精神极度紧绷,哪里还能睡得着。
管芷贤的手指隔着软纱抚摸上韶音的头发。
韶音只觉得一阵微麻刺激着头皮,快要忍不住,管芷贤的声音总算让她松了口气:“苏忠杰,音音累了,今日就如此了吧。”
周围喧闹的人声渐渐消失。
韶音仍旧抓着红色的纱衣,不愿意从纱衣里出来。
如今没有其他人,好似更加羞涩。
她更是没有那个勇气掀开这件薄纱衣服,与管芷贤见面。
她甚至连拒绝的话也不敢当着管芷贤的面说。
她怕自己还得被迫吃一颗葡萄,在万众瞩目之下。
韶音狠狠闭眼,只想着这辈子怎么这么长,快些过去吧。
随后船靠了岸,韶音没有将头上的红纱取下来。
管芷贤却一点也不生气,拉着韶音的手,扶着她上了马车。
等两人坐定,马车晃晃悠悠去往韶音府邸,韶音的心好似也沉下来。
狭窄的马车车厢内,管芷贤的声音那么清晰,语气中的笑意和淡淡欣喜无法遮掩:“方才拉着你上马车时,你头上盖着红色纱衣,像是新娘子,今日倒不像是你的生辰,而是我将你娶回家的日子。”
韶音握紧红色纱衣,扯下来也不是,继续盖着更不是。
第093章 第 93 章
直到韶音回到自己卧室, 确定太后已经离开,这才扯下自己头上的纱衣。
即使没有红色纱衣的衬托,她的脸依旧通红一片。
她看着红色纱衣, 脑海中全是自己和管芷贤躲在里面的场景。
那人的声音及呼吸,也好似萦绕在耳边。
韶音咬牙切齿, 将纱衣团成团,要扔了再踩上两脚。
却在即将丢掉纱衣时,心里闪过什么。
最后,她将这件衣裳单独放在一个空箱子里。
韶音洗漱后,本该立刻睡去。
今天的她已经足够疲惫。
可她闭上眼, 想要放空自己的头脑, 却总是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她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心里生出皇帝还不如不死的想法,现在知道大女主是谁又有什么用。
她从前想着投靠大女主,在宫里当差结束后,就能出宫靠着积蓄过上还不错的日子。
现在大女主已经出现, 是太后娘娘。
可她却不能明着投靠太后娘娘。
她不是什么蠢人, 大概知道,太后不会把她的投靠只当作投靠。
在太后看来,那投靠一定是接受她的示好。
一想到自己还没表态,太后就已经咄咄逼人的样子,她哪里敢投靠太后。
至于其他三人, 都是一样的。
她们都无法让韶音信任。
韶音浑浑噩噩,好不容易睡着了。
却不想, 梦里竟然被那四人堵在内务府的办公室里, 她们争吵不休,各个心中不平, 都认为她们自己才是那个除了家人,唯一与自己度过生辰的人。
她们咄咄逼人质问自己,一定要逼自己做出选择。
韶音急促呼吸间猛然睁开眼。
看到床帐的那一瞬间,她这才松了口气,可心脏跳动的速度,让她快要疯了。
韶音抬手,手背压着额头,整颗心已经乱了。
她已经做出决定,谁也不选,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就拖着这四人。
作为宫里尊贵的女人们,她们那么多可以消遣的事情,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只要自己坚持一段时间,她们受不了寂寞和无聊,也会选择其他的人消遣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韶音休息了几日,再次回宫,更是低调,甚至寻找一切机会避着几位娘娘。
可她在宫里当值,又管着宫女们的派遣和去留,哪里是那么容易能避开的。
这不,这日就出事了。
“女官!”以为宫女慌张前来,“前些日子送去贵太妃娘娘宫里的宫女碧竹出事了!”
韶音立刻站起身:“什么事?”
那宫女虽然急急跑来,依旧累得气喘吁吁,脸色却惨白,没有任何跑动后的红润,想来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却是严重。
“娘娘说碧竹偷了娘娘的东西,娘娘现在要处死她呢。”
“可是女官,碧竹是与我一同进宫的,她父亲官职不低,母亲嫁妆丰厚,几个铺子和庄子都极为赚钱,哪里会偷娘娘的东西。”
韶音对这位姑娘有印象。
她家境不错,若不是选秀压在身上,必须进宫选秀,或许现在已经嫁为人妇,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这些宫女都是选秀时,没有被选为后妃或赐给皇亲国戚,这才留在宫中作宫女,到了25岁,若仍旧是宫女,是可以出宫嫁人的。
宫女出宫嫁人,特别是在宫中有人脉,又或者在这些娘娘身边有些许脸面的,纵然25在古代已经是不婚女子的大龄,却也同样许多人家求娶。
可若是这些宫女,在宫里犯了事,别说出宫嫁人,就连她们的家人,亦或者在宫里要好的其他宫女太监,也会被她牵连。
韶音咬紧牙,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这一定是贵太妃想见自己,自己却总是躲着她,她才做出这事,给那个宫女下了套,就是为了逼迫自己出现。
“走吧,我们去看看。”韶音心中有些许气愤。
贵太妃娘娘怎么能如此,她们这样尊贵的人,手中的权势极大,处死一个宫女,对她们来说是无足轻重的事。
可这对那名宫女,以及宫女的家人,却是灭顶之灾。
那位通风报信的宫女跟在韶音身后,却险些跟不上韶音的步伐。
她看着韶音走路带风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一丝艳羡。
她好像明了宫里那几位娘娘为什么会对女官那般在意,女官是这宫中,与其她女子都不同的存在。
她遵守宫廷的规矩,她对娘娘们都毕恭毕敬,给所有娘娘安排最合适的宫女。
可她却与她们这些宫女是不同的,她好似,并不觉得她自己比那些娘娘低人一等。
这是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一个说出口甚至可能要了自己命的想法,可她就有那样的感受。
两人很快来到贵太妃娘娘宫里。
韶音推门进入,守在门边的太监立刻对韶音道:“女官,娘娘正气得很呢,女官娘娘赶紧劝劝娘娘吧。”
这些日子,几位娘娘所作所为,早已经让宫里这些聪明人看清楚形势,韶音在几位娘娘这里是特别的存在,这是他们心中已有的定律。
韶音行走间对这位公公礼貌点头:“我知晓,我会劝娘娘查清楚,不冤枉任何一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的人。”
说话间,她已经来到正殿。
梁芙君冷着脸看见韶音向她走来,步伐是前所未有的急迫。
原本期待与韶音见面的梁芙君心底忽而生出嫉妒。
若是自己的事,韶音从来不会这么着急前来。
所以,在她心里,那个宫女比自己还要重要吗?
梁芙君冷艳眉眼骤然冰冷,看向韶音的目光也变得尖锐了不少。
韶音照例跪下行礼。
可她问安后,梁芙君却没有叫起。
甚至从前,梁芙君早就已经免了韶音的礼。
韶音仍旧低着头,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贵太妃娘娘又是哪里生气了,怎么自己一进屋子,她好像怒气更盛。
是因为自己躲着她,她见了自己才不掩饰自己的怒气,要让自己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韶音闭上眼,她像梁芙君认错没有问题,她不会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太过在意。
她本就不准备和梁芙君有更深入的交流,在她的计划里,她只想将梁芙君当作主子伺候。
一个古代的奴婢,怎么会要求主子对自己有多偏爱,有多优待呢。
纵然这个主子说过那些天长地久、海誓山盟的话,她又哪里会真的放在心上,当做普通的告白。
阶级之下,没有爱情。
韶音伏下身,不说自己错在哪里,认错态度却极其真诚:“娘娘息怒,都是奴婢的错。”
她不该躲着贵太妃,让其他人替她承担了贵太妃的怒气,害得那个姑娘被迁怒冤枉。
韶音道:“娘娘,碧竹是奴婢选送到娘娘宫中的,碧竹若是犯了错,奴婢也当担责,只希望娘娘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差人查查,这碧竹是如何触犯娘娘的,若她有罪,奴婢绝不姑息。”
梁芙君以为自己看到韶音,会很开心。
她以为自己能借着这事,拉着她进自己的寝宫,在寝宫里背着其他几人狠狠欺负韶音。
却不想,自从韶音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不知道为何,心中情绪波动起伏。
究竟是哪里不对?
为何现在看着韶音,她心中竟然那样难过。
“你、你现在起身。”她对韶音说,声音有些生硬。
这不是她想要的见面结果。
为什么会如此。
她觉得自己和韶音之间,好像隔着天雷地火那般,咚咚雷声震颤着她的心。
一种从未有过的撕裂痛楚,从心底悄悄蔓延上来。
梁芙君不知缘由,随着这份痛楚,强烈的占有欲也越发疯涨,好似只要将这个人绑在自己身边,将她困在自己给她的一方之地,将她占有,让她身上沾满自己的味道,才能抚平那些疼痛。
韶音站起身,看向梁芙君。
她刚想与梁芙君就此事好好谈谈,却不想,门口传来太监通报。
“太后娘娘驾到。”
“珍太妃娘娘到。”
“兰太嫔娘娘到。”
韶音回身,看着向着她走来的三人,她心底一惊,生辰那晚被四人逼迫的梦,恍然出现在脑海。
韶音心跳好似停跳一瞬,她深觉,今日,宫女偷盗可能不再是最重要的事了。
第094章 第 94 章
慈宁宫。
管芷贤看着江南送上来的密报, 眉宇微皱。
她除了担优皇帝是否能处理好江南的事,私心里也在为自己筹谋,想着要如何才能在韶音不反感的情况下, 与她见面。
韶音最近躲她们躲得紧。
其他几人没什么动作,她也没有过多打扰韶音。
可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正在此时, 苏忠杰忽然前来:“太后娘娘,女官去了贵太妃的宫里,听闻是贵太妃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女官去处理。”
管芷贤将密报收好,原本就清冷的脸色, 更是沉冷了两分。
她站起身:“摆驾去贵太妃宫里。”
珍太妃也放了人在韶音身边。
韶音最近不愿意见她们, 她见其他人没动作,自己也没动。
她知道,若是自己有所动作,其他人也会跟着行动。
她没有十足的胜算,当然不愿意给其他人机会。
同时也想让韶音休息休息。
却不想, 梁芙君沉不住气了。
那她也不会继续沉寂。
其他人肯定也会有所动作。
去往梁芙君宫里的路上, 她问了身后海棠具体事由。
得知后,杨钰珍眼底闪过一抹冷戾。
梁芙君这人,太过急躁,沉不住气,她不输, 谁输。
夏灵兰也在疯狂赶往梁芙君宫里。
她提着裙摆,走得风生水起, 眼角眉梢满是兴味和激动。
终于等到机会了, 这些日子,险些没有憋死她。
三人到了梁芙君宫门那条宫道, 看到另外两人,面色都沉了两份,眼神里却也透着早已预料。
她们脚步都没顿一下,向着梁芙君宫门而去。
跟在她们身后的宫女太监们,却是大气不敢出,低着头一路跟随。
她们甚至能感受到三人视线交织时,空气中的电光火石。
只是到了宫门口,另两人还是得低头行礼:“太后娘娘……”
“免了吧。”管芷贤不会做这种事上与她们太过计较。
她看着紧闭的宫门,凉薄双眸透出狼一般势在必得的气势。
她不需要言语,已经与她在宫里接触了许久的另外两人,已经懂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
她们,也是一样的心情和想法。
机会难得,别怪姐妹无情了。
韶音并不知道她们三人为了这一刻,等得有多着急。
她原本以为是她灵活应变,这些日子才能躲着她们四人。
却不想,这些日子没人打扰她,是她们都在等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个人。
韶音见了出现在宫门的三人,与其他人一起转身看着前来的三位娘娘,跪下行礼。
她才弯了膝盖,管芷贤的声音已经传来:“免了。”
众人又站直身体,后退了几步,让开大殿中间的位置。
梁芙君也起身,从自己的位置上下来,将主位让给太后管芷贤。
管芷贤两步走到梁芙君方才所在的主位,看向梁芙君:“听闻你宫里出了事,本宫前来看看。”
梁芙君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鲁莽。
她要见韶音可以,想办法见她也可以,却不能用这样的方法。
她当初想着,这般拿捏的韶音,能让她在自己面前露出那般哀求的神色,让自己有可趁之机,让自己能够对她为所欲为。
心中翻滚燃烧的欲望驱使她做出这样的事,却不想,这三人来得这么快,她根本没有时间玩完成自己的要想做的事情。
梁芙君深吸一口气,不停想着应对的方法。
最终,她转头看向韶音,眼底是毫不遮掩的占有欲和无法自控的贪婪爱意:“倒不是真的出事了,不过是借着那奴才想要见音音。”
“音音,你可是好些日子都不曾见我了。”
韶音原本低着头,听到这话,她抬头看向梁芙君,神情有半分怔然,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升起。
她有些不太懂,那情绪出现的缘由,只觉得自己胸口的位置,好像被什么钝器钉凿。
韶音的眼神一瞬间如云似雾,好似无论如何都无法抓住,即将随风飘散,不复存在。
梁芙君心里蓦地生出恐慌。
韶音立刻低下头。
她无话可说。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
“贵太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太后没说话,珍太妃倒是开口了,一脸温柔的劝说:“你若想要见她,宣召不就行了,这般折腾污蔑你身边的宫女,让那宫女可如何自处?”
“如此,不知内情的人,还会以为是音音当初安排人时没有查清楚那宫女的人品,她们背后会怎么指责音音呢。”
梁芙君冷艳目光看向杨钰珍,她知道杨钰珍这话听着温柔,却口蜜腹剑,杀人诛心。
她咬紧了牙:“有本宫在,谁敢指责音音。”
大殿中气氛瞬间降至临界点,好似湖面薄冰,轻轻一触,冰面瞬间龟裂。
太监宫女们大气不敢出,站在原地低着头,将自己的呼吸放到最轻,甚至连跪下这个动作也不敢做,就怕他们一有动作,所有的愤怒会迁移到他们身上。
夏灵兰上前一步,天真看向梁芙君:“可是,他们背后说音音,姐姐也不会知道吧。”
“而且,我觉得音音很在意这些呢,她当了女官后,宫里哪个娘娘身边的人不是用得舒心十足,姐姐怎么能这样毁了音音的名声呢?”
“若是我,我才舍不得如此对音音,我宁愿想她想得自己难受,也不忍心让音音难受呢。”
韶音低头闭上眼。
这些人能不能有点这大殿中还有其他人的自觉?
韶音虽早已经猜想,宫里这些人,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应当多多少少知道自己和几位娘娘的关系不算那么单纯的主仆关系。
可这层纸没有扯破,她就还是宫里的女官。
如今,这几人当着大家的面争吵,她已经满身冷汗,甚至无地自容。藏在衣袖里的手已经握紧拳,彻底体会到什么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杨钰珍见韶音身影僵硬,侧头看向身边宫女:“带着大家出去。”
海棠立刻带着众人鱼贯离开。
离开的宫女太监们,也是松了口气。
在这宫里,有些事情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啊。
大家离开,韶音才松了口气。
可宫殿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奴才们的离开而放松,反而越发剑拔弩张。
梁芙君看向这三人,艳丽眉眼冷沉,却也更多极具攻击力的气势。
她环顾四周,忽然笑了:“这次倒是我疏忽了,让你们趁虚而入。”
她却也不会被她们打乱自己的阵脚。
梁芙君最终视线落在韶音身上。
她很想问韶音,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如杨钰珍说的那般,让韶音心中难受。
她却又有些问不出口,她怕自己得到的答案,让她无法接受。
她忽然想到韶音生辰那一日,她们俩携手爬上山巅,看着朝阳升起。
她只是想与她时时刻刻都那般。
此时此刻,梁芙君心中突然冲出一股难以言语的冲动。
这么些日子,她一直未曾让人探查过,韶音生辰那一日,剩下的时间是否真的与家人一同过生辰。
她希望在自己这里留着的永远是最美好的回忆。
而她此刻想要不管不顾的再次邀约。
她想豪赌一把,她想赌韶音至少不曾骗她。
“我今日让你难受了,我向你赔个不是,我们一同看过日出,我再带你去看落日如何?”
她压抑住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狂躁,却被某些情绪冲击得有些难以自抑。
这句话说出口,她忽然后悔。
她不该问的,她看着韶音诧异之后的慌乱和拒绝,心里竟然生出片刻绝望。
第095章 第 95 章
韶音听到梁芙君说的那些话, 微不可见叹气,随后闭上眼睛,满心都是等待死亡降临的摆烂。
她甚至有种事情戳破了更轻松的感觉。
终于要死了呢。
死了之后复活又能苟一段时间了。
韶音低着头, 等待审判。
四人视线落在韶音身上。
她就那样静静站在大殿上,低着头, 露出雪白脖颈,等着她们的宣判。
这一直是四人不愿意探寻的真相。
好像只要不知道真相,就可以装作那一天,除去她的家人,她便只与自己一人度过了她的生辰。
但梁芙君的话, 戳破了那个假象。
她们知道了, 那一天,韶音陪了她们四个人。
如今她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又是什么意思?要惹得自己怜爱她,不舍得与她算账?
杨钰珍已经无法继续披着温柔面纱。
这事若不想,若骗着自己,那还能时常甜蜜回忆。
如今还能有什么回忆。
她在自己面前那般脸红, 在其他人面前呢?是否也那般?
自己要亲吻她时, 她躲不过逃不掉,那其他人呢?
“韶音……”杨钰珍冷冷的声音落下。
韶音以为自己能欣然接受她们的质问,可就只这两个字,就已经让她感觉身上仿若千斤重。
她想说,自己也没有办法, 自己一个奴婢,能拒绝谁?
可是, 阻隔在她们中间的身份悬殊, 让她永远也无法那般自如开口替自己辨别。
韶音下意识跪下:“是奴婢错了。”
管芷贤坐在主位,看着一切发展至此。
她看着韶音跪在地上, 微微弯了脊背,低着头,细白的脖子,好似一掐就会断。
她眼神微微颤动,看着不曾解释,也不曾向她们她无奈的韶音,恍然间好似懂了什么。
“她能拒绝谁?”管芷贤冷冷开口,声音轻飘,带着三分嘲讽。
她看向杨钰珍:“她若是应了我,拒绝了你,你会放过她吗?”
当然不会。
杨钰珍收起脸上的笑容,垂眸后再抬眼,已然重新恢复满脸温柔,两步上前,将韶音搀扶起来:“音音,起身吧,往后也不必总是跪下,你与其他人终究是不同的。”
韶音顺着她手上的劲站起身,却仍旧没有抬头看其他人。
不是她不想看,是她已经感受到了几个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自己在这个时候开口,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都只会让她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
最终,落在自己身上的,绝不是什么好结果。
“音音。”夏灵兰见韶音这样低着头,心中也知晓她们的逼迫和争吵,让韶音难受了。
她上前两步,清脆甜美的声音满是疼惜:“你与其他人是不同的,往后见着我们不需要再这样行礼。”
“只是平日里还有其他人在,我总是想着,若是给你太多特权,会让那些人心中不舒服,若是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害了你,我更心疼,这才歇了这份心思。”
“夏灵兰,你这会儿还在这装什么小白花?”梁芙君冷冷一哼,“别说的只有你一个人心疼她。”
杨钰珍原本想说什么,只忽然反应过来,管芷贤好像一直没有说太多。
她转头看向管芷贤。
夏灵兰也看向管芷贤。
此时,梁芙君也反应过来。
太后一直坐在那里,却未曾说话。
这未免有些太反常了。
管芷贤见众人转头看她,终于有了动作。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韶音身边。
看着低头不曾言语的人,看着她瘦削单薄的身影,僵直地站在大殿之中,管芷贤眼底一沉,终于下定决心。
只不过此时,她不能让其他人看出分毫,只冷冷清清对韶音说:“既然贵太妃宫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便跟着我去一趟慈宁宫,本宫倒是想再添置两个宫女。”
另外三人也变了脸色。
她们如今才反应过来,管芷贤方才为什么不与她们争论。
果然,下一瞬,她们看见韶音抬眼看向管芷贤,脸上神情分明是带着放松的。
管芷贤也不再与另外三人多说,拉着韶音的手,穿过三人,来到门前。
门口苏忠杰立刻打开门,弯腰恭迎管芷贤出门,带着人跟在管芷贤和韶音身后,离开梁芙君的宫殿。
殿里三人都冷了脸。
杨钰珍忍不住冷笑:“如今好了,好不容易见着音音,倒是这样送到太后手里。”
梁芙君更是愤怒:“你们若是想见她,自己想办法,为什么要来我的宫里!”
夏灵兰叹息,喃喃道:“可是贵太妃姐姐,我们不来,你今日不知道要如何伤了音音的心。”
她一想:“早知道真不来了,音音心里厌了你,我才更有机会呢。”
杨钰珍阻止了梁芙君的继续暴怒:“你别再这般莽撞了。”
“我们如何也算得上手帕交,若是和你争,无论输赢,心中也不会那般难受,总不能什么都让管芷贤争了去。”
“我听闻江南不稳,那可是管家的根基之地,皇帝也不会允许自己母家所在地出乱子。”
夏灵兰和梁芙君都冷静下来。
梁芙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灵兰:“我懂了,能少一个更好,太后娘娘也不是看起来那般风轻云淡,她不在……”
夏灵兰话未说完,三人却已经默契达成,暂时结为同盟。
至于将管芷贤踢出局之后,她们三人要如何争夺,这就是之后再议的事了。
韶音跟着管芷贤走在宫道上,为自己摆脱了方才的生死局而感到庆幸。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去慈宁宫,自己能不能完整出来。
她正想着,管芷贤却忽然停下脚步,韶音因此一个踉跄,管芷贤伸手扶住她。
她们并肩站在宫道上,两边是深红的宫墙,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
管芷贤握住韶音的手,神情淡淡,好似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
她的声音本该是疏离冷漠的,却带着难以忽视的温柔:“你想去我宫里休息会儿,还是回内务府?”
韶音看着管芷贤,又垂下眼:“太后娘娘不是说需要添置几个宫女。”
“我骗她们的,不过是一个带走你的借口罢了。”
韶音再次抬头看向管芷贤。
管芷贤唇角微勾,凉薄眼底分明翻滚着占有欲,语气却不疾不徐,慢条斯理道:“难不成,你想在那里待着?等她们让你评理做选择?”
那当然不是。
只是她们每个人都不安好心,韶音如此告诉自己。
管芷贤看着韶音低眉顺眼的模样,眼底再次闪过一抹偏执,片刻,那偏执被她藏在清冷之下。
她说:“我知道你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若是我那里却有正事,你会去我那里,若是没有正事,你就要回内务府了是吗?”
“奴婢不敢。”
“所以,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韶音张嘴要解释。
管芷贤制止了她:“好了,我也没有要与你清算的意思,否则,你生辰只给我留了深夜,大好的时光都去与她们三人相处,这更值得清算吧。”
韶音眼眸一颤,缩了缩脖子。
她眼底下意识流露出一抹委屈。
她也无可奈何,她能做什么呢。
她如今穿着女官的衣裳,比先前的太监服不知道好看了多少,那盈盈眼眸中闪动着怯弱和迟疑,这般模样,怎么能不惹人怜惜。
管芷贤却也清楚,韶音眼底深处,却是铜墙铁壁一般的坚硬。
要让她心甘情愿接受自己,不再将视线落在那几人身上,可是格外艰难的事。
不过,她却也不着急。
管芷贤道:“回去吧,回内务府,明日开始,在家休息几日,躲过这几日再说。”
韶音眸光微亮看向管芷贤。
管芷贤后退一步,对身后跟着她的人说:“回宫。”
苏忠杰立刻上前跟在管芷贤身后,引着管芷贤离开。
宫女太监们从韶音身边经过,将她一人留在宫道上。
韶音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却也忍不住回头看向管芷贤。
她的身影已经被层层叠叠的下人们遮挡住。
已经看不见人影,韶音却还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直到管芷贤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她才缓步向着内务府而去。
第096章 第 96 章
“音音又回家休息了?”杨钰珍听到这个消息, 心中忽然有些不安宁。
“你去将贵太妃和兰太嫔请过来。”
两人来了之后,从杨钰珍嘴里听到消息,片刻也反应过来:“她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宁愿自己占不到一点便宜, 也不想让我们好过?”
杨钰珍:“太后娘娘这个人你们是清楚的,绝不是什么没有成算的人, 她将韶音送回宅府,或许就是在算计着什么,等她将人再接回宫里,我们说不定就已经输了。”
夏灵兰看向杨钰珍,纯真眼底闪过一抹沉色, 她露出甜美的笑意:“姐姐说得对, 先前姐姐说的那些事情,我已经叫了母亲来宫里,与母亲说过了,母亲回家,应当已经告诉了我父亲和爷爷。”
虽然她母亲不是很赞同她对韶音的执着, 夏灵兰却也坚持自己的执念。
若是家人不帮她, 她也有其他的法子。
家里人哪里敢放心让她用其他的法子,最终还是答应了。
毕竟她这么多年,在宫里为夏家也运筹付出了许多,如今大势已定,疼惜她的家人也愿意为她做些什么。
梁芙君脸色也不好看。
她冷艳眉眼之下全是阴鸷。
她本就是个强硬且偏执的人, 就算玉石俱焚,也不愿放弃自己的心愿, 保全某一方。
让她什么也不做, 等着管芷贤将人抢走,是绝不可能的事。
“我也已经与家人联系了, 太后这次必去江南安抚管氏族人,否则,她儿子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坐稳的。”
慈宁宫,皇帝匆匆赶来。
“母后。”少年皇帝年纪不大,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他的眼神却已经不再是少年人的纯净,而是带着非他这个年纪所有的沉着。
“今日好些大臣进言,希望母亲下江南管制管氏家族。”
那是他母亲的母家,在江南势力本就大,如今仗着自己当了皇帝,在江南更是有些肆无忌惮。
少年皇帝也是想要动手让他们收敛一些的,母亲去江南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既能警告族人,又能让他们不被过分打压,保持一定的权势和活跃度,稳固自己的位置。
他需要的是有助力的母家族人,而不是仗势行事的。
但少年皇帝没想过让自己的母亲去:“母后,我本想着让舅舅去。”
管芷贤将皇帝招到自己身边,让他挨着自己坐在榻上,握着他的手说:“皇儿,可你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你舅舅帮你,对吧?”
“族家那边的事,若非是那些大臣的催促,并不用如此着急,还是能缓上一缓的,对吧?”
皇帝原本以为是自己的母亲不愿意。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的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她不是那样没有见识的人,她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继续看着母亲,想知道母亲要说什么。
“既然他们想让我去,那我就去,说起来,我还从未去过管氏族家那边,听闻江南风景也很不错。”
皇帝诧异:“可是母后,那几位大臣与先皇后宫的娘娘们……她们是想要等您出宫后……”
话说到此,皇帝忽然不再言语。
他的母亲并不是一个喜欢游玩看风景的人。
她不是身在后宫,掩盖了自己的兴趣,而是当真不喜欢。
皇帝明白了些什么,总算是松了口气,对母后扬起孩子般的笑,那笑里带着成长的孩子能为母亲撑腰的骄傲:“我知道了,母亲,我这就去安排。”
皇帝刚从慈宁宫出来,宫里就已经传出一些传闻。
“听闻皇帝陛下求了太后娘娘好一会儿。”
“这也不难猜测,太后娘娘如今哪里会想要离宫。”
“不过皇上的位置,却是需要娘娘为她做出一些牺牲。”
这些话,传到那三位的宫里。
三位正聚在一起吃锅子。
梁芙君唇角微勾:“我可是听闻了,我父兄出力最大,到时候你们可不能跟我抢,她得先来我宫里,伺候我一些时日。”
杨钰珍嘴角带着温柔笑意,咽下口中清酒:“如今还要逼迫着她吗?若你当真想要这般,尽可逼迫她,可别怪我没有劝你。”
梁芙君想到什么,一噎。
有这些人真是烦,若是没有这些人,她哪里还需要做这些,她只需要将韶音困在自己的宫里,花些时间磨一磨,她又怎么会不答应自己,不喜欢自己。
三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太后这次出行半年无归也可能,她们有的是时间。
只是太后还未走,三人已经开始各自安排,唯恐落后于人。
这几日,她们倒也与太后见过一次,太后看她们的眼神,实在说不上好。
她们心中倒是开心得很呢。
甚至于,太后在韶音休息期间去见了韶音一次,她们也不在意。
这也就是太后最后一次见如此身份的韶音,等她回来,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
韶音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在家里宅了好几日,其实有些无聊了。
可她有些胆怯,不敢独自出门闲逛,总是怕又有什么意外发生。
如此一想,穿越的生活,除去多了一条命,好像也没有什么让人心中欢快的。
却不想,休息了几日,太后来找她,约她出去吃饭。
那是一家不错的酒楼,招牌菜做得很好吃。
太后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也就是问她这几日怎么过的,怎么不出去玩。
韶音能说什么,只能说:“只想在家中休息几日,睡睡觉也挺好的。”
管芷贤给她夹了一块无刺的红烧鱼,清冷目光落在韶音身上,轻声说:“再过两日,我要去江南了。”
韶音诧异看向管芷贤:“去江南?”
太后还能随意出宫?还是去江南那么远的地方?
管芷贤道:“嗯,族家做了些事,影响到皇帝和朝堂了,我要回去提点叮嘱他们。”
原来是政事。
这些事情,韶音不敢随意开口。
虽然古代有句话叫后宫不得干政,可是参与朝政的后宫女子历史上也不少呢,还有垂帘听政和当上女皇的武则天呢。
韶音也反应过来,这会不会是另外三人所做。
按理说应当与她们有关系。
可韶音又不是很确定,她自己应当也没有祸国殃民到可以影响朝堂的地步吧。
韶音不敢多问,只能低头吃饭。
饭后,太后将韶音送回宅府,与韶音站在宅府门前。
她久久不说话。
韶音知晓她是什么意思,也不敢离开,更不敢说太多。
这可是关系到政事,她一个宫女还是不要多参与,否则,这条命都没了。
最终,管芷贤深深叹息:“你进去吧,我也要回宫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
韶音站在门前:“我看着娘娘离开。”
管芷贤欲言又止,最终转身上了马车。
韶音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脑海中忽然涌现出这些日子,她们的相处。
她心中生出万分不舍。
等着管芷贤的马车彻底离开,韶音转身走进自己的宅府。
她走的每一步都不轻松。
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在别人的操控下行进。
她也想要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可她好似只能当一片溪流之上的浮萍,随波逐流,最后,落在谁的手上,就会成为谁的人。
这样的日子,让她心中很是难受低压。
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此,之后这两日,韶音的情绪都不算太好。
她夜里甚至睡得也不太好。
这样的日子也就持续了两日。
今日入睡倒是快了许多,韶音很快沉入睡眠,就连梦也没有一个。
她睡得极好,睁开眼时,甚至有些茫然。
是不是睡太多了,怎么觉得身子在晃荡呢?
难道是睡懵了?
韶音睁开眼:“……”
不对,这是哪里。
这不是她的床帐。
韶音立刻坐起身,有些恍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不是她的卧室。
她这是睡到了哪里?
这也不是那几个娘娘的寝殿。
而且,那晃悠悠的感觉,不是她的错觉,是真的在晃悠。
韶音衣服也来不及换上,起身两步走到门边,打开门。
门外是一个小厅堂,窗边素衣的人身影有些熟悉。
那人回头,韶音诧异。
太后。
管芷贤今日着装素雅,淡淡一笑:“醒了?你来瞧瞧这江景是否喜欢,我瞧着江边不少老翁垂钓,应当是能钓到鱼的,你吃了饭要不要试试?”
韶音还有些茫然:“娘娘,我们这事是去哪里?”
管芷贤道:“下江南。”
下江南?
可她明日假期过了,要回内务府当值了。
以及,宫里那几位,知道自己现在在床上,会疯的吧。
第097章 第 97 章
“这是怎么了?”管芷贤上前几步, 来到韶音身前,替她将挂在肩上的头发理顺,轻声笑着问她, “不想看江景吗?”
倒也不是。
古代没有任何污染的江景肯定好看,说不定还能看到一些现代已经灭绝的物种呢。
只是, 她现在怎么还有心情让自己去看江景?
管芷贤的手碰到韶音肩头,韶音微微瑟缩,看向管芷贤的眼神也饱含着忐忑。
她问管芷贤:“娘娘,这样将我带出来,不会出事吗?”
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成为红颜祸水。
“不要叫我娘娘。”管芷贤道, “我叫你音音, 你……你叫我姐姐可好?”
她说:“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能将你带出来,定然是准备万全的。”
管芷贤清冷眼底闪过一抹柔情:“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一开始就对你很是喜欢吗?”
韶音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管芷贤拉着韶音的手,带着她回到卧室内, 拿过旁边放着的衣裙, 亲手给韶音穿衣服。
韶音要拒绝,管芷贤却拦了韶音的手,对她说:“让我帮你穿,既然让你叫我姐姐,我便不想在你这里是个太后。”
“往后, 你不需要给我行礼,甚至其他人, 你不想行礼的, 都可以不用理会,包括皇帝。”
“我如今这般位置, 这点特权还是能给你的。”
韶音心里一惊,竟然真的忘记了阻止管芷贤给自己换衣服。
她此时也恍然发现,她终于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除去地点,还有什么让她不习惯了。
管芷贤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气势,被她收起来了。
此时,在自己面前的人,好像只是一个普通人。
韶音心里一动,垂下眉眼。
管芷贤又说:“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我既然能将你带出来,肯定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我知晓,你是一个心中有良知和苍生的人,若是因为你,给这天下局势和苍生带来不好的影响,你一定会生气,我又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
“不过,她们生气应当是会起一段时间的。”
“你可能还不知道,可是她们亲自把我送出宫的,这次出行,没有半年,我可不会回去。”
说话间,她已经将韶音的衣服给她穿上。
韶音怔怔看着管芷贤。
她很震惊。
她以前以为她们之间这般争夺,是相互制衡对方的一种方式。
甚至后来大家都向她表达了爱慕之情,韶音也偶尔会想,她们对自己的喜欢,应该都是基于与其他人竞争的基础上。
她们怎么会当真对自己有什么深刻的情感。
此时此刻,韶音真真实实感受到了管芷贤的感情。
她很诧异。
怎么会。
她不懂,自己哪里值得她这样喜欢呢。
或许偷自己出来,也是为了让其他三人不好过?与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干系?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个,她心里瞬间难受起来。
有一种细细密密的疼痛在心里弥漫,不明显,却足够让人难受。
“你又在想什么?”管芷贤见韶音眼神不对,就知道她心里没想什么好东西。
她看着韶音,眼神咄咄逼人:“怎么,与我一同出来,不愿意了?还是想和她们待在一起?”
“没有。”
这样的想法是真的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管芷贤道,“你不说,我可自己猜了,若是猜出来的答案不是你心中所想,却同样惹怒了我,我可不会轻饶你。”
韶音哪里敢让她猜。
她立刻说:“我只是……”
韶音咬牙:“我只是想着,娘娘……”
她被管芷贤瞪了一眼,立刻改口:“我只是想着,姐姐回去时,能不能把我留在江南?”
反正到时候管芷贤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在与那三人的竞争中赢了个彻底,在半年的相处中,一定也会腻了自己,将自己留在江南,总好过回去再被其他三个人折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管芷贤上前一步。
原本没有被韶音感受到的强势气息,在这一瞬间,忽然迸发出来。
韶音后退一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太后生气,难道是自己想要离开的事情,让她不开心了吗?
可是……自己想的难道不对吗?
韶音被步步紧逼,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管芷贤。
“娘娘……姐姐,我,我没有想要离开,我跟你着回去。”
管芷贤却没有因此放过韶音。
她眼底的神色比刚才更加深了两分。
她本想着,人已经带出来了,徐徐图之就好。
如今,却有些不想了。
“你为何让我把你放在江南,你不想与我在一起?”
可她哪里有那个胆子?
管芷贤怎么会不了解韶音,她没有那个胆子主动提出离开,她从来都是随波逐流,任由自己拿捏的。
除非,她认为自己到时候已经不再需要她,不再想要与她在一起。
管芷贤知道自己找到根源了。
韶音怀疑她对她的感情。
呵,人都已经被自己带出来了,还等什么呢。
不过几步间,管芷贤已经想明白了韶音心里在想什么。
也是这几步间,管芷贤已经将韶音逼退到床边,她抬手轻轻一推,韶音被她推倒在床上。
韶音已经后悔极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话能让管芷贤那么生气。
不,她不应该现在说,她应该等到管芷贤要离开时再说。
思索后悔间,管芷贤竟然压了上来。
韶音呼吸一窒,抵着管芷贤的肩头,便过头:“娘娘,姐姐,我、我知道错了……”
管芷贤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抚摸着韶音的脸颊:“现在说这些话,没用了。”
“你若是早点知道自己错了,我还能放过你。”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已经将你带出来了,还那么谨慎做什么,反正有些事情,早晚会做,不如现在兴致正好。”
管芷贤这话落下,就将韶音侧着的脸转过来,然后毫不客气吻上韶音的唇。
韶音下意识睁大双眼,挣扎着要推开身上的人。
身上的人却将她压得很紧,且唇齿间更加凶猛。
韶音只觉得自己呼吸已经被剥夺,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不敢再看,即使是床帐,也不敢看。
她闭上眼,却不想其他感官更加清楚。
她的身体越来越无力,抵着管芷贤肩膀的手也逐渐无力。
而管芷贤好似觉得这一切还不够,向着从未有过其他人涉足的地方而去。
一盏茶后,韶音衣衫略显凌乱蜷缩在床上。
管芷贤意犹未尽坐在床边,手轻轻搭在韶音的腰际,压抑着并未被完全满足的心,捏了捏韶音的腰际:“衣裳皱了,我帮你重新找一件换上。”
她起身后,又看向韶音:“对了,今日想要钓鱼吗?若是不想……”
韶音脑子里忽然反应过来。
不钓鱼,那不就是给管芷贤机会吗?
“我要。”她声音依旧微微颤动,虽然在回答管芷贤的话,却不敢抬头看管芷贤。
听着管芷贤去旁边衣柜里找衣裳,韶音蜷缩在床上,身体发颤,脸颊通红,呼吸被她压得极轻,一颗心却在胸腔猛烈跳动。
她拢了拢散开的衣襟,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又将自己缩得更小了一些,脸也更红了一些,就连呼出来的空气,都是那么灼热。
她只觉得,胸口好像还有些许带着淡淡麻意的疼痛。
此时此刻,韶音才算是知道了自己这一次被管芷贤偷出来,会有多危险。
不多时,管芷贤要给她换衣服,韶音拒绝了。
或许管芷贤也认为她方才对韶音做的一切太过分,这次倒是没有一直纠缠。
韶音一个人在卧室里换衣服。
换好后,好一会儿,才将自己脸上的温度下去。
半晌,她终于有勇气推开卧室的门。
门打开,抬眼看去,她看见管芷贤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个不太大的馒头。
见韶音看来,管芷贤手指下意识收缩,然后将馒头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韶音脑子里铛一声,立刻转过头去。
却还是免不了又红了脸。
“嗯?”对面的管芷贤心生疑惑,片刻恍然,轻笑一声,“音音,你可比我还要想得多,我只是吃个早膳,你便想到刚才的事情了?”
“不过……”她拉长了声音,“这馒头的滋味,可不如你。”
韶音红着脸,下意识瞪了管芷贤一眼。
她已经不想与管芷贤同桌了。
管芷贤挑眉轻笑,冷清眉眼染上柔色:“好了,不逗你了,快来吃饭。”
她侧头看向韶音的脖子:“吃了饭我去问太医拿点药,你皮肤怎么那般娇嫩,我也没怎么,怎么还浸出血色了?”
韶音想起她在自己脖子轻轻一吮:“……”
不会是留下了红痕吧。
那她还怎么见人?
第098章 第 98 章
“娘娘, 大事不好了!”静谧的宫廷,一个宫女提着裙子快步跑到梁芙君身边,她甚至顾不得平日的礼仪, 直直跪在地上,惊慌失措道, “娘娘,韶音女官府里的侍卫来报,女官不见了!”
梁芙君这两日正准备一份礼物,等着韶音回来当值时送给她,哄着她开心, 让她不要计较先前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事情。
却不曾想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脑子甚至有一瞬间停止思考, 显然对这个消息接受不能。
片刻,她回神,看向宫女:“你说,韶音不见了?她去哪里了?”
宫女匍匐在地上:“奴婢不知。”
梁芙君捏紧手中的茶杯,咔嚓一声, 那杯子竟然碎了, 碎片瞬间扎破她的手掌。
血液随着碎片一起落下。
梁芙君面无表情看着红色血液一滴滴落在桌上,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喃喃道:“是管芷贤带走了人?”
话一出口,梁芙君浑身气得发抖。
她怎么敢的!
她不是应该被她们赶出京城,去江南至少半年都不能回来吗!
身边宫女见她受伤, 立刻拿出药箱,且吩咐其他人去太医院叫太医过来。
宫女过来要给梁芙君包扎, 梁芙君却压不住心里的怒气, 挥手一甩,将桌上所有东西挥到地上, 甚至掀翻了桌子。
她站起身,怒气已经从她身体里冲出,使得她艳丽的面容竟然显现出一分狰狞!
“摆驾,出宫!”
她怒吼出声,吓得殿内所有人跪在地上。
梁芙君不顾众人,仍在流血的掌心握住裙摆,染红了细软的布料,大步向着宫门走去。
她身后的宫女太监立刻起身跟上,却各个低着头弓着身,心脏狂跳到极致。
她们甚至有种,今天会走向死亡的错觉。
梁芙君几步来到宫门外,刚踏出宫门,宫道上走来几名侍卫。
梁芙君看见那几名侍卫,心中明了,待几人停在她面前,梁芙君荒唐一笑:“是皇帝让你们来的?”
“不,应该是皇后的授意吧。”
她说着,冷艳眉眼闪过戾色:“你们去问问皇帝,他真以为现在的他能拦得住我吗?”
同样的话,杨钰珍也在说。
杨钰珍站在自己的宫门口,脸上半点柔和不见,甚至连太后这个尊称也不愿再说出口:“管芷贤真以为她手能那么长?你们今日在这里拦着我,当真能承受得起最终的后果?”
前来的侍卫战战兢兢。
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他们是皇帝的人,只能听令于皇帝。
杨钰珍气得指尖发抖:“真有她的,不愧是她,还能釜底抽薪了。”
她压下自己心底的怒气,冷笑一声。
管芷贤不会真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吧。
杨钰珍看向那几名侍卫:“我要去找其他娘娘,你们不会也要拦着吧。”
“不敢。”
杨钰珍身边的人立刻推开那几个侍卫,跟在杨钰珍身后,去了其他两位娘娘的宫里。
此时的韶音,靠在甲板围栏上,手中拿着管芷贤给她的钓鱼竿,正在无比认真钓鱼。
若要说她有多喜欢钓鱼,那倒是不至于。
只是她不选择钓鱼,就会被管芷贤堵在不算宽大的卧室里,被她占尽便宜。
韶音哪里还敢在卧室待着,当即让管芷贤带着她出来钓鱼。
钓鱼对韶音来说,是现代许多男人喜欢的事情,她对此从未产生过兴趣。
可如今倒是寻出两分乐趣。
当鱼线被牵动,她立刻收杆,心中竟然也是满怀期待的。
却不想,拉起来后,越拉越轻,最后起了个空杆。
管芷贤在旁边笑了:“你不可太过着急,再下一杆,待会儿我教你如何收杆。”
或许是河上春风拂过,空气中不再有宫里那样沉闷和严肃的气息。
暖阳照在身上,温软了身心。
韶音还真就燃起了斗志。
片刻后,她的鱼线又动了。
韶音侧头看向管芷贤。
管芷贤眉眼清淡,仍旧是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只细看,能从她眼底深处看到一抹浅淡且温润的笑意。
她走到韶音身边,在韶音期盼的目光中,张开双手,将韶音拥入怀中。
韶音呼吸一滞,心瞬间就乱了。
她眸光看向河面,却又控制不住低头看向管芷贤握着自己的手。
韶音甚至听不清管芷贤在说什么,也听不见她口中那些钓鱼的技巧。
她好像是一个提线木偶,管芷贤让她如何她就如何。
知道一尾鱼跃出水面,心跳已经大乱的韶音,忽然回过神来那般,与管芷贤一同将鱼拉上岸。
看着甲板上摆动的鱼,韶音又被鱼吸引了注意力。
她心里生出一股从前少有出现的满足感,她下意识回头看向管芷贤:“鱼上钩了!”
阳光下,她眼底璀璨夺目,整个人好似被扯去了蒙纱的珍宝,让管芷贤移不开眼。
“我们今天有鱼吃了!”
她这话在皇室看来,可谓是十分可笑的。
管芷贤身为太后,哪里会缺一条鱼吃。
可她这般说着,却让管芷贤胸口满满涨涨,被从前未有过的情绪充满。
管芷贤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从她带着韶音出门,让她在这大好河山释放天性,她就已经赢了。
因为宫里的韶音从来不会这样笑,从来不会露出这般表情。
当然,赢了其他几人并不是最重要的。
管芷贤也不是为了胜利才和韶音在一起。
她在意的,从来都是韶音这个人。
她需要的,也是心中那种满满涨涨的情绪。
那是别人无法给她的纯粹。
管芷贤笑道:“今天,可要仰仗你,才能有饭吃了。”
韶音脸一红:“太后娘娘莫要取笑我,娘娘哪里需要奴婢钓了鱼,才有饭吃。”
管芷贤靠近她,在她耳边留下轻浅一吻:“可是,我只想吃你钓的鱼。”
这甲板上不知多少侍卫和下人,虽然大家目不斜视,韶音还是难免脸红。
韶音转身来到甲板栏杆旁:“既然娘娘要吃我钓的鱼,这一条可不够。”
管芷贤靠过去,拥着韶音:“你可知晓,明日我们要靠岸休整的城池,什么最出名。”
韶音红着耳朵不敢看管芷贤,一心盯着自己的鱼竿,声音轻细:“不知道。”
管芷贤:“那可是个老饕极多的地方,美食不少,就连那些酒楼的景致也都很不错,不少文人雅士一边品尝美食,一边赏花行酒令。”
“可有兴趣?”
韶音怎么会没有兴趣,这样古香古色的古人生活,可是现代如何也见不到的。
她刚要回答,耳边传来管芷贤的声音:“那就看你今夜如何哄我开心了。”
韶音脸更红了,咬牙小声道:“奴婢不稀罕。”
第099章 第 99 章
钓鱼很好玩, 船上的厨子手艺也很好,无论是烤鱼还是红烧鱼,做出来都十分美味。
管芷贤甚至说:“我瞧着, 是因为这些都是音音钓上来的,所以才如此美味好吃。”
韶音低头不回她的话, 心想你就吹吧,御膳房采购的那些鱼,可比这河里的河鲜名贵百倍千倍,也得不了你一声夸赞。
可转念一想,这如同“情人眼里出西施”一般的夸赞, 不正表明了管芷贤的情谊吗?
韶音想着, 又有些脸红。
如今上了管芷贤的船,好似就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可她竟不像从前那般抵触。
在船上这些日子,她的心好似也平静下来,不再如同在宫里那般战战兢兢。
如此她倒是能够感受到心底深处,那若有似无的心动。
韶音只这般想着, 耳根和脸颊就已经飞上绯红的颜色, 那红色竟然慢慢蔓延到脖颈。
她不知道她这般模样看起来格外秀色可餐,比饭桌上的河鲜还要美味千百倍。
好似春日里绽开的桃花,白里透着粉色,沾上剔透的露水,美丽却也脆弱得很, 指尖只需轻轻用力就能将花瓣碾碎。
管芷贤看着韶音这副模样,嚼动的速度也变慢了许多。
她现在想吃的已经不再是桌上的食物。
管芷贤看似漫不经心, 语气淡淡的, 好似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今日,我便与你宿在一间。”
韶音刚夹起来的鱼肉险些掉在碗里:“为什么要宿在一间?娘娘……”
管芷贤看过来。
韶音连忙改口:“姐姐, 我怎么能与姐姐一同睡。”
“有何不可,早晚不都是要睡一起的吗?”管芷贤微微挑眉问她,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您再怎么也是太后娘娘,我只是一个奴婢。”
韶音从前说这些话时,是无法在封建奴隶制社会的阶级中挣扎。
现在却是将她曾经深恶痛绝的奴隶制度,当做了救命稻草。
却不想这话倒是惹得管芷贤轻笑了一声。
只是那笑里面包含的含义,让韶音有些不敢深究,更是低着头,甚至有些缩着脖子。
“原来我做到如此地步,你仍旧以为我是将你当做了奴才?”
管芷贤若有所思:“既然如此,我便修书一封给皇帝,让他昭告天下,告诉天下人,你是本宫的人,只是如此倒不知道该给你一个什么名分,从前倒也未曾有过这样的先例。”
“不要。”
若不是坐在椅凳上,韶音甚至会腿软。
她哪里还敢再惹太后娘娘。
她是最识时务为俊杰的人,不会傻乎乎地真想让太后给她一个名分。
若太后真如此做了,不说朝堂上那些官员,就是天下百姓也无法理解。
那她可就真成为众矢之的,下半辈子的日子可不定会多难过。
见管芷贤看过来,韶音连忙说:“我不需要那些名分,什么都不需要,娘娘误会我的意思了。”
管芷贤从善如流点头:“那你便是答应今晚与我宿在一起了。”
韶音:“……”
话题怎么又绕回了这里?
现在自己不答应,太后还会准备多少个坑在自己面前,让自己跳下去?
韶音有一种“孙悟空无论如何也翻不出如来佛祖五指山”的感觉。
管芷贤见她答应,心情好了不少,将刚挑了刺的鱼肉夹进她的碗里。
韶音正想着今天晚上要如何应对,下意识将鱼肉吃了,这才反应过来,太后娘娘竟然给她挑鱼刺。
她刚想到此处,管芷贤又夹过来一块挑了鱼刺的鱼肉。
韶音怔愣片刻,夹起鱼肉缓缓吃下。
就这样一顿饭间,好似她和太后之间的阶级距离又缩短了不少。
管芷贤也很满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伺候别人吃饭。
感觉竟然也很不错,看着韶音乖巧地将自己送到她碗里的鱼肉吃下,心底有些酥酥麻麻的。
管芷贤嘴角浮现浅浅的笑意。
刚才她说那些话也不过是在逗韶音。
如今她是不会当真给韶音一个名分的,若真是这样做了,便是将韶音摆出来当作靶子,那些御史掺上来的奏折,就足以将韶音骂个狗血淋头。
她又哪里舍得?
若往后有机会倒也可以一试,但至少不是现在。
饭后二人看了一些沿途的风景。
微风徐徐吹来,初夏温热的阳光洒在身上,船只摇摇晃晃,却也不见颠簸,两岸青山绿水,鸟鸣猿叫,颇具有一番意境。
韶音闭着眼感受阳光洒在脸上的温度,把今晚将面临的事情抛之脑后。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是格外愉悦的,也是很放松的。
甚至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意外。
怎么会如此放松呢?
她以为自己就算与太后娘娘单独出行,就算太后娘娘会免了自己的那些虚礼,两人之间,应当会像之前那样,遵从着奴仆关系相处。
直至夜幕降临,月上枝头。
吹过的河风已经见了凉意。
管芷贤在韶音身边若有似无地催促她:“夜已深了,音音该同我去睡觉了,明日还要带你逛酒楼呢。”
韶音站在栏杆边的身影瞬间有些僵硬。
她抬头看着月亮:“再赏赏月吧。”
管芷贤却拉住她的手:“赏什么月,往后余生那么长的日子,今天的月亮就非看不可吗?”
韶音正要说今日的月亮怎么能与往后相同,却被管芷贤拉了个踉跄,跟着她仓皇回到船舱内。
一番洗漱过后,韶音回到卧室,见太后还未回来,她心中踌躇万分,很是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这才爬到床上,蒙头准备入睡。
什么主仆规矩,什么丫环要等着主子先上床入睡,这都见鬼去吧。
只有自己先睡着了,才不管身边是否有人,至少能好好休息。
若还未睡着,便等来了太后娘娘,谁知道她又想做什么,又会做什么?
今天夜里怕是要失眠。
她想的倒是挺好,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稀奇古怪充满了许多想法,都是和管芷贤相关的。
直到她听见身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听见太后熟悉的脚步声。
韶音下意识屏住呼吸,满脑子都在祈祷:
太后肯定以为我已经睡着了。
今夜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度过。
片刻。
太后到了床边怎么没了动静?
方才的脚步声确实已经停在床边了?
她不会在看我睡觉吧?
韶音的身体越发僵硬,甚至感觉身上开始发热。
站在床边的管芷贤,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韶音脖子从雪白变成了粉红。
随后那红色蔓延至耳根,又蔓延至脸颊。
她嘴角挑起一抹浅浅笑意,就连眼底的清冷也被冲散了不少。
她就知道,今天与韶音同睡,一定能有不少乐趣。
也不枉费她早早将人从甲板上拖回房间睡觉。
第100章 第 100 章
韶音只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管芷贤在脱衣服。
韶音心里更是紧张,哪里真的睡得着,只能装作睡着的样子, 这样才能让管芷贤放过她。
果然,不多时, 被子被掀开。
韶音在这一瞬间,有些懊悔。
她刚才怎么没有在床上多放一床被子,那样还能避免管芷贤和她盖同一床被子。
韶音的呼吸比方才更轻了,饱含一个熟睡人不应该有的谨慎。
管芷贤躺在韶音身后,侧身与韶音身体贴紧, 手自然穿过韶音的腰际, 搂在她柔软的小腹上。
绵软的触感让管芷贤心中一动,闻着韶音头发上清新的草木香气,看着她不经意间露出来的一小截肩膀肌肤,管芷贤也只能将自己的呼吸压得轻柔而绵长。
皎白月光被窗户挡在外面,原本应该熄灭的烛灯, 剩下一盏亮着柔软的光。
管芷贤将韶音搂入怀中, 感受着怀中人已经僵硬的身体,她幽黑眼底闪过一抹光。
下一瞬,管芷贤在韶音绵软的肚子上轻轻一捏。
装睡的人终于装不下去了,轻声惊叫出来。
管芷贤笑了,贴紧韶音的耳朵, 牙齿轻轻咬了咬耳垂,声音里饱含笑意:“不是睡着了吗?”
被管芷贤拆穿, 韶音也无法再躲避, 她立刻伸手去扒管芷贤的手。
管芷贤看着那般清冷漠然,却也不是个好人, 哪里有第一次挨着自己睡觉,就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揉揉捏捏的?
逗着自己好玩吗!
管芷贤却不放开。
甚至抱得更紧,让韶音整个人贴近她怀里。
她没有放过韶音:“你这般挣扎,倒是让我心中生出了一些其他的念想。”
韶音怎么可能不想歪?
什么其他的念想会在挣扎中生出来?按照管芷贤的性子,总不能是见她挣扎就怜惜她,要放开她。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好人。
韶音只能停下动作。
却听到身后的人失落叹息:“果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韶音整个人已经发烫到极致。
她从前也被宫里这些妃嫔调戏过,可像今日这般如此亲密的调戏,却是从未有过的。
她只能让自己闭上眼:“我困了,要睡了。”
除了睡觉,她找不到其他可行的方法。
管芷贤放在她腰间的手却突然上移,就在韶音以为自己又要被占便宜时,上移的手却捧住了她的脸。
随后她整个人不容抗拒,被管芷贤掰正,平躺在床上。
管芷贤欺身压在她身上:“我都已经被勾起来了,怎么能够放你独自睡去?”
“夜还早着呢,你平日里可不是这么早睡的。”
说完她不让韶音狡辩,低头吻住韶音的唇瓣,且趁着韶音微张嘴想狡辩时,攻城掠地。
韶音想说的所有话,都被堵在喉咙。
她下意识仰着下巴承受管芷贤所给予她的一切。
直到满脸通红,呼吸不畅之时,她紧紧抓住管芷贤中衣的手更加用力,希望这个人可以给自己一些喘息的空间。
管芷贤果然放开了她,吻却落在了她的耳根和脖颈。
韶音的身体下意识颤栗,闭上眼睛,急促呼吸掠夺空气的同时,已经认命了。
好在管芷贤并不是一个十足的女流氓大混蛋。
能吻的地方虽然都已经吻过了,韶音的衣襟也全都散开,却还是没有触碰最后的底线。
她十分餍足地将人搂进自己怀中:“快休息吧,不是困了吗?”
韶音心里漂浮着好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对接下来不确定的慌张。
也有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战栗。
甚至还有一抹若有似无的满足,韶音不知道满足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她甚至觉得羞耻。她怎么会产生满足的情绪?她虽单身,也不至于寡到如此寂寞的地步吧。
在这满足之外,更还有一丝空洞。就好像希望有什么能够将这空空的一块填满。
韶音将头埋进被子里,仍旧背对着管芷贤。
好似这样就能够将她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全都掩盖起来。
也好在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让她情绪紧绷了许久。
紧绷之后放松,纵然她自己心中杂乱无章,却也很快进入睡眠,也算是摆脱了这些情绪对她的折磨。
管芷贤听着身边人传来清浅的呼吸声,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睡着了。
她眼底的温和比方才更盛。
不多时,她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知是因为身边躺了这个人,还是这一路旅程比宫中更加的放松,她竟也睡得格外好。
宫里的那几位,就没有这么好的睡眠了。
她们甚至彻夜难眠。
皇帝是个才上任的新皇,比起后宫这些妃嫔的喜好来说,更重要的是国家大事。
帮母亲拖延一二,已经是他作为儿子能做的最多的。
他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滥用君权,让朝臣对他失去信心。
如此,梁芙君三人几番运作反抗后,终是能够出宫去找寻太后和韶音。
这已经比她们想象中晚了许多。
当然,她们出行不仅是皇帝阻止,家人其实也不是很同意。
喜欢上一个女子,那女子先前还女扮男装在宫里装太监,这三人的家人怎么能接受。
可架不住三人执着,且这么些年在宫里也为整个家族计算了许多,终究还是敌不过她们的执念,帮她们去皇帝那里说了几句话。
这日阳光明媚,夏日焱焱而来,初夏的风带着微热的温度,其实并不是很适合出行。
且这三人还要赶路,可不像是太后韶音那般晃晃悠悠四处游玩。
如今三人也不想着要一举夺回韶音,只希望能够将韶音带回宫中,远离太后身边,她们三人如何争夺,再议就是。
三人出宫的消息,当然落入了太后耳朵。
管芷贤以为自己能从容面对,却不想,心里还是慌乱了片刻。
管芷贤转头看着正在街边小摊看木雕发簪的韶音。
感受到管芷贤的目光,韶音立刻转头向管芷贤看去,下意识露出灿烂的笑容,拿起手中的发簪:“这个发簪上,雕刻的是一只小兔子,我以为只有雕花才能做发簪呢。”
管芷贤心里的慌乱霎时烟消云散。
她看着韶音露出来的笑颜,看着她如春日桃花一般粉嫩的容颜,看着她已经不再那么脆弱,反而明艳了许多的神情,嘴角带上一抹柔色:“既然觉得稀奇,就买下来便是。”
说到此处,管芷贤挑眉道:“梁芙君送你那个商铺,每个月总得盈利不少银子吧,难不成还供不上你买两根木簪子?”
韶音眨眨眼。
不是,太后出宫之后,就再没有提过宫里三人,今天怎么又提起了?还一股酸酸的味道。
韶音想着管芷贤这几日赖着脸睡自己房间,总是动手动脚的事,心里作坏:“那银子,怎么能随便用呢。”
管芷贤的脸色果然更不好看了。
韶音转头装作没看见,心里却淡淡一喜,有种小胜一把的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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