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邱豪的话说完。
追根到底, 不过就是从玲尊敬的人,他也愿意尊敬。
楚月柠则是仔细看完邱豪的面相,瞬间明白他纵使不信, 也愿意等着她,亲自来一趟的原因。
“从玲……”她顿了顿笑着说,“还不清楚你的心意吧?”
邱豪的心思被戳破, 凶神恶煞的面相竟然有了两分不自在,嘴却依旧硬:“糖水妹, 我奉劝你别乱说话。如果传到阿玲耳中,我不会轻易算数。”
邱豪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往常如果有人惹了他,三句不离就是扔到大海喂鱼。
这样毫无压力的威胁, 还算是头次。
飞鱼哥装作不经意往后看一眼, 偷偷冲楚月柠比了个OK的手势。
意思就是没问题,邱豪还不算大怒,可以继续算下去。
他打的就是邱豪可以避开劫难, 然后就能被重用的计划。当然希望,算命可以继续下去。
楚月柠自然看到飞鱼偷偷比的ok, 收回视线,语气淡淡,“既然决定算, 不如一切就听算完再做打算。报上生辰八字吧。”
“算完我要和阿玲交差。”邱豪反手抓了抓寸头,大方将生辰八字报出。
楚月柠掐指算了算八字, “好,先从你的家庭算起。”
守着糖水摊的一干古惑仔,听到自家大佬要算命, 也不由个个好奇竖起耳朵。
飞鱼更是悄悄退后一步,人离木桌更近两寸。
十四帮的二当家, 很多人都听讲过他年轻时的风光,还有打打杀杀的事迹,但身世始终都是谜团。
如今可以偷听到自家大佬的八卦。
谁又不好奇?
邱豪听说要算家庭,搭着的二郎腿摆下,手也从桌面移走改为撑在两大腿上深深,贯穿眉毛的疤痕也跟着皱起,考虑了一会儿。
“你算。”
楚月柠才缓缓道来,“观你面相,父母宫皆有塌陷,八字又走的是倒运,能够看出,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父母。”
“没错,但不奇怪,我在十四帮这么多年从未与父母联系过,乱猜都能猜出。”邱豪手重新摆回桌面,心底悄然松气。
在他看来,算出父母双亡并不出奇。
“还没完。”楚月柠继续往下算,“结合八字。你应当是父死母后,父亲死时你才刚刚两岁,母亲死时,你不过三岁。”
“六亲缘浅,父母死后。本以为爷爷奶奶会将你带回家抚养,但他们拒绝了,外家因为不喜欢你母亲的原因,也没接手。从你的父母死后,彻底算是孤家寡人。”
邱豪好似被人刺中伤疤,面无表情。
当人大佬就是要给人无坚不摧的感觉。这一段被当众爆出,实在对狠毒的形象有碍。
邱豪又难掩饰惊讶。
因为这些事,他从来未从和其他人讲过。
曾经有人讲过,他天煞孤星,父母都是被他的过硬的八字克死,注定没有亲人会留在他身边。
楚月柠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微微叹息,接着说:“因为三岁的小孩也没办法独自生存,本家和外家都没人抚养孩子,被邻居指指点点。在爷爷和外公的商量下,你最终被送了人。”
“是偏远山村里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大陆过收养手续很麻烦,你原本的亲人并没有往上报。夫妇把你抱回家,对外也是说亲生的。”
邱豪满是戾气的刀疤被扯起,笑容满不在乎。
“本家的人讲我在外家,外家的人又讲我在本家。根本没有亲人在乎我的死活,都只是把我当成累赘。”
三岁的小孩能有什么记忆?但因为这件事过于痛苦,他永世都不能忘记。被亲人抛弃的印记早已深深打在灵魂上。
飞鱼惊讶无比,不由转头看着自家老大。
小弟们隐隐躁动,他们是真没想到凶神恶煞做事狠绝的邱豪竟然有如此悲惨的一面。
“本来,养父母没有亲生孩子,领养你也算是一件好事。好歹有饭吃,有书读。可惜。”楚月柠叹气,“他们收养你,不过就是想借有子的福气带来真正的孩子。”
“事实上,他们领养你四年后,也确实如了愿。头胎是女孩,你地位还算稳固,等到二胎男孩落地时,你就彻底被养父母当成了外人。”
“在你十一岁的时候,养父母觉得多养一口人很浪费钱,于是把你带到偏远的地带……”
有小弟偷偷讨论:“带到偏远的地方做什么?”
“肯定是想将人遗弃,然后偷偷溜走。”另一个小弟接话。
飞鱼哥叹气,一向为名利的心也难免动容:“可怜,十一岁的小朋友就已经被遗弃多次。”
“养父母确实不再想抚养他,不过不是遗弃。”楚月柠顿了顿,“是故意谋杀。”
“他们将人带到河边,然后推下了河。”
楚月柠看到十岁的男孩在汹涌的河流中拼命挣扎。
看到十岁的男孩扒着岸边的枯木,哀求养父救他上去,本就饿的面黄肌瘦的孩子更是保证以后再也不多吃饭。
养父却无视一切,转身离开。
男孩也被河流冲走。
“好在你命不该绝,在下一段河爬上了岸。此后,你就风餐露宿再没了家,紧跟着就是跟人偷渡到了香江。”
邱豪没有出声打断。
这段被刻意尘封的回忆再次被打开,他的戾气又被激起,恨亲人的抛弃,更恨养父母的蓄意伤害。
他就好像一块垃圾,被人丢来丢去。
“偷渡到香江后,你一直在鲜血中拼杀。如今的地位,都是你曾经用鲜血换来的。”
楚月柠算到这里,总算清楚为什么邱豪似乎不在乎劫难的事。
每一日都生活在未知生死中,又怎么还会在意生死?
邱豪扯出笑容,伸出手鼓了掌:“果然名不虚传。”
“劫难对于我来说,犹如家常便饭。从前火拼打架时,我躺在血泊中危在旦夕,再到带着气看到第二日的日出,有哪一次不是劫难?活到这么大人,劫难仿佛才是我本身。”
虽然楚月柠还没告诉他,下一个劫难是什么。
能算出这么多,并非常人。楚月柠是真有本事,不像那些算命馆的江湖骗子。
邱豪放下偏见,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他都是极为推崇尊敬,语气也正经了不少。
“楚大师,你曾说我会断手断脚,具体是在哪日?”
“三日后。”
楚月柠又掐了掐八字,肯定:“一生大坎,避得开,此后就是苦尽甘来。”
三日后……
邱豪反应过来,三日后,他刚好要和另一个黑社团谈地盘。难道就是这次?
他从前不怕死,是因为没有软肋。如今,他还想和从玲一起好好生活下去,自然也会害怕。
“大师,我应该怎么办?”
“容易办。”楚月柠起身,走到摊车旁弯腰提了个红色塑胶袋,转身走回来,“我给你写张平安符。”
她将红色塑胶袋打开,邱豪看了一眼,塑胶袋里只简单的放了黄符纸、炸了毛的毛笔、还有小药瓶里剩下的一点点朱砂。
上次踢算命馆的时候,邱豪曾经打量过江湖骗子使用的东西,都非常高级。
楚月柠的竟然……如此简陋。
尤其那支毛笔,怕是扔在街上都没人愿意捡。
楚月柠不在乎邱豪想的什么,提起毛笔,炸毛的笔头在盖子上顺了顺,才沾上朱砂,屏息写了一串符文。
金光快速闪过。
自从法力逐渐恢复,她的天眼以及功底也回来不少。符上的金光越明显,功效也就越强。
邱豪看着金光,都以为刚刚是看走了眼。不等他抬手去揉眼,楚月柠就已经将符纸叠成三角形递给他。
女孩微微一笑:“不能沾水,麻烦收好。”
邱豪想了会儿,才接过符,然后去看奶挞摊的林家桦,伸手将墨镜戴上脸,遮住那道满是戾气的疤痕。
“多谢。”
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讨论林家桦的事情。
楚月柠任由邱豪起身,在对方要付卦钱和符钱时,她抬手拒绝再度淡然一笑:“我想要的,邱哥应该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以你和我的缘分,我并不会出手为你算卦。”
邱豪本身就不信算命,根本就没机会到她的摊子来。更别提会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楚月柠点到即止。
邱豪也明白过来,将钱重新收起,态度与之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如一头被驯服的恶狼,收起周身戾气。
他说:“如果卦验,没问题。”
林家的债,不再追究林家桦。
至于林家的债还债日周期长,十四帮年末对不上账。
不算利息堪堪二十万,他不是没有。
邱豪就带着浩浩荡荡的一帮小弟离开,旁边的飞鱼小声问:“邱哥,二十万只为算一卦真的不亏吗?”
邱豪细品着那句苦尽甘来,路过指压店时他停下看着二楼的窗台若有所思,按照他的心性,如果真的出了事,断手断脚废了的话,绝对不会再连累他人。
二十万,博一个安稳。
避开这一劫,如果真能换得苦尽甘来,似乎也不错。
邱豪看着小弟们,担忧刚才的事会被透露出去,“你们等在楼下,飞鱼。”
飞鱼往楼上的日式指压店看一眼,会心一笑:“邱哥,你先上去等下我就会送花上来。”
等邱豪上了楼,小弟们才敢说话。
“看不出邱哥以前这么惨。”
“听的我都心痛,唉,难怪这么拼命。”
“一个个背着大佬讨论什么!”飞鱼聪明,抓着最近的一个小弟呵斥,“今天庙街发生的事不准透露出去,要是明天让我听到其他人有讲这件事,小心你们的手脚!”
刚刚邱豪的眼色,他不是没有看明白。
如此凄惨的身世,很容易让其他黑社团的人看扁。但凡庙街的事情传到其他大佬的马仔耳中,明天就会有人被扔进大海喂鱼。
自糖水摊围着的古惑仔离开,林家桦也抓紧走过来,提着的心也放下,他刚刚为了不添乱,都没敢往这边凑。
凶神恶煞的一帮人,他看着都害怕,楚月柠却能游刃有余的周旋。
“你有没被吓到啊?”
“没啊。”
阳光下,楚月柠荔枝眼弯弯,白皙的脸上都是恬静的笑容。林家桦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突然松了一口气。
“柠柠,多谢你。”
“朋友之间,何必言谢。”
“大家都是好朋友,你们谢来谢去真是啰嗦。”说话的是张见德。
张见德提着鱼从中间插进来,他刚刚收到风声,说是柠柠在给十四帮的二当家批命,害怕柠柠吃亏,丢了餐厅的一堆事,又去喊了啊山婆带了餐厅的几个员工过来。
他转头看了一圈,发现糖水摊空荡荡,奇怪:“人嘞?”
“都走咯。”楚月柠耸耸肩膀,“还不走,庙街的摊主们都要脚打颤。”
果然,就见隔壁档的摊主小声抱怨。
“十四帮喔,出了名的□□。十几个古惑仔站在这边,分分钟有可能劈人的吗?谁不怕。”
“就是,影响人做生意。”
“站在这里一帮凶神恶煞的门神,简直可怕过收保护费的那帮人。”
张见德挺着大肚腩凶回去:“点啊!不服气啊!不服气你们去找刚刚那位二当家要说法啊!”
肚腩因为动作,来回颤动着。
“一个个只知道窝里斗。”张见德讽刺,“还好刚那位二当家不收保护费,要是一排人站在这里收保护费,你们多少都肯给。”
隔壁档口的两个摊主都神情尴尬,“德哥,话又不是你这么说的。”
“我们就是太不会讲话,才让你们在这里发牢骚。”阿山婆也出面维护。
抱怨的摊主们才彻底闭嘴,她们目光不停看坐在木桌旁不讲话只偶尔拍拍衣服灰尘的楚月柠。
开始只是觉得是一个弱女子。
没想到护着的人却这么多。
不是她们能够惹得起的。
张见德微笑着,讲了件大家都开心的事情,“呐,别说我没同你们讲啊,柠柠已经搬了新公寓,正宗海景房来的。”
林家桦却非常惊讶:“竟然悄无声息就搬屋?柠柠,大家还是不是好朋友啊?”
阿山婆听到海景房时,眼睛都亮了不少,抓着楚月柠的手,“几时搬的啊?傻妹,搬屋要帮手的嘛!怎么不喊人帮忙?”
“有人帮忙。”楚月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加上东西也不多,一车就全部搞定。”
林家桦提出一句:“乔迁是大事嘛!不如我们去新房开伙,添添喜气嘞?”
“还用你讲。”张见德提起新鲜的鱼,笑的不怀好意,“早就已经准备好,就这么决定,去公寓开饭!德哥藏箱几十年的好厨艺,干脆今天就全曝光出来。”
楚月柠被逗乐,“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真咯。”张见德没拎鱼的手拍拍林家桦的脑袋,“真过阿桦的头骨。”
林家桦猝不及防被拍,眼镜跟着动作溜下鼻梁,两指将眼镜推上去,回头笑:“德哥,你讲就讲,别拍头啊。”
“咦,全场人不就你性格最真,不拍你拍谁?”张见德拍完不忘提醒,“记住啊,柠柠帮忙解决这件事后,你不准耳根子软再被林家两公婆拿捏啊。”
阿山婆接嘴:“没错,两个没人性吸血鬼,你不准再管。别人养小孩都是欠债,只有他们两个是讨债,你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已经够还了。”
林家桦摸着头,晦涩笑:“好好好,全都听你们的。”
楚月柠手撑着下巴,看着打闹的几个忘年交,心情也非常美丽。直到一声楚大师,将她的目光又拉了回来。
袁天博提着两大袋礼品袋,站在糖水摊侧,旁边还带了个人。
“楚大师。”袁天博笑眯眯打了下招呼。
楚月柠看过去,非常惊讶:“袁老板?是刚巧路过吗?”
袁天博带着两大袋礼品走进来,将东西放到木桌上,家中刚得到一个孙女,他开心到精神焕发面露红光,“这次是特意来找楚大师。”
“上次太过匆忙,楚大师又没有收算卦钱。这次特意带来礼品,还请楚大师不要嫌弃。”
中年男人就在一旁,见袁天博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如此恭敬,觉得惊讶。
本来以为算出袁天博有孙女的人,怎么也是个上了年龄的大师。毕竟风水大师靠经验的活,不就是越年长经验更丰富?
竟然年龄还这么小。
中年男人还在打量楚月柠,袁天博已经打开礼品袋,第一露出来的是品相非常漂亮的四个干鲍鱼,个个颜色靓丽、肉质饱满。
张见德餐厅做了几十年,到底是行家,见到鲍鱼的第一眼就赞不绝口:“袁老板,大手笔啊。”
阿山婆看不懂,低声问:“不就几个鲍鱼,用不用这么夸张?”
“六品鲍鱼啊,市面上想买都买不到。”张见德看着就流口水,“五千一个都不知买不买的到。”
不说其他干货,光鲍鱼就顶的两万块钱。
袁天博谦虚笑了笑:“比起楚大师算的卦,这些东西都太微不足道。”
楚月柠耳力好,听说四个鲍鱼市场价格竟然这么高,将礼品袋拢上想要推辞,“袁老板,那天已经说好我借用你的场地,算一卦就当相抵了费用。”
袁天博深怕礼品被退回,摆手笑了笑:“大师算命如此准,我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再者,我好歹有个干货店,哪里能连鲍鱼都送不起?”
他丝毫没有提,四个鲍鱼是作为藏品已经收藏了多年的事情。
干鲍鱼越收藏就价值越高,也越好吃。又何况是市面上都难得买到的六品鲍鱼?
“好吧。”楚月柠拗不过,只能点头:“那就留着吧。”
袁天博见送的干货礼品被收下,也非常开心掏出了个小小的本子,递了过来。
楚月柠接过本子,看向他,微笑:“是想让我帮忙选名字吗?”
“是。”袁天博笑眯眯,“楚大师妙手神算,都瞒不过。麻烦帮忙看看,哪一个名字更适合我的小孙女?”
楚月柠打开本子,惊讶了一下。密密麻麻的名字足足占了有六大页,其他人取名备选也就只有十几个,光是名字的数量就能看出袁家对于孙女的用心。
她又问了袁天博要来详细的时辰八字。
“八字属木,需要水来相助,所以名字最好带有三点水。”
楚月柠刚说完,袁天博就翻过一页点点那页纸,“这一页全部都是带水的名字,每一个都是我们全家人精挑细选,重名率非常低。”
名字契合八字,就能助人生运,保人平安逢凶化吉。
楚月柠从众多的名字里,挑选出一个最契合袁家孙女的,指了指它说:“这个名字最适合它,水满则溢,不多不少刚刚好。”
“对了。”楚月柠提醒,“你孙女八字带文星,以后读书很厉害,你们要细心培养啊。”
“一定一定。”袁天博惊喜不已,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没有家长会在听到孩子会读书有出息的时候不高兴的。
取好名,袁天博又指了指站了许久的中年男人,询问:“这位是我的朋友,不知道今天楚大师还能不能算命?”
当时就听说了楚大师一天只能算两卦。还想过,怎么一天不多算几卦,也能多赚钱,就像其他算命馆一天几十卦都没问题。
现在才明白,楚月柠的卦有多灵。
两百一卦实在太便宜。
可惜,太多市民愚昧。袁天博没见过庙街排长队的场面,担心楚月柠没生意,于是想将朋友介绍过来。
楚月柠看向打量已久的中年男人,一眼就看清楚对方的面相,“还有一卦。不过,你真的想算?”
中年男人叫吕民,是袁天博的同学,一个小时前两个人才遇上,恰好有事想要拜托袁天博,碰到袁天博要来庙街就跟着一起过来。
他看向袁天博。
袁天博忙说:“你不是说也好奇算命?大师真的很灵,正好你这几年做生意不总是亏本?让大师指条明路。”
袁天博现在是无脑粉丝,恨不得满世界张扬大师的厉害。
吕民坐下,讪笑:“既然大师厉害,当然要算一个。”
楚月柠淡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吕民看着楚月柠,狐疑,但想了想,觉得她有真本事能算出袁天博添孙女,至多也是人生道路上的事情。
有些私密的……隐秘的,可能也没办法算出。
想到此,吕民给了生辰八字。
楚月柠掐了掐八字,开口道:“你今年45岁,已经结婚,有老婆和女儿。”
“个性好强,小时候生活在农村,生活很困难。也正是这种困难让你对金钱有相当大的欲望,一直拼搏。”
“做了好多次生意,都以失败告终,欠了不少款项。”
糖水摊因为古惑仔的离去,渐渐围了一些街坊过来吃瓜。
这些街坊,平时无事最喜欢的就是到庙街看楚月柠算命,简直好看过八点档狗血剧。
本以为今天没有生意,谁知算了一个二当家,又来一个生意人。
吕民皮笑肉不笑:“大师,刚刚这些天博已经讲过,可不可以算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做生意亏本肯定就会有欠款。
他开始有点怀疑楚月柠的本事。
“好。”楚月柠笑了笑,“我满足你。”
“你在30岁那年开始创业,开的第一家公司是间皮鞋厂,规模不算大,员工+技术骨干总共也只有15人,除你之外还有一个合伙人。”
“皮鞋厂的订单主要是供给外贸,开始生意也算可以。但盈利填充完本金后,皮鞋厂的生意却急转直下。”
“合伙人撑不住,退出了皮鞋厂。你又撑了一段时间,最终宣布皮鞋厂倒闭。”
吕民没想到真被算了出来,他点了点头,叹气:“没错,最后事情以我欠了一百万告终。”
楚月柠接着说:“但你似乎不怕打击,很快就开始了第二次创业。”
“人要有信念,不怕死。”吕民回忆当初,“我当时才三十岁,欠款一百万又如何?我要做打不死的小强,持之以恒。我相信老天,一定能让我在创业的道路上成功。”
围观的街坊赞赏不已,大多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创业,一派则反对。
“这个后生仔不错,虽然创业失败,但也懂得不放弃。”
“欠款一百万都还敢下海,真够胆。”
“要我说欠款一百万还要创业,完全是将家人置之不顾,是自私的行为。”
“自私?”楚月柠意味深长,“不,吕先生的妻子不觉得他自私,反而非常支持这件事。”
吕民也说:“我是有位好妻子。”
楚月柠继续算。
“第二次创业很快开始。这次,你做的是Call机生意,将Call机销往大陆,也是有位合伙人。你们壮志满满,想要做大市场,却在生意开始没有半年后,再度宣布倒闭。”
“这次,你和合伙人分别又欠下一百万。”
吕民苦笑:“可能,我真的就是倒霉,没有行运。”
袁天博听了,深深叹气,拍了拍吕民的肩膀,“我曾经也多次创业失败,但最终成功,一定不要放弃。”
吕民闻言,“天博,你知道我还有妻儿抚养。如今已经45岁了,如果再不成功,人生就这样过去了,我实在不甘心。”
这位老同学的境地实在太艰难,一把年纪都还要拼搏。
袁天博不禁也同情起来,点了点头
楚月柠等吕民说完,才又继续算:“第三次创业,在36岁。你开了一家药店的生意。”
话音刚出,街坊的声音就四起。
“药店生意一般都是稳赚,不会又倒闭了吧?”
“是呀,做药店的生意还需要人脉,有人脉做起来生意一般不用愁。”
这回,吕民倒是主动说,“没错,这次我又亏了。药店是合伙人的关系帮忙做起来的,两个人都以为会盈利,哪里想到结果又是亏本。”
街坊们看着吕民黑丝中掺杂的白发,也觉得唏嘘。
“吕生(吕先生)啊,你也太背时(倒霉)。”
“是啊,很少看到这么背时的人,赶快让柠柠帮你看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听讲有人会下降头,专门诅咒人,让人倒霉。”
吕民也顺着台阶下:“对,大师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改一下运?难道我这辈子都注定不能发达?”
楚月柠却缓缓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说:“其他人创业就能成功,你创业前前后后十几次,一次都未成功。”
“原因不是应该在自己身上找?”
话音刚落,就像有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吕民的脸上。
吕民强颜欢笑,“大师,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袁天博也不明所以,但没有出声询问。因为他明白,楚大师这么说,一定有原因。
“你不懂?”楚月柠微挑眉,状似惊讶。
“第一次创业,你开始是真心想要做生意的,但哪里知道开厂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外贸的业务,你只谈了一小部分,后面还因为缩减材料,用次品充好,小部分的外贸业务也解了约。”
“但你实在太想要钱,于是看着合伙人,生出一条计。你做了无数的假合同,骗合伙人要投钱。生意要用钱的事情,本就是一人投一半,合伙人掏出应该掏付的一半,你却做了张假支票应付过关。”
“实际上,合伙人的钱根本就没投进去,而是全部到了你的手里。”
“你用这个借口整整骗了一百万,合伙人顶不住主动离开,你才又坚持半年假装工厂倒闭。”
吕民瞬间面色苍白,这种都是他一个人偷偷经营的,从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楚月柠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
就好像当时她也在现场。
吕民看到袁天博狐疑的神色,马上反驳:“她讲的都是假的,你别相信她!”
“至于第二次创业。”楚月柠不耐烦的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这次,你甚至连假样子都不想摆,直接就搞空壳公司,以同样的方法骗走合伙人的钱。”
吕民脑子转的极快,找到漏洞马上反驳,“第三次的人脉全都是合伙人找的,没有他药店根本开不起来,很多事他都清楚。”
“但是药店依旧破了产。第三次又怎么解释?”
“对呀,怎么解释嘞?”楚月柠反问。
“所以,第三次你花了大心力,与进货药品供应人狼狈为奸,两个人一起把人骗了。”
“可怜你的那位合伙人,供应人和他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关系吧?这种关系,对方也能下手,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楚月柠不喜欢贪得无厌的人,开始,她就已经讲过开弓没有回头箭。
自己撞上来。
算了算因果,她觉得就干脆拆穿。
“后面的创业,你每次都装作穷困潦倒但依旧没被现实打败,不断的拉人合伙。开空壳公司,用一张张的假合同骗钱。”
“你的第一位合伙人,借了一百万搞到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你的第二位合伙人,欠了高利贷一百万,最后跳楼身亡。”
“第三位合伙人,至今都还在一日打三份工,凑钱还账。”
“你的妻子虽然看到你明面上破了产,但家中却有源源不断的钱用。不愁生计,她又怎么会不支持你呢?”
街坊们隐隐骚动,完全没想到一开始看着持之以恒、不怕磨难的生意人竟然是金融诈骗犯。
人群哗声不断。
“照这样说,这个人岂不就是骗子?”
“骗子?简直就是杀人犯,有个受害者不就跳楼自杀?”
“明面上,我是你的好兄弟一起创业吧。暗地里,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呸!人性真是可怕。”
“保佑我这辈子都别有这种好兄弟。”
吕民已经浑身开始冒汗,但想到这里反正没有人认识他,又死不承认,“看来,你这个神算的名头就是靠乱猜猜中的。但是猜出来的并非事实!我没做过这些事!你诬赖我没用!身正不怕影子斜!”
楚月柠觉得非常精彩,简直想为吕民精彩的演技鼓掌。
她起身,说:“冤有头债有主。吕民,是时候要还债了。”
吕民吓到浑身打颤,他也不打算再拉着袁天博入伙做生意,起身就要离开现场,却被人群中飞出来的一道身影压在身下。
“吕民!果然是你设局骗我!”
吕民挣扎,与对方搏斗中一把将帽子扯下,看到对方面容后,愣住:“啊鹏?”
阿鹏正是第三次创业的合伙人,他刚好在送快餐店的点餐,恰好路过算命摊,恰好听到一番话。
越听,阿鹏就觉得越熟悉。开药店倒闭,不就说的他吗?挤进人群一看,被算命的人果然就是化成灰,他都会认识的吕民!
阿鹏越想,就越气,就越恨!
药店倒闭后,阿鹏就欠了两百万,十多年都在苦苦打工还债。期间更是被劳累到数次吐血住院,婚不敢结,家不敢回。
夜深人静时。
阿鹏也不断在回忆,如果当初没有听吕民吹得天花乱坠,如果再稳妥点,他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
是不是他早就已经结婚生子?
是不是阿爸阿妈也不用跟着起早贪黑的劳累?
结果……
原来一切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骗局。
第42章
“阿鹏, 你别听那个三八乱讲!”
吕民被阿鹏死死的掐住脖颈,脸部因着缺氧的涨的通红,使劲拍打阿鹏的手, 艰难出声。
阿鹏再度加重掐人的力气,双眼通红,“乱讲什么?是你没设局?还是没和供应商一起骗我?”
“你知不知道害的我多惨!十多年来, 我没睡过一次好觉。一天打三份工,饭不敢吃, 衣不敢买!你呢?口口声声破产,却暗地里藏着我的钱在用!”
街坊们齐齐往后退一步,给两个人腾地方, 没有一个人出面拉架。
吕民见阿鹏真的会把他掐死, 连忙认了下来:“你放开我,我承认!我承认是做局骗了你!”
阿鹏才松了手。
没多久,现场就来了O记的人。
施平之O记的职业黑色西装, 掏出证件,“O记, 现在有人举报你涉嫌金融诈骗,麻烦你和我们回警署一趟。”
施平之接到报警就带同事出警,路上已经听完报案人说完案件经过。
他喊同事帮忙把吕民押走, 才看向糖水摊,女孩已经没有理会现场的混乱在收拾摊子, 旁边还有朋友帮忙,隐约能听见他们喜气洋洋的在讨论什么乔迁饭。
楚月柠感觉到被人打量,看了过去, 感觉施平之和施博仁的长相有些相似,礼貌地给了个笑容。
施平之也点了点头。
吕民还想狡辩, “阿sir,你说我金融诈骗有没证据啊?没证据不能乱抓人!”
施平之收回视线,猛地推向他背心,“有没证据轮不到你来质问!放心,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去坐牢。”
经济犯罪,尤其药品供应商那个人,与吕民同流合污更是会被判很重的刑。
吕民直到坐进监牢,都没明白,他只不过是想再空手套白狼一次,只不过是路上算了一次命。
怎么就让蹲上下辈子都坐不完的牢?
闹剧结束,吕民被O记带走现场空旷下来。
袁天博羞愧不已,本来是想给楚月柠介绍生意,没想到反而给人家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楚月柠摆手,表示并不介意。
“大师,如果没有你的发现,我是不是也会被骗走一大笔钱?”袁天博想起,还胆战心惊。
“不会。”楚月柠说,“你本来就有多次创业的经验,吕民的空壳公司骗不了你,在还没投钱的时候,你就发现了里面的漏洞,即时抽身离去,并且再也与他没有来往。”
袁天博才松气,笑了笑:“想来,我也不是莽撞人。”
林家桦帮忙把木桌叠起,“等会我去买饮料,柠柠啊。”
楚月柠歪头,“咩事?”
“你和怡妹还钟意吃什么?”林家桦笑眯眯,“顺便再买点零食庆祝。”
阿山婆也接话:“我再去买点家养鸡,炖个靓汤给柠柠补身。”
“都可以,不挑食。”楚月柠笑了下,又将视线转向旁边,“袁老板可以一起来吃个便饭。”
袁天博忙摇手:“家中还有事,我就不去了,你们喝好吃好。”
一帮人喜气洋洋地收拾各自的摊子,然后聚在一堆去买食材,准备去公寓做饭。
这边。
O记将人带回警署,施平之将人交接后,就急忙去D组办公室传播八卦,推开办公室,人还未进,声音就已经进来。
“大家猜一下,知不知道我刚刚带回了谁?”
施平之进来,发现没人理他。
施博仁正盘腿坐办公桌上嗦泡面,抱怨:“旭哥,刚刚破获一件穷凶恶极的凶杀案,满汉全席没就算,一顿像样的餐饭也没也算,但吃公仔面喔……是不是过分了点?”
“你可以闭嘴不吃。”周风旭冷冷瞥他一眼。
“好,更过分,喊我们吃西北风。”施博仁忍泪吞下一筷子泡面。
施平之进来拍拍施博仁,“知不知O记刚带回谁?”
施博仁最讨厌卖关子,抖了抖肩膀,“我如今只想去外边嗨皮放松一下,人皮案都已经让神经紧绷了很久。”
倒是整理文件柜的甘一祖捧了场,探头出来:“施sir,你带回谁啊?”
“你们肯定感兴趣。”施平之意味深长,“一个金融诈骗犯。”
“那你就错啦,我们都只对穷凶恶极的杀人犯感兴趣。”施博仁话音刚落。
“但是。”施平之久接上一句:“金融诈骗犯又是大师算出来的。”
“糖水妹?”施博仁将筷子往泡面碗中一插,跳下了办公桌,八卦催促:“快快快,究竟怎么回事,讲来洗下耳朵。”
施平之将事情讲了一遍。
“好劲喔!简直令人不可疏忽。”施博仁点评。
甘一祖停下抹台,说:“楚大师究竟是怎么做到,随便算一命都如此准?”
忠叔靠着窗看报纸,也抬起头:“碰到她,算那个诈骗犯倒霉。”
三个人齐齐去看周风旭,周风旭正在写枪杀案的结案报告,施博仁过去将笔拿开,嬉皮笑脸。
“旭哥,我记得档案室不是还有很多陈年旧案?不如全拿去庙街?”
施博仁想到那个画面,觉得很爽。
“想想,糖水妹边看档案边算命,我们就负责抓人。几舒服?”
施博仁的意见提出来后,甘一祖也配合点头,“对喔,这样一来,警署不就没有陈年旧案?凶手被抓,受害者沉冤昭雪,好喔!”
“好你们个头。”忠叔放下报纸,“大师那边一天都只可以算两卦,你们以为是自来水啊?时放时有?东西挤多伤身啊!”
“算命都有五弊三缺,轻则累及自身,重则累及家人。你们端着皇家警察的饭碗,不好好做工作却想着事事求助人?不如别当警察,去学算命不会更快?”
见没戏,施博仁叹气,“我都知道没可能,只是做个假设。”
周风旭坐在办公桌旁,抽过文件夹将写好的报告放进去,合上文件夹。
“你也可以假设一下丢掉饭碗回家捡垃圾。”
施博仁嬉皮笑脸,“都说只是假设。”
施平之临走前,又掉头补了一段:“还有,我听了个八卦。楚记糖水还给十四帮二当家算了命!说他三日之后会有大劫难!”
“十四帮?不就是你们最近在查的那个黑社团?是不是和洗钱有关?”施博仁依稀记得这件事。
施平之点头:“十四帮的头目应该参与了一宗特大洗钱案,目前还没有找到证据。”
“他们社团的古惑仔抓过不少啦,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罪徒。”施博仁看向抬首的周风旭,“喊打喊杀,那什么鬼二当家应劫之后岂不是要砍了糖水妹?”
周风旭将文件夹递给施博仁,“去送给madam。”
“Yes,sir!”施博仁敬了个礼,嬉皮笑脸的神情瞬间严肃。
等送完文件夹回来,施博仁透过窗户去看停车场,越野车已经消失。回头问:“旭哥放工这么早?去哪里了?”
甘一祖耸耸肩膀,将文件柜里的资料都一沓沓叠好,“不知喔。”
天色渐晚,桃花色的云朵被夕阳烘烤着,金辉色的光芒洒在高栋别墅上,仿佛镀上一层金粉。
周志在花园拿着水管浇水,听见悍马车的声音,连忙扔下水管走向后院,“差馆不忙吗?怎么有功夫回来?”
周风旭在警署对面的平层楼房有置物业,平时回家的时间少。周志正想着有时间就去给儿子送趟东西。
“回来拿东西。”
一会儿,周风旭才上楼推开窗,白衬衣靠在了窗边,“丹姐去英国,帮忙带回来的香水呢?”
“没在房间的衣橱吗?”周志也觉得奇怪,干脆上楼帮忙找,最后再娟姐的主卧室找到了香水。
香奈儿的女士香水,还用上了粉红色的礼物袋。
周志探头八卦:“可以喔,还会送女仔香水,终于开窍,想来我和丹姐娶新抱(儿媳妇)的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
周风旭拿过礼物袋,瞧着周志跟在身后还十分八卦的模样,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不然照着周家的调查速度,女孩身份很快就会被扒出来。
免得拖累对方清白。
“别想太多,人搬新居所,单纯谢礼来的。”
“谢礼?”周志脑筋也转得快,想起上次子弹事件,心就猛跳一下庆幸不已。
“是否上次给平安符的大师?如果是那就真的要好好多谢人家。还好当时的符你带在了身上。不然现在你的神位都已经和爷爷太公坐在了一起。”
周志那天心脏就跳的好猛。翌日,思来想去,都不放心儿子就去了警署,结果刚到,就碰到石玉冰收到周风旭被凶徒袭击进医院的事。
那可是子弹啊!如果不是被符挡住,周风旭哪里还能有命。对方是周家的大恩人,周志当然也明白该怎么做。
“人家救了你的命,单送香水哪里够啊?等下先。”
“我和你妈早已经准备好。”
周志边说边拿了个很大的礼物盒过来,打开一看,盒子里竟然是一套钻石首饰,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珍藏品来的,大师是女孩嘛!女孩一定会喜欢的。要我说,还是金条实在,丹姐非讲俗气,讲大师是绝世高人早已视金钱如俗物。”
周风旭想到楚月柠为了赚钱,不仅算命还得摆糖水,接过盒子笑了下。
“嗯……我认识的这位大师可能比较特别。”
说她缺钱吧,她定价又非常公道,以免穷人算不起。
说她有钱吧,准备糖水又非常麻烦,为了多赚两百块钱起早贪黑。
简直是个迷。
第43章
一帮人浩浩荡荡来到公寓楼下, 公寓前有海湾,后有绿化树林。朝向海湾的地方统一都是大玻璃窗,迎合着太阳光闪闪发亮。
林家桦搬着零食, 特意为了楚怡买的零食垒高甚至已经遮挡住视线,侧出去见高端的公寓大厦,惊叹:“好高级啊!”
阿山婆伸伸没怎么活动的腿, 挥了下手,“高差点把眼睛给照瞎啦!”
“不过有一讲一。”阿山婆扯着皱纹笑, “住在里头,感觉命都会长点。”
“洗咩讲。也不看看是谁找的地方。”张见德得意洋洋,他也搬了个大纸箱。
考虑到刚搬公寓的问题, 很多食品调味料都没有。他不禁带了菜, 还带了许多未拆封的瓶瓶罐罐,立志要亮出厨艺,让吃过的人回头难忘。
楚月柠也眉眼弯弯, 笑着接话:“对,一切都要多谢德哥。”
如果没有张见德的帮忙, 她确实找不到这间房间。就算找到,她也不能以低于市场的价格租下。
听房东说,张见德从前帮助过他们家, 所以才放心的把房子交出来。
许久没露面的曹达光也漏了脸,抬头看看公寓接话, “别嚣张,如果我不是先前去了广东,找房这事, 我都有份啊!”
“你肯定想有份,上次柠柠帮你算完命, 人就消失到无影无踪。钱记得给没啊?”张见德刺他。
“那肯定。”曹达光笑眯眯。
楚月柠被他盯得摸了摸脸上,眨眼,“莫非我脸上有苍蝇?”
“不是。”曹达光说起上次那算命,语气中还有两分后怕,“多得有柠柠帮我批了一卦啊,原来那间工厂是真有问题,如果我接手一定会被拖累亏到没眼看。算完卦之后,就亲自飞了一趟东莞,好彩,我还没投钱。”
曹达光就差签合同放款就能接手茶具厂,多亏了楚月柠的一卦,才避开了损失。
没有接手那家茶具厂后,他又去看另外一家茶具厂,考察过后发现厂子不错,用最优惠的价格接手,如今已经开始盈利。
如果没有那一卦。
他别说赚钱,亏进去上百万都有可能。
于是,曹达光把茶具厂的事情交接好后,就飞回了香江,刚到庙街就听说了楚月柠搬公寓的事,也屁颠颠跟着买菜的张见德一起过来。
“找房我没份,但是添家具这种事就肯定少不了!”
话落,曹达光就笑着招呼小区门口的员工先将东西搬上去。
员工们收到老板指令,个个搬着大纸箱小纸箱,陆陆续续往电梯门过去。
楚月柠看到大纸箱小纸箱就咂舌,“曹老板,不然……算了?这么多东西,公寓不一定能放下房间不大。”
“没事,放客厅就可以。”曹达光兴冲冲往前走,后边还拖着楚月柠几个人。
楚月柠拎着干货袋感慨:“德哥负责煮饭,阿桦负责搞卫生。”
就连干货家具都有人送。
其他人乔迁拜酒不都是主人家忙吗?她好像没什么存在感噢……
不过,楚月柠想了想又眉眼弯弯。
不用操心事情的感觉可太好啦!
开了公寓门,楚月柠就先把干货搬进厨房,等她再出来时,客厅的纸箱全部都已经拆开,曹达光指挥着工人把一张近两米长的功夫茶台搬到客厅的大玻璃窗旁。
张见德在厨房拿把刀准备切菜,探出头往客厅看一眼:“兴师动众,送的什么东西啊?”
“功夫茶桌啊。”曹达光笑眯眯:“紫檀木的,热水浇上去都有淡淡的檀木香。”
紫檀木的功夫茶桌有价无市,简单一套功夫茶桌就要几万块。
楚月柠听到紫檀木就知道价格不菲,有点不好意思。张见德忙说:“你帮他避开一劫,应该的啦,柠柠我们放心用!”
“对喔,千万不要有压力。看厌了达哥又会帮你换新的!”
楚月柠才不好意思笑了笑。
林家桦放完零食,就过来推着她的肩膀,带人去客厅,“厨房的事交给我们。你乖乖在客厅看一下电视。对了,阿怡咩时放学?”
楚月柠被推着走,看向墙壁上的挂钟,“应该快了,我通知她不要去卖矿泉水,晚上回家一起吃饭。”
“对了,喊德哥记得把鲍鱼拿出来,还有那些干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趁着人多都消化掉。”
阿山婆笑的合不拢牙齿,“阿婆这么大人,还没吃过那么贵的鲍鱼,粘了柠柠的福气。”
饭全部上桌后,公寓门铃响起。
楚月柠去开门,就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袋子递进来,看清楚人后,她非常惊讶。
“周Sir?”
周风旭将两份礼物交给她,目光往屋里准备吃饭的众人身上扫了一圈,“阿星说你搬了新屋。”
“会不会打扰你们吃饭?”
楚月柠还没说话,张见德就笑盈盈的招呼:“周Sir,来得巧就不如来得好,饭菜已经上桌一起来。”
“恭敬不如从命。”周风旭很熟练的接过筷子加入了大部队。
晚餐过后。
周风旭在阳台坐着。天空已经染成了红色与远处的海水连成一片,渔船在海岸上停靠站,一艘连着一艘,偶尔能听见归家的喊声。
晚霞打在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投下一片阴影。
楚月柠端了杯茶从客厅出来,递给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海边,好奇地问:“怎么突然想着过来找我?”
周风旭端着茶杯,在宽大的手掌中转了两圈,想到下午听到的事情,他考虑了一下才问:“听说你给十四帮的人批了命?”
“哦,原来是这个事情。”楚月柠恍然大悟,难怪会过来一趟。
周警官,这是担心她会和犯罪的人为虎作伥?
她拍着胸部保证:“周Sir放心吧,我不会帮有罪恶的人逃脱天道,或者是法律的制裁。”
“倒是不担心这些。”周风旭不知怎么就联想起人皮案的凶手,怀疑她会让罪犯好过,还不如怀疑施博仁是间谍。
前段时间,丹姐去英国,他想着好歹命被人救了,一份像样的谢礼却还没准备,才让丹姐挑一份香水回来。
今天本来就是打算送完礼物就走,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十四帮的势力在香江盘根交错,黑.道白道都有份,势力非常复杂。尤其邱豪这个人,做事风格更是心狠手辣。
楚月柠和他打交道,对方万一不开心很容易吃亏。
“如果有问题,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楚月柠笑了笑,打趣:“看来周Sir 的命没有白救,还能够得到事后福利。”
围坐在功夫茶旁边的众人,个个目光都在往阳台看。
阿山婆努力睁着老花眼,“刚刚看那个后生仔不错,靓仔过黎明、金城武,要我讲,勉强够格当柠柠的追求者。”
林家桦则一副兄长给妹妹挑妹婿的眼光,不满意道:“帅有什么好?沾花惹草招蜜蜂,还需要再看看多对比一下。”
楚怡撑着下巴,犯花痴:“不会呀,郎才女貌很登对。以后我的男朋友有周警官一般帅就好啦~”
林家桦点了点楚怡的小脑袋,无奈摇头:“八字都没一撇,讲这个是不是还早啊?”
“不早了喔。”楚怡撅着嘴揉了揉脑袋,“同学的姐姐都已经结婚了,家姐却连男朋友都没。 ”
“其他不说,周家公子这一条已经强过很多男人。”张见德把茶杯放台上,又插嘴一句,“有钱有颜,不仅可以继承家业,还可以捞公家饭碗。双喜临门,我看不错啊。”
周家人?!!!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周家人是我想的那个周家吗?”阿山婆小心翼翼问。
“香江最有底蕴的家族周家?”林家桦接一句,目光再度看一下阳台,眼神不可置信,“周警官背景这么大吗?”
周家在香江兴旺了几百年,战火连天的当年,周家不知道给大陆输送过多少物资,背景又红又有实力。
这种都不是单纯的富二代,周警官如果在大陆发展,他的身份早就不止如此。
张见德意味深长地说:“不然你以为呢,平时都让你们多看财经新闻啦!”
“算了,不讨论了。八字没一撇,而且我看柠柠压根没将心思放在感情上面。”
张见德摇摇头,又喝了一口茶。
三日后。
某个码头,两队浩浩荡荡的人分别上了码头。
双方的人握手。
对方帮派的老大,笑容爽朗的说:“邱哥,听说你的大名很久了。今天终于见面。”
邱豪面无表情,半晌才哦了一声,“你们斧头帮名气也不差啊。”
对方客套的说哪里哪里。
飞鱼哥在前面率先上船,打开门,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人马,才低声说:“邱哥,放心都已经安排好。”
邱豪叼着雪茄,再度想起庙街的批命。今天刚好是他和斧头帮谈地盘的日子,双方约好了不带杀伤力武器还有大批人马。
他看着后方脸上纹着斧头刺青的胖子,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这帮仆街不守信用就全部给我留在海上!”
“只欠东风,就看他们够不够胆。”飞鱼哥接话,心里不免激动。
他们已经部署好一切。
验证楚月柠批命的时候到了。
平步青云,拿下社团三当家的话事权的日子就在眼前。
第44章
双方人马陆续进了船。
飞鱼招呼人坐下, 扫了一眼斧头帮的人都穿着黑色中山装,左边脸上还都纹了巨大的斧头文青。
他暗声碎了一声:“上坟啊?个个都穿丧服一样。”
邱豪落坐后,飞鱼亲自给布施碗筷。反覌斧头帮的头子使了个眼色, 也有小弟端着被红布盖着的托盘,上前鞍前马后。
“邱哥。”
龙三半边脸的斧头纹身横肉都被笑容堆起,又使了个眼色, 一个小弟掀开红布,另一个则端出酒瓶倒酒。
“这瓶是白酒, 茅台酒在大陆很出名,有朋友特意从贵州带过来,我请你试试。”
白酒刚倒出来, 船舱内就四溢着一股清香。
邱豪双指在酒杯前随着倒酒的节奏叩响玻璃台面, 评价:“比起鬼佬的洋酒,到底是中华美酒更适合我这个中华胃。”
龙三早就听说过邱豪是大陆人,看来拿白酒还真是拿对了。
斧头帮的小弟倒完酒, 放下就酒瓶想走,被龙三呵斥一句。
“端酒给邱哥都不知道喊人?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小弟骨瘦如柴, 个子只一米六,年龄也不大,被骂之后双眼通红似乎忍受了很多委屈, 然后才向邱豪道歉。
“不必。”邱豪明白对方无非就是想用小弟显示一下威风,抬手:“大家都是谈事, 不用在乎这么多。”
不过,邱豪还是暗自不爽。
其他黑社团不清楚,但十四帮的未成年几乎没有。
斧头帮的名号, 邱豪也有所耳闻,是近几年在旺角发展起来的帮派, 窜起来的势头非常快。道上的人都取笑龙三,说他是靠着一帮未成年打天下。
放眼看斧头帮,一大半的人却全都是未成年。未成年性格冲动,又年轻又热血控制起来也容易。
转眼几年时间过去,如今斧头帮的势力早已壮大到和十四帮差不多。
“邱哥讲的对。还好你这次遇到的是邱哥,做我龙三的小弟这么不懂事,回去再多学学!”龙三装模作样念叨了几句,才让小弟下去。
那位小弟下去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邱豪,眼神之中充满了恨意。
龙三见邱豪酒喝了,却还没有说正事,不由升起急躁的神色但又按耐住,不停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金戒指。
今天两边人马之所以会坐在同一桌,完全都是因为地盘的事情。
斧头帮有几处地盘刚好和十四帮的挨着边,他们经常因为这件事产生摩擦。
今天,主要就是谈谈要交换地盘的事情。
邱豪装作没看见龙三的神情,饭局才刚刚开始不急着表态。
“老板,可以开始上菜。”飞鱼将船老板喊过来。
船老板偷偷打量双方的人,再看到斧头帮成员脸上的文身时吓了一跳,连连符合。
“这么多位老板等等,菜即刻上桌。”
空荡的转盘餐桌很快被菜摆满,但直到摆满,邱豪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龙三暗暗着急,主动起身端了盘海鲜过去,脸上堆满笑容:“来,试一下丁香鱼刺身,出了名的好吃。吃过,也可以谈谈地盘的事情。”
邱豪筷子挡着端过来的刺身,“不必了,东西这么好,不如留下自己吃。”
“早就听闻二当家风趣,果然平易近人。”龙三话锋一转,直接点名,“只不过,东西虽好,路程却离家太远,不如我们换一碗菜。”
“铜锣湾这块地方不错。不如,我拿湾仔来换?”
说着,龙三摆动转盘。
两道菜被调转方向,一道酱焗龙虾被转到邱豪面前。
邱豪看着刺身,被刀痕贯穿的眉骨染上戾气,“湾仔是不错,但龙虾我也不喜欢吃,送过来还差不多。”
意思就是湾仔可以收,但不可能用铜锣湾对调。两边地盘刚好衔接在一处,全部都留下,才是他的本意。
“邱哥别开玩笑。”龙三的眼神都变了,皮笑肉不笑,“你们总要有个地盘换过来。”
邱豪看了下餐盘上的菜,筷子推了一道白灼菜心回去,“湾仔我要,红磡可以让出来。”
十四帮在红磡的地盘,龙三明显清楚,怒火上升声音也不再压着:“鱼肉就想换走我的熊掌?你们十四帮就是这样出来和人谈生意噶?”
“我们愿意和你们谈,已经给足了诚意。”飞鱼双手抱胸站在旁边嘲讽,“地盘就那么一点点,红磡都是它两倍,给了还不知好,不如拍掌散伙啦!”
龙三咬牙切齿,将刺身碟子扔在地上直接掀桌,台面的菜肴全部砸到了地上,一地狼藉。
龙三冷笑:“死大陆仔!你们上了船,就由不得你们说了算!”
“话我今天放在这,铜锣湾的地头我要定了,不然十四帮的人别指望能够活着出去!”
十四帮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主。
飞鱼一巴掌将龙三推开,“够胆就放马过来试试!”
两边的人犹如一秒点燃的炮仗,你抄凳子,我抄啤酒瓶。外面还有不少穿着潜艇服的人爬上船,拿着斧头见到十四帮的人就砍,场面瞬间混乱,吓得上菜的老板带着老板娘跳进海里游泳上岸。
“飞鱼!”邱豪没有慌乱,捏了捏贴身放着的平安符,斧头帮的人拿着斧头砍过来,邱豪按住斧头,一脚将人踹开,抢过斧头径直对准旁边过来的人砍去。
飞鱼拳头将一个人放倒,翻了窗户出去。不出两分钟,十四帮大批人马从码头赶来船上,喊打喊杀的声音震天。
龙三面色铁青裂眦嚼齿:“原以为江湖人都讲信誉,十四帮的人竟然出尔反尔!”
邱豪冷笑:“先不讲信用的那个人是你!”
接到洽谈的消息,他就让飞鱼盯着码头看看龙三有没有安排人埋伏。结果明面上没查到人,哪料到埋伏会躲在水里!
如果不是算了命。
他起了疑心带好人,按照十四帮往日重信守诺的做事风格,还真得栽在这里!
将冲上来想要劈人的小弟踢开,邱豪准备过去找龙三时,忽然,有人从后面锁住邱豪的脖颈。
是刚刚倒酒的小弟,他双眼通红死死的锁住邱豪的脖颈,恨道:“邱豪!十四帮要了我大哥的性命!今天我就杀了你,替他报仇雪恨!”
龙三抓住机会,抄起斧头对准邱豪的双腿。飞鱼一直盯着邱豪生怕出意外,变故发生的时候,想要冲过去都已经太迟。
就在斧头要劈下的时候。
不知从哪里飞过来张木椅,刚好砸在邱豪身上,一斧头劈下木椅就被砍成一半,应声裂开。只剩下另一半椅子还残留在邱豪身上。
龙三冷笑:“你今天不死都是残废!”
说完,龙三狠辣的再次挥动斧头。邱豪死死咬着牙,原以为剩下半张椅子也会被砍劣,却硬生生承接了斧头的一击,木板纹丝未动。
“什么鬼!”龙三一斧头没劈开木椅,震惊到目瞪口呆。在预想中,木椅裂开后,应该跟着邱豪的双腿一起被砍下来。
没可能啊。
明明刚刚就能劈开!
飞鱼过来将小弟扯开,邱豪脱困之后,起身一脚将龙三从窗户踹进海里。
飞鱼迅速过来,语气焦急:“邱哥,没事吧?”
海风带着淡淡的腥味吹过,邱豪去摸口袋里的平安符,却摸了个空。
挼搓着符灰,邱豪一背的汗水彻底冷透,“没事。”
刚刚如果不是这张符,他一双腿早已经被砍下,紧跟着就会是一双手。
岂不就是中了开始批命里的预言?
“飞鱼,我们去搵楚大师。”
大喜报社的记者曾芳心一早就蹲守在庙街,拿着碗咖喱鱼丸,时不时看向远处糖水摊档。
时间还早,摊档空无一人。
曾芳心决定利用空闲的时间,打听情报。她将签插在鱼蛋上和后边的鱼丸摊贩聊天。
“老板,听说你们庙街有位算命师傅很灵?是不是真的啊?”
鱼丸老板在煮鱼丸,听到要找算命师傅,直接就指了糖水摊的位置,“有啊,不就是糖水摊咯?”
“至于真不真准不准就不清楚。平时生意忙也没功夫去看。不过有很多客人来找她的啊,还上过报纸。吸引来的客人也带动了庙街的经济,我觉得不论如何,有个这样的算命师傅都是好事。”
鱼丸老板话还没说完,就有个水果摊的老板插话。他和阿山婆都是同行,庙街一亩三分地,平时卖水果就没少抢客源。阿山婆平时又和楚月柠关系好,他自然连同楚月柠也看不惯。
“都是弄虚作假。上过报纸又怎么样?”水果老板嘲讽,“请两个人来炒作一下,花钱上一下报纸,这种事有脑子的人都会做啦!”
“预测未来?简直就是骗子!”
曾芳心非常认同,她早就猜测过李慧雯就是为了升职才搞这些事。一个算命师傅要装神弄鬼,一个报社记者想搞出大新闻想要升职。
一拍即合,不就才有如今的庙街神算?
曾芳心曾经看过报纸,知天命测神死。一个普通的算命师傅靠背了几本书赚钱,楚月柠以为她是救赎主么?
“老板说的有道理,我同事就是做了庙街神算的专栏才升级成为副编辑。”曾芳心讲副编辑的时候,眼睛里都是不甘心。
本来这个位置是属于她的,主编还找她谈过几次话。谁能想到后面还能杀出一个神算,让李慧雯捡了便宜。
“呐!我说了吧!真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水果老板讥笑,以为自己看穿了楚月柠玩的把戏。
“老板,既然你这么清楚内幕,不如做次采访?就当是维护香江新闻的真实性,打假一些胡编乱造的假新闻。”曾芳心表面也不想做的太明显,装作好像被水果老板一番话敲醒般,赶紧将人带到旁边。
水果老板一听也能够上报纸,顿时精神抖擞,抓着曾芳心数落了好久糖水摊档,还抱怨吸引那么多客人来庙街,却没几个客人愿意买水果,还摸坏了水果导致他亏本。
曾芳心看着旁边水果摊上明显不够新鲜的水果,上面插的价格牌却是新鲜水果的价钱。
她移开视线,微笑符合:“确实过分。”
水果老板见有人符合,更是火气上来数落了不少事情,不少都是关于水果摊的事。曾芳心耐心渐渐失去,水果老板才说。
“如今啊,楚记糖水惹了山猫看来在庙街也呆不长久。”
曾芳心终于等到了重点,连忙将山猫的事情问清楚。直到了解到楚记糖水拒绝给保护费,山猫更是扬言近两日会报复时,她激烈跳动的心跳动到了极点。
水果老板见她关心这个事情,又加了两句:“反正呢,山猫下午就会带人来找麻烦。记者朋友,我劝你没事就快点离开庙街。介时,这边都是腥风血雨啊!”
曾芳心表面应好,背地里却笑了起来。
简直老天都助她。
离开庙街?怎么可能!
楚月柠每日都替人算卦,清楚他人命运。如果真有本事,自己怎么没办法避开山猫这个劫难?
她一定要蹲到这个新闻,然后拆穿庙街神算的真面目!
第45章
日上三竿。
曾芳心抓着部相机, 总算等到了人。女孩推着摊车出现在巷尾,穿着简单的T恤,样貌绝丽。刚出现, 就吸引走庙街不少人的目光。
灵机一动,她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相机头则对准了糖水摊。
楚月柠刚到, 就发现有道目光锁住了自己,顺着方向看过去, 看到街巷转弯的地方有个镜头,然后移开了视线。
暂时没有影响,她就懒得理会。
糖水摊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远远就看见林家桦在和人吵架, 她的步伐快了两分。
等到了摊子,战局已经结束。
“怎么回事?”楚月柠将摊车停入摊口,去看准备烤奶挞的林家桦。
林家桦将手套取下,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有个人昂龟龟(傻乎乎),说什么要租我档口, 还要给管理员加钱,当然不可能同意啊!”
楚月柠往右侧看去,还能看见摊主之间有多余的摊位, 觉得奇怪。
“庙街空的档口很多,无缘无故要租你的干嘛?”
林家桦非常清楚其中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你咯。”
“天天找你算命的人那么多,周围的街坊呢也最喜欢聚在这里。放眼整条庙街,就糖水摊人气最旺, 别人怎么可能不眼红?”
庙街本来就是旅游大街,本地人很少往这边逛, 虽然有人流量,但也是有限。
自从楚月柠登报之后,来找算命的人越来越多,也侧面带动了庙街的经济。
林家桦笑的意味深长。
“对方要给我一万块钱让‘位’,可惜,他低估了我们的友谊。”
区区一万块,就想让他离开朋友?再者,对方品行不佳,放个这样的人在柠柠旁边,大家都不放心。
“友谊?”楚月柠惊讶,“给我行不行?摊位即刻让。”
一万块!
整整一万块啊!
可以交两个月房租了。
林家桦被逗笑:“如果你走啊,别说我,就连其他档口的摊位不涨反跌啊。”
话落,两人都注意到档口非常冷清。
往日这个时候,糖水摊早已经大排长龙。
今日,却冷冷清清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奇怪。”楚月柠左看右看,都没看到有人来,“莫非是有比我更厉害的算命师傅出现?”
不然,没法解释这种冷清的现象喔。
“柠柠啊。”林家桦露出担忧的神情:“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咩事?”楚月柠将小木桌搬出来,林家桦见状搭了把手,思考再三才缓声说。
“之所以没生意是因为山猫。”
“山猫?”楚月柠抬起头,四处打量,“他又过来找茬?”
“不是啊。”林家桦说,“德哥说,山猫到处放风说要找你麻烦。谁敢来你摊子算命,就是和他过不去。”
张见德黑白两道都有朋友,消息灵通,收到风声第一时间就是告诉了林家桦,让他提醒楚月柠小心。
林家桦也为此烦忧着,“古惑仔狠起来个个都不要命。客人都怕,谁还敢来?”
楚月柠倒是不紧张,将小木桌摆好,又弯腰从底下打开红色塑胶袋,拿出桃木剑挂在玻璃柜上。
将楚记糖水的字样朝向街巷。
林家桦着急:“柠柠不急吗?”
“不急啊。”楚月柠心态良好,看着林家桦急的火上浇油,又解释说,“放心吧,有人来就算卦开工,没人来就正好当休假。”
反正她心态稳得住。
加上之前乔家给的那笔钱,她这段时间都不用太过忧虑钱财的事。
忽然,侧边传来讥讽的冷笑。
“我看,是有人发现骗人的手法,生意都跑了吧。”
方佳佳陪同一位穿着阿玛尼高定浅白色套装的名媛,出现在庙街。
她提着一堆奢侈品的购物袋,嫌弃地扫了一眼摊口,“地方又小又挤,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愿意来这喝糖水。”
名媛却非常好奇,问:“佳佳,这位是你的朋友?感觉那把桃木剑很得意(可爱),糖水应该不差吧?”
名媛叫许从露,是许氏集团掌权人的掌上明珠,涉及地产和娱乐圈行业。方佳佳得到父亲的授意,特意接近许从露,想与许氏交好,让许氏出面帮助方家。
方佳佳生怕许大小姐要买糖水,马上否认:“别喝啊,否则要闹肚子进医院。她那些糖水,送给我都不喝。”
林家桦曾经听说过楚家的事情,表情不由带上了嫌弃,“柠柠,她就是你那便宜死鬼老豆的私生女?”
私生女一词出来。
方佳佳炸了:“咩私生女?我是堂堂正正的方家人!”
“是,你是方家人。”楚月柠笑了笑,“但方经国却是楚家的上门女婿。他与我母亲婚姻存续期间就生了你。请问,你不是私生女?谁是私生女?”
—
一通话问下来,憋得方佳佳满脸通红,脸面都已经丢尽。
“私生女?”许从露感到匪夷所思,去看方佳佳,“是真的吗?”
香江很多权贵都有三房四妾,许从露父亲却是个例外。他非常专情,从不在外沾花惹草,还异常疼爱妻女。
许从露脾气虽然骄纵,三观却被教养的极好,爱情观更是独特,久而久之,她也对私生女对小三也戴上有色的眼镜。
方佳佳却狡辩:“父亲根本不爱大妈,他和我母亲才是真爱,两个人历尽艰难才在一起。”
上门女婿香江并非没有,往往都是女方家世显赫又是独女,父母不忍心让女儿嫁出去受苦,才会招一个女婿。
许从露皱眉:“既然方叔叔并不爱原配,那他为什么要当上门女婿?”
方佳佳尴尬无比,她原本想来找楚月柠的晦气,没成想反被找茬,脑子飞速运转着。终于,还真让她找到了个借口。
“当时父亲还在大陆,大陆的婚姻大多数都是父母包办,从来都不会问子女心意。父亲和大妈结婚时,他都还没和大妈见过两面,又怎么会喜欢对方?”
方佳佳尽量让人听起来,这是一段强买强卖的故事。
许从露若有所思,看到方佳佳帮提着许多奢侈品袋子时,没再追问下去。
“大妈?”楚月柠挑眉,“你妈和方经国一起还没离婚。我妈根本不知情。她的婚姻里只有一个死在香江不知回的丈夫,没有小三,就更担不起大妈这个称呼。”
香江这边,被称为大妈,就代表了认可三妻四妾的做法。
方佳佳气的呕血,又只能维持名媛淑女的风度,“随你怎么说,爹地说过,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就算你不认我们,我妈也是和爹地有结婚证的人,她也依旧挂念你。”
方佳佳知道许大小姐很介意三妻四妾的家庭,只能够尽力挽回形象。
看吧,是楚月柠大逆不道不孝不回家。
而且,她父母可是打了结婚证的人!前面那段顶多算是离了婚。
楚月柠翻了个白眼,“那可谢谢你们方家挂念,麻烦你们尽早还钱。”
许从露诧异:“方家也有钱啊,为什么还会欠钱?”
方佳佳低声解释:“是误会。”
然后,方佳佳看向楚月柠,大发慈悲般,抬手将发丝拨到耳后,“对了,大哥过两日就从英国回来了,你们还没有见过面,到时一起来吃家宴吧。”
方佳佳背刺完,就勾起唇。
在她看来,以当初楚月柠的性格,一定会和她大吵一架,然后骂所有的方家人。
家宴根本不可能来。
谁知,楚月柠语气淡淡:“放心,我一定到。”
方佳佳笑容落下:“你要来?”
楚月柠淡笑不语。
既然有胆子请她过去,那还真要好好会会。
—
林家桦一桶冷水冲出来,许从露尖叫着往后退,花容失色。林家桦见没冲到方佳佳脚下,反而冲到许从露那边,顿时不好意思。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歉意笑了笑:“不好意思,但你可不可以让让?”
说着,林家桦摆了摆手示意。
许从露冷脸,踩着小高跟噔噔噔瞬间靠近奶挞摊,却没有骂人。
林家桦又提一桶水冲向方佳佳。
是他特意进茶餐厅提的一桶饭渣污水,又馊又臭。方佳佳高跟鞋瞬间涌进了脏水。
“啊——”方佳佳尖声大叫。
林家桦泼完,面对盛怒的方佳佳表情无辜:“泼之前我说过了,让你挪个位置,没听到就不要怨人。”
方佳佳气的跺脚,却拿林家桦没有办法。
楚月柠偷偷给林家桦点赞,林家桦也冲她眨了眨眼。
“慢走不送。放心,方家的家宴一定准时到。”
方佳佳气的在旁边整理衣服。
楚月柠不理会她们,继续收拾糖水摊,就算没客人,摊口还是要保持干净整洁的。
林家桦又提了两桶干净的水,将地面冲干净。
没多久。
糖水摊来了一位女孩,年龄大概刚成年,扎着两根粗粗的麻花辫,青色的裤管被扎起,踏着破旧的波鞋露出精瘦的脚后跟。
她站在摊口前,看着算命的纸板。
许久之后,她看向楚月柠,干涸的唇皮扯出笑容:“我只有五十块,可以找你算个命吗?”
说着,女孩从破旧的帆布包里翻出一张五十元面值的港币,双手捧着递进糖水摊。
方佳佳还没离开,见麻花辫女孩只递了五十块钱,“你看吧,我这个姐姐太过贪心。平时算卦就要两百一卦,五十肯定不会算。”
许从露去看糖水摊里的女孩,秀眉微挑似乎有些诧异。
楚月柠没有急着收钱,“天仓凹陷是即将要破财的象征,花光身家,只为算一个命,值吗?”
“五十元是全幅身家?”
方佳佳轻哼一声:“街边的乞丐都不止这点,骗鬼么?”
许从露终于不耐烦,若是以往,她早已经离开这里。在外边,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许家,保不准哪里就会窜出媒体记者,只能依旧维持着好脾气。
“香江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般繁华,很多人的苦难都藏在这座城市腐烂的淤泥之中。”
“五十块可能付不起你一顿西餐费,但却能让穷困的人吃饱好几顿饭。”
方佳佳口口声声说,楚月柠不过就是个神棍,靠背了几本书就出来装神弄鬼骗人。
许从露却觉得,楚月柠和其他神棍并不一样,她大可以收了五十块算一卦,然后赚下五十块让这个女孩走人。
楚月柠没有这么做。就说明她并非是为钱。
——
糖水摊外。
麻花辫女孩果然觉得惊讶,眼睛里都盛着不可思议的目光,“你……”
她窘迫地捏了捏空空如也的帆布包,点头,“五十块确实是我所有的身家。”
麻花辫女孩看向纸板上写的两百一卦,更是觉得难堪,以为是在暗示钱少,双手往后缩,“对唔住,算了……”
“为什么要算?”楚月柠伸手,一手按住女孩的手接过钱,“今天生意不好,你来算卦是帮衬生意。我愿意为你打折,请进来坐。”
林家桦帮着抽开椅子。
路清落坐后,不自在的双手撑着木椅,再看到对面女孩温暖的眼神时,浅松一口气。
其实,她也说不明白为什么想要来算命。
五十块,已经是她未来两天的饭钱,就这样贸然全拿出来,实在冒险。
但……
她真的太想为自己找个活路。
许从露觉得惊奇:“她真的只有五十块。”
方佳佳也如五雷轰顶般,真的算准了!
竟然真的有人全身上下只有五十块钱。
但,很快,方佳佳反应过来,“从露,这有可能是场骗局。如果不唱双簧戏,她哪里来的下一单生意?”
许从露没说话,决定看下去,是不是骗局到后面就会一目了然。
摊内。
楚月柠看完路清的面相,说:“可以将生辰八字一并给我。”
路清报出了生辰八字,楚月柠掐指算了算又看清路清的面相。
“面白而干枯无润,结合八字来看,金命却多火。早年家境贫困,经济情况应当一直不好。”
路清诧异,没想到楚月柠第一句就算出来了家中情况,点了点头。
“家中情况确实不好。”
“母宫位置丰盈,你和母亲关系更好,但与父亲关系不佳。七岁时,父亲曾想将你卖给人贩子,都已经把你偷抱到了半路上,是你母亲一路发疯将你找回。”
“十岁时,家中添了男丁,是你伯父家的儿子。你父亲骂你赔钱货,并将好吃的都留给了堂兄,扬言你母亲是不能下蛋的母鸡,堂兄才是你们家族的香火。”
路清苦笑:“姐姐,你真的很厉害,全都让你算中了。父亲重男轻女,好的东西宁愿留给堂兄,也不愿意留给我。我和他关系确实不好。”
许从露不能够理解。
为什么会有父亲宁愿对别人好,也不愿意对自己女儿好?
许家也只有一个女儿,许父却从来没有对堂兄比对她更好。
许从露觉得路清父亲一定是有精神病。
楚月柠继续算:“十四岁时,父亲不让你再读书,要将你许配给隔壁村的一个鳏夫做续弦。”
许从露见路清点了头,气的终于忍不住:“这还是父亲?十四岁都没成年,就要嫁给别人做小老婆,简直没人性!枉为人父!”
方佳佳却觉得没什么:“但是他们家很穷,嫁过去能够换来彩礼让家庭生活,有不对吗?”
“当然不对。”许从露不喜,“穷有穷的过法,少吃点不就行?非得为一口饱腹就卖女儿?”
没错。
将十四岁的女儿嫁给年老的鳏夫做续弦,就是卖。
“好在,你母亲清醒,在鳏夫第二日就要上门给礼金时,带着你卷铺盖跑路。”楚月柠说,“你们东躲西藏,父亲才终于又娶了个老婆,放弃找你们。”
路清好像又再次看到当年懵懂逃亡的日子。她们没办法投靠亲戚,因为双方的亲戚都会把消息告诉父亲。
她们认为,哪家没点糟心事?哪家没有点架吵?
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气过了,也该和好了。
却没有人在意过她们母女的心情。
“后来,你们偷渡到了香江,九死一生。你母亲差点没撑过去,好在后面挺了过来,为了有个合法的身份证,找了个继父结婚。”
“这次,算是苦尽甘来。继父对母亲很好,没有嫌弃母亲年轻因为重量的农活熬坏的身子。可惜,你母亲终究没有熬过寒冬。”
路清点了头:“母亲去世后,我就搬出了继父家。继父还年轻,他不会永远记着我母亲,始终还会有第二个女人住进他的家。”
路清看的很开。
“不过,逢年过节,我还是会去拜访继父。不为别的,只为,我妈妈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没有数不尽的农活,没有难听的婆婆责骂,她那时候只是个被爱情滋润的普通人。”
楚月柠认可,“你自尊心很强,不再接受继父的帮助,拿到中三的毕业证,就出来找工作。”
“为了过上好日子,你一天要打两份工。起早贪黑,你从开始的壮志满满,到后来的失魂落魄。你意识到,在香江,光是努力似乎没有用。”
路清恰好就处在迷茫的阶段,无力点了点头。
“赚的钱都交了房租,穿就不用说了,每日吃的份量还要严格计算好,多几块的话就撑不到下个月出工资。”
“感觉时运很差,工作也不顺心。大师,你算的都准了,想问问我以后究竟要怎么办?香江是不是真的容不下我这种人?”
路清觉得很累,前路迷茫,她看不清路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楚月柠目光看向路清的手,问:“你拿着的是什么?”
路清将一张海报摊开,封面上清晰的写着,1994年TVB港姐海选报名。
她愣住,解释:“这是刚刚下班的路上,一阵风吹到我手上的。”
拿到纸的那瞬间,路清却在想,是不是老天眷顾她,给她指明方向?
当看清楚是港姐选拔海报时,她又哭笑不得。
就她这幅模样,还是算了吧。
“不试试又怎么清楚呢?”楚月柠微笑,“你有星运,其他运势却不佳。除了娱乐圈,你去做任何行业都不大行。”
路清不敢置信,猛地抬头,嘴角却又抑制不住笑容:“真的?”
“真。”楚月柠微一笑,“你命中注定星途长红六十年,只要你参加,这届的港姐冠军就会是你。”
星途长红六十年!
话音刚落,就一堆不明的围观群众齐齐抽气。
路清大脑嗡的一声,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可能吗?
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农村女子,相貌普通,毫无长处。
方佳佳也报名了TVB的港姐选拔,嘲讽:“长红六十年是什么概念?就是从年轻红到老,岂不是会红到八十岁?”
“就算梅艳芳都不敢这么大口气!”
方佳佳上下打量了路清一番,发现对方不仅皮肤暗黄,还非常消瘦,又是讥讽。
“先不说大多数参加港姐的女孩都是高学历,好家境出身。北姑这么邋遢的形象,还想参加港姐?去洗厕所还差不多。”
北姑是对大陆女性歧视性的称呼。
楚月柠看向她,淡淡说:“口口称别人是北姑,别忘记你的血统,方经国是大陆人,你是他的私生女,岂不也是所谓北姑中的一员?”
方佳佳反驳:“我才不是北姑!我自小就是香江大的,我是香江人。”
“哦,香江北姑嘛。”楚月柠接话。
方佳佳气的闭了嘴。
算命结束,路清感激的起身向楚月柠鞠了一躬,“感谢大师指明方向。”
原本,她已经打算回大陆。
是楚月柠的一番话,让她重新燃起斗志。
香江再难混,她也会咬碎牙撑下去的。
楚月柠将五十块塞回给路清,路清愣住想要推回去。
“五十块,等你日后再给我。记住,你还差我一卦钱啊。”楚月柠收回了手。
路清握着五十块饭钱,热泪盈眶,重重点头。
谁说香江没有人情味,明明还是有好人的。
没人注意到,街巷的镜头悄悄拍下了一张照片。
许从露抚平阿玛尼套装裙上的褶皱转身离开。
“从露。”方佳佳喊了一声,连忙跟上,“等埋我。”
两人上了辆玛莎拉蒂,方佳佳羡慕地抚摸着真皮坐垫,这是许从露的专属座驾,一辆车就要上千万。
方家虽然有钱,但还买不起这样的豪车。
想起楚月柠竟然答应会去家宴,方佳佳就暗暗咬牙,心底已经盘算着怎么让她出丑。
许从露靠着窗没搭理方佳佳,让司机去了TVB公司的楼下,她想要看看,路清是否会来?亦或者,有没有胆量来。
路清实在不算是主流的美女,港姐却是选美女的地方。
里面有高学历、有家境好的千金小姐。云泥之别,她们是天上的云,路清就是路边可以践踏的污泥。
污泥,也会因为因为算命的一番话,向命运发起抗争吗?
等了许久,许从露依旧没等到人,就在想要离去时。
一道瘦弱的身影拿着海报出现在大楼下,她换了套不合时宜的碎花裙,垫肩宽大,裙摆更是遮住了小腿,脚上依旧踩着那双破旧的波鞋。
直到那道身影进了TVB大楼。
许从露才满意的展现笑容,“权叔。”
司机应是:“大小姐。”
“打电话告知TVB高层,不要刻意为难路小姐。”
许从露找到了好玩的事情,她想要看看,给路清绝对的公平是否能够走到最后。
又是否真如楚月柠算中的那般,星途能长红六十年。
司机应下:“是。”
方佳佳咬紧后牙。
她明明也参加了港姐,为什么没有这份待遇?嫉妒在心底疯狂涌动着,指甲陷入了奢侈品的袋子里。
她明明也是世家千金。
许从露凭什么帮助一个北姑,也不愿意帮助她?
第46章
庙街这头。
林家桦一直等到尽头影子消失, “路清真有机会成为新一任的港姐?”
他搬了把木椅坐了过来。
算命摊的人流量减少后,对奶挞的销量影响也挺大。反正都没事做,还不如坐一起聊聊天。
楚月柠从摊车底下搬出一套茶具, 放在木桌上,“按照路清原本的生命轨迹,就算没有我去指点, 兜兜转转也会出现在选秀节目。”
不过,其中吃的苦头兜的圈会更多。
她不过算是推了一把, 但终点还是那个终点。
还有人窃窃私语。
“我睇庙街神算的名号要砸。”
“北姑那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怎么可能入选港姐?更别提会夺得冠军头衔。”
“是啊,自从前几届港姐创办成功, 今届吸引了不少外籍靓女。”
“个个肤白貌美, 一个低学历长相一般的北妹,真的难熬出头。”
楚月柠冲茶泡茶,没有被这些话影响。
路清的基础盘不差, 只不过因为长期劳作,皮肤晒得黑了些, 打上粉化上妆,就能凸显出真正的骨相。
她也看过近几年TVB的当红花旦,路清放里面绝不会被埋没。
算命生意不好, 连带着糖水都卖不出去。有些不明真相的客人想要来买糖水,也会被同伴拉走。
强龙都压不过地头蛇, 何况就住附近的街坊。他们是真的害怕山猫找麻烦。
临走前,拉人的街坊还歉意的冲楚月柠笑笑。
楚月柠回以一笑。
她倒是不介意什么。
倒是童茂小警察,还真的带着师傅来庙街多巡逻了两趟。期间, 四个军装警组成的巡逻小队,路过糖水摊时, 竟然齐齐将目光看向楚月柠,个个都带着好奇。
原来,童茂回了警局就充分发挥了小喇叭的精神,将楚月柠的身份讲出。
个个都非常好奇。
在军装警巡逻第三遍的时候,终于有个军装警没忍住走向糖水摊。
于飞扬将警棍抽出先放在桌面,再掏出两张百元港钞放在警棍上。
楚月柠将茶杯续上水,又拿出新茶杯倒上水,抽空瞥了一眼,发现这位绿衣的军装警头顶,竟然冒着稀薄的黑气,印堂也有黑气钻入。
她有点惊讶。5②4久〇8192
都说警察一身正气,最不怕邪祟招惹。
于警官怎么一副邪气染身的模样?
于飞扬问:“九龍农贸市场,阿珍失踪案是你算的命?”
楚月柠示意对方可以拿茶,“是,不知阿sir有何指教?”
“指教就不敢。”于飞扬端过茶杯,阿珍失踪案他也有份参与解救,事后得知,他们能准确找到位置,还是要多亏一位算命师傅。
“单纯是想请大师帮算一卦。”
于飞扬只想看看糖水摊的算命,究竟有没传闻中那般神乎其神?
阿sir算命,街坊们都是第一次看见。再加上军装警的身份也都不怕被山猫报复。
没多时,摊口就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阿sir算命,真是打鱼上岸——够晒新鲜。”
“食公家饭的人也会信算命?”
“食公家饭的人都要拉屎啦,算个命出奇吗?”
“不知这位阿sir想要算什么?”
“后生仔,肯定是想要问问升职的事情。”
楚月柠不急,握着茶杯转了两圈,“你想算些什么?”
于飞扬本来也是因为好奇才来算命,等他坐下,被问到算什么时,也愣了下。
他还真没想好,要算什么。
于飞扬没有开口。
楚月柠便替他说:“你家庭幸福,工作也好,当军装警虽然级别不高,但每个月也有过万的工资。”
“父母身体健康,妹妹也懂事听话。”
街坊们看惯了楚记糖水的算命,其中的顾客哪个没有百转千回的心酸?
好不容易来个军装警。
结果,人生一帆风顺?
好不容易能靠近糖水摊看八卦,但这……好像没有八卦看啊。
于飞扬也愣住,将目光投向站一旁吃瓜的童茂:“要不然……换个人算?”
“没关系。你既然想不出要算什么,不如就听我算吧。”楚月柠笑了笑。
“就来算你的姻缘吧。”
于飞扬想了想,才说:“可以。”
“你今年28岁,还未谈过女朋友。”
话音刚出,街坊们就哗声四起,更是有人起哄。
“28岁还没女朋友,不是性无能就是基佬啦。”
“果然,人生哪有一帆风顺啊,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
“楚大师,你应该算算于警官有几个男朋友啊。”
于飞扬表情涨的通红,急的转身摆手,“各位街坊,我不是Gay,你们别误会。”
本身他找女朋友就已经有问题,如果街坊们还将流言传出去,别说28岁,恐怕88岁,都没有好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没错,于警官并不是基佬。”楚月柠好心帮忙解释,“他之所以没谈恋爱,有其他原因。”
解释完,楚月柠继续往下算。
“按理来说,你身高一米八五,样貌英俊。别的不说,光是外表,应该能讨不少女孩的喜欢。”
于飞扬被提起姻缘的事,原本还算好的心情也落入低潮。他深深叹气。
“一直不觉得自己英俊,如果真有女孩喜欢,我也不至于单身到如今。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28岁的人还要受这种孤寡罪。”
童茂悄声和同事打趣,“所以飞扬哥拆枪手速这么快,都是单身28年练出来噶?”
同事一副吃大亏的表情,“难怪每次比拆枪,飞扬都要参加,害我输了好几千给他。”
其他两名同事更是痛心疾首。
他们个个都输了几千块。
早知于飞扬有单身28年的手速,说什么也不比拆枪啊!
楚月柠转了转茶杯,“其实,从八字上看,你的桃花已经来了好几朵。”
“好几朵?”于飞扬难以置信,坐在小木椅上躬起的背都直了不少,两眼也跟着睁大,“不可能,如果真有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楚月柠叹息,“你是真不知道啊。”
“第一朵桃花,出现在你十六岁。食堂里,女孩拿了一张纸红着脸交给你,你接过纸后就擦嘴巴扔进了垃圾桶里。”
于飞扬背僵住,回忆了下机械点头,“是有这么回事,那张纸粉红带花,又柔软,当时我以为她是送纸给我擦嘴。所以……”
于飞扬想到什么,猛的抬头。
“没错。”楚月柠说,“其实那是一封情书,你把它当成了餐巾纸。”
于飞扬表情不可思议,哑口无言。
街坊们爆笑声四起。
“将情书当成餐巾纸,书写用的纸和餐巾纸肯定有区别啦。”
“你真是人才,当年这点洞察能力都没有吗?”
“代入一下送情书的小妹妹,或许,那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送情书,结果碰上你这块硬石头,一颗心都不知道被伤害成什么样。”
“要我是她,暗恋这样的事再也不做了。”
于飞扬苦笑不得:“当时我读的学校流通很多洋鬼货,以为是什么新出的高科技产品,用过之后还想着虽然好看,但擦嘴体验不好。”
说着,于飞扬又愧疚起来,叹了气。
“如果知道她是表白,我一定会接受,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机会呢?”
“晚啦。”楚月柠笑了笑,“人家都已经相夫教子,日子过得非常幸福。”
“闲暇之余还会感慨,还好你把情书当成餐巾纸,才让她能遇到现在的老公。”
“那就好。”于飞扬被说的不好意思。
“第二朵桃花,出现在你十八岁。”
楚月柠继续说。
“你喜欢打球,女孩子天天守在操场送矿泉水,是个人都看得出她对你的心意。你却喝完水后,掏钱让她去给你买一箱,然后请你兄弟喝。”
“啊?”于飞扬再次被雷到,“她不是卖水的吗?我看她辛苦,还特意给了高价跑腿费和买水费。”
街坊全都已经笑弯了腰。
楚月柠也弯着眼说:“最后,还是你的兄弟见女孩搬水很辛苦搭了把手,两个人才顺理成章走在了一起。”
于飞扬生无可恋,想想当年错过的好女孩,想想单身的28年,真是悔到肠子都青了。
“第三朵桃花,出现在你20岁。”
“你刚刚进入警署,负责帮忙新人对接的是位madam,工作步入正轨后,你开始频繁遇到madam,她竖着精心打理的头发,化着精致漂亮的妆容。”
“直到有一次天气炎热,你指着她眼睛问,是不是没休息好黑眼圈好重。”
一段还未开始的恋爱,就这么无疾而终。
于飞扬叹气。
楚月柠笑着说:“第四朵桃花,出现在你26岁。”
“这年,你解救了个被匪徒绑架的女孩,虽然当时组织营救行动的并不是你们部门,但你巡逻路过最有机会解救,你没有犹豫,奋力一搏。”
“好在结果是好的。”
“女孩被解救后,非常感激你。日日给你送饭,还有次约你出去玩,恰好遇到酒店爆满,你和她只能订一间房。”
“女孩心疼你没休息好,让你一起躺床上。”
“但你……”
于飞扬苦笑一下:“我强撑着睡了一夜地板。”
“那时候我对女孩已经暗生情愫,但是并没有察觉到女孩的心思,以为是单恋。为了给她留下个好印象,我依旧保持了绅士风度。”
“结果……”
楚月柠问:“是不是第二天,女孩子就没有理你了?”
于飞扬至今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就再也联系不到人。女孩也再未出现在生活里。
“其实酒店爆满是有预谋的。”楚月柠将当年女孩的心事一点点展开,“她为了和你一起,出钱拜托朋友去把酒店剩余的房间订满,只留下一间。”
“她对你的示好,你好像感受不到。她很着急,因为她真的很在乎你,想着主动一点,将你们的关系明朗化。”
“谁能想到,就算在一间房内,你还是对她没感觉,以为你厌恶她。她不再勉强,所以也不再打扰你。”
第47章
街坊们笑声震天。
“于Sir, 你单身28年不是没理由噶!”
“爱情之神想给机会,都找不到门!”
“真是严防死守,都要将爱情拒之于门外。”
“丘比特都能让你气死。”
“崽啊, 于警官这套你千万别学啊。”
于飞扬被吐槽的面红耳赤。
曾经有四份真挚美好的爱情摆在面前,他不懂珍惜。如果可以选择,他会选时光再倒流十二年。
于飞扬深刻的认识到了错误。
“错失这么多好女孩, 是我不懂得珍惜。”
童茂安慰:“飞扬哥,人生在世, 失意的事能够少点就少点。希望下次再遇见钟意的女孩,能够勇敢追求。”
“讲的没错。”于飞扬自我打气,像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他抓起桌面的警棍夹在腋下, 抬手又正了正胸前佩戴的对讲机。
“把握现在,我决定今晚就去告白。”
“告白?”童茂诧异,他和于飞扬在一个宿舍住, 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飞扬哥什么时候认识的女仔?都没见过。”
楚月柠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的面相, 问:“这么急?你和对方好像还没认识很久?”
“大师果然神机妙算。”于飞扬没有隐瞒,“确实还没认识很久。”
“今天如果不是让大师帮忙算命,我永远不会知道已经错过那么多号女孩。所以, 我觉得当缘分到来的时候,更应该珍惜当下。”
街坊们也非常支持他。
“后生仔就是要勇于表白心迹。”
“前怕狼后怕虎, 能成什么大事?”
“是啊,就算告白失败,你年龄其实也不算大, 还有大把时光和机会。”
“不如这样,于警官将你们的想相识过程说出来啊, 让大家帮忙分析一下,对方对你有没有意思。”
“那就先谢谢大家。”于警官回忆着初遇的相识经历。
“我和她是在一场联谊会后相识的。联谊会后结束,我穿过竹林准备回家刚好遇见她。天色已晚,她独身一人,我身为警察有责任确保香江市民的安全,于是便先将她送回了家。”
“好在,她家离联谊会的地点并不远。”
“过后,我又去过那边几次,每次都会遇见她。几次过后,她主动和我交换了通讯方式。”
街坊们连连点头。
“如果是你主动要通讯方式,就讲不定。但女孩子主动要,应该还是对你有几分意思的。”
“光凭一个信息,也不太能肯定。”
“后面还有其他发展吗?”
于飞扬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楚月柠就接过话替他说。
“你们之后就心照不宣的约出去玩,有次下雨,你钓完鱼回来被淋湿,她还心疼你煲了姜汤。”
“她还带你去了家里玩,还带你认识她的父母。是不是?”
“是。”
于飞扬彻底信服,这么厉害的大师能算出阿珍的位置不出奇。如果不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只有两个人,都以为现场还有第三者。
街坊们又讨论起来。
“煲姜汤、带回家、还见父母。”
“女仔做到这份程度,说是没意思都很难了喔。”
一帮人都替于飞扬开心。
“这次你的表白十拿十稳,一定能够脱单。”
“恭喜你啊哥哥仔,苦尽甘来,单了28年终于可以成家啦。”
于飞扬本来还没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听街坊们帮忙分析,才明白女孩原来也喜欢他,不是单相思,他笑容满脸开心到合不拢嘴。
笑完,于飞扬又看向楚月柠。
楚月柠在倒茶,一手按着茶壶的盖,一边倒水,表情和开心的街坊完全不一样。
她抬眸,问:“但是,有件事你是不是没说?”
于飞扬愣住:“什么事?”
“就是,她和你约会一直带着面纱。从始至终,你好像都还不清楚她的模样?”
按理来说,对方一直带着面纱,没有看见过样子很难产生感情。
但于飞扬不但产生了,还很喜欢。
于飞扬解释:“这件事她和我解释过,只是单纯不希望以外貌展开一段感情。我能够理解这种做法。”
有街坊忧虑。
“没看过样子?不会和上次那位单先生一样是位男性吧?”
“对啊,单先生还傻乎乎的还被骗了钱。”
“不会的。”于飞扬非常自信,以他多年当警察的眼光,对方是男孩还是女孩还不至于弄错。
“我支持她的做法,而且我也不会以貌取人,更注重灵魂的共鸣。”
楚月柠笑了笑。
上一位不以貌取人的单先生还历历在目呢。
障碍排除,于飞扬手握拳头,想起告白的事心情更为激动,“大师同样是女仔,表白除了鲜花还应该准备什么?可不可以给些建议?”
“建议?”楚月柠放下茶壶,缓缓一笑:“有啊。”
“我建议你同我买张符。”
“不然,告白之日必死。”
——
人流散去,楚月柠准备收摊,刚起身收拾林家桦就放下卖空的奶挞碟子,撸起衣袖过来帮忙。
“柠柠。”林家桦拿抹布擦着桌子,刚刚的算命,其实他还有些疑惑。
“于警官告白之日会有危险,是因为那个女孩吗?”
楚月柠将茶杯一个个叠回小茶具上,曹达光不仅送了一套大茶具,还给她带了套小的。
往常算命的时候,口干舌燥只能临时喝些糖水。有了茶具后,别的不说,喝水方便了很多。
她摆完茶杯,就回答:“对。”
“那既然女孩有问题,就让于警官断了联系不就好?”林家桦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去面对面呢?”
“一呢,世上有些人就是非常执着,不见黄河不落泪。”楚月柠叹气,“于警官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二是,于警官已经被盯上,以后不论在哪里,都像是被人安装了追踪器,对方随时可以找到他。”
“真是可怕。”林家桦想想要是同样被盯上,就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楚小姐?”
一道声音吸引了楚月柠抬头,路过的是袁老板店铺里的员工Nancy姐。
Nancy走过来,打量摊口,“原来你在这里摆摊。”
当日在干货店摆摊时,Nancy帮忙呵退了一些找茬的人。
楚月柠对她也心生好感,恰好糖水还剩了些,重新打开冰棍箱盛了一碗出来。
“Nancy姐试试。”
Nancy接过糖水,笑的不好意思,“楚小姐可是大师,喊一声姐,我哪里承担的起。”
上次Nancy就试过楚记的糖水,味道非常棒。
“今天怎么有空来庙街?袁老板的店铺不忙?”楚月柠疑惑。
“难得放假,没事就出来走走。”康南希握着糖水碗,忽然叹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住的楼里总是觉得闷,待不住。”
楚月柠刚想询问情况,就又听到一旁传来声音,走过来的是几位老人,不过是找康南希的。
“Nancy姐?”
康南希见到几位老人,一一打招呼,过后去看捂着心口表情不太舒服的老伯。
“平伯,最近怎么都没看到你?”
“唉。”平伯捂着心口深深叹气,“那种鬼地方谁还住的下去?不搬走,是想死在里面咩。”
“那聪伯呢?”康南希又去看其他老伯,见老伯们都只是叹气,个个摇头不说话,她惊讶的捂住嘴。
“莫非你们都已经搬走了?”
“搬了。”聪伯叹气,“一栋楼已经搬空了半栋。”
“也不知什么情况,越住越不舒服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前段时间都只是睡不好,后来就变成了天天做噩梦。”
平伯也更为不顺,捂着心口抱怨:“你们谁又有我严重?心口痛的受不了,搬出来住情况才稍微好了点。”
“南希啊,我劝你也别住了,反正有地产公司想要收购我们的旧楼,你干脆也搬出来把旧房卖掉。”
平伯说完,其他老伯也帮着劝,看得出都是想要为南希好。
“对啊,如今一栋楼的住户都已经空了大半,留在里面也没什么人气。”
“今时不同往日,楼已经住了几十年,大家舍不得搬但也没得办法。”
“好好考虑阿伯的话,带着小包仔搬出来住。”
康南希摇头将糖水放下,面露难色,“各位阿伯,你们知道我是不可能搬屋的。”
当年康父带着幼小的康南希买下套房,直到后来在外工作时死于火灾。
对于康南希来说花园大楼,承载了她所有回忆。屋子里不至有童年还有一家人生活的所有美好。
她不可能会搬出大楼的。
平伯叹气:“你爸都走了这么多年,也应该试着放下。”
“平伯。”康南希无奈笑道,“我放下了,如今不过也只是想借景思人。我已经长大,也想让小包子在里面长大。”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如果住的不舒服就多出外面走走。”
阿伯们说完,就离开了庙街。
楚月柠听着觉得奇怪,康南希住的房子很可能有风水上的问题。
但,一户有问题就算,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户都同时有问题?
“Nancy姐,可否将大楼的情况仔细讲一下?”
康南希容颜渐严肃,答非所问:“楚小姐,请问你听过盛世地产公司吗?”
楚月柠对这个公司有印象,“好像很出名?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
“出名,不过出的不是什么好名。”康南希冷冷一笑,“盛世地产出了名的强买强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半年前,盛世地产要收购花园大楼。住在楼里的大部分都是几十年的老住户,对楼有感情不同意用市价卖。他们就威逼利用,还找了条狗吊死在大楼出口,想要吓走我们。”
“大家都坚持了下来,盛世地产又用上其他计谋,都被一一逼退。后来,他们终于销声匿迹。”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但前一段时间,盛世地产竟然又出来谈收购的事情,大家还是不愿意,这次却出了问题。”
“先是聪伯摔下扶梯,接着就是阿香婆突然失明,平伯心绞痛,我也开始频繁做噩梦。大家生活的战战兢兢,终日精神恍惚。所有的事情,好像凑在一起来。”
楚月柠白皙的手顶在下巴,若有所思,“应该是风水出了问题。”
不过,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还要现场去看。
“风水有问题?”康南希仿佛被点通般,恍然大悟,“对,不然没法解释这么多的异常。”
康南希想到楚月柠的神通,如被乌云遮蔽闷闷不乐的心情一扫而空,找到了解决的方法。
“月柠,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能过来帮忙看看大楼的风水?”
楚月柠想了想,便说:“将花园大楼的位置写下来,我找到时间就会过去。”
康南希毫不犹豫从包里翻出纸和笔写下地址,又写下大楼电话机的通讯码,交过来时郑重的说。
“拜托你了。”
康南希真的不想离开花园大楼。
“客气。”楚月柠接过纸笑了笑,还没放进口袋时,就被一道力扇过,她敏捷的避开,纸却被打飞至半空。
山猫皮笑肉不笑,肩膀搭着牛仔服,踏着人字拖带着几个人一路将奶挞摊掀翻。
他一脚将摊车踹倒,表情嚣张比着大拇指对自己指了指。
“糖水妹,早话你知。得罪我山猫哥,一分一毫都是要还的!”
话落,几名古惑仔对着隔壁的摊档口又打又砸,摊主们惊慌失措的害怕声此起彼伏。
第48章
写着地址的纸条在空中旋转一周半, 再晃悠悠落下。
楚月柠伸出手。
纸落在白皙的掌心,她折叠好放进了口袋。
康南希见摊档被砸,秀眉皱在一起想出面解决, “你们是哪条道上的!光天化日就来砸场子,是不是不怕警察!”
“靓女,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山猫一脚踩碎滚在地上的奶挞, 蛋奶浆崩了满地,戾笑威胁。
“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楚月柠拦住对林家桦使了个眼色。
林家桦当然清楚好朋友在想什么, 康南希还没来得及讲话就被拉走。
楚月柠才看向嚣张的山猫,在看到对方印堂黑红交织的气时,又看了看天色。
“你们最好现在就走。”
“哈哈哈哈……”
楚月柠刚说完, 山猫等人就嚣张大笑起来, 以为楚月柠吓到害怕在求他们现在走。
山猫笑死:“糖水妹,既然你知道害怕就跪下来,给阿哥磕几个响亮的头, 阿哥就考虑放过你!”
楚月柠叹气,“良言难劝该死鬼。”
怎么就不爱听话呢?
曾芳心躲在街巷边, 透过镜头看到发生的一幕。
楚记糖水的摊车倒在地上,木桌和木椅都飞了出来,其中还有一个红色塑料袋。
卤味摊的烧腊滚落满地, 鱼丸摊档被掀翻,煮好的汤锅打湿了水泥地冒着腾腾热气……
“良言难劝该死鬼?莫非山猫等人会出事?”
“不可能, 楚月柠肯定只是想将人吓走。”
曾芳心兴奋到极点,也不再躲藏,出来拿着镜头光明正大的将山猫大砸庙街的一一幕, 原原本本拍下来。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文章的名称。
古惑仔大闹算命摊,神算竟未算出命中一劫?
一句话就可以戳穿楚月柠与李慧雯所有的谎言。
曾芳心偷笑着, 忽然楚月柠目光对上了镜头,好看的眸子里含着淡淡的不耐烦。
曾芳心愣住,左右环顾了一圈位置,摊档两边都有太阳伞遮挡着,她就站在中间,两边还有许多汇聚起来看热闹的人。
这么远的距离,楚月柠怎么可能会发现她?
曾芳心不信邪,再次抬起相机,透过镜头去看楚月柠,好在女孩已经移开了视线。
她不知觉松了一口气。
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刚刚楚月柠看过来时带着未知的压力,她也不知为何浑身紧绷,紧紧咬着牙硬是出了身冷汗。
摊档被砸,老板们心痛不已。但面对刀口上舔血、杀人就像砍白菜的的古惑仔们,他们也只能忍着气抹着泪。
他们偷偷讲。
“难道就不能联手把山猫赶走?只能看着他们砸摊?”
“怎么赶?你敢杀人?还是不怕死?”
提问的人听到杀人就沉默下来。
“唉。”有摊主叹气。
“大家认命罢,就算没有山猫,还会有野猫,没有野猫还有花猫。”
“古惑仔存在一天,我们就要受迫害一天,就要交保护费一天。”
“今天的事,大家自认倒霉算罢。”
楚月柠扶起摊车,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
山猫笑容狰狞,眼眸中闪过毒辣的光,“糖水妹,你以为给邱哥算个命,就能骑到我头上?”
楚记糖水让山猫吃了大亏,他自然不会轻易算数。原本早就决定来讨回这一笔,后来听说楚月柠竟然给邱哥批上了命?
十四帮的二当家,手段狠辣,刀口上舔血出来的狼王,道上凡是混黑的都需要敬上两分。
这样的人竟然愿意给楚月柠批命?
不得不说,山猫也犯怵,才决定好好观望观望。
直到让盯着的小弟确定邱哥没出现在庙街,山猫才大摇大摆带着人过来。
山猫摊摊手,毒辣的眼光扫向四周,踏着人字拖骨头像散架般转了个圈,“好,让大家看看大名鼎鼎的邱哥在哪里?”
卖椰子汁的是位女老板,穿着贴身裙在捡椰子,她悄悄拉低衣领鼓起勇气媚笑。
“猫哥,明明做错的人是糖水妹,是她贱骨头不肯交保护费。我们个个月的保护费都按时交,为什么还要搞我们?”
“对了,我知道糖水妹住哪里,不如带猫哥去啊。你不开心拿她撒火嘛!她公寓里还有个妹妹呢!”
楚月柠冷冷看着她。
椰子汁女老板吓得低头:“本来就是,你惹的祸就应该你一个人背,让庙街一起背算怎么回事!”
“我呸!”
楚月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前边传来一声唾弃。
是前面做烧腊的老板,恰好也是位女同胞,她曾经去买过两次叉烧,口味很棒。
烧腊老板娘捡起地上的叉烧,丢进盒子里。站直腰,双手叉着就指着说坏话的人骂起来。
“好你个发豪婆,卖个椰子汁,就恨不得将两个柚露出来招客。柠柠的算命摊平时带来多少客,又有多少客去买你的烂椰子,你自己心理清楚!”
“真是白眼狼,养来养去都是个空!”
卖椰子汁的摊主被骂,两眼就泛红,声音由原本的盛气凌人变得弱不经风,好像非常委屈。
“肥姐,你怎么可以骂我,昨天我还送了一杯椰汁给你。”
“我催!”肥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别以为你舍不得丢的烂椰子榨汁送我做人情的事,我不知道!”
“你要发豪就对着山猫使劲发!知道的人就知道你卖椰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卖什么汁!”
肥姐越骂越生气,眼角瞥见山猫靠近楚记糖水,她一个移步,双手叉腰,庞大的身躯如大山般挡在楚月柠身前。
蓄积的声音力量就像锣鼓般震天!
“还有你啊!”
肥姐指着山猫鼻子大骂:“大男人只会欺负弱女子,你别再盯着人女仔!她就算靓,都不是生给你这种社会残渣看的!再看我把你眼挖出来!”
“社会残渣?好好好!”山猫笑容越来越恶心,搓着掌一步步靠近,猥琐的眼光一遍一遍扫向楚月柠。
“我先将你这个肥婆卖进按摩店,再将你这个糖水妹带回家,彻底让你们感受什么叫做社会残渣!”
肥姐抓着切叉烧的刀,害怕到腿脚发抖,“你敢过来,我就用这把刀和你一起抱着死!”
楚月柠拉着肥姐发抖的手,接过那把沾满叉烧油腻的刀,单手转了个刀花。
刀尖锋利随着旋转,闪着光。慢慢停止转动后刀尖对准山猫。
她握着刀挑了两下,“可以试试。你再靠近一步,看看是变残渣快,还是这把刀子剁了你更快!”
山猫被女孩眼眸带的冷光虎住。
明明是一个不出20岁的小妹丁。
骨头纤细,他稍稍用力就能够碾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场,仿佛千斤重的水泥板,压的他喘不上气。
山猫顶住气,抢过摊车冷笑:“因为你的缘故,庙街才会经历这一场浩劫。这次教训好好记住,再有下次我保不准你……”
话音刚落,就有把椅子砸到山猫头上。
被抢来的摊车应声倒地。
山猫捂着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愤怒的回头:“是哪个冚家铲!”
还没等看清,山猫就被一啤酒瓶抡到地上,他只觉得头晕眼花,再反应过来就已经面朝天被十四帮的人按住四肢。
十四帮的人排成两队,只中间让出一条小道,然后齐齐弯腰鞠躬。
“邱哥!”
“邱哥!”
邱哥从中间走出来,刀疤穿过的眉峰下是微眯的眼眸,他从飞鸟手中接过砍柴刀,先是冲楚月柠歉意笑了笑。
“楚大师,抱歉来迟,兄弟们非要替我洗尘。”
楚月柠被闹得心情不好,但还是冲他笑了下:“不重要。”
“等我先解决邋遢事,才来找楚大师讲话。”
邱豪说完,崭新的皮鞋就踩上了山猫的脸。
山猫吓得发抖,原来……糖水妹和十四帮二当家真的有交情。
还不等山猫求饶,砍柴刀就抵在山猫的心脏位置,邱豪稍稍使力,刀尖往下旋转,衣料就被割破渗出点点鲜血。
“邱哥!邱哥!我错了!”山猫吓到面容惨白,被按住的腿不住打哆嗦,没多久□□下方明显看到一片湿意。
按住双腿的十四帮小弟,脸色明显带了嫌弃。
“我真不知糖水妹……不是,是柠姐,我真不知……”山猫吓得快哭出来,又对上邱哥不爽的眼神,马上反应过来。
“我真的不知楚大师是邱哥罩着的!如果知道!给我一百个,不是,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动她啊!”
飞鱼冷笑一声:“算你识相,邱哥都要喊大师的人,你算咩谁敢喊姐?”
“不敢不敢。”山猫被箍住双手就拼命摇头,期间还不停想要抬起上半身求饶。
邱哥一手转着砍柴刀,一手夹着雪茄,俯身将雪茄的烟灰弹到山猫的脸上,威胁的笑:“现在清楚没?”
“清楚清楚。”山猫心脏传来绞痛,他怕的身子不断往上缩想要避开刀尖。
“清楚就给我好好记住,再有下次就剁了你丢大海喂鱼。”
邱豪说完,砍柴刀才离开。
山猫爬起来,他甚至来不及捂心口渗出的血,撇下小弟就想跑,又被邱豪喊住。
山猫停止奔跑,双腿吓得不断打颤。
邱豪夹着雪茄的手转了一圈,摊档被砸的面目全非,最后在楚记糖水摊前停下。
摊车倒在地上,木椅木桌都掉了出来。
“点(怎么)做啊?”
“我知!我知!”山猫趔趔趄趄带着被放的小弟们,首先把摊车扶起,又去收拾被打砸的其他摊档。
已经被砸烂的柜子,被糟蹋的吃食。
山猫在邱豪狠厉的目光下,发着抖赔钱。
最后,山猫被飞鱼带到楚月柠面前,如破布一般丢到地上。
山猫四肢并用,马上跪好砰砰磕头,“楚大师,你发发好心,就放过我吧。”
楚月柠看了看天色,然后看向他,“你之前抢过我的钱。”
“赔!肯定要赔!”山猫慌忙摸着口袋,翻遍所有口袋,拿出所有钱,摊在地上。
粗略一看,足有两万块钱。
“都是庙街的保护费,小弟全赔给楚大师。”
楚月柠刚准备弯腰,飞鱼就先一步收好钱递过来。她接过钱,从里面拿出五百。
这是之前被抢的钱。
剩下的钱给了林家桦。
“你去问问每个摊都给了多少,退给他们。”
“好。”林家桦接了钱,马上去办事。
山猫见状,带着一帮小弟屁滚尿流的逃了。
邱豪叼着雪茄,双手摆开向庙街的摊档主们宣布,“大家静静。”
原本喧闹的庙街瞬间就安静下来。
十四帮的狠辣恶名,无人不知,虽然十四帮一般不与平民结怨,但众人还是害怕。
“楚大师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我就不能四肢健全的站在这里。”
“以后,庙街我话事。”
邱豪话音刚落,摊主们就一片嘘声。
没人能想到,楚记糖水竟然还真的成为了十四帮二当家的救命恩人。
十四帮和山猫那些古惑仔不同,他们是真正的大帮派,有他们守着,庙街才算真正的安全。
于是,有摊主问保护费多少。
邱豪却说:“保护费这种事不需要再提。如果再有小混混来搅乱,庙街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通知我。”
“保护费免了?”又有一个人问。
“免了。”邱豪叼着雪茄,“放心,十四帮看不上这点保护费。”
免了!
保护费竟然免了!
全场皆静。
庙街不止得到了最有力的帮派照看,还免了保护费?
全部人都不敢相信。如今的香江,哪条街没有被划分进势力帮派?又有哪条街没被收保护费?
如果不交保护费,他们就天天被古惑仔找是非。
钱赚不到钱,还要挨顿打。
摊主们早已经怨声载天,原以为这次是大难临头,哪里想到会是因祸得福?
而这一切。
都是因为楚记糖水。
“邱哥,但是庙街好像有些人不喜欢这里。”肥姐小心翼翼地出声。
邱豪好歹是一大帮派的当家,哪里能听不出话中玄机,当即让十四帮的人去帮忙处理。
很快,卖椰子汁的大姐还有经常吐槽楚记的水果摊老板,就被发了剩下的摊租请出庙街。
一场闹剧结束。
楚月柠决定早点回家煮饭,扶起摊车拍了拍坐垫上的灰尘。
邱豪则过来,先是看向林家桦,收回视线笑了笑:“如大师所讲,林家20万的事情就此抹掉,十四帮不会再为难他们。”
楚月柠回以微笑:“多谢。”
林家桦听到再也不用提心吊胆,重重松了气,思前想后提了意见。
“邱哥,其实20万的事情你不用找我,但可以找林家。”
邱豪觉得意外,“为什么?”
“其实,我也是为林家好。”林家桦解释:“这次是20万,下次或许就不止20万,他们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
包括从亲生母亲手里偷抱走他,还让亲生母亲以为死的那个孩子是他。
林家做的恶,远不止这些。
犯了错,就是需要还。走错的路,就是需要付出代价。
“尊重你的意见。”楚月柠去看邱豪,然后伸出手,笑了笑,“多谢,算命加符纸一起两千块。”
“哈哈哈。”邱豪大笑,爽快掏出两千块,“其实我的四肢远远不止两千块。”
楚月柠将钱收好,故作苦恼,“那怎么办?我只要这么多。”
邱豪笑着回:“十四帮以后任由楚大师调遣。”
意思就是楚月柠以后让十四帮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来自香江数一数二的黑社团当家的承诺,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这句承诺的份量远远高过几十万。
“哦。”楚月柠倒是没太放心上。
毕竟嘛……当然还是真金白银更重要呀。
唉,家中还有个妹妹等着养呢。
头秃,苦恼。
邱豪见楚月柠要离开,连忙又问:“对了,楚大师,我想问一下,我和从玲的姻缘……”
楚月柠却说:“你已经避开劫难,最近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再算命。如果想算,不如让从玲过来,我算她的姻缘也可以。”
让从玲过来算姻缘。
被刀贯穿眉峰的古惑仔难得红了脸。
他……还没告白啊。
楚月柠推着车离开,邱豪回过神,连声呵斥。
“看不到啊?还不送楚大师回家?”
小弟们如梦初醒,纷纷去帮忙推摊车。
楚月柠哭笑不得,一辆小小的摊车竟然多了二十几个人推,她路过飞鱼时,飞鱼将砍柴刀放下抵着水泥地,弯腰鞠躬。
如今,他在十四帮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这份礼遇,他应该给大师。
——
摊车还没推出多远。
半空忽然传来惊恐的声音。
有人喊:“山猫刚刚出了庙街就被货车撞死了!”
“惨哦,脑浆溅的到处都是。”
邱豪将雪茄掐灭,刀疤下的眼睛看着前方。
十几个古惑仔推着摊车,女孩就走在中间,背影挺立气场与天地浑然一起,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度。
她没有回头。
仿佛一点也不意外这个消息。
邱豪释然笑了。
无比庆幸做出了要与她交好的决定。
不然。
山猫的下场可就摆在眼前。
曾芳心也得知了山猫惨死的消息,她紧紧握着相机,想起刚刚楚月柠曾说的话,浑身发冷,不停摇头。
“没可能……”
“没可能这么准。”
第49章
九龙警署门口, 不少军装警往外走,又有便衣往里面走,两拨人流汇聚后又错开。
下班高峰期。
施博仁提着外卖袋, 穿过人流,咬着面包进了D组办公室。
刚开门,就一阵灰尘扑面而来。
施博仁扬手挥了挥, 去看办公室,发现办公室的所有抽屉都被翻了出来。
“哇, 点啊?D组进了贼子被人爆了保险柜啊?团团乱。”
D组人在忙着翻箱倒柜,甘一祖接过忠叔递过来的档案,用抹布擦干净牛皮袋上的灰尘, 再和其他整理好的档案叠在一起, 口中还振振有词。
“这份档案是1978,这份是1986年……”
甘一祖念叨完又抽空回了句:“上头发命令,旧案重新进入侦办流程。”
“哦, 原来是这样。”
施博仁刚买东西回来,就不忘八卦:“听讲没啊, 庙街发生了很劲的事。”
讲完,施博仁抬头去望大办公桌。
周风旭叼着烟,白衬衫全挽在手臂中间, 三七分的偏分因为烦恼抓着发丝都凌乱的往前刺着,腰一弯捞起地上的档案。
施博仁默声吐槽:“这幅样剃过光头都有型啦, 还留头发做咩啊。”
他学着伸手抓了抓头上的发型,意图抓出同款造型,努力半天, 觉得没希望才彻底放弃。
“旭哥,之前你不是让我找人盯着楚记糖水摊?”
周风旭咬着烟顿足, 烟雾弥漫间抬了抬下巴,“有情况?”
“有啊有啊。”施博仁异常八卦,拿着个面包就侧坐在台上,“庙街今天发生的事情,真是讲出来都没人信。”
施博仁故意调胃口,慢悠悠半天没讲下句。
倒是甘一祖表现的兴奋,“仁哥快讲,究竟什么事?”
“不就是十四帮咯。”
十四帮一词讲出来。
“十四帮去找谁麻烦?”甘一祖好奇。
施博仁偷偷看周风旭,发现自家大佬不耐地已经挑眉,就差开口。
施博仁赶紧一屁股溜下来,“别看啊,柠柠没事。不止没事,今天还很威风添!”
“点解啊仁哥?”甘一祖神情单纯。
“十四帮的二当家都要喊人大师啊,还亲自派人送她回家,听讲还为她罩起整条庙街!以后都没人可以在庙街找茬。”
甘一祖倒抽凉气:“十四帮二当家竟然如此敬重柠柠?”
“是啊。不知多厉害。”施博仁悄悄去看自家大佬,意有所指。
“旭哥,你说十四帮的二当家这么殷勤,会不会是对柠柠有意思啊?”
周风旭将档案放到办公桌上,点点斑驳的光透过百叶窗打在办公台。
光影交错间,他将烟蒂伸进烟灰缸熄灭,又将档案一份份摊开。
“一家有女百家求,这种情况好正常。”
“这么说也是,柠柠生的又靓,算命又勒(厉害),至少都要百多家男子多求求啦。”施博仁暗示不成,只能接话。
直至一沓案件全数摆完。
周风旭敲响台面:“大家先停止整理,过来挑个案件。”
施博仁双手抱胸走过去,随意扫了扫,当看见档案袋上的时间时,咂舌:“都是几十年前的案件,年龄会否大了点?”
“没法嘛,总警司想升职咯,不就喊下头的人努力破旧案咯。”忠叔叹气表示无奈。
甘一祖伸手将剩下的档案拢起,锁进保险柜里,然后去拉忠叔起身。
“旧案之所以成为旧案,都是因为当年没足够的线索破获。”忠叔起身,锤了锤腰骨,“再加上摆了这么多年,破案希望就更加渺茫。”
旧案要重新侦办。
难度真的不是一点大。
甘一祖惊讶:“照这样讲,破旧案不就成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话是这样讲。”忠叔搭着甘一祖的肩膀,眼神看向站在百叶窗旁的男人,“但D组有秘密武器嘛!”
“人皮案如此难破的案,D组都在旭哥的带领下啃了下来。知不知旭哥现在有个什么称呼?”
“咩啊?”甘一祖非常好奇,他平日只喜欢待在办公室,很少出去和其他组的同事聊天,所以消息来源很窄。
“警界之星咯。”施博仁咬下面包贱笑,“人人都称旭哥是警界之星,D组就是警界之队。传闻,不论多难破的案件到了周沙展手中,都会迎难而破。”
周风旭翻开陈旧的牛皮档案,长眸掀起,“少打彩虹屁,来不来挑案件啊?”
“挑挑挑。”施博仁嬉皮笑脸,面包也不吃了,反手竖着放入牛仔后裤袋。
几人聚在一起,讨论起案件。
“不行,这件什么线索都没有,没头没尾。”
“这件也不行啊,物证都已经损坏,信息破坏怎么查?”
一连被否决了好几宗旧案。
甘一祖站旁边,弱弱发表:“如果都看线索的多少破案,那旧案是否会一直是旧案?”
“反正本来就是旧案,上头不急。万事开头难,我们只不过是先找个容易破案的讨个好彩头嘛。”施博仁笑的风生水起,还没来得及翻开新案件,就被周风旭拍开手。
“再挑下去,明日太阳都已经出山,就这单。”
周风旭拿起本尘封的牛皮纸,平空挥了下,伸手弹了弹上面的灰尘,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才解开纽扣上的麻绳子。
施博仁凑前看,“1976年,8月?”
他越看眼睛睁的越大,越看越愤怒:“八岁女童离奇死亡案?”
“我真是Fuck mother。案件性质如此恶劣,竟然没有找到凶手?以前的前辈都是吃屎的咩?”
周风旭看到案件时,表情也不是很好,将其他档案锁进抽屉,然后将女童案件的资料摆出看忠叔。
“忠叔,这宗案件有没印象?”
忠叔仔细看了一遍,沉着脸回忆,“十八年前的事,那时候我还在沙田警署,但这宗案件性质恶劣,我也有过耳闻。”
“当时负责案件的伙计顺藤摸瓜找到一个疑犯。不过最后洗清嫌疑无罪释放。”
忠叔说:“听讲,女童的父母现在还会时不时来警署追问进度。”
“唉。”忠叔讲完,叹气。他也是为人父母,当然能体会到当父母的心情。
大家确定案件后就关灯下班。
破获人皮案后,D组还没好好庆祝,全都决定等会出去找地方。
施博仁拉好牛仔服的拉链,抖抖肩膀:“不如去欢乐吧唱K嗨皮嗨皮?有阵子没唱歌了喔。”
此举获得D组的一致赞同。
一帮人刚下楼就看见有个女警过来。女警提着一袋盒饭,宛转蛾眉含情脉脉的看着几人。
“周沙展。”
声音又甜又嗲。
周风旭掏出越野车钥匙,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就在女警要上前时,施博仁打了个寒颤,忙拦上前嬉皮笑脸,“阿娇,送盒饭给我们啊?”
女警看了看施博仁,又去看后边的周风旭,发现人已经上越野车时,她又闷闷不乐垂头丧气,水润的唇也跟着撅起。
“周沙展点解每次都不理人?”
虽然委屈,但女警还是举起两袋盒饭,“请你们食。”
“唉,正常,钢铁大直男,你费时理他。”施博仁看到两袋盒饭,觉得头痛,他绕过女警的手将盒饭原封不动推回,笑眯眯的展现风度。
“我们已经食过,不如你带给其他同事?”
女警是后勤部门的,从上个星期开始就不停送饭给D组。周风旭摆明没意思,D组的人当然也不敢要这些好处。
开始周风旭还出于礼貌交际一下,隐晦拒绝过,但女警好像就是看不明白,周风旭无奈就只能装傻。
施博仁默默叹气。
世间上有情郎这么多,怎么偏偏看上块木头嘞?
他就不错啊,又帅又有责任感,怎么就没人慧眼识英雄?
女警不肯罢休,“明天再送,你们明天别那么早吃饭。”
什么!
还要送?
施博仁欲哭无泪,旭哥倒是好次次都直接躲开,剩下他来处理。
“阿……阿娇啊,天涯何处无芳草……”
女警抱着饭盒,稍微有点难过,“周sir,真的一点意思也没吗?”
施博仁为了不让女警受到更严重的伤害,诚恳的点了点头。
女警沮丧的垂头:“周sir究竟会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呢?”
施博仁也不知道。
忽然。
他看到路灯下走下的一道倩影,眼神顿时大亮。
路灯下女孩的肌肤被照得非常白皙,微卷的长发放下,穿着条碎花裙外搭着件皮衣,光是路过就吸引不少旁人的视线,外表靓丽,杀伤力简直可以称之为核.武器。
“其他人不知道,不过旭哥对她好像耐心比较多。”
可能连周风旭本人都没有发现。
施博仁连忙招手:“柠柠!”
楚月柠刚接楚怡回家,听到有人喊没多在意,抬头就看到施博仁冲了过来。
“嗯?”楚月柠眨了眨眼,有点疑惑,“施Sir?”
施博仁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抓着楚月柠还有楚怡上了越野车。
摇下窗户,他还不忘冲女警摆手,“阿娇,我们先走啦,你和同事吃饭吃的开心点。”
女警抱着饭盒,无奈叹气:“你们玩的开心点。”
直到车走远,女警才准备回警署遇上了同组的同事。
同事见她抱着饭盒,好奇:“咦,不是做给周sir的吗?”
“哇,这么正点的餐,他都没收啊?”另一个同事也跟着凑过来。
女警惆然若失,“或许,人家有更正点的餐呢?”
“别想那么多。”同事拿过饭盒,揭开饭盒闻了一下饭菜露出满足的表情,“好香啊,别想那么多,总有人喜欢你这一款。一起吃饭?免得浪费这么色香味俱全的菜。”
女警也想开了,小脸蛋显露出两颗梨涡,“好哇!”
随着车渐行渐远,气氛轻松。
“柠柠,去吧,玩一下当放松放松心情。”
施博仁则双手合十不断拜托。
“抱歉,真不能去。”楚月柠微笑拒绝,丝毫没有被打动。
虽然施博仁将唱K这件事吹的很好玩,还说楚月柠也有份破人皮案,邀请她们一起。
但是楚怡还要上学,太晚睡也不好。
“唉。”施博仁叹气,“本来还以为可以听到靓女一展歌喉。”
“下次会有机会。”楚月柠微笑。
悍马一路平缓开进小区,到达目的地之后,车灯熄灭。
周风旭下车打开车门,“Sorry,下次我会让他注意分寸。”
“没事啊。”楚月柠看了眼车里扒在窗户上偷看的施博仁,回眸笑了笑,“我没放心上。”
男人衬衫都挽在手臂上,挑眉惊讶,见楚月柠真的没生气才抬起手:“Byebye。”
“Byebye。”
楚月柠摆了下手,还没放下就被楚怡拉着进公寓,
楚怡小声尖叫:“啊啊啊,周警官好有型,姐姐会有一点点心动吗?”
楚月柠被问的眨了眨眼。
“什么是心动啊?”
两世为人,她真的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啊。
—
另一边。
夜黑风高,竹林被风吹出哗哗声,片片竹叶舞动着,湖面映射着月光波光粼粼。
于飞扬买了一大盒朱古力还有大束的玫瑰花,忐忑的走向湖边,鼓起勇气。
“丹丹,让你久等了。”
他忐忑异常。
想起楚大师的一番话,于飞扬也觉得紧张不已,拿着朱古力的手心都是汗水。随着时间推移,他对丹丹用情越来越深,就算告完白会发生意外,他也想搏一下。
湖边的的女人终于回头,她穿着粉色的旗袍,打了一把油纸伞,风吹来,带着的白色面纱被吹起。
“无妨,我也没等很久。”
声音平静到没有起伏。
清清淡淡就好像一阵微风吹过。
第50章
月光清冷。
湖边的风很大, 于飞扬拉过丹丹的手,冰凉的如雪柜里的冻品,他将人拉远, 又把丹丹的手放入外套口袋。
温热的大手一遍遍摩擦着冰冷的手。
却始终不能将热意传递过去。
于飞扬心疼:“湖边凉,讲过多少次?怎么次次都钟意在这个位置等?”
丹丹的眼眸静静看着他,碧波伴清澈的眼睛扬起, 给于飞扬的感觉很像在微笑,声音却依旧没有起伏。
“担心换地方你找不到。”
“怎么会呢?反正你就在竹林里等, 地方就点点大。就算翻遍竹林我都能将你找出来。”
丹丹看向于飞扬抱着的大束玫瑰花,鲜艳的红花在暗夜里显得尤为醒目,每片饱满的花瓣上还有点点露珠。
她讲:“好靓。”
于飞扬准备将玫瑰花送过去, 丹丹已经移开视线, 撑着油纸伞转身,“我带你去屋企,跟着来。”
屋企!
于飞扬激动到汗毛立起, 丹丹要带他回家,是否意味着已经认可他的为人。
等会告白成功几率还不得达到百分百?
“还不来?”女人撑着油纸伞, 面带白纱静静回望着。
“即刻。”于飞扬不再想那么多,赶快跟上。
丹丹的家离竹林不远,于飞扬只记得传过暗黑的竹林, 就看到一个光圈,然后转个弯就看到好大一栋的老宅。
青灰色的砖, 宅顶用的还是黑瓦,老宅门口左右分别摆着威武的石狮子。
“装修这么古老?”于飞扬讶异。
香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造型古老又独特的老宅,大多数都在最近几十年被推掉重新建起。
丹丹撑着油纸伞先上了台阶, “是,房子是爷爷留下来的, 清朝时候就已经建起。”
“你们家人保管的真好。”于飞扬也跟着上了台阶,路过两个石狮子时,只觉得它们瞪大的眼珠可怖吓人。
没人注意到,两个石狮子如铜铃大的眼睛朝于飞扬的方向转了下。
进了宅门。
就有女佣上前接过丹丹的油纸伞。
女佣穿着打扮也奇特,明明天气还不够冷,就已经穿上灰黑色的棉袍,后脑勺一丝不苟的绑着粗麻发辫,头发用刨花水摸得发亮。
“小姐,老爷和太太都在后花园。”
讲话时,表情也面无血色。
于飞扬一路上都想着怎么告白,还没机会将花给出去,女佣想要过来接走,他忙拒绝。
女佣双手打横捧着油纸伞,眼睛直勾勾盯着于飞扬。
于飞扬被盯得心底发麻,连忙喊:“丹丹等我。”
说着,他抱着玫瑰花和朱古力跟在丹丹后面,进了堂屋又出后门就看到满院子的鲜花。
月光洒在朵朵白色的木芙蓉,越看,于飞扬觉得越眼熟,总觉得这些花好像在哪里看过。
想的多了,于飞扬又摇摇头。
“肯定是错觉,木芙蓉到处都有觉得熟悉也不奇怪。”
刚想完,就听见丹丹在喊,于飞扬跟了上去。
一张很大的汉玉石桌,精心雕刻了许多复杂的花纹。没想到除了宅子样貌古朴,就连桌子都如此有特色。
于飞扬被吸引着多看了几眼。
“阿扬,来见过我的父母。”丹丹开口。
于飞扬抬头看去。
汉玉石桌旁的两位中年男女,也同穿着黑色系的衣服。
丹丹又说:“爹,娘,这位就是我同你们讲的飞扬。”
中年男人眼睛直勾勾盯着于飞扬,半晌,他才僵硬的扯起笑容,“好,好。”
“一表人才,不错。”
中年女士刘海梳着手推波纹的造型,黑色呢绒旗袍扣子扣到了最顶上,紧紧勒着脖颈,她却好像没有半点出气不赢,粉底打的又厚又白,涂着红唇。
她起身,慢慢伸出手拉过于飞扬。
于飞扬惊讶。
女士的手就和丹丹一样冰冷。
莫非,是什么家族遗传?
看来,以后要多煲点补气血的汤给丹丹喝。
“好,好。”中年女士直勾勾打量着于飞扬,红唇缓缓勾起,“一表人才,不错。”
两人说出来的话竟然一模一样。
“多……多谢伯父伯母盛赞。”于飞扬没觉得怪异,但心底多少有点不舒服。
他偷偷去看丹丹,发现丹丹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不禁悄然松了口气。
也好。最起码丹丹的父母不反感他,有评价总比没评价好。
“走,我们去前厅食饭。”中年男人僵硬的笑着,伸出笔挺挺的手臂指向前厅,“今日知你要来,特意备了家席。”
“这么晚啊?”于飞扬虽然与丹丹在晚上见面已经成为习惯,但第一次在晚上吃饭。
丹丹主动拉着他的手,白纱被风吹起容貌若隐若现。
这一刻,于飞扬也隐约看见她嘴角勾起的幅度。
“你可以当宵夜。”
声音依旧平静没什么起伏,却甜进了于飞扬的心底。
他觉得街坊讲的没错,以前他是让猪油蒙了心才没发现丹丹对他亦是有好感。
一家人坐到前厅,中央位置铺了很大一张桌子足足能坐下十几个人。
四个人坐了两边。
于飞扬对着丹丹的父母。
一个个佣人端着菜上桌。
一个佣人只上一道菜,下一道菜又换人。
于飞扬看着男男女女的佣人,进进出出,忙前忙后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响动。府里安静的可怕,他去看伯父伯母,他们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上位。
坐久了,于飞扬也不由觉得有点冷,玫瑰花和朱古力顺势放到桌面,去看旁边帮他倒茶的丹丹。
“你们家请的工人这么多?”
丹丹拧着茶壶,纤细的手指按着盖子,潋滟的眼眸扫向靠墙壁站着的佣人们,齐齐整整排了一队。
“是啊。他们都是和我家签了终身契的佣人,离开这他们也没地方去。”
“终身契?”于飞扬觉得奇怪,“怎么现在还有这种永久契?不是早就已经废弃?”
丹丹没有解释,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青菜放入于飞扬的碗里,“快食,等会饭菜都冷了。”
“好。”
于飞扬被夹菜,非常开心,吃完青菜又想去夹餐盘上的猪头肉,被丹丹的筷子阻拦下来。
丹丹又给他夹青菜,“青菜新鲜可以多吃。”
于飞扬看着肉疑惑,但还是乖乖吃起青菜。
中年夫妇也没理他,两个人都低着头吃饭,仔细看好像动作非常机械僵硬。
终于,一顿饭吃完。
丹丹送于飞扬到府门口,目光再度看向他怀里的玫瑰花和朱古力。这回,她目光似乎装满了喜爱,主动问。
“花和朱古力是给我的吗?”
于飞扬终于能将玫瑰花送出,“当然。”
丹丹接过花,“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是啊。”于飞扬将朱古力也递给她,平日坦坦荡荡大大咧咧惯了,竟然也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就是……我们认识这么久。”
“我希望以后的日子,你都能给机会让我照顾你,呵护你。”
越讲,于飞扬的脸就越红。
丹丹噗嗤一声,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白纱随着动作荡漾着。
丹丹一手按着白纱,缓缓抬起头,一双美眸竟然含着泪花,轻骂:“我有什么好,傻子。”
“不是喔,你很好。”于飞扬坦白讲,“大师说我错过了很多次缘分,但想想如果错过她们都是为了遇见你,我心甘情愿。”
“丹丹,你愿意给我机会吗?”于飞扬拉着丹丹的手非常诚恳。
就在他再踏入府里时。
时光好像仿佛倒流般,青灰色的砖上布满了蜘蛛网,地上躺着许多张破烂的木头。原本吃饭的饭桌上,也布满蜘蛛网。
除了一道新鲜的青菜,其他的碟子上的竟然摆了几颗流着血的人头。
中年夫妇整齐的并排坐着,缺了头颅的脖颈往外淌着血。
于飞扬觉得鸡皮疙瘩起了全身,根根汗毛离着,他倒退了一步却不忘紧紧拉着丹丹的手。
“怎……么,怎么回事?”
丹丹含着眼泪望着他,她也已经变了,原本梳好的发型凌乱,粉色的旗袍上也多了几道裂口,身体摇摇欲坠。
“丹丹……”于飞扬不敢相信。
“知我为什么每次见你,都带着面纱吗?”丹丹问。
“不知。”于飞扬摇头。
丹丹伸手缓缓将面纱揭下,含泪望着他,“你看我面熟吗?”
于飞扬松开她的手,看着丹丹美丽的面庞,手都在抖,语气不敢相信,“是你……”
“我记得你。”
三个月前,他与同事约了来竹林的湖垂钓,不远的地方就埋了几块墓碑,其中一块墓碑就贴了个穿旗袍的女子的黑白照片。
女子长相清丽,盈盈欲笑。
死的时候不过19岁。
于飞扬觉得可惜,就和同事讲:“年纪轻轻就死了真是可怜。”
“如果放在现在,我一定会娶她。”
而后,他就遇见了丹丹。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宅里的人头滚落在地响起阵阵鬼啸。
黑影飞速窜出。
于飞扬只觉得胸膛一痛,还没反应,口袋里的黄符就燃烧殆尽。丹丹猛地将他推出大宅,伴随着他离开,石狮子的头滚落在地宅门跟着塌了下去。
现场都是溅起的白色灰尘,于飞扬努力睁开眼,天已经渐光,视野中一片白蒙蒙,根本看不清发生什么。
一只通体乌黑的小鸟从白雾中飞出,嘎嘎两声伴随着丹丹的惨叫声。
“飞扬,你忘了我!不要再来!”
“事情就是这样。”
于飞扬坐在算命摊里,他穿着绿皮军装神情却好似黄粱一梦般彷徨,“我忘记后面是怎么回到的都市,只知一觉睡到天亮,然后来到这里。”
街坊们听着这段后续,都觉得唏嘘不已。
“不论如何,于警官人安全最重要,你没事就好啦。”
“还好你没和女鬼在一起,不然楚大师说你活不出三日啊。”
“唉,赶紧和柠柠买两张符贴在床头,过几天就忘了这件事。”
“我对佳人一片痴心。”于飞扬失魂落魄念着,“奈何佳人为鬼。”
怪他太过害怕。
“其实,是人是鬼有咩分别?”
只要能厮守在一起,生活在一起,活没活着很重要吗?
楚月柠不认同。
“人鬼殊途,你们没可能的。”
“强行在一起,有违天道,不止你要受惩罚还会累及家人。”楚月柠起身,从摊车底拽出红色塑胶袋,拿出符纸和毛笔写了一张定惊符。
写完,她拿起往于飞扬的额上啪的一声贴去。
声音响亮。
旁边奶挞摊的林家桦看着跟着吃痛捂住额头。
符纸很快化为灰烬,大庭广众下,许多人见到神奇的一幕都发出惊叹声。
于飞扬渐渐回神,“楚大师,我当时听到丹丹在惨叫,她是不是被你符打伤?可不可以帮帮我?”
于飞扬拿出银行卡,递给楚月柠表情苦涩。
“丹丹真的很好,那晚吃的菜有问题只有一道青菜是好的,她没想要害我。”
“你可不可以帮我超度她?”
“求求你,让她投胎吧!”
“好。”
楚月柠到底答应了于飞扬,与他约好去给丹丹超度的日子,他才肯起身离开庙街。
于飞扬虽然用了定惊符,走路还是摇摇晃晃有些漂浮。
林家桦盯着他的步伐,奇怪:“怎么走路好像在打摆?”
“是接触太多阴气的现象。”楚月柠解释,“大量阴气入体时就会造成五行不平衡,打乱秩序。身体会变得非常畏寒、会事业不顺、运气也会变差。”
“那于警官不就会很危险?”林家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唏嘘,“好不容易可以修成正果的爱情,奈何天意弄人。唉,他是有点惨。”
“没事,等他阳气慢慢恢复就会好。”楚月柠说完,就将红色塑胶袋绑了个蝴蝶结丢进摊车底。
“柠柠!柠柠!”
楚月柠顺着声音望过去,丁师奶跨了个草篮子远远就朝她招手。
“丁师奶,去哪里?”楚月柠眉眼弯弯,笑着和老人家打了个招呼。
“不就是买菜咯,今天买了我孙孙钟意的牛排啊。”丁师奶挎着篮子,目光往冰棍箱看去,然后从口袋掏钱,“柠柠,清神符糖水还有没?”
“有哇。”楚月柠揭开箱子,拿出清神符糖水打包好递过去微笑,“要称早饮喔。”
“知啦,你个后生女真是好心,次次都记得提醒我。”丁师奶付了钱,就提着清神符糖水离开。
山猫的风波过去,算命摊重新又排起了人,虽然没有往日多,但生意也恢复不少。
一辆讴歌传奇停下,车上下来一位老人,他穿着中山服拄着拐杖去到排队人的面前。
排第一位的人见到老人时,诧异:“喂,我们这里不准插队。”
“是么?”老人头发雪白,听对方这样讲,头往后仰了仰陪同的保镖马上掏出钱。
“一万块买你的位置。”
老人双手拄拐,侧头看,“够不够?”
“有钱大噻(牛逼)咩?”首位的人神情不是很爽,但看在一万块钱的份上,还是拿钱走人。
其他排队的人隐隐不满。
“有没搞错啊?”
“是咯,有钱大噻?看样都快踏进棺材啦。”
“唉,辛辛苦苦排半天队,早知钱可以买我也都出点钱买咯。”
“喂喂喂,一万块喔,你真舍得买?”
“那……倒是舍不得。”
糖水摊有不少人要买糖水,匆忙中,楚月柠只是往旁边算命的队伍看了一眼。见秩序已经稳定下来,也没太在意。
又卖了几杯糖水,队伍里终于传出不耐烦的声音。
“老板,可以开始算命了吗?”
讲话的人正是刚才那位头发雪白的老伯。
楚月柠挑眉,语气淡淡:“如果你不想算可以随时离开。香江会算命的人不止一个。”
老伯被气怒,拄着的拐杖重重敲了好几下地面,直至脾气渐渐消停。
他才说:“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相关的算命例子,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你始终是生意人,生意人有这么对待顾客的么?”
“哦,你可以不算。”楚月柠言语同样淡淡。
“就你这样的态度,还会有这么多客人?”老伯明显又被气到了,满是皱纹的脸憋得通红。
“嗯,你可以不算。”楚月柠将一份糖水再度打包好递给客人,微笑提醒客人早点喝,然后才施施然在木桌旁坐下,身上印着的楚记糖水字样的围裙也没摘。
她挑了挑眉,“所以,算还是不算?”
顾贤昌拄着拐站走过来,第一时间就是将拐杖丢到桌上,然后坐下,“没人可以这么对我说话。”
楚月柠不理他,伸出手,“多谢,一万一卦。”
“一万?”顾贤昌去看后面的人,“其他人只两百?我要一万?”
“是呀,你要坏我规矩嘛。”楚月柠微一笑,“你硬是要给一万块钱买位置,没理由我的卦费还要低于一个位置。”
话说出来一套一套的,其他排队的人也连声附和。
“咩就是,反正你大把钱,你求柠柠算卦,没理由一个位置比她还贵啊。”
“快给钱啊,不给就让下一个算。”
“就是,真是啰啰嗦嗦。”
“以后啊,再有人买位置就要给同样的价钱。”
“没错!”
顾贤昌终于没再纠结,喊保镖拿出一万块钱摆在桌上后怒极反笑,“可以算了?”
楚月柠拎出小帆布包,将一万块钱塞里面,然后丢进摊车底。
顾贤昌皱眉:“你就这样对待我给的钱?”
“嗯,不然呢?”楚月柠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很多吗?”
很多吗?
那可是一万块钱,相当于普通员工近四个月的工资。
轻描淡写,就好像把他的钱当做垃圾。
顾贤昌气的喘了两声,重新拿过桌面上的拐杖,重重戳着地面,“算命。”
“你想算什么?”楚月柠问。
顾贤昌满是皱纹的眼中满是精光,敛容息气。
“报纸都吹得你神通广大,我想算什么?不如你自己算。”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