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还在继续, 苏熠抱着周芷雯不让她离开，“别走，别走。”
周芷雯推开他，毫不客气地抬手给了他两巴掌, 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似乎吓坏了挂在树梢上的弯月。
月儿悄悄躲了起来，地上那片柔地像纱一样的银白月光消失不见, 只留淡淡的橘黄灯光, 映在他们身上, 照亮了彼此的脸。
周芷雯眼神清冷，手臂高高举着, 似乎只要他敢靠近, 她便会再次打下去。
肩膀上的光泻到了她后背，她逆光站着，人显得愈发冷凝，看苏熠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她周身透着三个字：我恨你。
苏熠的心像是被什么捆绑起来，生生扭成了一团，不能动弹, 不能用力呼吸, 胸口又酸又胀又疼。
痛到全身战栗。
他有些站不稳了, 但还在试图挣扎, 乞求, “雯雯, 这四年我变了好多, 你看看我, 看看我……”
他踉跄着走上前，努力站定在她的面前, 希望她能正眼瞧他一眼，没有血色的唇轻唤着她的名字，冷白的手指颤颤巍巍伸出，在即将碰触上时，被周芷雯一把挥开。
“苏熠，你有完没完！”周芷雯生气地把他再次推倒在地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也变得猩红一片，在他还没站起时，抬脚踩上了他的胸口。
她脚上穿着皮鞋，鞋跟又尖又细，踩上苏熠胸口那刹，隔着衣服疼痛翻涌袭来。
苏熠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疼，真的好疼。
“雯雯。”他吃力地唤一声，笑得牵强，“要是这样你能出气，那你使劲踩，我绝不反抗。”
他能为她做的不多，只要她能消气，让他怎么样都行。
死都行。
苏熠身体里好像有好多个自己，温文儒雅的，矜贵高冷的，腹黑狠戾的，卑微乞求的。
现在出现在梦中的是卑微乞求的那个，他求她，求她不要对自己手下留情，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越狠越好。
周芷雯骂他，疯子。
苏熠笑笑，那个卑微乞求的他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腹黑狠戾的他。
深邃桃花眼里浮着异样，橘黄灯光打在他脸上，侧颜线条凌厉清冽，神情里透着几分肃冷。下颌紧绷，挺立的喉结滚动，他淡声说：“为了你，疯了我也愿意。”
他站在光下，发丝凌乱，唇上还淌着血，眼神却坚定无比。
周芷雯顺手捞起沙发上的靠枕去砸他，男人轻而易举抓住，唇角轻勾，“用这个砸怎么能行，来，用这个。”
沙发前面是茶几，茶几上摆放着烟灰缸，他站起身，弯腰拿起烟灰缸放周芷雯手里，拉长声音说：“用这个砸，越用力越好。”
周芷雯连骂了他好几声，疯子，疯子。
苏熠冷笑着说：“嗯，我就是疯子。”
梦境再变，周芷雯托着行李箱要离开，苏熠去拦，他手腕上淌着血，血滴落到白色地毯上，像是开出的绚丽嗜血花，刺的眼心颤。
周芷雯似乎怕被血脏到，下意识后退，“你手怎么回事？”
苏熠又是一声轻嗤，他握住周芷雯的手，眼睑轻抬，阴冷的让人心悸，“雯雯，你心疼了是不是？”
你心疼了是不是，你心疼了是不是……
男人的声音伴着骤然响起的雷声在房间里回荡，橘黄的灯光一下暗了很多，他的脸缀在暗影里，五官模糊不清，但眼神狠戾无比。
似乎流着血的不是自己，他锁着周芷雯的眸，用带着血的手指去碰触她的脸颊，在她耳后，侧颈上留下绽红的涟漪。
“雯雯，你既然回来了，我便不会再让你离开，你就是我的……”
梦境再变，又是那个卑微乞求的苏熠。
男人穿着黑色衬衣，衬衣上都是褶皱，胸口那里像是被什么刺破了一样，黏黏糊糊的。
他顾不得理会，去求眼前的人，声泪俱下，“求你，留下。”
梦境最后，灯彻底灭掉的那个瞬间，周芷雯的声音悠然传来，她挣脱开苏熠的桎梏，咬牙切齿道：“滚——”
……
两日后，周老太太再次发病且病情来势汹汹，当天便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几个医生轮番抢救，机器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嘀声。
商芸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睨着门内的情景轻扬了下唇角，淡声说：“这次老太太八成是挺不过来了，我告诉你的事记住了吗？”
周蕊抬手撩了下肩上的发丝，朝前走两步，挽上商芸的手臂，轻笑说：“妈，你放心，我都记下了。”
终于等到老太太要没了，真是好开心。
顿了下，周蕊想起什么，挑眉说：“对了，爸在国外，要不要通知他？”
“等人没了再通知。”商芸轻哼一声，“省的他回来误事。”
周蕊想了想也确实那么回事，她爸愚孝，无论老太太说什么都听，而且耳根子还软，老太太眼圈一红，什么反驳的话都不敢讲，只会附和。
就拿这次的遗嘱来说，明明他们才是周家的人，周芷雯什么都不是，老太太倒好把名下的动产不动产都给了周芷雯。
还叮嘱律师不要告诉她们。
哼，老太太大概是忘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给点恩惠什么事都能问出来。
周蕊想起那份遗嘱，轻扬的唇角倏然放下，下颌紧绷，眼神犀利吓人，周家的财产一分都不能给周芷雯那个贱人。
不然她这些年在周家岂不是白忙活了。
她周蕊从来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既然周家收养了她，那周家的一切必须都是她的。
至于周芷雯，她算个屁。
周蕊算计着周家的财产，商芸也在算计着，老太太手里的股份她一定要得到，这样，她便可以掌管周氏集团了。
论做生意，周家那一群废物，哪个比的过她。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含笑对视一眼，随后又齐齐看向病房内，半晌后，医生出来，商芸拦住，问道：“老太太怎么样？”
医生皱眉说：“只要挺过今晚便会没事。”
周蕊道：“要是挺不过呢？”
医生摇摇头，“要是挺不过，周太太就请您节哀了。”
医生离开，商芸睨着周蕊道：“老太太病情恶化这事，不许告诉周芷雯。”
周蕊也是这么想的，绝对不能告诉周芷雯，“妈，我去安排。”
周蕊转身离开，和刚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擦身而过，男人挑了下鼻梁上的银框眼镜，侧眸看了眼周蕊，随后又看了眼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穿着华丽的女人，眼神里闪过异样。
等离远些后，他给负责重症监护室的主治医生打了电话。
医生见是大老板找，不敢耽搁，匆匆上了顶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阳光充足，暖意盎然，就是男士香水的味道有些过于浓郁，医生掩唇咳嗽了一声。
随后道：“陆总，您找我。”
陆廷坐在座椅上，身体后倾，慵懒靠着，瓷白的手指覆上腕表表盘，轻轻摩挲。
这是他惯常的小动作，心里有事的时候便会这样，但不熟悉他的人不知道。
“刚重症监护室门口的女人怎么在那？”
“哦，那是周太太。”医生说，“她家老太太生病了，情况很不好，人正在监护室抢救呢。”
“抢救？”陆廷顿住，抬头，扬眉道，“这么严重？”
“若是挺不过今晚，大概会……”医生没说完，但陆廷听懂了，若是挺不过今晚，人大概会不好。
“用最好的药务必把人保住。”陆廷叩击桌面，沉声道。
“这个…我们只能说尽力。”医生为难道，“您也知道，进了那里多半抢救不回来。”
陆廷嗯了一声。
医生见他没其他事，转身出了办公室。
陆廷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出苏熠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北城的圈子就这么大，除了他们五家外，便是商家周家。当年苏熠离开苏家后和一个叫周芷雯的女孩走在了一起。
好兄弟为爱离家出走，他们几个怎么能袖手旁观，自是要查一查那个女孩的底细。
后来查出，女孩叫周芷雯，是周家的亲生女儿，至于周家现在的女儿，则是抱养回来的。
不过，虽是抱养，但周家夫妇对那个养女格外上心，相反对周芷雯却是不管不顾。
反观，周老太太对周芷雯更好些，周芷雯对周老太太也更加亲厚些。
本来呢，他们还想再深查，不凑巧被苏熠知道了，苏熠那个暴脾气，当即臭骂了他们一顿，还说他的事不要他们管。
他们也只能作罢。
陆廷想起走出电梯的时候听到商芸交代周蕊不要告诉周芷雯，看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
他没撞见便算了，既然撞见了怎么也得管一管。
再者，苏熠正在求周芷雯原谅，这个机会对苏熠来说可谓是求之不得。
陆廷决定做个顺水人情，把事情的始末告诉苏熠，让他去告诉周芷雯。
陆廷还想象了一下后续，要是苏熠告诉周芷雯了，没准周芷雯会感动的稀里哗啦，进而原谅苏熠。
当然，即便是不能原谅，至少不会再恶语相向了。
苏熠现在这副样子，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受不得丝毫刺激了，不然真会完。
世上就是有这么凑巧的事，陆廷在给苏熠打电话诉说详细经过的时候，周芷雯也接到了林强的电话。
周芷雯回北城的最大原因是周老太太，所以老人家的病情在她眼里也是最重要的，她人虽然来不了，但让林强找人来伺候老太太。
那个人据说是林强的远房亲戚，为人踏实肯干，这几天都是她在伺候老太太。
老太太前脚出事，后脚她便给林强打去了电话，林强接到电话后不敢耽搁立马告诉给了周芷雯。
彼时周芷雯正在录制综艺的现场，中场休息，她刚接过小唐递上的水杯，手机便响了，一看是林强，她没犹豫立刻接通，知道是老太太出了事，找导演请了假，匆匆上车朝医院赶去。
一路上神情焦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唐见状安慰道：“姐，您放心，老太太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这也真是周芷雯想的，她点点头，“对，奶奶会没事的。”
不其然的，周芷雯想到了刚到周家的那年，周蕊明里暗里找事，把商芸给她的零花钱撕烂，把她的课本撕烂，还用剪刀把商芸刚买衣服剪烂，最后诬陷说是她剪的。
商芸听信周蕊的话问都不问便打了她，还不许她吃饭。
到了晚上还是不依不饶，又想打她时，老太太从门外走进来，厉声道：“我看你们谁敢打雯雯。”
商芸讪讪收回手，但心仍是不甘，向老太太控诉周芷雯的所作所为，老太太听后只说了一句，“雯雯是个好孩子，不会做那样的事。”
谁都不信她，唯有老太太信。
在深渊泥泞中沉寂挣扎时，多亏老太太亲手拉了她一把。多年来，周芷雯始终记得这幕。
所以，她可以不顾周家任何人死活，但老太太一定要好好的。
周芷雯刚赶到医院，苏熠便到了，隔着几步远，苏熠直勾勾注视着她。
光落在周芷雯头上，映衬的发丝格外黑亮，精致的五官也像是被打磨过的一样，轮廓立体分明，侧颜弧线柔和秀美。
白皙如玉的脖颈也在光的映衬下愈发好看，浅浅露出的那一小节锁骨有些扎眼。
她可能是跑了，额头上隐隐有汗，脸颊也比平时红润，胸口起伏不定。
不知道她是没看到苏熠，还是装作没看到，眼神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或许连一秒也不足，她便移开，落在了眼前医生身上，“医生，我奶奶怎么样？”
“你奶奶是？”
“周老太太。”
这个医生是先前被陆廷叮嘱过的医生，所以当听到周芷雯提周老太太后，立马反应过来，“情况不太乐观。”
“怎么会这样？”周芷雯颤抖着声音问。
“突然发烧所致。”医生说，“老人年纪大了，加上长期卧病在床，身体各方面都不太好，之前也是用药物硬撑着。”
“那还有救吗？”周芷雯紧紧抓着医生的手臂问。
前方有脚步声传来，苏熠走了过来，对医生说道：“用最好的药，务必救活老太太。”
这家医院是陆家开的，苏熠和陆廷是发小兼好友，苏熠身体不舒服也都是来这里看病，是以医生对他很是熟悉。
见到他后，态度愈发虔诚，“苏总，刚您说的话，陆总已经说过了，但老太太的情形不是用药便可以，得看她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医生的话解释下来，就是听天由命了。
周芷雯松开手，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前，问：“我可以去看看我奶奶吗？”
私立医院这方面要求更为严格，按理说是不可以的。
苏熠先开口，“可以。”
然后他对医生说：“让周小姐去看看老太太，兴许老太太会转醒。”
“可是……”
“陆总问起来，我会告诉他的。”
“行吧，不过得快点，里面还有其他病人。”
“嗯。”
周芷雯从来没有想过再见奶奶是这副情景，她眼睛闭着，全身插着管子，气管已经被切开，此时正借着呼吸机呼吸。
消瘦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人看着没有任何生气。
周芷雯强忍着没哭，坐在床边和老太太说起了以前的事，“奶奶，我来看您了，您醒醒，别睡了。”
“奶奶，您忘了吗，您答应过我的，会永远陪着我。”
“奶奶，我除了你，一个亲人都没有，您不能有事。”
“……”
“您还记得您说过吗，要看着我找男朋友，要看着我结婚，还要帮我带孩子，奶奶您醒醒吧。”
终是没忍住，眼泪沿着眼角流淌下来。
须臾，呼吸机传来异响，周芷雯被请了出去。
后面又是十几分钟的抢救，周芷雯倚着墙无声祈祷，奶奶，您一定要活下去。
苏熠见她摇摇欲坠，走了过去，“要是累的话，靠我肩上。”
“苏总，这里不需要你，请你离开。”周芷雯收起所有的软弱，像是给自己束缚上了一道硬壳，针都戳不破，“以后咱们还是不要见的好。”
“雯雯，我知道你难过。”苏熠试图安抚她，探出的手指即将碰触到她的肩膀时停住。
周芷雯斜眼睨着他，冷声道：“别碰我。”
比起梦里的她，现实中的她更显无情。
苏熠收回手，抄进口袋里，“好，我不碰你。但请你让我在这陪你。”
“陪我？”周芷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嘲讽道，“苏总也会陪人吗？苏总也知道什么叫陪伴吗？我以为像苏总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心，又怎么会懂陪伴的意义。”
“雯雯，我知道我之前……”
“别跟我提以前，你不配。”
“好，不提以前，就说现在，老太太病重，我陪着你会好些。”
“不需要。”
似乎怕他听不懂，周芷雯清冷着声音又说：“不熟，不用。”
这句“不熟”实在是太伤人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是最熟悉的，他知晓她身体每处的敏感点，知道亲吻她哪里她会娇喘连连。
知道怎么折腾，她会哭着求他，别。
更知道，她喜欢趴在他怀里，倚着他肩头撒娇，撒娇的时候，她会叫他阿熠。
兴致上来的时候，她也会氤氲着眸子叫他，哥哥。
苏熠还知道，她喜欢睡觉的时候挽着他手臂睡，脸颊轻轻贴着，一副很满足的神情。
她还喜欢跳到他背上让他被她，记忆里有一次她喝醉了，趴在他背上说了好多遍，她喜欢他，她喜欢他。
你看，他们是多么熟悉。
“别说气话，”苏熠声音放柔，“老太太在里面，肯定不希望咱们吵架。”
吵架？
他也配。
周芷雯讥讽笑笑，“苏总，您多虑了，你还不配跟我吵架。”
苏熠启唇还要游说，周芷雯注视着他说：“你要是不走，我可见保安来了。”
若是之前，周芷雯肯定舍不得苏熠难堪，她爱他爱到骨子里，情愿自己难堪，也不会让他下不来。
可眼下今非昔比，周芷雯最不在意的便是苏熠。
他要是还不离开，她会立马叫保安来。
苏熠：“非要这样吗？”
周芷雯：“是。”
苏熠舌尖顶了顶牙槽，压下那股难言的酸涩，指尖掐了下掌心，留下重重的痕迹，嗓音轻缓说：“好，我走。”
嘴上说着走，身体却舍不得动，“我就在楼梯口，你要是有事找我叫我就好。”
他轻抬下巴，示意周芷雯去看。
周芷雯理都没理，神情淡漠，“我说了，不需要。”
打击人的方法很多，周芷雯用了最直接的那种，冷言冷语，瞥清关系，无视地彻彻底底。
苏熠好怀念曾经那个环着他腰肢撒娇的纤细身影，怀念那个在厨房里为他忙碌的女人。
她端着洗好的水果走过来，捏起葡萄问他要不要吃。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踮脚把葡萄塞进了他嘴里，还顺势亲了他一下。
一切像是梦一样。
可如今，他连那样的梦都没有了。
可悲么？
是他亲手造成的。
他该死。
……
苏熠刚离开，前面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怒斥声：“周芷雯，谁让你来的。”
是周蕊。
周蕊接到电话说有人来重症监护室看老太太，当即想到那个人可能是周芷雯，她放下手头的事急忙赶了过来。
还真是周芷雯。
周蕊每次看到周芷雯气便不打一处来，四年前要不是她，她和苏家的婚事怎么会成不了。
她现在已经是苏太太了。
是北城上流圈里最尊贵的女人。
想到这，周蕊气得攥起拳头，厉声道：“这里不欢迎你，你滚。”
周芷雯回怼，“周蕊，上次打的还不够是不是！”
周蕊后退两步，挺直胸膛，“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动你？我嫌脏了我的手。”周芷雯睨了眼病房门，提醒道，“奶奶在休息，你最好小声点。”
“我就是不小声。”周蕊被商芸夫妇惯坏了，没有一点同情心，坏心思倒是很多，“医生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周家的女儿，凭里面那个人是我奶奶。”周芷雯上前，“你要是再敢大呼小叫，别怪我不客气。”
“你是周家女儿？”周蕊冷哼，“周家的聚会你去过几次，周家有几个人认识你，爸妈说过你是周家的女儿吗？上流圈里谁知道你是周家的女儿。”
“周芷雯自欺欺人的游戏还没玩够吗。”
周蕊仗着商芸的宠爱说话从来没有顾忌，“我告诉你，我才是周家的女儿，是爸妈公开承认的女儿，你，什么都不是！”
周芷雯刚回到周家的时候，周蕊便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刺激她，现在还是如此。
那个时候她弱小无力反抗，但现在不是了。
“哦，你是周家的女儿？”周芷雯冷哼一声，“真是谎话连篇。”
“你才谎话连篇。”周蕊上次挨了打，这次说什么得打回来，她欲趁周芷雯不注意要打她。
可惜慢了一步，周芷雯看出她的意图，先给了她一巴掌，上次打的是左脸，这次是右脸。
周芷雯录制节目的时候手指上戴了戒指，戒指是道具，上面有个尖锐的棱角，巴掌打下的时候，棱角划上周蕊的脸。
针扎似的疼痛袭来，周蕊尖叫出声，“周芷雯你竟然毁我的脸！”
“我撕了你。”她走上前，伸手去拉扯周芷雯。
苏熠刚接完电话，听到动静快速折返，在周蕊快碰触上周芷雯时，挡在了周芷雯面前。
周蕊的指甲落在了苏熠的脖颈上，用力一抓，出现了鲜红的三道血痕。
周蕊没想到苏熠会突然出现，还会挡在周芷雯面前，她征愣看着，好半晌没说话。
苏熠不打女人，冷声道：“滚！”
周蕊吓得肩膀一颤，“我我，对对……”
苏熠：“马上滚！”
周蕊受了惊吓一般，转过身，进来电梯间。
电梯门闭合，苏熠调转身子，问周芷雯：“你还好吧？”
周芷雯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没什么表情道：“苏总，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请你以后不要插手。”
“可是她要打你。”苏熠看到周蕊举起手臂那刹，心都停跳了，他决不能忍受有人欺负周芷雯，周家人也不行，周蕊更不行。
当然，他也更不行。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周芷雯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苏熠定定道。
周芷雯觉得这句话实在好笑，那五年，欺负她最多的就是他，无论是身体上的欺负，还是心理上的。
他对她从来没有心软过。
但凡又一丝心软，他们现在也不会成这副样子。
“你这话说了自己信吗。”周芷雯手机响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作势要接。
苏熠想起了那个在法国的男人，想起了他们相处的朝朝暮暮，虽然他没亲眼所见，但那些画面就是存在。
扎眼的，锥心的，总之没有哪个瞬间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条件反射的，他一把按住她的手，指腹落下的力道重了些，原来…她手还是这么软。
软的让他心颤又不舍，想一直这样握着，握到地老天荒。
“别接。”他薄唇轻颤，嗓音也有几许颤抖，头顶的光落到他发丝上，却没照进他深邃的黑眸里。
那双深情的桃花眼有些暗淡，像是拢着黑纱，又像是被黑云遮住，眼尾的那点亮光也渐渐没了，只剩一抹潋滟的红。
他头垂着，侧颈弯出浅浅的弧，倾泻而下的光细细描绘着蜿蜒的弧线，不经意地扫上了他精致的锁骨。
他衬衣衣领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两颗扣子，锁骨下的肌肤白的刺目。
周芷雯眼睛眯了下，随后睁开，挣了挣手，“松开。”
手机铃声还在持续，明明是很好听的音乐，可苏熠却觉得极其刺耳，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乞求，“别接，好吗？”
原本周芷雯就没打算接，这里是监护室的门口，病人需要休息，方才和周蕊的争吵已经是不应该了，这会儿更不能接电话。
她拿出手机是想挂断的，但手被苏熠紧紧握着，无法动弹，更是无法挂断电话。
周芷雯很不高兴，下巴抬高，目光灼灼，“苏熠，松手。”
以往苏熠最喜欢听她换他名字，那个时候的她眼睛里都是他，眼神柔情似水，能淌出蜜一样。
说话也是软软嗲嗲的，听的人心神荡漾，只想把她按在怀里狠狠欺负。
苏熠眼睑垂下又抬起，缓缓松开了手，周芷雯挂断了电话，苏熠见状唇角刚要扬起，听到她说：“别自作多情，我挂电话跟你没关系，是我不想打扰病人休息。”
苏熠眼底的情绪就这么淡了，没了。
低声说：“我不会乱想。”
……
这天下午，周老太太有了意识，医生说是个好现象，周芷雯红着眼圈说了很多声谢谢。
晚上她要留下守护，林强没同意，“明天你还有工作要做，非要留下来的话，我留。”
老太太在监护室里有医生和护士照顾，周芷雯属实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她思索片刻后，轻声说：“林哥，你也不用留下。”
这之后的几天里，商芸周蕊都没出现，周芷雯以为她们是因为她的警告才没出现的。
直到那天巧遇陆廷，陆廷随口提起了这件事，说要不是苏熠拦着，周太太和周小姐早来医院里折腾了，她这才知道，原来是苏熠把人挡着了。
陆廷不是凑巧来的，是特意来的，专门来见周芷雯的，苏熠做了那么多，周芷雯总得知道才行。
不感动没事，但好歹心软一下也可以。
毕竟她再这么无情下去，他哥们可真要毁了。
“我没让他做。”周芷雯无波无澜道。
“他那人你还不知道吗，一根筋，认准的事就得做。”陆廷挑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轻咳一声，“我知道他做过很多错事，但只要人总有犯错的时候，怎么也得给个改正的机会，你说对吗？”
周芷雯没搭腔，陆廷继续说：“阿熠真知道错了，周小姐，你就原谅他一次吧。”
伤不在自己身上说原谅是容易，周芷雯侧眸睨向陆廷，“我要是给你一刀，求你原谅，你愿意吗？”
陆廷：“……”
谈话不欢而散，陆廷算是见识到周芷雯的固执了，真是油盐不进。
……
老太太病情稳定后，周芷雯再次投入到工作中，先是把综艺节目录制收下尾，然后又接了几个代言。
都是轻奢的，名表，珠宝首饰，香水等。
还有商务活动，也接了几个。
林强数了数日子，还有几天就是电影节了，他特意上网查看了一下投票数，周芷雯票数从第三升到第一。
是网上呼声最高的女演员。
值得一提的是，她微博粉丝数也涨了很多，从去年的两千万涨到了近三千万。
这可是林强做梦都没敢想的数字，毕竟当初才几百人。
他笑着说：“雯雯，我希望电影节你能拿影后。”
虽然都是虚名，但演员就需要这个虚名来证实自己。
周芷雯也行，淡笑回：“我尽力。”
小唐是周芷雯的粉，任何事都会站在周芷雯这边，“姐，你一定可以。”
周芷雯揉揉小唐的头，“好，我可以。”
……
消失几天的苏熠再度出现在周芷雯面前，这天林强带周芷雯参加饭局，期间林强电话响起，起身走出包间去接电话，留下周芷雯一个人面的几个男人。
几个男人里，有导演，有甲方，有制片人，还有某位影视公司的老总。
他们互相使了眼色，举着杯子敬周芷雯喝酒，周芷雯酒量一般，加之陌生环境，虚虚应着，就是没喝。
那个某老总被她敷衍的样子惹闹了，冷嘲热讽道：“周小姐，这点面子也不给许某吗？”
周芷雯看着大腹便便的男人，礼貌道：“许总，不敢。”
“不敢就喝了。”许总把酒杯放周芷雯面前，“喝了一切都好谈。”
他手臂搭在周芷雯的椅背上，冷不定看过去就像揽着她。
章旭组局，三请四请才把苏熠请来，边走边道：“我跟你说，这家日料店的三文鱼最是正宗了，不信你们一会儿……”
他话没说完，顿住，退回几步，偏头一看，呀了一声。
陆廷问：“看什么呢？”
章旭说：“那个…是周芷雯吗？”
听到周芷雯的名字，意兴珊阑的男人突然抬起头，苏熠也侧眸看了过去，包厢里，女人穿着水蓝色旗袍，发丝高高挽起，露出白皙如玉的脖颈。
因为侧对着门，苏熠正好能看到她的神情，柔美的侧颜线条透着几分僵硬感，纤瘦的肩膀朝另一侧偏了些。
握着酒杯的手指似乎颤了下，酒杯里的红酒也跟着晃了晃。
肩背挺得笔直，一副紧绷的样子。
看得出，她很不再在。
柏鑫挑挑眉，“那个男人在吃周芷雯的豆腐。”
视线里，老男人的手慢慢下滑，指尖虚虚抵着周芷雯的侧腰移动，你说碰上了吧，其实还没有。
你说没吧，隐隐还能感觉到。
周芷雯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陪酒的，重重放下手里的酒杯，欲说什么时，忽地，感觉到有风拂面。
头顶的灯光悉数被挡，她浸在一片浓郁的影子里，身上的暖意也失了几分。
身侧传来肉搏声，许总捂着脸哀嚎着，“你谁，干嘛打我。”
“打的就是你。”逆着光的男人一把拎起许总的衣领，另一手继续在他脸上挥舞，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声音像是从齿缝里冒出来的一样，“找死！”
他都舍不得，他竟然敢！
第22章 三合一
苏熠打人是真得狠, 每一拳都揍得男人嗷嗷叫，起初男人还梗着脖子跟苏熠呛，说他是盛海影视的人，他要是敢对他怎么样, 他不会放过他的。
苏熠也不是被吓到大的主, 别说是盛海影视，今天就是天皇老子他也会照打不误。
拳头毫不留情地落在男人脸上, 左边一拳右边一拳, 后面男人不敢呛呛了, 哀嚎着求饶，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熠还在气头上, 依然没停手的打算, 最后是章旭和陆廷齐齐拦住他，他才停下。
章旭贴着苏熠耳朵说：“他是盛海影视的，你忘了，苏氏打算和盛海影视合作的事了。”
苏氏集团房地产起家，经营项目种类繁多，苏熠接手后有意向娱乐圈房产, 经董事会商议打算成了影视分公司。
毕竟是为涉及到的行业, 董事会的意思是可以找人合作。
这几年盛海影视风头正盛, 苏氏集团敲定的合作公司就是盛海影视, 前段时间几个公司负责人刚见过面。
见面的那天苏熠正好去了法国, 说起来, 这算是他和盛海影视的许总第一次见面。
章旭又说：“行了, 可以了, 再打下去，万一把他打残了, 后果会很严重的。”
苏熠也不是被吓大的，挣脱开章旭和陆廷的桎梏，又给了男人一拳，冷声道：“姓许的，要是让我再看到对女人动手动脚，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残废。”
许总吓得哆哆嗦嗦，摇头说：“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晚的饭最后谁也没吃成，林强回来的时候看着包间里一片狼藉，瞪大眼睛问：“怎么回事。”
苏熠火气还没消，抵着林强的咽喉把他按在墙上，“你这经纪人是怎么当的，自家艺人受欺负都不管吗！”
苏熠手劲大，林强一下子没办法呼吸了，涨红着脸拍打他的胳膊，压着声音说：“起、起开。”
陆廷上前要劝苏熠，被苏熠瞪了一眼。
林强眼见要翻白眼了，周芷雯开了口，“快松手，他都没办法呼吸了。”
谁说话都不管用，唯有周芷雯，哪怕她不讲话，只是皱下眉，苏熠都在思索再三。
下一秒，苏熠移开了手，林强弯着腰，抚着喉咙大口喘息，连着咳了许久，才把那股气压了下去。
顾不得喉咙痛，他说：“到底怎么了？”
苏熠正好在门边，那里有个死角，光照不到，他整个人浸在暗影里，五官看着有几许模糊，神色也显得晦暗不明，声音肃冷，提醒道：“林强，不要再有下一次，不然我连你也不放过。”
临走前，他顿住，转身，侧颈扭转间映出冷冽的弧线，眼神像刀子一样，“以后不要带她来着这样的饭局！”
林强从来没怕过什么，但那晚是真怕了，苏熠深邃的眼眸里翻滚着滔天巨浪，仿若要吃人似的。
林强都怀疑，要不是周芷雯站在他身侧，他那会儿已经被苏熠撕烂了。
妈呀，真是太太太吓人了。
被吓到的不只林强，还有章旭和陆廷他们，柏鑫直接一个不说话，上了车后，人还有些征愣，他问鄢科，“刚那个是阿熠吧？不是假的吧？”
鄢科手肘抵着车窗玻璃，手指在下颌处拂过，怼人道：“你说呢，不是他会是谁。”
“不是，他刚疯了吗。”柏鑫想起他揍人的样子忍不住打了寒颤，啧啧道，“他这样乱来，老爷子知道了，肯定会罚他的。”
鄢科飘来一个警告的眼神，柏鑫耸肩，“你看我干什么，老爷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比阿熠还难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苏熠揍人的事当晚便传到了苏老爷子耳中，苏熠回望江苑的路上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来老宅。”
苏熠回：“知道了。”
今晚又是张朝开车，他透过后视镜看向苏熠，“苏总，还去超市吗？”
苏熠倚着椅背道：“不去，去老宅。”
张朝的心咯噔了一下，糟糕，老苏总知道了，“那个，要不明天再去老宅怎么样？”
张朝见到过老爷子处罚人的情景，上次老板做错了事，老爷子一点情面也没留，说打便打。
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老爷子还指不定怎么罚呢？
苏熠看着倒是没什么，眼睑垂下，阖眸，淡声说：“现在去。”
如张朝猜测的一样，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后很生气，对苏熠实施了家法，他亲自打的，板子打在背上皮开肉绽的，隔着衬衣血都溢出了出来。
苏熠硬是一声都没哼，他跪在毯子上，看着窗外的星空，想的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今晚的事有没有吓到她呢？
其实他是想收敛些的，至少不让她看到他这么暴戾的一面，可他没控制住。
苏老爷子连着打了十来分钟，管家都心疼了，蹙眉说：“老爷，够了，够了。”
苏老爷子问苏熠：“知不知错？”
苏熠定定说：“我没错。”
话落，苏老爷子举起板子继续打，“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承认错误。”
到最后苏熠也没说错了，房间里，管家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少爷，你何必和老爷犟呢，认个错这个事便了了。”
苏熠挺直背脊，声冷道：“我没错。”
……
关于苏熠挨打的事周芷雯并不知情，那晚的事确实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晚上做梦的时候，她第一次梦到了苏熠。
男人五官扭曲，眼神阴戾，像是撒旦一样，攫住她的手腕把她抵在墙上，质问她，为什么不原谅他？
周芷雯下意识要逃，刚跑到门口便被他抓了回来，他把她扔到床上，用身子撼制着她，笑得很瘆人，“周芷雯，我不会让你再逃的。”
周芷雯挥舞着手去挣扎，“走开，走开。”
苏熠单手握住她的手举高过头顶，不管不顾亲了上来，不，不算亲，是咬。他像吸血鬼一样，撕咬着她的唇，直到溢出血腥味。
而后，又去咬她的脖颈，她继续挣扎，奈何力道不够大，根本挣脱不开，只能任他欲所欲为。
她被折磨的凌乱不堪。
醒来后，全身虚汗，大口喘息。
小唐来送早饭，见她气色不好，以为是因为昨晚的事，劝说道：“姐，你别害怕，下次再见到那个许总，我揍他。”
“揍得他哭爹找娘。”
小姑娘挤眉弄眼，面部表情丰富，周芷雯被她的神情逗笑，宽慰道：“我没事。”
小唐探头问：“真没事啊？”
周芷雯：“没事。”
之后的几天，周芷雯按照行程安排，去了一趟D市，又去了一趟G市，飞机上林强欲言又止。
周芷雯知道他要说什么，先开了口：“林强，那晚不怪你。”
“是我的错，”林强自责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那人占便宜。”
“我真没事，”周芷雯淡声道，“以后我会注意。”
林强也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去这样的饭局。”
说话间他随口提了句，“那晚多亏了苏总，要不然还指不定发生什么呢。”
他挑眉问周芷雯，“这两天苏熠有跟你联系过吗？”
苏熠的联系方式周芷雯早在四年前离开北城时便已经全部拉黑，她眼睫颤了颤，说：“没有。”
“也没去找过你吗？”林强又问。
“没。”周芷雯不太想谈苏熠，应的很敷衍。
“难道传言是真的？”林强自言自语道。
“传言？什么传言？”周芷雯随口问。
“就是……”林强刚要讲，意识到什么，仰高下巴朝左右和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压低声音说，“苏总挨罚的事。”
“苏熠挨罚？挨什么罚？”周芷雯疑惑道，“谁敢罚他？”
以苏熠在北城的地位来说，根本没人敢动他，周芷雯想不出还有谁能罚他。
“苏老爷子呀。”林强勾勾手指，示意周芷雯靠近些，“我听说啊，苏老爷子脾气怪得很，对苏总要求极其严格，苏总这么大的人了，做错事还会挨罚。”
“你听谁说的？”周芷雯明显不信，苏老爷子看苏熠跟看眼珠子似的，怎么可能舍得打。再说了，苏熠可是苏氏集团总裁，怎么会甘愿承受被打，肯定是假的。
“那晚见到的章总。”
“章旭？”
“对，就是他。”
林强道：“凑巧昨天我去健身，他也去，随口说起了这件事。说苏总不但挨了骂还挨了打，苏老爷子下手极其的狠，差点打断了苏总的骨头。”
“原本我还不信呢，可苏总这几天都没出现，没准真挨打了呢。”
林强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要说这件事啊，苏总还是为了帮你才引起的，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啊？”
周芷雯抿抿唇，轻声说了句：“没人要他帮，是他自己愿意的。”
“那倒是。”林强点点头，“没事，等回到北城后，我去看看他。”
林强不去看还好，去看了回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话里话外更偏向苏熠了，声情并茂描述着他的伤情。
还添油加醋的把那夜苏熠挨打的经过诉说了一遍又一遍。
说的口渴了，连着喝了两大杯水。
小唐问：“林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啊？”
林强感慨道：“我去望江苑的时候，章总陆总都在他们讲的啊。你是不知道，苏总太可怜了。”
小唐单纯，顺着林强的话往下说：“要真这样，雯雯姐还真应该去看望一下。”
她扭头问周芷雯，“你说是吧，姐。”
周芷雯正在看剧本，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射到她的身上，她坐姿慵懒的倚着沙发扶手，一腿缩着，一腿伸直。
身上的粉色针织衫滑落到肩头，露出里面的白色吊带还有一节如藕般白皙的肌肤。光打在上面，映出一层浅浅的细小绒毛。
风一吹，隐隐在动。
无论他们说的多么热闹，她头都始终低着，如玉的脖颈勾勒出一抹弧，日光温柔吻过，在弧上留下涟漪。
像是绽开了似的。
有几许晃眼。
或许说，是她这个人让人晃眼。
“姐，姐。”小唐没得到回音，连唤了两声。
周芷雯收起伸直的腿，两腿蜷缩到一起，调整了下坐姿，还是低头看剧本的姿势，淡淡应道：“不去。”
周芷雯到最后也没去看苏熠，人虽然没见到，倒是时不时从林强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事。
这次电影节苏氏集团很重视，苏熠已经连着两天歇在主办会场了，背上的伤挺严重的，有发炎的迹象，他都发烧了。
烧到将近三十九度也不知道休息，还在忙碌。
他真是不要命了。
发表完感慨后后，林强问周芷雯，“你说他干嘛做这些啊，他可是公司老总，这样的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盯着。”
彼时，周芷雯正在车上刷微博，淡淡应了声：“不知道。”
“我猜他是希望这次电影节能成功举办。”林强摇摇头，“以前电影节他也没这样，他不会是……”
林强不说话了。
周芷雯问：“不会是什么？”
林强舌尖顶顶牙槽，“你会是因为你吧？”
周芷雯顿了几秒，抬起头，“是苏熠给你什么好处了吗，不然你为什么总是在为他讲话？”
要说好处嘛，那肯定是有的。
苏熠让下面的人带着林强见了几个圈子里有名望的导演，电影的，电视的，还有作曲人等等。
已经有好几个人和他谈合作的事了。
而且苏熠也承诺了，只要周芷雯愿意，未来苏氏集团旗下产品的代言都可以给她。
是长约，年限不限。
还不只苏氏集团，章氏集团，陆氏集团也都有这个意思，只要周芷雯同意，他们愿意和她长期合作。
北城的五大家都愿意签周芷雯，这是多么大的荣幸，林强做梦都能笑醒，可偏偏的有个难题。
就是周芷雯，她得同意，她要是不同意，一切都白搭。
这也是为什么林强联合小唐一起时不时说苏熠好话的原因。
“我？”周芷雯轻哼，“怎么可能。”
林强单手撑着脸，挤挤眼，“没准还真是呢。”
周芷雯给了他个你想多了的眼神，“我是临时决定参加电影节的，但苏氏集团是早在去年便着手准备电影节的，你说，怎么会是因为我？”
“……”这话听起来好像也挺对，林强词穷了-
归巢会所
苏熠挨打这事，陆廷很有话要说，见到他人后便停不下来了，“你说你也是，那晚干嘛那么冲动，这下好了，挨了那么严重的打，你这后背不能要了吧。”
伤口在慢慢愈合，长新肉的地方又疼又痒，晚上确实不好入睡。但对于苏熠来说，能不能入睡也没差，反正自从周芷雯离开后他一直失眠。
不睡也没关系。
他没接陆廷的话，而是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酒。
柏鑫劝他，“还喝酒，你那后背真不要了。”
他伸手去拿苏熠手中的酒杯扑了个空，缀在光影里的男人，神色暗沉，声音低哑，“少喝点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鄢科道，“关系大了，伤口愈合不好，以后有你疼的。”
章旭翘着二郎腿插话，“鄢科说得对，关系大了，你还是别喝了。”
苏熠执拗，谁都劝不住，该喝还是喝，只是喝得不那么凶，喝喝停停，他们喝两杯，他才喝了半杯。
“周芷雯怎么说？”陆廷问，“她看到你背上的伤吓坏了吧？”
“没看到。”苏熠晃了晃高脚杯，身体探出，脸也从暗影里移出来，这时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红的，眼尾那里像是淌着血一样。
眼睑下方有乌青，脸色憔悴，神情倦倦，一看就是熬夜所致。
“她没看到？什么意思？”章旭问，“她没去看你吗？”
“嗯。”每次提到周芷雯，苏熠的心情都会沉几分，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却不能见，那种求之不得是常人无法体会的。
撕心裂肺，痛苦难捱。
“她为什么没去啊？”鄢科问陆廷，“不是让你想办法告诉她吗？”
“我告诉了呀。”陆廷说，“她那个经纪人，叫林强的，我特意约他见了一面，把阿熠受伤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不是，林强什么情况，不会是他没对周芷雯讲吧？”
“应该是她不想见我。”苏熠知道周芷雯的脾气，决定的事谁都劝不动，眼底闪过悲伤，低喃说，“无论我怎么做，她都讨厌我。”
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迷，说的话有几分语无伦次，“你们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她才不会不再生气呢？”
“才肯愿意原谅我呢？”
“是不是我死了才行。”
前面那两句还能听，后面这句可就真不能入耳了，章旭先开口骂人，“苏熠你说什么屁话，什么叫你死了才行。”
他越说越气，随手把杯子摔地上，一把拎起苏熠的衣领，强行把他拽起，扯着他走进洗手间，倚着洗手池说：“你看你，你看你，为了个女人什么样子。”
不知道是喝酒的原因，还是最近太辛苦的原因，苏熠有些站不住，他腿在打颤，只能双手撑在洗手池边抬眸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四目相对。
镜子里的那个人，发丝凌乱，眼睛猩红，眼睑下方有浓郁的乌青，脸颊上没有血色。
唇角淌着暗红的酒渍，白色衬衣衣领上也有几滴。
衬衣衣摆一侧塞在裤腰里，一侧滑了出来，银色西装裤上也有酒渍。
他像是流浪者，颓废到不忍直视。
“看看你自己，快看。”章旭恨铁不成钢道，“不就是个女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大不了。”苏熠一把推开章旭，转身抓住他的衣领，抬手给了他一拳，“我就是喜欢她，就是喜欢她。”
打的还挺激烈，拉都拉不开，最后两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章旭抹了下唇角的血渍，“喜欢就去追！在这哭哭啼啼算什么。”
“谁哭了。”苏熠眼圈红红的，“老子没哭。”
疼死他也不会哭。
可是……
真的好疼。
挨打的地方疼，心更疼。
……
这天下午安排好的行程突然出来变故，周芷雯多出了半天休息的时间，正好赵夕给她打来电话，约她出去逛街。
回到北城后她还没有好好逛逛，立马同意下来。
周芷雯出门前装扮了一番，白色鸭舌帽，黑色墨镜，穿着白衬衣，破洞牛仔裤，长发梳成了马尾辫，脸上画着淡妆，口红色号偏粉，整个人显得非常青春活力。
赵夕见了，降下车窗玻璃，抿唇吹了个口哨，打趣说：“美女，约会吗？”
周芷雯笑笑，“好呀。”
随后她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半天的时间收获不小，两个人都买了很多，还有些时间，正好一起吃晚饭。
地点选在新开的一家私房菜馆，这里不仅做的菜好吃，更值得一提的是，私密性极好，很多明星艺人都会来这里用餐。
一点都不用担心被拍。
赵夕点的都是店里的招牌菜，等菜的功夫，她八卦道：“怎么听说，苏熠为了你和盛海影视的许总打起来了，真的假的？”
“不是打起来，是他单方面打人家。”周芷雯纠正道。
“他还真动手了呀。”赵夕托腮，啧啧说，“苏熠看着不像是会打架的人啊。”
清冷矜贵，衣冠楚楚，像个贵公子，哪里会打架了。
周芷雯没过多纠正赵夕对苏熠的评价，这事不亲眼见都不会信，她也是亲眼见了，才知道苏熠打人是那么狠。
“诶，到底那个许总对你做什么了？”赵夕眨眨眼，“都把苏熠给激怒了。”
她真好奇。
周芷雯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他摸我。”
“什么？”赵夕抬高音量，“狗男人！这次我站苏熠，苏熠揍得好，要是我在现场，我也揍。”
赵夕属于大大咧咧的敢爱敢恨的那种性情中的人，先前有多讨厌苏熠现在就觉得他多好，“苏熠行啊，敢为了旧爱出手，现在这样的男人可不多了。”
“什么旧爱。”周芷雯纠正，“那五年只是我单方面喜欢他，他不喜欢我。”
想到这赵夕又气了，“渣男，玩弄别人感情，该千刀万剐。”
周芷雯对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了，笑笑，“行了，不提他了。”
“等下，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你现在对苏熠真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私房菜馆别看刚营业客人还挺多的，且都是北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上次章旭组局，这次陆廷组局，陆廷就一个缺点，话痨，说个没完。
“我跟你们讲，我和这家店的老板很熟，他们做的菜一绝。”
“评价这么高？”柏鑫说，“那我得好好尝尝。”
陆廷和柏鑫在前面走着，鄢科走在他们后面，章旭有事还没到，苏熠走在最后面，张朝给他发来微信。
张朝：[苏总，周家那俩母女又来医院了，执意要见周老太太。]
SY：[不许。]
张朝：[他们把院长叫来了，在这闹腾呢，怕是拦不住。]
SY：[必须拦住。]
张朝：[行，我死都会把人拦下。对了，要告诉周小姐一声吗？]
SY：[不需要。]
张朝明白了，他们苏总是想当田螺姑娘，为周芷雯扫平一切烦恼。
张朝：[懂了。]
苏熠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抬起头，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什么，他停下，侧眸去看。
包间里，女人托腮凝视着眼前的人，脸颊上泛着红，眼睛里含着笑意，像是有星光溜了出来。
她姿态很闲适，头偏着些，鬓角的发丝顺势垂到她手背上，唇角微扬，映出淡淡的弧。
白皙如玉的脖颈上戴着一条银色的锁骨链，正巧卡在锁骨的位置。衣领开的大，角度原因，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勾线。
像是一处秘境，引人遐想。
对面的女人在问她问题，她说：“你现在对苏熠真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苏熠眼眸瞬间眯起，抄在口袋里的手指也下意识攥紧，指尖陷进了掌心深处，心砰砰跳的很快。
长廊里的灯偏黄，垂落到发顶上，映出一圈淡淡的黄色光晕，光晕蔓延开，勾勒的每根发丝都是黄的。
像是拂了一层碎金般的光。
光从头顶泻到肩上，人亮了几分，清隽的五官愈发显得深邃。
他步子微移，面向半敞开的门，喉结滚了又滚，怕听到，又想听到。
忐忑在胸口盘旋，像是丝线一样，一圈一圈绕上他的心头，轻轻一拉，呼吸一滞。
丝线的那端就在周芷雯的手里，是窒息还是舒畅都凭她一语。
苏熠静静等待着……
私房菜馆这点最好，幽静，长廊里除了服务生在走动，没见其他人，所以包间里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了。
周芷雯坐直，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唇角的弧度落下些许，没了笑意的样子透着几分认真，“没感觉。”
她吐字清晰且慢，三个字说的漫不经心。
可落在苏熠耳中却如惊雷，整个人险些被震碎，她说没感觉，她说没感觉。
她说没感觉。
苏熠腿一软，踉跄着朝身后的墙倒去，左肩直直撞上，骨骼错位的声音传来，他痛得出了一身冷汗。
手撑着墙缓缓站起，没太注意，掌心按在了壁画旁的钉子上，钉子不大，但尖锐，按下的瞬间，戳破了他的掌心。
血涌了出来。
起初流速慢，后面流速快，他手下垂，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到了地毯上，染红了暗黄的地毯。
他没动，还在听着里面的交谈。
赵夕又问：“一点点感觉也没有吗？”
“一点点也没有，”周芷雯说，“行了，不提讨厌的人了，说些别的。”
讨厌的人，原来……他是讨厌的人。
不知道谁把长廊里的玻璃窗打开了，风流淌进来，砰地一声，敞开的包间门关上，里面的声音再也听不到。
苏熠没了吃饭的兴致，转身，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餐厅。
外面下起了雨，细雨蒙蒙，打在身上有几许冷，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其他，苏熠颤抖得厉害，风吹来，他还顺着风向晃了晃。
比角落里的草儿看着还可怜。
苏熠顾不得还在流血的手，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记忆犹新的号码。
没多久，他开了口，“雯雯，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第一年我生日你说过的话吗？你说我们这辈子都会在一起，我还在原地，可是你去了哪里呢？”
“你还说，别人不喜欢我没关系，你会一直喜欢我？现在，你还喜欢我吗？”
“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不喜欢雨，我妈和我爸去世那天就下着雨，还有我养的猫死去的那天也下着雨，你离开那天也下着雨，今天有下雨了。”
“你答应过我，雨天会给我撑伞的。”
“雯雯，我好冷，你来给我撑伞好不好？”
他对着听筒断断续续说了好久，有路人举着伞走过，看到他这副样子惊讶了一声，对同伴说：“那人没病吧？”
同伴问：“怎么了？”
那人：“他电话没拨出去。”
原来，手机屏幕一直是暗的，电话根本没有拨出。
他连给她拨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
那晚苏熠淋雨后发起了高烧，一直叫周芷雯的名字，高医生看着他这副颓废的模样摇摇头，“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早晚会出事。”
苏熠没听到，他闭着眼，把身体缩成一团，断断续续唤着：“雯雯，雯雯……”
周芷雯不知道苏熠听到她和赵夕的谈话了，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她就是对他没感觉，这是事实。
林强又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给了周芷雯，“那个雯雯，苏总生病了，咱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要去你去，我不去。”周芷雯说道。
林强还真去了，看到苏熠后一直在说抱歉，苏熠知道他什么意思，淡声说：“跟你没关系。”
林强随口问：“您这身体，还能参加后天的电影节吗？”
苏熠掀起眼皮，定定说：“能。”
……
后天，电影节如期举行，线上线下一起，自从直播开启那刻，弹幕就没停。
——啊啊啊，这是我家蕾蕾。
——呜呜，我家齐齐好漂亮。
——这是电影节吗，这是选美大赛吧。
——风风最帅。
——芷粉报道。
——芷粉加一。
——芷粉加二。
……
屏幕被各家粉丝包了场，眨眼刷新不见。
这不是周芷雯第一次参加电影节，心态上来说放平了很多，她笑着和粉丝打完招呼入了场。
场内更热闹。
到处都是摄像机，镁光灯。
赵夕不能来看感觉很遗憾，给周芷雯发微信，[提前预祝你得奖。]
WW：[都还没开始，你怎么知道我会得奖？]
夕夕：[我看好的人一定会等奖。]
周芷雯刚要在写什么，有人坐在了她身侧，黑色西装在她眼前闪过，她按灭手机屏幕，抬起头，和男人的视线对视上，点点头，“好久不见。”
男人说：“好久不见。”
是当初《纠缠》合作的男主角，陈遇，他们是男女演员得票数最高的两位，陈遇因为有戏要拍所以今天傍晚才到北城，下飞机后换好衣服便直奔这里而来。
周芷雯有段时间没和他见面了，聊起了之前在剧组里的趣事，陈遇很健谈，说的周芷雯时不时轻笑出声。
偶尔镜头给到他们两个，观看直播的粉丝们齐齐叫出声，一排的“百年好合”霸了屏。
苏熠还在发着烧，来之前先去了医院，打了针又拿了药，弄妥后才来的颁奖现场。
今晚作为主办方会有他的颁奖环节，他不能不来。当然就是不用颁奖他也会来，他想和周芷雯一起见证她得奖的那刻。
来之前他还买了些周芷雯爱吃的糖果，她最喜欢吃软糖，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未给她买过，今晚心血来潮一下子买了两瓶。
进会场前他还吃了一颗，甜甜的，软软的，糯糯的，含在嘴里一阵清香。
只是这甜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他看到前排女人和男人浅笑交谈，看到男人轻撩了下女人肩上的发丝亲手为她整理披肩时，狭长的眸瞬间眯起。
刚刚还灌满甜意的口腔，霎时被苦涩侵占，从舌尖苦到了喉咙又到胃，随后每处都是苦涩的。
胸口那里像被拳头狠狠捶了下，捶出一个偌大的洞，心脏也被捶碎了。
好不容易压下的痛意再次袭来，他体力不支的靠在了椅背上，接着，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头发丝都在发颤。
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他们的笑声，刺耳，扎心。
胸口的洞越来越大，酸涩夹杂着怒意一起涌来，分不清哪个更多些，周芷雯是他的，她只能看他。
那个男人算什么。
苏熠想起身制止，可刚站立起来，再次跌坐到椅子上，头好疼好疼，心悸太难捱，理智消失。
驻进身体里的另一个他浮现出来，褪去怯弱，变得阴戾，他不容许任何人觊觎他的东西。
张朝去接温水了，老板还没吃药，他得伺候他把药吃了，端着水杯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只见苏熠倏地站了起来。
苏熠的位置也在前排，他这么一站，挡住了后面的人，也让所有人看到了他。
英俊的男人向来是焦点，众人纷纷抬眸看过来，摄像机镜头也切到他这里，映出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屏幕前再次尖叫出声。
苏熠入圈多年，退圈突然，之后再也没上过微博，此时他的粉丝看到他，心情可想而知有多激动。
但苏熠顾不得理会那些，他眼中能看到风景只有侧前方的两个人。
周芷雯在笑着和男人攀谈。
他们笑得越肆意，他心越痛，怒火也越重，不行，他要阻止。
张朝机灵，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拦住苏熠，压低声音说：“苏总，这是颁奖现场，您不可能。”
苏熠推开他，狠戾道：“我就是能。”
第23章 三合一
理智瓦解, 苏熠被那一笑击的溃不成军，胸腔里燃起熊熊大火，炙烤的他全身战栗不止。
垂在身侧的冷白修长手指倏然攥紧，眨眼间嵌进了肉里。
心仿若被搅碎了一样。
他不舍得对周芷雯做什么, 只能用狠戾的眼神看向男人的身影, 苏熠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侧颈青筋凸起。
自从成年后他鲜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做演员时他对外人造的人设是矜贵儒雅的, 接管苏氏集团后他是高冷淡漠的, 他从未因为一件事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即便再生气也能克制, 像眼下这种怒火喷张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压都压不下。
陆廷说的对, 能让他失了理智的只有周芷雯。
他的所有兵荒马乱也皆是因为她。
刻在骨子里的喜欢，即便是再压制，终归是拦不住。
苏熠脚尖微移，身子也随之调转，下颌紧绷欲上前去做什么。
张朝的心脏险些要从口腔里跳出来，他用身子挡着苏熠, 挡住了摄像机的镜头也挡住了其他人探究的目光。
颤着声音规劝：“苏总, 颁奖典礼对于周小姐来说很重要, 你要是破坏了, 周小姐她……”
她会恨他。
提到周芷雯, 苏熠像是当头挨了一棒, 激昂的情绪仿若被风吹散, 步子停住。
张朝见他停下, 继续游说，“您要有什么话可以等颁奖典礼结束再同周小姐讲。”
“苏总, 现在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场外场内有很多周小姐的粉丝，万一发生什么，势必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您也不希望她不开心，不是吗？”
张朝好话说尽，总算唤回苏熠的理智，紧绷的下颌松了些，神情看着也不似方才那么狠戾。
像是自己哄好自己，又像是和自己和解了一样，他松开手，重新坐了下来。
屏幕上苏熠的粉丝还在欢呼。
——呜呜，四年了，终于又看到男神了。
——苏熠还是那么帅。
——比四年前退圈前更帅。
——苏熠，我爱你。
——苏熠，我爱你。
……
表白苏熠的弹幕霸屏了好久。
张朝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人盯着他们看，长吁一口气，坐在了苏熠身侧，给他递上水杯，“苏总，您喝水。”
苏熠没接杯子，也没回应，他直勾勾凝视着前方，想象着把男人揍得屁滚尿流的场景。
就像那晚揍那个许总一样。
他展开的手指再次并拢，好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再次掐上掌心，他掌心里还有方才落下的数道红痕。
颜色重的地方，薄薄的皮肤下沁着血渍，不能碰，一碰准流血。
张朝无意中瞥过，心咯噔了一下，见过对别人狠的，还真没见过对自己狠的，老板这自虐的行为是愈发严重了。
苏熠忍到了周芷雯上台领奖，当台上的主持人唤出她的名字时，四周传来震耳欲聋的掌声。
屏幕前的粉丝也刷屏表示祝贺。
——啊啊啊啊，雯姐万岁。
——影后诶，雯姐威武。
——芷粉们祝雯雯星途璀璨。
——双向奔赴，值了。
——雯雯我想做你老婆。
——雯雯我想今晚跟你走。
——雯雯，我爱你！
……
原本给周芷雯颁奖的是其他人，临时换成了苏熠，当苏熠站在周芷雯面前把奖杯递给她的时候，男人深邃桃花源里闪过异样，有祝福，有欣赏，有痴缠，有克制，最后化为悠长的笑意。
四年前他和周芷雯在一起是地下恋情，不能曝光的那种，两人几乎没有一起公开露面的机会，今天算是第一次。
她在台上领奖，他在台上颁奖，虽然看到的风景不一样了，但他依然为她感到高兴。
开心之余，也有难过，他眼中的风景依然是她，可她眼中已经再也看不到他。
他成了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和她毫不相干的人。
苏熠没办法形容此时的心情，步子虚浮，下台阶的时候腹部一阵痉挛，最近没好好吃饭，胃又开始痛了。
他想起了之前，每次他胃不舒服，周芷雯都会给他煲汤喝还会煮各种养生粥，她的厨艺便是专门为了照顾他而学的。
她对他真是一千一万的好。
是他没有珍惜，错失了她。
苏熠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后悔，失去周芷雯后才真真明白那两个字有多重，压在胸口喘不上气，严重的时候会心痛难捱。
好想在牵一牵她的手，好想再抱一抱她。
苏熠边走眼角余光边朝周芷雯看过来，他眼神不加掩饰，就那么明晃晃看着，看着她站在台上和其他人谈笑风生。
周芷雯自始至终没看苏熠一眼，所以也不知道他不舒服的事，其实知道了也没关系，她不在意。
他便是痛死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早在四年前他们已经分手了，他是死是活，她都不会关心。
笑声太重，落在苏熠耳中，像是利剑一样插上他的心。
周芷雯领完奖后是陈遇，最佳男主角奖，陈遇作为新人得此大奖激动自是不必说，他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激动的眼圈都红了。
一直说感谢导演，感谢剧组的所有人。
后面主持人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然后大家看到陈遇眸光若有似无在周芷雯身上拂过，淡笑说：“我现在只想努力工作，至于恋爱，暂时不考虑。”
他回答的很得体。
主持人噙笑说：“下面有个小游戏，咱们请陈遇和周芷雯一起完成。”
游戏不难，就是活跃气氛的，两个人在主持人的要求下做着动作，陈遇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其他，一直在出错，周芷雯适时的出声提醒。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悄悄话，屏幕前一副很好磕的样子。
CP粉在屏幕上打出“百年好合”字样。
台上台下都有人在磕，笑声不断。
唯有苏熠，刚刚缓和一点的神情再度变得暗沉起来，整个人像是坠进了深渊里，无从爬出，只能在坑底挣扎。
四周都是荆棘，光着脚踩上去，顿时一片猩红，血从他的脚趾、脚心滴落下来。
痛到窒息。
老天爷似乎觉得还不够，游戏结束走下台的时候，周芷雯鞋跟过高脚趔趄了一下，陈遇正好在她身侧顺手扶了一把。
男人瓷白的手指揽上她的腰肢，柔声问：“还好吧？”
周芷雯礼貌回：“还好，谢谢。”
这个扶腰的动作很短暂，前后不过三秒，吃瓜的人笑得有些莫名。
张朝差点被口水呛到，老天爷你能不能别这么玩，这不是要老板疯么。他侧眸看向苏熠，发现他脸色阴沉沉的的，有种风雨欲来之势，反正很吓人。
张朝心里期盼着，千万别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才行。
后面还是发生了，颁奖典礼结束后，主办方做东，宴请所有人，没有行程安排的几乎都到场了。
周芷雯和陈遇也去了，还坐在了在一起。
周芷雯是不想来的，但林强说这也是次机会，正好认识认识圈子里的导演，毕竟比起私人聚会，这样的更安全些，反正没人敢乱来。
陈遇一直照顾着周芷雯，时不时给她甜茶倒水，林强看到这幕，给周芷雯发消息提醒她，要是现在不想传出什么绯闻，最好和陈遇保持距离。
周芷雯的重心都在工作上，根本没想过私人感情的事，回复：[好，我知道了。]
她找了个借口，坐到了另一张餐桌上，和身旁的女人浅浅交谈。
不知道陈遇是天生神经大条还是什么，没多久竟然跟了过去，周芷雯不好再躲，再躲的话就有些刻意了。
当初拍摄《纠缠》的时候陈遇帮了她很多，她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规避他。
没人注意的地方，林强捏捏眉心，低低说了句：“这俩祖宗。”
他现在啊，就期盼着苏熠不要过来，不然他看到这幕会气炸了不行。
苏熠见不的有人靠近周芷雯，女人也不行。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苏熠还是来了，林强太阳穴突突一阵跳，要不是身边导演一直同他讲话，他这会儿早迎上去了。
苏熠很少参加这样的晚宴，一年里也出现不了两次，这一个月里连着露了两次脸也着实让大家惊讶了。
大家沉浸在能见到他的喜悦中没深究他的反常，亲近的人却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周芷雯。
陈遇给周芷雯介绍了一个剧本，是个民国电影，讲述的是双生姐妹花复仇的故事，陈遇希望周芷雯好好看看，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试镜。
他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想和周芷雯来个二搭。
周芷雯含笑说：“我会好好看的。”
不过私心里讲，她没有二搭的意思，演员二搭，有些地方不好突破，尤其是第一部 影片深入人心的话，第二部会不好代入。
加之两人太熟悉，对演技提升上来说也是一个弊端。
陈遇不知道周芷雯内心真实想法，见她答应看看，心情极好地说：“那我等你好消息。”
说着，给她递上了水果。
周芷雯犹豫片刻伸手接过。
苏熠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这幕，男人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女人，从盘子里拿起水果递给女人吃。
他衣袖滑动间还拂上了女人的手背。
苏熠眯眼看着，脑海中幻想出后面的画面，男人剥开葡萄皮亲自为女人吃。
女人羞红着脸，软声说：“真好吃。”
这幕不是凭空想象的，那些年，他和周芷雯在一起的时候，也曾顺手给过她葡萄，她伸手去接的时候，他收回了手，贴心的把葡萄皮去掉，然后再喂得她。
那晚，她托腮睨着他，下颌微抬，唇角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张嘴去吃的时候，唇瓣若有似无碰触到了他的指尖。
像是有电流淌过一样，指尖酥酥麻麻的。
那晚后来，他们折腾了许久，周芷雯猫儿似的一直叫着。
苏熠收回游离的思绪抬脚走过去，光流泻到他身上，勾勒出他颀长挺拔的身形，像是行走中的制冷机般，他神情实在算不上好，以至于想跟他打招呼的人也纷纷退避了些。
苏熠换了衣服，方才穿的是黑色西装，此时换成了白色的，他皮肤冷白，无论黑色还是白色都能驾驭。
西装下还有同色系的马甲，胸口别着胸针，上面的钻石闪闪发亮。灯光拂上，刺的人眼花缭乱。
苏熠退圈四年，身材依然保持的很好，宽肩窄腰，笔直逆天的大长腿，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来自周围的惊叹声。
越过一张张桌子，他直奔那个人而去，脚步坚定，没有丝毫迟疑。
周芷雯没看到苏熠，四年前苏熠在她眼中是全世界，有了他，她的世界也跟着亮起。
四年后，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他。
他走过来的时候，周芷雯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刚要掐断，对方发来了一条短信。
[你要是不接电话，老太太会出事。]
周芷雯担心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和陈遇说了声，小碎步的朝前走去，她推门走到长廊里去接电话了。
电话是商芸打来的，一直见不到周老太太，商芸慌了，试了很多种办法终于联系上了周芷雯，开口便是：“死丫头，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你奶奶？”
周芷雯在听到商芸的声音后，心安了些许，还好不是医生，那说明奶奶现在是好好的。
周芷雯：“医生说了，奶奶要静养。”
商芸：“静养可以，我把她接回老宅来静养。”
周芷雯：“奶奶不想回老宅。”
商芸：“你少胡说了，是不是你不让她回老宅。我就知道一定你搞的鬼，你就是想独占你奶奶名下的财产。”
商芸：“周芷雯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做绝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别忘了你可以公众人物，小心我把你的事告诉给媒体。”
这就是她的母亲，为了财产要毁掉她。
周芷雯冷声道：“可以啊，去告诉吧，顺便告诉一下大家，你当年是怎么抛弃我的。”
商芸心颤了一下，吼道：“谁抛弃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走丢的。”
这件事周芷雯一直不想提，想一次恨一次，“我走丢的？你确定吗？”
商芸：“……”
商芸：“你别乱讲啊。”
周芷雯不想和她纠缠过去，“我再说一次，奶奶要静养，不管是你还是周蕊，都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商芸气呼呼道：“我们也是老太太最亲的人，凭什么我们不能见，周芷雯你赶快把那些保镖给弄走，我们明天就要去看你老太太。”
保镖是苏熠派去的，周芷雯每次去的时候都没遇到过，也不知道那些人具体在哪里藏着。
反正她知道肯定有，她想过让那些人走，但是他们走了，商芸和周蕊肯定会来闹，她又没办法一直在医院守着，只能先这样。
“奶奶现在不想见你，等她想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见她。”周芷雯提醒道，“你最好别乱来。”
商芸：“我不管，我就是要见老太太，我要是见不到老太太，我会死给你看。”
周芷雯轻飘飘道：“随便。”
下一秒，她挂断了电话。
每次和商芸通完电话，她心情都会不好，需要时间平复，没立马回宴会厅，她在长廊里调整情绪。
另一边，苏熠也接到了电话，是保镖打来的，说那个叫商芸的女人带了几个人来，扬言今晚见不到老太太她就把医院砸了。
保镖问苏熠怎么做？让见吗？
苏熠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许。”
周芷雯不愿意的事，苏熠就不会给它机会发生。
保镖道：“那女人太凶了，不好拦。”
苏熠眼神透过缝隙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桃花眼微眯，眼神冷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必须拦住！”
保镖：“明白。”
通话结束，苏熠朝张朝伸出手，“车钥匙。”
张朝乖乖把车钥匙拿出来，“苏总，您要车钥匙做什么，还是我开车送您回去吧。”
“不需要。”苏熠沉声说，“别跟过来。”
话落，他推开后门走了出去。
周芷雯调整好心情，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转身折返，还没走两步，被人突然拦住了路。
苏熠背着光挡在她面前，没了灯光的直射，他清隽的五官尤显深邃，眼神清冷，不管不顾的握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
……
几分钟后，周芷雯强行被苏熠拉到车上，她试图开门下车，谁知道苏熠先一步看出她的意图，把车门反锁了。等他绕到驾驶室旁时才把车锁再次打开。
开门，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下一秒，车子启动离开。
周芷雯手紧紧攥着车门上方的扶手，皱眉怒斥，“苏熠，你做什么？”
苏熠冷白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转动，“送你回去。”
“谁要你送我回去，你快放我下来，”周芷雯不确定刚刚有没有被拍到，现在的她一点都不想和苏熠扯上关系，要是真不小心被拍了，还是要提前做好公关策略。
“放心，没被拍到。”苏熠看出了她的担忧，解释说，“那里是后门，没人去。再者，晚宴没邀请媒体记者，你不用担心被拍到。”
饶是他这样讲，周芷雯还是有些许担心，不过她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过了前面的红绿灯你把我放下。”
“雯雯，我们谈谈。”苏熠原本还想等的，等到周芷雯心软，等到她不再怪他，那个时候他再好好和她谈谈，顺带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可是今晚那个男人打破了一切。
苏熠不想等了，他怕等到最后，什么也没有。
他等不起了。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周芷雯眼睛里没有光也没有笑意，和面对陈遇时的神情一点都不一样，周身透着一抹凉意，眼神陌生又肃冷。
她看他，像看坏人。
前方红灯，车子停下，苏熠偏过头，四目相对，他被周芷雯眼中冰冷的神情刺到，薄唇微颤，“雯雯，我……”
“没什么好说的。”周芷雯拒绝的很直接，“苏熠，你怎么还不明白，早在四年前我们便结束了，这一切还是你亲手斩断的。”
“那晚我的话不是真心话。”旧事重提，苏熠握住周芷雯的胳膊急切解释，“我是讲给其他人听的。”
“是或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周芷雯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分手就是分手，我不会走回头路。”
……
最终苏熠也没如愿送周芷雯回去，因为周芷雯威胁他，他要是不放她离开，她会选择跳车。
她用最冰冷的话语问他，“你是想我活，还是想我死？”
苏熠怎么舍得让周芷雯死，周芷雯要是死的话，他大概也活不成，车子停在路边，刚停好，周芷雯推门下来。
走前她警告苏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苏熠想去拦的，但手指伸出后去没敢拦，他没胆量冒险，周芷雯看着性子文静，实则很有脾气，万一发生不好的事，他就是死了也不能原谅自己。
只能眼睁睁的看她离开，上了一辆保姆车，开车的司机是林强，她的经纪人。
风声把他们的话送到他耳中，他听到林强问：“你和苏总怎么了？”
周芷雯说：“以后不许再提他。”
看吧，连提都不能提。
……
电影节结束后，周芷雯再次忙碌起来，整天到处飞，不是B市就是N市，一周时间里去了若干个城市。
这个期间，她接了一部探案题材的电影，故事从她一家被灭门开始，她从最低等的仵作做起，一步步走向权利的顶端。
人物很有挑战性，周芷雯很喜欢，看完后当即接了下来，至于陈遇给的剧本，她委婉的给回绝了。
陈遇看着没什么，噙笑说：“那下次，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不久后，陈遇进组，只是偶尔和周芷雯联系一下，频率大概是一个月一次那种。
周芷雯也没空和他联系，她也在忙，忙代言，忙录制综艺，还要忙着进组前的准备。
……
似乎只是眨了下眼睛，时间从八月到了十月。
陆廷的生日是十月一号，国庆节这天，当天晚上一群人在归巢给他庆祝生日。
人多，很吵，苏熠没凑上前，而是窝在沙发角落里喝酒。
他想起了他过生日的时候，周芷雯会做好一桌子菜等他吃，蛋糕也是她亲手做的。
大大的爱心，里面有两个小人，一个他，一个她，他们相拥着亲吻。
周芷雯把蜡烛插好，点燃，让他许愿，她告诉他，未来的每一年都会陪他过生日。
那个时候他不以为然，以为他们会有很多年，所以从来没有珍惜过，只是虚虚应着，蛋糕也是，偶尔吃，偶尔不吃。
饭菜么，合口味的多吃点，不合口味的看都不看。
他也未曾注意过，她手上的水泡，只是单纯认为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
他垂眸看向手背上的水泡，那是昨晚想周芷雯时不小心烫的，开水洒在了上面，一下子出现两个水泡。
真的被烫了他才知道，原来被烫是这么疼，火辣辣的，要命般的疼。
他都这么疼了，那她…肯定也很疼。
苏熠仰头又灌了一杯香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喝了这么多，竟然一点醉意都没有。
他手撑着侧脸想起了分开的这四年，自从周芷雯走后，没了给他庆祝生日的人，他的生日一次都没有过过。
每到生日那天，他便会一个人躲房间里喝酒，喝的醉生梦死。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看到周芷雯笑着叫他吹蜡烛。
……他太想她了。
包间里实在太吵，苏熠放下酒杯，捞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放臂弯里慢慢走了出去。
穿过长廊他走进电梯，电梯下行，停在一楼，电梯门打开，他走出。
身后的喧嚣欢喜像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早在四年前他的欢喜便已经丢了。
他想找回来，可不知道去哪里找。
苏熠站在台阶上，仰头看向夜空，没看到星辰，反而等来了雨，雨势凶猛，雨滴落在他的身上没多久衣服便洇湿。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眼睛酸涩再也睁不开他才收回视线，抬眸看向路的尽头。
雨幕中，路灯的光把周围衬得越发昏黄，大多数人都在奔跑，只有两个人在雨中散步。
男人穿着浅色的风衣，手里举着黑色的雨伞，身旁女人穿着白色长裙，外搭同色系风衣，他们边走边对视一眼。
女人的脸侧了过来，苏熠看清了她的长相，杏眸，小巧的鼻，是周芷雯。
男人他不认识。
苏熠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呼吸都不行了，他伸出手，想唤住周芷雯，可只能发出细碎的声音。
须臾，堪堪被风声掩盖住。
痛，很痛。
窒息带来的痛，心悸带来的痛，心脏像是被丝线勒住带来的痛，还有碾压的痛，胸骨被敲碎的痛，齐齐袭上全身。
苏熠倒在了地上，手指着前面的方向，用尽全力才说出一句话，“雯雯，我在这。”
……
周芷雯进组前听到了一件事，还是林强告诉她的，说苏熠住院了，淋雨引起高烧，高烧引起肺炎，昏迷的时候还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好巧不巧肋骨给摔断了两根。
因为脸朝地，右侧的脸大面积擦伤，总的来说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惨不忍睹。
小唐搭腔，“呀，这么可怜啊。”
林强啧啧说：“可不。”
小唐：“那苏总还挺倒霉的。”
不倒霉谁会一下子碰到这么多事，发个烧还能摔断肋骨，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林强看了眼正在敷面膜的周芷雯，抬手剐了下鼻尖，“那个，苏总病了，咱们要不要……”
“不要。”周芷雯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打断。
“我知道你还在生苏总的气，可是怎么说苏总也是投资人，大家都去看了，咱们不去看会不会不太好。”林强试探问。
林强说的电影指的是周芷雯进组要拍摄的这个探案题材的电影，名字是《冤情》。
苏熠是投资人。
这事呢，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周芷雯前脚签完合约，后脚苏熠便投了《冤情》，投资金额一个亿。
据说，后续根据拍摄情况也是随时注资。
这也就是为什么其他演员导演的都去探望的原因，投资人么，谁敢怠慢。
“我可以不拍吗？”
“你知道的，合约都签了，不能毁约。”
“……”
林强轻咳一声，劝说道：“你要是不想去咱不去，也不至于不拍。”
接着他又说：“你要是执意毁约的话，也不是不行，就是得需要支付片酬五倍的违约金，你确定你能承受？”
当然不能，她的钱是辛辛苦苦挣来的，不是为了赔付给苏熠的。
周芷雯抿了抿唇，“算了，我拍。”
嘴上这么说着，她心里还是暗暗骂了苏熠一通，奸商！
……
苏熠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和周芷雯在争吵，周芷雯要走，他把她桎梏在怀里。
她挣扎，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握住她的手腕，“想打是不是？好，你打，使劲打。”
他握着她的手腕朝他打去，一连打了好多下。
周芷雯骂他，有病。
他掐上她的腰肢，眼神狠戾，“是，我就是有病，我要你给我治！”
他抱起周芷雯，周芷雯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和后背，“苏熠，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抱着她进了卧室，重重踢上卧室门。
梦里的他坏到了极致，撼制着她的腰肢，不容她抗拒……
这是个荒唐的梦，醒来后，他呼吸急促，陆廷正好来医院探望，见他这副样子，问他：“你见到鬼了？”
苏熠说：“比鬼还可怕。”
陆廷没兴趣听鬼故事，他比较好奇苏熠到底是怎么伤的，真的是监控里那样吗，淋雨，发烧，肺炎，摔倒？
“你老实说，你到底怎么受伤的？”
“不记得了。”
“一点印象也没有？”
“嗯，没有。”
“你下次可别这么玩了。”陆廷指了指他的肋骨，“再折腾，另外几根还得断。”
苏熠蹙眉，“滚。”
陆廷轻哼了一声：“不过你也真是行，我生日你受伤，你是不是存心看不得我好？”
苏熠给了他个白眼，懒得再理会他。
陆廷别的不行，气人还是挺行的，“对了，看在你生病受伤的份上，告诉你件事。”
“什么？”
“刚周芷雯来看你了。”
“真的？！”
苏熠一下子来了精神，手撑着病床，“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叫醒我？她走多久了？现在还能追上吗？你干嘛不拦住？”
不带喘息的说了一大串。
陆廷一把按住他，“你别动，躺好。人早走了，你追不上。”
“她特意来看我的？”
“应该是。”
陆廷没说实话，周芷雯马上要进组拍摄，她是来看老太太的，只是不凑巧，苏熠和老太太在同一层楼。
还是隔壁。
周芷雯要想去老太太的病房还得路过苏熠的病房，苏熠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病房门一直开着。
只要她路过，里面的人就能看到。
陆廷就是这么看到的，还主动问她，是不是来看苏熠的。
她说不是，他还笑着说：“行了，我知道你是，不用不好意思。”
周芷雯当时就想给他个白眼的，不过忍住了。
她没进病房，只是在门口呆了两三分钟，或许一分钟，反正时间挺短的。
陆廷还指着她手里拎着的果篮说：“我口渴了，能给我吃吗？”
一个大男人什么脸都不要了，周芷雯迟疑了一会儿给了他。
陆廷指着眼前的果篮说：“这就是她送给你的。”
苏熠的心情怎么形容呢，飘飘然，好像要上天一样，她来看望他了，她来看望他了。
她真的来看望他了。
他这次住院太值了。
他暗暗想，一定要在她进组前去见她一面，当面感谢她。
……
苏熠要是知道那天会看到那样的一幕，大抵会死在医院里也不出来。
张朝开车来到了澜庭雅居，问后座的苏熠，“苏总，是上去，还是在这等？”
苏熠身体还没恢复，他是偷溜出来的，脸上没有血色，身体虚的很，不敢咳嗽，不敢大声说话，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靠着椅背看向窗外，淡声说：“等等吧。”
张朝为难道：“您的身体？”
苏煜喉结轻滚，“没事，死不了。”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把人等回来，保姆车停在右前方的位置，车门打开，女人纤细的腿先迈了下来。
然后整个人走下来。
小唐给她拎着包，林强在一旁和她说着什么，路边的橘黄灯光映衬的她脸氤愈发好看，那双杏眸又亮又分明。
她今天穿的黑色长裙，修身的那种，后背镂空，发丝垂在身后遮挡住了诱人的风光。
脸上妆容精致，脖颈上戴着首饰，脚上穿着细尖的高跟鞋，鞋带从脚前端绕到脚后端，鞋子上的碎钻也亮的晃眼，她应该是刚刚参加完某个商业活动。
行走的步子不急不慢，落在地上的影透着迤逦感。
张朝问：“苏总，是周小姐。”
苏熠低头看了眼自己，最近住院，又消瘦了些，西装穿在身上有些松垮，在车里坐的时间久，裤腿上有褶皱。
鞋尖也有些许尘土。
他眉梢蹙起，示意张朝那过纸巾，该擦拭的擦拭，该整理的整理，弄妥后，他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推开，脚落地，然后是身子，走出后，刚要唤住周芷雯，有人先一步喊了她的名字。
“雯雯。”男人的声音低沉动听，充满磁性。
周芷雯寻着声音回头去看，轻抿的唇在看清来人时高高扬起。
苏熠也看到了那个男人，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周芷雯在巴黎的邻居，那个中国留学生。
男人快走几步，站定在周芷雯面前，亲昵地揉了下她的头。
苏熠：“……”
第24章 三合一
男人叫沈洵, 英文名字苏熠不记得，他当时看资料的时候只是惊鸿瞥了下，甚至连他的长相都没看清楚。
可奇怪的是，还是一眼认出了。
大抵是情敌的缘故。
苏熠眼底翻滚着漩涡, 看人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车门开着，他虚虚倚着, 搭在车门上的冷白手指蓦地攥紧, 手掌心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红痕再度浮现, 痕迹比之前深更比之前重。
他嫉妒的发疯发狂，想把男人的手砍了, 想把周芷雯拽进怀里藏起来, 想告诉所有人，周芷雯是他的，谁都不能碰。
胸口燃起的火越发炙热了，撕心裂肺地烘烤着他，每根神经都在跳跃，叫嚣着要做些什么。
就连斜射在周芷雯身上的光影, 他都嫉妒的发狂, 明明以前能靠近她的只有自己。
可才四年的时间, 谁都能靠近她, 唯独……他不能。
不甘, 失落, 难过, 妒忌, 交织到一起，紧紧缠绕上他薄如纸厚的心脏, 轻轻一个触碰便见了血。
血在身体里肆意冲撞，撞到哪里，哪里痛到痉挛。
搭在车门上的手几乎要把车窗玻璃捏碎，连风声都掩盖不住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下颌紧绷，怒火一触即发。
张朝看着苏熠一点点变了脸色，心慌乱跳起来，老板可千万不要做什么才好。
难得的…苏熠还存着一丝理智。
他对自己说，别冲动，她不喜欢。
劝说一个濒临发疯的人回归正常其实是件挺难的事，哪怕是自己劝自己也挺难的。
苏熠天人交战，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牙齿咬上唇瓣，生生咬出了血渍。
张朝哎呀一声：“苏总，您的嘴。”
他声音不大，没人听到，前面的男女还在互相问候着。
苏熠是个精细的人，少年时期的洁癖重些，和周芷雯在一起后好了些许，周芷雯彻底离开后，他像是把之前的自己都推翻了一样，脱胎换骨似的，抛弃了之前的老毛病，努力地按照她喜欢的样子去活。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在一起的时候像是失忆了一样，对方说的每句话都不记得，可真分开了，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总会毫无预警地冲进脑海中，放电影似的一帧帧闪过。
经年如此。
但现在他不精细了，没接张朝递上在纸巾，而是随手抹了下唇，手背上染了猩红的血渍，他垂眸看了眼，随后又不动声色移开。
半分也看不出洁癖在哪里。
张朝举了半天见他没接，悻悻收回，咽咽口水为周芷雯说好话，“苏总，肯定不是您看到的那样，周小姐就是把他当普通朋友，您千万别乱想，国外回来的人都比较开放，摸头也不代表什么——”
张朝说着说着，突然说不下去了，若是刚才摸头不算什么，那此时他碰触了下周芷雯的脸算不算呢。
他尴尬地看向苏熠，恨不得抬手扇自己几个嘴巴，乱讲什么，看吧，把自己掉坑里去了。
苏熠也看到男人碰触周芷雯的脸，胸口的小火苗变成了簇簇大火，嫉妒席卷了全身，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步走了过去。
他步子迈得坚定，落地声音也很大，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身体有多疼。
断掉的肋骨用钢钉固定着，每一步的走动都像是在死命拉扯，拉扯的后果是疼。
那种疼就像是把皮肉徒手生生剥开一样，没有麻药，就那么撕扯开。
一下一下，皮和肉像是一对痴缠的怨侣，面对外力的撕扯展现出了惊人的抗拒力。
反抗的越厉害，便越痛。
才走了几步，苏熠后背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冻得他打颤。十月的天气不冷，但苏熠折腾了一遭又一遭，身体有些扛不住。
微微一阵清风便能让他晃三晃。
用鄢科的话来说，你这虚弱的身体，早晚得作死在自己手上。
苏熠走了几步后，有些呼吸不上来，他手撑着一旁的杨树，弯腰大口喘息，可即便这样，他还不忘盯着前方的人看。
那一行人不知道是天生缺少敏锐度还是其他，硬是没发现后方有人。
或许，不是缺少敏锐度，只是心思被眼前的喜悦沾满，顾不得其他了。
苏熠眼眸狭长，眼尾微扬的时候最好看，此时他眼尾就在扬着，可，半分好看的影子都没有，简直能用惊悚来形容。
像是鬼片里跑出来的僵尸，眼睛里充满血，整个眼眶都是红的，眼角似乎还有血泪。
灯光照到他侧脸上，又淌进他眼睛深处，看着更是触目惊心了。
周芷雯还真没注意到周围的异常，她不动声色躲过了沈洵伸来的手指，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尴尬，问他：“不是说明年才回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看你。”沈洵手指顿了下，然后慢慢缩回，抄进口袋里，他在巴黎的时候最喜欢穿休闲装，基本都是卫衣运动裤，显得少年感十足。
回到北城后破天荒地穿起了西装衬衣，俨然一副贵公子的装扮。
“学业呢？完成了？”
“剩个论文。”
“那也应该完成了再回来。”
“在国内完成一样。”沈洵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怕再不回来，某人会被拐跑。
周芷雯没有读心术看不懂他的心思，笑笑说：“也行。”
沈洵挑眉：“我渴了，能去你家喝杯水吗？”
在巴黎的时候沈洵很关照周芷雯，周芷雯生病那次也是沈洵送她去的医院，喝水这点小事周芷雯不可能拒绝，“好呀。”
沈洵最喜欢听她用这种娇软的语气说话，声音像是百灵鸟一样，好听极了。
林强咳了一声：“我记得附近有咖啡厅，要不去那里喝？”
林强也是男人，一眼看出了沈洵的意图，他不太喜欢沈洵。
周芷雯点头：“也行，去咖啡厅也可以。”
“我就想去你家，行么？”小奶狗就是小奶狗，会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人，也会用那种哄人的语气撒娇。
别说周芷雯了，男人听到心都会颤三颤。
周芷雯当即说：“好，去我家喝，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还是姐姐对我最好。”沈洵笑得一脸无害。他眼睛很大，双眼皮褶皱很深，瞳仁又黑又亮，眼神里裹挟着浓情蜜意。
对视一眼，直呼要命。
而且他眼神还很专注，只要他看你，便有种你是他全世界的感觉，那种唯一感是一般男人没有的。
小唐算是明白了书里写的眼睛会说话是什么意思了，就像沈洵这样，一个不经意便能把人融化。
别说是冰山，就是冰石也会化。
周芷雯勾唇笑了笑，“现在知道叫姐姐了。”
在巴黎的时候让他叫姐姐，他一次都没叫过。
“嗯，姐姐。”小奶狗又叫了一声，小唐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心说，真是高手。
林强没去，他把小唐留下，叮嘱她，等沈洵离开后她才能离开，小唐悄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唐在前面走，周芷雯和沈洵在后面走，小区里最近在整修，地上有些东西，周芷雯没注意看，快要挨上时，沈洵扣住了她的手腕，柔声说：“小心。”
周芷雯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前方的障碍物，笑笑，“谢谢。”
沈洵眉梢挑了下，“你可是我姐，以后不许说谢谢。”
周芷雯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像是安抚小狗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好，不说。”
其实都是简单的动作，只是看着亲昵并没有看出暧昧，可落在苏熠眸中像是星火燎原烧得他死了一样。
确切说，比死更难捱。
他喉咙猛地一抽动，像是有什么要纷涌而出，低着头大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喷出了一口血。
真是喷的。
张朝吓死了，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他，“苏总，咱们得先去医院。”
苏熠不想去，可他已经没办法开口说话了，意识像是被夺了一样，天旋地转间只觉得他可能真活不成了。
醒来时人在医院，病房里都是人，章旭、陆廷、鄢科、柏鑫、还有医生都在。
医生叮语重心长说：“苏总，你真不能再折腾了。”
医生提醒完出了病房，陆廷问苏熠：“你真活腻歪了？”
苏熠想到之前那幕便不想说话，闭上眼装死。陆廷还要说什么被章旭制止，章旭说：“女人那么多，换一个吧。”
柏鑫也说：“天眼何处无芳草，不是咱的求也没用。”
鄢科也说：“我给你介绍，保管你喜欢。”
苏熠听着他们的碎碎念，没睁眼，但开了口，“我就喜欢周芷雯，也只要她，你们去给我介绍吧。”
其他几个人：“……”行吧，还是死了得了。
陆廷走前叮嘱说：“大哥，别折腾了，好好养着吧，再乱折腾给老爷子知道了，谁都别想好过。”
他们几个都很敬重苏老爷子，也都怕他老人家。
苏熠嘴上答应的很好，等他们走了后又开始作了，一把拔掉手背上的输液器，掀开被子要下床。
张朝拦住，“苏总，您这是做什么？”
苏熠冷声说：“我要出去。”
“不是，您点滴还没打完呢。”张朝眼皮一阵跳，真是祖宗啊。
“不打了。”苏熠穿着拖鞋进了里间，换好衣服后走出来。
他脸色实在不好，张朝挡住他的路，“苏总，医生说了您不能乱跑，你还是乖乖躺下吧。”
“谁是你的老板？”苏熠问，“我还是医生？”
张朝抿抿唇，“……您。”
“知道就行。”苏熠说，“去备车。”
张朝挑眉：“您要去哪？”
苏熠眸光盯着门的方向，冷声道：“澜庭雅居。”周芷雯的住处。
张朝眼一黑，气的差点昏过去，最后他还是不得不照办，把车子开到了医院楼下。
去澜庭雅居的路上还在碎碎念，“苏总，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周小姐既然回来了，肯定不会再消失。”
苏熠怕的不是单是她消失，他还怕她和那个叫沈洵的男人真有什么，他得去守着。
“别废话，快开。”苏熠一副疲倦的神情，抬手捏捏眉心。
张朝不敢不听，只能用力踩下油门，到达澜庭雅居时是九点，距离方才看到周芷雯过去了两个小时。
苏熠也不确定沈洵有没有离开周芷雯的住处，张朝问：“去楼上还是在车里？”
周芷雯说过不要见苏熠，苏熠没贸然去楼上，点了根烟边吸边说：“车里等。”
两个人都没吃晚饭，张朝说了句：“那您等，我去买晚饭。”
然后推门下了车。
苏熠肋骨疼，坐姿不是那么笔挺，背脊微弯，但眼神坚定，透过半降的玻璃窗他一直遥遥望着亮橘黄灯的那个窗口。
像是要把它盯透似的。
眼睛涩了都舍不得移开一下，更别说闭眼了，根本不可能。
也不知道盯了多久，好像看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他眼睛突然大睁，把车窗彻底降了下来，风冲撞进来，呛了他一下，喉咙一阵痛，他忍不住咳起来。
咳不要命，要命的是咳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折断的肋骨上跳跃，每跳一次，锥心的疼痛袭来一次。
他身体战栗一次。
最后也不知道战栗了多少次。
反正他人都虚脱了，靠着椅背大口呼吸，他想起了医生的话，别乱来了，再乱来，命都会没。
苏熠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没命，但他知道，失去周芷雯他才会真的没命。
四年前的痛楚他真的没勇气再尝试了。
……雯雯。
他轻语出声-
沈洵还真如自己所说是来喝水的，没到九点主动提出有事先离开，小唐对他的印象顿时好了很多。
有分寸的男人最有魅力。
她发表意见，“姐，沈洵看着还挺靠谱的。”
周芷雯累了一天，关于靠不靠谱这个问题没心思理会，抬手捏捏肩膀，察觉到后腰疼起来，她问：“我之前用的膏药呢？”
小唐皱眉：“腰又疼了吗？”
“嗯。”周芷雯身体朝后倾着，轻轻揉了揉后腰，“你去把膏药拿来，我洗完澡后自己贴。”
“好，我去找。”东西都是小唐规整的，她很快找到，边走边说，“姐，你说这膏药到底谁送的啊？”
改查的都查过了，硬是没查出谁送的。
“粉丝吗？”
“不知道。”
“真要是粉丝送的，他得是你的真爱粉。”
“回头再去安保室问问，他们那里有监控或许能查到什么。”
“行，我空了就去。”
九点二十小唐从周芷雯家里出来，张朝说：“苏总，小唐出来了。”
苏熠掀开眼皮，透过前挡风玻璃去看，发现只有小唐没有沈洵，张朝也诧异道：“诶，沈洵呢？”
说完，他心颤了下，不会是……
他抬眸朝上方看过去，想看看那盏灯还亮不亮，很不巧，那盏橘黄灯灭了。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看向后座的苏熠，心道：这下他们老板真要疯了。
苏熠刚刚还看到有个男人的身影在窗前晃，一眨眼灯关了，他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心碎了一地。
果然，她还是选了沈洵。
……
第二天，苏熠病也不看了，强行要出院回家，医生劝不住只能给陆廷打电话，陆廷火急火燎赶来医院，苦口婆心说：“咱能别折腾了吗。”
苏熠还是那句：“我要出院。”
他眼睛红红的，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整个人颓的不行，隐隐还带着点生无可恋的架势，活不活都无所谓，反正他就是要走。
陆廷劝不住搬出了老爷子，苏熠没什么表情道：“别提老爷子，不管用，我就是要出院。”
老爷子都不管用了，其他人更没戏，陆廷舌尖顶顶腮帮子，轻叹一声：“出院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回家后也要遵医嘱。”
“……”苏熠又装死不开口了。
这个祖宗，真是想气死人，陆廷想拎起他的衣领问他到底在作什么，但是最后没拎，苏熠那副样子，不拎都摇摇欲坠，真拎了，估计下一秒完事。
后面章旭也来了，和陆廷一起把苏熠送回的望江苑，苦口婆心劝了一路，也不知道苏熠听没听进去。
苏熠哪有心思听这个，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周芷雯，想着怎么把人抢回来。
……
后来苏老爷子知道了苏熠受伤的事，拄着拐来望江苑看了苏熠，谈话过程不太顺利，老爷子离开的时候脸都是铁青的。
老爷子前脚走，后脚苏熠便换好衣服去了公司，加班到了深夜，从公司出来也不回家再次去了澜庭雅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那找了份兼职。
兼职当保安，守大门。
顺带当望妇石，一望便是多半宿。
偶尔睡两三个小时，或者干脆不睡。
张朝劝说：“苏总，您这么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苏熠没理他的话，说了句其他的，“你猜她在做什么？”
周芷雯进组的事推迟了一周，这几天接了个名表代言，白天拍摄代言，晚上回家看剧本。
时间充足的话会健健身，跳跳舞，反正她过的很忙碌。
这天刚收工，沈洵给她打来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周芷雯不想去外面吃，两个人回她的住处做的。
周芷雯厨艺还行，做了四菜一汤，沈洵不挑食，中西餐都可以，他吃的津津有味，边吃边夸，“好吃。”
周芷雯噙笑说：“好吃以后有机会还给你做。”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骗人。”沈洵拿出手机，“不行，我要录下来。”
周芷雯对着手机又说了一次。
沈洵一个字不差的都给录了下来，放下手机，继续吃，随口问道：“你和你前男友……”
他知道周芷雯有个交往多年的前男友，只是不知道她前男友是谁，周芷雯从来没提过。
“我们早没关系了。”周芷雯夹了一块排骨给沈洵，“尝尝排骨。”
沈洵乖乖吃下，点点头，“味道很正宗，好吃。”
沈洵就是这样，不吝啬夸奖，她喜欢听什么他都会讲，他们在一起吃饭，会有说不完的话。
不像苏熠，吃饭的时候从来是食不语，夸奖更是没有，难得的亲昵也只是在上床的时候展现出来。
其他时候都是冷静自持的，周芷雯也曾怀疑过他对她的感情，只是每每怀疑的时候，他会折腾的更凶，要不完似的。
她便会产生一种“他其实很在意我的”错觉，那五年便是依靠着错觉过来的。
现在想来，纯属她自作多情。
沈洵问：“那你们还有联系吗？”
“没有。”周芷雯不想提苏熠，“不说他了，晦气。”
“好，不提。”沈洵甜甜叫了声，“姐姐。”
惹来周芷雯轻笑，“当外人面不要这样叫。”
“为什么？”
“不合适。”
沈洵没问为什么不合适，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好，当外人面不叫，我只私下里叫给你听。”
他眼睛里淌着光，说话的时候眼睛眯起，光泄了出来，染亮了长睫，他的眼睫毛又密又长，像是刷子一样，在眼睑下方映出一排浓重的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影子的原因，他脸上的神情有些看不透，混杂着异样。
周芷雯没细究，问起了他学业后面的事，沈洵一一回答，他也问了周芷雯后面工作的事。
周芷雯说：“我过几天进组。”
“这次拍摄周期是多久？”
“具体不知道，怎么也得几个月。”
“那我能去探班吗？”
一般探班都是亲密关系的人才行，朋友很少去探班，他在试探着什么，周芷雯也不是傻子，也经历过很多事，眉眼弯弯说：“你学业忙，不用特意去探班，中途我会回来，到时候见面就可以。”
沈洵眼底的情绪重了几分，看着还有些许委屈。
不过他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点点头，“好，我等你。”
九点十分，沈洵从走出澜庭雅居，苏熠今天工作结束的早，八点便来这守着了，当他看到沈洵走出来时，眸色瞬间变沉。
没像上次那样不见面，他推门下车，迎了上去，像是狮子一样眼神凌厉地睨着沈洵。
周芷雯虽然没讲，但沈洵查过她之前的事，知道她前男友就是苏氏集团总裁，苏熠。
“苏总。”沈洵主动打招呼。
没人敢抢苏熠的东西，人更不行，苏熠压了许久的火气在看到沈洵是爆发了，冷声道：“沈公子。”
沈洵说：“真巧啊。”
苏熠手指咔咔响了两声，没心思和他周旋，开门见山道：“你喜欢周芷雯？”
“是。”沈洵想也没想直接承认，“我喜欢她。”
“她是我的人。”
“你们早在四年前已经分手了。”
“那她也是我的。”苏熠牙齿咬的咯吱响，“沈洵，别觊觎我的女人。”
“呵呵，”沈洵轻笑出声，“苏总搞错了，她不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自己。”
“沈洵，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是不是？”苏熠拎起沈洵的衣领。
沈洵到底是弱些，没挣开，“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周芷雯我是不会放手的！”
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蓄势待发，大有要打一场的意思。
“住手！”没人注意周芷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手里拿着一部黑色的手机，她下来是专门给沈洵送手机的，没成想看到了这一幕。
“苏熠，放手！”她说。
下一秒，苏熠松开了手。
周芷雯走到沈洵面前，打量着他，“你没事吧？”
她眼睛里只看的到沈洵，其他什么也看不到，苏熠见状，踉跄后退了两步，那种心被撕碎的感觉再度浮上。
胸腔里的空气没了，窒息感袭来。
他不能呼吸了，可他不想示弱，强行让自己站直，颤着声音唤道：“雯雯。”看看我。
周芷雯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一样，还是注视着沈洵，看了看他脖颈，又看了看他的胳膊，“真没事吗？”
“没事。”沈洵知道怎么做苏熠会痛，他剐了下周芷雯的鼻尖，“你看，我哪里都没事。”
说着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还挤了挤眼，笑了笑。
周芷雯还是不大放心，“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沈洵撩起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轻哄，“我真没事。”
两个人旁若无人似的亲亲我我了几分钟，他们自己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苏熠真的受不住了。
他拉过周芷雯的胳膊，问她：“你眼睛里只有他吗？”
他手劲很大，周芷雯胳膊感觉要断了，她挣了挣，“你干嘛，松手。”
“你看不到我吗。”看不到他快难过死了吗，看不到他真的撑不住了吗。
“苏总，我们不熟。”周芷雯掰开他的手，“所以，看到又能怎么样。”
不心疼吗？
不觉得我可怜吗？
不想抱抱我吗？
苏熠这副样子陆廷他们看了都直呼受不了，他以为，周芷雯也会如此，即便不是太担心，但有一点担心也行。
可惜，他错估了她的心意。
她真是一丝担心也没有。
“我要是死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做？”苏熠忍着心痛，执意问出让自己更显卑微的话。
他期盼周芷雯不要那么绝情，留给他一点生路。
然而，没有。
周芷雯说：“你想死便死，关我什么事。”
顿了下，她挑挑眉，“你要是真倒在我面前，我还是能帮你做一件事的。”
苏熠眼底灭掉的光再次亮起来，就像是前一秒坠入谷底，下一秒又飞到了天上，他满怀期翼地想，他就知道，她不会真的那么无情。
“做什么？”
“我会给120打电话，让你别死的那么快。”
意思是，不要太舒服的死去，最好是受尽折磨再死。
苏熠眼底的光像是泡沫一样，风一吹，没了，她是真恨他呀。
沈洵不甘当背景板，唤了声：“雯雯。”
周芷雯侧眸去看他，男人脱下身上的外套，“起风了，来披上我的衣服。”
他衣服上有浓郁的男士香水味，很重的那种，和苏熠的正好相反，苏熠喜欢的是清爽的那种。
沈洵把衣服给周芷雯披上时，手指还触了下她的肩膀，一触即离，刚好一秒。
就这一秒，让苏熠嫉妒红了眼，脸也是红的，鼻尖，侧颈都是，像是拂了一层触目惊心的血。
苏熠在疯的边缘。
沈洵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是家里来的电话要他赶快回去，他挂断后对周芷雯说：“我送你上去。”
周芷雯摇头：“我自己上去就行。”
沈洵看了苏熠一眼，还是不放心，“我送你。”
“真不用，”周芷雯说，“你快回家吧。”
沈洵还在坚持，手机又响了，他蹙了下眉，上了停在路边的车，须臾，车子驶离。
周芷雯看着沈洵的车子走远，随后转身回走。
苏熠握住她的手，用力扯了一把，把她扯进怀里，另一手扔掉她披在肩上的男士西装。
还很幼稚地踩了两脚，踢开。
周芷雯瞪眼说：“你干什么？”
她弯腰想去捡衣服被苏熠拦住，苏熠掐上她的腰肢，沉声说：“不许捡。”
是刺激过度的破罐子破摔。
是失去理智后的肆意而为。
卑微的苏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强势的苏熠，他桎梏着她的腰肢不让她动弹，更不让她离开。
“去你家里谈，还是去车上？”他问。
周芷雯根本不想和他谈，“谁要跟你谈了，松手。”
苏熠不松，把人搂得更紧了，薄唇贴上她耳畔，问她：“沈洵有没有这样对你？”
他真是嫉妒疯了，也要嫉妒死了。
再不做些什么，他怕是撑不住了。
“苏熠你有病啊。”周芷雯去掰他的手，掰不开，她便去掐他的手，“你再不松手我叫人了。”
“你叫。”苏熠在赌，赌她不会叫。
周芷雯没叫，而是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拨打了110，警察来前她还做了一件大胆的事。
扇了苏熠好几巴掌。
还踢了他几脚。
反正能让他疼的方法，她都做了一遍。
“苏熠，你再敢惹我，我不会放过你。”警察走近时，周芷雯说出了这句话。
结果可想而知，苏熠被警察带走了，至于周芷雯，她给林强打去电话让他去处理。
具体处理过程不知道，反正听说苏老爷子发了好大的火，还关了苏熠一天。
网上没有关于这件事的报导，应该是被苏氏集团封锁住了消息。
周芷雯打了人，顺带把人送进了派出所，心情还算愉悦的进了组。
……
《冤情》导演是出了名的吹毛求疵，在拍摄上要求很严格，周芷雯呢？也是严谨的人，严谨的人和严谨人碰到一起，只会更严谨。
所以进度有些耽搁，但影响不大。
赵夕知道她工作起来什么都不顾，给她打来电话提醒她要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病了。
周芷雯点头应下，“嗯，我会的。”
赵夕提了嘴苏氏集团，又提了嘴苏熠，“你刚进组那两天，苏老爷子对苏熠用了家法，打的还挺严重的。”
“你怎么知道？”周芷雯问。
“我去医院的时候正好碰上苏熠和他的助理，他助理手里拿着很多药，苏熠走路的时候姿势很怪。”赵夕道，“后来我问了给苏熠接诊的医生，说他受伤了。”
“可能是因为他去派出所这件事。”赵夕分析，“苏老爷子一辈子要强，怎么会容许苏氏集团的掌权人去派出所。”
“那是他活该。”周芷雯说。
“什么意思？”赵夕不知道内幕，问，“你知道他去派出所的事？”
周芷雯也没打算瞒赵夕，把那晚发生的事大概讲了一遍，信心量有点大，赵夕理顺了好一会儿，“雯雯，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小邻居了。”
“没有，”周芷雯否认，“我只是把他当弟弟。”
“你把人家当弟弟，人家把你当什么。”赵夕啧啧道，“不过小奶狗也挺好的，年纪小，又奶又萌的，关键还乖，跟他在一起也挺好。”
周芷雯一会儿还要拍戏没时间和赵夕闲聊，说了句：“挂了。”结束了通话。
周芷雯把手机交给了小唐，不经意又想起了赵夕的话，苏熠被打的不轻。
她心思一转，道，那是他自作自受。
苏熠的伤不能用不轻来形容，应该是很严重，苏老爷子下手的时候就没轻过，张朝劝了半天没劝住，眼睁睁看苏熠挨了打。
从老宅出来后问的第一句是：“苏总，去医院吗？”
苏熠还是扛着，疼死也不示弱，“不去。”
“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真会出事的。”张朝劝道。
“不去医院，我要去别的地方。”苏熠吃力道。
“您要去哪里。”
“M市。”
“去M市做什么？”
“探班。”
张朝一下子就猜出他要探谁的班，除了周芷雯还能是谁。
也是凑巧了，又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苏熠去探班的那天，沈洵也去了，沈洵去的时候拿着花去的，没送玫瑰怕周芷雯不收，他送的满天星。
周芷雯看到他来，笑着迎了上来，“不是让你等着吗，怎么来了？”
“有点事要办。”沈洵说，“正好办完了，来看看你。”
周芷雯知道他没说真话，他就是专程来看他的，刚要说什么，沈洵把手里的花束给了她，“三周年快乐。”
“嗯？”周芷雯愣住，“什么三周年？”
沈洵：“我们相识三周年。”
周芷雯脸上还带着妆，眼睫那里睫毛膏粘在了眼睑下方，黑黑的一个小点。沈洵想也没想，伸手给她去擦。
苏熠徐徐走来时，这幕映入眸中，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他似乎感觉到血腥味冲撞上来。
第25章 三合一
M市属南方城市, 即便到了十月下旬温度依然很高，坐车出行空调还是必备，沈洵大概是刚从车上下来，指尖都是凉的, 落在周芷雯脸颊上那刹, 她莫名颤了下，条件反射般的偏了下头, 躲过了沈洵的手指。
沈洵手指在虚虚贴着她脸的地方停下, 顿了三秒。
随后他挑挑眉, 若无其事收回，完全当方才的那幕不存在一样, 又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件礼物。
“给。”
“什么？”
“打开看看。”
他拿过周芷雯手中的花, 又把礼物放她手里，眼神示意她打开。
周芷雯狐疑打开，映入眼前的是一支金色笔身的钢笔，上面还有字，她拿起，仔细看了看, 是她的名字缩写。
ZZW。
“这是？”她问。
“给你作曲用的。”周芷雯作曲的事除了较亲近的人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沈洵也是无意中得知的, 不过他嘴严, 知道后也没乱讲。
周芷雯轻抿的唇角缓缓扬起, 勾勒出好看的弧, “谢谢, 我很喜欢。”
在送礼物方面沈洵从来都是投其所好, 下雨天的时候送她雨伞，下雪的时候送她围巾手套, 每件礼物都是精心准备的。
他的用心连小唐都咋舌，说他别看年纪小，做事还真有一套，不像那个谁……
周芷雯知道小唐说的“那个谁”是谁？她说的是苏熠。
她和苏熠在一起五年，收到的礼物屈指可数，苏熠最不愿意花心思在她的身上，纪念日什么的在他心里就是普通的日子，根本不需要庆祝。
他那人，一向没心。
周芷雯是真的喜欢这支钢笔，眉眼弯弯，眼底淌着潋滟的光，“我会用它写出更好听的曲子。”
“我知道。”沈洵目不转睛凝视着她，由衷夸奖，“你肯定行。”
话落，两人没在讲话，而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阳光拢到他们身上，映亮了沈洵的脸颊，鬓角的发丝像是被染了色一样，金灿灿的。
双眼皮的褶皱在光影的映衬下似乎深了几分，眼眸也看着愈发的深邃，纤长的眼睫上也染了色。
碎金般的色泽让他的瞳仁亮了很多，像极了浩瀚的汪洋。
沈洵不知道是不是在西方国家呆的太久，五官都有几分西方人的俊美，他身材高挑，在那一站，比风景线还迷人。
周芷雯和他说话的间隙已经有好多人朝他们看过来了。
沈洵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给周芷雯填麻烦，他当着那些人的面，含笑说：“周小姐，我是你的粉丝，我很喜欢你。”
后面的话是他的心里话，也是他来探班的目的。
……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打量的人重点在前半句，心说，原来是粉丝啊，怪不得送花。
在圈子里，粉丝给偶像送花是件很稀疏平常的事，越红的明星艺人收到的花越多。
打量的眸光移开后，周芷雯眼睫颤了下，配合说：“谢谢这位帅哥粉丝，我很喜欢你送的花。”
要是只有那五个字，沈洵会更开心。
“你喜欢就好呢。”沈洵说，“下次我还送。”
“好啊。”周芷雯决定把角色扮演到底，“下次我要百合。”
沈洵单手抄进口袋里，扬了扬眉，“没问题。”
他们有说有笑眉来眼去的时候，站在几步外的苏熠肺要气炸了，脑海中有声音不断响起。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了。”
“她每次见他都会板着脸。”
“她收了沈洵的礼物，却不收他的礼物。”
“她夸他，却没有夸过他。”
“她明明说过，她的脸颊只有他能碰触，可现在谁都可以碰，唯独他不能。”
“她眼睛里都是风景，可风景再也不是他。”
“她，好狠心。”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朝觉得他大概要活不长了，真是的，为什么总是让他遇到修罗场。
“苏总，我们……”
“她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苏熠问。
“嗯？”张朝反应了几秒，说，“应该是收到礼物的原因，女人收到礼物的时候都会很开心。”
“我以前送她礼物，她也是这样吗？”苏熠又问。
“这……”张朝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为什么不讲？”苏熠冷声道。
“那个，”张朝咽咽口水，“苏总，您之前和周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很少送她礼物。”
苏熠头慢慢转过来，眼神冰冷嗜血，“我很少送？”
张朝觉得自己说的委婉了，应该是没送过，“你说纪念日没什么好庆祝的，不需要送。”
纪念日不送，那其他呢？
“她生日呢？”
“没有。”
“情人节？”
“也没有。”
“七夕节？”
“没有。”
“圣诞节？”
“那就更不可能有了。”
张朝也不知道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一口气说了出来，“上面那些节日，你都没有送过周小姐礼物。”
话落，苏熠眸色渐渐变暗，垂在身侧的手指缩了下，艰难问出：“你确定？”
“您的事我最清楚。”张朝道，“确定。”
苏熠：“……”
他现在才知道，他真的很混蛋。
“哦，忘了。”张朝音量抬高，眼尾也顺势扬高，“送过一次。”
“什么时候？”
“那天您生日，和粉丝一起庆生，粉丝送了您很多礼物，你从其中选出一件送给了周小姐。”
“不是我特意去买的？”
“不是。”张朝心说，你从来没有买过。
阳光落到苏熠身上，明明很暖，可他却觉得很冷，那些年，他只想着隐藏自己阴暗的一面，以为只要对她冷些再冷些，那么自己便不会多上心，也就不可能做出什么极端的事，这样她便可以一辈子呆在他身边。
不是都说沙子攥在手中，攥得越紧流失的越快吗。
为什么，他都不敢用力碰触了，最终还是流失了。
张朝轻咳一声，提醒说：“苏总，周小姐要走了，您不去见见她吗？”
后背都被打烂了，不去医院治疗却坐几小时的飞机赶来M市探班，为的不就是见周芷雯一面吗，可人就在前方，苏熠却没动，张朝实在不太理解。
眼见周芷雯抱着花转过了身，他再次提醒，“苏总，去吗？”
苏熠盯着周芷雯的背影，眼睛里有说不出的不舍自责懊悔，他哪里有脸见她。
“算了，回北城吧。”苏熠眼睛被阳光刺了下，酸酸涩涩的，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经痛到没了知觉。
后背也是，在飞机上能把人痛死过去，此时他却又觉得这个伤还是不重，应该打的更重些。
让他真的痛死才好。
……
苏熠从M市回来后，白天好好工作，晚上便去归巢喝酒，有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去，有的时候和陆廷章旭他们一起。
白天的他和晚上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白天精明睿智，晚上颓的像滩烂泥，扶都扶不住，说话也是语无伦次的，一会儿说归巢的酒不好喝，都是水兑的，根本喝不醉。
一会儿又说这个酒喝下去太难受了，侍者问他哪里难受，他重重拍打着胸口道：“这里，这里。”
要碎了一样。
侍者怕真出事，给陆廷打了电话，十几分钟后陆廷和章旭鄢科柏鑫一起赶过来。
柏鑫去扶苏熠的时候，惹来他长嘶一声，“……疼。”
柏鑫偏头去看，发现他白色西装后背上有血迹，苏老爷子前段时间罚他这事他们都知道。
按理说伤口应该长好了才对，难不成是又挨打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根本不是苏老爷子打的，是他自己，醉得站不住的时候还不忘自残。
他这是拿命在忏悔，可…有用吗？
……
十一月中旬，周芷雯因为工作回了趟北城，正好那天赵夕有空，两个人抽空见了一面，吃了顿晚饭。
赵夕打量着周芷雯，啧啧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角色需要，周芷雯瘦了十斤，其实她以前就很瘦，现在则是更瘦了，赵夕都怕来阵风把她刮走了。
“只是瘦了一点点。”
“说谎。”赵夕拎起她胳膊看了看，“最起码得十斤。”
赵夕拍拍她手背，语重心长说：“你是去工作的不是去玩命的，要照顾好自己才行，累病了怎么办。”
“嗯，我会的。”周芷雯宽慰道，“等拍摄结束了，我会把自己养回来的。”
赵夕信她的话才是见鬼了呢，但没拆穿她，“这可是你说的。”
“对，我说的。”周芷雯给她夹了些菜，“别只顾着说话，吃菜。”
赵夕吃着吃着轻叹了一声，周芷雯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吃饭的时候赵夕不想提让自己糟心的人。
“你们领导又惹你了？”周芷雯看她神情就知道，“要是做的不开心，干脆辞职吧。”
“那怎么行。”赵夕叭叭说，“我好不容易应聘进去的，我才不要辞职。”
“你是舍不得工作还是舍不得某些人呀？”周芷雯眨眨眼，问。
“什么某人？”赵夕端起酒杯喝了口，喝的太快，一阵咳。
周芷雯递上纸巾，“还能是谁，你领导啊，你不会舍不得他吧？”
“我才没有。”赵夕定定说，“我讨厌死他了。”
一天天的就会欺负她。
周芷雯拉长声音，“哦，讨厌呀。”
“对，就是讨厌。”
“看着可不像。”
“那像什么？”
周芷雯勾了勾手指，示意赵夕凑近些。赵夕探出头，“说吧。”
周芷雯笑笑，“你不会是喜欢你们领导吧。”
下一秒，又是一阵咳。
一分钟后，赵夕才停止了咳嗽，不敢在领导的话题上多讲，转移话题，“你那个小奶狗呢？”
“什么小奶狗？”
“法国的邻居啊。”
“他叫沈洵。”
“嗯，沈洵，他呢？去探班了没？”
赵夕一副吃瓜的神情，“去没去？”
“去过两次。”周芷雯说。
“你才进组一个月，他就已经探两次班了，你敢说他不喜欢你？”赵夕眼睛大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照片有吗？我看看。”
“没有。”周芷雯手机里怎么会有男人的照片，再说了，她和沈洵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很平常的姐弟关系，你别乱猜。”
“姐弟？你想做人家姐姐，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赵夕对姐弟恋还是挺期待的，“他要是长得好看，你就收了呗。”
什么收不收的，好难听。
周芷雯给她夹了只虾，让她赶快吃。
赵夕一边剥虾一边说：“我真觉得姐弟恋挺好的，你试试。”
“你喜欢啊？”周芷雯点点头，“那我给你介绍。”
“别，”赵夕拒绝，“人家弟弟喜欢的是你，介绍我算怎么回事。”
饭吃完的时候，关于弟弟的话题才结束，就是这个人吧，念叨的久了，会有某种心理感应似的。
例如，周芷雯和赵夕刚从餐厅出来，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男人，不是一个人，是和朋友来的。
朋友有男有女，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身上的白色风衣随风摆动，内搭的白色衬衣衣领扣子开着三颗，隐隐露出胸肌。
衬衣是修身的那种，紧紧包裹着他上半身，隔着薄薄的布料能看到他沟壑分明的腰腹曲线。
大长腿笔直又逆天。
四个字可以评价，帅气性感。
赵夕推了周芷雯一下，倾身说：“快看，那人一直盯着你。”
“什么？”周芷雯收起手机，缓缓抬起头，透过墨镜看到了那张熟悉俊美的容颜，她唇角勾了下，但没动。
沈洵和身旁的朋友说了两句话，大步走了过来，“戏拍完了？”
“不是，”周芷雯说，“有其他的事要忙，回来一趟。”
“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快。”
“嗯，明天下午有戏。”
赵夕见他们有问有答，抬肘撞了下周芷雯的胳膊，挤挤眼，“这位是？”
沈洵自我介绍，伸出手，“你好，我叫沈洵。”
“你叫什么？”赵夕没听太清。
“沈洵。”沈洵道。
“哦，你就是弟……”赵夕没说完，周芷雯撞了她肩膀一下，赵夕说，“哦，你就是沈洵。”
“你知道我？”
“嗯，知道。”赵夕眼角余光看了眼周芷雯，随后笑得别有深意，“你们这是吃饭？”
“嗯，跟朋友们一起。”沈洵问，“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们吃好了。”周芷雯拉上赵夕的手，对沈洵说，“你们吃，我们先走。”
沈洵目送她们离开的，朋友打趣，“盯着人看这么久，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朋友们没指望沈洵回答，可他偏偏回答了，“是，喜欢。”
北城实在太小了，走哪都会遇到。
苏熠和陆廷他们也来这家餐厅吃饭，一行人目睹了方才的全程，陆廷舌尖顶顶牙槽，“阿熠，周芷雯不会是喜欢那个小白脸吧？”
苏熠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全身冷冰冰的，什么也不说都能把人冻僵。
章旭托腮道：“看方才的互动，那个男人肯定对周芷雯有意思。”
柏鑫喉结滚了滚，“别说，这个小白脸长得还挺好看的，是女人喜欢的类型。”
鄢科拍拍苏熠的肩膀，给了他个兄弟你危险的眼神。
苏熠整个人像是浸在火里烤一样，思绪翻腾的很快，他这段日子一直克制着不去见周芷雯，就是不想她烦。
他也希望冷静一段时间，她能对他改观，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似乎……真的快要彻底失去她了。
……
赵夕念叨了一路，“呀呀呀呀，沈洵长得好帅，身材好性感，雯雯，下手吧，你以后肯定会□□的。”
周芷雯觉得她太夸张了，瑶瑶头，“我说过的，只当他是弟弟。”
“可他看你的眼神可一点都不纯粹。”赵夕说，“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哪里不纯碎了。”周芷雯想了想，觉得还好，“他只是对我比对一般人热情一点。”
“你这是自欺欺人。”赵夕推了她肩膀一下，“他就是喜欢你。”
周芷雯晃了下身子，提醒她：“你在开车，别乱动。”
赵夕单手握着方向盘，继续游说周芷雯，“沈洵看着好奶，这样的弟弟做男朋友感觉肯定不一样，你真不想试试？”
“要是你喜欢你上。”周芷雯说，“我给你们介绍。”
赵夕给了她个白眼，之后继续劝说，一直到下车还在说这件事，降下车窗玻璃，她探出半个头，问站在路边的周芷雯，“你不喜欢沈洵不会是因为苏熠吧？”
“嗯？关苏熠什么事？”
“你对苏熠旧情难忘，所以才不选沈洵呀。”
周芷雯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扬唇说：“你想多了，我和苏熠没有旧情，更没有难忘。”
“可我看苏熠还喜欢着你呢？”
“那是他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赵夕双手交叠趴窗口，仰头看周芷雯，“苏熠要是听到你这么讲会伤心的。”
“伤心？”周芷雯嗤笑说，“活该他伤心。”
车子远走，苏熠从暗处走出来，他耳中听不到任何的风声和嘈杂的声音，只有周芷雯方才说的那些话。
那是他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活该他伤心。
周芷雯一回头便看到了站在树旁的颀长身影，黑色西装，黑色衬衣，好像自从这次重逢后，他的衣服便都是深色系的。
要是没记错的话，以前的苏熠最喜欢的是浅色系的，西装要白色的，衬衣也是白色的。
就连搭配的风衣也都是浅色系的。
周芷雯对他的改变不置可否，反正都是不重要的人，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眸光在他身上停留两秒后移开，踩着高跟鞋慢悠悠朝前走去。
苏熠见她要走，跟了上去，握住她的手，柔声唤：“雯雯。”
周芷雯被迫停下，转身看他，眼睛里没有面对沈洵时的星辰大海，没有面对赵夕时的璀璨夺目，只剩一座空洞的城，黑漆漆的，光照不进去，风也吹不进去。
无波无澜的，激不起任何涟漪，如沉寂的死水一般。
苏熠想起了某次他拍戏不小心受伤的事，周芷雯知道后，急匆匆去了医院，看着伤痕累累的他，眼泪便没停过，一直哭，一直哭，眼睛都哭肿了。
但她还是用力克制着。
等人都走了后，她才敢上前，颤颤巍巍的抓起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哑声说：“阿熠，你要是出事我也会活不成的。”
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说过，他们的命是一起的，他好，她才能好。
现在呢？
他们的命还是一起的吗？
他不好了，她还能好吗？
苏熠想问的，但是迎上她没有丝毫起伏的眸子，他问不出口了，其实根本不用问，答案呼之欲出。
她不要他了，他的死活，她都不在意。
“苏总，有事吗？”周芷雯凝视着他，话语冰冷没有温度。
“我、我口渴了，想去你那喝点水，可以吗？”苏熠想起了那晚沈洵用的借口，他拿来自己用。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口渴，他还舔了下干涸的唇。
“行吗？”他怯生生问道，垂在身侧的手指陷进了肉里，好怕她拒绝。
“不行。”周芷雯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你要是想喝水，可以去附近的咖啡厅，那里有水。”
他不行，但沈洵却行。
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横冲直撞到全身，血管都给震碎了，血液逆流，疯狂乱窜，窜到哪里，哪里便痉挛。
痉挛的时候，感觉神经像是被用力扯了一下，那个瞬间，心脏仿若有刀子在戳。
钝刀子，速度不快，戳的时候从这端到了那端。
疼痛也就冲上了脑门，整个头都是痛的，苏熠这个时候有些想不起，他多久没好好睡了。
好像……从那次探班回来后便一直没好好睡。
不是不想睡，是睡不着，周芷雯一直出现在他的梦里，每次都是她抛弃他的画面，无数次循环，他无数次跪地乞求她别走。
她还是决绝离开。
后面他开始用酒精麻痹，还是不管用，那个梦依然还在……
他过的每天都是煎熬的。
“我这副样子不太方便出现在咖啡厅里。”苏熠说着看了眼自己。
周芷雯也去打量他，他肩上有尘土，袖口那里也有，手背上也有，被风吹起的发丝上也沾了些。
脸颊上到时还干净，就是脸色不好，好像，重逢后他的脸色一直这样，没什么血色，白的像纸一样。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生了什么大病呢。
苏熠是有病，满身的病痛，陆廷告诉他，女人最吃苦肉计了，让他在周芷雯面前演，越逼真越好。
苏熠不想再骗周芷雯，没同意陆廷的提议。
陆廷说：“什么叫骗？你本来就是一身伤痛，还都是因为她。”
苏熠回过神，语带乞求，“喝一杯我就离开，行吗？”
周芷雯不是性子冷的人，曾经的她很热情，苏熠根本不需要开口，她便会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苏熠从小父母早亡，虽说跟着爷爷一起长大，但爷爷规矩多，少时的他一点都不幸福。
也就是和周芷雯在一起后，才真正体会到幸福是什么，那种被人呵护在掌心中的感觉，做梦都能笑醒。
可惜，他这个梦太短了，不足人生的十分之一。
“雯雯，”苏熠晃了下她的胳膊，像以前一样带着轻哄的口吻，“真就一杯。”
他想，她应该会同意吧。
周芷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五年，清醒后发誓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妥协，苏熠更不可能。
她拒绝的很果断，“不行。”
话落，她甩开了苏熠的手。
“那为什么沈洵可以？”苏熠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你喜欢上沈洵了是不是？”
问这句话的时候，苏熠心里在滴血，一滴一滴，骨骼都要被滴穿了。
他希望周芷雯说没有，说他想错了。
周芷雯睨着他，杏眸渐渐眯起，脸上生出愠怒，白皙如玉的脖颈因为仰头的动作拉扯出一抹肃冷的弧。
明明是在仰视却给人一种俯视的感觉。
她不喜欢被人质问的语气，尤其质问的人是苏熠，“你怎么知道沈洵去了我的住处？你跟踪我？”
周芷雯拎着包包的手指掐上了包包带子，指尖泛起白，“苏熠，你太过分了。”
交往的时候苏熠便派人跟踪过她，那个时候她以为他是太喜欢她的原因，所以即便是不喜欢她还是忍了下来。
没追问，没斥责，就像是不知道被跟踪的事一样。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喜欢，是他的不信任，是他的猜疑。
“苏熠，你真该死。”周芷雯神情肃冷道。
“雯雯你误会了，我没有跟踪你。”苏熠曾经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袒露心声，现在不会了，他长了嘴，有误会会立马澄清，“我那天只是想来看看你，凑巧看到了沈洵。”
“雯雯，你信我。”苏熠拉过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便喜欢捏她手指，摸她的头，分开这四年，他再也没有机会碰触她。
那天看沈洵摸她的头，他要嫉妒疯了，此时把她的手握在指间，他才有种又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他的雯雯，原来手指这么软。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不对，以前他也发现了，正是因为知道她太过美好，所以才刻意冷落她把她推远。
他是真病。
苏熠拉了她一下，“我真是想你了。”
周芷雯才不想听他这种哄骗人的话语，用力抽出手，“别废话，你赶快走。”
“我想你，想看看你。”苏熠捏着周芷雯的指尖就是不肯撒手，头微偏着说，“不让我喝水也可以，我把你送上楼就走。”
“苏熠！”周芷雯声音突然抬高，“你真是无赖。”
被骂无赖也无所谓了，苏熠真是舍不得放她离开，迎上她带着愠怒的黑眸，他喉结滚了滚，“要不给你打，等你打够了，我送你上楼。”
这是什么泼皮的行为，周芷雯看苏熠的眼神像是再看神经病。
“滚。”她抽出手，冷声说道。
……
那晚苏熠到底没能如愿，水没喝成，人也没送上楼，不过他心情并不是那么糟糕。
指尖一直留着她手指的余温，他把那抹余温放进了口袋里保存起来，太想她的时候便会把手放在口袋里，就好像握着她的手指一样。
做的梦都是美梦。
章旭知道事情始末后，说他疯了。
陆廷说他病入膏肓没救了。
鄢科建议他去看看脑子。
柏鑫说的最直接，立遗嘱了没，我建议你早点立。
苏熠没理会他们，时不时盯着手指看两眼。
在归巢是这样，在公司也是，某天开会，苏熠盯着手指突然笑了下，其他人见状瞬间正襟危坐，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上次苏总露出这样的笑容，是把另一个苏总给感触苏氏集团。
上上次苏总露出这样的笑容，是把某经理送进了警察局。
上上上次是和对家公司竞争地皮，对家公司输得非常惨。
……
总之，苏总露出这样的笑容，多半要是有事发生。
一个个胆战心惊的等着，直到会议结束，也没发生什么惊悚的事，但是呢，他们还是不敢放松。
那几天里，因为苏熠时不时露出的诡异笑容，整个苏氏集团的员工谁都不敢造次，兢兢业业拼命工作。
也是凑巧，那几天谈的合作项目异常顺利。
之前一直没谈下的收购案也顺利谈妥。
苏氏集团那个季度的业绩飙升，气的同行咬牙切齿，说苏熠走了什么狗屎运。
……
苏熠哪里有狗屎运，他的运气一向差。
作为投资人，十二月初他再次去M市探班，去之前张朝调查了下沈洵，知道他最近在忙着工作不可能去M市，便安安生生订机票了。
那天早起，喜鹊在树梢上叫了好久，张朝心说，今天一定有好事发生。
好事没等来，等来的是坏事。
这次他们先到的剧组，先见到的周芷雯，不过周芷雯冷着脸没理会，张朝客气说：“周小姐，我们苏总是特意来看您的。”
周芷雯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小唐，眼睑抬了下，随后又垂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张朝的话。
都是祖宗，张朝一个都不敢惹，继续陪笑脸，“我们苏总在导演休息室里，他想请周小姐过去一下。”
“没空。”周芷雯淡声说，“我还要拍戏。”
“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张朝比划了一下，“就一小会儿。”
“半会儿时间也没有。”周芷雯透过敞开的门缝隙看到了倚在柜子前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银色西装，内搭黑色衬衣，西装裤笔挺。
高定西装，垂感极佳。
周芷雯看了一眼后收回，“告诉你们苏总，我没空陪他玩。”
“我们苏总不是来玩的，他就是来看看你，”张朝指着后面的箱子说，“这里买装的都是您爱吃的。”
周芷雯看也没看，对着导演助理招了招手，助理走过来，“雯雯姐怎么了？”
“苏总来探班，那些都是给大家买的，分了吃吧。”周芷雯道。
“行。”导演助理笑着离开了。
张朝这心呐，哇凉哇凉的，那些可都是苏总亲自买的，这么糟蹋苏总的心意，哎，周小姐心也太狠了。
周芷雯看着张朝一言难尽的脸轻挑了下眉梢，“我代大家谢谢你们苏总了。”
张朝：“……”
苏熠久等不见周芷雯从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出来，阔步走来，清隽的脸上在看到其他人的时候神情都很严肃，唯有看到周芷雯，眉梢和唇角终于有了弧度。
苏熠笑的样子可以用勾魂摄魄来形容，娱乐圈里有人说过，只要苏熠想，会有大把的女人爬上他的床。
又帅又有钱还事业有成，这样的男人确实值得女人趋之若鹜。
不过，那些女人里不包括周芷雯，她现在对苏熠无感，当然，前提是他不来烦她。
问好声此起彼伏，苏熠点点头算是回应。
距离周芷雯还有五步远时，周芷雯转身朝另一侧走去，边走边接电话，“你来了？”
“不是说最近忙不会来吗。”
“那行，你等着我，我去接你。”
“没事，风不大，吹一下不要紧。”
“嗯，我知道，我不会走快的，也不会崴到脚。”
周芷雯柔声细语和听筒那端的人讲着话，还叮嘱他，“车子不要开太快。”
也不知道那端的人说了什么，她脸上漾起笑，柔声说：“好。”
天差地别的对待方式，饶是苏熠再有心里准备还是免不了难过，他脸上闪过落寞的神情，一闪即逝，佯装不在意。
实则都酸死了。
抄在口袋里的手指紧紧攥着打火机，生生把机身掐出一个坑，指甲似乎都断了。
他没看，只是感觉到很痛。
谁知更痛的还在后面——
周芷雯提着裙摆走出去，没多久又折回来，手里抱着一束花，这次是玫瑰花，红色的玫瑰花娇艳欲滴，映得周芷雯脸色也绯红了几分。
她身后跟着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双眼皮，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乍看下很像西方人。
他真的很高，至少一米九了，周芷雯和他站在一起，显得很娇小。
他很绅士，手一直护在周芷雯身侧，有人和她对面走来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去护她。
周芷雯边走边侧眸和他说些什么，眼底笑意盈盈，像是拢了日月的光辉。
她在笑，笑得很美。
苏熠直勾勾看着，口袋里的手指攥的咯吱响，这个瞬间他有个可怕的想法，想把沈洵打出去。
人没打成，他先被击的粉碎。
有人问周芷雯，“这位帅哥是谁？你男朋友吗？”
苏熠身体里的血冲到了脑门上，轰地一声，有什么炸开了，他好像看到周芷雯点了下头，还…嗯了一声。
第26章 三合一
男朋友……
像是有什么横冲直撞而来, 撞得苏熠魂飞魄散，站都站不稳，张朝适时的扶了他一把，“苏总, 您怎么样？”
苏熠再也没了方才的意气奋发, 肩膀微垂着缓缓直起身，像是墙上挂着的老旧钟表拼劲全力地挣扎着, 企图动一下, 再动一下。
可无论怎么挣扎, 身体都好似不听使唤般，动弹不得。
他保持着低头弯腰的姿势足足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 谈话声依旧，“雯雯姐，你男朋友是模特吗？他长得好高好帅。”
“是西方人吗？”
“你们认识多久了？”
“你们两个看着好般配。”
“……”
说话的间隙，小唐给周芷雯递上水杯示意她喝水，沈洵先一步接过，修长的手指轻松拧开盖子, 微低着头对着瓶口吹拂起来。
风袭来, 卷起他细碎的短发, 露出他刀削般的侧颜弧线, 从玻璃窗斜射进来的阳光好巧不巧落在他侧脸上, 衬得他脸部轮廓越发挺立分明。
他把水吹凉些后, 在盖子里倒出些, 然后继续吹, 等水温合适后递给周芷雯，“可以喝了。”
“谢谢。”周芷雯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接过。
围观的人再次发出调侃声, “这么会照顾人的男朋友可不多了，雯雯姐你真有服气。”
“那也是因为咱们雯雯姐优秀呀。”
“帅哥，你要对我们雯雯姐更好才行。”
七嘴八舌的话语声夹杂着笑声在四周散开，那里的欢快和苏熠这边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像是两个极端，她在暖阳下享受着甜蜜，他在寒冬里感受着凛冽的冷风。
苏熠最近身体状况堪忧，动不动发烧昏厥，检查吧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医生只说是操劳过度，建议他调整心态好好休息。
莫要执着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学会放手。
前面的话苏熠还能听听，后面的话是一句也听不进去，放手？
他要是能放手也不会把自己折腾的遍体鳞伤，他是真的…不能放。
围观的人愈发多了，都在问沈洵问题，沈洵倒还好，有问必答，回答的也很得体。
周芷雯眼睑垂下又抬起，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忙，我们去那边坐坐。”
她护犊子似的在人群中把人拉走了，虽说是扯着他衣摆走开的，但还是让沈洵高兴的差点找不着北，不断说：“姐姐，你们这里的人好热情。”
“姐姐，她们说我是你男朋友诶。”
他身量高，头探出，偏了些，挑挑眉，“姐姐，你好像说过人不能撒谎，那你说我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要不我承认了怎么样？这样其他人也就不敢骚扰你了。”
“姐姐，你脸怎么红了，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他伸出手，欲碰触周芷雯，被她眼神制止，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收回手，抄进口袋里，任她扯着衣摆前行。
苏熠就站在几米远的地方，沈洵抬眸的时候便能看到，和苏熠苍白的脸色相比，沈洵的脸色可谓是春风无限，脸颊红的好像化了妆。
他给了苏熠一个挑衅的眼神，似乎在说：你的人，我要了。
苏熠强迫自己直起身，松弛的背脊眨眼间挺直，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他看向沈洵，眼神若是有实质的话，沈洵已经死好多次了。
周芷雯没看苏熠，她把沈洵拉到了僻静的地方对他说教一番。
“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的，只是做姐弟，不能越线，你忘了？”
当初沈洵一再靠近，周芷雯受上一段感情影响不想再碰触，当即表达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做普通朋友可以，做男女朋友不行。
沈洵也是同意的了。
“记得。”眼前的沈洵哪里还有方才的满面春风，头垂着乖乖听训，像极了家养的泰迪，软萌软萌的。
他还撒娇似地扯了下周芷雯的袖子，轻哄说：“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这花怎么回事。”周芷雯问他，“不是说了不要送玫瑰花吗。”
“路上看到顺手买的，你要是不喜欢扔了就行。”沈洵又晃了晃她的袖子，“姐姐，别生我的气嘛。”
没人会跟小奶狗生气，周芷雯深吸一口气，“记住，以后不能再这样。还有，下次要是再来探班，记得提前告诉我。”
“嗯，知道了。”沈洵打量着她，赔笑脸道，“那你不生气了吧？”
“本来就没生气。”周芷雯最近拍戏太累上火了，喉咙痛，小唐给她准备了润喉的糖果，她拿出自己吃了一颗给了沈洵一颗。
沈洵最会见风使舵，看到周芷雯不生气了，双手撑在膝盖上，身子前倾，和周芷雯视线持平，张开嘴，“啊——”
他要周芷雯喂他吃。
周芷雯翻了翻白眼，“自己吃。”
沈洵撒娇：“我刚才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手，现在手腕还疼呢。”
他撸起袖子给周芷雯看了一眼，手腕内侧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红痕，周芷雯抿了下唇，又无奈摇摇头，把糖果塞沈洵嘴里。
沈洵眉梢挑高，含笑说：“真甜。”
不知道他说的是人甜，还是糖甜。
苏熠追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个瞬间，光影笼罩着两个人，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团团氤氲的暖黄光晕，好似拢了一层薄薄的纱，五官都映得不甚清晰，像极了电影里某个特写的镜头。
慢放，再慢放。
男人手落在膝盖上，身子弯着，薄唇轻启，笑得一脸诱人。
女人眉眼弯弯，宠溺的摇了摇头，纤细手指捏着糖果塞进了男人的嘴里。
男人心满意足地说了声：“真甜。”
苏熠被不知道从哪里窜进来的冷风呛了一下，肺都给呛炸了，胸骨都呛得生疼，一剜一剜的，像是有人在用刀子剔上面的血肉。
他们多甜，他便多苦。
苏熠再也没办法忍受，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大步走了过去。
……
那天过的很是兵荒马乱，苏熠揍了沈洵，用尽全力的揍，恨不得把他揍死。
幸亏这里是死角，幸亏没其他人看到，不然那天真是不好收场。
后来说起这件事，陆廷还一肚子不满，他撸起袖子，端着酒杯说：“周芷雯也太狠了吧，好歹你们在一起五年，她怎么能报警呢。”
苏熠一个犀利的眼神飘过来，他改口，“行，不提报警这茬，她怎么能帮着沈洵打你呢。”
“你看你那脸。”陆廷指着苏熠右侧脸颊上的伤口说，“她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还有你的嘴，”陆廷真是气呀，“她不会真想打死你吧。”
苏熠端起酒杯抿了口酒，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引得他皱眉轻嘶一声，他没回答陆廷的话，而是晃着酒杯把那天的经过又回忆了一遍。
他冲上去，拎起沈洵的衣领，对着他脸一顿揍，也不知道揍了几下，周芷雯挡在了沈洵面前，一脸怒意道：“苏熠，你疯了吗？”
他是疯了，被他们气疯了。
“是，我疯了。”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前，压着声音问道，“你帮他还是帮我？”
周芷雯没说话，而是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她举起手打了他，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张朝跑过来，强行把他们分开，这出闹剧才停下。
离开前苏熠看了沈洵一眼，沈洵用手捂着脸，边向周芷雯示弱，边嘲讽地看了他一眼。
沈洵就是故意让他打他的。
“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章旭问，“这次老爷子下手还是那么重吗？”
苏熠没等到老爷子派人来找先回了老宅，脱掉上衣跪在祠堂里，对管家说：“打吧。”
管家是看着苏熠长大的，把苏熠当自己的孩子，哪里舍得真打，象征性的打了两下后便收手。
还找来家庭医生给苏熠上药，伤口不多，也不深，上药及时，苏熠背上的伤没什么大碍。
只是脸上的不太好看，其实同背上的伤相比脸上的不算重，为什么一直没好呢，因为苏熠作死的不让用药。
谁劝都不管用，他就是不治，任青紫痕迹铺陈在脸上。
更气人的是，向来不接受采访的他，破天荒接受了采访，让他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了杂志。
其他人以为是妆造，但陆廷他们，还有采访的记者赵夕知道，苏熠脸上的伤是真伤，根本不是妆造，是实打实的挨了打。
打他的人是周芷雯。
柏鑫盯着苏熠仔细瞧了瞧，感慨说：“周芷雯这武力值还挺大。”
陆廷轻嗤，“她这是奔着把阿熠打死呢。”
“阿熠哪里有那么脆弱。”沉寂了许久的鄢科开了口，“不过挨打也不是坏事。”
“为什么不是坏事？”陆廷不懂了。
“说你笨你是真笨。”鄢科道，“这样阿熠就有借口找周芷雯负责了。”
陆廷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兄弟，还是你厉害。”
苏熠指腹摩挲着酒杯，挺立的喉结滚了滚，没理会他们的话-
“苏熠真是你打的啊。”晚上赵夕给周芷雯打去电话，开口就问，“真的假的？”
“嗯，是我打的。”周芷雯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去，真是你打的啊，”赵夕扬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气急了。”周芷雯想起了那天的那幕，“是苏熠先动的手。”
“苏熠先动的手？他打谁了？”苏氏集团最厉害的就是公关部，24小时待命，任何不利的消息都不会流传出去。是以，赵夕并不清楚事情真相。
“沈洵。”周芷雯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在剧组。”
“剧组？他们都去探你的班了？”
“沈洵是，苏熠不知道是不是，反正那天遇上了。”
“行，这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赵夕懂了，“苏熠应该是吃醋了。”
“吃醋就可以打人吗。”周芷雯最不喜欢的就是他的强势专制，什么事都要听他的，其他人没有任何话语权。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不许她工作，不许她见朋友，美其名曰是为她好。
偏偏她那个时候太过喜欢他，他说什么她便应什么。
最后落得心伤。
她发过誓，以后不会再由着他。
“吃醋是不能打人，我寻思着他肯定是被气坏了。”赵夕说，“你是不知道我上周采访他的时候他那个样子，脸像纸一样白，眼睛红红的，脸颊和唇角上都有伤。听说他又挨苏老爷子打了。”
“也不知道苏老爷子气性为什么这么大，都七十岁的人了，动不动还打人。”
“他活该。”周芷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灯光，轻轻扬起唇，“是他自作自受。”
“你就真一点也不行疼啊？”
“你会对陌生人心疼吗。”
“……那倒是不会。”
“所以，我也不会。”
周芷雯不太想听到苏熠的事，聊了几分钟后又聊起了其他的话题，赵夕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的生日礼物我还没给你呢。”
11月11日是周芷雯的生日，她生日是在片场过的，那天苏熠也去了，他没说是探周芷雯的班，只是作为投资人去了剧组。
分蛋糕的时候，导演让周芷雯给苏熠送过去，周芷雯没送。
导演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后面也没再坚持，只是赔着笑脸说：“苏总，周老师这是累了。”
苏熠摆了下手，“没事。”
导演越发觉得他们有什么了，但他没挑明。
……
“等我回去后再给我。”周芷雯收回游离的思绪，淡笑了一声，“你先保管。”
“也行。”赵夕呀了一声，“你生日苏熠去了吗？”
“嗯，去了。”
“小奶狗呢？”
“也去了。”
“修罗场啊？！他们没怎么样吧？”
“没遇上。”
那晚沈洵有事不能呆太久，两人去附近的咖啡厅喝了杯咖啡，走前沈洵拿出一条项链，项链上刻着周芷雯的名字，说是给她的生日礼物，不许推拒。
周芷雯只好收下。
沈洵走后，她又回了餐厅，吃完饭大家一起离开。
苏熠说要送她，她没同意，他拦住她，“送都不行么？”
她推开他的手，“不行。”
苏熠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抵在了车门上，其他人还在寒暄没看到这幕。
周芷雯用力推他，但没推开，又抬脚踢他，被他夹住了脚，喝了酒的男人力道比平时大，桎梏着她腰肢的手指隔着衣服像是要陷进她肉里。
她皱眉瞪眼看着他，杏眸里没有一点光泽，像是深不见底的渊，“苏熠，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探出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唇，倾身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抵上她的鼻尖，“你一再拒绝我，是不是因为沈洵？”
她轻哼了一声，故意气人地说：“是，就是为了沈洵。”
这是那晚生日的全部，也是苏熠打人的导火索。苏熠的火气从那晚便开始蓄着了，一直到上周探班，接收到沈洵挑衅的眼神后再也压制不住，只想把人揍得满地找牙。
赵夕啧啧说：“幸亏没遇上，不然估计那晚就得打起来。”
周芷雯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没回这句话。
赵夕有些好奇，“你那么帮着小奶狗，是不是真对他动心了？”
作为闺蜜加姐妹，赵夕最关心周芷雯的感情生活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真心希望周芷雯有个好的归宿，遇到爱她的人。
“没有。”周芷雯握着勺子轻轻搅动杯子里的咖啡，思绪都灌进眼睛深处，眼底氤氲蒙蒙的，让人窥探不出什么，她说，“我以后不会再喜欢谁，我要努力工作。”
想来想去还是事业更靠谱。
“也别这么悲观。”赵夕劝说，“以后遇到喜欢的人还是可以追的。”
周芷雯牙齿咬了咬下唇瓣，“以后再说吧。”
“对了，周蕊呢，有没有烦你？”周家那一群人没个安好心的，赵夕也担心。
“没有。”周芷雯忙着拍戏不知道外面的事，“她怎么了？”
“好像是被骗了不少钱。”赵夕叮嘱道，“你可不要借给她钱。”
“我傻么？”
“反正不聪明。”不是不聪明，是心太软。赵夕提醒，“一分都别姐。”
“放心，不会姐的。”周芷雯保证说。
“你妈给你打电话也别借。”商芸眼睛里只有周蕊，为了周蕊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算计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有什么。
“嗯，不借。”周芷雯再次保证道。
这话说完没多久，商芸还真给周芷雯打了电话。生日都没打一通电话的人，为了周蕊真是什么脸面都不顾了。
彼时周芷雯正在拍戏，是和男二搭戏，今天男二有些不在状态一直NG，导演都破口大骂了，“会不会演，不会滚蛋，糟心的玩意！”
在这个圈子里就是这样，导演比任何人都厉害，谁都得敬重他。
男二是个新人，也就只拍了几步戏，不算很火，顶多是有点流量，听到导演骂，急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导演，我一定注意。”
导演把剧本扔地上，“注意注意，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
男二红着眼睛继续道歉。
周芷雯刚要说些什么，小唐走了过来，“姐，有人找。”
小唐跟在周芷雯身边多年，知道她拍戏的时候不能打扰，也是个很有眼力架的姑娘，这会儿过来，应该是电话不只响了一次。
“一直给你打，打了好几通，可能是有急事。”小唐说。
周芷雯接过手机，去了前面没人的地方接电话，“喂。”
“周芷雯你总算接电话了。”商芸不会好好讲话，每次声音都很尖锐。
周芷雯把手机拿远些，等她声音停了后再凑近，“你有事？”
“那些年我给你男朋友找资源的时候你可是承诺过以后会报答我。”商芸说，“我现在就要你报答。”
“你要我做什么？”赵夕提前给周芷雯打了预防针，没猜错的话商芸是要钱，但周芷雯还是问了一嘴，“你讲。”
“我要钱。”商芸说，“给我五百万。”
“你当初也只是牵了个线，后面都是我自己联系的，你甚至连好话都没为我讲一句，”周家的人都是贪得无厌的，这句话是真的。周芷雯站在风口的位置，风悉数落在了她的身上，吹得她衣袖乱飞，身上的热意也被吹没了，胸口燃着的火星也被吹灭，整个人冷冷的，“五百万？值么？”
“你说的什么鬼话！”商芸怒吼，“当初要不是我，苏家那小子会有戏拍，我没时间和你在这叭叭，五百万，一分都不能少，你快点把钱给我转过来。”
“又是为了周蕊吧？”
“你管我为了谁，你给钱就行。”
“你可是我妈。”
“你以为我愿意当你妈吗？当年要不是产检不及时，没办法打掉你，我早把你……”她后面的话是，我早把你给流掉了。
“既然那么不想要我，干嘛还把我找回来？”这是周芷雯最不明白的地方，她那么嫌弃，为什么还要找她。
“不是我要找的，是你奶奶。”商芸总算说出了埋藏许久的心里话，“都是你奶奶要我做的。”
怪不得，怪不得她那么不喜欢她，原来这才是真相。
“行了，别废话了。”商芸道，“你快点把钱给我打过来。”
周芷雯没理会这件事，问了另一个问题，“当年我去找你帮忙，你能同意，是不是也是奶奶要求的？”
“你既然猜到了，我也不瞒你，对，就是你奶奶要我做的。”提到周老太太，商芸有一肚子抱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老年痴呆，什么事都向着周芷雯，完全不为他们考虑。
“你可比以为这样就能不给我钱。”商芸威胁道，“你要是不给我，我去找苏家那小子要。”
“你敢！”周芷雯沉声说，“你要是敢找他，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你还威胁我！”商芸斥责道，“我说最后一次，你马上把钱给我。”
“五百万没有。”
“那你有多少？”
“最多两百万。”
“太少了。”
“爱要不要。”
周芷雯作势要挂电话，商芸叫住她，“你等等，两百万就两百万吧，你立刻转我账户来。”
“不急，先把协议签好。”
“什么协议？”
“断绝母女关系的协议。”
“我不签。”商芸还要把周芷雯当成摇钱树呢，这要是签了，以后她找谁要钱，死也不签。
“随你。”周芷雯淡声道，“不过提醒你一下，不签的话，那两百万没有。”
“周芷雯你——”
“想明白了再说。”
周芷雯先挂了电话，折返回去后，导演还在骂人，“收工，不拍了。”
周芷雯把手机交给小唐，上前劝道：“导演，您别急，我和他对一下戏调整下状态。”
导演可以不卖周芷雯的面子，但不能不卖苏熠的面子，苏熠在意的人他可惹不起，“嗯。”
周芷雯帮助男二捋顺了一下，后面的拍摄顺利了很多，虽然还是NG，但次数少了，两三次便过。
中午休息的时候，周芷雯收到了商芸发来的短信，[好，我签，你要把钱准备好。]
下午周芷雯只有一场戏，拍完后她回了酒店，前脚到，后脚商芸的电话再次进来，“什么时候签协议？”
周芷雯：“律师马上到。”
说话间律师到了周家，商芸没让律师进家门，两人在车上签的，签完立马转账。
商芸收到钱后态度又不一样了，给周芷雯打去电话，“你真以为能摆脱我吗，我可是你妈，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呢。”
周芷雯讥笑道：“能不能摆脱不是你说了算，法律决定。”
商芸怒气冲冲道：“周芷雯这么多年，你吃周家的花周家的，想用两百万打发我，没门！”
周芷雯心平气和道：“这些年，你在我身上花的钱五万都没有，给你两百万已经是厚待了，别给脸不要脸！”
“小心我让你身败名裂！”商芸威胁。
“你可以试试。”周芷雯说，“看是我身败名裂还是周蕊。”
聊天到此为止。
那以后几天里，周芷雯的心情一直不大好。
……
十二月中旬，小奶狗沈洵再次来送温暖，这次没送花，他带来了亲手做的糕点，据说为了做好，他还专门请了糕点师来教。
足足学了一周，做了若干次才做好。
成品出来后，他立马飞来M市。献宝似的拿给了周芷雯，“看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以后还给你做。”
沈洵的这份心思旁人都感动了，更何况是正主，周芷雯糟糕了许久的心情终于变好，脸上有了笑容。
她笑着说：“好，我尝尝。”
沈洵眼巴巴等着她点评，喉结滚了又滚，糕点师说可以，但他还是不太确定，怕她不喜欢。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周芷雯终于说话了，点点头，“嗯，好吃。”
沈洵提着的心慢慢放下，“好吃多吃点。”
“好，我都吃完。”周芷雯笑眯眯说。
她吃的时候没太注意，唇角粘了奶渍，沈洵挑眉提醒她，她没太懂，沈洵摇摇头，笑着伸出后，指腹在她唇角轻轻滑过。
周芷雯微顿，眨眨眼，沈洵解释说：“有奶渍。”
半晌后，周芷雯哦了一声。
她还是不大习惯有人碰触她。
苏熠拼命工作之余也研究起了菜谱，找了厨子学了很久，口味以偏淡为主，他是为了周芷雯学的，从前都是她做给他吃，现在他要做给她吃。
他学东西快，几天便学会了，上手试了试成果还不错，能看也能吃。不过他这人精益求精，希望在好的基础上更好。
精益求精了几天，趁着刚谈成一个大型目的空窗期带着亲手做好的饭菜去探班了。他坐的是私人飞机，两个小时到，菜温在保温壶里倒是也不怕凉。
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穿着价值百万的高定西装，带着千万的名表，坐着过亿的飞机，偏偏的怀里抱着爱心晚餐。
这个场面要多违和便有多违和，任谁看了嘴角都会忍不住抽一抽。
但是当事人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嘴角噙着笑，像是中了一个亿的大奖。
苏熠来之前章旭陆廷他们在小群里一人调侃了他一句，说他以后失业了也不怕，可以做厨师。
还说他可以做周芷雯的生活助理，每天抱着保温壶东蹿西逛。
柏鑫更是说他做什么生活助理，做贴身助理，包吃包睡还主动给女方钱的那种。
苏熠没理会这群单身狗，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是想的太好，和事实出入太大。
苏熠紧赶慢赶到了片场，看到周芷雯正在吃蛋糕，旁边的男人弯着腰，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给她擦拭唇角的奶渍。
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周芷雯一脸娇羞的看向别处，脸颊上的绯红不知是妆造还是因为男人擦拭的动作变红的。
苏熠手里的保温壶瞬间像有一千斤那么重，他手指也隐隐打颤，最终拎不动，掉到了地上。
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动了，掉下后滚到了一旁，里面的饭菜洒出了多一半。
也不知道谁在片场养了狗，狗脖子上绑着绳子，但没人牵着，狗四处乱跑，闻到饭香后跑了过去，不管不顾低头吃起来。
苏熠就站在旁边，呆愣愣看着前面，男人和女人的身影在他眸中放大再放大，像是火球一样，嘭，炸开。
把他炸的支离破碎。
他踉跄着朝前走两步，被地上的电线绊了下，差点摔倒，张朝跑过来扶住他，“苏总。”
苏熠挣脱开，撑着墙站直。
张朝看了看前方的男人和女人，又看了看身后的大黄狗，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他们苏总为了准备这顿晚饭中午便开始忙碌，期间手上弄出了若干大大小小的伤痕。
药都没上，坚持到了现在。
最后落得饭菜喂了狗。
也真是够惨的。
苏熠更惨的是周芷雯的视而不见，他快走两步站在她抬眸能看到的见的地方，偏生的，她就是装作没看到，一直和沈洵有说有笑也不理他。
若是前段时间的苏熠这会儿早忍不住上前去拉她了，可是那次探班弄得太不好，还惊动了警察，周芷雯甚至警告他，要是再敢动手，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见他！
其他的，他都能忍受，就是周芷雯不见他这件事，他真忍不了，他会疯。
所以，他只能克制隐忍，忍到不能忍的那天。
他兴致冲冲的来，恹恹的离开，小群里，陆廷问他：“怎么样？周芷雯有没有感动哭了。”
章旭：“那还用说吗，是个女人都得感动哭。”
柏鑫泼冷水，“周芷雯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鄢科说：“哄一哄都能好。”
苏熠没回复，上了飞机后他便闭眼睡了过去，睡梦中看到了周芷雯，她在和沈洵接吻。
沈洵把她桎梏在怀里，深情吻着她。
苏熠一下子惊醒再也睡不着，后面的几天他都没睡好，断断续续的睡两三个小时。
人颓废的不成样子。
……
十二月二十四号，赵夕又去采访他，他像是没了生机的干枯野草，看着还行，其实内里已经枯萎了。
说话也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很客气地叫她赵女士。
赵夕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苏总，您还是叫我赵小姐吧。”
苏熠淡淡嗯了一声，后面的采访很顺利，只是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苏熠卡了壳，用了很长时间才回。
这个问题不是赵夕问的，是陪她一起来的同事问的，女人问：“请问苏总，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然后，苏熠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眼圈变红，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
赵夕侧眸去看，发现他在看照片，照片中的女人赵夕很熟悉，是周芷雯，至于男人吗，没猜错的话是小奶狗，沈洵。
这是周芷雯和沈洵的合照，看着像是偷拍的。
赵夕：…………-
平安夜周芷雯突然回了北城，原因是周老太太想她，想让她回来，正巧这晚没戏，周芷雯买了机票连夜赶回来，在医院里陪了老太太许久，直到老太太睡着她才离开。
长廊里有风，吹得她发丝乱飞，远处的万家灯火和天连在了一起，街上时不时传来欢呼声，有人在庆祝平安夜。
北城平安夜有灯光秀，就在距离医院不太远的地方，站在窗口便能看到。
周芷雯戴好墨镜，进了电梯，手机响起，小唐问她出来了吗？
她回：“嗯。”
片刻后，电梯门打开，她低着头走出去的时候和进来的人撞上，下意识的，她说道：“对不起。”
那人没动，直直站在她面前，周芷雯不明所以，慢慢抬起头，视线里，男人俊挺的眉扬了一下，漆黑如墨的眸被光映得发亮。
肩背挺直，喉结滚了滚。
手指一颤，咔哒，他手里的打火机掉到了地上。
一楼的风大，吹拂的力道也大，发出簌簌响声，映在地上的影子也被风吹动了几分，忍不住轻晃。
打灰机滚了几下，掉在了周芷雯脚边。
周芷雯盯着他看了几眼，抿抿出，打算越过他走出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人扣住了手腕，“真巧。”
这样的巧合周芷雯是不喜欢的，她挣了挣，看着苏熠说：“放手。”
苏熠没放，一个用力把人扯进了怀里，另一手顺势揽上她的腰肢，下巴贴上她额头。
“四年。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你。”
所以，求你别再推开我。
第27章 三合一
苏熠扮乖了几个月, 这次终于硬气了一回，他侧眸看了眼急匆匆走来的小唐，眼睑慢垂，眸光再次落到周芷雯身上, 想也没想, 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几步远的安全门后。
安全门关上，他把人抵在了门上, 咔哒一声, 把门反锁。
周芷雯伸手去推他, 又被他握住双手反剪到身后，她怒气上涌, 咬咬唇：“苏熠, 你要干什么？”
苏熠没想干什么，只是想和她独处片刻，他太想她了，想的心肝肺都疼，梦里也全是她，笑的, 哭的, 骂人的, 打人的。
他想亲她抱她, 她不给。
梦里的他哭得眼睛猩红, 但都换不来她的只言片语。
他真的受够了, 再这样下去, 他会真疯的。
苏熠用身子桎梏着周芷雯, 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唇，轻哄着说：“我不做什么, 我只是想和你呆会儿。雯雯，我想你了。”好想。
“可我不想和你独处。”周芷雯使劲全身力气去挣扎，实在挣脱不开，她抬脚去踢，第一次便踢中他的膝盖。
苏熠闷哼一声，周芷雯脸上扬起笑，心说：活该。
疼痛过去后，苏熠站直，腿又靠近了些许，“解气了吗？没有的话继续踢。”
以前的周芷雯舍不得苏熠痛，每每见到他痛，她会多痛十倍，现在不会了，他痛死她也无感。
“是你让我踢的。”周芷雯秀眉拧到一起，随即又给了他一脚，这次还是踢到了他的膝盖上。
苏熠脸上的血色腿了几分，额头上冒出汗，有些吃力地说：“再来。”
周芷雯不客气地踢了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发觉他脸色不对劲才停下，“你怎么了？”
“没事。”苏熠颤着声音说道，“我很好。”
他身体弓着下意识想去碰触膝盖，但理智制止了。
周芷雯离开的那晚，苏熠发生了件事，因为苏老爷子封锁了消息，是以其他人都不知道。
事情的始末是，苏熠因为周芷雯的突然离开情绪受创，回家途中驾车撞上了路边的隔离带，车子翻了一圈才停下。
苏熠受了伤，伤情最严重的一共是两个地方，一是头，二是膝盖，头和膝盖分别做了手术，但因为术后休息不足，导致了后遗症。
头部的后遗症是头疼。
膝盖的后遗症是每到阴雨天的时候，膝盖都会不舒服。
原本呢，苏熠只要再做一次手术膝盖便能恢复如初，可周芷雯的离开对他的打击太大，即便有后遗症他也没做第二次手术。
陆廷问他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
他的回答是：我让她伤心了，是我该受的。
后来苏老爷子也劝说了很多次要苏熠做手术，他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做，谁劝都没用，事情便僵持到了现在。
这也是为什么，苏老爷子动不动便罚他的原因，心被伤透了，总要找个发泄口。
当然更重要的是，苏熠几度有轻生的念头，这样敲打一下，他才会从悲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苏老爷子想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
他不愿意讲，周芷雯也懒得问，“我晚点还要赶飞机，你放开我，我要走。”
外面小唐在呼唤周芷雯，“姐，姐，你在吗姐？”
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小唐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铃声刚响了一声被挂断，小唐正要继续拨打时，微信进来，[你去车上等着，我谈完事情就过去找你。]
小唐回了个“好”，不疑有他的离开了。
皮鞋声音渐行渐远，周芷雯趁苏熠不备，用力一挣，纤细的手从他手中挣脱开，下一秒，她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苏熠，你再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熠挨了巴掌脸偏向一侧，静默两秒后转回来，眼尾的红痕像是用笔画上去的一样，带着几分破碎感。
就像是被什么用力撕扯了一样。
不经意看过去，可怜的要命。
“雯雯，我——”他伸出了手，被周芷雯挥开，“别碰我！”
苏熠不敢动了，冷白修长的手指僵持在半空中，像是定格住了一样，半晌后一点点曲起，收回。
头微垂着，整个人像是溺毙在了水里，窒息感袭来，他好像不能呼吸了一样。
这种窒息的感觉持续了半分钟，疼痛减轻后，他猩红着眸子去再次去看周芷雯，声音都哑了几分，“真就不能原谅我吗？”
周芷雯斩钉截铁地说：“不能。”
“我怎么做都不可以？”
“是。”
随着“是”落下的，还有忽闪的灯光，四周顷刻间变暗，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唯一清楚的是感官。
风声，呼吸声，还有心跳声……
咚咚咚，苏熠的心跳的很快，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就着暗沉的夜色掐上了周芷雯的腰肢。
比之前的哪次都用力，他撼制着她，不许她晃动分毫，另一手去捏她的下颌。
在她轻嘶声中，用嘴堵住了她的唇。
……阔别四年的亲吻。
裹挟着男人压抑的喘息声，还有女人呜嘤的抗议声，混杂在一起，劈开了寂静的夜。
与外面响起的雷声交融到一起。
……
平安夜这晚北城下了很大的雨，雨水用尽全力地冲刷着城市的尘埃，势必迎来一个崭新的明天。
别人的明天都挺崭新的，只有苏熠的，没有崭新，唯有遍地草腥味和血腥味。
苏熠再次住院了，这次是骨折，摔伤了手臂，做了手术后还要带着石膏修养两个月才行。
章旭见过倒霉的，还真没见这么倒霉的，只是去医院探望病人便能摔成这样，他也太衰了。
陆廷对苏熠的伤有些怀疑，问了他好几次，“你真是不小心从阶梯上摔下来的？”
“不然呢。”苏熠用平时说话的口吻怼人，“难不成还是我自己摔的。”
“不是，大晚上的你到底去看谁呀？”陆廷真不懂了，叫他出来玩他不出来，反而去看探病，哪里有晚上去探病的。
“周老太太。”苏熠道。
“周芷雯都不要你，你没事上赶着个什么劲呀。”陆廷想敲开他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不然怎么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乐意。”苏熠淡声道。
“行行行，你乐意，你乐意。”陆廷被他呛够了，电话响起，他离开了病房。
章旭沉得住气，等人都走了，故作不在意地问：“是周芷雯吧？”
“什么？”
“你这伤是周芷雯弄的吧？”
“不是她。”
“你少来。”
章旭说：“虽然周芷雯的行程保密，但我要是想知道不是难事，她平安夜那天回北城了，你来医院是见她的，你这伤也是她弄得。”
“……”苏熠给了他个你话真多的眼神，喉结滚了滚，没反驳。
“不是，你到底做什么了，让她把你伤成这样？”章旭真是好奇啊。
“没做什么。”苏熠斜倚着床头，眼睫落下半弯弧，清隽的脸上映出重重的光影，明明骨折疼的要命，但看他的心情还很不错，唇抿了抿，似乎在回味什么。
……吻她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真想一直这么吻下去。
“快说，你到底做什么了？”
“我强行吻了她。”
“！！！！！”
章旭拍了下脑门，怪不得呢，他轻哼一声，说了句：“那你真是活该。”
苏熠不在意道：“我也觉得我挺活该的。”
他脸上的神情像是偷吃了腥的猫，笑得还挺瘆人。
章旭抖了抖肩膀，“她把你推下去的？”
“嗯。”苏熠道。
章旭舌尖顶顶牙槽，十来个台阶，周芷雯也真是狠心，还有，苏熠竟然由着她推，他也真是有病。
章旭实在不理解男女之间那些爱恨情仇，怎么就没一个正常的。
他拍了苏熠肩膀下，语重心长道：“哥们，别作了，行么。”
“不作她这辈子都不会理我。”苏熠定定说。
“为了她，命你都不要了？”
“只要她能回到我身边，让我减寿我都愿意。”
“……”章旭憋了好久只憋出一句话，“都他妈疯了。”
苏熠大概是真疯了，但周芷雯没疯，她推苏熠的时候力道并没有那么大，至于他为什么跌倒，又为什么顺着阶梯滚下去，这件事……也挺耐人寻味的。
后面有楼梯扶手挡着，但凡他扶一下，也不至于跌倒，即便是跌倒也不至于滚下去。
周芷雯思来想去，就是苏熠使的苦肉计，他现在愈发不要脸了，连计策都对她用上了。
赵夕是月底知道的这件事，无意中知道的，那天她去苏氏集团见苏熠，听他助理说他在医院。
随后她又去了医院，看到病床上打着石膏脸色惨白的男人心颤了一下。
回去后，她便给周芷雯发了微信。
周芷雯是拍戏结束回到酒店后才回复她的。
夕夕：[苏熠骨折住院了，这事你知道吗？]
WW：[嗯，知道，我推的。]
夕夕：[？？？？！！！！]
夕夕：[怎么回事？]
怕微信里讲不明白，周芷雯打去了视频通话，把事情简单概述了一遍。
赵夕重复道：“苏熠强吻你，然后你推他，他便从阶梯上摔了下去？”
周芷雯刚洗完澡，头发没吹干，她一边用毛巾才是，一边回：“嗯，就是这样。”
“雯雯你出息了啊，都能把人推下楼了。”赵夕啧啧道。
“是他故意的。”周芷雯把经过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就是想赖我。”
“他赖你了吗？”
“暂时还没有。”
“那也许就是凑巧没站稳，凑巧被你推下去的呢。”
“哪有那么凑巧。”又不是剧本，周芷雯才不信。
赵夕琢磨了一下，觉得周芷雯说的很有道理，她去安全门后看了一眼，那个位置，不那么容易摔。
“看来苏熠对你势在必得。”赵夕说道。
“他？”周芷雯说，“做梦去吧。”
“要是他非赖你，你怎么办？”赵夕想了想，商人都是奸诈的，尤其是像苏熠这样成功的商人，但凡瞧准目标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现在周芷雯就是苏熠的目标，苏熠用命在赌，他对这个“赌注”势在必得。
“凉拌。”周芷雯不怕他，他总不能把她关起来吧。他要是真敢那么做，他也会身败名裂。
苏老爷子不会允许的，他自己也不会拿苏氏集团的未来开玩笑。
“不是，雯雯，我真觉得苏熠会做什么。”赵夕提醒说，“你可要保护好你自己。”
“嗯，不怕。”周芷雯不是四年前的她了，也不是任他欺负的主，他想做什么，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她要是不愿意，别说苏熠了，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没用。
……
赵夕的猜测一直没应验，苏熠没再找周芷雯，周芷雯在剧组过的很充实，白天拍戏，晚上还要上表演课，下课后还要背背台词才会睡。
就这样到了二月初，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熠提前拆了石膏，胳膊恢复如初，除了偶尔痛外，行动上和以前一样。
苏老爷子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他，苏熠拆完石膏回到老宅，两个人在书房里说了好久。
谈话过程不算太顺利，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苏熠从书房出来时，老爷子的声音悠然传来，“别以为作践你自己周丫头就能回来，她不会的。”
苏熠背对着书房门，背脊挺得很直，声音像是沁着冰，“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回来，我把她追回来就好。”
“她要是一辈子都不回来呢。”
“那我追她一辈子。”
“你真打算这辈子都耗在她的身上！”
苏熠半转身子，定定回：“是！”
光影绰绰中，男人的身形挺立如松，声音掷地有声，隐隐的砸出看不见的涟漪，涟漪和门口的树影汇到一起，大理石地面映出若干的图形。
有一个像把尖锐的刀子，直抵苏熠的方向，在苏熠双脚间劈开。
苏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人追回来。”
……
之前苏熠能用的方法都用了，但收效甚微，无奈之际他找来章旭陆廷鄢科柏鑫他们，让他们帮着出主意。
四个男人要说玩，一个比一个玩的嗨，要说追女人，还真不行。
因为什么呢？
平时都是女人上赶着追他们，创造各种机会和他们搭讪，他们还真没花心思再任何一个女人身上。
但是不会可以查呀，这个时候百度有了用途。
陆廷发来一个链接，名字是：#追妻一百招#
陆廷：[你好好看看，里面的方法很好。]
苏熠打来看了一眼，几秒后退出，都是什么烂方法，一个能用的也没有。
章旭说：[买礼物，女人不是都喜欢礼物吗，你买礼物准没问题。]
苏熠：[买什么样的？]
章旭：[当然是贵的，越贵越好。]
苏熠信了章旭的话，第二天买了很多礼物，亲自带去了片场。
结果和他想的很不一样，周芷雯没收，而是把他带去的那些礼物，一一给了片场的工作人员，还说是苏总慰劳他们。
苏熠：“……”
一群人围着苏熠感谢，里三层外三层，苏熠别说和周芷雯说话，就是看她一眼都很难。
这次无功而返。
后面他又送了几次，每次皆都被周芷雯转手另送。
张朝看着都心疼了，“苏总，还要送吗？”
苏熠没说话，手指一用力，折断了手中的笔，折断面呕吐不平，他手收紧的时候，笔插进了他掌心里。
也不知道是跟自己置气还是什么的，握住便不撒手，几分钟后才松开了手，掌心里都是血。
张朝差点心梗，拿出纸巾给他擦拭，“苏总，您能别折腾了吗？”
苏熠推开他的手，任血流淌，嗓音低沉道：“继续送。”
老板都发话了，张朝自是不敢不送，他马不停蹄去买，买了派人去送。
片场里，助理看到北城来的人，笑嘻嘻迎来上去，“还是给周老师的吗？”
男人冷着声音说：“是。”
助理接过，“好，我给周姐拿过去。”
小唐看着桌子上的礼物盒，眼皮一阵跳，心说，又来又来，她翻翻白眼，一脸无奈道：“姐，要不你还是收下吧。”
再不收，苏熠指不定还要送什么呢。
送东西是小，主要是引起议论让人不太爽。最近，一直有人猜测周芷雯和苏熠有什么“私人关系”，小唐无意中听到后制止了好几次，但是没用，嘴长在人家身上，总不能不让讲。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苏熠停止送礼物。
“姐，要不你和苏总服个软，先把戏好好拍完。”小唐道。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周芷雯服软，周芷雯哄他，分开了还要周芷雯哄，周芷雯当然不乐意，淡声说：“不哄，随他的便。”
小唐轻叹，“那他要是还送呢？”
周芷雯：“继续分，反正他钱多的很，就当做善事了。”
苏熠这个“善事”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剧组里上上下下，连清扫卫生的阿姨都收到了他的礼物。
一个个对苏熠感激涕零，觉得他是最好的老板。
……
一个月后，送礼物的行为终于停止。
彼时，到了元宵节。周芷雯新年都没回家，元宵节这天没戏要拍，她让小唐订了机票，下午回北城。
赵夕对周芷雯的行程了若指掌，电话里说她去接机。到了机场，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她的好姐妹已经红到了这个程度。
也对，周芷雯的微博粉丝数涨到了三千多万，可不就是很红嘛。
她以后要抱好姐妹的大腿。
赵夕心说。
周芷雯和粉丝短暂的见面后，朝保姆车走去，上了车后她还对粉丝不断挥手，柔声说着：“再见，再见。”
车子走出老远，车窗玻璃缓缓升起，周芷雯想起赵夕来接她的事，给她发去信息。
WW：[在机场见面不方便，咱们在下一个路口碰面。]
夕夕：[好。]
赵夕最终还是没能接到周芷雯，她被人捷足先登了。
周芷雯看着挡在车前的清隽男人，秀眉拧成一团，“苏总，你这是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苏熠淡笑道，“我是来接你的。”
“我有车，可以自己回去。”一个多月没见，他脸皮更厚了，看来上次的滚楼梯事情他还是没学乖。
“坐我的车，我有事同你讲。”苏熠指了指前面的宾利车。
“我没话跟你讲。”周芷雯示意司机把车窗玻璃升起来。
苏熠想也不想用手去拦，他手按住了车窗玻璃，另一手摘下鼻梁上的墨镜，目光灼灼道，“是奶奶让我来接你的。”
奶奶？
周芷雯没听太懂。
“周老太太。”光落到苏熠右边的脸颊上，颧骨那里升出层次感，以上亮堂，以下暗沉些。
也正是因为分明的界限，让他的脸部轮廓显得更为挺立，每一处都像是精雕细琢而成。
侧颈弧线也透着一抹舒畅流利的既视感。
再往下，是敞开的衣领，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视线下行，还能看到些许胸肌。
苏熠以前穿戴很整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见周芷雯都会刻意打来领口的扣子。
最初的时候周芷雯并没有注意到，还是小唐提醒她才注意，确实是那样，透着抹风骚的感觉。
今天也是如此。
寒冬天气，穿着米色的风衣，内搭白色衬衣，没系领带，衬衣衣领敞开，不知道在勾引谁。
周芷雯瞥了一眼后收回，依然是那种淡漠的神情，“我会自己去看我奶奶，不劳烦苏总了。”
“是奶奶要见我。”苏熠说，“你不能不让我去。”
“那你自己去就好。”周芷雯轻哼一声，“我们不用非要一辆车。”
“奶奶说了，要我们一起去。”苏熠倾身凑近，脸停在距离车窗玻璃很近的位置，“还是说，你想让她老人家失望？”
周老太太是周芷雯的软肋，她怎么舍得让她老人家失望，但她也不会轻易妥协，“咱们医院门口见。”
苏熠见好就收，挑挑眉，“门口见。”
保姆车驶离，小唐转身朝后看，“姐，苏总又搞什么？”
“他搞什么都没用。”周芷雯垂着眼看手机，边和赵夕发微信边说，“都是徒劳。”
赵夕问：[你有事要去处理？]
WW：[嗯，去医院见下奶奶，不能陪你逛街了。]
夕夕：[逛街倒是不急，但是你放了我的鸽子，打算怎么补偿我？]
WW：[给你买了你喜欢的包包，回头拿给你。]
夕夕：[还是好姐妹懂我。]
夕夕：[对了，你自己去医院？
周芷雯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方跟着的宾利车，抿抿唇，回：[不是，苏熠一起。]
夕夕：[？？？！！！！我这是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情吗？]
WW：[没有，是奶奶要见他。]
夕夕：[老太太不会是想撮合你们吧？]
WW：[不会，奶奶不喜欢我和苏家人扯上关系。]
周老太太确实和周芷雯这样讲过，四年前的某天，周芷雯去老宅看周老太太，老太太握着她的手说：“我们雯雯是个好姑娘，将来应该找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那些只顾工作不顾家的男人不能找。”
这也是为什么，和苏家联姻的人是周蕊而不是周芷雯，是老太太不让的，在老太太眼里，苏家的孩子都不行。
太过注重事业，肯定不会顾及家庭，她曾经吃过这方面的苦，不想周芷雯再吃。
她的雯雯，值得更好的。
夕夕：[那也许老太太反悔了呢，觉得苏熠还行？]
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不过周芷雯不怕，老太太最心疼她，才不会为了苏家的人勉强她。
……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医院地下停车场，小唐要跟着，周芷雯没让，“好久没和家里人团聚了，你先回家。”
小唐道：“那姐你呢？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没事，林哥说来接我。“周芷雯说，“让司机把你送回去。”
到医院前，林强给周芷雯发了微信，说有个工作上的事和她商谈，周芷雯说她在医院，林强表示来医院接她。
几步外便是电梯，周芷雯下了车后径直朝电梯走去。
苏熠腿长，开始落后几步，到电梯前的时候已经追了上来，他侧眸盯着她看，像是要把人吞掉。
周芷雯不喜欢被人盯着，等电梯的功夫，她抱胸睨着苏熠道：“苏总，你这样看人很不礼貌，麻烦你注意些。”
苏熠被拒绝了很多次，也被骂了很多次，还挨了打，脸皮自然不像之前那样薄，淡笑说：“因为你好看。”
之前想要听到苏熠的称赞比登天还难，此时再听，只觉得讽刺，周芷雯扯了下包包带子，声音冷淡像是滴水成冰，“这样的话苏总还是留着对其他女人讲吧。”
其他女人？
苏熠突然想起，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周芷雯便误会过他喜欢别的女人，还质问过他，绯闻的事是不是真的。
他那个时候解释了，但她似乎没信。
苏熠攥住周芷雯纤细的手腕，把人拉到眼前，“没有其他女人，从来都没有。”
这话听着真是好笑，苏熠退圈之前隔三差五和女星传出绯闻，都是有图有真相的那种。
她当时傻，对他无底线的信任，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没其他女人？
骗鬼去吧。
“你有或没有都和我没关系，苏总。”周芷雯掰开他的手，抽出自己的胳膊，轻轻揉了揉，“不重要。”
他不重要，他的恋情更不重要。
那句“不重要”刺痛了苏熠，脸上堆积的笑就那样生生僵住，他唇抿成一道线，拉的很直，眼底蓄着莫名的情绪，抬脚上前一步，垂眸睨着她说，“为什么不重要？你以前最在意的便是这个。”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周芷雯回视着他，“现在不是以前，苏总，提醒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不是我要分的！”说话间苏熠的心狠狠抽了下，下意识做出冒犯人的举动，他把她按进怀里，不让她动弹分毫，捏住她下颌迫使她仰起头，“我没想分，从未想过。”
他体温太高，周芷雯感觉到热意纷涌而至，像是在火炉里烘烤。她不喜欢这样的碰触，有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
也让她有莫名的异样感。
“苏熠，你有完没完。”周芷雯抬手捶他的胸口，“你过界了。”
克制礼貌在周芷雯抬高的音量中冲散，苏熠听着她一口一个“分手”，一口一个“我们没关系”，彻底忍不住了了，只想堵住她的唇不让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他不想听，真的再也不想听。
低头凑过去的时候，周芷雯的头朝一侧转去，苏熠的唇只碰触到她的耳后，触上那刹，苏熠有种自己又活过来的感觉，昔日的甜蜜浮现在脑海中，他想要更多更多。
周芷雯不可能让他如愿，在他再次靠近时用猛力推开了他。
苏熠没设防，身体不稳朝后退去，倒退的时候撞上了后方的撞，广告牌子的边角隔着衣服插进了他肩膀处。
他捂着肩膀弓起身子。
周芷雯没注意到这些，趁电梯门打开的片刻，她抬脚走了进去，随后开始按关门键。
苏熠捂着肩膀走过来，电梯门在他面前关闭，周芷雯清冷的神色落在他眸中，那个瞬间，心里的疼痛比肩膀的疼痛要重很多很多。
肩膀上还在淌血，衣服都给染红了，这副样子不能去病房，会吓坏老太太的。
苏熠掏出手机给张朝打了电话，十几分钟后张朝匆匆赶来，看苏熠大半个肩膀都红了，心脏差点停跳，他这次没问苏熠好不好，看他那脸色就知道不好。
也没问谁伤的他，不用问也知道，除了周芷雯外没人能做到。
他们老板啊，真是栽了。
找医生用了些时间，清洗上药也用了些时间，苏熠赶去病房的时候，周芷雯已经不在了。
问明原因后才知道，她经纪人来接她，她已经走了。
老太太火眼金睛知道苏熠的心思，劝说道：“苏家小子，周丫头不想跟你在一起。”
苏熠握住老太太的手，温声说：“奶奶，我爱她，也认定了她，除了她外，我谁都不要。”
老太太摇摇头，轻叹一声：“真是孽缘。”
苏熠不管孽缘还是其他，反正他只要周芷雯。
……
在北城的这三天，周芷雯上午忙工作，下午会抽出两个小时去医院陪老太太。
经过这段时间的疗养，老太太身体恢复了很多，再过一个多月便可以出院。
周芷雯边给老太太剥橘子边问：“奶奶出院后你想回哪？”
“你妈是不是有找你的麻烦了？”老太太人虽然在医院但知道的事不少，她拍拍周芷雯的手，“别理她。”
“嗯，听奶奶的，我不理她。”周芷雯喂了老太太一瓣橘子，“回老宅还是去郊外的别墅住？”
“郊外。”老太太也不想看到商芸两口子，“郊外空气好，适合养身体。”
“那奶奶出院的时候，我来接您。”周芷雯又喂了老太太一瓣橘子，“到时候我亲自下厨给您做好吃的。”
“那感情好。”老太太摸摸周芷雯的头，“还是我家丫头心疼我。”
“您是我奶奶，我当然要心疼您了。”周芷雯擦净手，挽上老太太的胳膊，头倚在她怀里，撒娇说，“雯雯最喜欢奶奶了。”
“只喜欢奶奶？苏家那小子呢？”
“奶奶干嘛提他。”周芷雯直起身，给老太太端来水杯，看着老太太喝下，顺手把杯子放柜子上，这才说话，“我不想提他。”
老太太捏了捏她的脸，“好，咱不提。”
门外有道颀长的身影，男人外面穿着棕色的风衣，里面穿着黑色高领套头毛衣，黑色西装裤，宽肩窄腰，身形纤瘦。
他手里拿着花，红色的玫瑰花，上面插着卡片，隐隐能看到卡片上苍劲有力的字迹，写的是——我的爱。
他落拓的身影在阳光的映衬中如松竹一样挺拔，清隽的五官被光影浅浅打磨着，刚毅的棱角也变的柔和了几分。
他深邃黑眸里淌着浓郁的笑，那一笑，似能花了北极的雪，也能软了人的心。
只是笑意并未维持多久，他走近后，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声。
老太太问：“苏家那小子呢？”
周芷雯回：“我不想提他。”
老太太：“不想提咱不提。”
须臾，老太太又说：“你要是喜欢苏家那小子，奶奶可以替你去说和。”
“不喜欢。”周芷雯连思索都没有，含笑拒绝，“奶奶，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可是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他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吗，这是哪国的法律。”
“真的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
苏熠听到这里，握着花的冷白手指无意识颤抖起来，几乎连花都握不住了。其实他的心颤抖的更加厉害。
颤着颤着，心上仿若有了一大偌大的洞，鲜红的血液从洞里流淌出来，他佝偻着身子大口喘息，像是被抽筋扒皮了一样。
也像是被人扼制住了喉咙，某个瞬间他甚至看到了挂满星辰的夜空，在星辰的见证下，她说——会陪他一辈子。
可，她失言了。
十分钟后，苏熠才调整好情绪敲门走了进去，把玫瑰花给了老太太，老太太说：“这么晚才来，周丫头都要走了。”
苏熠一边解释工作忙，一边说：“那我去送送。”
周芷雯不想让他送，温声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走就行。”
“不麻烦，”苏熠对老太太说道，“奶奶我可以去送吗？”
老太太知道苏熠的心思，摆了下手，“去吧。”
“奶奶。”
“他送你我才放心。”
老太太发话周芷雯不敢不听，抿抿唇，“奶奶，那我走了。”
老太太挥挥手，“好。”
长廊里没人，周芷雯说话也没顾忌，她睨着他道：“苏熠，你不知道自己多烦人吗？”
第28章 三合一
周芷雯和苏熠确定关系的时候正是苏熠和苏家决裂的那个时候, 关于爸妈的死苏熠知道了部分真相，想继续查下去，苏老爷子不允许，还派人把他关了起来。
扬言他要是不停止调查, 这辈子都别指望出去, 除非他以后不做苏家的人。
苏熠像是没被打磨过的硬石，周身都是棱角, 每一处都很尖锐, 划伤别人的同时也会划伤自己。
他没退缩, 而是决绝离开了苏家。
苏老爷子大抵也是气急了，那段时间里对他明里暗里各种打压, 幸亏有周芷雯陪着, 苏熠才能完好度过那几年。
周芷雯是他的救赎，把他从深渊中来了出来，所以，他对她格外的小心翼翼。
尤其是意识到自己对她占有欲愈来愈强时，他听从了心理医生的建议，努力克制。
用冷淡掩藏内心真实的感情。
他做的很好, 成功骗过了苏老爷子骗过了朋友, 也骗过了周芷雯, 甚至某个瞬间他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其实对她并不是多在意。
只是这个荒唐的想法刚冒出头, 立马被席卷而来的欲望颠覆, 身体里有个困兽在张牙舞爪的折腾, 他声嘶力竭的嘶吼, 他喜欢周芷雯, 很喜欢很喜欢。
谁要是阻挡他的喜欢，他会把那个人撕碎。
第一个被撕碎的就是苏熠自己本人, 他一方面装的若无其事毫不在意，一方面却被思念吞噬。
他想见她，想抱她，更想要她。
他想每天都见到她，想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她，情绪太过高涨，导致他那段时间几乎彻夜无眠。
在外拍戏的时候他偷偷回来北城好多次，也被心理医生警告了很多次，心理医生问他，是想拥有，还是想放弃。
他怎么可能想放弃，他当然想拥有。
“拥有。”暗沉的房间里只有书桌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灯光虚晃，在墙上落下缥缈的影，苏熠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红的骇人，脸色苍白，身上充满着戾气。
这样的他，别说是周芷雯，就是他自己见到都会害怕。
医生说：“想拥有的话就要先学会放手，给喜欢的人足够的空间，不过多干预，不要让她怕你。”
最后那句惊的苏熠心一阵麻，怕他？
不，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他不要周芷雯怕他。
“我不要她怕我。”黑暗里，苏熠沙哑的声音像是磨破了嗓子吼出的。
心理医生：“那就好，那就离开。”
后来苏熠借着工作的缘由，回北城的时间越来越少，十峮1⑤②②7五二八①开始是一个月，后面是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直到某天他突然想起，他八个月没有回北城了。
期间只和周芷雯联系过五次，哦，错了，三次。
两个多月联系一次，八个月他们才联系了三次。
苏熠被思念啃噬地心焦难耐时，总会梦到周芷雯说过的话，她说，别怕，她会一直陪着他。
她说，其他人都不要他，她要。
她说，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开心果。
她说，我这辈子都是你的。
她不喜欢他皱眉，每次他皱眉，她会低头亲吻他的眉心，一下一下。
她做过很多让他感动的事，也说过很多让他难忘的话。记忆最深刻的一句是——
我们的命运是一起的，你好我才会好。
她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了倾尽所有的地步。
不像现在，他只是想去送送她，她便冷着声音说：“苏熠，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烦人吗？”
苏熠的心像是被刀子戳了一下，他后退两步，抄在口袋里的手指缩起展开，展开缩起，用了全身的力气才不让自己崩溃，看上去很沉稳，和平时无异。
他道：“雯雯，我没有想做什么，只是想把你送出去。”
“我不需要。”周芷雯鬓角的发丝被风吹起拂到了脸颊上，挡住了她右侧的眼眸，清冷的神色似乎缓和了几分，“我每天很忙，没时间和你周旋。我希望我们就当做不认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即便在路上碰到，也不用打招呼。”
一口一个不认识，一口一个不要打招呼，苏熠的心裂了又裂，伤上加伤，血流不止。
“即便不是情侣，也可以做朋友。”苏熠眉梢淡挑，声音里带着乞求，“我们不能做朋友吗？”
“不能。”苏熠把心递到了周芷雯面前，周芷雯毫不客气地接过，摔碎，就像他当年摔碎她的心一样，毫不留情地说，“苏熠，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周芷雯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小唐，接通电话说了几句后，她抬脚便走，走了两步又停住，转身说：“咱们也不是朋友，你不用特意来看我奶奶。”
“我来不是因为你。”苏熠喉结滚了滚，“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奶奶。”
“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周芷雯抿了下唇，“被记者拍到不太好。”
“不能见你，见奶奶也不行吗？”苏熠身体里的困兽撕咬着牢笼，想跳出来做什么，又被苏熠生生按住，“我只是和奶奶谈得来，仅此而已。”
“不方便。”周芷雯没听他的理由，也没看他一副阴郁的神情，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既然分手了，就应该分的彻底，不要有任何牵扯。所以，你不许再来了，不然我会给奶奶转院的。”
苏熠脚后跟撞上了墙，手指抠着掌心，抠出了血迹。
……
当天下午周芷雯坐飞机回了M市，这次一去，直到电影杀青她都没再回北城。
期间空闲的时候，她会给周老太太打打电话，周老太太上个月出院回了郊外的别墅，有保姆伺候着，精神还挺不错。
就是有一点，老人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后想通了很多事，对某些事某个人也有了新的看法。
每次周芷雯打去电话，老太太便会和她念叨个不停，说着说着话题会扯到苏熠身上。
老太太说，她出院是苏家小子来接的，还有家里的保姆也是他帮忙找的。
还夸苏熠工作能力强，苏氏最近几个过亿的项目都是他亲自谈的，顺带夸了夸他人品。
什么听话懂事，性情温和，孝敬老人，会做放等等，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在介绍相亲对象。
老太太身体能康复，对于周芷雯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所以无论老太太说什么，她都乖乖听着，不反驳，但是也不应承，采取敷衍对战的方式。
可实在架不住老太太隔三差五的夸，都听出茧子了。
“奶奶，下次你要是再提他，我可不打电话了。”若干次后，周芷雯忍无可忍开了口。
“你这丫头，气性怎么这么大，”周老太太说，“好好好，我不提，不提。”
话是这样讲，可下次打电话老太太会再次提，且比上次念叨的还多，苏熠全身上下好像都是优点。
赵夕听了她的抱怨，分析说：“老太太不会在撮合你和苏熠吧？”
周芷雯聪明的很，当然知道老太太的意图，淡声道：“她就是。”
“那你呢？怎么想的？”赵夕笑笑，“打算跟他复合吗？”
“不打算。”周芷雯满脑子都是工作，哪里有时间考虑感情的事，再说了，她和苏熠……哼，不可能。
“那小奶狗呢？”赵夕这几次通话都没听周芷雯提起，“他在干嘛？”
“进入自家公司工作了。”周芷雯窝在沙发上，捞过靠枕抱怀里，“最近在忙项目。”
“诶，他有没有表白？”赵夕兴冲冲问，“有没有跟你示爱。”
周芷雯被口水呛了下，掩唇咳了两声，“我们年龄差很多，示什么爱，没有。”
“差很多怎么了，”赵夕轻笑道，“差很多才有感觉。”
“你最近看着心情挺好的样子，”周芷雯追问，“怎么，你领导不荼毒你了？”
提到领导，赵夕声调都变了，“说你的事呢，干嘛扯我身上。”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和领导发生了什么。”周芷雯嘿笑问，“老实交代啊，你和你领导怎么了？”
“没怎么。”赵夕端起杯子要喝水，发现是空杯子随即又放下，“那个，我想起来我还有工作没做完，我先不跟你聊了。”
“逃避呀，”周芷雯更加觉得有问题了，“你不会是喜欢上你们领导了吧？”
“才没有。”赵夕有些慌地说，“我真有工作，拜。”
通话结束，周芷雯刚要放下手机，手机再次响起，陌生的号码，她眼皮不知道为什么跳了下，迟疑一秒，接通。
电话是商芸打来的，“周芷雯我有话要对你讲。”
周芷雯蹙眉道：“上次给你钱的时候我们可是签了合约的，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没必要听你讲。”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商芸问道，“都是你的计谋。”
周芷雯懒得理会疯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挂了。”
“你怎么不知道。”商芸气呼呼道，“是不是你说服你奶奶，要她同意和苏氏集团合作的，还同意苏氏集团控股。”
周芷雯顿了下，“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商芸：“周氏要和苏氏合作，苏氏入股，以后苏氏会成为周氏最大的股东，我问你，是不是你要你奶奶这么做的。”
周氏和苏氏合作？
什么时候的事。
周芷雯说：“不是。”
商芸：“你别不承认，肯定是你使的计谋，你骗走了老太太的房产不说，还觊觎公司，周芷雯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周氏是我的，我不会让你抢走的。”
“你的？”周芷雯反问说，“你是实际控股人吗？你不是。”
“你——”商芸警告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去劝说老太太，把周氏交给我来打理，以后的周氏也和你没关系，不同意的话，我会把你的身世还有大众不知道的事都捅出来。”
“你除了会威胁我，你还会做什么。”周芷雯冷声道，“你尽管放马过来，我等着。”
话落，她挂了电话。
商芸再次打来，她直接把手机号拉黑。
第二天，等戏的空挡，周芷雯在车里给老太太打了电话，老太太倒是没瞒着，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讲述了一遍。
“商芸和商家那个败家子勾结，挪用了集团的钱，现在集团资金链断裂，需要有人注资。商家打的如意算盘是，他们来注资，以后公司就是他们商家的了，我怎么会同意。”老太太说，“我见了苏老爷子，也和苏家那小子谈好了，苏氏集团来注资。”
“可是这样一来，公司便不是您的了，您舍得吗。”周芷雯担心问道。
“我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对那些名利早就没追求了，”老太太含笑说，“我担心的是你，只要你好，我怎么样都行。”
“非要和苏氏集团合作吗？其他集团不行吗？”
“北城还有哪家公司比苏氏更有实力？”
这话说的不假，苏氏集团居北城之首，没有哪家公司能和他媲美。
“雯雯，公司和苏氏合作才能走出困境。”老太太话音低了几分，“才能保住公司。”
周芷雯不懂经商，但她懂老太太多年的不易，“好，听您的。”
“奶奶知道你不喜欢苏家那小子，等你回到北城，让他当着周家和苏家两家人的面给你赔礼道歉。”老太太轻哄，“你看这样行吗？”
“道歉就不必了。”周芷雯淡声道，“以后离我远点就行。”
“怕是有些难。”
“为什么？”
“你猜我为什么愿意让苏氏注资，而不愿意把苏氏给了你妈？”
周芷雯诧异问：“为什么？”
“因为苏家那小子承诺，他会为你守护好公司。”老太太声音顿了下，轻咳两声，“你是公司的新主人，苏氏集团只是暂时代为管理。”
“而，百亿的注资金额是苏家的聘礼。”
周芷雯：“……”-
这事后来周老太太又提了几次，周芷雯以她对公司不感兴趣为由拒绝了，她听得出老太太很失落，但为了不给她压力，还是说，“现在公司还没到那个地步，等到了再商议。”
一晃到了十月份，历史一年的拍摄也接近尾声，周芷雯还有一场大戏，需要换场地拍。
剧组一行人去了相距千里H市的某山上，要在这里取雪景拍摄。
第一天第二天拍摄都很顺利，第三天出了状况，雪下得实在太大没办法拍，所有人只好休息在山脚下的酒店内等雪停了继续拍。
不知道为什么，周芷雯的心总是慌慌的，莫名觉得会有事发生。
小唐是南方人，从小到大没见过雪，后来来了北城倒是见过，不过没有眼前的壮观。
她隔着玻璃窗朝外看去，惊讶道：“姐，雪好大呀。”
周芷雯抬起头看了眼，雪花飞扬而下，确实很大，蹙眉说：“天气预报怎么说？”
小唐收回视线低头看手机，片刻后道：“这几天都有雪，还是大雪。”
她把这窗户感慨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四周的一切都是白的，树，房子，林立的山头，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像是置身的云雾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姐，去打雪仗吗？”小唐问。
周芷雯体寒，怕冷，摇摇头，“你去吧，我打个电话。”
小唐抿抿唇，“那我也不去了，我陪你。”
“没关系，你去吧。”雪景确实很美，周芷雯笑着说，“多拍几张照片，回去好炫耀。”
“行。”小唐穿上羽绒服，戴上围巾手套，下去玩雪了。
周芷雯穿着毛衣，牛仔裤，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期看楼下的几个人堆雪人。
手机响起，是苏熠打来的电话。
苏熠的手机号本来是拉黑的，某天周芷雯和老太太通话的时候，老太太顺嘴提了一句，“乖，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别拉黑苏家那小子了。”
周芷雯最听老太太的话，结束通话后，便把苏熠的手机号从黑名单里移了出来。
隔个几天，苏熠便打一通电话，也不说什么过分的话，也不求周芷雯复合，说说北城的趣事，说说老太太，就像他说的，像朋友一样相处。
不给她压力。
周芷雯是不想和他聊的，但想到老太太她便忍了，至于为什么忍，有个很重要的原因。
前段时间老太太不小心摔了一跤，是他亲自送老太太去的医院，又叮嘱着做了全身检查，照顾了几天后又送老太太出院。
前前后后忙碌的都是他，周芷雯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回到了郊外的别墅，鉴于这个人情，她暂时决定不对他恶语相向，但好脸色还是没有的，说话也一点都不亲近。
“有事？”周芷雯接通电话后，问道。
“你们现在在连山？”苏熠问。
“是。”周芷雯说，“有场雪中戏需要拍。”
“那里这几天都会下雪你的多穿衣服，别感冒了。”苏熠叮嘱，“有什么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周芷雯想说他啰嗦，但话到嘴边改了口，“你人在北辰，我就是真有什么事你不也不见的能来，找你做什么。”
“我能来。”苏熠声音低沉动听，“只要你需要，我会立马出现。”
信他才有鬼。
周芷雯轻嗤一声：“苏总，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爱说大话了，提醒你一句，做不到的事不要随意承诺，男人总是失信，没有女人会喜欢。”
就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承诺一起过生日，他没有出现，又承诺一起外出游玩，他再次失言。
他答应她的事，十次里有九次做不到。
“雯雯，”听筒那端男人的呼吸声重了几分，细听下还能听到呼啸的风声，他喉结滚了滚，“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失言。”
死都不会。
狼来了太多次，这样的话已经没有可信度了。
“等你做到了再说吧。”周芷雯今天不想和人吵架，抬眸朝外看了一眼，玻璃窗上都是蜿蜒的窗花，她手指顺着窗花游走，淡声说，“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挂了。”
“等下。”苏熠唤住她，“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做什么？”
“就是想问问。”
“有，我想吃北城的小笼包，蒸饺，烧麦，周记的骨头汤，怎么，你要给我送来吗？”她轻笑着说，“你也真是无聊。”
随后先结束了通话。
苏熠垂眸，映入眼帘的是装在保温盒里的小笼包，蒸饺，烧麦，还有骨头汤。
都是苏熠一大早亲自去买的，现在还热乎着。
他唇角轻勾了下，心说，我来了。
苏熠手机外放的声音很大，张朝也听到了周芷雯说的那些话，心里一百个叫屈，他们苏总这是为了谁呀劳心劳力的，偏偏某人还不领情，总是阴阳怪气地怼人。
他们苏总真是太难了。
“苏总，您要不要睡一会儿。”张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回头道，“下了雪路滑，车速不能开太快，这里到连山还有好一段路需要走。”
苏熠视线落在车窗外，看着飞扬的雪花，唇角弧度渐渐扬高，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浮着笑意，终于又能见到她了。
真的好想她。
他们多久没见了，有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想他。
……应该不会想。
可即便知道不会想，苏熠心情还是没受影响，沉浸在即将见到周芷雯的喜悦中。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路，苏熠手机响起，是苏老爷子打来的电话，他接通，里面传来老人低沉的声音，“你去H市了？”
苏熠：“嗯。”
苏老爷子：“胡闹，那里雪那么大，你又是第一次去，路上会有危险，赶快回来！”
“爷爷，我是大人了。”苏熠说，“而且有助理和司机在，我很安全，没事，您不用的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苏老爷子道，“你没交代一声就跑去了H市，苏熠你太任性了。”
正是因为他之前的不任性才让他失去了周芷雯，他以后只想做个任性的人。
“我有事要处理。”苏熠解释说，“忙完后，我会尽快赶回去。”
“你能有什么事？”苏老爷子说完顿了下，“是去见周丫头了？”
“嗯。”提到周芷雯，苏熠全身充满了力量，不见一丝疲惫，“我来看看她。”
“为什么不等她回北城？”苏老爷子还是觉得苏熠做事太草率，提醒道，“你掌管着整个苏氏，你要是有什么危险，公司怎么办。”
“我不会有危险。”苏熠降下车窗玻璃任风吹拂到脸上，“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等等。”苏老爷子道，“你见到周丫头后好好和她谈谈，周氏集团几个项目都停了，现在等着资金进驻呢。”
“既然您知道周氏等着用钱，为什么不同意我打款？”
“你说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看着挺精明连个女人都追不上，苏老爷子想起来就气，沉声说，“只要她同意和你结婚，这钱立马进账，另外告诉你，这也是周老太太的意思。”
“我不需要你们这样做。”苏熠拒绝这样的安排，他想要的是周芷雯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
“别想多了，我们只是创造了这个机会，至于行不行，还得看你自己。”苏老爷子轻哼道，“苏熠，连个女人都哄不好，你还能做什么大事。”
苏老爷子先结束了通话。
苏熠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头捏捏眉心。
张朝说：“苏总，再有两个小时才能到，要不您先睡会儿。”
苏熠为了空出时间来连山加了好几天班，一个好觉都没睡过，点了下头，“好。”
……
周芷雯和苏熠结束通话后又和赵夕在电话里聊了半个小时，赵夕的恋情有了新进展，和她的霸道领导来了个嘴对嘴亲密接触。
亲吻是意外，但两人都有感觉却是真的。
赵夕有些慌，“你说我要怎么办？”
周芷雯说：“喜欢就追，不喜欢就远离，所以，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赵夕从来没有这样犹豫不决过，“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太讨厌。”
“不讨厌就是有戏。”周芷雯笑着说，“去追。”
说起别人头头是道，说起自己只会躲避，赵夕说：“那你和苏熠呢？你们怎么样了？”
“我和他能怎么样，”周芷雯回到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我们什么事也没有。”
“那个消息我可听说了。”赵夕神神秘秘道，“你别想隐瞒。”
“什么消息？”
“周家和苏家联姻的消息呀，苏熠放出话，除了你，他谁都不要，苏老爷子妥协了。”
“没有的事。”周芷雯否认说，“那是乱讲的。”
“应该不是吧。”赵夕道，“圈子里都在这么讲。”
“假的，你别信。”周芷雯定定说，“我和苏熠不可能再复合。”
“假设啊，假设苏熠真为你做了什么，你会不会妥协？”赵夕随意一问，“例如他救了你。”
周芷雯还是那个想法，“不会。”
“为了你连命都要没了呢。”
“根本没有那个可能。”苏熠会为了救她没命？不可能的事。
“这谁说的清楚呢，万一呢，万一苏大情圣正好赶在你危险时出现，然后救了你，你会不会以身相许呀。”
“……不会。”-
世事难料，就像周芷雯怎么也没料到苏熠会护住她。
一个小时候雪停，导演助理张罗着所有人去半山腰继续拍摄，场景布好，演员准备到位，拍摄过程不太顺利。
景是好景，但是路太滑，演员几次摔倒，影响了拍摄进度，导演在一旁开口骂人，平时听他骂人也没觉得什么，今天听格外让人心烦。
小唐给周芷雯递上暖汤，“姐，你快喝点。”
周芷雯接过喝了一小口，暖汤入腹，身体是热了些，但手脚还是冷，她把杯子还给小唐，接过小唐手中的暖手宝。
小唐把杯子收起来，蹙眉说：“看这个情形要拍到晚上了。”
周芷雯缩缩脖子，“拍到晚上也没办法。”
“我要不要再去给你找几个暖宝宝贴身上？”小唐刚翻了下包，里面没有了，找的话得去酒店。
“路滑不好走，你别来回跑了，我坚持下就好。”周芷雯和小唐对话时，眼睛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隐隐觉得更高处的地方雾气很重。
她没太在意，转身去补妆了，轮到她拍摄，顺利了很多，导演终于不骂人了。
傍晚的时候拍摄结束，一行人从山上下来，因为雪太大，路太滑，加之能见度太低，他们下山的速度很慢。
半个小时后才回到酒店。
周芷雯刚泡完澡，手机响了，又是苏熠，她皱眉接起，“干什么？”
“你出来。”听筒里男人的声音高昂，“我在楼下等你。”
“你在楼下？你来连山了？”
“嗯。”
“你干嘛突然来连山？”
“不是你说想吃小笼包蒸饺吗，我给你送来。”
“苏熠，你有病吧，我只是随口说说。”
“可我当真了。”苏熠语气里还着轻哄，“我在下面等你，或者你要是方便的话我上去也行。”
他上来？
被人看到怎么办？
“不用，你别上来。”周芷雯把擦拭头发的毛巾放架子上，“我下去找你。”
“好，我等你。”之前这样的话都是周芷雯讲，这次终于轮到苏熠了。
等过人以后，苏熠才体会出，等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他很懊悔，曾经一直让周芷雯等他。
周芷雯很快下来，一眼看到停在院子里的黑色商务车，车窗半降露出男人光洁饱满的额头，狭长的眸，高挺的鼻梁，靠窗这侧的脸颊上淌着氤氲的光，侧颜线条弧度越发柔和。
他正在打电话，听到脚步声后侧眸看过来，轻抿的唇角缓缓扬起，脸上都是笑意。
听筒那端的陆廷还在叭叭，“你怎么突然去H市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又是去找周芷雯了吧，你真是被她拿捏的死死的，诶…你真打算给周氏注资吗？周氏的缺口很大，你可要考虑清楚，别到时候人没得到，还把苏氏给赔进去。”
“老爷子真同意了？我还以为老爷子不会同意呢，看来老爷子还是很在乎你的。”
“你呀，别一门心思都在周芷雯身上。”
“算了，说了也是白说，我看你呀，魂都被周芷雯勾去了，别说注资几百亿了，就是把命给她你也愿意……”
陆廷还在叽叽喳喳，苏熠直接挂了电话，他直视着徐徐走来的纤细身影，推门下车，笑着迎了上去，“雯雯。”
周芷雯眼睫轻颤了下，一点都不热络，“你干嘛突然来？”
“正好在附近办事，顺路来看看你。”其实苏熠是专程来的。
周芷雯没细究他话的真伪，反正也不重要，睨着他说：“你看过了，可以走了。”
“等等。”苏熠指了指车子，“我给你带了吃的，去车上吃。”
“我不饿。”周芷雯不想和苏熠扯上关系，“你自己吃吧。”
“我是专门买来给你吃的。”苏熠见她要走，拦住她的路，“赏个脸吧。”
“……”周芷雯没动。
“奶奶有话让我告诉你。”苏熠搬出了老太太，“你要不要听？”
“说吧。”周芷雯淡声道，“奶奶说什么了。”
太久没见，苏熠要想疯了，他走到周芷雯面前，垂眸打量着她，从她的额头到眼睛到脸颊到红唇，来回看了好久，心蓦地一颤，“你瘦了。”
“是不是很辛苦？”苏熠眼神柔情似水，指尖触上她的脸颊，“太辛苦的话跟我回北城，我照顾你。”
周芷雯慢半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头偏了些，躲开他的手指，“不是说奶奶有话要对我说吗，什么话？”
“你把吃的都吃完，我告诉你。”苏熠握住周芷雯的手，牵着她朝车子走去，边走边回头看她，见她没挣脱，心里的小鹿险些要撞飞。
这是他做梦都梦不到的事。
分手四年，重逢一年，他终于再次牵上她的手了，虽然她还是不情不愿，但至少他们有了肢体接触。
苏熠高兴还没一分钟，迎来了周芷雯的拒绝，她抽出手，放到背后，冷着脸道：“别动手动脚。”
苏熠手里的暖意没了，心也跟着坠了下去，笑得很牵强，“好，我不碰你。”
他在前面带路，周芷雯在后面跟着。
上车后，他目不转睛盯着她吃饭，时不时给她递纸巾，眸光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下子都舍不得移开。
外面传来笑声，剧组的工作人员相继走出酒店到街上闲逛。
周芷雯怕被他们看到，一直没什么动作，直到他们都走远，她才说：“我吃好了，我要回去了。”
苏熠拦住，“陪我说说话好吗？”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暖风开的足，热意袭上，让人的情绪有些莫名上头，周芷雯问：“咱们有什么好聊的？”
苏熠说：“有，我有。”他有很多话要讲。
他侧转身子面对着她，膝盖抵着她的膝盖，手下意识去牵她的手，没敢用力去握，只是虚虚捏着她柔软的指尖，纤长的眼睫颤了下，“之前我做了很多让人伤心难过的事。你想不想报复回来？”
周芷雯觉得他真是有病，跨越千里路过来就和她说这个，她一点都不想跟他聊。
“你真是无聊。”她抽出手，作势去开车门。
苏熠不可能放她走，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了座椅上，没了温柔似水，只有抵死缠绵。
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不管不顾探出舌尖去亲她。
这个转变来的太突然，周芷雯愣了几秒后开始挣扎，推拒间，他亲吻的越发用力了。
胸腔里的氧气渐渐变得稀薄，周芷雯有些喘不上气，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在窒息前苏熠离开了她的唇，额头抵着她额头，喘息道：
“之前我利用了你，现在换你来利用我。”
“我们复合，你想怎么做，我都依你。”
第29章 三合一
苏熠眼底充血, 漆黑深邃的眸像是被血浸泡了似的，猩红的吓人。
他冷白修长的手指无端颤抖，指尖传来灼痛感，但他无暇顾及还在拼命地游说着周芷雯。
“和我在一起会有很多好处, 你不是喜欢拍戏么, 苏氏集团成立了华尚影视分公司，那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所有好的资源都给你。”
“周氏集团的缺口苏氏来补, 多少都可以, 百亿千亿，只要需要苏氏都给。”
“虽然苏氏注资, 但周氏集团仍然属于你, 你妈抢不走，商家抢不走，其他人更抢不走。”
“你不喜欢管公司，我亲自管，我定会让周氏业绩蒸蒸日上。”
“我名下的所有财产股份也都是你的。”
他微微退开些，掐着她腰肢的手指松了些力气, 眸光落在她脸上, 含情脉脉打量, 柔声轻哄：“只要你愿意和我领证, 我的都是你的。”
我的命也是你的。
周芷雯腰间被苏熠炙热的手指烘烤着, 呼吸重了些, 她推了他一下, 迎着他炽热的眼神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你又打算怎么做？”
庭院里炽白的灯光透过厚重的玻璃窗斜射进车内，光也随之变了色, 映在脸上时，像是落下浓重的影，把五官堪堪切割成两部分。
一部分亮些，一部分晦暗不明。
苏熠的脸就这样生生被切割开，眼神也有些许不同，带着莫名的破釜沉舟感，又像是最后的挣扎，“你不同意无非就是不相信我的诚意，担心我会像之前那样，我说再多都是徒劳，那不如做给你看。”
他身体前倾，再度把周芷雯困在座椅上，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扶手上，唇角轻勾，嗓音又低又沉，还带着悠长的拉扯感，“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好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悉数落在了周芷雯脸上，直勾勾凝视，眼底翻滚着巨浪。
剖心？
周芷雯觉得苏熠越发幼稚了，后脑贴着座椅，仰高下巴回视他，“苏熠，你闹够了吗？”
她说他在闹。
苏熠眼睑垂了下，再抬起时，脸又凑近了些，唇贴上她的侧颈，沿着她侧颈弧线慢慢游走。
温润的触感袭来，周芷雯战栗了一下又一次。这种陌生的感觉是她不喜欢的，她伸手去推他，没推开，手抵在两人之间，指尖掐上他胸口，“我说过的，别再招惹我，不然我——”
“不然你怎么样。”苏熠薄唇落在周芷雯唇瓣上，只要她开口讲话，他的舌尖便会轻而易举探进去，然后闹个天翻地覆。
“喊人吗？”他含住她的下唇瓣咬了咬，松开，又含住她的上唇瓣吮了吮，还是不够，又抵着她红唇厮磨。
他下唇上有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喝水的时候烫，也可能是做什么过激行为的时候，伤口还没长好，触上去有些粗粝感。
唇和唇抵在一起，那种粗粝感越发的明显。
因为他的突然亲近，周芷雯眸色瞬间变暗，在抬手要去打他的瞬间，忽地，手里多了一件东西。
是把小刀。
大概几寸长，很轻便，但刀锋很锐利，光映在上面隐隐还能看出映在上面的影子。
周芷雯被突如其来的这幕惊住，眼睛大睁，“你干嘛？”
“你不是不信我吗，”苏熠说，“剖开我的心，看看我是真情还是假意。来，刺我。”
周芷雯：“……”
周芷雯松开手欲扔掉手中的刀子，被苏熠先一步握住了手，他身体退开，刀尖抵上了他胸口心脏的位置。
他穿的大衣，里面搭配的是浅色高领毛衣，刀尖抵上时便穿透了毛衣触碰上了冷白的肌肤。
他肌肤像是纸一样薄，轻轻一抵，便刺出血痕，血顺势流淌出来，染红了毛衣。
苏熠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眉眼间漾着笑，眼睫颤了又颤，声音低轻缓，“……用力。”
真是个疯子。
周芷雯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去推他，推不开，她干脆低头咬他，胡乱间咬上了他的肩头，像是要把他咬碎了似的。
须臾，头侧转，凝视他的眼神簇拥着火，仿若要把他点燃。
苏熠身体上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痛，这样被她咬着，心情竟然变得很愉悦，淡声说：“好，给你咬。”
他手依然没松的意思，刀尖还在抵着他胸口，周芷雯若是挣脱刀尖会陷的更深。
半晌后，周芷雯停止撕咬他的肩膀，手试探的动了下，下一秒，刀尖又陷进去些许。
血流淌的更多了。
周芷雯想起了之前接到了陆廷的那个电话，大约两个月前的某天晚上，陆廷给她打了一通电话，顾左言他说了很多废话，最后才回归正题，他希望她能去看看苏熠。
说苏熠快要不行了。
整天胡乱折腾自己，身上的伤没断过。
因为骨折都进医院好几次了，最近的那次还是上上周，是他故意从二楼阳台上跳下来。
佣人看到的时候他已经痛昏过去。
去了医院，打上点滴后才清醒，医生要他住院，他偏不，第二天便强行出院。
苏老爷子因为他差点气的心脏病发。
这还只是其中最小的一件事，还有其他的，他身上一直放着刀子，说是削果皮用，可好几次看到他拿着刀子在手腕上比划。
手腕内侧时不时会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死吧，也死不了，活吧，也不能好好活。
心理医生说他的抑郁症更严重了，可他又不按时服药，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
陆廷想让周芷雯劝说一下苏熠。
周芷雯淡声说：“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陆廷问：“你就真那么狠心吗。”
久久后，周芷雯回，“是。”
那天的通话戛然而止，周芷雯一直以为陆廷是在骗他，又是他们使的计谋，苏熠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玩命。
现在看来，大抵是真的了。
眼见刀尖越抵越深，血越流越多，周芷雯被刀锋上的光晃了眼，心也跟着突突跳了下，眼睑垂下像是沉思了少许，再睁开时，她说：“我要考虑看看。”
……
十天后杀青宴，杀青宴结束后，周芷雯没回北城而是和林强小唐一起去了K市。
有几个商务活动要参加，还有杂志拍摄，综艺录制等等，这些都告一段落的时候，时间到了十一月。
还有十一天便是她的生日，赵夕给她打来电话，“什么时候回北城？”
周芷雯看了眼行程表，“后天。”
“你这一年也太拼了。”赵夕啧啧道，“回来后我给你好好补补。”
“对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赵夕去年的生日礼物还是后寄的，好像事情还在昨天，转眼一年过去。
“那我得好好想想。”周芷雯提议说，“回去后一起泡温泉？”
“行啊。”赵夕手搭在后颈，用力捏了捏，脖子也跟着转了转，“我喜欢泡温泉。”
说着，她想起一件事，“听说苏熠去连山找你了，真的假的？”
“真的。”周芷雯淡声说，“上个月的事。”
“他去找你干嘛？”赵夕从椅子上站起，边讲电话边端着杯子去了茶水间，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凑到唇边轻抿一口，“怎么不说了？”
周芷雯那边静默了几秒，然后赵夕听到了风声，她应该是去了阳台上。
周芷雯胳膊搭栏杆上，身体探出些许，眼睛凝视着远方，伴着风声说：“向我求婚。”
“咳咳咳咳。”赵夕咳了好几声，“等等，你说他干什么？”
“求婚。”风太大，周芷雯垂在肩上的发丝扬起，针织衫也被风吹起，她拢着衣领扯了扯，轻声说，“要我嫁给他。”
“天，他竟然去求婚！”赵夕惊讶声隔着听筒传来，比风声还大，“那你怎么说？答应了吗？”
“没有。”周芷雯淡声说，“我回他要考虑考虑。”
“怎么突然考虑了，你不是不喜欢他了吗？”赵夕问。
“有些事也不单是喜欢或者不喜欢这么简单。”周芷雯回。
“听你这意思，好像还发生了其他的事，你快讲给我听听。”
周芷雯像说故事一样，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包括苏熠的承诺。
赵夕说：“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嗯，”周芷雯背靠着栏杆，任风吹拂，眼睛有些红，“能救周氏集团的只有苏氏。”
这一个月里她除了工作外，也做了些其他的事，悄悄见了公司里的高层，还看了公司里的财务报表，确实如传言那般，周氏集团现在资金链断裂，要是还找不到投资，周氏会完。
而所有合作方里，苏氏提出的方案最有诱惑力，相当于周氏集团白白捡个几百亿，且背靠苏氏，以后的项目推进也会很容易。
简单说，天上掉馅饼正好落在了周氏集团的掌心里。
赵夕听着那些条件，眼睛冒出光，高声说：“几百亿，为什么不答应，要是我立马回答应。”
周芷雯淡笑道：“你也觉得可以答应？”
“当然。”赵夕一口喝完一杯咖啡，转身走出茶水间去了休息室，窝在沙发上继续讲电话，兴奋说，“几百个亿，还有苏熠名下的全部财产，还有对你百利而无一害的婚前协议。哪怕你后面和苏熠分开，对你也没有丝毫的损失。”
“能救周氏集团，能得千亿身家，比中了彩票还让人高兴。”
“多爽的事啊。”
“必须答应。”
赵夕作为资深媒体人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不答应的是傻子。我们雯雯这么聪明，肯定不会做傻事对吧？”
周芷雯笑了笑，但没说话。
赵夕在听筒那端夸张说：“富婆，贴贴，抱大腿。”
周芷雯笑着说：“少来。”
“我忘了问你，老太太那边什么意见。”赵夕停止调侃，很严肃的问，“之前老太太不是不同意你和苏熠在一起吗？现在呢？”
“这就是老太太的意思。”周芷雯抿抿唇，“老太太现在非常喜欢他。”
“他做什么了，能让你家精明能干的老太太改变看法。”周老太太在那个年代也是北城的风云人物，亲手创立周氏集团，从无到有。
是女中豪杰。
周芷雯把知道的大概讲了讲，惹来赵夕轻叹，“不愧是商人，真是做的滴水不漏。雯雯，苏煜这么用心，可是为了你。”
周芷雯淡声说：“我又没让他做这些。”
“他肯定是想弥补，所以才会加倍对老太太好，”赵夕道，“不然那些端茶倒水的事，哪里用他做，他可是苏氏集团总裁，随手一挥便是百亿的项目，不是有心，也不可能把时间花费在一起老太太身上。”
“后来你又见过他吗？”赵夕问。
“没有。”苏熠给周芷雯打过几次电话，但周芷雯没接，他给她发来微信，问考虑的怎么样了，她只是简单回了一句，有结果了我会告诉你。
之后，他没再来烦她。
“那你这次回来不去见他吗？”
“再说吧。”周芷雯还没想好。
两人正聊着，周芷雯又有电话进来，她对赵夕说了句：“下次聊。”
便结束了通话。
电话是沈洵打来的，这几个月里因为太忙，两个人都没见过，周芷雯接通电话，笑着说：“喂。”
沈洵问：“在忙吗？”
周芷雯：“没有，刚在和朋友通话，你呢？忙完了？”
“嗯。”沈洵声线低沉，声音听着非常好听，“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的飞机。”周芷雯道，“下午能到北城。”
“那还走吗？”
“先休息半个月。”
“雯雯。”他平时总叫她姐的，突然叫名字，周芷雯还有些不习惯，“嗯？有事？”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沈洵解释说，“我很小出了国，在北城也没什么朋友，能想到的人只有你。”
“我帮。”周芷雯柔声问，“需要我做什么？”
沈洵那边好像在思索，十几秒过去后，他开了口，有些犹豫，“那个…你能答应和我订婚吗？”
……
次日，周芷雯坐上了飞往北城的飞机，隔着窗户看着蓝天白云，她轻抿的唇角缓缓扬起。
小唐见状发出感慨，“一年了，终于回来了。姐，你有没有想家？”
周芷雯还在盯着蓝天白云看，细密卷翘的长睫染了氤氲的光，笑笑，“嗯，想了。”
“下飞机后是回澜庭雅居还是去老太太那？”小唐又问。
“先回澜庭雅居。”周芷雯淡声道，“晚点我再去看奶奶。”
周芷雯的行程是公开的，网上有详细的记录，这次回北城接机的阵仗比上次还大。
到处都是芷粉，举着牌子不停高呼。
整个机场都是沸腾的，“我爱你雯雯”，响彻整个大厅。
小唐被眼前的接机场景震撼到，小声说：“姐，粉丝们太热情了。”
周芷雯挑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低声说：“告诉保安，注意人员安全，千万不能发生事故。”
“好，我这就去。”小唐拉着行李箱朝一侧走去。
周芷雯边走边向粉丝挥手打招呼，芷粉们见状更疯狂了，卖力的呼唤着。
平时短短几分钟能走完的路，这天用了二十分钟才走完，上了车后，小唐都累虚脱了。
车窗玻璃降下来，周芷雯继续和粉丝挥手道别，直到看不见，她才收回手。
小唐心疼地把水杯递上去，“姐，喝水。”
周芷雯接过，就着吸管嘬了一口，忽地，手机响了，是沈洵发来的微信。
SX：[下飞机了吗？]
WW：[嗯。]
SX：[什么时候方便，咱们见一面？]
WW：[明晚怎么样？]
SX：[好，我订好餐厅后把位置发你。]
WW：[嗯，好。]
……
周芷雯傍晚从老太太那出来，先去公司见了林强，随后又和赵夕一起用的晚餐。
去的意大利餐厅，吃的意大利面，两人边品着红酒边吃，赵夕报社里有很多八卦，她开口便没完，一直在和周芷雯讲。
周芷雯静静听着，时不时露出笑容，话题一转，说到了最近的封面杂志人物上，赵夕神秘说：“你猜我前几天采访的谁？”
这个周芷雯可猜不到，诧异问：“谁？”
“沈洵。”赵夕说，“你家小奶狗，他看着吧心情好像不大好，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应该是家里催婚的事。”周芷雯想起了昨晚的那通电话，沈洵希望她帮能他的忙，她随口问，什么忙？
他竟然说，要和她订婚。
“他年纪不是不大吗，怎么也被催婚了？”赵夕有些不太理解现在父母们，二十多催婚，三十多更催婚，就好像不结婚不行似的。
“豪门联姻。”周芷雯端起酒杯抿了口红酒。
“他那人看着不像会妥协的人，难不成真答应了？”要真那样，还挺可怜的。
“不算答应。”周芷雯放下酒杯，擦拭一下嘴唇，淡声说，“他给我打电话，想和我假订婚。”
“假订婚……等等，”赵夕顿住，眨眨眼，“他要跟你干嘛？”
“假订婚。”周芷雯见她手里的叉子要掉了，提醒说，“叉子。”
赵夕哪里还顾得上叉子，她放下，睨着她问：“沈洵要和你假订婚，那你答应了吗？”
“还没。”昨晚的聊天没细讲，周芷雯只说见面再谈。
“你要是答应了，苏熠怎么办？”赵夕问，“你是打算不要苏熠，要沈洵了？”
这家意大利餐厅刚开半年，生意特别火爆，很多都是慕名而来的，好巧，陆廷也想吃了，硬是把苏熠也给拖过来。
两人边走边说话，陆廷说：“听说周芷雯回来了，你见过她了没有？”
“没有。”苏熠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声回了句，“她在忙，没空见我。”
陆廷舌尖顶顶牙槽，“这个周芷雯心真够狠的。”
就像上次的电话，他都说成那样了，她依然没妥协，硬是一通电话也没给苏熠打。
真是女人的心海底地针。
陆廷说：“阿熠，换个人喜欢吧，周芷雯真——”
他话还没说完，包间里传来女人的对话声。
有人提到了沈洵，然后又提到了苏熠。
苏熠先站住的，然后陆廷跟着站住，就着门缝听到女人问：“你是不打算要苏熠要沈洵了？”
没人应，女人又说：“其实沈洵看着也还行，长相家世都还不错，你要是和他订婚也可以。”
订婚？？！！！
苏熠脸上神情突变，就像是阴天变成了乌云密布的雨天，还是暴雨天，狂风大作，吹得树枝乱晃。
陆廷眼睛大睁，刚要说什么，只见苏熠冷着脸，伸出手，一把推开了眼前的门。
门内的两个人因为门口的动静齐齐转过头，四目相对，周芷雯看到了苏熠那张含着愠怒的脸。
眼睛红红的，眼眶红红的，眼尾红红的，鼻尖也是红的，脸色却很白。
他唇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你刚说什么？你要和沈洵…订婚？”
……
那晚的谈话自然没进行下去，苏熠忍了一个多月没去找周芷雯，克制着不去见她，不惹她烦，期翼着她会看到他的好，继而答应他的请求。
左等右等，终于把她等回来，可结果是她要别的男人订婚。
失落混杂着怒火几乎要把苏熠融化，大脑嗡的一声巨响，然后便是空白一天，他看不到其他的人，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陆廷来拉他，他把陆廷推开。
赵夕护在周芷雯身前，他也把赵夕推开。
他扣上周芷雯的手腕，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外走，幸亏还有一分理智存在，知道不能着这样直接从正门出去，问了侍者从后门走了出去。
周芷雯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他揽住腰肢塞进了宾利车里，张朝看情况不妙，没上车，躲得远远的。
车里很静，气氛却不好，剑拔弩张的。
苏熠用身体桎梏着周芷雯，下颌紧绷，侧颈青筋蠕动，沉声问她：“你要和沈洵订婚？”
那声音像是鬼魅一样。
周芷雯的手都被他攥疼了，她轻嘶一声：“你先松开我。”
“你要和沈洵订婚？”苏熠不是不想松，是他的所有思绪都被这句话占领了，想到她和沈洵订婚，他心痛难捱，另一手落到她脑后，掐上她后颈，目光灼灼问，“你要沈洵不要我？”
唇瓣上生生被牙齿咬出了血渍，苏熠胸口起伏不定，压着声音说：“你要他不要我？”
之后，他便一直重复这句，你要他不要我？你要他不要我？
周芷雯的手快要断了，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秀眉蹙起，“你先松开我，松开再谈。”
“我不松。”苏熠一副受伤的神情，“我松开后你会逃。”
不是没逃过。
他根本抓不到她。
“苏熠，”周芷雯严肃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松不松？”
话音方落，苏熠掐着她后颈的手移到了她侧脸，顺着她脸颊轻抚，最后掐着她下颌，迫使她抬起头。
周芷雯下巴高高抬起，还没说什么，便被他吻了上来。
他大抵是气疯了，吻得没有丝毫章法，根本就是要撕咬她，强硬地把舌尖探入她口中，勾缠住她的舌尖。
“嘤唔……”周芷雯抽出手去捶他，拳头落在了他手臂上，不痛不痒的，他根本不怕。
她用脚去踢他，反而被他夹住了腿，他抵着她额头，喘息问：“你要他不要我？嗯？”
生气的时候谁都不可能说好话，即便周芷雯没那个意思，但她还是说：“对，要他不要——”
后面那个“你”字还没吐出，她的唇再次被攫住，不知道苏熠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做事更疯狂了。
完全不计后果，死命欺负着怀里的周芷雯。
男女力量悬殊，加之他在盛怒中力道更显大，周芷雯只能被迫承受。
他们接吻了两分钟，两分钟后，周芷雯给了苏熠一巴掌，又推了他一把，抬手抹去唇瓣上他留下的痕迹，瞪眼说：“苏熠，你滚！”
这个时候苏熠凌乱的思绪才回归正常，看着被他蹂/躏地不成样子的红唇，他心里无限懊悔，抓了把头发，道歉，“雯雯，对不起，我——”
周芷雯推开他，“别碰我。”
他退后，手缩回，当真不敢乱碰，单膝跪在地上，局促说：“你这副样子要是给拍到会被人乱写的，我去给你找身衣服来。”
周芷雯今晚出来穿的是大开领白色长裙，此时裙子被拉扯的已经不成样子了，身上还有痕迹，是苏熠强行拉她出来时不小心碰倒了酒杯所致。
她现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确实不适合这样出去。
苏熠见她情绪安稳了些，推开车门走下去，没多久，手里拎着袋子上了车，他把袋子放周芷雯面前，“这是按照你的尺寸买的，你穿穿看。”
周芷雯接过袋子，说了声：“出去，我要换衣服。”
苏熠下了车，后背抵着车门，手在口袋里乱摸，摸到打火机，手指划着盖子啪嗒啪嗒摆弄起来。
黄色的火苗一会儿有一会儿无。
他手放在火苗上端任其烘烤着，直到指腹变成了红色，他才收回。
几秒后，动作重复，几根手指都受到了“惩罚”，窸窸窣窣的疼痛袭来，他竟然觉得还不行，手再次放火苗上面。
周芷雯无意中看到这幕，只觉得他真该找医生看看了。
后面离开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周芷雯是不想说，苏熠是怕，他怕再次惹周芷雯不开心，只能压着。
但忍不住去看她，偷瞄一次又一次，完全看不出在其他人前的高冷矜贵，像是等着主人领回的流浪狗。
偏偏的，惹了主人生气，主人就是不想要他。
他一副悲伤难过的样子，手指陷入掌心里，掐出了痕迹都没抽离。
……
因为苏熠闹了这么一出，第二天和沈洵的见面也给推迟了，周芷雯抱歉说：“临时要参加一个活动，对不起。”
“没事，我等你。”沈洵声音轻柔，“多久都等，不急。”
“明天也不确定有没有空。”周芷雯还是抱歉的声音，“不好意思啊。”
“工作重要。”沈洵真是善解人意的小奶狗，“等不忙了，咱们再见。”
周芷雯那些婉拒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能说：“好，不忙了我跟你联系。”
这天结束，一直到十一月十一日，周芷雯生日那天，她都没和沈洵联系。当然，也没和苏熠联系。
期间倒是一直和赵夕联系来，赵夕因为那晚苏熠的举动，对他观感变坏了，“他那个样子好吓人，他不会打人吧？”
“不会。”这点周芷雯还是能保证的，苏熠从来不会对女人动手。
“不会就行，那晚吓死我了。”赵夕叭叭道，“我从来没见他那般失态过。”
“他是因为我说的话。”周芷雯隔着听筒解释说，“跟你没关系。”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沈洵和苏熠，你到底要谁？”赵夕问。
蓦地，周芷雯想起了老太太的话，“苏家那个臭小子性子是急了些，但他是真的在乎你。至于沈家那个，人品不错，但是他们家庭关系太乱，他妈是小三上位，不得家里长辈喜欢，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以后会很辛苦，奶奶不想你辛苦。”
老太太说话滴水不漏，“我不是给苏熠说好话，相比起来，还是苏熠更适合你。另外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苏家已经把前期的资金打进了公司账户，后面还会陆续进账。苏熠那孩子吧，并没有想用公司胁迫你，他前段时间找上我，告诉我，即便你不愿意和他结婚，他也会帮助公司度过难关。”
“但是雯雯，我活了一大把年纪，并不想在暮年还欠着人情。你懂我的意思吗？”
老太太没逼迫周芷雯做决定，只说让她自己考虑清楚。
赵夕没听到周芷雯的回答，又说：“你肯定也不好抉择，毕竟看着都还可以，要不全收了吧。”
她开玩笑道。
周芷雯淡笑说：“不提他们了，不是要泡温泉吗，十点碰面怎么样？”
“好啊。”赵夕噙笑道，“我去洗漱，十点见。”
……
她们去的郊外温泉馆，这天人不算多，走了一大圈都没看到什么人，赵夕诧异道：“今天不是周末吗，怎么都没人？”
“可能大家都在忙吧。”周芷雯揉了揉肩膀，抬脚走进VIP汤池，随后赵夕跟着走进来。
VIP汤池就是不一样，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两个人边泡温泉边聊天，时间很快到了下午。
赵夕提议一会儿去逛街，周芷雯附和说：“好。”
两人对视一眼，从汤池里走出，去更衣室换衣服。换衣服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赵夕问：“你听到了吗？”
周芷雯摇摇头，“没太注意。”
赵夕耸肩，“可能是我太累，产生了错觉。”
她们继续换，衣服换好，又洗了脸，化了妆，这才走出来，没走多远，感觉到地上有什么在晃。
然后她们也在晃。
嘈杂声越来越大，周芷雯想到了什么，惊呼说：“夕夕，地震了。”
房子在摇晃，她们也在摇晃，别说走了，站都站不住，长廊里也没什么遮蔽的地方，要是被砸到，估计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瞬间，周芷雯想到了老太太，想到了那些未做完的事，心里陡然生出恐惧，下意识尖叫。
赵夕也在叫，“雯雯，咱们怎么办？”
周芷雯咽咽口水，“快走。”
两人互相搀扶着朝前走，前面有柱子掉了下来，还差一步远的距离便会砸到她们。
周芷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死亡离得她们这么近，近到触手便是，她年少时受过这方面的惊吓，应激反应本能的发酵出来。
后果立竿见影，她脚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
赵夕扯都扯不动，“雯雯，别愣着，快走。”
周芷雯已经走不了了，她挣脱开赵夕的手，对她说：“夕夕，你快走，别管我。”
赵夕扶着墙，去拉周芷雯的手，又一波颤动袭来，她跌倒在地上。
周芷雯也跌倒在地上，有砖块掉了下来，她伸手抱住头，恍惚的，听到有人在叫她。
“雯雯，雯雯……”
周芷雯缓缓抬起头，朦胧的视线里她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他用力奔跑着，边跑边喊她的名字。
他脸上还淌着血，白色衬衣衣领被血染红了一大半，他明明看着很不好，却还在奔跑。
“别怕，我来了。”是周芷雯听到的最后声音，她认出了那个人，是苏熠。
苏熠来救她了。
……
这场持续了几十秒的地震给北城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人员没什么伤亡，只是财产损失严重。
周芷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入目的是男人苍白的脸，他头上绑着纱布，脸上还有血迹。
可能是好久没睡，这会儿正趴在她床头闭眼睡着。
可即便睡着，他手还是没放开她，紧紧握着，每次她要动，都会被他下意识按住。
她抽不出来，只能任他握着。
精力耗费太重，没多久，周芷雯也再次睡了过去，这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黑了，病房里灯光有些暗。
有缥缈的影子映在床上。
周芷雯看着玻璃窗发了片刻的呆，随后才去看守在一旁的男人，刚才没看清，现在再看，发现他不只头上有伤，脸上，肩膀上，还有手臂上都有伤。
衣服不再是干净整洁，上面有尘土和血迹。
苏熠是最爱干净的人，若是搁以前，这样的衣服不能在他身上呆一秒，一秒都是多的。
他会立马扔了。
可现在不是了，他穿了这身脏兮兮的衣服一天一夜。
周芷雯手被攥麻了，没忍住动了下，惊醒了沉睡中的男人，只见他慢慢抬起头，猩红的眸子里沁着水汽，长睫也是湿漉漉的。
眼睛很肿。
应该是哭过。
四目相对，眼泪就那样顺着他眼角流淌下来，唇也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他哽咽着声音想说话，但没说出来。
身体朝前一扑，抱住了周芷雯，脸埋在她颈肩，染湿了她的病号服。
……谢谢你，还活着。
第30章 三合一
周芷雯因为脑震荡在医院里住了一周, 这一周里，沈洵每天都来探望她，还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甜点小吃，还有花。
沈洵不愧是久居巴黎, 为人绅士浪漫, 经常给周芷雯制造各种各样的小惊喜，年轻小护士每次见了他都会脸红。
又帅又幽默风趣, 没人不喜欢。
这天他又来看周芷雯, 还带了亲手煲的鲫鱼汤,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把手里的果篮放到了站台上，感谢她们这段时间辛苦照顾周芷雯, 以后有机会请她们吃饭。
护士们早就对他和周芷雯的关系起了疑, 打趣问：“沈先生，周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按理说这种私人的问题护士不应该问的，沈洵也没必要回，但鉴于这段时间的友好相处，彼此都没了顾忌，像是朋友一样。
沈洵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挂在胸前的衣服上, 眨眨眼, “……很亲密的关系。”
男女间的亲密关系就有两种, 一种是男女朋友, 一种是夫妻。小护士脑补了下沈洵的话, 眉眼弯弯笑着说：“沈先生一定很喜欢周小姐。”
沈洵笑笑, “嗯, 是。”
说完, 他又补充了一句，“周小姐工作特殊, 你会保密的吧？”
“当然。”护士笑着说，“一定保密。”
沈洵点了下头，淡笑着朝病房走去，刚行至病房门口被人拦住了去路，张朝说：“沈先生，我们苏总在和周小姐谈事情，麻烦您稍等。”
沈洵眉宇间的笑意慢慢褪去，侧眸朝病房里看了一眼，苏煜正在喂周芷雯喝水。
周芷雯要自己喝，苏熠不肯，端着杯子轻哄，“医生说你头还没完全好，随时会晕，还是我为你喝。”
“我自己可以。”之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苏熠都没喂过她，他是那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给她的只有淡漠凉薄，所以现在他这么热情，她有些不适应。周芷雯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轻轻勾了勾，“给我，我自己喝。”
苏熠不敢惹她生气，见她要自己喝，乖乖把水杯放她手里，趁她喝水的时候拿出纸巾等着，她前脚喝完，他后脚捏着纸巾去为她擦拭唇角。
这也是她昏迷那两天里他常做的事。
亲自喂她吃药喝水，亲自为她擦拭唇角，忽然明白，他那五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他指腹很热，不经意触上那刹周芷雯下意识偏头躲去，“我自己。”
她拿过他手中的纸巾，擦拭完后，把纸巾放在了柜子上，她一向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病了也是如此，能不假手于人的都是自己来做。
要说苏熠没有挫败感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急，他要等，等她心里对他完全释怀。
苏熠恹恹收回手，喉结滚了滚，看到柜子上的保温壶眼睛一亮，“你饿了吧，我喂你吃饭。”
早饭是他凌晨五点起床后开始做的，忙碌了一个早上水都没喝一口便匆匆赶来医院。
“苏熠。”周芷雯叫住他。
“嗯？”苏熠低头拧着盖子，“怎么了？”
周芷雯下巴抬高，掀眸睨向他，“你不需要去公司吗？”
“不需要。”苏熠深邃的桃花眼里都是柔情，“我陪你。”
“我不需要你陪。”
“你自己会闷。”
“谁说我是自己。”周芷雯抬眸间看到了门口矗立的白色身影，沈洵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宽肩窄腰，帅气地不行，“沈洵可以陪我。”
苏熠手突然不动了，整个人也像是被定格住，缓和了好久才又动起来，“总麻烦外人不好。”
“沈洵不是外人。”周芷雯淡声说，“他是我朋友，而且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讲，你在这不方便。”
苏熠每天都来医院报道，像看眼珠子似的看护着周芷雯，除了希望她快点康复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让沈洵和周芷雯过多接触。
但结果不理想，从周芷雯醒来那天开始，每次留下的都是沈洵，被赶走的都是他。
苏熠嫉妒的要疯了，可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忍，忍到现在心都在淌着血，胸腔胀得生疼，头好像也要快炸裂了一样。
“你们说你们的，我不打扰。”苏熠捏着盖子的手指在无人看的见的时候掐上了盖子的边缘，顷刻间映出一道重重的痕迹，痕迹有多重，他心便有多痛，痛到痉挛窒息，但…真的无可奈何，只能强颜欢笑，“要是还不可以，我去长廊里守着。”
鼓了好大的勇气才敢看周芷雯，头侧转，卑微道：“我想陪着你，别赶我走行吗？”
这几天里，周芷雯一直在赶他，上午赶，下午赶，晚上还赶，苏熠真是怕了。
“你在这我们不方便聊。”周芷雯还没打算原谅苏熠，所以还是不太想看到他，眼睑垂下又抬起，神情变得清冷起来，“你还是走吧。”
……又来了。
苏熠手指猛地一缩，眼睫垂下半弯弧，桃花眼里没了一点光泽，像是死潭一样，整个人也显得了无生气，肩膀很轻地颤了下，呼吸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那我去楼下花园等着，你们谈完了我再上来。”
“苏熠，你听不懂吗，我这不需要你。”周芷雯干脆把话说开，“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去忙你的。”
苏熠见她动怒，想起了医生的叮嘱，病人情绪不稳定对身体恢复不利，霎时他什么都不敢讲了。
把盖子放桌面上，抿了下唇，“好，我走，但你记得要吃饭。”
周芷雯低着头轻嗯了一声。
苏熠恋恋不舍地走出了病房，看到沈洵眼神变得肃冷犀利，“好好照顾她。”
沈洵挑了下眉，“不用你提醒，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沈洵，别以为会有什么改变。”苏熠压低声音沉声说，“我不会把她让给你的。”
“那试试吧。”沈洵轻笑说，“试试谁能得到她的心。”
苏熠克制着没去揍沈洵，哼了一声，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他走得很慢，隐隐还能听到病房里的对话声，沈洵问周芷雯，“要喝粥吗？”
周芷雯说：“不想喝。”
沈洵：“那正好，我给你煲了鲫鱼汤，你尝尝。”
周芷雯：“好。”
沈洵随意问：“那这粥怎么办？”
苏熠停住步子，身上的风衣衣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肩膀不自觉挺得更直，耳朵也竖了起来。
抄在口袋里的手指摸到了打火机，指腹用力按着，掌心隐隐被硌到，有些疼。
他没理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病房里两人的交谈上。
一秒两秒三秒，几秒后，苏熠听到周芷雯说：“扔了吧。”
粥怎么办？
扔了吧。
苏熠刚刚修补好的心再度裂开，难过像是海啸来袭，带着十级风力，生生把他撕碎。
看来…她还是没原谅他-
周芷雯住了一周后出院，赵夕去澜庭雅居探望她，见她瘦了，一副很自责的样子，“对不起，那天要是不去泡温泉你也不会受伤，都怪我。”
“怎么能怪你。”周芷雯给赵夕泡了杯咖啡，放茶几上，随后弯腰坐她身侧，“是自然灾害，跟谁都没关系。”
赵夕想想也对，挑了下眉，“不过那天我真是吓死了。”
整个房子都在动，地也在动，灯掉下来，摔地上都是碎片，那种心悸感，想一次怕一次。
“我都以为咱们要活不成了。”赵夕感慨说。
周芷雯当时也是这个想法，附和道：“我也是那么想的，还以为会死在那里。”
“不过这得多亏了苏熠。”赵夕想起当时苏熠冲进来的场景，不禁发出钦佩地啧啧声，“诶，你说他当时怎么就敢往里冲呢。”
“他不怕么，那可是地震啊，一个搞不好就是死。”
周芷雯耸了下肩，“可能是为了生意吧。”
毕竟后面苏氏和周氏还要合作呢，她要是真出什么事，以后的合作没办法进行。
“为了合作不要命？”赵夕提出质疑，“他傻么。”
“商人的心思你不懂，利益至上嘛。”周芷雯低头抿了口咖啡。
“我觉得不是，他肯定是为了你。”赵夕把那天发生的经过声情并茂讲了一遍。
她告诉周芷雯，苏熠抱着她从里面跑出来的时候还被柱子给砸了，而且好几次他都用自己的身体去护她。
他们出来后，在医院的那两天，苏熠滴水未沾就那么守着她，谁劝都不管用。
后面医生打了镇静剂才把他弄走，一般的药效能坚持一晚，那天也只坚持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苏熠醒过来，拔掉手上的输液器跑去病房看护她。
这次更没人能劝住了，他一直守在她病床前，动都没动一下。
赵夕发出叹息声：“真的，那晚苏熠整个人像是碎掉了一样，一直握着你的手说，他喜欢你，他爱你，他不能没有你，你要是醒不过来他会去找你。雯雯，我还从来没见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样不管不顾过，我们都怕他真会做什么过激的事。”
因为苏熠当时的神情好像随时都会做什么一样。
“你是不是夸张了？”周芷雯像是听故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和记忆中的苏熠很不一样。
以前的苏熠不会为了她做任何事，若说他们之间哪方是退让的，那肯定是她。
所有的事都是她在迎合他。
“没有，这就是事实。”赵夕定定说，“苏熠的发小和那个助理都看到了，大家都被他吓死了。”
周芷雯：“……”
后面赵夕又说了很多，说苏老爷子来医院劝说苏熠要他回家休息，苏熠像是没听到老爷子的话，眼皮都没动一下。
苏老爷子一怒下举起拐杖打他的背，苏熠连躲都没有，生生捱住。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昏睡的她身上，谁都劝不动。当时陆廷还骂了苏熠，说他是不是想折腾死自己？
苏熠注视着陆廷，掷地有声说了句：“是，我就是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章旭也劝了，不管用，柏鑫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说了也白搭。
倒是鄢科反其道而行，问苏熠，你这样不怕周芷雯醒来后担心吗？
提到她的名字苏熠才有了反应，僵硬着动了动发酸发胀的脖颈，似乎对他们说，也似乎对自己说，“我就要守着。”
最后赵夕问周芷雯，“苏熠都这样做了，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
……
十一月十一日生日这天，周芷雯大病初愈没搞粉丝见面会，只是在网上做了简短的直播，为了避免粉丝们花钱，她还特意关了礼物打赏的渠道，只接受他们口头祝贺。
芷粉们疯狂刷弹幕，一直说着让把打赏渠道打开，他们要给周芷雯送礼物。
小唐问：“姐，打开吗？”
周芷雯说：“不打。”
鉴于周芷雯身体正在恢复期，这次直播没有太久，十几分钟后结束。粉丝们纷纷转战后援会去送祝贺。
小唐看了眼微博粉丝数，近四千万，开心地叫起来，“姐，你真厉害。”
这个小姑娘对周芷雯的崇拜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每天都会变着法的夸周芷雯。
周芷雯给她发了个红包，“今晚不用陪我，早点下班。”
“那你的生日？”小唐说，“不一起庆祝吗？”
周芷雯唇角轻扬，“我去和老太太一起庆祝。”
小唐懂了，周芷雯是想陪老太太，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周芷雯自己开车去的郊外别墅，佣人见她来大步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蛋糕，笑眯眯说：“小姐，老太太念叨你好半天了。”
周芷雯点了点头，加快了步伐，推门进去后被眼前的画面惊到，客厅里不只有老太太还有一个人。
清隽的五官，狭长深邃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冷白的肌肤，他今天穿着黑色大衣和白色高领毛衣，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多了一份儒雅感，冷不丁看过去像是大学教授。
坐姿慵懒，隐隐透着一抹诱人感。
看到周芷雯站住没动，他先开口打了招呼，“来了。”随后站起，走过来，顺手接过她搭在臂弯间的米色风衣。
注意到她发丝上粘了什么，抬高下颌，伸手拨去。
垂眸睨着她，含情脉脉说：“冷吗？”
今天北城降温，冷意很浓，周芷雯身上裹挟着淡淡的凉意，说了声：“还好。”
“看你脸都冻红了。”说着，苏熠用另一只手去碰触周芷雯的脸，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又去握她的手，“手也冰冷，我给你暖暖。”
执起她的手，凑到唇边吹拂，连着吹了几下，才停住，温声说：“奶奶等你好久了，去吃饭。”
他很自然地牵上周芷雯的手，牵着她朝卫生间走，看那个意思，是想牵着她去洗手。
周芷雯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欲挣脱，苏熠回头，小声说：“奶奶在看着，乖，别动。”
周芷雯抬起眸，果然看到老太太在看着她，还笑着和她说：“怎么这么晚？”
周芷雯扬唇道：“刚才直播来着。”
老太太对短视频平台也懂，挑眉说：“你直播？粉丝线上见面会？”
“嗯，算是。”周芷雯任苏熠牵着走到了老太太，“奶奶，我先去洗手。”
老太太说：“去吧。”
周芷雯洗手的时候，苏熠把她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折返时，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个赞赏的眼神，还悄声说：“雯雯心软，你好好哄哄，她会原谅你的。”
“好，我会的。”苏熠扶着老太太先去了餐厅。
座位安排的也是有心，老太太坐主位，周芷雯和苏熠坐一旁，两个人的椅子是挨着的。
周芷雯想去另一边被老太太叫住，“你坐这，方便说话。”
周芷雯不想惹老太太不开心，只好坐下，餐桌挺大的，可苏熠的腿总是若有似无碰触上她的腿。
她转头看了苏熠一眼，示意他注意，苏熠像是没看懂她的提醒，笑着给她夹了虾。
虾是他刚刚剥好的，还粘了调料，味道很香。
周芷雯没吃，用筷子把虾拣到了一旁。
老太太笑着说：“你不是最喜欢吃虾吗？怎么不吃了？”
周芷雯抿抿唇，把虾夹起放进了嘴里，身侧传来谈话声，老太太问：“苏熠，项目推进的还顺利吗？”
苏熠回：“嗯，很顺利。”
“公司里那帮老人有没有难为你？”
“他们不敢。”苏熠手段雷厉风行，没人敢和他作对。
“那倒是。”老太太笑笑，“你比你爷爷当年还有魄力，我没看错人。”
苏熠嘴甜地说：“多亏您提醒。”
老太太笑得更灿烂了，她先是看了眼周芷雯，然后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我当然要向着孙女婿了。”
周芷雯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拍了下脑门，“瞧我忘了最重要的事了。”
她叫了声：“张婶。”
张婶端着蛋糕走出来，一共两个，一个是周芷雯带来的，一个是苏熠带来的，周芷雯带来的蛋糕做工简单，上面只写着生日快乐。
苏熠这个就复杂些了，造型是心形的，四周有水果加巧克力，中间是生日快乐，上面插的卡片是——喜欢的人。
他在向周芷雯告白。
老太太笑得意味深长，“苏熠这蛋糕是你亲手做的？”
“是。”苏熠注视着周芷雯，问，“喜欢吗？”
周芷雯没回他的话，而是转头对老太太说：“奶奶，你血糖高，不能吃甜食。”
老太太啧啧道：“少吃点没关系。”
“不行，要遵医嘱。”周芷雯把蛋糕推远了些。
张婶问：“插蜡烛吗？”
老太太指着苏熠做的那个心形蛋糕说：“在那个上面插，我想吃那个。”
生日快乐歌是老太太和苏熠一起唱的，唱完要周芷雯许愿，周芷雯含笑说：“我想奶奶永远开心。”
至于苏熠…周芷雯全程没看他。
苏熠要说不落寞那是假的，但他忍住了，来日方长，周芷雯会接纳他的。
这顿饭吃的很和谐，饭后三个人去客厅聊天，有人给老太太打来电话，她去房间接，客厅里只剩周芷雯和苏熠。
佣人为了给他们创造机会也自动规避。
没了老太太在，周芷雯不想装了，挪了挪身体，坐的离苏熠远了些，淡声问：“谁让你来的？”
“奶奶。”苏熠说，“奶奶打电话要我来给你过生日。”
“你可以拒绝。”周芷雯脸颊红红的，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可能是刚补过妆，口红也是红的，灯光映衬下泛着涟漪。
一副很好亲的样子。
苏熠好久不曾亲过她了，心里某处隐隐欲动。
“我不想拒绝。”苏熠眼睛里好像淌着水，眼神温柔难耐，“我想见你，想看你好不好。”
“我很好，”周芷雯说，“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雯雯……”苏熠出其不意握住周芷雯的手，不让她抽离，“别对我这么凶。”
他指指胸口的位置，“这里会痛。”
以前他这样讲，周芷雯都是无感的，还会觉得他在做戏，今天再听，莫名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怼人的话说的不似之前咄咄逼人。
她说：“苏熠，你可以了。”
苏熠注意到了她的动容，心间像是有烟花炸开，捏捏她手指，像是小狗狗似的，可怜兮兮说：“那是我的真心话。”
“不信你摸。”他牵着她的手来到胸口，让她的掌心去感触他的心跳，“你感觉到了吗？它在为你跳动。”
周芷雯：“……”
周芷雯没说话，苏熠有些得寸进尺，“是不是隔着衣服感觉不出来？这样，你直接摸摸看。”
他握着她的手从衣摆下方伸了进去，沿着他沟壑分明的腹肌曲线一路上行，来到他胸前，直接触上。
怎么形容呢？
周芷雯的手好像被烫了一下，指尖又麻又颤，仿若电流通过。
她说了句：“流氓。”瑟缩着收回手，放到身后，无人注意时抓了下后方的靠枕，像是抹掉什么，又像是在留住什么。
苏熠知道不能逼太紧，遂没再乱撩，而是佯装镇定道：“你别乱想，我只是让你摸摸我的心。”
它是不是在为你跳动。
周芷雯因为碰触的那些，乱了思绪，身体也无端燥热起来，她扯了下身上的衬衣衣领，轻咳一声，“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一会儿奶奶出来你告诉她一声。”
五年前她逃跑，五年后她还是想着逃跑。
情急之下，苏熠拦住了她，“奶奶一直很担心你，你就是走也应该亲自和她讲。”
“我真有事。”周芷雯避开他压过来的腿，又躲开他的手，“我和朋友约好要见面。”
“朋友？什么朋友？”苏熠神情陡然变得很严肃，“你要和谁见？”
“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告诉你。”周芷雯放在包包里的手机响了，她从包里翻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喂。”
听筒里那人对她说了什么，她柔声说：“好，我马上过去。”
说完，她把手机收起。也就是这个瞬间，苏熠看到了手机上备注的人名，是沈洵。
他好像从天堂跌落进地狱，前一秒还暖意盎然，后一秒像是被寒冰覆着，每根神经乃至头发丝都是冷的。
他牙齿在打颤，声音也在打颤，扣住周芷雯的手腕乞求，“别去。”
周芷雯挣了挣，“我们有事要谈。”
“别去。”苏熠全身战栗，害怕地不行，“雯雯，求你别去。”
“苏熠，你不会以为在一起吃顿饭就能要求我做什么吧。”周芷雯很不开心，“你别太过分。”
“我不想你去。”苏熠什么都顾不得了，伸手把周芷雯抱怀里，脸埋进她肩窝，带着哭音说，“不去，不行吗？”
……
最后周芷雯还是去了。
当然，他们分开的画面不算太美好，苏熠就是不让她去，争执间周芷雯推了苏熠一下。
她没想到苏熠那么不禁推，一下子撞在茶几上，茶几上有刚倒好的茶水，茶杯晃了晃，茶水洒了出来，洇湿了苏熠的裤子，膝盖下，一大片。
那个茶水温度很高，这样直接浇上去肯定会烫坏。
周芷雯刚要问他怎么样？他什么也没说，掐住她的下颌便缠了上来，牙齿咬着她唇瓣，差点咬出了血。
红着眸子说：“我不许你去，就是不许你去。”
周芷雯心里刚刚生出来的歉意因他无理的举动荡然无存，她从他怀里退出来，拿上包和衣服出了家门。
苏熠在后面唤她，她没理会，更没停。
后来两人在车前还争执了一番，周芷雯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位置，苏熠也来开车门。
一推一开间他半个手臂被车门夹住，锥心般的疼痛袭来，他痛到面部痉挛，但还是不放行。
张朝一直在外面等着，看到这幕，差点死掉，他从车里下来，跑到苏熠身侧，劝说他，“苏总，您胳膊不要了吗？”
他去拉苏熠，被苏熠甩开，“别管我！”
苏熠吼完，又去对周芷雯说：“我不要你去，你下来。”
最后的最后，还是老太太出面才让僵局得以破解，周芷雯驾车离开，苏熠上了自己的宾利车。
张朝问他要不要去医院，苏熠说：“不去。”
……
周芷雯之所以要见沈洵，是想跟他说清楚假订婚的事，她帮不了他，他只能另找人。
沈洵像是提前预知了一样，一直在东拉西扯，就是没有把话题扯到订婚上，一顿饭吃到尾声也没讲。
周芷雯不是拖拉的性子，她喜欢快刀斩乱麻的处事风格，既然沈洵不提，那换她提，擦拭干净嘴唇后，她开了口：“谢谢你为我庆祝生日。”
“应该的。”沈洵噙笑说，“以后这样的事别说谢谢，太生分了。”
“关于订婚的事，我可能没办法帮你。”周芷雯淡声说，“你得要找其他人了。”
沈洵躲避了一晚上还是来了，他笑得有些不自然，手指轻轻叩击两下桌面，“只是假的，为什么都不行。”
“因为——”周芷雯抿抿唇，一时没想到更好的借口。
“因为苏熠。”沈洵凝视着他，“你要和他在一起？”
周芷雯端起面前的杯子低头轻抿了一下，指腹摩挲着杯壁，眨眨眼，“没在一起。”
她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前面的没否认，那说明是因为苏熠。
沈洵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手伸过桌面去覆上周芷雯的手，“为什么是他？我不行么？”
有些事说不清楚，周芷雯含笑说：“是我配不上你。”
……
沈洵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给足对方余地，不会不依不饶的追问，原本呢，后面他还安排了其他的节目，但因为这个“拒绝”的插曲，他们最终哪里也没去。
饭后两人走出餐厅，一个朝西，一个朝东，相向而行。
赵夕是在生日后的某天知道这件事的，问周芷雯，“你真打算和苏熠复合了？”
苏熠为了周芷雯连命都差点没了，若说周芷雯一点都无动于衷倒显得她这人过于冷血了，但是说复合，却还早。
她没那个心思。
“也不是。”之间她会斩钉截铁说，不是，今天的回答，也不是，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大抵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赵夕隔着听筒翻了个白眼，“你这也不是，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是的意思。”周芷雯没松开，还是坚持以前的看法，受过一次伤，她不会再受第二次。
“那公司怎么办？”赵夕说了个很现实的问题，“你不管公司了？那可是老太太一辈子的心血，你真舍得？”
“对了，我可听说，你妈和商家那边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正打算对公司下手呢。你就不怕公司不保？”
提到商芸，赵夕还想到另一件事，“你这次受伤昏迷的时候周蕊也去医院了。”
“她去医院看我？”周芷雯问。
“不是，她去医院见苏熠。”赵夕说，“你那个姐姐对苏熠很有兴趣，还打算勾引他来着。”
周芷雯想了想，是周蕊会做的事，“她怎么做的？”
“哭哭啼啼示弱，然后投怀送抱。”赵夕看到那幕了，女人穿着露胸的连衣裙，裙子开叉到了大腿那里，见到苏熠后先是掩面哭，哭着哭着朝苏熠倒去。
幸亏苏熠反应快，不然已经被她粘上。
“你想不想知道苏熠怎么做的？”赵夕问周芷雯。
“不想知道。”现在听到苏熠这个名字，周芷雯便觉得头疼，想起他生日晚的强吻还有红着眼睛求她留下的情景，她竟然有几分莫名的异样，说不清是什么，反正不太好。
她不喜欢。
“你不想知道，但我偏要说。”上学的时候赵夕就有逆反心理，老师不让做什么她偏要做，工作后这种小孩子心性偶尔还会在熟悉的人面前冒出来。
她那个变态领导没少见。
才不管周芷雯是不是在听，对着听筒叽叽喳喳说了好久，说周蕊怎么怎么不要脸的蹭上去，说苏熠怎么无动于衷地把人推开，赶走。
赵夕：“苏熠还挺洁身自好的。”
周芷雯没应她的话，她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是苏熠给她发来的。
SY：[对不起，我向那晚的事给你道歉。]
SY：[我做了日料，你要不要来吃？]
SY：[你不用来也可以，我给你送过去。]
SY：[别不理我，给我回个话吧。]
SY：[雯雯……我错了。]
周芷雯问：[你错哪了？]
SY：[不该惹你生气。]
周芷雯没去吃日料，也没让苏熠送来，当天晚上，她因为临时的行程坐高铁去了D市。
后来苏熠发来一条：[……我真的不行吗？]-
周芷雯去D市拍摄了代言，代言结束后有个商场开业，她作为特约嘉宾剪了彩。
由于她人气暴涨，好多粉丝慕名而来，剪彩那天商场被围得水泄不通，盛况堪称史无前例。
小唐怕发生意外，一直紧紧护着她，剪彩结束后，他们从后门离开，一路驱车去了机场，坐飞机回了北城。
到达北城时，华灯初上，街上人潮涌动。
周芷雯累了几天，满身疲惫，电话都不想接，任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
小唐看后说：“姐，是苏总。”
最近苏熠打电话勤了很多，微信也是，不停地发，周芷雯看后很少回，他们现在的模式像极了交往的时候，不过角色互换。
她成了那个不理睬的人，他成了那个穷追不舍的人。
陆廷在小群里给苏熠支招，“烈女怕缠郎，只要你缠下去，周芷雯肯定会心软。”
章旭说：“要不要再来点苦肉计什么的？”
柏鑫打趣道：“我看行。”
他们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真会发生危险的事。
周芷雯从机场出来，上了保姆车后便一直被跟着，起初她们没太在意，直到司机说：“雯姐，后面那辆黑色的车跟了咱们一路，不知道要做什么？”
周芷雯回头去看，还真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小唐蹙眉说：“不会是私生饭吧？”
“应该是。”司机道，“现在的私生饭挺疯狂的，做事也很极端，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前行，司机加快了速度，后面的车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又行驶了一小段路，司机察觉出不对劲，惊恐道：“姐，那辆车直冲咱们来了！”
周芷雯转头去看，黑色的越野车已经距离她们商务车几米远，马上就要撞上，她隐约还看到越野车的司机露出狰狞的笑。
周芷雯的心猛地提起，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苏熠。
她按下接听键，刚要开口说话，听筒那端传来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
“别怕，我在。”
话落，后方传来汽车撞击的声音，轿车把越野车撞离了老远。
周芷雯认出其中一辆车是苏熠的宾利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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