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卫砚临就像块狗屁膏药。
街坊们打趣的眼神时不时看过来。
楚月柠脸热, 不禁甩了甩腿,为难:“咩事?可不可以站起身讲?”
她才堪堪二十岁,就要受人跪拜。
真是……真是折寿噢。
黄老板当日的话历历在目, 结果她没进庙里当菩萨被人拜,倒是被同行拜了。
七姑的表情更是精彩,青红蓝绿紫全数来了遍, 左手叉腰右手就去拧卫砚临的耳朵。
“你发癫抽羊角疯啊?咩引雷咒?世上怎可能有?你还要跪一个妹妹仔?”
卫砚临被拧着耳朵,痛叫起身, 生怕七姑还讲些大逆不道的话,撕下一块道袍就往七姑涂着油光红唇的大口塞进去。
“呜呜呜……”
七姑讲着讲着就被塞进一块布。
卫砚临朝七姑双手合十,无奈拜托:“七姑啊, 麻烦你收皮(闭嘴)啦, 别耽误我啊。”
原以为是新人的菜鸡,竟然是满级天师?
卫砚临想起黄老板吹的牛,就不禁脸红。如果楚月柠是菜鸡, 那他是什么?菜鸡中的战斗鸡?
报纸写的没错。
楚月柠卦卦都准,能被称之为神算。
最厉害的就是那一道天雷。
当时不明群众都以为雷是机缘巧合才会劈中起誓的林母。
只有玄门中人才能看出, 那道雷就是记载在古籍上的引雷咒。
传说中,引雷咒可以劈厉鬼除邪祟,是天师居家旅行的必备技能。
如果他学会了, 不就可以外出时一招一个厉鬼?卫砚临想想就觉得威风,引雷咒还没学会, 红色的头发就已经激动到全竖立起来。
楚月柠见卫砚临魂游天外,趁机拔腿离开。
一下午。
卫砚临都在糖水摊帮忙,时不时就帮着擦桌子, 还帮着卖掉最后一份糖水。
青年生的也算白净,顶着一头红毛, 衣袍长袖用一根绳子卷起,绑在背后。奇特的外形竟也帮忙招揽了不少客人。
糖水卖完。
卫砚临又抢着帮忙收摊,就连想要来帮忙的林家桦也被挤到一旁,将小木桌折叠好塞进摊车,他转身不停哀求。
“柠姐,我知你最劲,最厉害,就教教我吧?让我也出去也威一下。”
“不是我不想教。”楚月柠见卫砚临帮着做了一下午事,松口,要真是教一招就能让狗皮膏药脱身 ,她早就教啦。
“引雷咒能用,必须有大功德在身,才能承天业替天行道。”
就连她,也不过是刚刚才可以用。
“功德?”卫砚临不免沮丧,肩膀丧气垂下,“我本事摆在这,想要积累大功德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功德都靠修行积累,卫砚临能力有限,算卦都是时准时不准,自然别提有多少功德在身。
“其实功德不一定只有靠玄学方面才能积累。”
楚月柠的一番话,又让卫砚临听到希望。
他抬起头,“还能如何积累?”
“多做好事嘛。”楚月柠将玻璃柜锁上,骑上摊车,回以一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拜拜啦,我要下班啦。”
说完,她也没再去看思索的卫砚临,挥了挥手。
下午六点,香江人下班高峰期,马頭角室内运动场就已经人烟阜盛。楚月柠看到密集的健身人群,不禁感慨。
原来香江人真的如新闻报上写的钟意健身?
楚月柠在前台交费,招待的依旧是前几天来遇见的两位姑娘。她进内场视线就四处搜寻,没多久就看到楚怡的身影。
运动场很大,又被划出多块区域,多种运动都可以在此找到归属。
楚怡就站在运动场旁边的水泥小道上,灯光洒在校服上,她脚下摆着两大箱矿泉水,马尾跟着身体左摇右摆。
楚月柠走过去,看到两大箱矿泉水不由感慨。
是位狠人,两箱矿泉水说搬就搬,从大厅进内场的路可不近。
楚怡见有人从运动场上下来,弓腰从纸箱拿出崂山矿泉水,三步两脚跑到男人面前,摆出最招牌的靓笑。
“先生,需要矿泉水吗?”
男人穿着运动背心,头发已经全部被汗水淋湿,他拿着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汗,大量的体力运动让他口干舌燥,看了一眼矿泉水。
“咩牌子喔?”
“崂山纯净水,产自中华崂山。”楚怡大力推销产品,“试一下吧?”
男人回忆:“好似没听过牌子喔。”
“怎么会呢?”楚怡继续推销,将滚瓜烂熟的资料背出,“早些年报纸也报道过啊,将其称为祖家神水,深知海上长生药,不及崂山第一泉。这句话很多人都知嘅。”
崂山矿泉水八十年代曾在香江风靡过一段时间,更是被称为中华第一水,随着后期矿泉水竞争白热化,崂山矿泉水才渐渐被娃哈哈、康师傅等其他矿泉水取缔。
楚怡对比过几大矿泉水,发现还是崂山矿泉水口感最好,所以就决定大力卖这个品牌。
最重要的是,中华人就要爱中华嘛!
男人明显被推销的话术说动,他掏出钱夹,“中华人就要喝中华水,几多一支?”
“十块。”楚怡笑眯眯收了水钱,冲离开的男人挥手,“喝的好再来买啊!”
转身,楚怡拿着钱就被家姐吓到连连后退。
楚月柠叉腰看着她,楚怡个子还没开始拔,整整矮了楚月柠半个头。
“差点被吓死。”楚怡拍着胸脯,小脸上依旧是惊魂未定的苍白。
“白天怎么还会被我吓到?”楚月柠踮脚,凑前看了纸箱里的矿泉水,已经卖空了大半箱,“厉害,马上就要进第一桶金。”
“已经卖空一箱啦。”楚怡得意的从书包里翻出一沓面值十元的港币,凑近鼻子耸了耸,闻着钱箱喜笑盈腮。
“家姐,原来卖水也能赚这么多。”
“不错啊。”楚月柠算了下利润空间。
一支矿泉水成本一元,卖十元,就赚九元。
一箱有24支矿泉水,可以赚216元再减去40元场地费,一箱利润还有176元空间。
她也没想到利润竟然可以这么高。
“不过,卖这个价钱真没关系吗?”
“当然没事啦。”
楚怡将钱递给过来,楚月柠摆手拒绝,“自己赚的钱自己收。”
楚怡拗不过,才收好钱,又拿着矿泉水摆在脸侧摇了摇,白皙的小脸带着可爱的笑容,发顶和矿泉水碰了碰。
“来内场运动的都是香江精英人士,他们时间都很宝贵的嘛!我卖水都是送货上门,节省他们去大厅的时间,他们当然愿意。”
楚月柠目露讶异。
原来楚怡如此有经商天赋。
想起原著中,楚怡的凄凉结局。
她担忧起来。
不论如何,都要帮助楚怡摆脱原本的命运。
两人决定卖完剩下的半箱矿泉水,就收拾东西回邨屋。
楚月柠蹲着给楚怡递矿泉水,楚怡负责跑腿去运动场上售卖,卖完又掉头回来拿。
忽然——
“楚大师?”
楚月柠回眸,呜泱泱一大帮人中,李慧雯原本的长发剪成利落的沙宣短发,举着相机包打招呼。
“来了!”
楚月柠起身把矿泉水递给楚怡,就去找李慧雯。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大厅的小餐厅放着舒缓的英文歌,李慧雯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然后递过来。
楚月柠按着菜单看了下,才说:“麻烦上份士多啤梨养乐多。”
“waiter,我要份鸳鸯拿铁。”李慧雯将挎着的相机包放到圆椅上,喜眉笑眼,“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楚大师。”
“称呼柠柠就好。”楚月柠见有几个勾肩搭背的人在玻璃门外招手,她好奇问,“今天什么日子?似乎非常热闹?”
李慧雯一向大大咧咧,摸着耳边的短发,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升了职,同事们都替我庆祝。”
坐上梦寐以求的职位,李慧雯觉得整个人都好像在做梦,运动过后依然轻飘飘的。
服务员将两杯饮品摆上。
楚月柠拿着饮品玻璃杯,与李慧雯碰杯,笑着祝贺:“得偿所愿,恭喜你。”
“讲来讲去,都要多谢你。”李慧雯笑吟吟说,“如果不是有幸参与杜妙的案中,主编一定不愿意让我坐副主编的位置。”
“对了,本来有件事想去找你,刚好这么巧碰见,不如就问啊。”
“可以。”楚月柠喝了一口大名鼎鼎的士多啤梨,有点酸,她又把杯子放下,“你问吧。”
“是这样的。”李慧雯才讲起正经事,“算命案例非常火,已经有不少市民会定时买报纸。所以,我想做一个关于你的算命专栏,用来留住这批流量,不知可不可以采集一些关于你客人的后续报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楚月柠答应后。
李慧雯又从相机包里翻出纸笔,问了最近几个算卦案例后,拿纸笔一一记录下来。
记录完。
李慧雯收拾纸笔时,想起一件事问:“对了,柠柠方不方便安排插队算一卦?”
“糖水摊那边吗?”楚月柠摇头,“不行噢,好多街坊都一早起来排队,插队的话不公平。你有朋友想算命?”
“不能算朋友,是我从前实习时采访过的一位大陆地产富商。”李慧雯将相机包重新拉上,才说,“是位女强人,听她讲早些年曾和前夫生过baby,因为睡眠差没看护好,baby翻身时被捂死,等她发现baby都已经变僵硬了。”
李慧雯叹气:“她很自责,没多久就和前夫离了婚。”
“此后也一直不敢再养育新生命,看到报纸就想来找你算个命。”
楚月柠想了想说:“你让她早点来排队,最后没排到,她愿意加钱,我也可以为她增加一个名额。”
现在偶尔算上三卦,都她来说也并不算非常吃力的事情。
李慧雯非常开心:“好,我一定转告她。”
大喜报社的员工们刚打完网球进大厅,个个闹着要找李慧雯结账,好不容易才在餐厅找到人。
一女子看着问:“坐李慧雯对面的人是谁?”
同事看过去,不禁感慨:“哇,莫非是新一届港姐候选人?慧雯可以喔,港姐还没开始,就让她挖到新人。”
另一同事也接话,“看外形条件,感觉可以拿下冠军,以后冲击国际华裔小姐应该也没问题。”
TVB造星能力还是非常厉害,如今的港姐冠亚军影响力可谓非常大,选美结束后,TVB还会安排往演艺圈发展。
可以说,能够参加港姐选美,是全香江年轻靓妹的梦想。
楚月柠虽然衣着普通,但气质外形一看就知非池中物。
所以,她们才会误以为楚月柠是新一任港姐,而李慧雯提前压赌注,先和楚月柠搞好关系,等日后楚月柠大红,就可以靠着这层关系做一些独家采访。
“咩港姐啊?人就是近日话题度爆火的神算大师啊。”有员工认出了楚月柠。
曾芳心问:“你说,她就是李慧雯报道的神算?”
“不就是咯。”
曾芳心若有所思:“原来她和神算这么熟啊。”
摆明了话里有话,有同事没听出来就接着说,“想想慧雯平时确实也功利,为了升职,再辛苦的狗仔新闻她也愿意做,同神算打好关系,她肯定下足本。”
另一个也接话。
“心姐,副主编的位置本来是你的,如果不是慧雯横插一脚,副主编没她什么事啊。你说,她其实会不会和算命的人串通好,才写出一个卦卦都准的神算?”
曾芳心被惊到般,精心涂着美甲的手捂着嘴,“你是说,慧雯为了副主编的事故意写假报道?”
同事反应过来讲错话,惊到表情都变了,慌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心姐,我们先走了,你再玩玩吧。”
曾芳心没离开,她看着小餐厅笑容满面的李慧雯,想起被抢走的副主编位置,暗恨咬牙。
“卦卦都准?我就是不信。”
曾芳心决定,她要去糖水摊算一卦,好戳穿两人同污合流的谎言。
她要亲手拿回属于她的副主编位。
“你们最好向神父祈祷,别让我抓住把柄。”
——
李慧雯离开后。
楚月柠干脆在餐厅内等人,随手翻阅桌上的杂志,上边最醒目的竟然是乔家大公子昏迷不醒,恐成植物人的消息。
她眨了眨眼。
忽然想起一件事。
糟糕……她不会失约了吧?
“楚小姐。”
楚月柠合上杂志抬头,餐厅经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前边,歉意地举手示意方向,“乔家小少爷在外边等你。”
她顺着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乔星在餐厅门口。乔星穿了一套轻薄的拉链短裤风衣运动套装,见她看过去,俊秀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朝她挥手。
楚月柠出了餐厅,恰好碰到楚怡抱着空纸箱蹦蹦跳跳过来。
乔星刚从庙街过来,问了一圈又进来找了一圈,才找到楚月柠。不过,他还是感到抱歉。
“柠姐姐,抱歉打扰你。”
“没事。”楚月柠将带出的报纸卷成筒,想起乔星上回拜托的事,心虚愧疚,“近来忘性有点大。你哥在哪里?我们快去看看?”
“好,我就带你去。”乔星说完,转而邀请楚怡,“男人婆,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乔星对楚怡有印象,只记得上次一起打排球,楚怡力气比他还大。
“你喊谁男人婆!”楚怡生气着两颊鼓起,朝乔星后背锤了一拳,只听发出沉闷的砰声,乔星立刻左手绕过肩膀按着伤口惨叫,面目狰狞。
“哇,这么凶,你不是男人婆还能是谁?”
楚怡又抬手,乔星连忙躲在楚月柠身后。
楚月柠问:“去不去啊?”
“不去。”楚怡咬牙威胁乔星,对上自家温柔姐姐又换上明媚笑容,“姐姐小心点,我就先回家做功课。”
“行,做完功课早点休息。”楚月柠把摊车钥匙交给楚怡,才跟着乔星离开。
香江医院。
乔星带路频频回头,神情忐忑不安。
楚月柠看出他有事,不禁觉得好笑:“怎么了?一步两回头,我脸上长花?”
“柠姐姐。”乔星才决定透露,“如果我父母不喜欢你,应该怎么办?”
楚月柠荔枝眼透出疑惑,想了下,才明白:“没和父母说要请风水师来?”
乔星回忆起父亲的情况,摇头:“他们很抵触玄学,如果多有冒犯,我先道歉,他们只是太担心阿哥。”
乔家是香江底蕴深厚的家族之一。
乔家的生意又多以西方为主,多年接受西方教育影响。乔星想起从小接受的教育也不禁感慨,学了多年物理,信了多年科学。
如果没有上次算命事件。
他可能一世也都不会相信玄学的存在。
“没问题。”楚月柠答应下来,“不相信玄学的大有人在,能够理解。”
走廊上不少护士和乔星打招呼,她们看见后边的楚月柠时,不由也好奇多看了几眼。
终于到了。
乔星深吸一口气,才敲了两下房门,紧接着打开。
瞬间。
澎湃的黑气就争先恐后从房里涌了出来。
楚月柠往旁避开,看进病房。
四五名医生挤在病房里探讨乔子渊的病情,病床边,青年戴着氧气罩以及珍贵的仪器闭目躺着。
乔家夫妇一人守一边。
乔母素面朝天,随意将头发扎起,还穿着睡衣,满是鱼尾纹的眼睛哭的通红,拿着手帕给乔子渊擦手。
地上摆着的拖鞋,都是一个款一只。
光是看,就知道乔母有多忽略自身。
乔天信则听专家讨论病情,当听到有可以尝试的方法时,一直紧皱着挤成川字纹的眉宇,终于松动舒展。
他一一去和专家握手:“钱不是问题,不管用什么方法,拜托各位一定要让子渊醒过来。”
说着,乔天信又去看病床上的儿子,叹气,“子渊还年轻还没看够世界,怎么可以躺在这里?”
乔母听着难过,又隐隐啜泣起来。
整个病房的气氛极度压抑。
楚月柠仔细看着病床上的青年。
如柱粗壮的黑气从青年胸膛穿出,冲向天花板,不时带走青年的生机。黑气就像一株食人花,从青年体内长出,不断蚕食着。
楚月柠往前迈一步。
淌流在地板的黑气像是触碰到可怕的荆棘般,恐惧的往后退缩。
瞬间,地板干净了大半,它们从地板退回最后汇聚成一团,瑟瑟发抖缩在天花板的角落。
乔星看着昏迷不醒的兄长,一向坚强的表情也支持不住,泪眼愁眉问:“柠姐姐,我哥究竟是什么原因昏迷?”
楚月柠看着黑气:“暂时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是邪术。”
众人的目光都注意到了门口的人。
楚月柠主动打招呼:“伯父伯母好。”
女孩年龄不大。
乔母以为是儿子的朋友,强撑着冲她笑了笑:“没时间招待,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妈。”乔星紧随其后,喊完看向乔父,神情不由紧张,“爸,柠姐姐是请来看看哥哥有没有脏东西……”
乔天信刚松懈下力道,听到脏东西一词,心情再度紧绷起来,胸膛里就好像有个气弹爆炸,到底病房里人多,刻意压低的声音染上怒意。
“阿哥昏迷不醒,我们已经很操心,你又轻易相信神神道道的东西,被人骗?”
乔妈劝阻:“你别这么劳火(上火),阿星也是想为子渊做点事,伤心的不止我们两公婆,阿星最崇拜的就是大哥,怎么不着急呢?”
乔天信叹气,他看着年轻的女孩,闭眼摇头:“阿星,你就算要信也要找个上了年纪的人,她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带她过来说要帮你哥?”
“我怎么可以放心啊?”
“伯父。”楚月柠开口,“玄学这行,不一定是年龄越大经验才越足。”
玄学这行讲究天分。
前世,她年纪轻轻就凌驾于大多玄门人士之上。
“楚小姐,不论阿星和你讲过什么,但我家实在够乱,就不送你了。”乔天信根本不听,他觉得玄学这行就是忽悠。
江湖骗子能忽悠几个钱就忽悠几个钱。
若是往日,家中没有出这种事。楚月柠又是乔星带回来的人,他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都会给钱打发。
但如今。
大儿子生死未卜。
乔天信实在没心情。
突然,连接乔子渊的仪器响起来。
乔天信紧张起来,刚坐下的身子又弹起,想要查看被医生专家又拦下。
一专家去查看仪器数据,神情陡变:“不好,病患出现心衰,要立刻抢救!”
一时间,医生将坐床边的乔母拉起,几名医生合力就要将病床推出去。
乔母被拉起,看着面容苍白又要进抢救室的乔子渊,吓到浑身瘫软就要倒地上。
楚月柠眼疾手快,单手将乔母扶着,看想病床。
黑气变得更加庞大。
乔子渊双目紧闭,唇色惨白,胸膛处好像被掏了一个大洞,黑气壮大了两倍,仿佛要撕裂半边身子。
不能再等。
楚月柠快速掏出一张符要贴过去,被乔天信拦下,他神情厉色,“楚小姐,请你不要阻碍医生救人!”
“就让我贴一张符。”楚月柠想要将符按下,乔天信依旧挡住,手甚至挡在了符的前边。
乔天信不相信任何人,“楚小姐,我乔家人被暗害也不止一两次,如今毒品方式五花八门,我不信任你,就不会让你碰子渊。”
医生也过来清场:“麻烦你让让。”
楚月柠没办法解释,她想起从风水铺买的牛眼泪,迅速从裤兜里拿出瓶子,拧开盖子,双指沾湿快速在乔父眼皮上一滑。
乔母以为发生什么,上前查看也被划拉一下。
紧接着是乔星。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乔父擦了擦眼睛,想将人拉出病房,目光看向病床,瞬间被黑气震在原地。
通天的黑气从乔子渊的身体钻出来。
他瞳孔瞬间放大。
“这……这些……这些什么东西?”
乔母吓到面色惨白,手颤抖着想去驱赶黑气,“怎么会这样?”
乔星有心理准备,不过也被兄长浑身的黑气慑到动弹不了。
“不阻拦了吧?”楚月柠皱了眉,把乔母的手移开,没有再多解释,趁着黑气将胸膛掏出更大的洞前,将符贴上乔子渊的胸膛。
黑气瞬息荡然无存。
平静到好像乔家三人刚刚看到的都是幻觉。
专家推着病床要去急救室,催促:“快点借过!”
“不要阻挡救人!”
“妹妹仔!年纪轻轻不要意气用事!”
“病患出问题,你能不能承担责任?”
楚月柠看向他们,手离开乔子渊的胸膛,身子后退一步。
医生们急不可待,就在他们还想要再讲两句将人赶出病房时。
神奇的一幕发生。
仪器竟然停止叫唤。
检查仪器的专业再度检查,发现各个数据平稳,担心仪器出现问题,又从隔壁病房抱了新仪器,发现结果依旧一样。
医生们懵了。
他们也没想到心衰的病患会突然之间没事。
“心衰不马上急救的病患会怎么样?”
“会死。”
他们对视一眼,都震惊于对方眼中的费解。
对喔,急性心衰不抢救的病患会死,没可能好的如此容易。
但……
人就是没事。
事实摆在面前,就算他们弄不明白也只能接受。
最终,医生将一切问题归根与仪器上,肯定是仪器坏了。他们重新将病床推回原位,还是不放心病患,叮嘱乔家要把人看紧一点,有什么异常随时通知医生。
医生全部出去后,病房门被重新关上。
乔天信瘫坐回沙发,看着天花顶一团团还未消散的黑气,半晌才沙哑着声音:“楚小姐,你可否告知我,黑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是否就是这些东西把子渊害成这样。”
从前,他绝不会相信玄学。
可如今,诡异的东西赤裸裸摆在眼前。
亲眼看到古怪的东西,就由不得不信。
乔天信甚至没时间重组几十年所收到的信息,第一时间,他就想知道儿子能不能醒过来。
从不相信,到把楚月柠当成救命稻草。
只有短短几分钟时间。
“煞气。”楚月柠举手轻一挥,空中的黑气被打散,“乔子渊昏迷不醒和煞气有很大的关系。现在,只是昏迷不醒,再过段时日,他就会在医院不治身亡。”
乔母心急,去推乔天信,“早讲过,医院不管用就应该信一下迷信。楚小姐,如今黑气止住了,子渊怎么还不醒啊?”
楚月柠看着昏迷的乔子渊,对方长相清秀与乔星相比更胜一筹,就算昏迷了数月,也非常干净,可见家人的用心。
“简单来说,黑气止住,但会产生黑气的东西还没找出来,吸取养分的祟物依旧存在……”
忽然。
楚月柠看向乔子渊骨瘦如柴的手,底下似乎压着一根红绳,她将手移开,才看见床单上的红绳上边吊着一块铜钱,正散发着淡淡的黑气。
她看向乔母,抬手指了指铜钱,“请问,这块铜钱是干嘛的知道吗?”
“我知。”
楚月柠往后看,病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一个阿嫲拎着保温饭盒站在门口。
乔母招呼:“芬婆来了,饭菜给我吧。”
芬婆将保温盒交给乔母,望着昏迷不醒的乔子渊难掩心痛,收回目光才看向楚月柠。
“铜钱是我孙子送的,他们两个人年龄相仿,同年同月同日生,从小就一起长大,感情不知有多好。前段时间,我孙子去观里求了两块铜钱,说是能出入保平安,一人戴了一块。”
乔母打开保温盒,将菜摆上茶几招呼乔天信吃饭,自己吃不下就业来到床边,怜爱地看着乔子渊。
“芬婆说的没错,铜钱确实是阿水给的,子渊住院东西都需要脱掉,昏迷前他曾日日戴着铜钱,就留了下来。”
说完,乔母又疑心,趁着芬婆转身,悄声问:“楚小姐,是不是铜钱要丢掉?有问题?”
楚月柠摇了摇头,“丢掉也没用。”
就算丢掉。
结下的缔约也已经生效,除非乔子渊死亡。
芬婆从卫生间打了一盆水出来,细心给乔子渊擦拭面部,看着一手带大的孩子变成植物人,痛贯心膂泪水就跟着掉落。
楚月柠问:“芬婆,你孙子和乔大少爷同年同月同日生,时辰也是一样吗?”
“时辰不一样。”芬婆停下抹脸的动作,回忆,“阿水是甲时出生,要比子渊少爷大上几个时辰。”
楚月柠掐了掐八字,忽然,她挑了挑眉,目光又再度看向床上昏迷的乔子渊。
事情,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第32章
乔母见楚月柠不说话, 非常紧张,“怎么样?”
事情还没出结果。
楚月柠摇头,松开手指不再掐算, 将乔子渊的被子提上来压住胸口的黄符,“符不能打湿,你们照顾他要小心点。”
乔天信忧心追问:“照……照楚大师看, 子渊什么时候才能醒番?”
“一定要看好符。”楚月柠皱眉,“如果符不在, 他生命会很危险。”
眼看乔天信表情再度焦急,楚月柠又安抚,“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 符在人醒也只是时间问题。”
乔天信渐松一口气, 起身朝楚月柠鞠了一躬,“楚大师,子渊就拜托给你。”
如果现场有媒体记者见到这一幕, 一定会大吃一惊。
大名鼎鼎的乔氏企业掌舵人,竟然会向一个年轻的后生弯腰。
楚月柠扶着乔天信的胳膊, “乔星是我朋友,不必如此客气。”
乔天信望向惊魂未定的乔星,招手让乔星过来。
乔星以为乔天信还想要念叨他, 准备开溜,却没想乔天信拍拍他肩膀, 夸下这段时间的第一句话。
“做的好,阿哥醒来一定会赞你。”
—
楚月柠退出病房,乔星跟在后边, 两人一起出了医院。
街上车水马龙,一辆红色的士冲过来差点撞到乔星, 还好楚月柠眼疾手快,将人扯回来。
的士佬摇下车窗,指着乔星就骂:“仆街仔,你是不是盲嘅?今天好彩是碰到我,改天撞死都没人给你收尸!”
乔星似乎有点懵,他到处找黑气,压根就没听见的士佬的话。找来找去,发现的士佬头上竟然浮起黑气。
于是,他问楚月柠,“这种也是煞气?”
“这种情况,就代表他会倒霉啊。”说着,楚月柠看了的士佬一眼。
“看我?有咩好看啊?”的士佬见被人嘲笑,更生气,“你小心啊,阿叔等会就让你好看!”
楚月柠挥了挥若有似无得酒气,举手喊在隔离街抄牌的交通警察,“阿sir,这里有人醉驾啊!”
的士佬惊惧到马上关车窗,“好你个妹妹仔……”
“再不走,阿sir就过来了喔。”楚月柠微笑朝他摆摆手。
的士佬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交通警骑着摩托车在后边追,“别跑!”
警铃不停。
吸引不少路人看。
乔星瞠目结舌,感慨:“如果一直能看到,岂不是谁倒霉都能马上看出?这个技能有点犀利。”
“不喜欢?”楚月柠抬手要将他眼皮上的牛眼泪擦掉。
乔星捂着眼睛连连后退,“no,no,no,还想留着看看孤魂野鬼,千万别擦掉。”
“牛眼泪的时效很短,只有半个小时。”楚月柠见人不愿意,便放下手。
“有没有可以永远看见的方法?”乔星听说时效如此短不禁有些失望。
“开天眼。”楚月柠说,“不过永远有点困难,拉长时间倒是没问题。”
乔星顿时双眼放光,“给我开一个吧?”
楚月柠摇头,开天眼需要耗费功力,如今功力方面还差点,“过段时间吧,如果到时候你还感兴趣的话。”
“对了,你们家和芬婆是什么关系?”
“芬婆是我爸的奶妈。”乔星觉得情况复杂,便解释,“奶奶生我爸爸就去世了,后边请了芬婆,阿爸还有我和哥哥都是由芬婆一手凑大。”
“她待在乔家比在自己家时间还长,应该不会害我哥。”
乔星想了想,又沉默下来:“难道真的是水哥?”
“哎呀!”
没等楚月柠说话,乔星又拍了脑袋,“阿爸还帮我约了家教,我要先回去。”
临走前,乔星写了个位置给楚月柠。
“哥哥的事就拜托你。”
楚月柠表示没问题。
一辆悍马经过两人身旁,驶入医院。
楚月柠觉得车眼熟不觉多看两眼,收回目光后,才根据地址找地方。
医院里。
周风旭提着一篮子水果进入病房,他先看了乔子渊的情况,将水果篮递给乔母,“Aunt,子渊情况怎么样?”
乔母接过水果篮,放到桌上,转身看着乔子渊,神情不似前几日那般焦虑,“情况还是老样子,不过……”
乔母正想说请了个大师的事情。
被乔天信打断,他非常担忧,“风旭,听你父亲讲你抓罪犯被子弹打中咗?”
乔天信当时听到消息就着急,他和阿志本身就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世家,周风旭更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是乔子渊的事绊住了他,不然乔天信肯定早早就去了周家。
“是有这么回事。”周风旭回忆当天被子弹打中,护身符燃烧成灰的事,依然历历在目。
那一刻。
他就算再想不相信,也沉默下来。
事实胜于雄辩。
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才想来医院走一趟。
“Uncle,不知你信不信玄学?”
若是从前,乔天信自然不会相信,但他亲眼见到乔子渊浑身煞气。不过,他又打趣。
“不讲我信不信玄学,我记得你自从进入警署,就讲身正不怕影子斜,一身正气也可杀神灭鬼的喔。”
“陈年旧事怎么还记着?”周风旭笑容颇无奈,当年刚从警校毕业,正是最中二的年纪,黑历史几乎不可正视。
乔天信失笑:“你们这帮小朋友的事,我想忘记都难。”
“Uncle,我知你从来都不信神神道道的事情,但为了子渊,有希望的事何妨一试?”周风旭还是讲出目的。
乔天信沉默下来,半晌才道:“不怕同你讲,其实今天我也被玄学震撼了一番。”
说着,他又才将病房发生的事描述一番。紧接着叹气。
“从前都话老一辈人信迷信是老古板,没想到有一日我也会相信,偏见真是害人。”
乔母将水果洗好放上台,“你都不知姑娘仔有多厉害,抬手一抹,我们就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你乔Uncle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肯定也不会相信。”
说着,她愁容满面,看着病床上的青年又叹气。
“如果早点知,早点信玄学,讲不准子渊现在都已经醒番。”
“你没听楚大师讲?把符看好,子渊始终都会醒。”乔天信也自责,却出言先安慰妻子。
符?
周风旭好似想起什么,他认识喜欢画符的人里好像就一个?
“符?长咩样?”
乔母将乔子渊盖着的薄被掀开,周风旭看到熟悉的符文时,不禁笑了笑。
她……
还真是热心啊。
楚月柠按照地址找到老街,看到紧闭小门的瓦片矮屋时,她环顾一圈,从屋外的窗户看进去。
漆黑的环境被月光照亮一边,依稀可以看见屋中央摆着的豪华真皮沙发,高档茶几,还有五十寸大电视机,以及旁边摆设着的金黄色的古董音响。
就连小窗户用的都是精心刺绣的布帘。
明明就是简陋的破屋,怎么会用如此格格不入又贵重的摆设?
楚月柠看一圈都没有看到人,望了望阿水的阳宅位置结合八字刚要算。
就听到后边有人喊她:“靓妹,找孟舟啊?”
楚月柠回头,见到的是位穿着背心裤衩的男人,胳膊下还夹着饭盒,明显刚做完事下工。
“孟舟?”楚月柠不解。
“换个名啦,你是不是找阿水啊?”那人熟练的将孟舟绰号说出,“早同他讲过出外交朋友要介绍大名嘛!”
楚月柠配合点头:“是。”
“他不在屋,听讲去了兰桂坊,你去兰桂坊找他吧。”
“多谢。”楚月柠看了看街巷的环境,许多小屋都挤在一排,面积都不大,“你们是邻居吗?”
男人说:“是,我们不仅是邻居还是同事,同孟舟都是开货车的。”
说完,裤衩男又看一眼孟舟的破屋,感慨,“不过他命比我好,最近不知搞乜嘢事发了达,还买了一辆BMW。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搬走,有钱就会买好屋,以后都不算是邻居啦。”
楚月柠问完,才摆手byby走到街边等的士,刚好看到红色的士停下,后边跟着骑摩托的交通警。
的士佬欲哭无泪:“阿sir,你追佐我半个钟不累吗?”
交警从摩托车后备箱拿出酒精仪,拿到的士佬面前,头盔面罩下的表情不容置疑,“累,不过累,也要劳烦你先吹一下。”
的士佬知道逃不过,只能认命,闭眼前刚好看到害他这么惨的女孩站路边,又陡然来了精神,指着楚月柠骂。
“你个臭妹丁好嘢!有本事以后不要搭阿叔车!”
刚好一辆的士停下,楚月柠打开车门,冲他眨了眨眼,微微一笑:“不搭就不搭咯!”
讲完,砰的一声,车门关上。
的士佬眼睁睁看着楚月柠扬长而去,气的对准酒精仪狠狠一吹。
交通警抓住的士佬肩膀的衬衫,“恭喜你,醉驾。”
兰桂坊位于中环,因特色的酒吧一条街出名。
楚月柠刚到,就被一条酒吧街的五颜六色的灯光闪到眼睛,每个酒吧门口都蹲满人。
顶着爆炸头穿着紧身衣喇叭裤的靓仔,也有化着流行亚裔妆容的靓妹,三五两个,成群结队的勾肩搭背嗨。
纵横交错的巷子里当然也少不了嗨完呕吐的年轻人,流浪狗流浪猫组成的猫狗大队穿梭而过,不时翻着垃圾桶里的垃圾。
楚月柠掐了掐阿水的八字,跟着找到街巷中间的一家小酒吧钻了进去。刚踏入,就传来震耳欲聋的Disco音乐。
楚月柠按了按耳屏,好不容易才适应嘈杂的环境。
酒吧分为两个区,一个蹦迪区,一个饮酒区。她挤进人群,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着,她看不太清人脸。
在蹦迪区找一圈后,楚月柠捂着被震到隐隐激动的心脏退了出来,刚到饮酒区,就看到吧台边上坐了一位年轻男子,拿着酒杯的手腕处赫然也戴了一串红绳铜钱。
有朋友从后边拍打他,“阿水!”
孟舟明显不耐烦,将朋友的手从肩膀拿开,拿起酒杯同朋友的酒杯碰了一下。
“不是讲咗,我改了名,要叫我孟子渊?”
第33章
朋友饮完酒觉得奇怪:“无缘无故, 改什么名?”
孟舟觉得烦,挥手,“别管, 总之喊我新名就对。”
“痴线(神经)。”朋友低声吐槽一句,“大个人都还要换名。”
吐槽完,朋友又眼睛发亮, “听讲近日手气不错,个个都赞你逢赌必赢, 有好事带我一路搵钱(找钱)啊?”
孟舟从口袋掏出一张六、合彩,“等会七点开奖,看看再说啦。”
一个烫着羊毛卷穿着亮片连身短裙的美女走着猫步过来, 站后边, 手轻轻环着孟舟脖颈,弯腰,朝他耳边轻吹一口气。
“子渊哥, 晚上带不带我出去啊?”
“Doris是我的幸运小甜心,还用问带不带?”孟舟反手在她臀部上抓了一把。
Doris笑着去推孟舟, “你真是衰人。”
“可惜,衰人你都钟意。”孟舟将人搂进怀里,Doris坐在腿上将头靠在他怀里。
朋友不知道有多羡慕, 悄悄说:“阿水,你这排运气真的可以, 又是钱又是靓妹,连BWM都买咗,用了什么方法讲我知啦。”
如果是从前, 孟舟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凡是沾上他的人和事多少都会倒霉,又穷又没品, 光是皮相生得靓仔,有用咩?香江大把靓仔。孟舟生活一团糟,简直就是女人绝缘体。
一同混的朋友哪个不是屌丝。
如今见孟舟混这么好,他们也眼馋。
又进来两个朋友,看见孟舟一齐围了过去。
个个都吹嘘。
孟舟被吹捧的虚荣心极度膨胀,从后腰袋掏出两大沓港钞出来。
一朋友抢过去数钱,“足足有十万现钞,你真的闭眼捡钱啊?”
“这么多钱,欠我的两千块可以还了吧?”另一朋友也踮脚看这么多钱流口水。
孟舟随意挥手,“连本带利,你拿三千块走。”
朋友拿走三千块后,不知多开心,边数钱边说,“有发财路带着兄弟一起行啊?”
“这么多钱到底哪里来的啊?”
“不就是赢得咯?”孟舟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买咩中咩,手气好的不得了,赛马、六、合彩,最近爆冷门拿头奖的都是我。”
一个朋友想起前几日看到的新闻,“赛马圈有个爆冷买了一匹短腿马赢下一千万的人是你?”
“不就是我?”孟舟拍拍Doris的臀部,Doris懂事起身,他豪气拍拍吧台,对调酒师讲,“今晚我朋友的单都算我这里。”
说完,孟舟又让朋友们随便喝。
楚月柠就在后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白衬衣黑领结的侍应走过来。
“小姐,请问你想喝点什么?”
楚月柠被问住,白皙的脸上神情楞了下,她还是第一次进酒吧,对于酒品都不熟悉,于是问:“你们店有没有什么度数不高,又比较好喝的酒?”
侍应推荐了几杯,玛格丽特和莫吉托鸡尾酒度数都较为低,不轻易醉人,可以试一下。”
“好,就来杯玛格丽特。”楚月柠点完后,侍应生很快就端了过来。
蓝色的玛格丽特,玻璃杯外边口子还夹了一块柠檬。
楚月柠搅动着玻璃杯里的冰块,看着前方,孟舟和一行朋友喝了很多酒,她紧盯着孟舟手腕上的红绳。
昏暗的灯光下,铜钱随着拿酒杯举起的手在空中晃动,与乔子渊散发黑气的铜钱不一样,这块则散发着淡淡的金色。
金色的气体可以代表很多东西,生息、运气都是这个色。
就在楚月柠专心盯着铜钱,思考怎么把铜钱拿下来时,酒吧门口又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角落里,施博仁抓着一部小巧的摄影机,举手,“旭哥,我们在这里。”
周风旭眼眸扫视一圈,才随着声音往角落的卡座看去,一行有五六个人,他过去看一圈,坐下,“忠叔呢?”
“忠叔要陪妻女,边有(哪有)时间同我们出来玩?”施博仁哈了一口气在机身上,小心擦拭摄影机。
施平之从满是酒渍的黑色大理石台面端起一杯酒,放到周风旭面前,“旭哥,今天我生日,大家开心多喝点。”
周风旭将带的礼物递给施平之,顺势抬手将酒推回。酒杯摇晃,金黄色的洋酒洒出来一点。
“抱歉,我不喝酒。”
“不喝酒没事。”施平之不介意,“大家都是自己人,随意就好。”
说完,施平之将酒推给施风旭,“哥,你不是喜欢喝酒?喝完还有,过了今日,我不轻易请客的啊。”
施博仁才停下擦摄影机的动作,妖了一声,“我发癫啊?抓着自己细佬炸油?放心,阿哥替你钱夹省钱,今天喝完最后一杯就收工。”
同警署的女同事不乐意。
“喂,周扒皮你搞错没?你不喝酒,我们都还没喝够。”
被人骂小气,施博仁也不生气,反而开起玩笑,“你这么喜欢喝,不如等旭哥生日啦,豪宅搞个大派对,泳池全给你放满酒都行啊!”
忽然。
施博仁看到前边的身影有点眼熟,放下摄影机,靠近周风旭,在被他推开之前赶紧说。
“你看前边那个像不像糖水妹呢?”
周风旭跟着看过去。
女孩侧脸对着角落的卡座,短白T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瘦的腰线,长发用了一根红色波点发带绑起打了个蝴蝶结,白皙脸庞散落下毛绒碎发,秀气的眉头皱起,眼神看看前方又看看杯中酒,似乎不满意酒的味道。
周边已经有好几个男子注意到她,都蠢蠢欲动。
周风旭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捞过台面的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他叼着烟,看着那群花枝招展的西装男,长腿搭在台面上。
又顺着女孩的视线看向吧台,看到吧台的孟舟时,他才说:“你去将她身边碍眼的花蝴蝶全数赶走。”
施博仁擦着摄影机,往楚月柠方向望了一眼,收回视线又继续擦,“赶花蝴蝶嘛,洗咩(哪用)我去。”
边擦,施博仁边喊角落和女同事玩骰子猜拳的人,“一祖啊,看你整副不开窍的模样,你去,同这些花蝴蝶好好学一下怎么散发男性最佳的荷尔蒙。”
甘一祖刚和女同事玩的起劲,听到被派遣,僵住,弱势抬起头没底气的申辩:“在玩猜拳喔。”
施博仁哪里不懂,见女同事目光视线频频往周风旭身上看,摄影机放在旁边,手臂打横靠在沙发上揭穿,“猜什么拳,反正勾不到,不如去场外转转反而有女仔过来泡你。”
女同事醉翁之意不在酒,被拆穿后不禁脸红。
施博仁又指指某只花蝴蝶旁边的一个女孩,“那个妹妹偷偷望你,没七回也有八回你不如过去啦。”
甘一祖无奈,向女同事表示失礼,才过去将想要搭讪的一群男子拦下,解决后,他向卡座方向的人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已经全部解决。
施博仁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旭哥,难得见你关心女同胞喔,是不是楚姑娘美救英雄之后,你就不可自拔爱上她?为她昼夜未眠,为她神魂颠倒,为她掏心掏肺……”
讲着讲着,施博仁扭了扭腰故作如花娇羞。
“啊……爱情的滋味真是美妙。”
“yue……”施平之起身拿着水果碟里的花生扔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骚,我真的顶不顺(受不了)。隔夜饭都要全呕出来。”
周风旭把玩着火机。
孟舟,他曾经见过几次,和乔子渊玩的好。为人不太正派,他曾经点过乔子渊,不过似乎没被当回事。
如今楚月柠盯着他,他自然也联想到乔子渊昏迷的事情上。
楚月柠选的位置刚好是孟舟的视野盲区,却又离他很近,说明她并不想让对方发现她。
一旦搭讪的男子过多,自然也容易暴露。
对于施博仁无端的猜测,他只是一句:“喝多酒就找厕所好好醒一下。”
“噢。”施博仁动作停下,好奇,“也不知在盯什么。讲来讲去,楚女神的符又蛮劲,一千块就救你一命,真是想想都可怕。”
警署的同事们刚停止玩骰子,听到八卦,一个个打听怎么回事。
施博仁宣扬精神提起,转身就将当天的事情讲的一清二楚,尤其卖符当日。
他做了一个从外套拿出符的动作,表情夸张,“一张破符生生挡下子弹,烂都没烂一下。”
“效果简直赛雷(厉害)过防弹衣,要我讲警署进什么防弹衣,不如去买符啊,全身贴满,简直百毒不侵,一顺百顺。”
施博仁想起价格,越发认真,“就是贵了点,不知有没有便宜?”
同事们都被离奇的事情吸引注意力。
“是不是真嘅?”
“对喔,周扒皮是不是又吹牛?”
“我怎么可能吹牛?”施博仁震惊,忙翘起一边屁股指了指上次被钉的位置,“就这里啊,我亲眼所见一枚铁钉插进去,就是她算的。”
同事们又是一片惊叹的哇哇声。
没多久,楚月柠的能力就被吹的神乎其神。
周风旭静静听着,时不时看一眼孟舟确定人未走。
酒过三巡,终于,孟舟揽着Doris的肩膀,摇摇晃晃招呼一帮兄弟去家里。女孩终于也站起身,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捂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拍拍后脑勺跟着出去。
周风旭长腿移开台面,站起:“跟上去看看。”
“人不是糖水妹的目标吗?我们也要跟?”施博仁吹牛被打断,不解。
甘一祖刚和女孩交换完通讯方式,拍拍施博仁,“仁哥,天色太黑,让一个女仔跟踪不是很安全,我们也去吧。”
“人身猪脑,不如炖汤。”周风旭丢下一句话,长手一捞沙发上的风衣跟了出去。
施博仁也拿起新买的摄影机,嘀嘀咕咕:“又不早说,我怎么知喔……”
“旭哥不讲,我也猜到。”甘一祖接话。
“咿咿呀呀,走罢。”施博仁抬手要打甘一祖,甘一祖护着头钻出酒吧小门。
—
一行人来了孟舟的老屋。
刚打开门。
Doris就惊喜看着大厅,坐在真皮沙发上弹了弹身子,“可以喔子渊哥,你真是厉害!”
“外边看起来就普普通通,没想到屋内竟然又另藏玄虚,我有这么多钱早就满世界唱啦,哪里还会像这样低调。”
朋友们进来也发出赞叹,个个人不是摸沙发就是摸地毯。
“阿水可以喔,全部都是贵价货。”
“前段时间来都不是这种摆设。”
孟舟打开电视机,拿着遥控器调到六、合彩频道,然后将遥控器准确扔进花瓶里,坐下揽着Doris的肩膀,醉醺醺指着电视机,“过阵时间,我就要去买层楼,这里的所有全都要扔掉。”
“扔掉?还不如给我们。”朋友跟着坐下。
“你们钟意就拉去咯。”孟舟打了个酒嗝,又指着电视机,“收皮啊,开奖了。”
七点整。
大家攥着彩票根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机,反而是孟舟不是很在意,仿佛早已知道结局。
大□□正式开奖,大家屏吸等待,随着最后一颗蓝色的球掉进框里,屋内一阵尖叫,差点把简陋的瓦片顶给掀开。
“中了!中了!一等奖啊!”
“阿水!水哥!又是一千万啊!”
Doris尖叫着拽了拽羊毛卷,扑到沙发上抱着孟舟疯狂亲。
又中了。
朋友们觉得不可思议。
有人问:“阿水,这回儿是你几次中六、合彩?”
“二次吧。”孟舟想了想,“已经记不清。”
“真是次次都中?”
孟舟根本不在意,“中不中,你们不都看见了?不过,你们羡慕不来,单纯是运气好,不然同组号码拿给你们,开奖也开不出来。”
有个人渐渐看了些门路出来。
运气好是一回事,但会次次都运气好?
太邪了,简直邪到夸张。
“阿水,你说我们是不是一世兄弟?”这人揽着孟舟到角落,避开其他人小声问。
“当然是。”孟舟拍了拍他胸膛,“我穷到无路可走,只有你肯借钱给我,也不担心我还不起。就凭这点,怎么可能不是一世兄弟?”
这人才严肃说:“你究竟搞了什么事?我听讲过有风水师可以帮忙摆转运局,你是不是也找了大师?亲兄弟不讲两家话,我家最近情况你也知,有什么好事带上我一起。”
这人也想的清楚。
如果摆风水局真的可以转运,不论花多少钱,他就算是借也要借来。
“我这种不能算是转运局。”孟舟见瞒不过,就老实讲了出来,“我这种要找一个人来借运。”
“借运?”这人不明白,“就是借的别人的运?”
孟舟承认:“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这人犹豫了一会儿,“会不会害及对方生命啊?”
孟舟想起躺在医院的人,目光闪躲,“不会……你考虑这么多,究竟想不想请大师?不想请就算罢。”
“请!”这人咬了咬牙。
“等摆了风水局,我们一起去澳门,赌上一波大嘅。”
楚月柠在屋外等了许久,刚在街巷的电话亭打个电话给乔星,喊他过来一趟抓人。
她靠着树又转头去看屋内,顺手打了几只咬的钻心痛的蚊子。外出的时候没有带符和笔,不然画张定身符就可以省事。
施博仁几人在后边,施博仁一边赶散蚊子群,一边痛苦的挠挠身上。甘一祖也是到处抓,唯独周风旭风衣挡住了所有物理攻击。
施博仁发出嘶嘶声:“真是去献血做公益,都好过当蚊子晚餐。”
说完,施博仁视线就看屋里,猜测,“夜黑风高,单身美女为什么要蹲点独居男人嘞?未必是因为钟意……”
周风旭也靠着树直直盯着屋子,直到里面的人都出来。
孟舟挥别朋友,揽着Doris挥了挥车钥匙准备带着出去。
眼看人就要上车。
他松开手:“快将人拦下!”
施博仁将咬住的草根丢掉,甘一祖将口香糖吐掉,齐齐冲了出去。
没等楚月柠反应过来怎么跟人时。
施博仁和甘一祖两个人就已经将孟舟按在地上,周风旭从风衣口袋拿出手铐,将人铐上。
楚月柠看着地上惨叫的孟舟,有点懵:“这么巧?”
周风旭提起衣领将人从地上扯起,顺手拍拍孟舟衣服,“没错,刚巧路过。”
施博仁摸了摸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红坨,表情逐渐疑惑,“不是喔,我们明明……”
周风旭看他一眼。
施博仁吞回剩下的话,挠着越来越痒的红坨,嘀咕:“好,你路过,你清高。”
明明就是因为担心糖水妹一个人应付不来,才让他们都跟上的。
这种时候不表功,要等什么时候?
表了功,说不准以后买符还可以打折喔。
Doris在旁尖叫,施博仁恶狠狠瞪她一眼,“再叫?信不信我脱下陈年老袜塞进你口嘞啊?”
Doris害怕的躲进屋里。
孟舟记得周风旭练练求饶:“旭哥,我知你是重案组之星,但我没做过犯法的事,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你是没做过犯法的事,至于其他……”周风旭拎着人,目光看向楚月柠,“要问过她才清楚。”
孟舟去看楚月柠,确认不认识,哭丧着脸:“靓是靓,但是睡过的人我一定记得,阿姐你又是咩事?”
话还没说完,孟舟就被丢进后座,只听撞到硬金属的声音又是一声惨叫。
周风旭打开副驾门坐上去。
施博仁拿着车钥匙坐上驾驶位,甘一祖替楚月柠打开门,然后坐到了中间,隔开孟舟。
孟舟看施博仁一脚油门冲出去,哀求:“阿sir,新车来的,小心点啦。”
“新车?”施博仁一个倒退,车尾撞到墙恨恨道,“阿哥半夜来喂蚊子未必就很应该?”
楚月柠看到摄影机,又探头去看屋子,然后拍了拍副驾驶位人的胳膊,“可以帮忙把屋子里的家具摆设拍下来吗?”
副驾驶位的人没说话。
就在楚月柠以为对方不愿意,正想借摄影机下车拍时,副驾驶伸出长手拿过挂挡旁放着的银色小摄影机,长腿一迈下了车。
施博仁默默朝楚月柠竖起大拇指,“从未有人可以使唤旭哥,姐姐塞雷。”
没多会,后排车窗被摇下。
周风旭查看摄影机,将打开的屏幕合上递给她,“可以了。”
——
“没错,这里的布置和我家大厅的布置一模一样。”
乔母看完摄影机里的视频,几乎不可相信,她去扯跪在地上的孟舟,厉声质问,“为什么?我一向都把你当自己孩子养,你为什么要搞子渊躺在床上?”
孟舟没想到最后被带到了医院,跪在地上不吭声。
乔天信失望摇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说完,乔天信去看楚月柠,“楚大师,为什么孟舟家里的布置和我家一模一样?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对调人生局。”楚月柠将孟舟手腕上的红绳铜钱扯下,无视他的痛叫,将铜钱朝里的一面翻出在灯光下露出来,赫然刻着一排黑字。
乔母努力认出,“是子渊的八字,他们虽是同年同月生,时辰却不一样,上面的时辰是子渊的。”
“对调人生局。”楚月柠解释,“换名换家具布置,一开始是模仿对方的生活,渐渐就会取缔对方,得到对方的运势与生命。”
乔母又问:“如果是这样,孟舟还站在这里,我儿子为什么会昏迷?”
“因为运。”楚月柠说,“他在大量透支乔子渊的运势,就算对调人生,他也不可能拥有一比一的运势,乔子渊给出的十分,到孟舟处就只剩一分。”
“乔子渊运势被侵吞过猛,八字就会出现错乱,运势不够就会将命数一并过给对方。”
芬婆早被这个消息砸晕,她气的浑身发抖,想不到亲孙子会做如此污糟的事情,狠狠一巴掌打在孟舟脸上。
“败类!我孟家没你这样的孙!”
“孟家?”孟舟咬了咬后板牙,憎恨的看着乔家人去质问芬婆,“明明我才是你的孙,你为什么从小疼乔家的孩子多过疼我?好吃的永远是他们先吃,好用的永远是他们先用,最后才轮到我?我不想过这样的人生!”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解?”芬婆气的心脏痛,往后仰,乔星赶紧扶住她。
芬婆哀痛悲愤:“你真是不争气,吃的用的都是乔叔叔拿的,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东西,他们不先吃是什么道理?”
“照顾乔家两位少爷是我职责,不然你阿爸阿妈不寄钱回来,你读书的钱是谁付的?如果没有乔叔叔,你真是连饭都吃不饱,我又哪里不疼你?”
芬婆说着又去看床上躺着的青年,泪眼婆娑,“如今,你害子渊少爷生死未知,我又有什么脸面面对乔家列祖列宗。”
孟舟冷笑:“愧疚?一切都是乔子渊自愿的!”
“你讲大话!”乔母愤怒打断,“子渊有父母在世,他绝对不想死!”
“是咩?”孟舟眼睛里恨意越来越多,狰狞的笑容半晌才停下。
“毕竟乔子渊是基佬,我照顾他这么久,不应该收点辛苦费?”
第34章
乔母神情恍惚身子软倒在地上, 香江风化开放,基佬一词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词。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小品学兼优的大儿子也会是其中一员。
一时之间, 根本无法接受如此劲爆的消息。
孟舟看到乔母情绪崩溃,含着恨意的眼底夹杂着快意,“没想到吧, 你们视为优秀的孩子会有如此大的污点。”
“不是污点。”乔天信却好似早已知晓,与崩溃的乔母相比情绪依然稳定。
孟舟不相信, 发出癫狂的笑声,“装吧,乔家百年家业, 出了这样的丑闻你会不在意?”
“知子莫若父。”乔天信将乔母扶起, 又将乔子渊的被子扯上盖好,“子渊有乔家托底,他想钟意边个(谁), 就钟意边个。”
说着,乔天信又安抚乔母, “我一直没讲,就是怕你情绪崩溃。其实子渊喜欢谁有什么所谓嘞?他一样是我们的仔,只不过伴侣是同性, 最重要的是家人平安在一起。”
乔母看着依旧昏迷的乔子渊,也想通, 红着眼回握乔天信的手,“没错,只要子渊健康平安, 只要他能醒,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
孟舟显然没想到如今的局面, “你们发癫啊?乔子渊是基佬!他是基佬!基佬就是变态,他丢你们乔家的脸,你们竟然还原谅他?”
话音刚落,孟舟背心被施博仁踢了一猛脚,跪着往前一扑,脸擦在地板上,刚要爬起就看到眼前出现一双回力板鞋。
楚月柠双手并行举起,纤长的手指交叠快速掐了一个手决,荔枝眼含着淡淡清冷。
红绳变得炙热无比,孟舟瞬间觉得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痛,趴在地板上捂着红绳哀叫求饶。
“啊啊啊!好痛啊!”
楚月柠充耳未闻,双指并拢往空中凌厉划去。
红绳瞬间断裂,漆黑的铜钱脱落下来,好像被一股莫名的力气托浮在半空,她将铜钱上的生辰八字,一字一字抹去。
“放过我吧!”
每抹去一个字,孟舟的哀叫就要惨烈一分,他想去抓楚月柠的脚,还未抓住她的裤管,她就退后一步抓了个空。
芬婆看到孙子痛不欲生的模样,又心痛又着急,无法,她将孙子搂进怀里,希望可以帮孟舟减轻痛苦。孟舟去扯芬婆的衣袖,痛到浑身大汗,嘴唇苍白,“阿嫲,我不敢了,你帮我哀(求)一下大师,我真的再也不敢,放过我吧。”
芬婆老泪纵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抱着孟舟,“阿水,你做了这么坏的事,要承担起责任。”
“变态?”楚月柠缓缓出声。
孟舟疼痛间抬头。
“十四岁的时候,你发现乔子渊性取向的问题非常欣喜,因为从前你就一直在想乔家为什么没有一个女儿,如果有,你娶了乔家的女儿就等同于娶了乔家半壁江山。”
楚月柠问,“是不是?”
孟舟从小就家穷,父母在大陆,他因为芬婆的原因才能来香江。从小,他就看着乔家的豪宅心生羡慕,吃穿用度差距越来越大,随着孟舟年龄长大,心理彻底扭曲。
这点阴暗的心思,没想到会被察觉。
“是不是?”楚月柠又问一次。
猛烈的疼痛袭来,孟舟拼命点头,“是!是!”
楚月柠没理会,双指继续一划,八字再被划下一个,“于是,你也装作基佬陪伴在乔子渊身边,十年时间,你一直隐瞒真实的性取向很好,别人以为你是女性绝缘体,其实是你根本不敢,害怕子渊发现。”
“乔子渊拒绝过你无数次的表白。因为芬婆的缘故,他不忍心做的太过分,依然将你当成好朋友。”
“你开始不满,想进入乔家企业打拼,子渊说他没办法,于是你又让子渊去求乔伯父,但是乔子渊没去,因为他清楚你的能力,乔氏根本不适合你。”
楚月柠看到一个画面,画面中。
孟舟为了转运过上好人生,去找了会邪术的风水师。他拿着两枚铜钱,亲自穿上红绳。
清隽的青年开心地接过铜钱,孟舟告诉他是生辰礼物,并说两兄弟一人一枚,就算当不成情侣,也是一世兄弟,哄着乔子渊戴上。
“如果他是变态,你为了谋取乔氏财产装基佬又算什么?”
楚月柠眼眸染上厌恶,“靠卑劣手段得来的一切,终要付出代价。”
话音落,最后一个字被从铜钱上抹去。
孟舟惨叫一声,大量金色的气体从他身上脱离飘向病床方向。
芬婆放开孟舟,本就佝偻的背变得更佝,她向乔天信鞠了一躬,乔天信忙扶起她,对于这位奶妈,乔天信还是很有感情,他双手扶着芬婆,看着躺着的孟舟叹气。
“芬婆,你别情绪太激动。”
“天信,我对不起你。”芬婆泪涟涟捂着老脸,“害子渊变成如今这样,实在无颜再面对你,阿水我带走了,以后我和他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乔天信叹气:“我尊重你的选择,芬妈是你带大我,有困难记得来找我。”
如今这种局面,芬婆确实不适合再在乔家待下去。
乔天信也只能选择保护自己的孩子。
芬婆带着神智不太清醒的孟舟起身,出病房时,孟舟摔了一跤,走两步又被护士的推车撞倒,最后更是被吊水的架子砸到脑袋。
施博仁看着惊讶无比,摸了摸脑袋,“这么倒霉?”
“他偷走的运已经全部还给乔子渊。”楚月柠解释,“本身气运不够偿还……”
“孟舟会走一世倒霉运?”施博仁迫不及待打断。
周风旭打断:“已经告诉过你,孟舟本身气运不够还。所以,一世应该不够?”
“没错。”楚月柠点头,“他会走足三世倒霉运。”
“嘶——”施博仁不仅同情咋舌,“真是惨。”
乔氏一家人都围着病床,就当乔母担心想着询问楚月柠时,病床上的青年缓缓睁开眼。
“阿哥!”乔星扑上去抱住乔子渊。
乔天信则双手合十不停拜神,从今以后,他会在家中摆上最大的供奉台,用来供奉神明,求神明保佑乔家一世平安安乐。
乔子渊缓了缓思绪,昏迷太久,嗓子发音费力,乔母手快较快端了一杯水,他喝完后,才问。
“我怎么了?”
乔母见人清醒喜极而泣:“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楚月柠没打扰他们,悄悄退出病房,临走前还将病房门关上。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施博仁和甘一祖都分别回家。
楚月柠站街边准备打个的士,越野车在她旁边停下,车窗摇下,周风旭示意她上车。
“天色太晚,打的士不安全,送你回去。”
楚月柠也没讲客气,打开车门,脚踩着车踏坐了进去,礼貌一笑:“多谢。”
“论多谢,应该我来讲才对。”周风旭开动车,透过后视镜看后座,“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已经变成一条尸。”
说着,他还好心情开起了玩笑,“甚至乎,报纸上还会出现重案组督察抓捕犯人过程中,被枪打死。”
楚月柠倒是没过多谦虚,笑了笑:“年纪轻轻锄强扶弱的周警官被罪犯一枪打死,岂不是香江市民的损失?作为香江的一份子,我还是想周sir能多为社会服务。”
“应该的。”周风旭停车,下车帮她开门,“我送你上去。”
楚月柠看了看整栋邨屋都已经熄灯,唯独剩自己那间的窗户还亮着,明白是楚怡特意留的光亮。
她下了越野车,走进邨屋的小隔间,摊车就被停在角落里,一齐停放的还有其他邨屋邻居的自行车。
她从摊车里摸出手电筒,将按钮推上去,顿时昏暗的环境都亮了起来,将手电筒抵住下巴,眉眼弯弯。
“不麻烦周sir啦,我可以自己上去。”
周风旭也不由心情放松,笑了笑,“有绅士风度的男子,自然不会违背一位Beautiful lady的意愿,Byebye。”
“Byebye。”楚月柠跳上台阶,转身冲挥手。
周风旭看着女孩一步步消失在楼梯间,才坐回越野车看着四楼的窗户,没多时,窗户被推开。
楚月柠冲楼下挥挥手,停下的越野车才开走。
楚月柠轻手轻脚将窗户合上,将栓子栓上,她目光去看上铺的已然安睡的少女,又蹑手蹑脚去厨房准备糖水。
芬婆带着孟舟回了老屋,远远便瞧见老屋顶上冒烟,她不由脚步加快拉着孟舟走近,心脏猛的一停。
整个老屋都冒着烟,火光烛天老屋不断发着啪啪的声音。
孟舟神智陡然清醒,他指着老屋有气无力,“钱,钱啊……”
现金都放在了屋里,都烧没了……
新买的车子刚刚在停车场也被撞成报废。
孟舟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摸出六合彩的票根,发现票根早已经被汗水打湿,号码损毁彻底看不清数字。
没了。
一切都没了。
孟舟悔恨无比,做坏事真的害人害己,最后他不仅失去所有,还要一直倒霉。
这辈子,他想翻身的念头也彻底被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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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角某栋写字楼。
一所占满一层楼的风水公司,里面分割十几间大大小小的办公室。
忽然,一名年约三十岁的男子口喷鲜血,他扶着胸膛慢慢倒在办公桌上七孔流血、死不瞑目。
正在被男子摸骨算命的客人吓到连声尖叫。
声响吸引了其他办公室的人过来,他们看到男子的惨相纷纷面色大变。
“又是反噬!”
“死了阿光,又死阿通,我去推了单子算罢,小命重要。”
“等等,我也去。”
“我也推掉算咯,命紧要。”
坐堂正中位置,面积最大的一间办公室,秘书推开门,看着在给贵人摸骨的男子,等候在一旁。
广德业给人摸完骨,才说:“五枕骨高正者富贵,你放心,这栋楼收购后,它一定会让你声名大噪,资产翻六个倍。”
“真嘅?”贵人明显被资产翻六倍吓着了,翻六倍,他不就挤进了香江富翁榜?要知道,他为了这个目标已经奋斗了十年。
没想到一栋楼,竟然就可以让他平步青云。
想着,贵人又为难的说,“但是我想收购楼,还有一些老家伙不肯搬,唉!”
贵人想起那帮老家伙就来气,“本来收购计划很顺利,偏偏出现那群人。”
“加多些钱呢?”广德业给贵人倒上一壶香茶。
“价钱我已经给了高于市场的三倍,他们还是不肯搬,更是直言给再多钱也不愿搬离从小住到大的楼。”贵人端起茶,吹了吹茶面,忽然,他想起什么又将茶杯放下。
“师傅,你看看有没办法可以帮我将人赶走?”
“办法肯定有。”广德业言之未尽。
贵人秒懂,打开西装从里掏出一沓支票,在支票填上七个零撕下,“师傅,只要你帮我将人全部赶出大楼,支票就是你嘅。”
广德业收下支票,眉开目笑,“既然他们不肯搬,我就帮你摆一个风声鹤唳局,届时,他们不想搬都不行。”
“何谓风声鹤唳局?”贵人疑惑。
秘书解释:“风声鹤唳局摆了以后,大楼里的居民就会居无所定,整日被恐惧所包围,不出几日就会陆续出事,他们不走就会被局困死在大楼。”
“岂不是不搬就要死?”
“可以如此理解。”
秘书肯定完,贵人就哈哈大笑,起身拍响桌面,“就要风声鹤唳局,我倒是要看看这帮老家伙能撑几日。”
秘书送走贵人,回办公室将消息告诉广德业。
广德业皱眉:“又死一个?”
“听其他师弟讲是接了一单调转人生局,法力低微没撑过反噬。”
“岂有此理。”广德业怒气满满,风水公司本来人才就少,最近还无缘无故损失几名徒弟。
刚想骂人,广德业就捂住胸口表情痛苦,秘书非常担心:“师傅没事吧?”
广德业气血翻涌,一口污血吐出来,他接过秘书的手帕擦了擦唇边的血。
白色的手帕摊开一看,上面全是黑色的血迹。
广德业脸色阴沉下来,想起被破坏的西贡天煞借命局,当时反噬太严重,足足让他在床上躺了三天,还好一早为了避免这个情况,让华斌承担了大部分的反噬。
一世英名一时被害。
广德业将擦完血的白帕子用力丢进垃圾桶,“同我作对?找出来就斩成八块!”
所以……
广德业冷笑。
千万别让他找出谁是破局的人。
第35章
一早。
紧闭的小厨房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声。
楚月柠在卫生间洗漱, 随意将长发盘在脑后,又打起挂在墙上的毛巾擦脸,听到动静, 走出来打开厨房门。
不大的厨房里,楚怡穿着印有小丸子的淡黄色睡裙,蹲在地上, 秀发乱糟糟打了几团结,人还没睡的醒, 睡眼惺忪眯着眼睛清理收纳柜下边的矿泉水瓶。
见厨房门被打开。
楚怡揉了揉眼睛,“姐姐。”
楚月柠看着满地的矿泉水瓶,感到惊讶:“都捡回来了?”
“是呀。”楚怡拿着矿泉水瓶子塞进蛇皮袋, 云里雾里, 还是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可以卖钱喔,肯定捡回来啦。”
“等下去收废站卖钱, 我就带姐姐去铜锣湾喜记避风塘,试一下招牌炒辣蟹。”楚怡想到传说中又香又辣的炒螃蟹, 馋涎欲滴兜着下巴嘶了两声。
“想去吃?”楚月柠蹲着帮忙集矿泉水瓶,厨房没窗户,油烟通不出去地板潮湿又沾了许多油烟。矿泉水塞在收纳柜低也沾上不少。
两人都没计较那么多, 埋头集着矿泉水瓶。
“同学都讲好吃。”如果是以前,楚怡一定不敢开口要去外面吃, 就算楚月柠做算命赚钱以后,她也不敢提。
毕竟姐姐的钱来的很辛苦,楚怡不想随随便便就浪费在吃的上边。靠卖矿泉水赚钱后, 才敢想这个事情。
楚月柠听到同学一词,若有所思。
楚怡虽然有新移民的身份证, 但香江很多学校还是读不了,只能去比较贵的学校,但贵学校有钱人多。
有钱人的生活不一样,可能同学们随随便便可以吃的零食,楚怡都要攒上很久钱。
楚月柠想着心痛,于是集矿泉水瓶更卖力,“好,反正是周末,卖完矿泉水瓶之后,就带你去玩一下。”
“太好啦!”楚怡非常开心。
两人将矿泉水瓶收拾好后,楚怡提着矿泉水瓶扛在小小的肩膀上,楚月柠骑着摊车,昨晚做好了糖水,如果今天不卖掉就全部都会坏掉。
到了废品站,楚怡先将矿泉水瓶卖掉,一袋矿泉水瓶卖了二十块。楚怡开心数钱,将钱全部兜好。
两人去铜锣湾转了一圈,糖水卖完就去吃避风塘炒辣蟹,辣到楚月柠回家的时候还抱着肚子怀疑人生,反覌楚怡什么事都没有,拎着杯冰咖啡畅饮。
再回到邨屋,就看到张见德等在楼下拿着烟嘴壶陪卖鱼的明叔聊天。楚月柠推着摊车走过去,喊了一声:“德哥?”
张见德扭头,连连将烟嘴壶放下,招手:“等了你一下午,快快快,我找了一间公寓,非常正点,已经喊朋友给留下你同我去确定一下。”
“好。”楚月柠将摊车先推进邨屋,然后去望后边还站着傻愣愣的楚怡。
“要换房?”楚怡本以为在屋邨最起码还要住上十多年。
“是,之前拖德哥帮我打听。”
“啊啊啊!”听到要换房屋的事,楚怡眼睛亮起来跟着蹦跶,“我也要去!”
房东刚巧从楼上下来,满头卷发筒叼着女士香烟,见到喜气洋洋离去的三人,咬着女士香烟,轻哼嗤之以鼻。
刚刚三人说的话,房东全部听见。
明叔说:“你不着急?糖水妹就要搬走,她搬走之后你那里就空下来,环境潮湿,空气不好,就连墙都经常掉皮,鬼会租你的咩?”
“那就要她真的租出去再讲,住元洲屋邨的哪个不知根知底?”房东夹着烟吐出烟雾。
“卖个糖水还要养读书的妹妹,一个月能剩几个钱?上个月啊,还差我房钱,这个月就有钱换地方?”
房东压根不相信,“就她们那副穷酸样,注定了要在我这里住一世。公寓?没有万多块钱一个月能租下?等他们问完租金,回来我就涨租。”
讲完。
房东呸的将烟蒂吐掉,趿拉人字拖出了邨屋。
剩下明叔摇头,希望楚家两姐妹能找到更便宜又好的屋吧。
公寓位置在中港城,张见德推开窗,窗外就远远可以看到一片海湾,他侧过身子,招呼楚月柠过来看。
公寓内部布置很温馨,有个小厅两个房间,淡紫色碎花布沙发,落脚处还垫上一块圆形的厚厚的地毯。
“这个位置真是靓爆。”张见德非常赞赏,“如果是我住在这里,夜夜都能做美梦。”
“呐,房主情况就是这样。”张见德又说了一些信息,“今年英国研究生毕业,决定继续留在英国工作,将父母都接了过去,房子就空了下来。”
楚月柠撑在窗户边仰头感受海风,也觉得很满意,公寓朝阳,太阳光如果洒下来刚好可以照进小厅。
“多少房租?”
张见德神秘兮兮的笑了下,然后比了个五的手势,“五千块,我和房主熟帮你谈到了友情价。不然,像是这样的公寓要租八千多一个月啊。”
楚月柠想租房当然也了解过大部分房型的行情,一个月五千块确实便宜,她觉得惊讶:“房主肯出租?”
“肯!怎么不肯。”张见德没有过多的说讲价过程,只是说,“房主有钱,我告诉她,如果租的话租客是两个女孩子,她没多想就同意了。”
“房间家具都不会动,热水器啊,冰柜啊,都有,你们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张见德说着,又问,“想清楚,如果要,我就去帮你留房。”
楚月柠思索了一下。
本身她租房价位就差不多在三四千。
五千一个月的话,比预算也没多很多。
糖水一个月就可以赚近一万,加上风水,不算多的,也一万块收入的话,两样就可以凑齐两万。
就算要算上日常开销和吃饭,去租五千块钱的房租没有太大压力。
“租!”
楚月柠话刚说完,许久没出声的楚怡兴奋大叫,“姐姐,我们真的要在香江租这么漂亮的房子吗?”
“租!姐姐赚钱!”楚月柠实在受够邨屋那潮湿的环境,没有一点生活感,天天只有麻木度日,随便找个地方睡着将就的感受。
想到即将要住进温暖干燥的公寓,她也来了动力,恨不得马上就能够掏钱。
“德哥,什么时候才可以签合同?”
香江的人作法比较有规章,法律意识也很强,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签合同。
“你钟意的话,随时都可以签合同。”
张见德也动作迅速,没多时就找了部座机通知房主,房主大概也赶着回英国工作,合同签署的很顺利。
因为房主在英国,房租支付方式选择了押一付三。
楚月柠交完钱,还留了房主的银行户头,约定以后的日子通过银行汇款。
走出公寓时。
她觉得浑身干劲满满,钱包瞬间被清空,瞬间又有了赚钱的动力。商量过后,楚月柠决定趁着天色还没黑搬屋。
“姐姐,我们算过上好日子了吗?”楚怡隐隐激动,紧紧抓着楚月柠,将保管好的五百块钱都交给她。
“收着吧,你钱都交房租了,等会要用钱都没有。”
楚月柠这才收下,摸了摸楚怡的脸,笑眯眯道:“日子会越过越好,走,我们回去搬家。”
两人回了邨屋,就迅速打包东西,好在东西本来就不多,收拾起来也容易,没多久房门被敲响。
楚月柠探头望了一眼。
乔星和房东站在门口,他不好意思笑了笑,“这么晚找过来有没有打扰你们?”
楚月柠先让乔星进来,才看向房东,正准备说退房的事情。
房东率先开口,叼着女士烟吞云吐雾:“妹妹仔,我来通知一下你,元洲屋邨房主都在涨房租,一千五太少,下个月开始交足一千八。”
“一千八?”楚月柠以为听到笑话,“其他住户一千八是房子好,你这间房墙漆掉的都快剩下砖头还想涨租?”
“求其(随便)我啦,你有本事就别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因为想剩下三百块才选这里。”
房东打定楚月柠不可能搬,毕竟位置离楚怡学校又近,离庙街也近,涨租涨得心安理得。
房东胸有成竹,讲完也不急着走,打算亲耳听到涨租成功。
“噢,既然你决定涨,那就不租了。”楚月柠微一笑,然后大力将门关上,剩下房东在外边使劲拍门。
“咩意思?咩叫不租啊?”
“不如这样?加租这件事就算罢,你们继续住……”
房东着急不已,她也不傻。
房子已经多年没装修没打理,走了楚家两姐妹,她还能去哪里找冤大头。
原本吃准了能成功加租,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房东敲半天门,那张门却再没打开。房东愤恨取下烟头,想烫坏门,但想到房是她自己的,烫坏了就更租不出去,只能吃瘪离开。
楚月柠按按耳屏,继续收拾东西,乔星环视一圈满地的打包袋,从衣服里掏出支票交给她。
“是你帮我哥哥醒来的酬劳。”
楚月柠接过,看到支票上写的五个零惊讶:“十万?不用这么多。”
刚开始答应帮乔星的时候,她本来就没谈价格,反正乔子渊的事情也不算复杂,容易解决。
想着一万块钱都差不多了,谁知道乔家竟然直接给十万。
“一切都是我父亲的意思。”乔星也没闲着,撸起衣袖就加入打包的队伍。
乔子渊醒了以后,身体检查一切正常,昏迷这么久还能维持正常人的身体数据,专家和医生都感到不可思议。
乔天信才有时间去忙,打听清楚楚月柠没有开价就过来帮忙,傻乎乎的儿子竟也没提具体多少钱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乔母更是拧着乔星耳朵数落半天。
“那也太多了。”楚月柠不想收。
乔星摇头:“一点也不多,你救了阿哥,如果不是你出手帮忙,阿哥都已经很可能不在。”
“况且,我父亲相信玄学之后也听说不少玄学圈的事,那些大师个个都是一个风水局上万,甚至几十万的也有,十万对比起来真的不多。”
乔天信没给一百万,都已经很克制着很忍耐。他明白楚月柠是想给乔星一个人情,他给十万,同时也记住了这份人情。
以后楚月柠有事,乔氏企业一定会帮忙。
“行吧。”楚月柠将支票收好,又收拾起来。
全部东西打包好后,乔星直接掏出大哥大电话,喊了一批搬家工人,一口气就将行李拖到公寓楼上,东西都摆好后,乔星才带着工人离开。
窗户边的浅白色轻纱被风吹起,透过窗户看海湾角零星亮着灯的船只,楚月柠心情都轻松不少。
公寓被布置的很温馨。
楚月柠提着打扫后的垃圾乘电梯下楼,楼房密集,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高楼亮着几盏零星的灯火。
她驱散翻垃圾的小猫,将东西丢进垃圾桶。
一只小猫发出微弱的叫声,她循着声音望过去,一位老人戴着草帽抓着火钳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翻找,将可以卖钱的瓶瓶罐罐丢进垃圾车里。
几只流浪猫浑身炸毛,四肢抓着草皮,冲着老人嘶叫,漫天的黑气里站着一位浑身血淋淋的女孩,鲜血流淌在地上。鲜红的肌肉组织裸露在外,除了头部,浑身上下竟然没有块完整的皮。
老人好似感受到有人在喊,火钳停下捡垃圾的动作,抬起头,眼珠茫然四处看:“阿娟……是不是阿娟?”
半晌,老人没看到人,又低下头继续捡垃圾。
楚月柠想离开,女孩却转变目标,泛白的眼球缓缓转动,流下行行血泪。
喉咙像是被一道刀片割破,沙哑细微。
“帮帮我,帮帮我……”
第36章
清早, 天边刚微微亮。市政大厦街巷的商铺还未开门,边上地段的甬道就已经有人担着箩筐进进出出。
小小的农贸市场聚集了天南地北来香江讨生活的人,随着一缕阳光穿透薄薄的雾气, 照进甬道里,天边的光也越来越亮。
一时间洗菜声、杀鱼声、磨刀声,粤语、普通话、英文齐齐交织, 人声逐渐鼎沸。
一大队军装警开始进入市场巡查,与往常不同, 今日巡逻的军装警数量由五名增添至了十名。有摊位的老板看着配枪的军装警不满。
“咩情况啊?军装警这么多,吓走顾客,边个(谁)买单啊?”
“就是, 我们都靠街坊养嘅嘛!来这么多人, 顾客都以为我们犯了咩事啊!”
讲话的是劏鱼摊的阿伯,穿着青绿色的围裙戴着同色的手袖,将鱼按在案板上, 埋头杀鱼的功夫也不忘插上两句话,动作迅速的将鱼开膛破肚, 鱼尾激动摇摆,还未来的及呼救就没了声息。
劏鱼阿伯将鱼打包递给买菜的街坊,摇头叹气, “日巡夜巡,真是不明政府要搞什么。”
卖青菜的靓姐拿着份‘今日香江’的晨报, 不时同隔离卖濑尿虾的阿哥讨论,因着常年熬夜起早而蜡黄的面色看到军装警后又染上恐惧。
“要我说,今天这么多军装警一定同昨晚的凶杀案有关。”
濑尿虾阿哥还没看新闻, 停下往海鲜箱放海水的动作,问:“凶杀案?又出一档凶杀案?”
“是啊, 昨晚宋皇台花园又发现女尸,尸体被人斩成块块。”接话的人是一位买菜的师奶,想起新闻台报道的情形就害怕,“据讲,全身上下除了头颅,一块完好的皮肤都见不到。”
“嘶——”濑尿虾大哥吓到深深吸气,两眼睁的很大,“岂不是让人活生生扒了一层皮下来?”
“唔就是咯!”师奶也叹气摇头,“全身没皮,下世怎投胎啊?死都死的不安生真是可怜。”
老一辈的说法是人死时要完整入殓,如此下辈子才能再世为人时,不会缺哪里少哪里。
听说军装警多的原因是因为凶杀案,市场内也再没人抱怨。
没人注意到角落多了一辆摊车。
楚月柠将摊车停好,才开始将玻璃柜上的食品材料清理出来,将做糖水用的芒果摆在最上边,又弯腰把摊车下的小木桌拖出来。
地面潮湿,角落不远就依次是卖鱼档、海鲜档,地上放着养鱼的大缸,溅了一地水。
楚月柠又将小木桌往甬道口的方向拉,想要离潮湿的地面远一点点。
做好工作后,她才捂嘴打了个哈欠。五2④9令81九②
昨夜才刚搬新公寓,按理来说应该要睡得比邨屋时要好。谁成想竟然认床,想着反正没事又将大厨房收拾出来,半夜将糖水准备好一早就出了摊。
楚月柠听着市场摊档老板们的讨论,军装警路过检查时,她配合的将摊车里的东西都翻出来接受检查,市场管理员刚好从后边路过,见市场竟然多了辆摊车,等了一会,军装警走了以后,管理员才过来。
他先是背着手扫了一眼摊车的东西,才将视线投向楚月柠,“新面孔?”
楚月柠点点头。
“摊位费是不是没交啊?”
“没交。”楚月柠当然知道要交摊位费,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在农贸市场长期摆摊,正想掏出钱要交一天的摊位费,却被管理员冷笑拒绝。
“市场内部都要交足一个月,如果不想交一个月就走罢。”管理员满面不耐烦,“本身市场内部空间就有限,我的地方不是被你这种人用来钻空子的。”
他以为楚月柠没钱,是那种这个市场蹭一天,那个市场蹭一天投机取巧的人。
“内部空间不足?”楚月柠质疑,“一个放垃圾都嫌小的位置,就算空下来也没有人肯租吧?”
管理员没想到楚月柠能眼睛毒辣到一眼看出角落位置没人租。
确实,角落这个位置并不好,时不时还有市场的垃圾堆积在此。如果有人要摆摊,开档第一件事不是摆东西而是清理垃圾。
“没钱就快点走!”管理员被拆穿就更加不耐烦,“就算放垃圾,市场都愿意空……”
管理员忽然瞪大眼睛,看着楚月柠慢慢从外套的口袋掏出一沓钱,光是看厚度就应该有一万块钱,讽刺的话陡然而止。
他以为对方没钱,结果楚月柠分分钟掏出了一万块钱。
市场内都是穷苦的人在香江讨一口饭吃,每日都要凌晨三四点起床做准备,辛苦一个月都只能赚个七八千,平时催摊位费都是一催再催。
谁能一口气掏出万多块?
管理员面色红黑交错,像是被人打了个响亮的耳光。
“如果我是你,要不然就是收一个月摊位费打折,要不然就按天数租给散摊。”
楚月柠将钱又揣进口袋,“不好意思,我如今连散摊都不想租。”
说完,楚月柠开始收拾东西。
甬道外边的位置其实更好,毕竟谁会在市场内买一碗糖水?又有谁会在市场内放下买菜回家煮饭的大事,专门停下来算命?
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
她也不想在市场内。
卖菜的靓姐见管理员被气走,过来帮楚月柠收桌子,“你真是厉害,花洒森一向就嘴毒,有管理员的头衔就抓着鸡毛掸当令箭,我们一向唯有忍耐。”
说着,靓姐将桌子塞进摊车底,笑了笑,“今天看到他有口不能言,心情真是舒爽美丽!”
“多谢。”楚月柠推着摊车准备出市场。
靓姐看着楚月柠一摊车的东西,邀请:“不如你去我那,反正东西不多,两个人可以挤一下,懒得搵(找)地方啦!”
“没关系,街巷边不用摊位费,我去摆一下。”楚月柠回头看向对向角落的摊,是个猪肉摊,斩猪肉的是位年龄七十岁的老伯,她收回视线看向靓姐,“老伯这么辛苦,这么大年龄还要跑出来卖猪肉?”
“你说甘伯?”靓姐跟着看过去,“甘伯还好,他是全市场唯一人工宰杀猪肉嘅,不过价钱要贵过流水线宰的猪肉。有钱人嘴刁,就算贵也要买啊。”
楚月柠还没说话,旁边的空气瞬间就冷了下来,
一条鱼从水箱跃起,水花渐起落在地上混合着鲜血变得泥泞,角落披散头发的女孩,泛白的死鱼眼直勾勾盯着猪肉摊的老伯,鲜血顺着肌肉纹理滴落在地上,顺着流入水坑。
“不是他……不是他……”
沙哑的声音在市场内回荡。
黑色的煞气如雷云般在市场上空,滚滚翻动着。
相比昨天,女鬼怨念更甚,煞气多大压都压不住。如果卫砚临看到这一幕,第一时间肯定是选择召集同门除害,如此大的煞气一旦成形,女鬼成为厉鬼后一定生灵涂炭。
靓姐奇怪抬头四处望,又搓了搓双臂,“咦?是不是变天?怎么突然这么冷?”
楚月柠看着天花板,不满意的皱了眉。
“不是他……不是……”
黑色的煞气像是感受到巨大的威胁,迅速往后缩渐渐跑回女鬼的身体内,女鬼也陡然闭嘴,面色冰冷站在角落等待。
温度渐渐回复正常,靓姐也放下摩擦双臂的手,“今年秋季真是奇怪,天一会热一会冷。”
“市场内还有猪肉摊吗?”楚月柠收回目光,看向卖菜靓姐的眼眸带着笑容。
“没了喔。”卖菜靓姐想了想,“从前不是没有猪肉摊想进来与甘伯平分天下,可惜猪肉品质没有甘伯的好,来这里都是有钱佬,自然做不下去。”
楚月柠明白没有找错地方,再度谢过靓姐,将摊车推出甬道,在街巷边上找了个地方停下,位置刚好扭头就可以看见甬道入口。
只要留意,一进一出的人都能够看到。
她小心避开后面的干货铺,就在要下东西时,恰好干货铺的老板走出来,见她要移开位置练练招手。
“姑娘就摆我这里,再往边上就被块大牌挡住没人看的到啦。”
楚月柠有些不好意思,“停在这里刚好挡住店铺招牌。”
“没所谓嘅。”老板非常大度,甚至下了台阶帮楚月柠摆摊车,“我这家店铺做了整整二十年,就算没招牌,老街坊闭着眼都知道来,不是我吹喔。”
“这一条街,我店铺人流量最大,你站我门口东西都卖的快点啦。来来来,摊车先停好。”
干货店老板确实没有吹牛。
清早时间,就陆续有不少客人进了干货店。
老板非常热情,楚月柠也不再讲究客气,将写着算命的纸板摆出来,就陆续有人围上来看。
“咦?又算命又卖糖水?老板一个人打两份工啊?”
“多做多得,勤劳致富,我是香江好市民,当然也要彻底贯彻‘狮子山精神’。”楚月柠说完,围观的人就发出一阵笑声。
有个阿嫲说:“如今这个社会都是投机取巧的人,好久没听说有年轻人讲狮子山精神。姑娘,我撑你,刚好我要替女儿批命,你批命怎么收费啊?”
“两百块一卦。”楚月柠看了看阿嫲身旁,发现她只有一个人,于是提醒:“我只帮本人算,如果阿嫲的女儿想要批命,可以让她来找我。”
“两百啊?”阿嫲有点犹豫,想片刻还是摆了手:“算了吧,我女儿在新加坡。”
其实阿嫲就是觉得算命太贵,楚月柠也没拆穿,好脾气的点头:“那就算了。”
阿嫲尴尬的笑笑,路过驻足的人群中,有两个人听到卦钱却好像被刺激般,围着糖水摊一句接一句数落起来。
“你个妹丁,原本觉得你人还不错,竟然算命要两百一卦。”
“本来算命就是心理安慰,讲几句好听的话就要两百块?”
“唉……算命这么容易搵钱,早知我都去学啦!”
“难怪又卖糖水又算命,这是嫌糖水钱来的慢,又搞一个算命摊。”
“你以为个个算命都可以当广大师啊?人上电视、报纸不知上了多少,名扬四海,马来西亚都有人听过大名啊!你又没名气,这么年轻一看就经验不足,这样都要两百?真是够胆要!”
楚月柠面对污言,没有动怒也没有反驳,静静的无视了。
数落的人见被无视,就更气了,七嘴八舌数落的更起劲。
干货店老板见人越来越过分,连忙进了干货店一趟,出来后他直接在楚月柠对面坐下,将两百块钱放在桌上,笑容满面。
“反正我还没算过命,不如就请你帮忙批一批。”
楚月柠明白老板是想帮她。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在算卦之前先拿到掛金。
她没有收钱,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好,我先帮你算算。”
楚月柠先是观察了老板的面相,按照惯例让老板报上生辰八字,然后双手交握。
袁天搏也面露笑容。
其实,他本身就不相信算命。
比起算命就能知道一生的命运,他更在乎人定胜天,更相信脚踏实地勤劳致富的狮子山精神。
所以,不论楚月柠算的准不准,都能接受。
他只不过看到年纪轻轻就出来摆摊的女孩,想到当初创业的自己,拿两百块出来不过是想帮她避开一场危机。
“姑娘,你大胆算不要有心理负担。”
“那我开始算了。”楚月柠微一笑,“首先,从前我们是否有过交集?又或者有中间人互相认识?”
袁天博认真想了一会儿,才摇头,“我本身交友圈就不大,如果有朋友认识你,我应该早就听过你的大名。毕竟又卖糖水又搞算命,香江应该就你一个。”
人群里也有人站出来。
“别说天博不认识,我今天也才第一次见糖水妹啊。”
也有人奇怪:“认不认识好重要咩?”
“废柴,不认识算出来的东西才能知道准不准嘛!”又有一人说。
“原来如此。”
楚月柠浑当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好,我先算你家庭。”
“日月角代表着与父母的缘分,你日月角丰满是非常有父母福的人,父爱母爱让你日后成长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就是说,你的勇气比一般人都多。不过,父宫黯淡无色又带凹陷,父亲应该去了世。”
楚月柠掐了掐八字,“死于前年季春,是山体滑坡是不是?”
袁天博心底咯噔一声,大为惊讶。怎么可能,这件事虽然亲朋好友都知道,但楚月柠毕竟第一次见面。甚至……连他姓什么都不清楚。
就这样,她竟然也能算出父亲具体死亡的月份?
一年四季,一季三个月,其中三月排行第三就被称为季月。
父亲去世的时间就在三月。
“是,前年父亲与好友结伴踏青恰好遇上山体滑坡。”
群众里有人认识袁天博。
“竟然算出了天博的父亲去世,看起来有点准。”
“两百一卦,能算出这点好像也不错?”
“不知后边还会算出咩事嘞?”
楚月柠继续算着。
“你今年四十五岁,鼻头正挺阔大表示如今财运不错,但八字财星只入了一点,早些年做生意财运不佳,转换了多个行业,皆都与火有关。”
这下袁天博是服了,双眼不有瞪大充满了光彩。
又准了。
如果不是他今天第一次见楚月柠,就要以为对方是自己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早些年确实换过多份工作,饭馆厨师、爆竹烟花、电器,都与火相关。做爆竹烟花时,还差点被炸死。”
楚月柠解释:“你八字属金,火克金,所有与火相关的工作都不利于你发展。但是土却生金,你如今做的干货店,归根其实就是属于土,与你八字相辅相成,所以这家店你做的非常舒服,也没出过什么波折。”
“没错。”袁天博连连点头,“二十年时间,店铺从没发生过任何意外,就连工人在店铺里摔跤这种事都没出现过。一直以为是点正好彩,原来有如此大的学问在里面。”
人群传出几声窃窃私语。
“所以,我在公司一直出事,不是摔跤就是踩狗屎是因为公司与我八字不合?嗯,有点危险,不如今天请假算罢。”
“……”
“朋友,想偷懒不上工就偷懒,不用找借口的喔。”
“是喔,那今天就不上班吧。”
“……”
“连十几年前的职业都算准,好像有点邪喔,真的不是串通好的吗?”
“串通鬼咩,都讲了不认识。”
楚月柠终于讲到重点,“你两边子女宫并不是太丰,且一边的子女宫完全黯淡,男左女右,你应该只有一个独子。”
袁天博连连点头。
“还未完。”楚月柠继续说,“不止你有一子,你自己也是独子,往上数十代,你们袁家都是独子。也就是说,十代都是单传。”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十代皆是单传!这种情况谁敢算?谁有本事算?
就连袁天博都愣在原地,如果不是父亲曾经和他说过祖上的事情,他都不清楚。
“是,我家十代都是独子,这也是我们家里一直以来的心病,子孙凋零不丰。生了一个以后,男性就全部丧失生育能力,没办法再生。”
人群再次传来骚动。
神!真是神!
算一个命,竟然还能算出往上十代的情况。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准的算命师傅?
“你官禄位置带光,按理讲就算你未当官儿子也要当个官。”楚月柠继续算,“他是在港府单位上班吧?以后官位还会有的升,让他用心做。”
袁天博连连点头,生怕打断楚月柠的批命。
“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袁天博小心翼翼打断,楚月柠示意他问。
他回忆起十代单传的情况,才问:“为什么袁家生完一个以后,男性都会丧失生育能力?”
楚月柠反问:“九代前,你祖上是否有位将军?”
袁天博回忆了收藏在箱底的族谱,“确实是位将军。”
“那位将军与他夫人恩爱的事迹,你们族谱是否有记载?”楚月柠又问。
“有记载。”袁天博虽然不明白将军的事情和袁家十代单传有什么联系,但还是如实回答。
毕竟袁将军只有一位夫人,还是贫家夫妻,将军后来当上大将军也没有移情别恋,反而越发宠爱结发夫人。与古时候的男尊女卑不同,将军反而异常敬爱夫人,宠爱事迹就连如今的家谱都有记载。
“有记载就对了。”楚月柠微一笑,“当年,将军心疼夫人生育子女辛苦,发誓以后丧失生育能力,为表诚意加上了袁家所有后代。”
袁天博得知真相,表情可谓非常精彩。
祖先啊……你要玩就玩,何必带上我们一帮人嘞?
围观的人更是惊奇。
“多谢啊,这种祖宗还好我家没有。”
“一句誓言就拖累了整整十代。”
“都说多子多福,袁家真是惨。”
“不过,我看天博情况也好啊,一个都好过一箩筐,政府当官,我愿意用家里三个儿子换一个啊。”
认真想了想,袁天博倒是觉得只生一个也无所谓,老婆生时,他就站在病房外听着惨叫,当时真的恨不得自己绝育连一个都别怀才好。
楚月柠见袁天博没有下文,不由好奇: “不想问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
袁天博摆手:“以己度人,我都舍不得自己老婆生,又何况后代?”
至于后代想不想要多几个孩子,那是他们的事情。誓言已经起效了十代,想要解决也并非是一夕一朝的事情。袁天博已经习惯,他儿子也已经习惯这份特殊的家族传承,懒得麻烦了。
不过,他倒是真有一个遗憾,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楚月柠却面带笑容:“恭喜你。”
袁天博正想问为什么。
楚月柠详细打量着他的面相:“你命宫福德宫子女宫同时入了喜,是你新抱(儿媳妇)生了。”
袁天博迷茫,转身去看店铺里算账的老婆,转头奇怪:“但是我儿子曾经说过,预产期还剩一个星期喔。”
“提前了。”楚月柠解释,“这很正常。此女命格大福大贵,恭喜你心愿得以了偿。”
袁天博震惊到手脚发麻,因为十代都是男孩,他确实做梦都想本家有个女儿,耳边都是嗡嗡声。
直到老婆接了电话,喜笑颜开出来推他。
“天博,天博,阿兰在出租车上提前发动,生了个女儿啊!”
第37章
袁天博身体随着推动摆动, 半晌才回神:“真生了???”
老婆激动不已,“是呀,人已经送到九龍医院, 母女平安。老公啊,我们快点过去照顾儿媳妇,仔又在上班脱不了身, 免得她一个人在医院受苦。”
“好好好。”
袁天博受到的震撼远远不止如此,起身时再度看向楚月柠。
楚月柠将两百块钱推回给他, 白皙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袁老板,这一卦就当是我摆你门口的摊位费。”
袁天博摆手:“本身就是免费让你摆, 打开门做生意, 哪有算命不收钱的道理?”
没等楚月柠再说话,人群里就传来一声冷哼。
花洒森刚好在人群里,他原本出了市场见人多以为有热闹, 凑过来看才看到是楚月柠在算命。听到对方生的真是个女儿,嗤之以鼻。
“福大命贵?就算命格是真的, 在一个女儿身上有什么鬼用?”
“十代单传,好歹代代都是男仔可以传宗接代。如今只有一个女儿,怎么往下传?你还开心?”花洒森和周围的人说, “死蠢,袁家绝后这种事都值得开心?”
袁天博到底做老板多年, 不会轻易被激怒生气,“其实我也不明,同样都是孩子, 为何男仔就可以传宗借代,女仔就不行?未必女仔就没我的血缘?”
袁天博的家庭本身就不重男轻女, 在父母亲良好的教育下,他自然也没有这种古旧思想。
不像香江的一些老顽固,继承家业非得是男仔。
朋友家里的女儿,又疼妈妈又爱爸爸,每个月发完粮第一件事就是给父母买东西。袁天博反覌儿子,就发现男仔天生就不知细心,根本别想求这些。
“女仔就算有你血缘也要嫁出去啦。”花洒森不以为意,“你在她身上培养所花的时间和金钱,最后还不是别家攞着数(占便宜)。女儿都是赔钱货,嫁出去就等于泼出门的水。”
袁天博盼女儿没盼到,如今好不容易盼到孙女,竟然有人冲他说女儿是赔钱货?
袁天博皱起眉,准备喊老婆回店铺端盆水,让花洒森好好尝尝什么叫泼出去的水。
“袁老板,你今天不宜上火,还是快走吧。”楚月柠掐指算了算,然后才抬眸去看小人得志的花洒森,“至于你,就如井底之蛙,目光短浅,想你明白大道理就如同对牛弹琴,对畜生讲人话,实在没办法。”
袁天博才笑出声:“还是大师会讲话。”
花洒森被骂畜生,得意的神态随即变得无地自容。
“如此,我就先去医院。你放心在这里摆摊,有人再为难你,我会喊员工出来帮你。”袁天博又转回店铺叮嘱一帮员工,才带着老婆匆匆离开。
干货店随即出来两名员工。
一位是表情心神恶煞的年轻人,一位则是烫了满头拉美卷,下巴长着一颗豆豉大的美人痣的靓姐。
找茬的人看到这两人立马歇菜。
“有没搞错啊,一个糖水摊洗咩(干嘛)喊阿发同Nancy姐出来啊。”
“打又不够阿发打,吵又吵不过Nancy姐。”
年轻人笑了笑:“我如今又不混黑社团,你们不用害怕。”
“今天是东家大喜日子,香江是讲法律的地方,大家活活气气就最好。我们不希望看到店铺面前出现吵架等事情。”
Nancy特意看向花洒森说,“花洒森,我们也算点头之交,老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不要搞事。”
“不会。”花洒森虽然不怕袁天博,但对于从前都混过夜场的阿发和Nancy还是有点杵。他随机收敛气息,低声下气,“我为难谁都不会为难Nancy姐。”
花洒森讲完,心底又不服气。
个臭妹丁,刚刚在市场就给他难看,出了市场竟然又让他难堪,等会他要等到最尾的时候,等人离开干货店,再给点颜色给糖水妹瞧瞧。
楚月柠感受到花洒森的恶意,向他的方向看一眼,随后摇摇头,视线又看向人群问:“今天还可以算一卦,有人要算吗?”
“我可以算吗?”
楚月柠顺着目光看去,讲话的人是位打扮时髦的都市女人,波浪卷长发,黑色打底衫搭配了一件灰色羊毛长款大衣。
“收费标准是两百一卦。”楚月柠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如果没问题,可以坐到这边来。”
邓安青原本要去上班,路过干货店时看到围了一群人不免心生好奇。毕竟,干货店她每个星期必来一次,以为是新到了特殊的干货。
谁知,竟然让她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算命,反正上班时间还未到,立马决定算一次。
“生辰八字报上来。”
等人坐下后,楚月柠才让邓安青报八字。
邓安青报了出生年月日,唯独在时辰上纠结许久,皱着眉,语气充满不肯定,“阿妈讲我出生于凌晨,具体是几分就不记得了。”
楚月柠拿着生辰八字,又看了看邓安青的面相,笑着说:“应当是凌晨过二分。”
“噢,对对对。”邓安青恍然大悟般,尘封的记忆箱被打开,“我妈就是这么说的,太神了吧,忘记的时辰大师竟然也可以算出?”
“也不算神。”楚月柠解释,“首先还是得先看到你的面相,再结合八字先看过往经历,就可以推算出具体时间。”
这一招又是让周围的人惊叹。
“真的有点神奇。”
“讲实话,几十年前的事情谁记性这么好?我妈都不一定记得住。”
“别说阿妈,就连接生婆都记不住啊。”
“老规矩了。”楚月柠笑了笑,“先算家庭情况。”
说完,她细细打量邓安青的面相一眼,“兄弟宫丰满,眉下右边又比左边更高一点,家里还有一位妹妹。她是你父母老来女,很得你们一家人的宠爱。”
“母宫有点黑气,是母亲身体不健的表现,你应当要多关心她。母亲一般都是报喜不报忧。”
邓安青围观的时候,只觉得楚月柠有本事。
如今仅靠八字和面相,楚月柠就算出家庭情况,她的天灵盖就如被人猛地一拍,浑身打了个激灵。她回神想到昨日和家里通话时,母亲声音是有点不妥。
“那我妈情况严重吗?”
“不严重,风湿病加重了。”
楚月柠讲完,邓安青随即肯定,“我妈确实有风湿病,看来之前买的药对她没用,难怪昨天打电话回家时,她就好像忍着痛一样。”
楚月柠算完家庭,才算本人,“你命宫入玉门,玉门是桃花星,快谈婚论嫁了吧?”
邓安青点头,想起男友表情也不由带上幸福的笑容,“他是位很好的人,无限包容纵容我的坏脾气,他会做饭,会做家务,一起三年我觉得是最幸福的三年。”
“他带给我的感觉是其他人没办法替代的,就在前天,他向我求婚,我没有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邓安青回忆起三年的点点滴滴,心底就如吃了蜜一般甜。
群众听完描述也表示男子不错。
“又做家务又煮饭,确实是位居家好男人。”
“如果我女儿也可以找这样的女婿就好啦。”
“感觉你男朋友可以为你做很多喔。”
邓安青跟着点头,“男朋友确实为我愿意做很多事。他是做投资金融行业的,有次我生日,他坐到会议桌上才想起这件事,马上就推掉客户回家。”
“推掉客户?放弃事业啊?”
“一单生意可以赚多少钱啊?如果只有千把块,与女朋友的生日相比,我都会放弃啦。”
“不是。”邓安青解释,“他一单生意利润有十几万,当时把客户交给其他人之后,就等于他放弃了这笔订单的利润。”
放弃十几万,只为博美人一笑。
大家瞬间都明白了。
男朋友性格又好,又体贴,还会赚钱,重要的是愿意为了哄女朋友开心十几万的生意说不要就不要。这种男朋友谁能不心动。
“求求老天,也赐给我一个如此不讨人厌的男朋友吧!”
“真是幸福啊!”
“是啊,我就先恭喜你们。”
邓安青接受完大家的祝福,就问:“刚好,我们还没选日子,你可不可以挑一个好日子啊?”
楚月柠却摇头,“我的建议就是不要选日子。”
邓安青侧头疑惑:“但是,已经通知了双方家长,都想让我们今年就结婚,不定日子是否有点太过轻率?难道要随便挑一个日子结婚?”
“不是。”楚月柠摇头,“你误解错了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们最好不要结婚。”
“不要结婚?”邓安青吓了一跳,“为什么?我男朋友人真的很好,错过他,我感觉再也遇不到比他更好的人。”
“如果你们两个非要强行结婚,也不是不可以。”楚月柠尽量低调暗示,“不过,婚姻就容易生波折,多少要带点绿。”
带点绿?
不就是绿帽子?
“还是小三的那一种。”
邓安青语气非常肯定:“不会,虽然我以前每一份感情都不稳定,但我可以肯定,最爱的人就是男朋友。就算结婚,我也绝对不可能出轨,不会当人小三。”
楚月柠无奈。
“我是指你男朋友在当别人小三啊。”
“我男朋友当别人小三?”
邓安青不可置信,眉毛挑起来声音都跟着拔高两个度,随即冷静下来,回忆男朋友的日常生活。除了公司就是两人的温暖小居。
要说出轨。
除非男朋友有三头六臂,否则根本没时间。
“他作息表被排的很满,根本没时间出轨。”
邓安青忐忑不安:“大师是否搞错了?”
楚月柠摇头,“你男朋友现在是否已经到公司上班?”
“没错,他比我早出门。”
“你去过他公司吗?”
邓安青摇头,“谈恋爱这么久,从来未去过他公司。”
说完,邓安青又疑惑,“难道真相都在公司里?”
楚月柠没答话。
邓安青起身,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看看,男朋友上班的地方离市政大厦并不算远,选择打了辆的士。
楚月柠没去,起身走到摊车旁,先是从冰棍箱端出两碗糖水请店铺门口的阿发和Nancy姐喝。
“辛苦你们保护我。”
“没没没,大师过于客气。”阿发受宠若惊,没想到大师掐指算命的纤指竟然亲自端糖水过来,连忙接下,“多谢。”
Nancy姐喝了糖水,顿时眼神光亮起,点赞,“味道真是好。不过啊发啊。”
阿发应了声。
“饮了大师的糖水,你说今天是不是都会行好运?”
“当然啦,也不看看是谁做的糖水。”
楚月柠等两人打趣完,掐指算了算,探头往干货店里看,诺大的干货店堆满了蘑菇之类的产品,靠墙边有个收银台旁边有个座机。
她收回视线,投以微笑:“请问,我可否借用你们的座机?”
女孩肌肤白皙,微卷的长发放下,荔枝眼弯弯含着微笑,纤细的手指还比了个八字按在耳边,乖巧又恬静。
Nancy姐早些年泡在夜场,什么绝世美人没见过,但真的还未见过这一款,糖水也不喝了立马有了精神,笑容堆起,推推阿发示意让条路。
“有有有,你想打多久都行。”
楚月柠才进去借了座机,拨通电话,直到电话那边传来警察的声音,才说。
“阿sir,我要报警。”
讲了几分钟后,她又挂断电话转拨给李慧雯,“报个大料给你,麻烦派人去蹲一下。”
李慧雯惊喜雀跃的声音都传到了话筒外。
楚月柠将话筒稍微拿远了些。
“没问题!楚大师报的料我一定到场!”
——
写字楼外边,邓安青思来想去良久,最终还是走向前台询问接待人员。
“请问,卓流在楼上吗?”
虽然邓安青与男友谈了三年恋爱,但是一直没来过他工作的地方。
问完话以后,邓安青屏住呼吸,脑子转了千百遍,各种奇怪的想法都有。譬如,男朋友其实根本不在这个地方上班,他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欺骗她。
“卓流在二楼。”
听到这句话时,邓安青悄悄松气。
接待人员表情却有点奇怪,打量着邓安青,问:“请问你是卓流什么人?我们这里不接待没有预约的客人。”
“我是他女朋友。”邓安青说。
“原来你就是他女朋友。”
邓安青不知道是否看错,她竟然看到接待人员露出同情的目光。
接待人员走出接待台,帮忙按了电梯:“你可以直接上去找他。”
二楼的私人房间。
男人正搂着一个年龄可以当他妈的女人,进行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亲密动作。
完事后,女人亲了卓流一口,托起他的下巴夸赞:“听讲你和女友准备结婚?”
“今年的事。”卓流侧开脸,看着女人年老色衰的脸眼睛有嫌弃,表面却还是哄着她,“家里催的急,我年龄也到了,你又不可能离婚嫁给我,不论结婚不结婚,我最中意的都是你。”
“你就想。”女人戳了戳卓流的胸膛,打趣,“不过,你究竟是中意我的人,还是中意我的钱?”
“当然是人。”卓流给足耐心哄着财主,“一起五年,我对你的心比黄金还要真,难道还不了解吗?”
“那倒是,不过想到即将会有一个女人成为你的合法妻子,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女人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确定她不知道我们两个的事吗?”
“放心。”卓流保证,“安青一定发现不了这些事,她天真浪漫,从来都是我讲什么她就信什么。”
卓流讲到女朋友的名字,心底也有些不忍。毕竟真情实感相处了三年,他不可能对女朋友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没办法。
他做的是投资行业,五年前亏了所有,走投无路时是姗姐拉了他一把,代价就是当情人。如今,他许多的投资客人都是靠姗姐的贵妇朋友,离开姗姐,他将一无所有。
姗姐摸了摸卓流的脸,“我不管那么多,如果你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当心一下。”
“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卓流话音刚落,他就看到私人房间的门被打开,外面站着惊愕失色的邓安青。他神情大变,放开姗姐马上捞过地板的裤子穿上。
“安青,你听我解释!”
邓安青先是看向那位包了她男友的女人,越看越熟眼,泪水模糊双眼,她却笑了,“原来,珠宝商的太太就是你的大客户。”
“原来大师算出来都是真的,你还解释什么?在一起五年,比我和你两个时间都还长。”
“安青,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我们的小家。”卓流希望还能挽回。
“小家?是我的,还是你的?”邓安青憋着眼泪水,“你根本就是自私。”
她算是明白刚刚楼下的接待员,为何眼神充满同情。
三年时间,卓流用三年时间编织天罗地网欺骗她。
全部人都知道卓流是什么人,只有她被花言巧语蒙蔽在鼓里。
邓安青情绪崩溃,不想再听卓流狡辩,转身就想走,却被女人锁在房间里面。
“你们想干嘛?”邓安青意识到情况不好,想要走,但打不开门,她想拍门,却被卓流抓着手捂住嘴。
女人看向还要解释的卓流,冷面催促:“既然她认出我,就不可以这样放出来。到时传出去被写在报纸上,闹得全香江都知道,老公还能原谅我?”
女人是珠宝商的妻子,当年本来就是为了珠宝商的钱才嫁给他,如今眼看珠宝商要断气,财产马上要到手,她怎么可能允许功亏一篑?
“那你想我怎么办?”卓流咬牙,双眼通红看着被捂着嘴的邓安青,“总不可能杀人吧?”
“不理那么多,她吵得这么厉害,先把人弄晕。”女人发号施令,见卓流还不肯动又催促,“你想清楚,如果我没了钱,你也什么都得不到。”
卓流看着不断挣扎的邓安青,衡量再三,他摸到柜台上的花瓶对准了安青的脑袋眼睛通红,“别怪我,本来我们可以结婚有幸福的生活。怪就怪你发现了这些事。”
邓安青拼命摇头,完全没想到平日里待她温柔的男朋友会想要伤害她。
眼看花瓶要砸下。
砰的一声。
大门被踹开,几名警察拿着警棍冲进来,“别动!”
其中一个警察看到有个女孩被绑的时候也很懵,他接到的电话是有人举报□□,也没说有人想故意伤人。
解救了邓安青之后,警察一直陪着她安抚情绪,看到邓安青一直害怕的看着花瓶,更是将花瓶扔碎。
他拿出本子,“没事了,你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卓流很快就被控制住,连同珊姐都被带走,出投资公司大门的时候,李慧雯早已经扛着摄影大炮镜头准备好。
很快,全香江的人都会在报纸上看到:著名珠宝大厦的妻子偷食小年轻,事迹败露、故意伤人未遂被警察抓走的头版。
楚月柠再度看到邓安青,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邓安青是回来付卦金的,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一幕,还是非常害怕。
“大师,如果没有发现一切我又会怎么样?”
楚月柠将两百块钱放进外套口袋,“你会和他结婚,久了以后还是会发现这件事。不过那个时候,你已经有了两个小孩,孩子年幼你舍不得她们没有父亲,选择了隐忍这段关系。最终,你得了抑郁症带着两个孩子从高楼一跃而下。”
“至于卓流和富商太太,那时候的富商已经死亡,富商太太继承了富商的全部遗产。你死了以后,卓流就和富商太太结了婚,他们又生了孩子,有了钱一生也没受过苦。”
“从始至终,受苦的只有你一个人。”
邓安青后怕不已,不断庆幸算命的决定。想到她如果还和卓流一起,未来还要给他生两个孩子,还会跳楼,胃部就不由翻涌觉得恶心。
“不论如何,命数已经更改。”楚月柠看着邓安青命宫又飞入一点粉光,玉门桃花再现。
这一次,是正桃花。
“真正的有缘人已经出现,一切顺其自然吧。”
邓安青经历过卓流这种男人,心底都已经害怕谈恋爱,暂时还没有心思,苦笑:“算了,如今只希望男人都别来靠近,太可怕。”
“分分钟就会丢掉性命。”
楚月柠表示能够理解。
经历过这一次,邓安青确实会更加谨慎,不再轻易对人敞开心房。但今天有一位救她的警察,却会因为各种原因和她碰面。
警察耐心守候,足足花了五年的时间最终修成正果。
至于卓流和富商太太,两人偷情被全香江的人都知道,富商自然就选择了离婚,富商太太没有等到财产,越看卓流越恨,日子久了就和卓流狗咬狗。
卓流不甘心过没钱的日子,又爬上了各色富商太太的床,最终精疲力尽死在了床上。
邓安青刚离开,现场的群众纷纷鼓起了掌。
“本来还以为姑娘年纪轻轻没本事,没想到这么灵,我们都佩服到五体投地啊!”
“如果不是你,邓小姐凶多吉少啊。”
“原本以为是有情郎,谁知是催命鬼。”
“一天两卦?也想找你算怎么办?天天都会在这里吗?”
楚月柠起身将小木桌收起,“今天是临时有事才会过来,平日我的摊都在庙街,如果你们想算命就去庙街找我。”
想要算命的人得到位置,也渐渐散开,唯独剩下花洒森还在不远处怨恨地盯着糖水摊。
楚月柠能感受到花洒森的恶意,但与更为凶神恶煞的古惑仔来说,花洒森确实算不上什么虾米。
正想着。
大街上就响起摩托车声,轰隆的油门炸街,她按了按耳屏,不喜如此嘈杂的声响。
飞鱼哥下了摩托,将头盔挂在车头,带着两名小弟大摇大摆走过来。
“喂,糖水妹。找你一大圈原来在这里。”
“邱哥在庙街等你算命。”飞鱼走近糖水摊,掀开冰棍箱就拿过边上的打包碗,径直从冰棍箱里挖出一碗糖水,一口喝完。
将碗往桌上一丢。
“最好快点。”
“快点?”楚月柠抬手将冰棍箱压上阻止了两个小弟想要伸进去的手,她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飞鱼竟然这么快说服了二把手。
“抱歉啊,今天要忙其它事,让他先等等。”
话语刚落,现场的气氛都低了两个度。
不远的花洒森也看到了糖水摊的动静,听到邱哥名号时,更是仿佛听到笑话。
十四帮的二当家。
曾经单枪匹马杀到旺角,一人对抗某方黑社团,砍完对方几十人最后还剩一口气活了下来。香江跑江湖的人谁没听过邱哥的名号?
一个小小的糖水妹竟然敢让邱哥等她?
飞鱼还不得把她斩成八块?
花洒森冷笑,坐在石凳上搬了搬腿,“胆大包天,倒要看看你怎么死。”
“等等?”飞鱼有些不满,“有没搞错啊,邱哥还没等过谁喔。”
“临时有事。”楚月柠也无奈,摊手,“反正今天在九龙市场,哪里都不可以去。”
飞鱼见楚月柠真没时间,也无计可施,“具体时间有没?我和邱哥说了劫数的事情,他有点兴趣想要看看你怎么算。”
事实上,邱哥原本是不相信,但耐不住玲姐一再吹捧楚月柠,讲对方算命爆准。邱哥才动心思去了庙街,结果人到了糖水摊,却没看见人出摊。
邱哥让飞鱼找人,临前看在从玲的面子上,还让飞鱼表现客气一点。
楚月柠想了想,“明天应该会有时间,不如明天?”
“行,就明天。”飞鱼哥转身又驾着摩托机车离开。
花洒森见人就这样离开,慌忙起身拦人,“飞鱼哥,糖水妹不尊重邱哥,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咩糖水妹啊。”飞鱼哥见有人冲出来,连声呵斥,“她是要帮我们邱哥算命的大师,你再讲话不尊重当心我们不放过你。”
被十四帮盯上的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花洒森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不敢不敢。”
摩托车飞驰离去,只留下花洒森后怕,甚至连望向糖水摊的勇气都没了,想到之前还想着找麻烦。
他就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嘴巴。
能让邱哥等的人物,哪里是他能惹的起的人?
——
日头慢慢上升,接近正午。
干货铺的人流量的确很大,楚月柠将冰棍箱里被飞鱼哥污染的一种糖水盒子拿出来倒掉,剩下的借着人流量已经全部售空。
卖菜的靓姐也已经卖完菜,出来时,她一眼就见到楚月柠扁担担着空箩筐过来。
“还不走啊?”
“要迟点。”楚月柠扯起笑容,没解释原因。
靓姐将扁担放下,同楚月柠站一起,“你可风光啦,我就算在市场里面卖菜,都能听到你的名。”
“为咩啊?”楚月柠疑惑不解。
“还不是你算准了袁老板的事,当时客流量大,我们出不来,就有个人在甬道门口听着,一句句往市场内喊。”靓姐想到当时热闹的场面就忍不住发笑。
“句句都准,尤其算到袁老板得了一个孙女,简直神来之笔。市场的摊主都觉得不可思议。”
靓姐越说越起劲,表情也得意,“我说你认得我,他们还不信。”
“对了。”靓姐说完又问,“以后你还会在那里摆?”
“在庙街,得闲可以过来喝糖水。”
两人又聊了一段时间。
忽然,有几位小朋友往这边跑,楚月柠好奇看过去,没多久就看到街上有个穿着长衣长袖的人拉着板车,哼哧哼哧的往甬道去。
男人个头不算高,拉着板车的手掌非常奇怪,皮肤上白一块扭曲一块,伤痕沿着腕骨向上。
小朋友们拉着手指着男人唱。
“傻仔猪,傻仔猪,一世只知死劏猪。左倒水,右倒水,一层猪皮闷下来。”
男人也不理会小朋友的唱衰歌谣,依旧闷头拉着板车,一头猪肉的重量要费点力气,用劲时咬紧的后槽牙,能清晰看见腮帮的肌肉凸起。
小朋友们齐齐去扯猪尾巴,想将猪肉拉下车。
“傻仔猪,傻仔猪,一世只知死劏猪。左倒水,右倒水,一层猪皮闷下来。”
男人终于发怒,将板车拉手一丢,侧过面朝后吼,“死小鬼快滚开!”
那一瞬间,路过的人都被吓得不轻。
甚至有个还尖叫一声,倒退摔在地上。
因为,男人转过来的右侧边脸,竟然全是疤痕,没有眉毛下的眼眶周围的皮肤已经萎缩,突兀露出一只眼珠,能够看到大量的眼白。
一边正常,一边犹如魔鬼。
家长从店铺跑出来抱小朋友,连声道歉,“真是一下不看都不行,朱力,他们都是小朋友,不懂事我向你道歉。”
家长千叮嘱万叮嘱小朋友不可以嘲笑人,想不到他们又犯错,连连教育小朋友,让他们和朱力道歉。
小朋友们觉得委屈。
“可是,甘伯也这么喊傻仔朱,傻仔朱嘛!”
“那也不能喊。”家长板起面,“起歌谣嘲笑人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
小朋友们明白以后,才陆续道歉。
男人却并不想如此简单放过他们,他先是看了一群小朋友,抬手点数,“一个,二个,三个……”
数着数着,男人冷笑,“再有下次,劏猪一样劏了你们啊!”
“啊啊啊!好可怕!”
小朋友被吓到,纷纷转身逃跑。
男人收起冷笑,闷声拉起板车进甬道,他低着头奋力往前进着,衣管随着动作又漏出一大截疤痕皮肤。
楚月柠看着男人周身强烈的怨气,皱了皱眉。
“他就是甘伯的仔。”靓姐介绍,“如果朱四不是这幅样子,以甘伯的年龄其实早就可以退休。”
靓姐觉得可惜。
毕竟朱四的模样实在可怕,她也算是同个市场的老邻居,有时也还会被朱四吓一跳。
如此可怕的模样,又怎么可能有顾客敢来帮衬?
“也没办法,甘伯如果不赚钱又怎么生活?”
靓姐话音刚落,就看到市场顶部迷茫着通天的黑色怨气。
楚月柠默念了一段咒语,市场顶部的怨气再度被压下,她看了看天边的日头。
再过几个小时,怨恨未消。
女鬼就会成为厉鬼。
厉鬼没有心智,盲目杀人。到时只有一种下场,那就是魂飞魄散。
楚月柠有十足的耐心,告别靓姐,她又再度在椅子坐下,拿了一张报纸摊开,目光时不时看向甬道的口子。
她不喜欢看到厉鬼。
嗯。
毕竟让一个厉鬼魂飞魄散确实有点累。
——
九龍城警署法医部,明晃晃的灯光全开,铁床上躺着一堆从宋皇台花园提回来的被分尸的无皮尸体。
宋医生戴着手套翻着被分肢大腿,然后又去看半截胸膛,观察完后才开口:“死者是颅头骨爆裂,昏迷之后被人扒皮分尸。”
“doctor宋,尸体都没有头颅,你是怎么知道她是死于颅头骨爆裂?”
D组四人都在边上,个个都挂着深深的黑眼圈,问话的人是施博仁。
自宋皇台花园再度发现被扒人皮的肉骨尸体的24个小时,D组没有一个人睡过觉。
宋医生用镊子扒开一块肉,“气管有血,推测是被硬物重击后引至颅骨爆裂,鲜血倒流进喉咙,呼喊的时候随着空气进入气管,才会导致出现这种现象。”
一堆肉块被扒拉开。
甘一祖挂着黑眼圈又再度反胃,脚步漂浮的奔到一旁抱着垃圾桶狂呕。
忠叔挂着大眼袋同黑眼圈,盯着尸块摇头,“重案组做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凶手。”
“斩成一块块,还没皮没头,叫她老母过来都别指望能认出人!”
周风旭盯着尸块,想看看上边还有没有遗留什么信息,他抬起头,“doctor宋,麻烦你继续。”
“好。”doctor宋继续动作,观察完胸膛又观察小腿,“死者身材不高大,身材在米6之间,大腿前侧的肌肉群力量一般,身材偏瘦。”
这段数据说出来,周风旭想起什么,皱了眉,“我记得上一条尸体数据也差不多?”
“都是女孩,都是同样的身高,同样的身材。凶手是经过筛选确定的受害者?”
施博仁听着觉得有道理,“如果按照这个方向推断,凶手身材应该不会太高壮,力量也较小。”
宋医生继续:“尸体切口不整齐,骨头还有碎片,初步推断是砍柴刀或者是屠宰刀,刀的体积较大,下手的时候,骨头才会出现这样的碎片。”
忽然。
宋医生的镊子从尸块中间夹出一块铁片。
铁片边上的锋利闪了一下光。
周风旭视线紧紧锁着铁片:“可能是刀上面的碎片,博仁,联系鉴定科的同事,马上将碎片送去检测。”
“是!”施博仁戴上手套,打开准备好的小袋封好铁片,即刻往鉴定科去。
四个人紧急回了办公室。
周风旭在白板上写了两个地点。
启发大楼,宋皇台花园。
两个被圈起的地点中间,都有农贸市场。
他盯着被圈出来的农贸市场若有所思,一切还要等鉴证科的消息。
四个小时后。
鉴定科出了一份紧急报告送到D组办公室。
施博仁打开报告,激动不已:“旭哥,碎片上边有一个小logo,鉴证科比对出来是一种专业做屠杀猪的砍刀。”
“查!”周风旭将马克笔盖上丢回办公桌,“博仁,你去找同事帮手,将香江所有卖这个品牌的商家全部找出,看看卖出几把,又卖到什么地方。”
施博仁大声应下:“Yes,sir!”
“忠叔。”
忠叔即刻起身,“到!”
“你带着一祖去查宋皇台和启发大楼中间几个小市场的猪肉摊,检查他们的刀具,凡是刀具有裂痕的,全部带回差馆!”
“没问题。”忠叔带着甘一祖动身。
“我去查九龍农贸市场,在那边汇合。”
周风旭利落穿上风衣,他已经摸到破案的边缘,疲倦的神情一扫而空,寂静已久的血液都已经躁动起来。
第38章
下午时分, 农贸市场大多数档口都已经盖上透明的塑料罩,陆陆续续空了几家档口,还剩下一些生鲜海鲜档口还在坚守。
濑尿虾大哥将水箱里死了的鱼捞出, 丢到垃圾箱里,看到甘伯取下满是油污的围裙,又看一眼猪肉摊空荡荡的台面, 笑了:“甘伯,今天又卖完喔, 下午还卖不卖啊?”
“卖,怎么不卖啊。”甘伯在小水桶里洗手,地中海两边的头发已经花白, 洗完手, 他颤巍巍起身,动作缓慢在拿过台面的抹布擦了擦手。
上午就卖完一头猪。
甘伯沟壑的面上都是笑容,“下午还要再卖一头。”
濑尿虾大哥拿起苍蝇拍挥赶虫子, “七十几啦,还这么搏命?”
“不搏命不行嘛!”甘伯叹气。
他已经七十多岁, 老婆又死的早,还不知道能剩几年命活。同年龄的老友,都已经退休在家颐养天年, 逗弄孙儿。偏偏他还得做,还要做。
“明白, 你也是没办法。”大哥想到甘伯的儿子,不仅劝说,“阿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人怎么可以没有社交?你一走,他又封闭自己, 成家立业都更是问题。”
“没法啦,他那副样怎么成家立业?哪里有女孩会喜欢他?”甘伯摆手,“实在没办法,香江的救助金也可以帮忙。我如今也只想多存点钱,不然有一天躺在床上不能动,那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又是。”大哥想起朱四半边脸的可怕伤痕,也觉得心慌慌,“我都难免会被吓到,何况其他女孩。对了,甘伯,阿四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甘伯听到伤痕,明显迟疑了下,才缓缓说:“当年我和他妈在客厅打架,没注意到阿四去端热汤。”
然后,朱四就被热汤毁了半边身子。
砰的一声巨声。
朱四就将推车扔在地上,案板上的猪跟着砸落在地。
甘伯被吓了一大跳。
“傻仔猪,你做咩啊!”甘伯见猪快要掉到地上,着急的扶住猪,“快点把猪搬上案板,搞脏了怎么卖钱?”
“钱钱钱!”朱四忽然暴怒,半边脸的疤痕都挤在一起更加恐怖,用力将甘伯推倒在地,“傻仔猪,傻仔猪,小时候的花名喊到现在!就连外边的小朋友都知道取笑我!”
“一天到晚只知钱!你有没试过关心我啊!”
甘伯也着急动了火气,他年龄大,绝对没办法一个人将百多斤的猪给弄到一米多高的案板上。
怕猪滚落到地上弄脏,又连忙去搬猪肉,濑尿虾摊的大哥也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才把猪搬到案板上。
“他们取笑你,你就骂他们嘛!你真是蠢,只知道发脾气。”
“我蠢!”朱四大发雷霆,“要不是你们把我搞成这个样子,我也不会连门都不敢出!”
“管我什么事!”甘伯情绪激动,濑尿虾大哥怕人倒在地上,连忙扶着他,“烧热汤的是你死鬼老母,你要怪就怪她!”
“我七八十岁人还要赚钱,难道还不是为了你?”
朱四几岁的时候,被厨房的热汤从头淋到尾造成了皮肤损伤。甘家老夫妻当时就在客厅,事情发生后,朱四虽然被紧急送往医院,但是医生说要马上植皮,不然皮肤以后都会留下疤痕。
两夫妻穷,当时就没有选择植皮。当时甘伯以为小孩小,还能恢复,却没想到情况真的这么严重。
一直到朱四上六年级,甘家妈妈因为车祸去世,甘伯得到司机的赔偿金。朱四说想要植皮,同学都怕他。植皮手术要从自己身上取,随着年龄增加,疤痕的皮肤面积也越大。
甘伯却选择用钱去外面花天酒地,理由是,朱四没有那么多无用的肌肤,植皮也没用。
朱四阴沉着双眼紧盯着甘伯,甘伯被可怕的眼神吓怕,退后两步。他冷笑,“如果不是你还有点用,早已经下了地狱。”
“别装了,不要一副努力赚钱是为我的模样,你太清楚年轻时没尽到的父亲责任,年老不就怕我不管你,你没钱活生生等死?”
朱四冷笑:“想的没错,所以,你最好不要随便生病。”
话音刚落,卖菜的靓姐就急匆匆进入市场,找了几个老档口的朋友问有没有看见她女儿。
大哥连忙将人拦下,“怎么来市场找女儿,家里没有吗?”
靓姐急的六神无主,“没啊,最近两日她辞了职,昨天一天就没看到人,我以为她是去找工作,我凌晨就出来卖菜还以为她在房间,今天中午回家一看,才发现她根本没回去。”
“别急。”大哥先安慰人,“这么大的女孩,不会乱跑的,说不定是去面试去了。”
“阿珍很听话,从小到大,从未出现过夜不归宿的情况。”靓姐很着急,“就算要出去玩,她也会留短讯,不会这样一声不吭就玩消失。”
“死咯。”另一个摊的阿婆突然说,“最近发生了两单人皮案,受害者都是女性,阿珍不会出事吧?”
一旁的朱四表情忽然变的好怪异,盛怒的面容渐渐平静下来,满是疤痕的眼睛暗藏着讥讽,嘴角又挂着冷笑。
靓姐回忆起报纸上血腥的报道,就觉得天旋地转,天好像都要塌下来。
“点算啊?(怎么办)”靓姐将女儿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有找到人,“如果阿珍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
“别急先。”大哥比较冷静,他又想起什么,“对了,上午外面的糖水大师不是算命很厉害?听说真正厉害的大师,都会算丢失的东西,人更不在话下。”
“要不要先去找楚大师算下命?”
又不知谁在甬道口看了一眼,回头喊。
“大师还在,赶快去吧!”
朱四没有参与这场混乱中,面无表情的推着板车跟在后边。
楚月柠将八卦报纸放下,看向神情焦急的靓姐,“不要急,有事慢慢说。”
很快,靓姐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楚月柠听完,要了阿珍的生辰八字,“方位在北方,九龙塘方向。”
生机还有,但非常危险,随时有可能会被终止命数。
阿珍正面临着危险。
越算,楚月柠就觉得情况和已经死了的女孩八字情况越像。
忽然——
木轮在水泥地面滚过,发出声响。有人从甬道出来。
楚月柠抬眸就看到朱四阴沉着脸推着板车路过,目光紧紧盯着她。
阴森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她放下掐算的手,清冷的目光也跟着沉了下去。
等朱四走后,她才看向靓姐,“马上去报警。”
夜幕降临。
朱四将推车推进库房,低矮的平房外还盖了一间茅草房养猪,三头猪仔哼哧哼哧地吃着槽里的剩菜剩饭。
朱四看着猪圈里的猪,就露出厌恶的神情:“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迟早有天也会养大被人类吃!”
讲完,他就拿过一旁的木柴扔到它们身上。
猪被吓到四散逃开,传出腥臭的粪便味。
朱四从猪圈旁摸出一把杀猪刀,他将上面的封膜撕开,拎着进了旁边的仓库。
仓库是铁皮房,密不透风,里面堆满了用蛇皮袋封装的稻谷。朱四阴沉着脸将横堆在中间的几袋稻谷搬走,打开废弃的洗漱间的门。
女孩满脸泪痕,手脚都被捆住,口中还被塞了一块很大的布,原本漆黑的环境忽然见到了亮光,尤其再看到朱四拿着宰猪刀时,害怕的发出呜咽的声音。
小小的灯泡发着微弱的光。
厕所上方拉着一条铁线,赫然摆着两张人皮,四肢切口齐整,经过长时间的晾晒已经被阴干。
满房间都是血腥味,墙壁的瓷片上还有没擦干净的人血。
朱四将人皮取下来,手伸进切口,将皮罩在疤痕上边,目光疯狂。他陡然将皮伸到女孩面前,笑容可怕。
“阿珍啊,你看看,我的疤痕是不是看不见了?”
阿珍害怕的后退,拼命摇头很快就退到铁墙边,她吓到面色惨白,朱四将大布扯下。
她就赶快求饶。
“收手吧,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如今医术发达,一定有办法修复疤痕,你不要这样!”
朱四冷笑:“收手?我杀了两个人还如何收手?”
朱四抚摸着人皮,神情逐渐癫狂,“原来完好的皮肤触感这么好,可怜我几十年都不知道。”
阿珍昨天找完工作,就想着去菜市场找靓姐,结果半路她碰见朱四推着摊车回家,边上还有人偷偷议论。
阿珍看太多人有恶意,就去帮朱四推车,等到了朱四家,朱四请她喝了一杯水,醒来以后就被绑在了仓库,房间里面还挂着人皮,其中一副当时还在滴血。
她吓坏了。
没明白,她明明只是好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下场。
“朱四,我没嘲笑过你,你放过我吧,如果我死了,我妈妈一定会很担心的。”
不提妈妈还好,一提妈妈朱四更是炸了毛,“担心?你前天就没回家,她今天才发现你不见,如此没有责任心,她根本不配当妈妈!”
朱四蹲下来,目光打量着阿珍,“不过没事。”
他的笑容越来越疯狂,“你皮肤如此漂亮,值得被珍藏下来。”
阿珍瞳孔因为惊恐放大了无数倍,尖叫的声音传过仓库,下一刻又重新堵住声音。
朱四将两块人皮重新晾好,又去了外边,几分钟过去,他才拿着架子和摄影机进来,将摄影机架好,对准了阿珍。
他才慢悠悠转身去找磨刀石。
没多会,就传来磨刀的声音。
朱四享受的闭上眼睛,等找到最完美的人皮就带去医院。
他要换新的人皮。
过上新的人生。
第39章
重案组已经查完周边的农贸市场, 悍马越野车急急在市政大厦停下。
“Report(报告)已经出来。”
施博仁将查到的资料递给副驾驶的周风旭。“longyi,翻译过来是龙艺。是阳江的一个刀具品牌,专业做刀, 便宜质量好,在大陆名气很大。电话核实过,他们厂确实有一套屠宰专用刀产品, 尸体里的碎片就是出于其中一把砍骨刀。”
“不过,销量在香江却一般般, 拿货的人不多。”
“又便宜质量又好,为什么拿货的人不多?”甘一祖不解。
忠叔抽着烟,将车窗按下来, 夹着烟的手在空中挥了挥将烟火熄灭, “都说便宜质量好,屠户用刀不坏,店家怎么卖新刀具?”
“是喔。”甘一祖恍然大悟。
周风旭翻开资料, 资料上龙艺的屠宰刀具总共卖给了五个人。其中四个是专职屠户,有两个人排查其他市场时已经排除嫌疑。
两个屠户在两具尸体被发现的死亡时间里, 都有人证。
他盯着朱甘禀的名字,旁边有详细的资料,还有朱甘禀的寸照。甘一祖凑前看了一眼, 不免担心。
“老人家?就快八十岁,他有能力连杀两人吗?会不会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又说不准。”施博仁指指后边的忠叔, “中年大叔,分分钟不也是打死一头牛的存在。”
“中年大叔?这叫老当益壮。”忠叔将施博仁的手指折了回去。
周风旭眉宇未舒展,“两条女尸都被分尸, 骨缝中有大量碎片且发现的死亡时间都未超过24小时。近八十岁的老人家,资料显示还患有基础疾病, 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在几个小时内分尸完毕。”
“有道理。”施博仁顺着推断,“如果老阿伯有嫌疑,他应当有帮手。”
“先找刀。”周风旭将资料锁起,“如果他有缺口的刀具,嫌疑肯定洗不掉。”
几人速度下车进了甬道,市场光线昏暗照明全靠灯泡,余下的商家老板还在应付客人,见市场又来人,商家们也只是好奇看了两眼。
施博仁走到猪肉摊前,对着砍排骨的甘伯问:“市场是不是只有你一家猪肉摊?”
甘伯看着便衣的几人,以为对方是打听市场的竞争对手,也没什么好脸色:“都有眼看,还用问?”
施博仁双手直接拍在案板上,怒目而视声音拔高:“阿伯,你唔好咁寸。(嚣张)”
周风旭掏出警官证件,举到甘伯面前,好让对方能清晰看见证件的真伪,“差人(警察),麻烦你协助警方办案。”
甘伯面色讪讪,做生意最怕就是警察,态度软下来放下刀表示:“阿sir,不好意思。你们有什么事需要我协助调查?”
“香江最近发生的两起人皮凶杀案件,我想你应该有所耳闻。”周风旭收起警官证件,“刀具麻烦你全部摆出来,接受检查。”
甘伯听到和凶杀案有关,心惊胆慑,“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查刀具?猪肉佬有刀很正常啊。你们不是怀疑我犯案杀人吧?我没啊!”
“现在说是你做了吗?”施博仁再度大力拍响案板,“麻烦你配合调查!”
“拿拿拿,阿sir别动气。”
甘伯从猪肉摊底下翻出几把刀在台面上一一摆好。屠宰刀、剥皮刀、分割刀、剔骨刀、放血刀。
五把刀,却唯独少了砍骨刀。
周风旭伸手,从风衣口袋拿出一套刀具的照片,指着其中的砍骨刀问:“你这套是龙艺的屠宰套刀,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调查清楚,还少了把砍骨刀。”
“砍骨刀已经没用了。”甘伯浑浊的视线从照片移开,“我买了其他的砍骨刀,就是刚刚拿着剁排骨的那把咯。”
“别装蒜,马上把砍骨刀拿出来,否则就拉你回差馆!”施博仁见甘伯还不肯拿刀出来,已经和甘一祖示意眼神。
两人分开堵住甘伯的左右方,防止人逃跑。
甘伯也只能从底下将一把用抹布包裹的砍骨刀打开,边掀开布边抱怨,“各位阿sir,砍骨刀都已经坏咗,都说没用了咯。”
话落,布被掀开,露出锋利的砍骨刀,刀具反射着阴寒的冷光,木质的刀把上有一抹殷红,就好像染上的鲜血。
刀具中央的位置赫然断裂缺了一个口子。
“刀有缺口!”施博仁反应迅速和甘一祖将甘伯反手按在墙上。
“阿sir,怎么了阿sir,我没杀人,你们别想冤枉好人啊!”甘伯举手求饶,根本没明白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不过就是把刀拿出来而已。
“讲!缺口是怎么造成的!”
甘伯很快就交代,“就是这样,我年龄这么大肯定杀不动猪,平日负责这块的都是我儿子,砍骨刀就是前段时间他砍肉骨的时候砍坏的。”
说完,甘伯又想起朱四。
他年轻风流快活不顾家,老了才想起有个儿子,他等着朱四养老送终自然不希望朱四和杀人案扯上关联。
甘伯被按着,还不忘为朱四辩解:“阿sir,我儿子性格很孤僻的,胆子又小,一切都只是巧合,他没胆量敢杀人。”
“是不是巧合,不是由你信口雌黄。”周风旭问了朱家的地址,就喊忠叔帮忙戴上手铐,将甘伯一起带上车。
四人马上往朱家方向去。
刀片在石头上打磨发出刺耳的声音。随着时间点点过去,终于磨刀的动静消失。
朱四慢腾腾先是将厕所门反锁好。
他并不担心等会杀人取皮时的惨叫,会被邻居听见。
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偏僻。
朱四打开摄影机,持着砍骨刀步步向阿珍迈进,眼睛里含着恶光露出狰狞的笑容。
阿珍已经昏迷躺在瓷板砖上,浴缸放了满满一缸水。好浓烈的一股血腥气,垃圾桶里甚至有未处理完上条尸体的大肠,猩红一团招惹了无数苍蝇围着飞。
顶部吊着的人皮忽然轻轻晃动起来,就好像有风吹过。
“为什么?我只不过是帮他打气,带他去街上教他要勇于踏出家门。”
“他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我只不过是看他的衣服都很脏,拿了几套哥哥的衣服给他。”
“他为什么要杀我?”
楚月柠踏进仓库的时候,就听到空洞凄凉的质问。
她们被杀后,甚至都靠近不了朱四。她们是被朱四杀死,就连魂魄都在害怕他。
两个女鬼浑身血淋淋的站在厕所门口,身体上的头颅斜斜的歪着,松松垮垮好像随时要掉落,流血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厕所方向。
“女孩真是傻,为什么要好心?为什么要善良?”
倏然。
女鬼脑袋齐齐转了个方向,流血的瞳孔盯着楚月柠。
“他又要杀人……”
他又要杀人……
他又要杀人……
声音不断在空中回响。
“帮帮我们,救她……救她……用我们的力量救她。”
楚月柠从牛仔裤的后裤袋中拿出一张符,眼眸清冷,有缕发丝搭在一粒痣的鼻梁上,左手环住右手腕双指夹符。
鬼分等级。
怨气越深的鬼,就越有形。
如果不化解她们的怨恨,她们就会厉鬼化,失去理智乱杀人最终被道家打至魂飞魄散,消散在天地之间。
“马雨、彭小娟,用所有力量去救阿珍会魂力不稳无法投胎,你们是否自愿?”
“自愿,我们是自愿!”
话落。
两个女鬼化作两道红光钻入符中。
朱四按下摄影机的录制按钮,拿着刀走向阿珍,他蹲下身刀刃从阿珍的脸侧划过,在脖颈的位置比来比去。
打算像前两次一样,首先把阿珍的脑袋切下来,然后从后面再切开一道口扒皮。
忽然,他想到什么,又隐隐作笑起来,刀刃离开了阿珍的脖颈。
“不行不行,上次没提前放血撕皮的时候还带着凝固的黑血。导致皮的质量不好。”
朱四眼睛四处搜寻,抓着刀起身,去厕所的角落拿了个满是灰尘的脸盆,然后放到阿珍的手腕下。
锋利的刀尖就在准备切开血管时。
忽然。
朱四变得非常暴躁。
他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锋利的刀尖离开血管,转而对准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朱四想要呼救,却发现喉咙好像被扼住般,没办法发出其他声音。刀一件件割破了衣服,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他惊恐无比,瞳孔瞪的极大。回忆起杀前面两个女孩的一幕幕。
马雨是政法系的学生,见到有人拿石头扔他,马雨上前帮忙赶走了扔石头的人,还扬言她学的就是法律,再看到下一次,就把扔石头的人全告上法庭。
是马雨,告诉他,要勇于走进社会,走出家门拥抱世界。
是马雨,告诉他,就算年龄大如今的医疗技术也可以植皮可以恢复。是马雨主动说,如果不够钱,她可以借给他。
他知道马雨家庭条件好,娇生惯养,从小就有牛奶喝,一身皮肤被养的很好。
朱四回忆起一幕幕,扯起了疯狂的笑容。
他抓住唯一的稻草,找一家家的美容科问,那些医生嫌恶的看着他,告诉他,有钱还不够,伤疤面积大,就算臀部的皮全取光都遮挡不了,可以考虑其他动物的皮肤,比如猪皮。
猪皮?
当时朱四就冷笑,猪皮能和人的皮肤比?
他没理由眼睁睁看着救命机会溜走,于是他将再一次提水果上门的马雨杀了,取了第一幅人皮。
怕事情败露,马雨被人认出,他将砍下的头颅藏好,然后将尸体砍碎丢出去。
这样,就没有人能够发现。
事情如朱四想象般发展,警察果然没办法找到他身上。但他却挑剔起人皮的质量。
马雨不是有钱人家的千金?为什么会有纹身?纹了一朵玫瑰在胸口,这样劣等的人皮,他还能用?
于是,出现了第二个彭小娟。
彭小娟是快餐店的员工,有次收拾了哥哥的衣服准备压箱底,看到楼下路过的朱四衣服破旧,便问他需不需要。
当时朱四是怎样的?
他蓬头散发,一身都是油污异味,看着彭小娟细腻的皮肤,他慢慢浮起笑容,露出黄色的牙齿。
“要,不过板车很脏,可不可以麻烦小姐帮我提回屋企?”
彭小娟一看,果然是,于是她离开窗台踏着拖鞋下了邨屋的楼,扛着很重的一蛇皮袋衣服,里面有冬衣、有秋衣外套,够朱四一年四季穿。
她踏进了养着猪的平房,走进了那个仓库。
然后,再也没出来。
朱四越回忆,笑容越是大声。他拿着刀反着狠狠往脊骨中央划去,皮肉炸开。
“啊啊啊啊啊!”他躺在地上痛苦的惨叫着,刀却好像有意识般,又往臀部方向加深痕迹,两手扒拉着皮肤往两边撕开,很快,就脱落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朱四气若游丝,眼睁睁看着手伸向那把刀,他求饶:“不要……不要……”
就如当初的两个女孩。
刀对准脖颈狠狠压下。
一颗头颅圆滚滚的滚到了厕所门口。
门口空荡早已无人影。
没多久,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施博仁刚好踩到头颅,待他看清楚,吼叫着将甘一祖扯过来挡在身前,“头啊!头啊!”
甘一祖顺着视线看去,厕所瓷砖上都是血,浴缸的水已经蔓延出来清洗着刚剥下来的人皮,朱四的露出肌肉的四肢泡在水里,全部都是血。
“呕——”甘一祖没顶住,手脚发软,转身把施博仁的T恤当垃圾袋拉开,yue一声,全吐了。
周风旭和忠叔立刻进厕所,绕过血水将昏迷的阿珍扶了出来。
甘伯戴着手铐,看到厕所的惨相,全身的力气被抽走,瘫软坐在地板上。
与朱四死不闭眼的头颅,四目相对。
“怎么会这样……阿四……你从小都很听话嘅,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当甘伯看到铁线上挂着的人皮,还有什么不懂。
满头白发的老人捧着面哭起来。
是不是,当初让朱四去植皮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早就已经后悔
不远的地方,楚月柠看着悍马车驶过,弥漫在仓库上方的黑气在下一秒荡然消失。
她才慢慢默念超度咒语。
随后有两道看不见的点点金光,从仓库的位置升起。
晚风吹过,楚月柠听着草丛里的蛐蛐声音,双手敲了敲脖颈,直至金光消失。
她看了很久才收回视线,淡淡说:“行善积德,下世都是好人家。”
两个女孩愿意浪费魂力,从而挽救了阿珍的生命,她也愿意消耗功德,去替她们换取一个投胎的机会。
她们皆有大功德在身,会有无数人羡慕、完美的下世。
但……
那只是下世。
她想,如果有机会,谁都不会想要下世。
警铃响彻夜空,新闻记者听闻人皮案告破,蜂拥而至现场。
黄色的警戒线封锁了以猪圈为起的地界。
记者围聚在警戒线外,对着被法医报出来的两个女性人头疯狂拍照。
重案组看到如此惨的景象,全部人都坐在恶臭的猪圈边上。猪圈虽然污糟邋遢,相比仓库里的罪恶却不知干净到哪里去。
施博仁背心被不断拱着,他不耐烦地将吃猪食的猪鼻子推开,见猪还不肯走,他直接上手拍打。
“吃食就吃食,再拱,就让你金猪发财上桌啊!”
挨着栅栏吃食的猪大约是听到会被做成烤乳猪,这才离开。
周风旭回忆刚在血水中看到的灰烬,不停地倒放着摄影机的录像,却没有看到他以为会在的那一个人。
甚至就连朱四都仿佛不知道现场还有一个人。
周风旭太熟悉那道灰烬是什么。当初,他被子弹击中,护住命的黄符拿出来时就化成了灰。
“旭哥,你反反复复看录像是有什么新发现?”甘一祖有很多疑问,不然怎么解释旭哥反反复复的看摄像机呢?
周风旭没将符灰的事说出,按黑了视频画面,将摄像机丢过去,“陈堂证供,里面有一条朱四杀人的视频,可以根据受害者样貌,先联系家属过来认尸。”
施博仁抓稳摄像机,没敢打开录像带看,“两个受害者,只有一条片,肯定是杀完一个后,第二次就想要记录。”
忠叔想起惨烈的画面,忍不住点了一根烟,愁苦问:“案子就已经告破,但份Report该怎么写?没写好,上头分分钟又要找我们麻烦。”
“是呀,本身单Case(案件)上头就盯得紧,尤其陆警司天天追问。”甘一祖表情也苦恼。
虽然是新警员,没经验也清楚上头对人皮案的重视。尤其前段时间没破案,陆警司天天来D组办公室,没去催旭哥,反而是抓着甘一祖这个新菜鸟问进度。
人皮案过于可怕,甚至扰乱了香江市民的民心。尤其警署里几件重大旧案的堆积,让九龍城的市民对警署失去信心。
这个时候,急需要抓住凶手呈现在镜头前稳住民心。市民们盼望着凶手被抓住,然后口诛笔伐,宣泄仇恨。
但眼下。
人……死了。
就像准备好蓄势待发的炮仗,忽然哑火。
“讲凶手死于自己刀下?讲凶手不知发什么颠?自己把自己的皮扒了?”施博仁双手抓着头发苦恼,立时变成乱糟糟的鸡窝。
“凶手没有俯首认罚,反而直接死亡,过程中没有体现皇家警察的威风,影响陆警司升职,碾死我们就如同碾死蚂蚁。”
“报告照实打。”周风旭不担心这些,反而目光深沉。这一刻,他觉得凶手按照受害者的死法伏法,也算好事。
香江93年已经彻底废除死刑,抓起来最高徒刑也就是无期。好端端的活着,反而对朱四是一种宽容。
他顿了顿,又说:“有视频为证,追究起来就将视频送过去。”
提起视频,重案组的人又想到朱四的杀人手法。
“呸。”
“呸!”
“呸!”
“畜生!”
三人齐齐吐了一口唾沫。
深夜,人皮案的告破令九龙警署依旧灯火通明。
年轻的青年背着书包扶着年迈的阿公进入停尸房。阿公走路颤颤巍巍,边走边喊。
“阿娟,阿娟……你在哪?”
彭州扶着阿公,表情早就痛苦不堪,向停尸房里的警察点头,“阿sir,我们来认尸。”
单间停尸房里只摆了两张铁床,与其他四肢舒展躺着的尸体不同,盖着白布的两张铁床都是成堆的。
周风旭看着神智已经迷糊的阿公,“画面残忍,你可以先送阿公出去,外边有我的同事可以帮手。”
“好。”彭州恍惚点头,低头将阿公扶出门,不敢表现的太伤心,他努力憋着泪水,低声拍着茫然四顾的阿公肩膀。
“阿公,阿sir带你去饮茶,等会我过去找你。”
阿公不肯,脾气倔的很:“不去,先去找阿娟。阿娟失踪这么久,总算找回来。我要喊她回家,我买了很多糖给她。”
彭州嘲施博仁无奈笑笑:“抱歉,阿公有阿兹海默症,麻烦你们温柔些。”
施博仁和甘一祖看到这幅场景都有点难受。
都说阿兹海默症的患者记忆都会退后。
在受害者的阿公心里,阿娟如今还只是一个爱吃糖的小女孩,又怎么能够接受孙女已经被人杀害?
“没问题,你去吧。”施博仁将吵闹的阿公带走。
彭州才重新踏入停尸房。
周风旭提醒:“要做好心理准备。”
“阿sir,我还撑得住。”彭州脸色已经惨白,还是点了点头。
周风旭掀开白布,熟悉的面容暴露出来,彭州的瞳孔紧缩。
“小娟!”
彭州忽然发了疯,想要冲去将头颅抱起来,警署早已有准备,等候一边的两位警探将彭州拦住。
“小娟!小娟!”彭州被人拦住伸手想去触摸头颅,哭声痛彻骨髓,压抑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
他不肯接受现实。
“阿sir,怎么会搞成这样?明明前段日子,阿娟还帮我买了新衣服,那时候的她还活生生的。”
“阿sir,一定是你们搞错。我妹妹只是失踪,她肯定是贪玩去了旅游没告诉家里人。”
周风旭通过视频的照片,以及头颅最终确定受害者身份,对于受害者家属的情绪早有预料。
“老天,小娟很听话的,你不要带走她啊!”
事实已经发生,就不可再更改。周风旭沉默着,任由彭州发泄。
直到彭州的情绪渐渐平复,他被人架着,眼睛却依旧看着头颅,想将亲人最后的模样刻入心底。
最后,彭州步履蹒跚到走廊,神情荒芜接到老人家,又再度收敛崩溃安抚着阿公出了警署。
期间,马雨的家人也是急匆匆赶到另一个房间。没多久,房间里传来震天的哭泣声,跟着抬出来两三个因伤心过度昏迷的家属。
宋桓到停尸房交接手续,拿着蓝色的文件夹,见周风旭站在窗户边,他凑过去看。
看到一名年轻人搀扶着年迈的阿公上出租车。
“周sir,已经确认?”
周风旭看着出租车走远,嗯了声:“已经确认,家属情绪不太稳定,打算联系社区。”
让社区密切关注彭州,随时观察。
宋恒叹气。
“推心置腹,如果是我们的家人躺在那张床上,我们又如何?”
宋恒做法医已经很多年,按理来说情感早已经理智,每每看见伤心欲绝的受害者家属,还是唏嘘。
没人能够轻易接受家人离世,尤其是被杀害。
她们本该能够看到更美好的世界,有着更好的人生。一切切却在凶手的刀匕上掐然而止。
宋恒与周风旭聊了会儿,才拍拍他肩膀离开。
“Erice!”
石玉冰拿着D组的结案报告过来找人,看到周风旭就站在窗边,脚步不由也快了两步。
“陆警司让重做Report。”
周风旭视线看向报告,拧了眉视线不耐地转开:“不做,有意见就直接来找我,要不然就自己重做。”
石玉冰笑了:“你明知陆警司是乔伯父的好友,他就算为难我,也不会过来为难你。”
见周风旭要走,石玉冰喊住人,“明天公共科要就两单Case召开记者招待会。记者朋友还有市民都很关心案件过程,不如你明天抽个时间去一下?”
“抱歉,手头上还有很多事,不去。”
周风旭丢下一句话,风衣擦过走廊的白墙就离开了,留下石玉冰头痛。
D组有没事,她能不清楚?
香江的警署每每遇到大案,破了大案都会要开记者招待会。重案部门其他组对于出镜一事,个个都是挤破头颅都想上。
偏偏D组难搞。
偏偏D组死猪不怕开水烫,一个都不去。
公关科的老大估计又要过来数落人,石玉冰想到即将要顶的炮火,叹气。
“唉,死就死吧,难怪乎D组名气不如其他组大。”
——
——
一早。
阳光照耀着香江,楚月柠伸了伸懒腰,看着窗户外的海湾神清气爽、心情大好,决定今天先不那么早去出摊。
回头,她又拍了拍床垫,罩着碎花床单的床垫跟随着动作上下弹了弹。
“果然,还是贵价床垫睡着舒服。”她眯眼微笑,洗漱完毕又打开衣橱。
白色的衣橱里还有粘有落地镜,可以看到全身的打扮,再也不用到洗手间对着小小的一块镜子蹦跶半天。
最近香江非常流行直筒裤,楚月柠也买了条,显腿长又显腿细很好搭衣服,再拿件长袖紧身的白色打底衣,将秀发往后随意挽成低发髻,换好衣服就出了门。
楚月柠先将摊车推到庙街,然后在楼下的小卖部用座机打了个电话给卫砚临,“你上次说知道哪里有雷击木,可不可以带我去?”
一个钟后。
楚月柠在沙田的一家养老院找到了卫砚临。
他没有再穿宽大的道袍,圆领白T外面搭了件浅蓝色的衬衫,推着个轮椅老奶奶在草坪上溜达。
楚月柠喊了一声。
卫砚临听到叫声,惊喜的挥手。她走过去才发现,卫砚临的骚包红发已经不见了,脑袋上顶了红色的奶嘴毛线帽。
楚月柠:?
卫砚临不在意,将毛线帽摘下,太阳光底下,他光秃秃的脑袋就像一颗圆润的卤蛋,鸽子想在上面停留拉屎都得爽快的劈个叉。
“你头发呢?”楚月柠目露不可置信,“不是说鸿运当头?”
“你不是说只要是好事做什么都行?”卫砚临笑的极其狗腿,又将毛线帽戴上,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
“捐咗。”
“捐咗?”楚月柠咂舌,和卫砚临相处不多,但看他先前走两步就要掀刘海的臭美性格看。卫砚临应该很在乎发型,竟然这么爽快就捐了?
“捐去哪儿啦?”
刚问完,楚月柠就听到不远处搓麻将的声音,一桌打牌的老太太把麻将桌搬到了草坪上。
其中一个在全是白发的老奶奶中格外显眼,因为……老奶奶戴了顶鲜艳如火的红发,她眼疾手快地拿出牌。
“碰!”
“等等!清一色糊牌!”
老奶奶被红发映衬的更加精神,笑眯眯地收完钱后,顺手捞过桌面的假牙戴上,数着赢来的钱冲卫砚临说。
“阿临!果然是鸿运当头啊!”
“那还用说。”卫砚临骄傲上,双手抱胸,“也不看看是谁的红发,卫大师的头发都是精血养出来的嘛,有加持效果。”
吹完牛,卫砚临才意识到真正的大师正站旁边,对上楚月柠正经打量的眼神,他面色红润。
“确……确实,有加持效果,是不是啊?”
“嗯。”楚月柠点头。
卫砚临得到肯定,牛逼轰轰的就好像被夸了很牛逼一样,瞬间昂首挺胸,却只听楚月柠下一句。
“我认识个秃顶老太太,穷到一直没钱买假发,先帮忙预定一下。”
“啊?”卫砚临泄气,“但是头发真的好难留,我本……”
本打算不再捐发。
楚月柠拍了拍他手臂,正经夸奖:“你是一位好的雷锋同志,我先替老太太多谢你。”
卫砚临做了很多好事,一直想要得到楚月柠的夸奖。只能将剩下的话,委委屈屈咽了回去。
捐就捐吧。
有夸奖,再丑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能接受。
卫砚临早已得知楚月柠的来意,提早和养老院的院长告辞,带着人就往大老山的方向走去。
两人翻了半座山头,别说雷击木,就是一棵枯萎的树木都没看见。
卫砚临被楚月柠幽怨的眼神盯着也怕怕的,忙求饶:“明明之前就看过这个地方有一大块雷击木,还刚巧就是桃树。”
“我先想想。”
楚月柠看着山底的黄大仙观,里面人头攒动香客众多。很多漂浮在半空的功德,令她非常眼馋+羡慕。
她抬眸看向还在到处翻找的卫砚临,“山底下就是黄大仙观,他们应该也很需要雷击木吧?”
有没可能,雷击木已经被捡走?
毕竟雷天然就带着驱邪的作用,再加上亦能够驱邪的桃木。
要她是黄大仙观里的人,早就搬下山去了。
“不可能。”卫砚临想也没想否认,顺手就翻起一块大石头,“雷击木在香江不是很流行,乌糟糟的,做出来东西样子也不美观,请回家都有碍观赡。”
楚月柠惊讶:“你们都这么糟蹋雷击木的?”
“也不能说糟蹋。”卫砚临不好意思,“做法器又不趁手,现在出名的风水师都有钱,他们都选择买法器,拿出来又威风。”
楚月柠想起黄老板风水铺那些很重的剑,想到要拎出门一天,不禁打了个寒战。
再好看的不想用。
“别想了,人风水师有专门徒弟拿剑的。”卫砚带着楚月柠又换了一座山头,忽然,他看见什么,眼眸滑过惊喜。
山边上,一棵被雷劈到只剩半截的桃木树赫然出现。
“看看看!我说了之前看到过吧!”
楚月柠看到雷击木也很欣喜,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刀,跑到雷击树下。
桃树被雷打过后,已经死的差不多,木质软了不少。楚月柠挑拣了会儿,才让卫砚临帮忙砍下树中心的木头。
心满意足的拿着雷击木下山,楚月柠心情好了不杀,路过黄大仙观时看到有许多香客拿着一个很大的风车出来。
她好奇问:“为什么道观会卖风车呢?”
“这可不是普通的风车。”卫砚临看着香客拿着的风车解释,“这是由观里开光有加持效果的转运风车。”
“转运?真有功效吗?”楚月柠更好奇了。
“不清楚,不过很多人说黄大仙卖的转运风车很灵。”卫砚临也不清楚,本来想说既然喜欢,他就送一个的。
但摸了空空如也的口袋,卫砚临欲哭无泪。
都捐了。
这段时间也没去算命,好穷啊!
楚月柠却没管卫砚临想什么,招呼着跨过门槛进黄大仙道观。“来来来,我送你一个。”
卫砚临瞬间就不想哭了,眼睛都亮了不少,“什么,楚大师要送我一个风车?好哇好哇。”
两人随着香客挤到卖转运风车的道士前,捐了一百块香火钱,拿了两个转运风车。
楚月柠又绕着道观转了一圈,感兴趣的到处看。
可以看出,道观里还是有能人的,能够感受到从香客身上散发出来的功德,然后钻入各大观里的神像。
难怪那么多人说,黄大仙有求必应。
卫砚临虽然是半吊子,但好歹师承名门,进了道观以后,他将红色帽子压下盖住光头,态度都低调谦逊不少。
“你觉得风车真的有用吗?”卫砚临看着风车非常好奇。
风车中间坐着一个金灿灿的财神,左边写出入平安万事成,右边写一帆风顺财运广。风吹过来,小小的风车也便跟着转动。
“虽然很好看,不过可惜没有法力附着。”
言外之意就是无用。
楚月柠说完,卫砚临似乎很失望,不过很快又提起精神。
“也是,一天要卖几百个转运风车,如果个个都真的有效,施法者不就被累到提早就油尽灯枯?”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间道观的门被推开,里面出来个年轻的男子,看穿着打扮非常嘲,工装裤上海穿着一根银色的链条做装饰。
男子戴着墨镜,“师傅,真的没办法?”
跟着出来的是位上了年龄的道士,青色的道服还戴了顶道帽,留着长长的黑胡子。
“祁施主,解铃还须系铃人。”道士说完就进了道观。
男子周身都是气运,带的气运都是来源于自身,看着不蹊跷。楚月柠觉得有意思就多看了两眼。
毕竟除了周风旭,她很少看到本身气运就如此多的人。
直到男子先一步离开黄大仙。
楚月柠才和卫砚临去了通菜街,卫砚临打开算命馆的门,一股灰尘铺面而来。
楚月柠退后两步。
灰尘全数落在卫砚临的脸上,他张开嘴啊了半天,一个哈欠打出来。然后狗腿的转身,笑眯眯的请人进去。
“柠柠,来,别客气快坐。”
“你就可以喊我小名了吗?”楚月柠眨眼打趣。
“都一个山头混过的交情,还不够熟?”卫砚临笑眯眯,一个山头捡雷击木还不算一起混过。
笑完。
卫砚临快速拿了鸡毛掸子,将八仙桌上的灰尘打干净,请人坐下。
楚月柠坐下,打量着算命馆,墙壁上挂着布满灰尘的黄色旌旗,写着铁指神算,又贴了些五行八卦的图。相比黄师傅的法器众多的风水铺。卫砚临的算命馆东西实在少的可怜。
“店铺租金贵吗?”
“在通菜街来说还算好,一万一个月。”
“一万一个月?”楚月柠惊讶,“香江物价真的高啊,这个价格放在大陆都完全可以建一层楼房了。”
“亚洲四小龙嘛,物价高工资高,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想要来香江。”卫砚临说完,又说。
“等等,我去把工具拿出来,让你可以把雷击木做成桃木剑。”
他将鸡毛掸子一扔,大摇大摆又从店铺后门搬了一堆有的没的出来。
其中还有朱砂铜钱。
卫砚临坐下,然后拿出工具刀帮着把雷击木切成桃木剑的形状,切好后交给楚月柠。
“看看还需不需要打磨一下?刺不刺手?”
楚月柠握着桃木剑在空中比划了两下,隐隐能听风动,对上卫砚临惊讶的眼神,笑了下:“我觉得可以了。”
“还要不要雕刻龙在上边?”卫砚临多嘴提了一句,又赶紧解释,“我不会雕,但可以请师傅雕。”
“不用了,简单点好。铜钱还要吗?”
“铜钱我很多,你喜欢就挑一个。”卫砚临大方将装着铜钱的盒子推过来。
楚月柠从里面选了一块铜钱,用红绳绑着缠在桃木剑的尾部,然后又从工具箱里翻出毛笔和朱砂。
卫砚临见还要写东西,当下好奇凑过来:“是不是要写个天下第一威风?”
楚月柠提着毛笔沾着红色的朱砂水,在桃木剑上写下:楚记糖水
卫砚临:……
卫砚临收回目光恍恍惚惚。
大师的癖好,他是真不懂哇。
卫砚临看着简陋的桃木剑,决定委婉提醒一下。
“如今圈里都在用高碳钢工艺的宝剑,桃木剑虽然也有用,但木剑法力低微,要不还是入把宝剑?带出去会比较有Face。”
堂堂一个法力高强的大师,出街就带把简陋的桃木剑?好像有点没落的感觉。
“不用,蛮好的。”楚月柠眉眼弯弯,宝贝的看着桃木剑,然后起身离开,“多谢,我先回庙街啦。”
等她开心的拿着桃木剑回到庙街时,摊车前难得没有围人。她觉得奇怪,平时这个点早就排了很多人呀。
还没等问林家桦,就看到阿桦朝她使眼色。
楚月柠顺着视线看去,只见几个染着红毛黄毛的古惑仔站在边上,不怀好意冲她吹了个口哨。
“糖水妹,这个月要交保护费了喔。”
楚月柠拿着桃木剑,荔枝眼眯了眯,其中带头的古惑仔,不就是原剧情中抢了原主钱,导致原主一命呜呼的罪魁祸首么?
第40章
楚月柠没有接话, 将桃木剑挂在玻璃柜上,来往的路人一眼就被桃木剑吸引,从而看清了朱砂写着的楚记糖水四个字。
作用堪比招牌。
她非常满意, 但满意没多久又被讨厌的声音再次打断。
“老规矩,保护费千块一个月。你老老实实交了它,就不会发生之前同样的事咯。”
上次抢钱的古惑仔叫山猫, 神情得意,他觉得有了上次的教训, 楚月柠一定会主动乖乖交钱出来。
“看到没?她都被我吓到不敢讲话。”
同伴也吹捧:“也不看看是谁出马?猫狗真是威风,妹丁吓到面色都全白了。”
楚月柠无语看了下同样白的手臂肌肤。
“猫哥,收了这笔保护费晚上去K歌啊?”
几人都没有跟社团, 收了保护费当然是进自己口袋。
山猫见楚月柠还不说话, 以为是彻底被吓傻。仔细打量,发现她似乎比上次漂亮很多。不过胆子似乎比上次更小,上次害怕还会喊, 这次直接被吓傻。
他得意催促:“保护费快点。放心,只要你乖乖给钱, 保准不会像上次一样出事。”
“保护费?”良久没有出声的女孩反问一句,看着山猫期待的眼神,接着淡淡笑了下。
“抱歉, 没有。”
山猫期待落空,见楚月柠又是这么倔, 火气也节节攀升,撸起衣袖就想掀翻糖水摊,“好!既然没有, 下次你别指望在庙街继续混下去!”
就在山猫想要掀翻摊车时,手刚刚摸到台, 楚月柠贴了张定身符,他想动却好像动不了,惊恐的看着笑容恬静的楚月柠。林家桦抄起板凳,站在后边,打起架来也算有武器。
同伴好像还没发现异常,看到山猫没再说话,催促:“猫哥,掀啊!给点厉害颜色让他们看!”
山猫急到额头满是汗水,使劲朝同伴眨眼寻求帮助。
同伴非但没看清眼色,还奇奇怪怪问:“猫哥,你眼睛抽筋啊?”
山猫气的不在眨眼。
街尾巷出现几位巡逻的绿皮军装警,很快,就有军装警发现糖水摊的情况,连忙从腰带抽出警棍指着山猫几人,厉声质问。
“你们想做咩!”
楚月柠才将符拿开。
山猫感觉到有了力气,抓着台边的手指渐渐可以动,见势不对拔腿就跑,不忘回头凶狠警告:“糖水妹你好样的!过几天小心点!”
同伴看军装警过来跟着跑。
其他军装警以为有大事,连忙跟着追出去,只留下一位军装警收尾。
军装警担心询问楚月柠,“没什么事吧?”
毕竟楚月柠是女孩,刚刚古惑仔凶神恶煞,他担心楚月柠被威胁。
“没什么事。”楚月柠看向街尾巷,其中不少摊主都在摇头叹气,明显都已经交过保护费。
她找了靠的近的摊主问,“阿婶,明明我们已经交过摊位费给公家,为什么还要再交保护费?庙街也有不少军装警巡逻,还用怕他们吗?”
阿婶刚刚交了一千块钱出去,心痛的不得了,见楚月柠什么也不明白,还差点和古惑仔发生冲突,便说:“都说不怕君子,只怕小人。就算有差人交了摊位费又怎么样?”
“古惑仔都是下流手段,你不交摊位费,他们就站在你摊前赶客。军装警都拿他们没办法啦。”
军装警是位年轻的男孩子,听到一番话面色涨的通红。他们吃的是香江皇家饭,有义务保护纳税市民的安全与利益。
阿婶讲的确实也是事实。
如果古惑仔没做犯法的事,只是驱赶摊档的客人,属于私人恩怨,警察没有办法插手处理。
也更显得军装警无能。
阿婶讲完,又劝:“刚刚山猫可算记住你啦,妹妹仔要小心点,当心他出黑招啊!”
“一定不会。”童茂红脸解释,“巡逻的时候,我可以拜托师傅多来几趟庙街。”
“切。”阿婶转身离开,远远还能听见说。
“就知道吹水(吹牛)有鬼用。”
童茂头更低了,被摊主们注视的眼神烧的脸灼热,无地自容不禁想翻开地板砖藏进去。
“看开点,错不在你。”楚月柠见童茂年龄小,便安慰他,“我相信只要你们努力,日后的古惑仔一定不敢这么嚣张。”
童茂点头。
“你应该刚成年没多久吧?就可以当警察了吗?”楚月柠好奇,她不明白香江警察的应聘条件,童茂的样子也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大。
“可以。读完中三就可以应聘进警局。”童茂神情正经。
中三?
不就是初三咯。
门槛这么低,是楚月柠没有想到的。
她稍稍感到惊讶,童茂确定糖水摊没事就准备离开,忽然,他看到糖水摊写着算命的牌子,又询问。
“你还会算命?”
楚月柠默认。
“又卖糖水又会算命。”童茂想起昨日在警局时,师傅曾接到一位卖菜靓姐来报警。
说是女儿不见,找了算命师傅算命,算命师傅竟然直接给出方位让报警。
师傅接警以后,按照方位去,开始还觉得是算命师傅故弄玄虚。结果赶到现场就碰到重案组,现场还有已经死亡两位受害者的头颅。
如果不是算命师傅,失踪女孩就是下一位被扒人皮的受害者。
同行找人的军装警都感慨世界无奇不有,询问过卖菜的靓姐,那位算命师傅就是卖糖水又算命的。
童茂震撼不已。
卖糖水又算命,整个香江都只能找出一个。
童茂再看楚月柠,女孩一双荔枝眼,好脾气的冲他笑了笑。其他摊主都在埋怨军装警,她却能够理解他们。
本事大,还毫无架子。
他不禁心生敬意:“放心,我们一定会勤来庙街。”
“好,摊主们的安全拜托你们啦。”楚月柠向童茂挥挥手,童茂不时回头看,跟着折返的同僚离开。
楚月柠看着空荡荡的摊位,陡然有些不习惯。林家桦将矮凳摆回小木桌旁边,他一早来就看糖水摊车,又没看见楚月柠,便提前帮着把小木桌抽出来摆好。
“别看了,客人都是被山猫一帮人赶走的。”
“也好。”楚月柠坐下矮凳,手拖着下巴看街上涌动的游客,“今天没生意就当休息。”
林家桦打开烤箱,戴上隔热手套取了四个奶挞放在托盘上,端过来放到桌上,摘下手套。
“没生意就试试我的奶挞,这次牛奶进的非常靓,保管食一个还想第二个。”
楚月柠也起身装了两碗糖水,两人一起坐。她拿起奶挞咬了一口:“最近回家了吗?”
“已经搬出来住。”林家桦笑了笑,“家里的事已经很久没管,养父母当我是空气,只有拿钱的时候才会和我讲话。”
养母死了小孩,反而将他强行抱走。知道真相后,他不是不恨。虽然想找亲生父母,但柠柠说不急。就证明还没到时候。
从前都是他养家。
现在自己养自己,也不错。
“还得多谢你,帮我缓了几天,不然这几天大耳窿的人也会天天来找麻烦。”
谈起大耳窿,楚月柠就想到在农贸市场和飞鱼约了今天给邱哥算命,她往街巷方向看去。
刚好看到飞鱼一帮人走过来。
于是,她快速将糖水收好递给林家桦,“你帮我把东西清裡开。”
“没问题。”林家桦快速将东西清裡走。
浩浩荡荡十几号人,在东西被收走后,全部聚在一间小小的糖水摊。
原本想要买糖水的客人也匆忙避开,转向其他档口。
为首的男人穿着夹克,里面是件贴身的黑T,左臂右膀分别纹着青龙白虎,寸头带着墨镜,到了摊档后,他摘下墨镜,一条贯穿眉毛至鼻梁的刀疤清晰的露了出来,充斥着狰狞的戾气。
邱豪朝后方示意一眼,飞鱼心领神会,带着一干小弟哗啦啦退出糖水摊,一字排开,守在了糖水摊口。
如此大的阵仗,依旧没让女孩害怕,女孩坐在椅上从容不迫,伸手示意可以在对面落坐。
“听讲,你算出我有大劫?”
邱豪坐下将墨镜丢到台上,翘起二郎腿。
“不是算出来的,是看出来的。”楚月柠指了指卦摊,“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给你算一卦,会更加详细。”
“不过。”她又添了一句,逐渐将打算讲出,“有条件。”
邱豪满是戾气的眼眸往奶挞摊看去,飞鱼早在告知劫难时,就已经连同林家桦的事情也透露出来。
他冷笑:“妹妹仔,林家借的不是一星半点,足足几十万,十四帮几千个兄弟等着养,你想阿哥饮西北风?”
楚月柠挑了眉:“俗语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林家桦借你们的钱,是林家。你当然不能找他。”
她并非是要替林家免债。
眼下林家有还钱能力的只有林家桦,十四帮不傻。
她只为林家桦一人,要个机会。
“妹妹仔在开玩笑吧?林家桦不还,不还是等同于阿哥要损失几十万?”邱豪不管这些。
林家父母是穷光蛋,打断她们的腿,都一时之间拿不回来。
对于十四帮来说。
林家桦做生意,每日有可观的收入进账,是肥羊。
林家的两个妹妹姿色一般,就算送去夜总会也带不来多少的收益。
不让林家桦还,林家追债的时间会增长,还会耗费人力恐吓,就等于砸一笔烂账在手里。
楚月柠笑了:“就一个要求,林家桦。”
邱豪见楚月柠态度强硬,被刀疤贯穿的眉峰也皱起。
本来,邱豪是不打算来的。
他之前在红磡就踢爆过一家算命馆,本来当时听到神算的称呼他很感兴趣,结果到了现场才发现,所谓神算,不过是和一楼大厦管理员串通好的骗术。
管理员先让算命的客人登记,详细问了姓名家庭住址,然后趁着客人上楼的时间,将信息传真给算命师傅。
如此一来。
算命师傅就掌握了客人的大部分资料,然后用这些资料先获取客人的信任,最后再一通乱算。
如今,他不知对方深浅。
对方就已经提了一个条件。
想来想去。
邱豪才冷笑。
“不知你是靠什么方法让阿玲一直维护,但讲来讲去,不过就是骗术更高级一点。”
邱豪讲到阿玲,连他也没察觉到眉眼中的戾气褪去不少。如若不是阿玲听说楚大师算他有劫难,担忧。
他不会来。
他肯来,完全是看在从玲的面子。
“要算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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