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正好是她们喜欢的人。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吗？没有了。
她们回到车上, 准备去接秋子敏放学。
到达枫宜小学门口时，下课铃还未响起，学校里只有上体育课的孩子们时不时发出的笑声。
周边的小摊已早早到位, 家长们或在门口等着, 或在小摊前挑着小吃, 一片祥和。
秋白榆说：“我们也去吃点, 我好久没吃淀粉肠了。”
伊挽月看向她。
秋白榆笑道：“今天高兴，想放纵一下。”
伊挽月也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不高兴呢, 眼前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从今往后会以爱人的身份陪伴自己。
光是想想，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大大方方地抱住秋白榆的腰：“我也好高兴。”
因为可以自在交谈, 不需要时时刻刻开屏蔽而高兴。
因为爱人是秋白榆而高兴。
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而高兴。
世间万物都在秋白榆回应她的那一瞬间里明媚灿烂。
“但是我要问一下医生。”
“？”
“她说你可以吃了才能吃。”
伊挽月说得一本正经，秋白榆看见她这模样忍不住笑了：“不用这么严谨吧？”
“要的。”
伊挽月已经掏出手机给医生发信息询问对方有没有时间了。
“你的身体最重要。”
秋白榆一听这话就再也没意见了。
她的挽月一直都将她放在心上，希望她平安，健康。
“好, 都听你的。”语气宠得不行。
五分钟后, 两个人站在校门口吃淀粉肠，边吃边等孩子。
秋白榆想起点什么, 启声道：“你刚才提到江慎的公司, 他的公司怎么了吗？”
天道有轮回, 不务正业的癫佬终于受到惩罚了？
伊挽月咬了一口涂满番茄酱和沙拉酱的淀粉肠。
“他的公司要被收购了。”
“？”
“被我家收购。”
“？？？”
伊挽月弯起眼眸：“我姐干的。”
伊爱云一直都不喜欢江慎。
不仅仅是因为他高高在上, 不懂尊重人, 还因为他明明不务正业却又能拥有最好的公司。
工作不认真，满眼情情爱爱，凭什么这样的人公司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凭什么她们伊家要和这样的人联姻, 成为他的助力？
她的妹妹即使是女主，也会为梦想付出努力, 从不懈怠练琴，为什么男主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呢？
就因为他是男主，是气运之子？
她明明比他努力、认真，将家业经营得蒸蒸日上，结果在原剧情里，两家联姻之后只有江慎的公司扶摇直上，伊家反成了一笔带过的符号。
她不甘心，她不允许。
她偏要跟这气运之子斗一斗。
江慎有男主光环，她妹妹也有，伊挽月的气运甚至可以为她们伊家所用。
她倒要看看在气运平等的情况下，不务正业的男人是否能永战不败。
现在答案已经出现了。
这个骄傲自大，听不懂人话的男人输了。
她成功吞下这份产业，伊家的商业版图又扩大了。
同时，她也为妹妹解决了一个烦人的追求者，这再好不过。
思绪回归现实，伊挽月抬头看着天空道：“我姐姐从小就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有野心又很聪明，真的很有商业头脑。”
她又想起和姐姐一起在家里上课的日子，想起怎么也学不会的自己。
跟姐姐比起来，她总显得很笨。
身旁的人忽然靠了过来，轻轻地用脑袋贴了一下她的脑袋：“我们挽月也很聪明，很有艺术天赋。
“你们姐妹俩各有各的长处，都很厉害。”
她敏锐地捕捉到她一瞬间细微的惆怅。
所以她在这里，告诉她：你也很好，你们都很好。
伊挽月闻言弯起唇角，笑容灿烂动人：“是的，我们都很厉害。”
人各有长处，不必比较。
不论变成什么样，她们都是彼此的家人，会永远爱对方。
“我们白榆也好，”她眼眸亮亮地看着秋白榆，“我们白榆能为了保护小敏坚持到今天真的很棒。”
不认输，不妥协，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善良的人。
这就是她喜欢的秋白榆，温柔又有力量的秋白榆。
能遇见她是她的幸运。
“拯救小敏也是在拯救小时候的我。”秋白榆说。
秋子敏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第一位非同龄人的朋友，也是让她直面童年生活的一面镜子。
一样的没有父母的爱。
一样的在学校里被欺负。
一样的小心翼翼，怯懦自卑。
既然童年一样，为什么未来不可以一样？
她可以有外婆的爱，秋子敏也可以有她的爱。
她可以自信、强大，秋子敏也可以自信、强大。
做他人的配角没有意思，她们要过自己的生活，做自己的主角——让这些破剧情都见鬼去吧！
“对了，你之前说江慎没空，是不是指这件事？”
“嗯。”
“那会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因为想尘埃落定了再跟你说。”
“也有道理，谨慎点好。”
提前预告会有期待，万一中间出了意外，期待落空就成了失望。
伊挽月笑着揽住她的腰。
“是啊，谨慎点好，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应该叫你，女朋友～”
秋白榆听她这么喊自己，心里也甜，就像开了朵花，香甜的花蜜溢满心间。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我家挽月说了算。”
“那……我们这几天能在朋友圈公开吗？”
“嗯？”
“我想让别人看到，尤其是某几个人。”
“谁？”
“追我的那些男人。”
秋白榆忍不住笑了：“这算当着他们的面秀恩爱？”
伊挽月莞尔：“算。
“不过是他们自找的。”
是他们先无视她的拒绝。
是他们自以为一腔深情，只要付出就能感动她，不论她接不接受。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客气呢？
单身时的拒绝充耳不闻，等她有了女朋友，她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深情的下去。
秋白榆没意见。
不过她有一个问题。
“你妈妈和姐姐……能接受吗？”
她是没有家中牵挂，伊挽月可不是。
虽然伊华玉和伊爱云在系统一事上很开明，但这并不代表她们事事开明。
现在家里的孩子弯了，万一当妈妈的和当姐姐的不能接受怎么办？
却见伊挽月淡定一笑：“放心。
“我姐姐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秋白榆：“？”
她愣了一下：“姐姐说？你姐姐已经知道了？”
“嗯。”
伊挽月笑了起来。
那可是和她无话不谈的姐姐。
…
今晚三人在外头吃晚饭。
因为两位大人很高兴，觉得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秋子敏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欢天喜地地跟着上车了。
餐桌上都是她们爱吃的菜。
秋子敏吃得很快乐。
她说饿了，今天要多吃一碗饭。
而后，又如往常一样，她会跟姨姨们聊起自己在学校的生活，高兴的、不高兴的、平淡的、充满惊喜的，每一天都不同。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都没有人欺负她了。
“姨姨，最近我们学校有表演，我主动报名弹钢琴了哦。”她说。
秋白榆给她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菜，听见这话不禁点了点头：“很不错。”
伊挽月笑盈盈道：“那你最近要跟姨姨一起练琴了哦。”
秋子敏“嗯嗯”地点着头。
俩人看着她不免欣慰。
当初那个怯生生，不敢表达自己的孩子已蜕变长大。
她现在愿意拥抱世界，无惧主动展示自己，每天都自信明朗，真是太好了。
“多吃点，练琴很辛苦。”
秋白榆转头又给秋子敏夹了肉。
跟着，她给伊挽月也夹了肉。
“挽月姨姨也要练琴，所以挽月姨姨也要多吃一点。”
伊挽月笑着应好，伸出筷子给她也夹了一块肉，但不是放进她的碗里而是大大方方地送到她的唇边。
“我们白榆姨姨也要多吃点。”
目光款款深情。
秋白榆难以拒绝，非常自然地张嘴咬下。
伊挽月投喂欲瞬间又涌了上来，开始积极且热情地给她喂饭。
光明正大，非常自然。
“吃点菜，这个菜很好吃。
“蛋也要吃，你得补充蛋白质。
“这个肉也好吃，多吃点，多补补身体。”
秋子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睁睁看着挽月姨姨不停地喂白榆姨姨，都快把她喂成一只大仓鼠了。
她看见秋白榆抬手挡住伊挽月的手，用无声的动作示意她慢点。
然后她就伊挽月听话地收回手，秋白榆则慢腾腾地嚼嘴里的东西，跟着喝了一口汤，紧接着眼睛一亮，将汤碗挪到伊挽月面前去，舀起一勺汤惊喜地往伊挽月嘴边送，一边送一边说：“这汤好喝，你快尝尝。”
伊挽月也没客气，就着她伸来的勺子喝汤，还帮她挽起头发，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
秋子敏就这么握着筷子看着她们。
很奇怪。
今天的姨姨们很不一样。
至少她们以前没有在她面前这样过。
不过她在电视上看过这种情况——
“姨姨。”
她拿着筷子，望着俩人，声音童稚无邪。
“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072
秋子敏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秋白榆和伊挽月面面相觑。
让她们意外的不只是秋子敏敏锐的观察力, 还有她知道什么是“谈恋爱”。
伊挽月想到一个二年级的孩子一本正经问她们是不是恋爱了，不免感到好笑，于是启唇温声问道：“你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
“知道啊。”
秋子敏换了一只手拿筷子, 伸出一根手指, 指了一下她, 又指了一下秋白榆：“就是你喜欢她。”
跟着又指了秋白榆一次, 再指了她一次：“她喜欢你。”
简要说明，清楚明了。
秋白榆肯定道：“说的没错。”
又问：“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的？”
“学校里, 电视上……很多地方呀！”
秋子敏放下筷子，神气地昂起头。
“姨姨，我已经七岁了, 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了！”
她懂得很多，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不是幼稚的小屁孩了！
这话给两位姨姨逗乐了。
小朋友说自己不是小朋友，这画面真是太可爱了。
伊挽月笑着应和：“好, 我们小敏长大了, 不是小屁孩了。”
她们不由得暗暗感叹，现在的孩子真是懂得好多。
“所以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吗？”
秋子敏满眼好奇地看着她们。
俩人再度面面相觑。
秋白榆转头看向秋子敏, 笃定道：“是。”
这事没有瞒着秋子敏的必要。
孩子要跟她们生活, 总会知道的。
而且就像秋子敏说的, 她七岁了, 长大了, 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所以她们应该尊重一下这位大孩子，和她分享她们的喜悦。
伊挽月又看着秋子敏问：“小敏, 你会介意姨姨们谈恋爱吗？
“会不会觉得……我们应该去找一个男朋友？”
孩子或许明白什么是喜欢，但不一定明白同性之间与异性之间都可以产生感情, 因为她身处的环境里看见的爱基本都是异性之间的爱。
所以她会明白爱情其实不必拘束于性别吗？
她可以接受姨姨们恋爱吗？
秋子敏眨了眨眼睛，忽然一本正经地问了一句：“你会爱白榆姨姨吗？”
伊挽月不假思索：“会。
“我会倾尽所有地爱她、保护她、陪伴她。”
是向秋子敏的保证，也是对秋白榆的告白，她言出必行。
秋子敏又转头看向秋白榆，继续一本正经地问道：“姨姨你会爱挽月姨姨吗？”
秋白榆将视线从伊挽月身上收回，缓缓落在她身上，声音温柔而坚定：“会。
“我也会永远爱她，永远陪伴着她。”
秋子敏小脸正经认真，轻轻点了一下头，语调忽地轻快起来：“那就行啦。”
“嗯？”
两位姨姨齐齐发出疑惑。
秋子敏道：“只要你们爱对方就可以了，这是最重要的，其余都不重要。
“找男朋友也不重要。
“非要找男朋友的话，那他可能不爱你们呢？就像我爸爸，他就不爱姨姨……可是我希望姨姨能有很多的爱的。”
同性和异性在她眼里其实没有分别。
但有没有爱区别就很大了。
不论姨姨她们找的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都得有爱才行，没有爱，男的不行，女的也不行。
秋白榆听完秋子敏的话，转身抱了一下她。
“姨姨明白，姨姨会一直记得的。”
她们的小敏是一个很好很棒的孩子。
她们会拥有很多爱，也会让她拥有很多的爱，每一天都开心快乐。
她永远爱她。
秋子敏笑得眼睛弯弯。
其实秋白榆和伊挽月在一起她也很开心。
因为这意味着她们会一直住在一起，两位姨姨会一直陪着她——最喜欢的大人都在自己的身边，这真是太棒啦！
“姨姨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哦，要开开心心的，就像我吃到焦糖布丁蛋糕的时候一样开心，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住很久、很久、很久啦～”
她把小算盘敲得啪啪响。
秋白榆和伊挽月相视一眼，忍俊不禁。
“好，我们一定会好好的。”伊挽月说。
“你就放心吧。”秋白榆道。
“吃饭！”
秋子敏开心了。
今天确实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
繁星缀满天幕，城市拉开梦乡的序幕。
秋白榆洗漱完走出浴室，一抬头就看见发现自己的床上多了个人。
伊挽月坐在床头，身上盖着被子，正微微笑着。
跟着，她放下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不早了，该睡觉了。”
她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秋白榆同床共枕了，终于不用再绞尽脑汁找借口去靠近她了。
秋白榆弯了弯唇角，关了浴室的灯朝床边走去。
房灯熄灭，只留下一盏温暖的小夜灯。
她一躺下，伊挽月也跟着躺下，亲热地贴近她，帮她盖好被子。
她们头挨着头，五指扣着五指，鼻端飘荡着对方身上的香气，亲昵无间地沉浸在温柔的夜光中。
秋白榆发现伊挽月变得更黏自己了。
这样很好。
她也会情不自禁想靠近她，靠近心爱的女朋友。
感受着身边人的存在，秋白榆声调轻柔，颇为感慨地说道：“感觉今天之后自己整个人都圆满了，没有遗憾了……”
伊挽月看向她，又听见她说：“不对，我还是有些遗憾的。”
“什么？”
伊挽月问了一句，跟着瞬间想起一点事——对秋白榆来说很重要的事。
“和你在家那边的第一位朋友的约定吗？”
她记得那天晚上情绪低落的秋白榆，记得她向自己敞开心扉的模样，也记得她为自己可能会失约而惆怅的模样。
那是她的第一位朋友，对她很重要。
她想见到她，比任何人都想。
秋白榆闻言，忽地弯眸一笑：“我们挽月真的很聪明。”
又道：“我遗憾意外来得突然，没能和朋友们好好告别，分别得太过匆忙，也遗憾我说不定真的要失约，没办法再见到那位朋友了……”
她的每一条遗憾都是关于友谊。
人生意外太多，虽生死有命可是却连好好告别都没有机会，许下的约定也无法再实现。
她如今的人生虽好，可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她永远有难以完成的遗憾。
身边的人将她抱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的脊背，身上温柔的香气令人眷恋。
“还没到最后呢。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呢。
“你的那位朋友说不定正在未来的某一天里等着你，所以我们可以不用这么早放弃，还可以继续去期待一下。”
秋白榆的心陡然平静下来，生出一簇小小的期盼。
是啊，未来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说不定会遇见呢？
长大遇见的朋友们已经没办法好好告别了，年幼时遇见的神秘朋友说不定可以好好地重逢。
“你说的对。”
她环住伊挽月的腰，亲吻她的肩膀，满足地闭上眼。
“幸好你在。”
伊挽月却不满足。
“都是女朋友了，怎么可以只亲亲肩膀？”
秋白榆闻言，不禁笑了一下，抬头重新枕着枕头与她对望。
她们四目相望时，夜晚忽然变得很安静。
灯光下，伊挽月的眼眸里藏着一颗小小的星，明亮也诱人。
秋白榆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指尖落在脸庞上，像夏夜里的风，轻悄温柔。
伊挽月握住秋白榆的手背，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而后靠近她，近到彼此间的呼吸清晰可闻，近到只需要再靠近一点就能吻上对方的唇。
“我可以亲你吗？”
很有礼貌，又有点可爱。
秋白榆忍不住笑了。
“我觉得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这不是需要询问的事情。”
伊挽月也笑了。
“好，下次就不问了。”
说完，她吻了上去。
清凉的空调房内，落在唇上的吻软绵绵的。
她们的心跳在加快，耳尖在升温，紧张又期待。
这是她们第四次接吻。
没有借口，没有被隐藏的真心，坦诚相见。
而后，她们带着无需再遮掩的爱意闯入对方世界。
被呼应的爱在唇齿之间碰撞发出暧昧的声音。
呼吸在缠绵中迷离缭乱。
浑重的呼吸声里带着轻哼。
爱意如水相融难分难解，黏糊得令人面红耳赤，却又让她们越发上瘾，更加舍不得离开彼此，迫不及待要拥有更多。
心意终于相通，怎么舍得亲一下就分开了呢？
从前错过的甜蜜自然要一点点地补回来。
爱双唇之间纵情放肆，融化所有的声音。
俩人缠绵了许久，分开时眼神迷离柔软，胸口起伏不休。
待一切平静之后，她们望着对方笑，笑得分外温柔。
伊挽月伸手将秋白榆的头发挽到耳后，再添上一个轻柔得不带任何欲望的吻。
有秋白榆在，她已经很满足了。
“能光明正大地亲你真好。”
秋白榆摸了摸她的唇，肯定道：“很好，没有苦味，你有在乖乖戒烟。”
伊挽月听见她说这个，应道：“我当然有在乖乖戒烟，为了不让你和我亲吻的时候觉得苦，只是之前都没有借口再亲你了。”
说完，她笑了一下：“现在可以不用借口了。”
秋白榆笑道：“我以后可会经常突击检查。”
她现在可是能光明正大突击检查她戒烟情况的人了。
伊挽月笑语盈盈地抱住她。
“随时欢迎。”
073
两周后, 枫宜小学举办艺术节，由孩子们上场表演，家长可到场观看。
为期一周, 各年级错开表演, 减轻艺术馆容纳压力。
秋白榆和伊挽月去了, 为了给秋子敏捧场。
她们坐在台下等了好几个节目, 终于等到秋子敏的钢琴表演。
舞台下一片寂静，舞台上灯光璀璨。
她们家的小朋友走上舞台, 身上穿着一件蓬松的连身纱裙，脑袋上戴着个小帽子，漂亮又可爱。
妆容很正常, 因为不需要面对观众表演，所以不是秋白榆小时候那种红扑扑的，眉心还要戳个点的。
但她有点局促。
上台的第一反应就是用眼睛到处找两位姨姨。
这是她第一次上台表演，她需要姨姨们给她勇气。
就在这时, 她看见一只手从乌泱泱的人群里举了起来。
借着舞台的灯看去, 那不是秋白榆，是一直带着她练琴的伊挽月。
秋白榆就坐在旁边。
跟着, 伊挽月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坐在旁边的秋白榆也抬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无声的鼓励。
——不管怎么样, 能勇敢站在台上就已经很棒了。
两人很快就放下手, 不打搅后面的人看节目。
秋子敏也备受鼓励, 脸上扬起笑容。
她要弹钢琴给姨姨们听, 给所有的大人听！
她学着伊挽月在参加钢琴比赛时的模样，先冲观众席鞠了一躬，然后转身优雅地朝钢琴走去。
她今天演奏的是《一闪一闪小星星》。
跟着伊挽月学了几个月, 她现在已经可以很熟练地弹出这首曲子了。
小朋友的钢琴表演，正式开始——
熟悉的旋律在艺术馆中响起。
伊挽月看着台上孩子的背影, 唇边挂着淡淡的笑。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时候，也是像秋子敏一样不停地找妈妈。
就在那时，观众席里忽然抬起一只手。
是她的妈妈。
她的妈妈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好像在跟她说：你很棒，妈妈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
今时今日，轮到她来鼓励秋子敏了。
你很棒。
哪怕只是站在台上也很棒。
不要害怕，我们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我们小敏弹得真不错。”
秋白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轻轻地与她私语。
“我们挽月姨姨教得也很棒。”
伊挽月两只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她压低声音回了一句：“谢谢白榆姨姨的夸奖。”
在微弱的光里，她们的手悄悄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秋白榆继续看着台上有条不紊地弹着《小星星》的孩子。
坐在钢琴前的孩子从容不迫，镇定大方。
她离开爸爸的家后被爱滋养出丰盈的骨肉，越变越好了。
这再好不过了。
秋白榆就这么看着，也不需要端着手机录像，因为学校会把每个节目都录制下来，回头会放到家长群里，供家长们保存留念。
很省心省力。
不过想起江慎……
秋白榆侧首靠近伊挽月，小声道：“白月光任务还是没完成吗？”
伊挽月摇了摇头：“没有。”
是的，她白月光任务没有完成。
这太奇怪了。
明明在她们当着江慎的面亲吻的那一天，江慎就心灰意冷了，为什么任务还是没完成？
她不已经是他得不到的女人了吗？
难不成他仍旧心存侥幸，抱有期待？
男人果然奇怪又难以理解。
“……”
秋白榆轻轻拍拍伊挽月的手背：“没事，可能是需要什么判定条件呢，说不定哪天突然就完成了。
“退一步说，他就算不死心也没关系，反正也影响不到我们的生活了。”
现在伊爱云已经全方位碾压江慎。
有她在，江家翻不出天去。
她们只需要过自己的人生就行。
伊挽月冲她莞尔一笑。
说的也没错。
这个任务完不成也只是会一直卡在“进行中”，不会因为毫无进度就惩罚她。
她的系统才没有秋白榆之前的系统那么霸道粗鲁。
所以暂时就这样吧，日子还是要过的。
她还要和女朋友甜甜蜜蜜呢。
至少她已经解决了很多个追求者——用她们的恋爱关系。
她发朋友圈的那一天，特地选了所有人可见。
发出去后，朋友圈评论区那叫一个热闹，过年都没这么热闹。
男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甚至以为她在欺骗自己，以为这不过是拒绝的手段。
她不为所动，放下手机，转头又和女朋友亲亲热热起来。
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每天都积极地在朋友圈里秀恩爱，发她们的日常，发她们的生活照。
是在劝退男人们，这也是在记录她们的生活。
起先还是有追求者不愿意相信。
她不在乎，对他们的崩溃视而不见，冷漠置之。
她只是在分享她甜蜜的爱情，她有什么错呢？
于是她每天还是这么过着，该分享分享，该生活生活，丝毫不受影响。
就在她坚持不懈的分享之下，渐渐的，那些人动摇了，相信了，也黯然神伤了。
她的目的达到了。
拒绝就是不，不就是不。
听不进去就别怪她冷酷无情。
思绪回归现实，伊挽月扣紧身边人的手，目光再次转向舞台。
现在就等江慎死心了。
白月光任务的奖励，她还是很想要的。
白月光的奖励与事业线奖励不同。
因为其是贯穿始终的主线，所以奖励会更丰厚。
又因为她帮白芷带新人，所以在这个基础上，对方愿意给她更高的奖励等级，可以称之为“任意条件”。
那可是任意条件，说不定可以跨越星系，跨越纬度的条件，新奇又诱人，她很难不感兴趣。
想到这，她不禁在心里期盼起来。
——赶快死心吧，可不要让我失望。
……
隔日，秋白榆坐在家里刷手机。
她点进以前不爱看的财经频道。
因为伊爱云有对江慎公司的收购计划，她现在每天都会来这个频道看一眼，以免错过新闻报导收购成功。
接连刷了两周都没刷到。
不过她也能理解。
商业活动，尤其是收购这么大的事，哪里是一时半会就能弄好的？
她不是伊家人，也不会过问这种事。
但她相信伊爱云，也相信伊挽月的好运和系统的能力。
下一秒，一行醒目的标题跃入眼帘：
《市场消息：伊氏集团完成收购南阳经纪公司成全资股东，商业版图进一步扩大》
南阳经纪公司。
江慎的公司。
秋白榆眨了眨眼，重复确认了几遍。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她跳转到平时用来冲浪的平台。
江慎的经纪公司在娱乐圈里也是赫赫有名，现在忽然被收购了，定然少不了讨论。
果不其然，这条新闻已经成了话题，并且以迅猛之势冲上热搜第一，稳居榜首。
评论下不少网友都发出了一声：啊？
齐灵反应比他们大多了。
秋白榆收到她发来的消息：
[虽然之前我就有收到消息，但今天看到新闻还是很震惊。
[啊？
[我现在居然成了我前情敌的人了？！]
伊挽月是伊家的，伊家收购了南阳，那他们不就成了伊家的人了？！
秋白榆忍不住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游移。
[准确来说，是伊家大小姐的人，我们二小姐不管这些事。]
[齐灵]：……
[齐灵]：还是觉得很突然
[齐灵]：真的很喜欢网友们的一句话
[齐灵]：啊？
好好一个大公司，说被收购就被收购了。
收购方还是心上人的姐姐，直接成上下属关系了……这事可真虐啊。
[齐灵]：话说回来，这位大小姐凶吗？气场强吗？出场自带bgm吗？
[齐灵]：比如乱世巨星？
[齐灵]：我们公司会完蛋吗？？？
秋白榆被逗乐了。
论脑洞能力还得是这位齐大明星。
“在和谁聊天呢，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伊挽月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
秋白榆笑着举起手机，给她看聊天记录。
“是齐灵。”
伊挽月站在沙发后看向屏幕，不免也觉得好笑。
“你告诉她，我姐不凶，他们公司也不会完蛋。”
收购公司是为了让公司完蛋，这也太损人不利己了。
秋白榆照做了，按着她的话回复，帮忙抚慰齐灵。
伊挽月等她放下手机后弯腰亲了亲她的脸颊，眼带笑意道：“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
秋白榆回头，满眼好奇：“什么？”
伊挽月弯起一双桃花眼，笑容灿烂。
“我的白月光任务完成了。”
就在刚刚，突如其来地完成了。
今天正好是新闻报道她们家收购成功的日子。
她想，这二者应当有关联。
报道让这件事变的众所周知，江慎的痴心妄想也会被彻底击碎，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她永远是他得不到的人，从此彻底死心，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总之，这是件好事，她完成任务了！
“真的？太好了！”
秋白榆抱住女朋友，发自内心替她感到高兴。
伊挽月终于摆脱了自己不喜欢的感情线，现在她们都一身轻松，不用再做任何任务了！！
伊挽月紧紧抱着她，满面喜色。
两人高兴了一会后，秋白榆问道：“你想好要什么奖励了吗？”
伊挽月笑意盈盈地点了一下头。
“想好了，我决定——把这个奖励送给你。”
秋白榆愣了一下。
她抬手指着自己：“……给我？”
074
伊挽月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
她没有渴望实现的愿望, 也没有叫人惋惜的遗憾。
但是秋白榆有，她喜欢的白榆心里有一份遗憾。
系统在她心里很强，强到什么程度她不清楚。
不过她愿意尝试一下。
他们既然可以穿行于各个世界, 说不定也能带着她们去秋白榆的世界呢？
所以她愿意把这个奖励送给秋白榆, 讨她开心, 帮她驱散遗憾。
或者别的愿望也可以, 只要她的白榆开心就好。
秋白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知道伊挽月这个任务给的奖励条件有多诱人, 但没想到伊挽月会把这个奖励送给她，让她来决定。
“给我？”她不确定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惑，“你确定要给我？”
伊挽月见她这个呆呆木木的样子, 忍不住笑起来，捧住她的脸，满心喜欢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当然确定。
“我想让我的女朋友开心。”
这样的话语让秋白榆为之动容。
有她在，她怎么会不开心呢？
秋白榆眉目都软了下来, 她握住伊挽月的手, 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们四目相对，眼中光芒温柔似水。
伊挽月忍不住吻秋白榆的眼尾, 吻她的脸, 吻她的唇。
“那就再开心一点, 多开心一点, 没有烦心事, 也没有遗憾。”
伊挽月说。
“这就是我的愿望。”
真挚的，温柔又动人的爱意。
秋白榆与她额头贴着额头：“既然我女朋友有这片心意，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这份礼物了。”
然后牵着她的手, 等她绕过沙发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开口问道：“我能提些什么愿望？真可以帮我了结遗憾吗？”
伊挽月道：“我不知道。”
又笑着道：“我们可以试试先提愿望, 看看她们可以帮我们完成到哪一步。
“说不定……她们真的可以带你回去看看呢？”
秋白榆被说动了。
她静静地看着伊挽月，眸光流转。
回去……
真的可以回去吗？
人死不能复生，但告个别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那我知道了，”她眼中燃起一簇期盼的火光，“我想和我的朋友们告别。”
告诉她们不要难过，生死有命。
告诉她们要开开心心地继续生活，去吃她们约好却没吃成的美食，去看她们没来得及一起去看的风景。
如果有下辈子，她们再继续做朋友，延续此生未尽的缘分。
伊挽月明白了，当即联系自己的系统。
允许系统接入后，回应她的声音并不是白芷的。
是系统新人，小鱼。
今天也是小鱼在当她的系统管理员，因为白芷这几天都很忙很忙。
【怎么啦？】
小鱼很亲切地问。
伊挽月示意她也接入秋白榆的系统，三人同步对话。
小鱼照做了。
【好了。】
秋白榆听见了。
和白芷不一样的声音。
这就是伊挽月带的那位新人管理员。
伊挽月握住秋白榆的手，启声道：“我想好要什么奖励了。”
小鱼：【哦？你说。】
“我想要你们帮白榆了结遗憾，让她和朋友们好好告别。”
【你的意思是……】
“你们可以送我们去现实世界吗？”
她也想去。
去看看心上人生活的世界，去看看创造出他们这个世界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小鱼：【？】
她为难地发出一声：【嘶……不太可以耶。】
“嗯？”伊挽月问，“你们没办法送我们去现实世界吗？”
小鱼摇了摇头：【能送，但是不能送她去。】
秋白榆开口：“因为我在现实世界已经死了？”
小鱼：【对。】
她解释道：【我们是可以送你们去现实世界，但是你已经死了，死掉的人突然出现在活人面前不仅会吓到对方，还会扰乱世界秩序，所以我们这边是不推荐也不赞同这么做的。
【你也不希望吓到你朋友吧？】
两人听完她的话，期待的小火花灭了。
她的话在理，她们虽然有所预料，但实际听到了还是会觉得有点小可惜。
“等等，如果用另一种方式呢？”
秋白榆忽然脑洞大开。
“我不可以去她们的梦里和她们告别吗？”
现实不能见面，梦境总可以了吧？
而且梦境荒诞错乱，什么都能出现，出现什么都很合理，不会让人怀疑。
秋白榆提出设想，俩人不禁屏住呼吸等待答案。
而后，她们听见小鱼说：
【这样可以。】
梦就是乱七八糟的。
即使朋友们梦到故友回来告别，也不会联想到别的。
他们可以将秋白榆朋友们的梦境融合，再把秋白榆二人放进去，让她告别。
梦到相同的梦，事后一句玄学就能带过去了，比直接活生生地出现在她们眼前好多了。
俩人面上一喜。
伊挽月道：“那就这么办吧。”
小鱼又问伊挽月：【你确定要这个奖励了吗？不考虑别的了吗？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哦。】
伊挽月笃定道：“我确定。”
在这个世界里她们已经没有遗憾了，所以她们要去解决另一个世界的遗憾。
她不希望她的白榆一辈子都在为没能同家人一样的朋友们好好告别而惋惜。
小鱼明了。
官方二次确定流程也走完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向上级做申请，等报告批准了，我们就可以实现你们的愿望了。】
她权限小，没办法先做后奏。
打报告报备，申请梦境部门配合，缺一不可。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要和梦境部门合作呢！
说来还有点小小的期待！
秋白榆和伊挽月听见她这话，心里的期待登时死灰复燃。
她们居然要主动进入别人的梦境了。
这也太有意思了！
两个喜欢新奇事物的人根本没办法拒绝这种事！
操作间内，小鱼已经打开了空白文档：【白榆，你得把朋友的数量和他们的具体信息告诉我哦，申请里要写的。】
秋白榆回过神来：“哦，好。
“一共是两个人，一个叫岳晓，‘春眠不觉晓’的‘晓’，另一个叫郭嘉岁，‘嘉奖’的‘嘉’，‘岁月’的‘岁’。
“晓晓是花店老板，岁岁是个会计，她们……”
她如数家珍地向小鱼介绍自己的朋友们。
伊挽月坐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听着，目光无比温柔。
随着她的描述，她似乎也能想象到这两位朋友长着什么模样，是什么性格，仿佛她也在她的世界存在过。
她看着她的目光更温柔了。
……
三天后，小鱼的申请批下来了。
梦境部门的工作人员也准备好了。
他们要在今天晚上实现秋白榆的心愿。
今天是工作日，非周末。
因为秋白榆说郭嘉岁和岳晓一到周末就会情不自禁熬夜玩手机，不会早睡，工作日才会老老实实地早睡早起。
等现实世界的郭嘉岁和岳晓都入睡后，梦境部门会把她们的梦境进行融合，构建梦境通道。
届时，小鱼可以选择从郭嘉岁或者岳晓的家庭住址进入，把秋白榆和伊挽月放入她们梦境里，完成相见。
月夜无声，万籁俱寂。
秋白榆和伊挽月先去了秋子敏的房间。
她们轻轻打开她的房门，见她抱着玩偶正睡得正香甜，这才安心地将门合上离开。
她们回到卧室，关上房门，耳边响起小鱼轻快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你们的梦境旅行要开始咯。】
她们看向彼此，握住对方的手，心中抑制不住涌起兴奋的浪潮。
她们要去别人的梦境里了。
她终于要见到她的朋友们了。
秋白榆不自觉扬起唇角：“我好了。”
伊挽月也道：“随时都可以开始。”
【好的，请闭上眼睛。】
小鱼坐在操作间里一边操作屏幕，一边对着耳机道：【说明一下，挽月会先进去，因为这是她获取的奖励，所以她的优先级更高。
【以及，你们不可以对任何人透露和系统有关的任何事情。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都知道的。】
俩人表示了解。
【那我开始了。】
“好。”她们闭着眼，异口同声。
封闭视觉后，其余感官会被无限放大。
空气游走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变得分外清晰。
世界静得出奇，静到她们可以听见小鱼那头隐约传来的键盘声。
细细微微，速度很快。
【来啦，女宾一位~】
小鱼的声音也是显而易见的兴奋，显然也很期待这次和梦境部门的合作。
话音落，秋白榆只感觉周身好像忽然吹来一阵微风，跟着手心便空了——伊挽月不见了。
她已经进去了。
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秋白榆还在乖乖闭着眼睛。
她觉得很神奇。
虽然不明白这其中是怎么操作的，但现在发生的一切就像魔法般奇妙。
神奇又有意思。
一想到等会就要见到好朋友们，她的幸福更是抑制不住。
岁岁，晓晓，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下一秒，耳畔突然传来小鱼的惊呼：【坏了！
【送错了！！！】
秋白榆瞬间睁开眼。
“什么送错了？”
小鱼惊慌道：【郭嘉岁的地址我选错了，选成她家的老地址了！】
顿了顿：【坏了，时间怎么也错了！】
秋白榆：“？”
她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了：“什么意思？
“挽月会出什么事吗？！”
【出事倒是不会出事。】
小鱼感到一阵头秃。
【我的意思就是……我不小心把挽月直接送到现实世界去了。
【而且不是现在的时间……是过去的。】
秋白榆：“……啊？！”
…
伊挽月睁开眼时，一束阳光恰好穿过树隙，落在她的眼睛上，刺目得让她又不禁重新闭上眼，等适应了才重新睁开。
周围暖烘烘的，暧得有些发热。
忽地有一贞阵风涌来，吹散了热气。
日头开始变得温暖。
耳畔传来孩子们稚嫩的笑声，宁静美好。
伊挽月看向周围。
这里似乎是个居民区公园，她正站在偏僻的树后，被浓重的树荫笼罩，没有人注意到她。
不远处有一片沙地，沙地旁是健身设备，还有秋千。
年幼的孩子们坐在沙地里玩得正开心，还有个孩子坐在秋千上，低着脑袋，安安静静地荡着。
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美好。
这里就是梦境吗？
伊挽月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在等小鱼把秋白榆送过来，由秋白榆来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但在那之前，她先看到了坐在秋千上的孩子的面容。
那是个女孩子。
孤零零的，没有人跟她玩。
摇晃的秋千慢慢停下，孩子缓慢地抬起头看向沙地里的孩子们，表情沉默又向往。
伊挽月看见她的脸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张脸她见过，在秋白榆的相册最后一张童年照片上——
这不就是她家白榆的小时候吗？！
075
伊挽月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为什么融合的梦境会是秋白榆的童年？
秋白榆也没跟她说过自己和两位朋友从小就认识, 否则小时候的秋白榆怎么会那么孤独呢……
此刻小秋白榆穿着黄白的短衣短裤，正孤孤单单地坐在荡秋千上，一个人摇啊摇, 就是没有人主动邀请她加入他们, 一起玩耍。
太真实了。
真实得不像一场梦。
真实到让她揪心, 想冲出去抱抱她, 告诉她：没关系的，还有我陪着你。
但小秋白榆不认识她。
如果这真的是在岳晓和郭嘉岁的梦境里, 她就更不可能认识她了。
可她仍旧想出去抱抱她，抱抱可怜的秋白榆。
心疼迫切地推动她的脚步，使她往前迈出一步。
就在这时, 小鱼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过来。
“挽月！”
伊挽月冷不丁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发现小鱼居然也跟着过来了。
遮挡着她们的大树种在墙角，墙与树之间恰好空出一段间隙，十分隐蔽, 容纳她二人更是绰绰有余, 不必担心别人会被她们的凭空出现而吓到。
伊挽月看着眼前的女生。
短发，戴着黑框眼镜, 衣着轻便, 看着比她还小——这就是白芷让她带的新人管理员, 小鱼。
此时此刻的小鱼正一脸急色地拉住她：“你不要乱跑, 千万不要乱跑啊！”
“小鱼？”伊挽月皱眉, “你怎么跟过来了？白榆呢？”
“白榆在家呢，她来不了这个地方。”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梦，而是她的过去！”
“？”
小鱼神情严肃又愧疚：“由于我的操作失误, 错把你送到秋白榆的过去了，你也可以把这理解为——穿越时空。”
伊挽月扬了一下眉毛。
“所以这真的是白榆的过去？”
“是。”
小鱼崩溃地挠了挠头。
“郭嘉岁小时候就住这附近, 我选错地址了，时间上也出了差错，不小心就把你送到这里来了。
“完了，我这下肯定要被骂死了……”
伊挽月见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急，你只是把我送到这里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呢，还有机会补救。”
跟着，她转头朝小秋白榆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想在这里呆一会，可以吗？”
小鱼抬起脸看向她，头发乱糟糟的。
伊挽月笑着帮她整理好头发，然后指着秋千架下的孩子说：“那就是我家白榆。”
小鱼愣了一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她听见她的声音落在耳畔，带着化不开的心疼。
“她很孤单，我想陪陪她。”
这个时期秋白榆的外婆还没发现外孙女受欺负。
秋白榆被欺负多了，性格胆怯，受了欺负也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她弱小又可怜，同时也渴望拥有朋友，能和她一起玩的朋友。
可是那些小朋友都不带她玩。
他们很小气，把她孤零零地甩在一旁。
伊挽月看不得这样的画面。
尤其是画面的主人公还是她心爱的人。
越喜欢就越于心不忍。
“让我陪陪她吧，我就陪她在这里坐着，不会乱跑，”她说，“你去做你的工作，好了再来叫我。
“工作可以慢慢来，不用着急。”
最后一句话情真意切得叫人分不清是真心安慰还是在夹带私货。
小鱼抿了抿唇。
她看见秋千架下的孩子朝沙地里的孩子们投去目光，跟着又低下头，不言不语，依旧孤零零的。
“……”
“不要乱跑哦。”
小鱼转头定目看着伊挽月。
“我会尽快回来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不要乱跑，”她又强调了一遍，“也不可以乱说话，不能告诉她你是谁，你来自哪里，也不能告诉她她的未来会怎么样。
“你们讲话一定得、得注意那个分寸！”
伊挽月明白她的意思了，又隐隐察觉到一点什么，笑着应好：“你去吧，我等你。”
说是要等她，实则脚步已经往小秋白榆那头去了。
秋千架有两个位置。
小秋白榆坐了一个，旁边还空出一个。
伊挽月朝空着的秋千走去，结果被从旁边杀出来的小孩捷足先登。
她的脚步卡住了。
“……”
她本来想坐在旁边陪着小白榆，然后找机会和她说话的……
紧跟着，她听见小白榆忽然开口冲自己道：“阿姨，你想玩荡秋千吗？”
她看向小白榆，只见她站了起来：“这个给你坐。”
好善良。
她的白榆果然从小到大都这么善良。
伊挽月问：“给我了，你怎么办呢？”
小秋白榆说：“我要回家了。”
伊挽月愣了一下，问道：“你不玩了吗？”
小秋白榆往热闹的那头看了一眼，跟着局促地收回视线：“不玩了，没有人跟我玩……”
因为她没有爸妈，因为她是没人要的孩子，所以大家都不跟她玩。
她没有朋友，从来也融不进去他们的世界。
她低着脑袋，看着脚下的沙地。
忽然，一双可爱的兔子拖鞋闯入她的视野里。
跟着，这双拖鞋的主人蹲下身，对她说：“我可以陪你玩吗？我想跟你一起玩。”
她惊讶地抬起头。
眼前的人穿着轻便的家居服，绑着一个马尾，长得很漂亮，漂亮得有些不真切，让她想不出形容词来形容。
这个很漂亮的阿姨说，想跟她玩。
她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伊挽月。
周围有很多家长，伊挽月穿得又很轻便，仿佛是住在这附近的。
她忍不住问：“阿姨，你也住在这里吗？”
伊挽月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她想了想，说：“阿姨不住这，阿姨住的地方离这里更远一点，就是散步到这里来的，等会就回去了。”
“哦……”
小白榆似懂非懂。
她又问：“那我们玩什么呢？”
伊挽月问：“你想玩什么？”
小白榆朝周围的孩子们看了眼，说：“踢球。”
又惋惜道：“可是我们没有球……”
伊挽月也看了一圈周围，跟着站起来：“没关系，阿姨去借一个。”
周围那么多家长坐着聊天呢。
他们手里或多或少都有孩子的玩具，还有孩子不玩的球。
小白榆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另外两个阿姨，眼眸带笑地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后，对方便慷慨地把球借给她了。
“球有了，来玩吧。
“白——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伊挽月紧急拐弯，好险，差点露馅。
小白榆看到她真借到球了，开心地迎上前去：“我叫秋白榆！”
“秋白榆，很好听的名字哦。”
伊挽月笑着说。
白榆，星星的别称。
很珍贵的名字。
能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足以说明她的外婆一直都在爱着她。
伊挽月把球放到脚边：“要接住哦。”
小白榆又开心地跑出去，离她远了些，“嗯嗯”地点着脑袋：“我会接住的！”
伊挽月将球轻轻踢到她脚边。
她再把球踢给伊挽月，你来我往。
有时候不小心踢远了，她会笑着跑出去把球抱回来，或者等伊挽月把球捡回来。
她很开心。
她也体会到有朋友的感觉了。
伊挽月看见她童稚的脸庞上盈满笑意，心也欢心。
她的白榆就是要多笑笑，多开心，不要闷闷不乐。
她很珍惜这一刻的她。
她们玩累了便把球还回去，坐在石椅上休息。
因为意外而产生的见面，时间每往前一秒，她们的相处时间便少一秒，小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
忽然，伊挽月听见身旁的孩子说了一声：“阿姨，谢谢你陪我玩。”
她没有朋友。
她珍惜每一个愿意陪伴她的人。
伊挽月抿唇不语，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过了一会她才开口道：“也谢谢你陪阿姨玩，你很棒，能和你一起玩阿姨很开心。”
小白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自己，愣了一下后笑得很是腼腆，跟着两只手绞在一块，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那我们是朋友了吗……”
伊挽月说：“当然是。”
小白榆猛地抬头。
伊挽月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哦。”
小白榆脸上登时多了灿烂的笑容。
她有朋友了。
她真的有朋友了！
看着这样的她，伊挽月突然舍不得了。
舍不得在家里等她的秋白榆，也舍不得这么让人心疼的小秋白榆。
她的白榆，为什么这么命苦呢？
不对。
小白榆还有外婆。
外婆在爱她，外婆会比任何人都爱她。
她们的白榆才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小白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独自兴奋着，还问起了她的名字：“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以后还会来这里散步吗？
“我们还能一起踢球的对吗？我下次会把球准备好的！”
伊挽月眉眼低垂，心下一阵难过。
她来不了了……
她也不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她抬起手，很轻很温柔地摸了摸小白榆的脸，就像在触碰一场虚幻的梦境。
“对不起白榆，阿姨以后不能来这里了。”
“为什么？”
秋白榆双肩一垮，肉眼可见地难过起来。
伊挽月不希望她们的分别如此不愉快，便笑着摸摸她的脸：“因为阿姨要搬家了，搬去很远的地方，所以一时半会没办法回来了，不过我相信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呢？”
“以后就可以见到我了。”
“以后是多久的以后啊？”
“等你长大。”
伊挽月温柔地凝望她。
“等你长大以后，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
“阿姨向你保证。”
她伸出小拇指。
小白榆看了眼她的手指，不假思索地勾住，和她拉钩。
“那说好了，你一定要再回来看我！”
伊挽月弯起眼眸。
她说：“好。”
风轻盈地从她们相扣的小拇指旁吹过，为她们见证，将约定送向远方，送向遥远的未来。
下一秒，伊挽月就看见小鱼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从另一个方向来的。
——她来补救了，她要带她走了。
跟着，她们耳畔响起一声：“白榆！
“回家吃饭了！”
“外婆！”
秋白榆站起身打招呼。
伊挽月跟着抬头看去。
一位中年女人正站在不远处冲秋白榆招手。
女人衣着鲜亮，打扮得很有特色，气色红润，中气十足，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这就是秋白榆的外婆。
那位能舌战群“儒”的外婆。
万万没想到，她还能看见她唯一的家人。
小鱼来了，外婆也来了。
命中注定的分别也悄然而至。
她们不得不分别。
小白榆看向伊挽月，依依不舍地握住伊挽月的手：“我外婆喊我回家吃饭了，阿姨你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她舍不得和伊挽月分开。
这可是她第一个朋友。
伊挽月倒是想，时间不允许。
她只能摇摇头：“阿姨也得回家了。”
她忍不住多叮嘱一句：“我们白榆要多吃点饭，要多健健康康地长大，有不开心的事情就告诉大人。
“阿姨会在未来等你，一直等你。”
“嗯！”
小白榆用力地点了一下脑袋，跟着又道：“阿姨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伊挽月笑了一下。
她轻轻地抱住她。
“再等等，等到我们重逢的那一天，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再见，白榆。
“我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永远爱你。
…
小白榆跟着外婆走了。
外婆问她那个阿姨是谁。
小白榆笑着说：“是我的朋友！”
她人生中，第一位朋友，很珍贵很珍贵的朋友。
外婆不认识伊挽月，又担心孙女，于是多叮嘱了一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小心坏人。”
“她不是坏人。”秋白榆说。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外婆问。
“因为、因为……”小白榆脑子卡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才说，“因为坏人是不会被别人抢走秋千的。”
外婆闻言，乐了一下，仿佛想到她们刚刚发生什么了。
“好吧。”
小白榆见说服了外婆，瞬间开心了。
她的朋友阿姨才不是坏人。
她们以后还要见面呢。
她很期待以后。
今天是她最开心的一天了。
伊挽月和小鱼在不远处目送她们离开。
小鱼道：“走吧，该回去了。”
伊挽月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她们换了个地方回家。
更隐蔽，不会被人发觉。
伊挽月跟着小鱼的脚步。
走着走着，她忽然问了一句：“她会记得我吗？”
小鱼说：“她会。”
又道：“但她会逐渐忘掉你的模样，因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说完之后，就听见伊挽月又惊又喜地喃喃自语了一句：“那个人果然是我……”
原来她就是秋白榆一直在等的那位朋友。
原来她们的每一天，都是重逢。
076
伊挽月回来了。
回到她的世界里, 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秋白榆就在房间里等着她，一直等着她，不敢放松。
直到听见她的声音。
“白榆。”
看着忽然出现在房中的爱人, 秋白榆不假思索地走向她, 一把抱住。
“回来了就好。”
秋白榆担心得要命。
虽然小鱼说了伊挽月不会出事, 但听到“送错”二字时, 她还是抑制不住地担忧。
她真怕她在她的过去里孤零零地出了什么事，她还无能为力。
伊挽月清晰地察觉到爱人的紧张, 不禁回抱她，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仿佛在延续方才短暂的拥抱。
她们在未来, 相遇了。
“没事，我在这里，我回来了。”
紧跟着她们的耳边响起小鱼的声音：
【因为我的失误，梦境之旅暂时延后, 我们现在得去排查现实世界有没有因此产生严重的影响, 所以你们今晚就先好好休息吧。
【非常抱歉，先失陪了！】
她的声音来得匆匆, 去也匆匆, 好似把天捅破了。
秋白榆不知道伊挽月穿越回去时发生了什么, 不过听到小鱼说严重时, 她又不自觉开始担忧了。
这听起来可不是小事。
“你回去的时候发生什么严重的事了？”
伊挽月想了又想。
严重吗？
她就只是陪了小白榆一会, 既没有自报家门，没有给小白榆剧透未来，也没有到处乱跑, 一直都很老实。
综上，她说：“没有。”
她看着秋白榆道：“小鱼让我不要乱跑, 所以我就没乱跑，老老实实地待在公园里陪小朋友踢球。
“那个孩子人很好，她把她的秋千让给我玩，还请我去她们家吃饭。”
说完，她笑着弯起眼睛。
秋白榆木愣地看着她。
踢球……
让秋千……
好熟悉的剧情。
这……这不就是她小时候遇到第一位朋友时发生的事情吗？！
——难不成！
秋白榆恍然大悟，瞬间张大双目。
伊挽月见她反应过来了，眼中笑意更深。
她托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心，目光温柔到极致。
“白榆，很高兴能和你再次见面，也很高兴你健康地长大了。
“重新介绍一下，我姓伊，我叫伊挽月，是你永远的、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伊挽月笑意盈盈地补充了一句：“现在也是最爱你的女朋友。”
秋白榆错愕的双目越睁越大。
是她……
她一直在等的第一位朋友一直都在她身边！
秋白榆霎时红了眼眶，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种心情实在难以用语言表达。
伊挽月捧住她的脸，亲吻她的眼尾，与她额头相抵，轻声细语地哄着：“不哭，我在这里，不哭。”
她就是她的期盼。
她就在她的身边，每一日都是重逢。
秋白榆握住她的手，低眸间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动容的微弱哭腔。
“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我们早就相遇了……”
她从没想过会是身边人。
小鱼的失误竟阴差阳错给她的童年送去了一束很温暖的光。
命运这个盒子真是难猜，总叫人又惊又喜。
“好，能再见面就好，太好了……”
她看着伊挽月的容貌。
这张脸是那么的漂亮，也是那么的清晰，前所未有的清晰。
藏在内心深处的模糊记忆也云消雾散，露出它原本的面目，明朗如光。
她们抱在一起，为重逢喜悦，为彼此欢喜。
秋白榆问：“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名字？”
伊挽月道：“因为小鱼不让我说。”
秋白榆又问：“我后面记不住你的脸也是因为系统吗？”
伊挽月嗯了一声：“嗯，因为我不属于那个世界。”
秋白榆无奈地笑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忘了朋友的容貌，愧疚了很久。”
她怎么可以忘记第一位朋友呢？
那可是很珍贵很珍贵的存在。
她们还约定好了未来相见。
结果她转头就把人家的容貌忘得一干二净，也太没良心了。
“我害怕见到你，怕你因为我忘记你的长相而难过。
“可我更害怕见不到你，怕失约，怕失去你这个珍贵的朋友。
“于是我那个时候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你，希望我们见面时你可以认出我来，希望你不会责怪我的遗忘……”
她在她的生命中，一直有着他人不可超越的地位。
伊挽月拥抱的力度紧了一紧，想把这个世间最美好的宝物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她亲吻她的耳尖，亲吻她的脸颊。
她温柔地说：“不怪你。
“即使你忘了，我也会记得。”
“白榆，我很高兴我是你的另一个愿望。”
她想见的人真的在这个世界。
她想见的人一直都在她身边。
她想见的人，是她。
她一直都在她的未来里。
“我也很高兴。”
秋白榆回抱她，回揽的手臂里满是幸福。
这是一次很珍贵的“错误”。
“不过这个错误是不是算重大错误？”秋白榆担忧道，“小鱼会被处罚吗？”
伊挽月想起小鱼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看自己的模样：“……我觉得，会。”
小鱼的错误对她们来说是个温暖的错误，对系统内部来说可不是如此。
这件事过后，小鱼估计免不了一顿罚。
想到这，俩人开始为她担忧了。
“希望不要罚得太重吧……”秋白榆轻声道。
……
又是一个工作日。
秋白榆和伊挽月今晚要再次尝试进入郭嘉岁和岳晓的梦里。
和上一次不同，这次的系统管理员不只有小鱼，还多了一个白芷。
【我来教她。】
白芷是这么说的。
小鱼上一次捅出来的篓子可大可小。
值得庆幸的是，伊挽月的穿越没有对现实世界造成严重影响。
但小鱼的处罚是免不了的，不过得等到这次的工作完成后才会施行。
上面怕小鱼又出错，特地把她叫来亲自操作一遍，让小鱼就在旁边好好看着，多多学习。
让她来负责此事也表明了上面对本次工作的重视，以及对伊挽月二人的歉意。
【因为我方操作不当出现失误，所以我方愿意给出补偿，你们可以再想想，想要什么。】白芷说。
这就等于是又给了一个万能的愿望。
秋白榆和伊挽月相视一眼。
白芷又道：【慢慢想，不着急说，这没时间限制。
【先把你们上一个愿望处理了吧，准备好了吗？准备好我就送你们进梦里了。】
她们再度牵起手。
白芷的声音继续在她们耳边道：【我再说一遍注意事项，梦是荒诞不讲道理的地方，你们进去后可能会看到很多神奇的东西，或者遇见突如其来又没有逻辑的转场，请先做好心理准备。
【同时，你们也会拥有一定的变幻能力，想变什么就能变出什么，比如你们可以变化空间，也可以变个下午茶出来和她们一起喝喝茶什么……
【但要记住，这个梦境是她们的主场，如何变幻还是她们自己说了算，你们顺其自然就好。】
俩人再次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了。
【好，开始了。】
话音落，白芷目光锐利地比对完屏幕上的信息，利落按下传送键。
伊挽月和秋白榆只觉得浑身一轻，像风一样。
跟着俩人就被送进梦里，迅速得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她们前后落在一片柔软上，轻轻睁开眼睛。
先是看见身边的人，安下心来。
然后才发现身下是一片云团。
她们正浮在天上，周围全是软绵绵的云团，天空白里透着清新的粉色。
看起来很甜的一个梦境。
她们站起身，扶着对方，看着对方。
伊挽月忽然说：“我听别人说做梦的时候是不会痛的。”
秋白榆：“我也听过。”
然后俩人默契地掐了自己一把——真的不痛！
正在监测融合梦境的白芷看到这一幕：【……】
要不说你两能在一起呢。
“找找晓晓和岁岁。”
秋白榆兴奋地四处张望，拉着伊挽月的手开始找人。
很快，一座大花园出现在她们眼前。
花园里阳光明媚，鲜花簇拥，有蝴蝶有萤火虫，很是梦幻。
秋白榆瞥见里面有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
裙子是白色的，上面缀着小雏菊的图案，裙子腰部后头还有一个很大的、垂落的黄色蝴蝶结。
她认得这条裙子。
是岳晓的。
岳晓很喜欢这条裙子，也是她们一起逛街时买的。
“是晓晓！”
秋白榆心潮澎湃，浑身的血液都激动得发烫。
她拉着伊挽月踏入花园，冲着裙子的主人喊了一声：“晓晓！”
女人应声直起身，转头看向她们。
“咦，小白！！”
看见故人，岳晓喜出望外。
秋白榆和伊挽月却愣住了。
只见眼前的女人长得清秀可爱，脑袋上却戴着一个向日葵花朵头套，手里拿着一个彩色洒水壶，甚至举起洒水壶往自己脑袋上淋。
没有半滴水落在地上，都被她的向日葵头套吸收了。
向日葵花瓣甚至变得更蓬松柔软了，周边还散发着粉色的柔光光效，似乎被滋养得很好。
秋白榆：“……”
她不理解：“晓晓，你在干什么呢？”
岳晓保持着浇水的动作不变：“我在给自己浇水呢，我是一朵花，花要浇水才能长得更好。
“等我浇完水就来抱你，水不够的话我会枯萎的。”
伊挽月：“？”
秋白榆：“？”
秋白榆沉默了。
看出来了。
大家在梦里的精神状况也很美丽。
077
有白芷的事先声明, 秋白榆和伊挽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很快就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秋白榆甚至开始帮岳晓浇水。
因为岳晓胳膊举累了。
秋白榆就这么举着五彩斑斓的洒水壶往朋友头上浇水，眼睁睁看着水珠被朋友的向日葵头套吸收, 然后朋友元气满满地转向太阳的方向, 沐浴在阳光中。
秋白榆：“……”
梦境真奇妙。
但也符合现实身份, 岳晓现实就是开花店的。
她从小就喜欢花, 长大后家里人出资支持她开了个花店。
秋白榆和郭嘉岁去店里找她的时候，她不是在给花包装, 就是在给花喷水，满心满眼都是花。
因此，她入梦之后变成花……好像也能理解。
岳晓被浇足了水, 晒足了太阳，花的生涯又灿烂了。
“好了，不浇了，浇太多水我会被淹死的。”
她把秋白榆手里的水壶拿下来, 然后抱住秋白榆, 嘴角的弧度弯了下去：“小白，你怎么才回来看我啊……”
听见好朋友的声音, 秋白榆的心也无奈地软下来了。
她拍拍岳晓的背, 轻声细语道：“现在见到也不晚, 我们能再见到就好了。”
能见面就已经很好了, 她还能奢求什么呢？
岳晓难过地揉了揉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但她还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那么要好的朋友，突然就没了，这谁能接受？
——天杀的司机！
“那个司机有病, 大白天的喝酒！
“神经病他！
“气死我了！！”
岳晓忍不住破口大骂。
原来是醉驾……
秋白榆无奈又生气。
这帮人总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荒唐可恨！
伊挽月这是第一次听到秋白榆的具体死因。
一时之间, 既生气又心疼，还很难过。
气醉驾的人罔顾他人性命。
心疼她的白榆年纪轻轻却要遭此飞来横祸，付出生命。
她虽然很高兴能遇到秋白榆，但是对于她们的相遇建立在此基础之上仍旧感到难过，无法庆幸。
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秋白榆安慰着朋友，又发现身旁的人很沉默。
她转头看去，伊挽月的脸色果然不好。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到原因了。
她伸出一只手握住伊挽月的手，在她望向自己的时候，轻声跟她说：“没事，都过去了。”
不要难过，都过去了。
至少她现在的生活不坏，还很有意思。
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伊挽月回握她的手，再看趴她肩膀伤心的岳晓。
岳晓脑袋上的向日葵头套很大。
她侧头趴在秋白榆肩膀上时，逼真柔软的花瓣或是擦过秋白榆的头，或是柔软地搭在她脑袋上，一副蔫嗒嗒的模样，就像花也很难过。
她的朋友真的很在乎她。
伊挽月想。
她在那个世界也有着非常爱她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没事了，不难过。”
秋白榆又拍拍岳晓的肩膀。
“我们去找岁岁吧，她也在这。”
按照常理来说，岳晓听见这话应该会很好奇郭嘉岁怎么在这。
但这是在梦里，还是融合的梦里。
岳晓一听完她的话，眉目飞扬地“哦”了一声：“我知道她在哪里。”
秋白榆惊喜道：“在哪里？”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岳晓忽然蹲下，朝她们脚下的云团指了指。
“下面。”
秋白榆：“？”
伊挽月：“？”
俩人不解地弯下腰看着她指的地方。
岳晓二话不说就开始挖云团。
先从云朵中间挖开一个小眼，再把周边的云团像沙子一样拨开、推开。
最后，一个大云洞出现在她们眼前。
云洞下隐约有声音传来。
“你们来看呀。”
岳晓冲她们招手。
秋白榆和伊挽月跟着蹲下身，朝洞口张望。
下面黑漆漆的，她们还没看清下面什么情况，突然有一行东西朝洞口飞来，二人急忙闪开，定睛一看——是一行字，字体夸张醒目，还有符号。
上勾拳！
秋白榆：“？”
伊挽月：“？”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底下又接连飞来几行字——
下勾拳！
右勾拳！
扫堂腿！
回旋踢！
傻屌老板给老娘死！！！
秋白榆、伊挽月：“……”
她们朝下面看去，果然在一行行字的来处有一束光，光里的场景看着像是办公室的场景。
办公室里有一个女人正抓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哐哐练拳。
她们忽然明白是在干什么了。
秋白榆很理解。
当社畜的，谁不想给最爱没事找事老板两拳？
现实不能给，做梦总能来两拳了吧！
“这云团隔音效果不错。”她说。
岳晓要不是挖出一个洞，她们都听不到下面的声音。
文字实体化效果也很不错，很冲击，很动漫似的。
不愧是梦境，什么都神奇。
岳晓对她笑了一下，低头冲底下练拳的郭嘉岁道：“先别打啦，小白来看我们了！”
郭嘉岁正揪着领导的衣领，一听见这话，立马停住手上的动作，飞快抬头朝云洞看去。
果不其然，是秋白榆。
“——星星！”
云洞下的世界在刹那间明亮起来，每一处都充满光。
郭嘉岁的容貌变得清晰。
职业装，及肩短发，相貌周正好看。
在她手里被揍成猪头的老板，惨得也非常清晰。
“星星你回来了！”
郭嘉岁随手将猪头老板丢开，往前一抬脚——踩上了自动扶梯。
扶梯是白色的，看着很软乎，像棉花糖。
扶梯连接着云洞，单向上升。
秋白榆和伊挽月也不知道这自动扶梯是怎么来的，但它就是突然出现了。
梦境就是这么不讲逻辑。
郭嘉岁正兴高采烈地踩着扶梯迎向她们，嘴里还喊着“星星”、“星星”。
秋白榆给伊挽月解释这个称呼：“我名字是星星的意思，岁岁就喜欢这么喊我。”
伊挽月点头：“嗯，我明白。”
一个喊小白，一个喊星星，这不是很可爱吗？
郭嘉岁很快就来到云团上。
棉花糖一样的自动扶梯也膨胀成云团，缓慢地堵住云洞，成了一个可以再次落脚的地方。
郭嘉岁踩在上头，一屁股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秋白榆，突然就哭了起来。
“你怎么才回来看我们啊……
“你走得也好突然，我们明明还约了晚上一起去吃饭呜呜，还约了周末要去晓晓家撸旺财呜呜……”
她越哭越难过，眼泪也越发汹涌。
没有人细究这里是哪里。
没有人问秋白榆是怎么来的。
此刻唯有离别的苦痛萦绕不去。
她们之间的离别来得太快也太仓促了。
一瞬之间，那场出车祸就将秋白榆从她们的未来中抹去了。
等她们赶到时，秋白榆的脸上已经盖上白布。
很冰冷的画面，好像连她们的心都被扎进一根冰锥，尖锐的冰锥不停地往里钻、不停地往里钻，疼得鲜血淋漓，四肢发寒。
明明前一晚还在跟她们打电话聊天的朋友，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
“该死的司机——该死的酒驾——！！！”
郭嘉岁大声哭嚎，又气又难过。
她的眼泪越来越多，就像关不上的水龙头，怎么也止不住，哭到天上开始下雨了。
雨水哗啦啦落下，洋洋洒洒地淋在她们四人身上，好像连天空都觉得很难过。
秋白榆和伊挽月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具像化的伤心。
雨滴啪嗒啪嗒地打在岳晓的花瓣上，越来越多，越来越汹涌。
岳晓看着自己快要枯萎的花瓣，也跟着皱起眉头：“你不要哭了，再哭我就要被淹死了……”
说着说着，她看向秋白榆，嘴角一撇，也跟着悲从中来：“小白，我好想你啊——！”
她在另一个世界挂念她们的同时，她们也在挂念她。
死亡从未将她们从彼此的心里夺走。
秋白榆眼睛不自觉红了，上前抱住她们。
“我也想你们，很想很想……”
三人渐渐哭成一团，画面可怜又好笑。
漫天大雨噼里啪啦地落在花园里，原本灿烂怒放的花朵们也蔫着脑袋闷闷不乐。
此刻的现实中，岳晓和郭嘉岁的枕头已经被眼泪打湿了。
融合的梦境里，伊挽月坐在一旁，没有开口。
她默默为她们支起一个巨大的蘑菇伞挡雨。
虽然不能加入她们，但她可以在一旁安静地守着。
秋白榆能和她们见面，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就在这时，岳晓哭着看向她，忽然就朝她张开手臂。
“愣着干什么，快来跟我们一起哭。”
——这么虐的事情，都给她哭！
伊挽月怔了一下。
跟着，她看见秋白榆也抬起一只手——不言而喻。
她顿时哭笑不得，但也乖乖加入她们，拍拍她们的背，摸摸秋白榆的头，成为温柔安抚她们的那一个人。
她的白榆很可爱。
白榆的朋友们也很可爱。
…
三人哭够了，将心中的苦闷与悲痛都释放完毕才停下来。
岳晓和郭嘉岁这才注意到秋白榆身边的人。
“她是谁？”
郭嘉岁问秋白榆。
她们再不问，秋白榆和伊挽月就要以为这个梦境把伊挽月的存在也合理化了。
秋白榆笑着握住伊挽月的手，大大方方地向她们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我带她来给你们看看。
“她长得很漂亮对不对？”
她没说名字，说得太详细不行。
郭嘉岁听完后大感震惊。
但不是震惊秋白榆有女朋友。
“你在下面谈女朋友了？什么，那下面还包这种分配吗？！”
秋白榆：“？”
伊挽月：“？”
郭嘉岁拍了身边的岳晓一把：“看到没有，咱们不用急着谈恋爱，死了下面会包分配的！而且是这么好看的！”
岳晓正在拧花瓣上的水。
两只手一用力，就跟拧毛巾似的，水一下就被挤出来了。
她看了秋白榆和伊挽月一眼，一边拧水一边应道：“行，咱们也等死了再下去谈。”
秋白榆：“……”
她无奈地扶住额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伊挽月不自觉轻笑出声。
可以想见她家白榆跟着她们在一块时有多开心了。
078
秋白榆本来想解释一下, 没有什么下面包分配的事。
就连到底有没有“下面”，她自己都不清楚。
但一想到这是梦境，她又放弃解释了。
算了, 随便吧。
梦里什么都有, 不能当真, 或许等她们俩醒了自己也不会当回事。
就这样吧。
“你女朋友怎么称呼呢？”
岳晓忽然这么问。
秋白榆和伊挽月相视一眼。
秋白榆道：“你们叫她月月吧, ‘月亮’的‘月’。”
岳晓和郭嘉岁齐齐发出了然的声音，友好地跟伊挽月打招呼, 赞美她看人的眼光好。
会喜欢她们家的白榆的人，都是仙品！
伊挽月笑着应道：“我也觉得我很幸运。”
幸运地遇见了人海中最可爱也最迷人的那颗星星。
秋白榆回头望向她。
她们的手交握着。
爱意也肉眼可见。
郭嘉岁和岳晓看着二人周围冒出的粉色泡泡，表情揶揄。
恋爱了的人就是不一样。
到哪都要牵着手。
不过她们发自内心地为秋白榆感到高兴。
因为星星找到了属于她的月亮。
过了几秒, 岳晓忽然转头四肢并用地往蘑菇伞外爬。
“我得晒晒太阳，不然会枯萎的。”
秋白榆和伊挽月眼睁睁看着她爬出蘑菇伞，然后享受地坐在太阳底下，向日葵头套晒得越发蓬勃灿烂。
“……”
她真的很注意自己现在的人设。
郭嘉岁也跟着走出蘑菇伞, 忽然提议：“既然天气这么好, 那我们来吃下午茶吧！”
话音落，她脚下的云团便开始涌动、变幻, 就像忽然拥有了生命力, 慢慢地变成木头圆桌的模样。
岳晓也抱起一大团云朵放在桌上, 用撸家里小猫旺财的手法, 从云朵上撸下一块块小云团, 看起来就像一把把猫毛。
她再拿彩虹洒水壶往上一浇，“猫毛”没了，取而代之地是一个个崭新漂亮, 颜色鲜亮的杯子。
跟着桌面上陆续出现各式各样的甜点、红茶。
梦幻得就像是童话中的茶话会。
秋白榆和伊挽月虽然知道这是在梦里，但亲眼看到这如同魔术般的场景时依旧感到新奇有趣。
哪怕伊挽月刚刚已经变出一把可以遮风挡雨的大蘑菇伞。
她们被郭嘉岁和岳晓拉着入座。
“我们好久没坐在一起吃东西了。”
郭嘉岁对秋白榆说。
“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 这个下午茶你一定要吃个饱才行！”
秋白榆看了一眼桌上的甜品，又转头看向伊挽月，妥协地笑了一下。
她们的时间很充裕，可以一直在这个梦境里待着，直到现实世界的白昼降临，直到郭嘉岁和岳晓迎来新的一天。
既然如此，吃顿下午茶又有什么不可以？
一起好好地吃一顿下午茶也是告别。
于是，一场悠闲的下午茶开始了。
她们吃下午茶，她们聊天，她们玩游戏，她们驾驭云朵飞船遨游天际。
她们在梦中度过了久违的快乐时光。
秋白榆又看见了，朋友们脸上的畅快笑意。
她问起她们的日常生活，她们说很好，一切如常，唯独少了她。
虽有遗憾，但秋白榆听见她们说一切都好就放心了。
看着她们在梦里笑得这么快乐，她也安心了。
“晓晓，岁岁。”
“嗯？”
俩人转头看向她。
“你们要一直这么开心，要好好地生活。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再做朋友——最好的朋友。”
她笑着弯起眼眸。
“能再见到你们，我很开心。
“再见啦。”
她说完，郭嘉岁和岳晓便看见周边的云雾倏然涌向她和伊挽月。
她们在云雾中牵着手。
释怀的笑容刻在她的脸上，逐渐被云雾所模糊。
——她又要走了。
郭嘉岁和岳晓意识到这点，下意识朝她跑去。
想留住她，想让一切都还来得及。
结果一脚踩了个空，猛然从云端跌落，坠回现实。
俩人在各自的房间惊醒。
“——小白！”
“——星星！”
周身空无一人。
房间内已经被天光点亮。
她们静默地朝窗户看去。
晨光熹微，天亮了……梦也醒了。
她们坐在床上发懵。
梦很清晰。
梦里有她们最好的朋友。
离开的朋友也回来了，还带来她的女朋友。
她们见到了星星，星星也找到了自己的月亮，这个梦……也是个美梦。
俩人转身拿起手机给对方打电话。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昨天梦到你了！”
顿了顿，又异口同声：“还有小白/星星！”
“……”
“还有星星的女朋友。”
沉默之后，郭嘉岁补了这么一句话。
岳晓恍然大悟：“那咱们这是做了同一个梦啊……”
俩人比对了一下细节，更加诧异了。
好神奇，她们居然真的做了一模一样的梦。
科学也难以理解这种情况。
最终，她们将之归为：玄学。
因为日有所思，所以夜有所梦。
秋白榆在另一个世界可能也想她们了，所以来梦里见见她们。
名为“月月”的女朋友是真是假她们不清楚，她们只知道，在梦中秋白榆一切都好，她很幸福，没有痛苦，她还记得她们，还跟她们约定了下一辈子。
这是个很美好的梦。
她们希望梦中的一切成真。
希望秋白榆好，希望秋白榆有人陪伴，希望她们来世能再续此生未完的缘分。
也希望……能再次梦见她。
她们放下手机，抬头看向灿烂明亮的天空，释怀一笑。
——能再见面真好，下次也再回家来看看吧。
…
秋白榆和伊挽月回家了。
平安到达，无惊无险。
小说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不同步。
小说世界这会天还黑着，夜色浓得如化不开的墨。
秋子敏仍旧在睡梦中，没有醒来。
白芷把她们送回家，让她们好好休息便退出接入。
她要去做收尾工作了。
补偿和惩罚的事都明天再聊。
见到了朋友，秋白榆很高兴。
她开心地拉着伊挽月，问她自己的朋友们是不是很可爱，又不自觉跟她聊起她们三人之间发生的趣事。
伊挽月饶有兴致地听着、应着。
她想多了解她一点，再多一点。
秋白榆说着说着，眼眶蓦然发红，声音出现一瞬的哽咽。
她停了停，垂头埋进伊挽月的怀里，忽然就这么轻轻地哭了起来。
她再也没机会和她们一起出门玩，一起痛痛快快地聊天了……
伊挽月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轻柔地摸着她的头发。
她能明白她的眼泪，知道她的苦痛。
郭嘉岁和岳晓对她来说是家人一样亲密的存在，没有人会舍得与充满爱的家人永别。
“没事的，至少你们已经好好告别了。”
伊挽月亲吻秋白榆的黑发，轻声细语。
“岁岁和晓晓都有在好好生活，你可以不用担心了。”
秋白榆抬起头来，望向她。
伊挽月吻去她眼角的泪，捧着她的脸，目光温柔如水：“我们白榆也要好好生活，好吗？
“在这里，和新的家人一起，开启新的人生。”
秋子敏有了新的人生。
蓝馨和齐灵也有了新的人生。
她也有，她的白榆自然也要有——去自由自在地、不受拘束地生活吧。
秋白榆在闪烁的泪光中露出一个笑，抬手握住新家人的手，脸颊轻柔地蹭着她的手心。
“那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对。”
伊挽月不假思索。
她亲吻她的唇瓣，再一次含笑抱住她。
“我永远是你的朋友和家人。”
“白榆，我永远爱你。”
秋白榆双手回抱她，听她的话柔软地吹进自己的耳朵里，温暖整片心田。
“我也爱你。
“永远爱你。”
她失去了生命，却因此收获了一场新奇的旅途和家人，还有一生的挚爱。
福祸相依，老天爷对她，也没那么差劲。
……
第二天，白芷主动来找她们了。
【你们想好要什么补偿了吗？】
伊挽月说：“想好了。”
【要什么？】
“我们希望你们这次可以放过小鱼。”
【？】
这个愿望让白芷感到意外。
她没想到会是这个。
【我还以为你们会想要别的，比如以后能经常去梦里见朋友什么的。】
秋白榆笑了笑。
她的确这么想过，但没这么做，因为她也知道这不合适。
她们三人能梦见彼此的时候自然会梦见，不需要人为操作那么多次。
而且人总要往前看，她总是跑她们梦里去，让她们时时想起她，反而会徒添忧伤，让她们更难放下。
再者说，在梦里相见次数多了，难免会被郭嘉岁和岳晓发现端倪，系统肯定也不会给她们这么做。
见过一次已经很好了。
知道大家都在好好生活，也好好告别过了就好了。
她们永远活在彼此心中。
伊挽月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所以她和秋白榆是一个想法：帮小鱼。
小鱼的错误对她们来说是个很美好的错误。
她让她们的见面提前了，让她能参与到秋白榆的童年里，温暖秋白榆的曾经。
对于一个被霸凌排挤的孩子来说，这份温暖就如同太阳一般，自出现的那一刻起便一直照耀着她整个人生。
没有小鱼，这轮太阳就会消失。
“外婆对我很重要，挽月的出现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那是我第一个朋友，第一次有人愿意和我当朋友，陪我玩，让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讨厌我……所以，我真的很感激小鱼。”
她抬起头看着虚空。
“白芷，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气氛很沉默。
伊挽月握住她的手。
过了片刻，白芷的声音重新传来：
【嗯。】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句话从她嘴里出来，可靠程度直线上升。
俩人高兴地笑了起来。
“辛苦你了。”伊挽月笑着说。
白芷闻言，不禁轻笑一声。
唉，真是两个善良的孩子。
…
小鱼站在全白的过道里，靠着墙面，低着脑袋，紧张地等待自己的处罚结果。
过了会，自动感应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高挑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小鱼看见她，小心翼翼地迎上前去：“白姐……你们准备怎么罚我啊？”
会停了她的操作资格吗？
会让她重新考核吗？
会——
面前忽然伸过来几张白纸。
小鱼：“？”
“停工三天，回去把检讨写了，不得少于一千字，再有下次就从重处罚，去吧。”
“？”
“怎么了？”
“没、没了？”
白芷看着她这呆样，忍不住笑道：“你还想要什么？”
小鱼困惑地挠了挠头：“我这个失误好大的，不是得给我停三个月操作资格，或者重新考核什么的……”
“本来是应该这么处理，但这次不需要。”
白芷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人帮你求情了。”
“谁呀？”小鱼看着她，“是你吗？”
她立马感动地抱住她：“呜呜白姐你对我真好，我——”
白芷打断她的话：“不是我。”
小鱼：“？”
白芷：“是挽月和白榆。”
小鱼：“？？？”
白芷捏了捏她的脸：“她们用补偿换你不受处罚。”
小鱼愣在原地。
出乎意料的发展。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补偿明明可以换来更多的好东西，她们怎么就用在她身上了？
“因为你的错误帮了白榆。”
白芷把她扶起来，帮她整理衣服，调整胸口歪掉的工牌，而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的错误让年幼的她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位朋友，她们很感激你。
“这也是一件值得赞扬的事，你帮了一个受欺负的孩子，让她的人生美好了一点。”
小鱼定在原地，如梦初醒。
原来秋白榆一直等待的朋友就是被她送错的伊挽月，原来是她促成这一切！
“她、她真的很开心吗？”
“嗯，很开心。”
“她当时也很开心？”
“嗯，非常开心，是她童年中最难忘的一天。”
小鱼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把伊挽月送回来后，她一直都在担心自己会被处罚、担心她的错误会影响现实世界，所以根本没有心思关心这中间发生过什么。
万万没想到……
莫名其妙的，她竟有些想哭。
“白姐，我好像明白你说的帮助人是什么感觉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的错误竟成了一个孩子童年生活的一束光，甚至让这个孩子久久无法忘怀。
这种感觉好奇妙。
她又想起当时和伊挽月挥手告别的小白榆了。
那时候，那个孩子是笑着的。
和坐在秋千架时不一样，没有忧愁，不是可怜巴巴，只有满满当当的开心。
“能帮到她真好……”
小鱼低头揉了揉眼睛。
白芷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傻孩子。
“但你下次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了，不是每一次错误都能带来好结果，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在帮助别人了，知道吗？”
小鱼乖巧地点着脑袋。
跟着，白芷把纸放她手上：“知道了就快回去写检讨，老老实实地写。”
小鱼抱住白纸，轻快地应了一声：“好，我现在就去写检讨！”
然后开开心心地跑开了。
她下次会做得更好的！
她终有一天也要变得像白姐一样厉害，帮到更多的人！！！
白芷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写检讨还这么开心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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