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晚上躺回床, 林予墨很想哭。
她记不清多久,只知道整只手臂都不像是自己的,最后实在受不了, 脑子灵光一现,试探性叫了两声“老公”才结束掉一晚上的操劳。
她只觉得自己很亏。
手臂酸疼,嘴唇红肿,眼睛被遮住, 什么也没看见, 免费出力没有酬劳。
归根结底, 还是自己闹出来的, 她连控诉没底气。
浴室的事是突发事件, 谁都没有预料,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不是真的亲密到这种地步,以至于之后都有些尴尬,同睡一张床, 也并没什么交流。
也是真累了,林予墨怀揣着懊恼睡过去。
醒来只需对视一眼,就能记起昨晚发生的事,两人也自觉没有多说什么, 傅砚礼套上衣服,又是风光霁月的模样, 好似昨晚的事都只是幻想。
吃过早餐后下山回市区,车上也并未多话,她本想开车, 但导航上,显示九曲十八弯的山路, 她没怎么开过,也就老实坐在副驾。
傅砚礼先送她去公司。
进办公室,林予墨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听完陈丝丝汇报今日行程,随手拿过一份文件看起来,只是难免走神,视线不自觉移到右手,虎口的位置,似乎还红着。
意识到自己没出息脸红,她嗤之以鼻,赶紧找出一大摞待办工作,企图用工作麻痹掉自己。
下午。
林予墨收到傅母温昕的消息,眼下换季,各品牌都推出新款,问她有没有时间陪她一起逛逛,这是在婚前两人就有的活动,林予墨从小多得温昕照顾,严格算起来是她半个女儿。
她回说好。
约好,林予墨先发消息给傅砚礼,说起下午安排,温昕让他到时候来接他们,届时回老宅吃饭。
傅砚礼没有意见,说听她安排。
跟自己母亲秦如云女士不一样,温昕对工作没什么兴趣,跟林予墨喜好眼光一致,所以很聊得来。
林予墨跟傅砚礼决定结婚,最高兴的莫过于温昕,所以婚礼前后尽心尽力操持,力求完美。
“妈。”两人碰面,她自然打招呼。
温昕笑着应答,刚改口时,她说自己做梦梦见过她叫自己妈妈,如今梦想成真,福至心灵。
作为母亲,她一度很担心自己儿子孤独终老,或者任由家里安排结婚生子,这并不是她多想,而是依照他的人生轨迹,不是可能,好在他突然开窍,结婚的对象还是她最喜欢的干女儿。
一时间,她后半生都开朗起来。
VIP室内,只有熟识的导购以及两人,换试衣服时,温昕道:“你们婚后我一直在想哦,虽然在我们长辈看来你们这婚结的突然,但实际上,其实早早就发生。”
林予墨以为是说他们很早便有地下恋情,摆手说没有,在那他们纯洁的跟张白纸一样。
“是你觉得是张白纸,在我看来,砚礼应该很早就喜欢你了。”温昕抿唇笑,“我以前误会,以为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
“不可能。”林予墨下意识反驳。
“真的呀,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
温昕抬手拉后背的拉链,莞尔一笑:“回家里吃饭我拿给你看。”
拉链有些卡住,导购本想上去帮忙,林予墨抬手示意不用,自己过去将拉链拉好,说是有证据,她也没当真,他们是青梅竹马,从未逾越过界限。
新款上市,两人买了一堆,具体多少,没什么概念,只记得一直在刷卡。
刷的还是傅砚礼的卡,想必他一个下午,收到数十条扣款短信。
逛完,吃了个下午茶。
傅砚礼准时过来接两人回老宅。
大部分东西都是专柜寄回家里,只余留下一只装着饰品盒的小袋子,林予墨递给他,道:“给你的,看喜不喜欢。”
傅砚礼打开,一只领带夹。
他想到一下午看不完的扣款信息,能料想到她到底买了多少,在那里面,有一只属于他的领带夹。
林予墨问他好看,一副“你看我出来买东西还能记住给你买一份很贴心吧”的小表情,哑然失笑,道:“好看。”
“谢谢你还记得我。”
“客气客气。”毕竟刷人卡手软。
温昕听着小两口对话,推波助澜:“别看是只小领带夹,墨墨挑的时候可认真了。”
“赠品样式也很多吗?”傅砚礼拿出袋子里的小票,清楚看到领带夹后面备注着赠品字样。
“……”
林予墨面不改色:“那是,还有腰带跟丝巾,我没选。”
傅砚礼抿唇淡笑,道:“谢谢太太。”
回到老宅,林予墨跟傅父傅顷城打招呼,随后,傅砚礼随父亲去书房,林予墨则被温昕带去,给她看自己找到的证据。
证据是在傅砚礼卧室,是家里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它藏在角落的位置,很不起眼,一只缺了腿的陶瓷娃娃,圆圆的脸,公主蓬蓬裙。
“这能证明什么?”林予墨惊了。
温昕拿在手里,道:“缺了腿的呀还留着,还藏得那么深,肯定有特别的意义。”
“……也许只是随手丢进去的。”林予墨被自家婆婆的想象力折服,她应当是去搞创作,不然白白埋没了她的天赋。
“这肯定是小姑娘的东西,砚礼不会买的。”
“……”这倒是,傅砚礼的喜好很分明,喜欢帆船飞机汽车模型,跟大多数男生一样,对机械感兴趣,对这种色彩明艳的小东西,从来是没感觉的。
“你还有印象吗?”温昕问。
“没有。”林予墨坦白回答,她的脑海里没有任何相关记忆。
温昕听罢将瓷娃娃放回去,找补道:“我觉得你说的对,应该是随手放进去,没有任何意义的小东西。”
本以为是暗恋成真的戏码,没想到暗恋可能是,但对象不一定是林予墨,那就没必要翻出来膈应人。
林予墨忍不住笑。
“有可能是我以前随手买的。”
温昕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推着她出去,还说要保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林予墨却在想,或许是真的,那个小娃娃真的承载一份感情呢,毕竟傅砚礼有过喜欢的人。
但到底是谁她始终没能知道,她似乎没怎么缺席过他的人生,却对他喜欢的人,没有半点察觉。
吃过晚饭,两人回程。
车上闲着无事,林予墨心里藏不住事,跟他说起在老宅的事情,简单讲完事情经过,语气揶揄道:“妈以为是我的东西,还以为你暗恋着我来这。”
说到这里自己倒先笑了:“怎么可能呢。”
车内空间狭窄,再细微的声音也能被听到。
傅砚礼闻言,偏头看向她,眉眼清隽干净,问:“为什么不可能。”
林予墨虽然自信,但也没自负到那种程度,她哪有那么优秀,嘴上却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诶,我不至于对你这点认知都没有,如果是真的,想想都是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她拧眉,环抱着手臂,似是难以接受的样子。
“所以是谁?”她越来越好奇。
傅砚礼与她对视,余光里,车从主街道开进支路进入小区,目光所及之处是隐匿在黑暗的房子,他整个人静下来,道:“到了。”
嘁。
林予墨觉得挺扫兴,她迟早有天会知道。
晚上洗漱后躺在床,林予墨好奇心没得到满足,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双手抱着被子,认命道:“傅砚礼,你跟我说说那个瓷娃娃的事吧。”
躺在旁边的傅砚礼平静回答:“你想听什么?”
“是她送给你的吗?”她侧过身,已经做好听故事的姿势。
“不是。”
傅砚礼道:“没你想象的那么多故事。”
“那是什么,你买的送她,然后你们俩分开,她还回来的?”林予墨进一步问。
“不是。”
问一句才回答一句,林予墨对他的反应很不满:“……傅砚礼你好没意思啊,除了不是就没别的?”
傅砚礼睁着眼。
昏暗的视线里,能看见他长睫弧度。
“是她不要,我捡来的。”声音很轻,几个字就解释掉那只瓷娃娃的来龙去脉。
“唔。”
林予墨噎了下,她默默躺平,明明是自己要问的,问到结果却突然没什么话讲,好半晌,才有些笨拙安抚道:“她一定不知道,如果知道,就可能是另一个结果了。”
“好可惜。”
她叹气,却感觉心脏的位置闷闷的。
真的可惜吗,如果是另一个结果,那他们现在还会躺在同一张床上吗?
她发现自己心态有那么点变了,以前对他有喜欢过女生单纯好奇跟八卦,现在则是在这之余,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傅砚礼却道:“没什么可惜,现在很好。”
这个很好,是说他们现在吗?林予墨偏头看他一眼,抿唇,有那么点愉悦的感觉,不想被发现,转过头,道:“喜欢过人也没什么,我也喜欢过。”
那个人,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过。
也很少跟人提起,他就像是一团水迹,随着时间,痕迹越来越淡,想起来,也只是有那么点遗憾。
跟傅砚礼一样,同样没有好结果。
那是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异国他乡,似乎很容易产生感情,对方是来英两年的交换生,记忆很深刻,是冷白发青的皮肤,眉眼干净安静,看人时,像当时的天气,是淅沥的冷雨,深邃,并不阳光,他四处打工赚取生活费,对她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烦不胜烦。
但她想着了迷一样,打听他的消息,跟他制造机会偶遇。
她告白,他没拒绝也没同意,她本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结果他凭空消失了。
……
“你知道那个人吗?”林予墨问起。
傅砚礼嗯了声,说知道。
怎么可能忘记。
沉默的时间里,林予墨呼出一口气,遗憾里,也带着点跟往事和解的意思:“不过不要紧,都已经是过去了。”
他们都要向前看。
“但是以后,你要更喜欢我一点哦,就算很难,你也要努力尝试。”
傅砚礼道:“不需要那种尝试。”
“那你为什么不抱抱我?你该不会是那种渣男,只想享受作为丈夫的权利,不履行丈夫的义务吧。”
在情绪转换这一块,没多少人能跟得上林予墨。
“没有。”
“你就是有!”
还没来得及控诉,傅砚礼侧身过来,将她带入怀里,胸膛硬邦邦的,但是很暖,绷紧的身体渐渐缓和。
“我昨天手很疼!”
提到昨晚,气氛多少有些暧昧,她继续道:“但是你没有帮我揉,你直接就睡了。”
虽然她也睡了。
昨晚的事情,今晚才来得及算账,傅砚礼握住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问:“这样呢?”
“马马虎虎。”她抿唇。
“对不起。”傅砚礼声音低沉,为昨晚。
倒也不用道歉。
林予墨本想板着脸,道:“你下次快……”一点。
意识到说错话,她想钻地缝,耳根烧红,她拔高声音:“没有下次,现在睡觉!”
第22章
周三有个差要出, 谈一个重要的影视资源,来回需要个两三天。
航班在早上,林予墨提前一天晚上林予墨开始收行李, 去的地方是在南方,看天气气温陡然升高,要拿些轻薄的衣服,什么都想拿的后果是, 箱子不是很能塞得下。
傅砚礼下楼倒水, 回书房时路过, 见她费力合上箱子, 问需不要帮忙。
“需要。”林予墨眼神犹如可怜小狗。
“就这么多吗?”
“嗯!”
傅砚礼放下水杯, 蹲下身将行李打开,先将东西清理出来,衣服重新折叠,物品归类后重新放置,刚才还满满当当关不上, 这会儿刚好,行李箱轻松关上,被立起来,推向墙边。
“好了。”
他拿回水杯, 回书房。
面对林予墨亮起的眼睛,颇有点深藏功与名的淡定。
翌日, 出差小团体机场准时碰头,一起的有陈丝丝,以及两位男下属, 中午飞机落地,双方见面, 因为之前合作过,洽谈的时候还算顺利。
结束时是下午,一行人都没怎么吃飞机餐,这会儿饥肠辘辘,在晚上接待那顿前,先找个餐厅垫肚子。
有林予墨在,餐标提到定格,刚好合作顺利心情不错,用特权去了家人均四位数的餐厅,引得三人齐声欢呼。
菜品送上来,精致摆盘,跟上等食材,几个人默契地先拿手机出来拍。
陈丝丝平时最腼腆,这会儿拍完照,大概是分享出去,跟着手指忙碌敲起字来,嘴角抿唇浅浅的笑意。
林予墨在她对面,刚好看到,问:“聊什么高兴?”
“没什么,我在夸小林总人美心善,是天底下最好的老板。”现在是休息时间,比工作时要放松些,陈丝丝笑意止不住。
话没说完,又有消息提示音。
旁边的男同事搭话:“肯定是在跟男朋友报备,陈助跟男朋友感情真好,上次还没碰见,见你们那么甜蜜,还不太好意思打扰。”
“我也见过,上班还一块来呢,手牵着手。”
林予墨笑:“丝丝谈恋爱了。”
陈丝丝报以羞赧的笑,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是大学同学,谈了三年了,他们公司就在我们附近,有时候会一起上下班,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他老板整天压榨他们,我给他看看,我们老板有多好。”
林予墨感受到她恋爱的甜蜜,皱皱鼻尖:“那叫他跳槽到我们公司,你给他推内招。”
“他就是程序员,做不来我们这行。”
“让他转行,毕竟跟女朋友一起上班更重要。”同事打趣,跟着又问林予墨:“小林总,这么说,我们公司可以办公室恋情吗?”
“我同意是一回事,你能不能找到女朋友又是另一回事。”林予墨慢悠悠道。
“这种事心里要有数啊。”
饭桌上气氛很好,林予墨素来没老板架子。
只是她从陈丝丝这里看到情侣相处模式,是分隔开,也会分享彼此生活吗?她没有这个意识,飞机落地,如果不是傅砚礼问她到了没有的消息,她甚至都没有想过主动说一声。
她要不要也分享一下?
想到这里,林予墨点开两人的聊天框,将刚拍的照片发过去,发完,倒不知道说什么,不过是吃饭,能聊什么啊?
她一直觉得自己挺健谈的,到这里竟然卡壳。
在想要不要撤回来时,傅砚礼回了消息。
傅砚礼:【你生理期快到了,海鲜性寒,少吃一些。】
林予墨怔愣,再看自己的照片,能发现有海鲜应该是点开放大看过,不是敷衍一句多吃些,她心情不错,有些聊天的欲望。
回:【好。】
又跟着一条:【晚上还有接待,垫垫肚子。】
傅砚礼:【会喝酒吗?】
林予墨:【会吧,多多少少,不过放心,带了能喝酒的男士。】
傅砚礼:【好,在外面注意安全。】
林予墨回好。
放下手机,注意到其余三人都看向自己,她不自然轻咳一声,道:“回几条工作消息。”
“什么工作消息回得这么开心?”男同事好奇问。
林予墨:“吃饭吃饭!”
晚上是对方订的地方,喝酒避免不了,林予墨象征性喝一点,陈丝丝年纪小,还是个小姑娘,她也不会让她出面,只得两位男士顶上。
饭局结束,其中一个醉得厉害,闹了一些笑话。
跟他同房间的搀扶着他,林予墨跟陈丝丝在后,拿着两人的衣服跟手机,好不容易将人送回房间。
“照顾好他,等会儿会有人来送醒酒汤跟药,你们两个都喝一点再睡,今天晚上辛苦你们了。”林予墨将东西递过去。
“应该的,小林总,陈助,这里有我,放心吧。”
陈丝丝的房间在林予墨隔壁,到门口,林予墨免不了叮嘱她酒店的房间门锁好。
“好,小林总早点休息。”
“晚安,辛苦。”
林予墨刷卡进看房间,先换掉高跟,进浴室先卸妆,因为酒精脸还是红扑扑的,她习以为常,拿换洗的睡衣洗澡,等洗完澡出来,迫不及待将自己瘫在床上的。
在床上滚了两圈,闻到被子里洁净的味道,酒店是自家的,星级高,在卫生这一块是放心的,只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正经躺进床里,才找到原因。
床好大,好空,缺了个人,也缺少他的味道。
林予墨忍不住将自己团起来,突然觉得很丢脸,很没出息,怎么才分开一晚,她就一个人躺在床上哪哪都不习惯?
明明一个人睡那么多年,这下两人睡了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成习惯。
手机响了声,是消息提示音。
傅砚礼发来的,问她回酒店没有。
林予墨坐起来,准备回消息,敲字的手却停住,鬼使神差打了个视频过去,那边大概没预料到,两秒后才接听,镜头出现他的脸,刚洗完澡,吹干的头发显得蓬松乌黑,脸干干净净的,目光更是。
洗完澡的时候是最好闻的,她叹气,可惜人不在自己旁边,闻不到。
“你洗完了?”傅砚礼问,注意到她脸上的红晕,又问:“喝酒了?”
林予墨吹干的头发垂在两边,巴掌大的脸,唇红齿白,不化妆的时候跟十八岁时并没多大区别,有时候他也会生出一些错觉,她还是在念大学,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是怎么交出一份令教授满意的论文。
“只喝了一点点。”
林予墨跟他聊起今晚的事,两边都有人喝醉酒,两人互相抱着,哭着嚎着说要结拜当兄弟,他们好不容易才将人拉开。
傅砚礼安静听着,淡笑。
虽然只是听,但并不是敷衍,他的眼睛始终是注视着屏幕的。
林予墨说一大堆话,叽叽喳喳,顺便自我表扬,说这次的合作她起到不小的作用,至于具体是什么作用,便是暂时按下不表,以后会不会表两人都心知肚明。
跟平时一样,大部分时候她在说,他负责听。
林予墨说着说着,视线下移,不着痕迹瞥了眼领口的位置,锁骨一小片皮肤,很白,很细腻,叫人移不开眼。
刚洗完澡,新鲜的肉/体……是一种致命吸引力。
尤其是最近傅砚礼的手臂充当起枕头,她靠在他怀里,感受到那里的温度跟弹性,扫兴的点的是隔着衣服。
看得着碰不着。
傅砚礼没发觉她眼神不对劲,只说等一下,便将手机放置,镜头对着天花板,从那边传来的声音,显示他应该在归置东西,一分钟左右,他拿回手机,回到床上,说好了。
林予墨在那短短一分钟里,冒出了一个大胆念头。
傅砚礼问她明天有什么行程,需要几点起,言外之意是需不需要早睡。
“约在十点,现在还早。”
“嗯。”
林予墨小声问:“你要睡了吗?”
镜头里的傅砚礼好像被单独开滤镜一般,眼睛格外明亮,说没有,他可以陪她聊。
林予墨便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企图,镜头往上移,只露出小半张脸,睫毛眨了眨,问:“傅砚礼,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小小要求?”
“什么要求?”他问。
还没开始问,脸已经烧红,她自顾自道:“你先回答我能不能。”
说出来他肯定不会同意。
傅砚礼一时哑然,却也不上当:“我不知道是什么怎么回答呢。”
林予墨抿抿唇,一咬牙,以极快语速说了一遍。
但声音含糊,傅砚礼没听明白,只好问:“没听清楚,你刚说什么?”
林予墨拉过被子已经遮住脸,拉到鼻尖的位置,眼神闪避,道:“我说,你能不能把衣服脱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关灯的。”
她也知道这话有多流氓,也知道不好意思,但色心明显战胜羞耻心,只是说出来的话,从被子里传出来,听着瓮声瓮气的。
“……”
听清楚她说什么,傅砚礼明显一顿,脸上迅速染上颜色,不自然,又别扭的表情,再也没有平时的平静。
“林予墨。”手机那端传来低沉又正经的声音,带有批评的意味。
“让我看看能怎么样,又不会少块肉。”林予墨不理解,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脱个衣服怎么了。
“我又不会做什么?!”
她只是想看看,饱饱眼福。
傅砚礼明显将重点听错,他问:“能做什么?”
“唔……”
林予墨一下子就想到网上关于裸/聊诈骗的消息,她睁大眼,下意识要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她反应太大,很可疑,傅砚礼皱眉,轻声问:“你想到哪里去了?”
第23章
隔着屏幕, 都能感受到那双眼睛有多干净,古板保守,没什么杂念, 反倒自己满脑子的污秽思想,这样不好。
林予墨随便扯出其他话题,聊天又回到正轨。
视频打得很晚,谁都没有挂,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 只知道醒来时发现视频还开着, 她有些惊讶, 试着叫了下他的名字, 过半秒,手机那端传来回复。
“我在。”
声音是刚睡醒时的低沉,有些哑。
她很喜欢傅砚礼的一点,是他无论睡眠浅,有次半夜醒来想喝水, 才掀开被子他就已经醒来,问清楚缘由,起身下楼给她倒水。
虽然是小事,但需求被及时满足的感觉很好。
林予墨抱着手机, 感觉有地方正在被填满,她勾唇, 什么嘛,又不是念书时候谈恋爱,能煲一晚上电话粥的年纪。
镜头里横过一只手来, 将手机拿起来,入境的是整张脸, 近得像脸部特写,他眼睛惺忪,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乱糟糟,有一缕不服管束地翘起。
也只有这时候,他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没那么完美,也会有普通人的困扰。
他懒懒掀起眼皮看过来。
林予墨抿唇笑,道:“早,傅先生。”
—
合同在白天签完,出差小分队已经买好返程的票,林予墨没跟他们一起回去,而是顺道见了云杉,她这两天休息,两个人约着一起吃饭。
吃的是某人心心念念的火锅。
锅里油锅开始沸腾,云杉迫不及待地放毛肚,闻到香醇牛油味道,感叹:“我现在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这几天吃草吃的我生无可恋。”
“那你今晚多吃点。”
云杉将毛肚蘸上油碟放进嘴里,香辣在舌尖上跳舞,她闭眼陶醉状。
林予墨已经习惯,她拍戏时候都是这个状态,任谁连续吃段时间水煮青菜跟鸡蛋都会不大正常。
“我也很久没吃过了。”她负责往锅里涮菜,热气腾腾,两人之间有白雾,冷天吃暖乎乎的火锅,是绝配。
云杉吃着,不理解:“为什么,你又不需要控制饮食。”
林予墨下意识答:“有人不爱吃,认为重油重盐,不健康。”
这位有人,云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轻啧一声,说他活着就没什么乐趣。
“是吧,我也是这样说的。”
火锅吃到快结束,云杉停住筷子,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总会提到傅砚礼?就这一顿火锅,你提他几次了,三四次。”
好在不是全程谈一个男人,不然她真的要怀疑自己闺蜜可能是个恋爱脑。
“没那么夸张,”林予墨嘴硬,“再说,我每天跟他同吃同住,一天二十小时,有十四小时都跟他在一起,多聊一点不是很正常?”
没谈过恋爱的云杉真诚问:“一天十四小时,你们不腻吗?”
“……”
林予墨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被问起,下意识想的也是挺有意思的,但她没说,只小声哼哼:“结婚不就是这样子。”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到底是学表演的,云杉将林予墨学个九分像,之前的豪言壮语都在耳边,这会儿听着噼啪作响的打脸声。
什么婚后清心寡欲,戴发修行,哪位修行的人,有她这么馋人家肉/体的?
什么结婚就是多张纸,一切还跟以前一样,他们亲亲抱抱,做许多亲密恋人做的事,哦,怕是不止多一张纸。
……
云杉继续道:“我现在只觉得你全身上下都冒着恋爱的酸臭味。”
“?”
“你嗅觉出现问题了。”
“不正常,你很不正常。”
林予墨懒得理她,吃得差不多,拿纸巾擦嘴。
又听云杉邀请她明天去邻市游玩,她想也没想拒绝,问及原因,她只说自己该回家了。
“才分开几天你就这么想他?”
“谁说我想他?”林予墨心抖了下,矢口否认,她只不过是在南方待得不习惯,“我想的明明是卤煮火烧炸酱面涮肉。”
她自己都没意识,才分开两天。
发现这个事实,林予墨像怀揣宝玉般,心虚不敢让其他人发现,又没办法忽视它的存在,心里甚至有那么点不甘心,她想他,那傅砚礼呢,也会想她吗?
嘴角往下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
林予墨在当地住了一晚,两人说话聊天到半夜,第二天是被电话吵醒的,她前脚签完合同,后脚城门失火,新签的艺人李晋闹出罢演风波。
起因还是这次新进组的戏番外是男三,戏份不多,但是胜在人设出彩,导演有几部代表作傍身,他以及粉丝不满男二是新人,认为是公司不作为,粉丝在网上闹,他现场也不配合,惹怒导演,把人开了,发文指责艺人艺德缺失。
舆论哗然,他前段时间黑料又被翻出来。
云杉听完翻白眼:“你这是签了个祖宗啊,他第一天出来混啊,闹成这样谁敢用他?”
又说前段时间,李晋给自己发消息,无外乎是套近乎,说都是一个公司的,如果有男主戏,可以多推荐推荐他之类的。
林予墨脑子像浆糊,能知道李晋是怎么想的,出道多年,一直不温不火着急,但不理解,努力用错地方。
她得飞回去,公关那边已经跟剧组接洽,她第一时间约导演见面,吃饭赔罪是少不了的,刚好有一款包,买了还没用过,让陈丝丝去取来打包好。
登机时,林予墨也想过要报备行程。
可打开两个人对话框,看到这几天的聊天记录,吃什么,喝什么,屁大点事都要跟人分享,意识到自己不正常,她幡然醒悟般关掉手机。
飞机落地,林予墨前后忙到脚不沾地,抓来李晋骂一顿是免不了的,她发了接手丽颂以来最大的脾气。
李晋觉得委屈,想为自己辩解。
林予墨打断他:“你没必要在我面前卖惨,没到那个情分,李晋你要自毁前程我管不着,公司不是赔不起,无非是少赚点,但是李晋,你又是不是输得起?”
安排好公司事宜,她找导演吃饭。
是位女导演,秦梵,家里有钱,出来拍戏之前跟林予墨就认识,后来两人也保持着朋友关系。
见面,秦梵便道:“这次发脾气不是针对你,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都想将这种人直接踢出娱乐圈。”
“我知道,是他的问题,”林予墨拿出包,道:“很早就想要送你,一直没有机会,看看喜不喜欢?”
“何必这么客气。”
包是限量,有价无市。
秦梵看着她又是请客吃饭,又是送礼物,气已经消大半,心平气和坐下来,只要李晋那边道歉,改正态度,回来不是不行。
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情况就没太差。
林予墨笑笑,说回不回来是其次,这顿饭重点是赔罪,不谈其他人了。
相谈甚欢时,她余光捕捉到一道熟悉身影,定睛看过去,没错,是傅砚礼,身边还有一行人,被簇拥着,也是吃饭,被服务生引着向包间的方向。
有感应一般,傅砚礼也看到她。
夫妻俩只是隔着距离,远远对视一眼,尔后收回视线。
秦梵也看见傅砚礼,看向林予墨,问:“傅总也在,不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
秦梵也没说什么,也不奇怪,反正圈子里什么样的夫妻都有,有感情没感情,见面跟陌生人似的大有人在。
奇怪的是这两人会选择结婚。
家里原因或者是别的,没人知道,眼下看来,前者可能性更大。
吃完饭,林予墨去买单,被告知账单已经记在傅砚礼名下,她扯扯唇,下意识往他刚才的方向的多看一眼。
出去才发现,傅砚礼在外面。
已经是秋末,树叶萧条,他刚打完电话,身后是如墨夜色跟昏黄灯光,他只是站在那,便有种时间凝固,嘈杂环境也安静下来。
他问:“回家吗?”
“嗯。”
傅砚礼自然地拿过她的包,视线落在后面的秦梵上,问需不需要送。
“不用,我开车来的,车就停在附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秦梵笑笑,自觉地告别离开。
没走进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见到两人已经牵起手,而傅砚礼另一边的手拿着跟自身很不搭的女式包。
今晚的傅砚礼刷新她以往的认知,以前见过,寡言少语,很难接近,今天只觉一点架子也没有,甚至有点平易近人,拿包的时候,有着并不违和的人夫感?
另一边,两人上车。
刚系上安全带,听傅砚礼问:“怎么回来不提前说一声?”
如果不是今晚恰好碰见,他都不知道她已经回来。
林予墨眨下眼,解释:“因为回来就一直在忙,上次签的艺人出不小的问题,你也看见了,我刚才还跟人赔罪道歉来着。”
傅砚礼没那么好糊弄:“忙到没时间发一条消息?”
话说出来太快,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里含着怨。
林予墨怔愣了下,偏过头,认真去看他。
车里光线有限,只看到他唇线抿成一道线,乍一看冷静沉定,跟平常并没区别,只是眉头的位置分明是拧起的,暴露出他并非像见到的那样平静。
像是在生气诶,刚才秦梵在的时候分明很正常,单独相处就露出真面目了?
还挺可爱的。
“傅砚礼。”
林予墨唇角愉悦翘起,道:“我可不可理解为,你很想我啊?”
“……”
傅砚礼眉头拧得更深了。
车里安静下来那刻,只听到前排司机没做好情绪管理笑出声。
“抱歉。”
这一句抱歉更灵性。
林予墨此刻成就感爆棚,靠着后座,慢悠悠道:“没关系呀,老公想老婆,是很正常的。”
第24章
回去的路上, 林予墨翘起的嘴角就没放下过。
她喜欢与讨厌分明,情绪写在脸上,快乐跟嘚瑟全都一览无余。
中途偶尔看一眼傅砚礼, 眼里全是“怪我,太招人喜欢也是一种错”,娇俏狡黠。
傅砚礼先是移开视线,偏过头, 车窗映着她的侧脸, 后知后觉牵扯起唇线, 这么多年, 他拿她就是没办法。
到家, 林予墨先洗澡,换套居家服还得继续加点工作,理直气壮征用办公室,跟公关团队接洽,注意舆论风向, 视频会议,结束时已经十点。
“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
林予墨关掉电脑,揉揉眼睛, 起身回卧室,灯没关, 床上的男人还没睡,在她进来之后合上书,问她结束了吗。
“嗯。”
意识到他在等自己, 她道:“你可以先睡的。”
“也不是很晚,没关系。”傅砚礼道。
林予墨站定, 脸上又露出车里时的神情,“要等我才能睡得着哦?”
“……”
傅砚礼选择缄默。
林予墨心情大好,她掀开被子,像条鱼滑进被子里,主动抱过去,感受到真实的触感与体温,前两晚失落得到弥补,像拼图最后一块被找到拼凑上去。
满足得让人想发出声喟叹。
抱了一会,林予墨小声叫他:“傅砚礼。”
“嗯?”
“其实,我也有那么一点想你。”她抿抿唇,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是一点点,比你少一点。”
傅砚礼轻笑。
林予墨有些懊恼,拧眉问:“你不信?”
“我信。”
声音磁性,困顿许久般。
傅砚礼低头,唇先碰到她的鼻尖,顿了片刻,往下,衔住她的唇,温柔到骨子里的含吮,脑内电流涌过神经末梢,不适应地蜷缩住脚趾。
被子里的温度节节攀升。
以至于衣服被推到手腕,也没感觉到冷意,只觉得有什么在烧,从内到外,她是盛满沸水的玻璃容器。
傅砚礼手指触到她红润面颊,她睁着的杏眸,眼底绚烂明亮,有介于少女与神明之间的纯洁,心神俱颤,他吻住自己多年的妄想。
是他的神明,是他的信仰。
察觉到他往下,林予墨猛地睁开眼,想制止,手指却穿插进浓密短发,她泫然欲泣,想说什么,喉咙却干哑的说不出话来,她恨不得自己现在是只贝壳,紧紧地闭合,仍谁也没办法打开,探明她的秘密。
傅砚礼却极有耐心让她一点点放下戒心。
林予墨紧闭着眼,企图封闭所有感官,看不见,听不见,最好感觉不到。
事与愿违,她对一切敏感,是折磨,是酷刑。
更可恶的是,在她做好心理建设后,傅砚礼停下来,替她整理干净,尔后温柔擦拭掉她眼角的湿润,道:“睡吧。”
“?”是人话吗?
“你生理期快到了。”在这之前跟之后两天,都不是适合的时间。
林予墨感觉快疯了,这样那样之后,她已经被架上去,他慢条斯理,吃干抹净后,告诉她不能继续下去,因为她生理期快到了。
她甚至怀疑傅砚礼是不是故意的。
但他跟着掀开被子起身去浴室,淋浴声音跟着响起时,她确定不是,他同样也不好受。
躺在床上的林予墨觉得自己好可怜,恨不得咬被子泄气,连着滚了几圈,她很想继续,但是有碍面子,说不出口,好似她多欲求不满似的。
累了一场,怀揣着怨念,傅砚礼澡没洗完,她倒先睡着了。
几天后,李晋的事情处理完,他跑回剧组,当着工作人员的面跟导演诚挚道歉,又真情实感发了篇博,底下评论虽然两极分化,但敢作敢当,也就还有一个机会,林予墨也没多说什么,经纪人,该有的待遇,跟谈好的条件仍旧没变。
到下班时间,傅砚礼还有事,需要晚半个小时,她先去订好的餐厅,停好车后,在楼下看见熟悉身影,多看两眼,发现是大嫂陆宜,正要打招呼时,一位男士先走过去,自然跟大嫂聊起来,看样子,两人是一起的。
林予墨只看到对方侧身,看不清脸,但对方身量高大,衣品不俗,举手投足有种松弛感,小雷达一下子响起来,替自己大哥感觉到危机感。
想到这里,她抬步走过去,从容地跟陆宜打招呼。
“大嫂,这么巧,你也在。”
陆宜神情自然,见她,更多是喜,主动给她介绍身边的男人。
“黎显,我大学同学。”
“林予墨,我小姑。”
“你好。”
“你好。”
握手间,林予墨问:“黎先生,面生,以前好像没见过。”
“一直在国外,最近才回国。”黎显淡笑,维持着礼貌跟风度。
“这次回国是?”
“定居,这么多年游离在外,还是觉得国内更好。”
林予墨心里暗道不好,面上不显,仍然跟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笑风生,实则是心里着急,想要打探更多有效信息,但黎显也不简单,跟她打太极似的,说不出什么有用的。
“一起吃饭?”陆宜问。
林予墨看眼时间,说好,“傅砚礼工作也快结束,位置已经订好,我们先去?”
“好。”
陆宜要去洗手间,林予墨起身同去,陆宜见她神情紧张,莞尔一笑:“怎么那么紧张看着我?”
“大嫂,你们真就只是同学关系?”
“你觉得还有什么关系?”
林予墨恋爱没怎么谈,但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她一眼看出黎显看陆宜的眼神不清白,道:“像是有过一段。”
“嗯,他是我初恋。”陆宜拧开水龙头,她声音格外平静。
“……”
林予墨靠在洗手台,因这句话沉默住了下,她知道初恋的意义,何况对方现在还这么优秀,自己哥哥又是冥顽不化的石头,优劣过于明显。
陆宜擦干净手,道:“我们是同学聚会遇见的,要是有什么,也不会跟你一起吃饭的。”
她态度大大方方,的确是对待普通朋友的样子。
现在没什么,以后呢。
她不是对陆宜没信心,是对自己大哥没信心。
林予墨拿出手机,给自己的救星搬救兵,只有两个字——速来。
傅砚礼十分钟左右过来,又是介绍一番,四个人落座,林予墨全程看着的黎显对陆宜有多照顾,不至于越界那种,但倒水接话,都有适当,让人相处舒服没负担,她越看越头疼,要是两人同时追求陆宜,她大哥是完全没戏的那种。
一顿饭,就她一个人吃得心事重重。
吃完饭,林予墨主动让傅砚礼加上对方好友,理由是以后都在京北,难免会有工作上的往来。
回去的路上,林予墨开自己那辆电动车,车内装饰清爽,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纸巾湿巾,一应俱全。
她盯着前面路况,说起饭局上,对自己没打探消息觉得可惜。
“为什么要打探消息?”傅砚礼在副驾也坐得端正。
林予墨直言不讳:“替我哥紧张啊,他们现在婚姻状况越来越差,现在出现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我很难不担心。”
车停下等绿灯,她偏头道:“而且,他们是初恋!初恋有多深刻不用我说了吧,再看看今天的架势,那位黎显明显对大嫂还有旧情。”
傅砚礼沉默片刻后,问:“初恋很深刻?”
“是吧,大家不都这么说。”林予墨心思不在这里,继续道:“我哥到底知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修八辈子福分才娶到大嫂,要还是像根木头一样,活该以后没老婆。”
车开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什么,视线落在傅砚礼身上,眼睛里有着熠亮的光,他再熟悉不过,多半是没什么好事。
“杀人犯法。”他提醒。
林予墨气乐了,道:“谁要你杀人了?我是想,你能不能跟人聊聊,看能不能套点信息,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傅砚礼神情更无奈。
那样子像是在说不如叫他犯法。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吗?你就是我压箱底的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不会轻易使用。”
傅砚礼倒没看出来,他这张牌有多压箱底。
林予墨也知道自己要求有那么点幼稚,但还是软磨硬泡一路想要他帮帮自己,最后开回家里,停好车,她把心一横,道:“不白做,有奖励。”
“什么奖励?”傅砚礼解开安全带,并不好奇,但她脸上视死如归的神情,需要他捧场。
说起奖励,林予墨声音明显比刚才小许多,细若蚊吟地表示,她晚上可以穿一些特殊的衣服,他起初没听懂,问什么特殊,她先红着脸解释,呐呐地说出情趣两个字。
“你们男生不都喜欢看吗?”制服什么的,念书的时候,听男生提起过,她当时挺不屑的,觉得猥琐。
林予墨说了几种,大方说他可以随便挑一套。
她见过一些,不细究用途,一些还是挺漂亮的,她对自己身材有信心,哪套都能穿得好看。
她说完,车内就安静下来,傅砚礼看着她,睫毛又长又密,毛茸茸的,刮得她心脏一处痒痒的。
他还没反应,她自己就已经羞耻上了。
沉默也只有片刻,尔后傅砚礼叫她:“林予墨。”
“嗯?”
“这究竟是你的癖好,还是奖励我?”
他问,声音过于平静。
“???”
没等林予墨反应过来,傅砚礼推门下车,她摇下车窗,抓着边框,龇牙咧嘴,却一句话狠话都撂不出来,最后气急败坏靠回座椅,碰碰脸,早烧红起来,有些烫手。
她又气又觉得好笑。
她才有没有这样的癖好!
第25章
几天后寻常夜晚, 傅砚礼将黎显跟陆宜的事三两句说清楚。
他们跟大多数初恋结果一样,大学后,一个因为家里安排去国外, 另一个选择留在国内,不出意外,两个人人生不会同轨,所以理智分手, 中间并无联系, 断得干净。
没有背叛, 也不是没感觉, 只是现实考量。
现如今, 黎显回国,目的性明确,他不在意陆宜结过婚,他不出现这段婚姻就已经岌岌可危,要做的只是等待。
这话, 是他冠冕堂皇说出来的。
林予墨听得咬牙,道:“他这不是明摆着要做男小三吗?他想做未必有机会想做,真那么情种,结婚的时候干嘛去了。”
怕不是千帆过尽, 才念及白月光的好。
臭男人。
目光所及之处,是捧着水杯慢条斯理喝水的傅砚礼, 她眼里的薄怒,多少带着殃及池鱼的意思,他放下水杯, 建议少插手别人的感情。
“不是别人,是我哥跟嫂子。”林予墨纠正他, 她不是多事的人,只是家里人,没办法袖手旁观。
傅砚礼抬眼,看她:“你忘记以前?”
“以前什么?”林予墨睁眼,一瞬茫然,反应慢半拍。
傅砚礼却是不再说,拿走水杯上楼,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问以前怎么了,楼梯上到半截,他停下,说:“你大学的时候。”
林予墨立刻想起来,抿抿唇,想要为自己辩解,又没法辩解。
她大学时干过荒唐事一一闪回,她当时喜欢得无法自拔,大哥是最先知道,也是最反对的人,两人闹僵,那次傅砚礼也不站她这边,她是真生气,小半年都没怎么搭理他。
事实证明,林予墨当时以为多刻骨铭心的喜欢,很快就以对方消失三个月结束。
傅砚礼当时说,她这种喜欢,就像是色彩张扬的画里,出现一抹灰迹,谈不上多欣赏喜欢,因为足够特殊,所以被吸引。
她当时挺直腰板,据理力争,说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
结果呢。
她也不懂。
林予墨眼神不自然,道:“好了,那都是以前少不更事做下的蠢事,再说,我又不是要拆散他们,我是想帮忙修复他们关系。”
傅砚礼展眉一笑,点头道:“嗯,加油。”
“你支不支持我?”林予墨像小尾巴似的跟进跟出,最后趴在办公桌,近在咫尺地对视,神情认真。
“支持。”没什么感情。
她不计较,满意道:“对咯,这就叫妇唱夫随。”
那天傅砚礼没提奖励的事,林予墨记在心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线下是没脸买,线上背着人还是能挑一挑。
短短几天,涨不少见识。
下单时又在想快递来时,包装会怎么写,会不会被人发现,那东西出现在她购物清单里,她的账号都不干净了。
思及此,林予墨打算用傅砚礼手机下单,随将链接分享出去。
几秒后,云杉发来一个问号。
她定睛细看,才知道链接发错人,平日里跟云杉分享最多,两人又都在置顶位置,因为肌肉记忆,点错发错人。
好在发给的是云杉不是其他人,又能接受一些。
云杉:【你们俩夫妻私底下玩得这样变态?】
林予墨嘴比钢铁硬:【没有,不是,广告链接,我误点的。】
云杉:【然后错误发给了我?】
林予墨:【手机病毒。】
云杉怎么会不了解她:【你确定就这套?】
林予墨没经验,试探性地问:【不好看?】
云杉:【也不是不好看吧,就是吧……】
林予墨:【嗯?】
云杉:【这不是广告链接你误点的吗,我跟你犯得着说吗?】
林予墨:【……】
……
两人捧着手机,隔空讨论,选出一套两人都满意的一套,但没发给傅砚礼,只是点了收藏,他没提,她也不会主动。
林予墨想要大哥大嫂和好如初,她只能从中调和,跑总部的次数变多,提醒亲哥在节日给嫂子送花送礼物,日常生活,谁都喜欢惊喜,得到的是知道了的敷衍回应,她自掏腰包,买花挑礼物。
她买来两张音乐剧票,创造两人约会条件。
林晋慎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临时放鸽子,赶赴海外,处理一些突发状况,陆宜得知,表示理解,说只是场音乐剧,以后还会有。
两张票重回林予墨手中。
苦恼怎么处理的时,傅砚礼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她报了位置,将音乐剧的事告知给他,恹恹道:“我好像好心办坏事。”
她这段时间没起什么正面作用,反倒加剧矛盾。
“根源不在你身上,跟你做什么没关系。”傅砚礼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稳定沉稳,他跟着问:“票怎么处理?”
“都快到演出时间,得看吧,不看浪费了。”
“好。”
又道:“我过来。”
林予墨下意识说不用,“你就不用特意赶过来,我一个人可以的,不好看我就当睡一觉,我一向很擅长。”
“不是特意。”傅砚礼纠正:“就当是约会。”
林予墨眨下眼,说好。
眼下已经入冬,叶子早已经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子,落日不见踪影,天暗下来,城市灯光亮起,照出灰扑扑的冬夜。
远处,是如亮片的光晕,闪烁着跳跃着,仿佛有着鲜活的生命力。
林予墨前一刻灰败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连她自己都说不出莫名情绪。
接近演出时间,观众陆续进场。
里面太闷,林予墨出来外面等,没几分钟,她看见傅砚礼走来,长款大衣,被挺阔双肩撑得有型,眉眼干净,即便是不认识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存在。
待走近,他裹挟着冷气站定,光影下,五官越发立体。
“进去吗?”他问。
林予墨点头:“嗯。”
音乐剧剧名叫《费列罗的婚礼》,经典爱情轻喜剧,剧中主人公费列罗与苏姗娜同为贵族侍从,坠入爱河,准备结婚时,苏姗娜被生性风流的伯爵看中,从中作梗意图拆散两人,最后两人度过难关,喜结连理的故事。
林予墨难得看完整场演出。
谢幕之后,观众有序离开剧场,她起身,走出位置时,手被握住,傅砚礼在前,回身让她跟着自己。
“别走丢了。”
很寻常的一句话,以前也有过,心脏却被很轻地拉扯了下。
林予墨在想,以前为什么没这种感觉。
她从来没将两人的关系往这方面想,不然这朋友做得太别扭。
出口时难免拥挤,他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身边带,她抵着他的胸口,心跳如鼓,既觉得周遭嘈杂,又觉得安静。
明明跟亲密的事都做过,可一时还是拘谨不知道如何放置手脚。
好不容易出来,她低头整理衣服,不动声色呼出口气,整理好情绪,仰头问:“回去吗?”
“时间还早,想走走吗?”
“往哪走?”
“学校就在附近,十分钟能走到。”
“是吗?我好久没回去。”林予墨是路痴,向来记不住路,出行全靠导航,到现在,公司到家,还是会将导航打开。
“嗯。”
进校并不容易,学校规定不让校外人士进去,还是傅砚礼找到以前班主任,两人才被放进去。
眼下是学生晚自习时间,校内空旷静谧,凭着记忆里的模样,林予墨一处处地指着学校变化,他们以前待过的痕迹越来越少,被新的事物取而代之。
步行到操场,塑胶跑道跟足球场都翻新过,没变的是阶梯看台,在中央露台上,举行过一届届开学典礼。
因为差三岁的缘故,两个人中间差三届。
她初中时,傅砚礼高中,她上高中时,他就已经出国留学,严格来说,两个人在学校交集不多,但三届开学典礼初高中是一块举行的。
她记得很清楚,因为三届,他都是学生代表。
学生时代的傅砚礼便是很闪耀的存在,能将校服穿出青春剧的味道,他不合群,时常孤身一人,却是目光所在,只是站在那,便会衍生出与他许多相关话题。
“你就站在那上面,说什么博学笃行啦,神气的不行。”林予墨看着空荡的露台,还能想起他那时的少年意气。
傅砚礼只是淡笑。
“我记得你那时候都不拿稿子,你都背下来了。”
“自己写的,不难记住。”
林予墨撇嘴:“我知道,你记性很好。”
说罢,又有些期待,问:“现在呢,还记得吗?”
傅砚礼想了下,道:“部分吧。”
林予墨眼里亮起来,道:“那你来一段,就一段好不好?”
“……”
她知道这行为很傻气,但冒傻气的不是她,她看热闹不嫌事大,本也只是闹着玩,但傅砚礼停顿片刻,说好,反倒让她愣了愣。
这么容易?
出神间,傅砚礼已经走上露台,他站定,昏暗光线下,他更像力量感十足的男性雕塑,成熟,内敛,是被时间雕刻的杰作。
有一瞬,与少年傅砚礼重叠。
他低沉嗓音跟着响起:“大家好,这里是高三五班的傅砚礼,谨代表林予墨的先生,对初三七班的林予墨说几句话。”
林予墨定在原地,好似,那个在队列不起眼的位置的小姑娘也听到一样。
“在那时候,总是会发愁,做不完的作业,写不完的题,追赶不上的第一名,会有很多人告诉你博学明志,笃行致远。”
她仰头,抿唇,那时候的她还处在争强赶超林晋慎的阶段,实力与野心不匹配,她大哭过好几场。
“我不会。”
“我只希望她,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样。”
夜风温柔,教室外的玻璃窗透出朦胧微光。
平静的表面下,是翻涌的情绪。
林予墨想起刚才音乐剧里,男仆人凯鲁比诺唱起咏叹调,言辞夸张。
“你们可知道爱情是什么?你们谁理解我的心情?”
“我要把这一切都讲给你们听,这奇妙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心里在翻腾,我有时欢乐,有时伤心,爱情像烈火在胸中燃烧……”
第26章
林予墨摁捺住胸口的位置, 感知到心脏的跳动,只有它清楚她此刻的在想什么,并给予相同的颤动。
她去过海边, 见过涨潮,海浪翻滚砸向礁石,声势浩荡,有如暴风骤雨之势。
那感觉太陌生, 她好茫然, 甚至无措。
傅砚礼站在那, 不用光, 就足够亮眼, 视线捕捉着每一根构成他的线条,讶异于此刻构图完美到无可挑剔。
林予墨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班级,距离那时候多少年了,十二年,漫长到她自己都要认真去回忆。
她不得感叹, 学霸的脑袋就是好用。
“走了。”
傅砚礼下来,走至她身边,揉下她的脑袋,“该回家了。”
“好。”
往校门走时下课铃声响起, 晚自习结束,寂静被打破, 学生争先从教室出来,一张张青春朝气的面孔,穿着冬日校服, 乌泱泱一片,汇成人流。
没穿校服的两人在夜色下掩护下, 没想象中那般突兀,只是时不时有好奇打量的目光看过来,她笑着算是回应。
只是并肩走在校园,好似早恋,随时有被发现的可能。
这边不能停车,司机将车从另一条街道开过来,两人在路灯下等着,她歪着脑袋,看校门出来的学生半晌,年轻青春的面孔也勾起她想到一些往事,她收回视线,对上傅砚礼看来的目光,先是笑下,随后靠近,手挡在唇边,小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傅砚礼配合靠近,眼底有小片弧光。
“我以前身边小姑娘都喜欢你,那时候天天盼着我多说点跟你有关的事。”她抿唇,眼底笑意狡黠又灵动。
如果换作一般人,或许也会顺着问一句你呢,但傅砚礼不需要,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答案。
手有些冷,她揉搓着手,呼出小团白雾,继续道:“我那时候还偷偷拿过你的笔给她们呢,她们当时都可高兴,给我带了一个月早餐。”
傅砚礼笑:“难怪我那时候总丢笔。”
“拿笔她们平时都舍不得用,一直放到中考,考完说有如神助,最后成绩出来,意外的好,可惜,早知道这么有用,我也偷拿一支。”
说完自己倒先笑了,眼里盛满灯光,亮得人移不开眼,又道:“不过现在不需要了,我连人都偷过来了。”
皱皱鼻尖,显出有几分厉害的样子。
傅砚礼面向她,拿着她的两只手,放进大衣口袋里,他手掌干燥温暖,烘烤着她温凉的手,力道放轻地揉搓着她的手指。
林予墨怕冷地仰头缩着脖颈,看着他垂着眼睫的认真神情,一时被蛊惑,她看着他好一会,感叹道:“傅砚礼,我今天很开心。”
他掀起眼皮,眼底漆黑。
傅砚礼将她的整只手包裹进手掌,轻声回道:“我也是。”
当晚,林予墨再次做梦,说是梦也并不准确,是以前发生过的事,只是有些忘记。
梦里回到念书的时候,年级大考,她拿着纸笔,慌慌张张地在找考试教室,临开考才找到自己的位置,没有意外地考砸,她大哭一场,学生都走了,只剩她留在学校不想回家。
哭到昏天暗地,也没人发现她,开始是伤心,后来是害怕,哭到双眼红肿。
最后是傅砚礼找到她,她蹲久腿麻,他便蹲下身,背着她回去。
林予墨双臂抱着他的脖颈,后背哭得泣不成声,眼泪鼻涕都顾不得擦,全都抹在他干净的校服上。
她抽抽搭搭说自己好笨,找不到考试教室,做过的题全都不记得,她考得很差很差,卷子上空出许多题,只怕会不及格。
还说自己蠢成这样,以后没人要。
傅砚礼安慰她:“没关系。”
她一听,只觉他也认为自己很蠢,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
在一声叠一声的哭声里,傅砚礼道:“我要。”
没人要没关系。
他会要。
林予墨突然醒来。
后知后觉地,眨几下眼,怔愣,发呆,意识到是梦,是往事,只是她不记得后面这句对话,想必是梦里的产物。
而梦是潜意识的表现。
浴室的门被推开,林予墨还没来得及整理情绪,迅速闭上眼,假装无事发生。
她听到时近时远的脚步声,听到衣料摩擦声,想着再过两分钟他就该出去,只是下一刻,脚步声靠近,脸被碰了下。
傅砚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装睡了,该起了,早上不是有会议?”
“……”
林予墨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不情不愿睁开眼,想到会议自己也头疼,她坐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会议?”
“你的助理每天会将你的行程发一份给我。”
“哦。”
林予墨想起来,的确有这事,傅砚礼的她也有,只是她没看,便默认他也不会看。
梦里的事没时间深究,她被拉入现实,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
林予墨察觉出自己不正常是几天后,她开始心不在焉,想到提到傅砚礼的次数都变多,比以往更期待下班,也不太想出去玩,想回家,两个人待着,什么也不说,各做各的事也无所谓。
被拒绝的朋友都发觉出她的变化,问她是不是上年纪,玩不动了。
她不置可否,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云杉新剧杀青,杀青宴结束,第二天飞回来,这次预备要休假一段时间。
两人在云杉京北的房子碰头。
房子是云杉走红第二年买的,价格不低,掏空她所有存款贷款买下来的,以她现在的级别,完全可以换个更大的地段更好的,她喜欢这个家,一直没想过要搬,
她独居,一百五的面积,被她改成一室一厅,卧室跟衣帽间占去不小面积,她养了只橘猫,取名叫土星,养得膘肥体壮,被林予墨戏称是养猪能手。
进门,土星已经乖巧等在门边。
林予墨蹲下身,先将土星薅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它的脑袋,叫它土土。
听到这个名字,云杉就想翻白眼,她自认自己名取得挺洋气的,林予墨非要叫土土,洋气没了,只剩土气。
“喝什么?”
林予墨也不客气,道:“酒。”
“天还没黑你就喝酒,够野啊你。”云杉嘴上这样说,还是从酒柜里取来一支红酒,各自倒一杯,外卖定的果盘到了,配上干酪火腿片,很有姐妹小酌闲聊的情调。
土星很乖,被抱着也不吭声,眯着眼,舒服得快要睡着。
云杉例行是要跟林予墨讲讲剧组的八卦跟奇葩事,从业几年,常待常新。
林予墨坐在地毯靠着沙发,脸是喝过酒的红,她散开头发,带着微醺特有的飘飘然的感觉,问:“你拍那么多爱情戏,怎么演出来的?”
“信念感呗,不然真去喜欢每一个男演员。”
云杉将自己拍这种戏的诀窍大讲特讲,最后总结为一句:“看眼睛啊,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哦。”
林予墨心不在焉地叉起一块水果递进嘴里。
林予墨无意说起前几天回学校的事,云杉跟她是高中同学,并不是从附属初中升上去的,而是考来的,那时候傅砚礼已经去国外,但还是会听到他的事迹。
学霸,好看,有钱,一般人只一条就足够令人深刻,他三条全占,被人当作传奇也不奇怪。
聊到傅砚礼受欢迎程度,林予墨挺起胸,下意识说:“我也不差啊。”
她虽然成绩不好,但胜在长了张漂亮脸蛋,性格还算不错,喜欢交朋友,几个班上她都有认识的人。
那时候虽然没有明面上追她的,但也常常能抓到几个偷看她的。
林予墨举出几个例子,也不是以往臭屁嘚瑟,只是觉得,这样好像两人从各种方面来看,还是挺般配的。
傅砚礼是好,但她也是不错的。
云杉不解风情拆穿她:“那你差一截。”
“……”
“我那时候还见过有女生将他的照片夹在书里,虔诚的都差三叩九拜。”云杉不理解这么狂热程度。
林予墨也见过,不在这个问题上跟她掰扯,聊过一阵后,没来由小声感叹一句:“你说我们当时明明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怎么就没谈个恋爱呢?”
两家交好,青梅竹马,要真早恋,家里也不一定会反对。
云杉斜睨一眼:“姐,你当时多大,他要是跟你谈,是不是太丧心病狂?”
“也是。”她点头。
“黄毛丫头一个,下得去嘴?”
林予墨气笑,随手拿过抱枕砸过去,威胁道:“你信不信我把你黑历史照发过去,让你的粉丝滤镜碎一地。”
“那我就把咱俩以前合照发出去,大不了同归于尽。”
“好好好,土土你去咬这个坏女人。”
“搞清楚,我是它妈!”
两人又打又闹,喝掉小半瓶酒,再看时间已经不早,林予墨拿着手机回消息,云杉将抱枕拎回沙发,像往常一样,留她留宿。
林予墨放下手机,整理两下衣服,义正言辞拒绝,说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已婚人士,该有的自觉还是要有。
“那你先叫代驾,你喝酒不能开车。”
“不用,他来接我,车就丢在你这里,你后面开过来。”说完,车钥匙丢过去。
云杉:“……”
她就多余问这句。
在楼上等半个小时,傅砚礼打来电话,说在楼下,她舍不得好一番揉捏土星后下去,等电梯时不自觉哼着不成调的歌,一路小跑,周边带风,远远看见停靠着车边的傅砚礼。
司机已经下班回去,他是自己开车来的。
坐进副驾驶,林予墨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迎面吹着也不觉得冷,反倒缓解酒后的醉意,手臂搭着车窗,脑袋枕在胳膊上,乌黑发丝被撩起。
傅砚礼开车,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林予墨眯着眼,弯着红唇,极为享受的样子。
他看着,也不自觉地勾唇,眼神柔软。
林予墨倏地睁开眼,没头没尾地说:“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雪诶,但现在已经这样晚,没看出来有半点要下雪的样子。”
“说是几点?”
“十点?要不要等等看?”
林予墨回过头看她,红润面色,眼里又黑又亮,像小孩似的。
“在哪等?”
“车里?”
“好。”
车停在半道僻静位置,两人的车窗都摇下来,她探出去,去瞧瞧天,没看见半点雪花影子,伸出手,也没有落下半点冰凉。
周边没有车,大概整个京北也找不出第二个等雪的傻子。
“再等等吧。”
林予墨收回手,好好地坐回车内,转头看傅砚礼,他坐得笔直,大衣里面,衬衣外是件深色毛衣,很规矩学院风格,看着就很会念书的样子。
傻这个字,从来与他无关,却肯陪自己在这里等着。
为什么呢?
林予墨想到云杉的话,喜欢是可以看出来的,喜欢会从眼睛里表达出来,眼睛不会说谎,她也想看,从他的眼里是否可以看出来。
“你眼睛里东西。”她道。
“什么?”
林予墨往前靠近,“你过来一点,我看看。”
傅砚礼便往前。
林予墨看得很细致,但她只看到他漆黑瞳孔,她不是云杉,没有拍爱情戏的经验,看不出来,什么样的眼睛里是喜欢。
她只觉得自己有点难受。
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腹部犹如在灼烧,不疼不难受,只觉得暖烘烘的。
“有什么?”傅砚礼没看出她的异样,还在等她的回答。
林予墨摇头,说没有,她看错了。
又跟着叫他名字,问:“是不是我做什么蠢事,你都会陪着我?”
傅砚礼愣了下,给的是肯定回答:“嗯。”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因为你是林予墨。”
这个回答好无趣,放在以前林予墨敷衍哼哼一声,这会儿倒是觉得脸也跟着烧起来,全身没有一处是不烫的,她往后靠去,身体的异样让她觉得陌生,眼里湿漉漉,看着很是可怜,她连叹好几声气,娇气的不行,她呐呐道:“傅砚礼,我可能是生病了。”
“哪里不舒服?”傅砚礼紧张问。
“哪里都不是很舒服。”声音恹恹的,有些焦急问他:“怎么办,傅砚礼,怎么办呐。”
不会是生理期,她刚结束没多久,可能是刚才吹风的缘故,冬日气温低,受不住冷风很正常。
傅砚礼手背探她的额头,有那么点烫,但不到发烧的程度,“系上安全带,我送你去医院。”
林予墨却像是害了场重病,一点也不想动,只是看着他,心里却有些焦虑,茫然地想:怎么办呢,她好像真有点喜欢上他了。
第27章
林予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对方时, 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萍水相逢,夜里躺在床上, 他的眉眼就出现在眼前,病态的白,文弱,忧郁。
不同于相识许久的傅砚礼, 她会忍不住去想, 这种情绪会不会是习惯使然, 现在她确定不是, 她是来真的。
早几年, 觉得喜欢就该穷追猛打,六十分的喜欢也要说到一百分,有着初生牛犊的大无畏,而伴随着年岁渐长,越来越像住在壳子里, 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既胆小,又怕疼。
短时间里,林予墨前后想许多,她没跟傅砚礼说, 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点小心思藏好,省的他骄傲。
也许等到他喜欢上自己, 她讳莫如深来一句:哦,你还对我有这种心思呢。
到时候再说,也不怕他骄傲。
想清楚这点, 林予墨好受许多。
她摇头说不用去医院,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那天晚上始终没落下雪, 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也没用,雪正儿八经落下是在一周后,寒流席卷全国,这场雪比往年都要大,雪花扑簌,掩盖掉世界原有的模样。
林予墨对雪没什么执着,每年都有,只是例行堆个雪人。
怕冷,她的雪人也比一般人的小得多,一个胖乎乎的,用树枝划出衬衣衣领,一个瘦瘦小小的,是当之无愧的美少女。
林予墨满意地展示自己的作品:“小傅,小林。”
傅砚礼评价中肯:“私心过重。”
她捏着下巴赞同点头:“的确,把你堆帅了。”
适合冬眠的季节,林予墨罕见用起功来。
她从网上买许多酒店管理的书,报了门功课,恶补她不甚了解的领域,原因很简单,她觉得大哥大嫂的问题追根究底还是大哥太忙,两人相处时间不多,她想着分担一些,为两人腾出时间来。
但这类书籍都很枯燥,她学得苦不堪言。
书房里,多了道身影,办公桌足够大,新购置一套办公椅便好,两个人各占一半,倒也够用。
跟老僧入定的傅砚礼不一样,林予墨还保持着学生时代的坏习惯,注意力总是不能很好集中,中途时常要去煮咖啡,洗一些水果,并打扰身边的好学生,问他是否需要,得到的答案通常是不用,这并不影响她的兴致,起身去摆弄咖啡机。
林予墨捧着咖啡回来,傅砚礼仍旧保持着开始的姿势,她疑心他脊柱里置入钢板,没办法像正常人弯折,否则怎么能时时刻刻挺得那样直。
她靠着咖啡解困时,傅砚礼看完一份文件。
她咬手指时,又一份文件放下。
她打呵欠,眼里水雾朦胧时,他正在打电话。
……
林予墨没怎么见过他工作时的样子,印象里跟书本一样枯燥乏味,但现在,也许是面前摊开书的衬托,她饶有兴趣地观察起他工作状态。
工作的傅砚礼正经,甚至有些严肃,从她的角度来看,能看见他高耸的眉骨跟深邃的眼窝,过挺的鼻梁,薄唇有着明显唇峰,自然的红,看起来柔软温柔,讲电话时声音冷淡,没什么情绪,作为他的下属,应当挺怕他的。
他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要的是绝对的精准跟准确,电话的内容她听得云里雾里,不是她涉及的领域,所以她这位门外汉有被小小震撼到。
电话打完,傅砚礼注意到她的视线。
“怎么?”他问。
林予墨夸人的话信手拈来,夸张笑着道:“哇,傅总好厉害,我得学一学?”
她拍着手,做戏做全面。
本是随口一说,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可行,便双手放在桌面上,说:“你教教我吧,我脑袋还算好使,你教我,我肯定学得快。”
像那个夏日里,他给她补习,学业有显著精进。
傅砚礼是位好老师。
眼前却不是位好学生,她知道他会心软,会放纵,他拿她就是没办法。
林予墨见他迟迟没反应,遂开玩笑问:“是不是要交学费?”
是句揶揄他的玩笑话。
傅砚礼淡笑,说:“是。”
他往前倾,手已经握住她的椅子,往自己身边拉来,椅子底部滑轮滚动,她便已经跟他接近,他探身过来,轻易衔住她的唇。
大掌抵着她的背往前压,吻势加深。
跟以往不一样,没那么温柔,带着点强势。
林予墨爱死这种感觉,吻得意乱情迷时被放开,他唇上带着潋滟水光,分不清是谁的,但此刻,显得很欲。
傅砚礼道:“现在好了。”
他的意思是,刚才的那个吻是学费。
林予墨知道自己没出息的红透脸,还不止呢,她脑袋晕晕乎乎的,像灌下一瓶酒,脚不落地,她心里想是完蛋了。
她是不慎踩进流沙的人,还没动呢就已经越陷越深。
林予墨轻咳一声,这时候却要装正经,她退到安全位置,板着脸说别胡闹。
书还没看几页,再做点少儿不宜的事,那叫玩物丧志,她噘着嘴,目光重新落回书里,认定自己不是会被美色所误。
只是看着看着,脑子里多出疑问。
傅砚礼也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吧,否则怎么会亲自己呢,那么自然,转念一想,男人并不可靠,爱跟性可以分开,肢体动作说明不了什么。
感情好复杂啊。她感到头疼。
眼下,上头的只有她一个人,显得不太公平,她也得让他对自己神魂颠倒。
怎么做呢?
林予墨回忆以前,记起的全是傅砚礼对自己的好,自己说什么也不见他烦,陪着自己干蠢事,反观自己,既没认真去了解他的喜好,也没有为他做什么。
现在,她想从了解他开始,参与到他的喜好去。
傅砚礼的生活乏善可陈,婚后因为她才增色不少,她唯一有记忆点的是他床头放置的几本书,睡前会读上几页。
林予墨擦完护手霜,掀开被子在旁边躺下,余光瞟到身旁翻着书页的人,她靠过去,主动问他在看什么。
傅砚礼将书封给她看。
英文原版书,她看得头疼,别说没看过,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林予墨不死心,扬了扬下巴,问另外几本是什么。
难得见她这样好学,傅砚礼合上书,将床头柜的基本一并拿过她,她翻了翻,也有中文的,遗憾的是,她贫乏的知识库里,没跟一本重叠。
没对上,也就没对应的话题可聊。
“不喜欢?”傅砚礼问。
她很坦诚地摇头。
傅砚礼又道:“书房还有些,你可以挑些你想看的。”
“算了。”
她心里有数,看那几本专业书籍就足够折磨,她不想再给自己找罪受。
林予墨重新递回给他,看着他侧身将书放过去,她皱着眉,首次出击就尝到挫败的滋味,她实在没多少耐心,索性盘腿坐起来,问:“你就没有什么低俗点的爱好?”
像她就很好应付啊,吃饭逛街打游戏,没门槛,正常人都能融入,反观傅砚礼不是看书就下棋,都是需要动脑子的。
“什么?”傅砚礼没跟上她跳脱的思维。
林予墨跟着道:“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这辈子大概都很难跟你聊人生,聊诗词歌赋。”
如果她会,那就不是她了。
她语气有那么点焦急,像是拦路打劫,索要钱财般,她问:“所以如果你要有点低俗点的爱好,我或许还能参与一下。”
傅砚礼偏着脸看她。
林予墨见他看着自己没回答,又是在床上,脑子一时搭错弦,还以为他指自己,登时双手将睡衣给拉紧,睁着眼辩驳:“我可不低俗。”
虽然他们做的事,的确算不上阳春白雪。
傅砚礼意会过来,哑然失笑,他道:“你想哪里去了,没说你低俗。”
林予墨哼哼。
但下一秒,又听他说:“但可以参与一下。”
轰的一声,林予墨大脑宕机。
做过几次亲密事后,一些没头没尾的话,两人都默契的瞬间明白,傅砚礼希望循序渐进,等她做好准备,她在这种事上向来是只敢说不敢做,真刀实枪时反倒像只小鹌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准备好,也不好意思说。
一来二去,摸过碰过,但没真做过。
探索的过程很好,慢一点也没什么。
林予墨感觉自己呼吸都急促了些,傅砚礼去关灯,她想着往常都是关掉灯的,说不关也可以。
她脸红透,两只手捂着,只露出眼珠,显得单纯又好奇,声音低低的,试探性道:“我想看看。”
这碰过,没看过。
她还挺好奇的。
接吻拥抱,是必经流程。
傅砚礼话少行动力强。
等有机会看了,林予墨反倒怂了,一溜烟钻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不看了,不看了。”
“关灯!!!”
第28章
腿被握住, 轻易就被往下拉去,她还没反应过来,被子里就多出一个人来。
傅砚礼双手撑在她身侧, 隔绝出狭小空间,两个人对视,灯没关,但里面的光线有限, 她动弹不得, 加上竭力仰着下巴, 不让自己看到不该看的。
相比之下, 他很方便, 只需垂下眼睫,就能见春光。
林予墨这会儿已经顾不到这么多,整张脸烧红着,温度很高,身体里, 身体外都高的烫人,腿间位置在灼烧,额头鼻尖冒出细汗,她极力想忽视掉。
这就导致接吻并不专心。
直到肩膀处吃疼, 她回过神,才知道是被咬了, 不轻不重,但是摸过去,留有浅浅的牙印。
林予墨倒呲一声, 问:“傅砚礼你是小狗吗?”
怎么还要咬人。
“抱歉。”
傅砚礼撑起手臂,扯唇轻笑, 笑里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刚咬过她的牙齿,森白晃眼。
他只是忍不住。
人是会食髓知味的,一旦品尝过味道后,往往难以自控,会贪心,想要的更多。
他感觉自己正在渐渐失控。
他眼睛很明亮,唇红齿白的,很蛊惑的模样。
林予墨承认自己被蛊到,心脏乱跳时捂住他的眼睛,他睁着眼,睫毛刷在手心,像扇动的蝴蝶翅膀。
有些痒,她抿着唇,没放下手。
她的眼睛藏不住喜欢。
不知道傅砚礼会不会看见,发现她的小秘密。
……
新春将至,林予墨将他们的小家一番布置,该有的都有,虽然到时候放假他们的小家不长住,但沾沾节日气氛总是好的。
年前一起买新年礼物,给父母长辈,以及亲戚小孩,礼物主要是林予墨挑选,她知道家里人的兴趣爱好,日常相处时有用心记过,挑选起来并不费力。
她情感充沛,对谁都是真心实意,一大堆朋友,从念书到现在,旧时的朋友也一直有联系。
这在傅砚礼看来,是种超能力。
其中一份新年礼物,寄去海外,是给云杉的。
云杉向来是不回去过春节的,钱比她的人更令家里人快乐,她老早就定好机票,一个人飞去国外度假。
除夕夜的晚饭是两家人一起吃的,其实不合规,是傅砚礼提出的,缘由是林予墨苦哈哈着一张脸,说今年是不是就不能回自己家过年了。
两家距离近,也都赞成。
林予墨早已不是收压岁钱的时候,但父母还是预备着一份,她对这个年很是很满意。
吃过年夜饭,夜里看人放烟花,她许新年愿望,想要再瘦一些,皮肤更好一些,要更漂亮,更有钱……许多个,被林晋慎听见,说老天爷忙不过来。
林予墨置之不理,扭头去问傅砚礼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傅砚礼立在她边上,他没有她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早已得偿所愿,因此并不贪心,他道:“让你梦想成真。”
嗳。
没有预料到的回答,林予墨觉得十分受用,她以前没发现傅砚礼还会讲情话。
旁边的林晋慎很煞风景的冷哼一声。
林予墨仗着身边有人撑腰,胆有些许肥地道:“哥你能不能好好学学,你看你,嫂子都不爱跟你站一块。”
话音落,林晋慎投来一个眼神,凉嗖嗖的,她立刻转移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春节后,更忙碌,见各种亲戚,聊不完的天。
姑姑一家登门,小表弟才上小学,长相随姑父,已能见帅哥的雏形,但年纪在那,言行仍旧幼稚,林予墨很爱逗他,拿出双人游戏跟他玩。
年纪小,脑袋跟肢体都很灵活,很快嫌弃林予墨反应慢半拍,她气不过,抱着双手,罢工不玩。
小外甥噘嘴说声小气,漆黑的眼珠转一圈,最后将主意打在傅砚礼身上,他走过去,小声叫表姐夫,央求着他跟跟自己玩。
“他不会跟你玩的。”林予墨抢先道。
“会的!”
小表弟不甘示弱瞪回去。
“他跟我是一队的。”说着话,语气还挺得意,眨着眼睛,对着小学生宣誓主权。
傅砚礼哑然失笑,身边的小表弟不死心,扭头,可怜巴巴望着他:“表姐夫,你会跟我玩的对吗?表姐好菜,我不想带她玩。”
林予墨听着,纠正:“是我带你玩好吗?这游戏可是我的。”
“我自己可以买,我有压岁钱!”
“那你现在去买。”
“现在才没卖的!”小表弟扭头,扯着傅砚礼衣服。
还没巴掌大的脸,小朋友一个,旁边抱着手臂的那位,也不见得有多大。
傅砚礼道:“你表姐不让。”
“表姐不让你就不能玩么,你怕她吗?”表弟声音里全是不满意。
他低笑,点头:“嗯,我怕她。”
小表弟睁着眼又拧着眉,像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嘟囔着:“怎么都怕老婆呢,我以后才不要怕老婆。”
林予墨向傅砚礼投去一个值得嘉奖的眼神,他笑着接下,片刻后起身,林晋慎递来一杯茶,顺势谈起城北那块地,政府有意想发展,地铁预备延伸过去,地铁一通,没几年,又是繁华地段。
聊完再回客厅,林予墨跟小表弟又握手言和,成为合作队友。
她神情专注,但死法依然奇特。
小表弟见她迟迟过不来,自己又没办法继续往下走,气得头晕眼花,直翻白眼,林予墨回头,看清小表弟的表情哈哈大笑,故作老成点评道:“你情绪不够稳定。”
“姐,你是我亲姐,我快要被你气死了,你能不能过来呀。”小表弟仰天长叹。
他声音大,被姑姑听到,姑姑过来,提醒他今天玩得够久了。
小表弟满脸委屈:“可我都没玩什么啊!”
罪魁祸首笑得更挤出眼泪。
姑姑看出缘由,幼稚的没眼看,转而看向傅砚礼的眼里多出几分同情。
结过婚后,催婚是没了,现在改问什么时候要孩子,林予墨心想自己都没多大,生什么孩子,大太急应付过去。
问到傅砚礼,他回答简洁:“不急。”
催生的主要压力不在他们身上,在林晋慎跟陆宜,结婚多年,一直没听到消息,论年纪都已经不小,现在生都晚育。
这些话是对着陆宜说的。
“我知道现在年轻人都流行什么丁克,你们现在年纪小觉得没孩子没什么,等再往后就不一样了,没孩子可孤独着呢。”
“是该生了,结婚这么多年,没个孩子那像个家。”
“……”
陆宜性格好,对这些话并没不适,只是笑着点头应付。
“是我不想要。”林晋慎走出来,冷着面,不近人情的样子,他道:“你们要说可以跟我说,跟她说没用。”
他古板严厉是出名的,没人敢跟他聊这些,也就悻悻地转到其他话题上。
林予墨跟陆宜去厨房洗水果,陆宜知道她前段时间担心他们婚姻状况,暗自做许多事,这觉好笑又可爱:“你哥不会做这些事,他送东西只知道看价格,结婚纪念日送我的几支包,还得过十年才能背出去。”
送花送香水,不是林晋慎的风格。
“是我哥提过,我代他买的。”林予墨道。
“予墨,我跟他不是刚结婚。”言外之意是不用哄着她,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陆宜见水果浸泡得差不多,沥干水后,又用流水细致冲洗,她道:“你放心,我跟你哥短期内并没有离婚的打算。”
短期内。
往后呢?
陆宜又问:“不说我们的事了,你呢,婚后生活怎么样?”
“我,我挺好的。”
林予墨脱口而出,回答又认真去想,婚后,的确没什么不满意的。
陆宜莞尔一笑:“看出来了。”
爱会滋养出血肉来,眉宇之间,藏不住的。
晚饭过后,林予墨有些积食,不怎么舒服,因此早早回房躺下,没多久房门被推开,傅砚礼进来,端着一碗消食的萝卜汤。
喝过汤,没那么快见效。
傅砚礼给她揉肚子,这事他已经做得驾轻就熟,毕竟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需要,手掌温暖,力道轻,她有感觉到缓解。
她想到白天催生的话,还没认真跟他谈过这件事,她问:“傅砚礼,你想要孩子吗?”
“不想。”
回答简洁。
“为什么?你们男生都不用自己生,在这方面不都挺随意的吗?”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坚定。
他们也不是养不起孩子的家庭,不需要考虑家庭成本。
傅砚礼虽然对小孩没有特别喜欢,但也不会特别反感,再说,到时候有月嫂有阿姨,并不麻烦。
傅砚礼一边揉一边替她整理好衣服,屋子里有暖气,睡衣也是轻薄款,揉两下不可避免碰到皮肤,温如羊脂,积食的肚子微凸,不像平时那样平坦。
腰细细的只手可握,薄白的肚皮,他想象不到这里面孕育小生命的样子,那份重量,难以承受。
他知道生育很疼,而林予墨怕疼。
只为这一条,他就可以不要孩子。
傅砚礼抬头,跟她对视,道:“一个就够了。”
林予墨说是啊,“是只要一个。”
生一个都让她恐惧,别说两个了。
傅砚礼无奈地笑笑:“我的意思是,带你一个就够了,没打算再要一个。”
第29章
林予墨被说成小孩, 却不怎么生气,相反对这句话没什么抵抗力,眨眨眼, 有泡泡往外冒,冒出水面接触空气,发出啵的清脆声响。
傅砚礼的掌心是暖的。
被揉的小腹也是暖的。
做小孩多好。
无忧无虑,是件奢侈的事情。
春节结束得猝不及防, 快乐短暂, 痛苦永存, 更难以接受的是站上体重器, 看到数字那一秒, 林予墨知道自己会胖,毕竟每份高热量食物都暗中标好斤数,但那凭空冒出的五斤还是让她久久震颤。
于是傅砚礼出来,看到的画面是——林予墨从体重下来,摘掉手表, 脱去裤子,再抬起双臂,将上衣也一并脱下,只剩内衣裤, 再吸着小腹重新站上去,态度虔诚, 视死如归。
“啊!!!”
整间卧室响起悲痛的哀鸣。
他从表柜里取出腕表戴上,低垂着眼睫,笑意满溢。
新年工作第一天, 林予墨准备开工红包,又订上下午茶, 她已决心减肥,自己只要一杯美式,甜点一律没碰。
她将照片分享给傅砚礼,并表示,自己是全天下最漂亮心地最心善的老板。
傅砚礼无趣地回:你是。
林予墨心情好,忽视掉细节,闲聊几句,说什么都好,就是她的钱包一下子瘪许多。
没两分钟,她收到银行转账信息,打眼看过去,七位数。
傅砚礼发来消息:【鼓起来了吗?】
林予墨盯着那几个字咬咬手指,忍不住笑,遂回:【感谢傅总对员工小林的慰问,员工小林将永远为您服务。】
她收起手机,很喜欢这样干脆利落的表示。
美式喝到一半,陈丝丝敲门进来,替其他员工表达谢意。
“应该的,大家吃开心就好。”接着又道:“跟大家说,今天早点下班,晚上大家一起吃饭,花销记在我个人账上。”
早下班团建谁都喜欢,陈丝丝脸上藏不住情绪,咬唇笑好几下:“谢谢小林总,我这就去跟大家说。”
“去吧。”林予墨语气豪爽。
没多久,楼下就传来反响热烈的欢呼声。
最该谢的是金主,花别人的钱就是不心疼。
工作逐步步入正轨,林予墨开始着主动接管些酒店事宜,林晋慎有些意外,跟着考她几个问题,发现她私底下有做功课,先将小部分分给她去管理。
其中,有工作需要跟陆宜接洽,陆家是做生活用品起家,包括家居用品,个人护理,服装家纺,一来二去,两人接触变多。
林予墨向陆宜吐槽自己在亲哥的暴政下苦不堪言,她本以为自己主动会让林晋慎小小感动,却没想到她拿他当亲哥,他拿自己当牛马,奴役她越来越顺手。Q群搜索八⑴四8⑴6酒6三看更多完结文
暴君啊暴君,她还不敢跟爸妈抱怨。
陆宜笑道:“你哥是很看重你的。”
“看重我有被他欺压的潜质。”
“你怎么那么怕他?”陆宜是独生女,虽然有表哥表弟,但关系到底隔一层,所以不是很能体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血脉压制,我从小就怕他,我们家都挺怕的,再说,我哥这样子,嫂子你难道不怕吗?”
林晋慎若是没有管理公司,就该去学校,担任教导主任一职,绝对得心应手。
陆宜弯唇:“是有一些。”
林予墨找到同盟,手握了又握,表示以后被欺压后可以跟她多吐槽吐槽,别闷在心里,她虽然不敢为她出气,但可以跟她一起偷偷骂他。
怂是怂了些,但可以解气。
也是去找陆宜的时候,再次见到黎显,两人如今往来也是因为工作,上次聊过后,林予墨没那么草木皆兵,知道黎显是律师,如今在国内开一家律师事务所,现如今,是陆家的法律顾问。
陆宜对黎显,只是工作关系。
再次见黎显,他身边多出一位女生,个子高挑,气质出众,头发仅是简单扎成低马尾,露出骨相饱满平整的脸,戴着眼镜,镜片薄度数不高,一双杏眼清冷坚毅,高知的女性形象。
林予墨几乎一眼认出对方来。
跟傅砚礼同届,高中时的文科女神,宁嘉。
黎显主动向林予墨介绍:“宁嘉,费尽心思挖来的,现在是我们律所的新合伙人。”
“宁律你好。”她伸出手,“林予墨。”
“你好。”
两人只简单交握下手。
“我记得你,我们是校友,你当时是傅砚礼身边的小妹妹。”宁嘉道,声音不冷不淡,并没有让人感觉不舒服。
林予墨没想到她会记得自己,毕竟那时候她挺不起眼,她提起傅砚礼的名字,记得他身边的小妹妹,她控制不住地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并不是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绯闻对象那么简单。
她展眉一笑,说现在自己再称小妹妹就有装嫩的嫌疑。
“也对,不是以前了,我从朋友那听说你们结婚的消息,迟到的新婚快乐只能现在补上。”知道傅砚礼结婚的消息,宁嘉很意外,更意外的是知道结婚对象是林予墨,她以为傅砚礼只是拿她当妹妹。
“谢谢。”林予墨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先去工作,有时间再聊。”
“好,改天见。”
转身时,林予墨余光仍留在宁嘉身上。
宁嘉的现状,是从陆宜那得到补充,她学业优越,考上国内最高学府,法律专业,硕博连读,业务能力极强,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律所合伙人,兼职大学讲师。履历闪闪发光,全凭个人能力。
十多年过去,她更漂亮也更有气质,比起当年他们领奖时,现在更登对。
同样是天才型,志趣也该更相投吧。
理智告诉她不该多想,但情感上难以控制,傅砚礼一直没说过他吻过的女生是谁,她还是觉得是宁嘉可能性最大。
而宁嘉看起来理智清醒,认为两人家庭悬殊没什么可能,甩了傅砚礼也不是没可能。
林予墨自个儿就脑补出一场大戏。
以前是喜闻乐见的八卦,现在身临其中,心情再也不似往日平静。
这种情绪,林予墨没带回去,进门前整理心情,虽是低落些,没迁怒傅砚礼,她洗澡出来,甚至给自己温牛奶时,捎带上他的一杯,送去书房。
要走时,瞥见桌面上一封邀请函,随手拿来看眼,发现是高中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弄这么正式,精英就是不一样。”林予墨正反看一遍,的确很正式,邀请函上印着邀请人的名字,比一些商业会谈还要严谨。
她看到时间,去看手机:“在这个周六啊。”
“我没打算去。”傅砚礼平静道。
“为什么,同学聚会多有意思。”作为热衷组织同学聚会的林同学来说,对他这种行为不是很理解,“你有工作推不开?”
“没有,只是不想。”
林予墨把玩着邀请函,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说:“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代替去。”
“你不会想去的。”
“我想去。”
傅砚礼转过办公椅,面向她,道:“你谁都不认识。”
“谁说的,不是还要乔珩吗?”
林予墨越说越觉得可行,高中聚会,正是打探消息的好机会,她不想放弃,游说傅砚礼带自己出席。
傅砚礼问:“为什么这么想去?”
林予墨睁着眼睛瞎扯:“你想啊,你娶了我这样好的老婆,他们要是没看见,不就相当于锦衣夜行吗?”
“而且高中诶,多好的年纪,我想知道去听你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爱情有关部分!
傅砚礼被说服,点头同意。
林予墨心满意足回卧室去挑衣服,试过几套,配饰都是精挑细选,力争无可挑剔,满心欢喜并没持续多久,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花团锦簇,头一次觉得似乎用力过猛,远不如宁嘉简洁大方,她将配饰摘下,放进首饰盒。
她不是一定要跟宁嘉比,只是会忍不住去想,傅砚礼原本有更好的选择,本不该跟自己凑合的,她是不是耽误他了?
情绪一直持续到睡觉。
林予墨双手规矩地放在小腹,眼睛盯着天花板,声音闷闷的,她突然出声问傅砚礼,为什么会同意跟她结婚。
她知道她那天喝醉说胡话,傅砚礼没有,之后两人也谈过,他的说法无异于两个人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与其一直被催,不如搭伙结婚,一劳永逸。
“你的选择很多,为什么是我呢?”她问。
沉默片刻,傅砚礼答:“如果不是你,我也没想过结婚。”
林予墨怔愣片刻,想的却是,婚姻于他是麻烦,他没精力去认识新的人,选她,是两人认识多年,省去许多事。
她感觉胸口堵得慌,突然不想再问下去。
“关灯,睡觉。”她道。
灯一关,房间里陷入黑暗吞没,林予墨睁眼又闭眼毫无睡意,翻来覆去,胸口发堵,什么都不说又觉得憋屈,忍气吞声不是她性格,一骨碌爬起来,啪地将灯重新打开,在傅砚礼还没反应时,她一抬腿,骑坐在他身上。
她拧着两道眉,表明此刻很不开心,她语气严肃又郑重道:“傅砚礼,我不管你婚前是怎么想的,又是为什么跟我结婚,但从现在开始,你就要明白一个道理,我是你的太太,是全世界最可爱最棒的老婆,仅此一款,是稀缺品,你娶到我,是中□□中彩票,花掉你所有的运气了。”
傅砚礼并不知晓她今天的心路历程,眼神些许茫然疑惑。
林予墨却撑着手臂往下压来,恶霸似的道:“你听清楚没有?”
傅砚礼却注意到另一处细节,距离太近,视线不知道如何安放,他往上,去看她的眼睛。
镇定片刻,才道:“那麻烦这位全世界最可爱最棒的老婆,把扣子先扣上。”
林予墨一愣,低头,才发现睡衣一颗扣子在她翻来覆去时蹭掉,领口本来就低,一颗扣子解开,加上她动作幅度偏大,满园春光管不住。
她竟没感觉到透风。
一定是被气糊涂了。
“……”
由于这颗扣子的失误,导致她刚攒起的气势全无。
林予墨也是要面子的,板着脸,嘴比石头硬,道:“你都摸过,给你看看又怎么样。”
说话得硬气,行为却很实诚,坐起来,将扣子给系上。
她脸红得都能滴血,仍强撑着脸面:“它也是你见过的绝无仅有的宝贝。”
说完就有些自闭,她在说什么东西啊?!不如一头撞死,就算她英年早逝。
傅砚礼眨眼,随后不急不缓道:“我只见过它。”
“也的确是绝无仅有的宝贝。”
语气一本正经,是不带情/欲的诚心实意的赞美。
林予墨眼一黑,人更自闭了。
第30章
周六当天, 林予墨保持着原风格,裙子外套大衣,耳垂一粒圆润珍珠, 衬得软玉温香,妆容明艳大气,转盼流光。
两人准时抵达,到现场才注意到在场的人并不多, 携家带口, 也才二十来个, 乔珩历来是组织者, 这次也不例外, 忙前忙后让人吃好喝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人逢喜事。
傅砚礼参加同学聚会是件新鲜事,乔珩抓住机会,自然不肯放过调侃一番。
乔珩问林予墨:“你是吹什么枕边风,把他给哄来?”
“你们是好朋友, 他给你面子咯。”
“他要是真给我面子,也不会这么多届,他才来这一次。”
林予墨将邀请函拍他手里:“也许是你这次特别有诚意。”
乔珩轻啧一声。
傅砚礼扫眼过来,问:“人到齐了吗?”
“……还没, 有一个。”
“戚晓筠是吗?她让我带话,说她今天有工作来不了。”旁边响起声音。
乔珩神色稍变, 问:“周六有什么工作?”
“那就不知道,她反正也没参加过,这次说要来我还挺奇怪的。”
“行, 人到齐就不等,各位, 先落座。”
傅砚礼带林予墨落座。
在座的人,她只认识傅砚礼跟乔珩,她也不见拘谨大方跟人自我介绍,还没介绍,对方先道:“我知道,小祖宗嘛。”
不光他一个人知道,其余人也认识林予墨,他们结婚的消息,还让班群震惊,平时潜水半年没人说话,那天晚上聊到半夜,乔珩发过几张婚礼照片,一群人感叹郎才女貌,很是般配,跟着追忆起往昔。
林予墨哭笑不得:“为什么叫我小祖宗?”
出处在林予墨第一次来他们班找傅砚礼,十三四岁时便已经生得很漂亮,班里的男生如狼似虎趴在后面偷看,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傅砚礼对她的态度跟其他人不一样,轻言细语,温柔得过分,他们以为两人是兄妹,但两人长相又并无相似之处。
好奇心驱使下,只能去问乔珩小姑娘是谁。
乔珩睨一眼过去:“祖宗。”
众人愕然。
祖宗,谁的祖宗,傅砚礼的祖宗?
再从窗外望去,小姑娘仰头拧眉,神情着急的模样,话说到激动处手脚并用比划,高出小姑娘一个脑袋还多的傅砚礼不得不低下头,偏耳去听,平心静气,偶尔,还会勾动唇线。
这个词,变得灵性起来。
后来的事逐渐加深刻板印象,小祖宗的名头也越叫越响,只是他们都是私底下叫的,并不敢让傅砚礼知道。
林予墨侧目而视,乔珩笑容无辜,她恨恨道:“你又在外面抹黑我。”
乔珩举起手,跟自己撇清关系:“我当时就随口一说,你要不做那些事,谁能叫你小祖宗。”
初中小女生会有什么烦恼,无外乎做不完的作业,考出烂成绩没脸找父母签字,跟小姐妹间置气,被没收的小说跟杂志……她搞不定的,第一个想到的人总是傅砚礼。
傅砚礼如阿拉丁神灯,无所不能。
她艰难接受小祖宗的称呼,偏头问身边人:“你背地里也是这么叫我的?”
“没有,我不知情。”傅砚礼抿唇淡笑。
“还是你好。”
这句话,是看着乔珩说出的。
乔珩没想到十年后还能被人揭老底,赔罪地倒茶:“是是是,是我不好。”
在场有人道:“要知道傅总以前高冷得很,对班里的人基本都不怎么搭理,班里有同学去请教问题,通常是写出过程,最多赠送五个字,这样,再这样。”
“这么装,你们是不是特别看不惯他?”林予墨好奇问。
“开始是,但怎么办,看不过去也赢不了,最后认命,谁能一装装三年。”对方笑。
“傅总应该还记不全班上的同学。”
“肯定,除去乔珩,跟其他人说的话,十根指头都能数清楚。”
乔珩跳出来:“说真的,我跟他也不熟。”
“……”
林予墨托腮,听得兴趣盎然。
那是另一个傅砚礼,从未在她眼前存在过。
同学聚会变成批斗会,傅砚礼给自己倒满酒,敬在座:“抱歉。”
众人举杯,一笑置之。
乔珩身边的同学歪头小声跟他说,傅砚礼似乎变许多,以前周身像是有屏障,将他们隔绝开,现在距离感没那么强。
他皮笑肉不笑,心想假的,不过是小祖宗在这,维持人设罢了。
傅砚礼这个人他再了解不过,看着温和,实际心冷得很。
同学聚会,话题大部分围绕在过去,最令人怀念,是套着校服,清汤寡水的青涩,有人忽地提起高中时,男生里傅砚礼是风云人物,还有一位,大半个学校男生都喜欢,叫宁嘉,在座的半数都坦白暗恋过她。
而宁嘉跟傅砚礼,有过传闻。
当时没人敢问,现在来好奇求证,问他还记不记得。
林予墨放下筷子,没去看他,但停下其他动作,想听他会怎么回答。
傅砚礼略沉思,喝过酒后眼睛澄亮,他道:“文科状元?”
“是的,你还记得。”
林予墨心一沉,连人是文科状元都记得,男人果然都靠不住,再相信傅砚礼,她就是小狗。
对方问傅砚礼两人的事是怎么回事,傅砚礼只道:“没有的事。”
“原来如此。”
林予墨拿着筷子,非要去夹作为配菜的花生米,三两下都没夹起来,傅砚礼看见,随即替她夹进她碗里,同时还有别的几道菜。
她皱着眉,将他夹的撇去一边。
她才不吃。
“如今都在成家立业的阶段,我们这些老同学见一面少一面,我建议,我们举杯,希望来年还能再聚。”
乔珩递过一个眼神:“有我在,聚会就会一直办下去。”
饭菜没怎么动,多是聊天喝酒。
聊到班里结过婚有孩子的,已经过半数,有人插话道:“戚晓筠也快了,她跟男友在一起五年,快订婚了,预计年底办婚礼。”
“看来都好事将近。”
“结婚是什么好事,那男的跟他家里都不简单,真要一起过日子有得受哦。”
乔珩碰倒玻璃杯,里面酒液已空,只是杯子碎掉。
他叫来服务生处理,跟其他人抱歉:“不好意思,手滑。”
傅砚礼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不动声色拍下他的手臂。
乔珩重新坐下,脸上堆满笑,给自己倒酒,也给傅砚礼倒上:“机会难得,大家继续喝啊。”
聚会到后面就有些许无聊,喝酒的男士继续在喝,不喝酒的女士已经移步旁边的沙发区,林予墨平时擅长交际,这会儿也再没兴致,只时不时回应几句。
一直到十一点结束。
乔珩喝得酩酊大醉,傅砚礼看着好些,瞧不出来,但身上有酒味,想必喝的也不少。
林予墨没沾酒,可以开车,跟傅砚礼扶着乔珩,将他塞进后座,他身子一歪往下倒去,自个儿挑舒服姿势躺下。
傅砚礼坐副驾。
林予墨绕去主驾,去面板先将去乔珩家的导航搜出来,车里是两只醉鬼,空气全是酒精味道,她嫌弃皱着鼻尖,忍下将两人扔下车的冲动。
她还是生气,抿着唇,看什么都不顺眼。
“予墨,这条道是直行,左转道在靠左那条。”今晚,傅砚礼喝得比平时多,有失衡感,躯壳与灵魂割裂,他有些失去躯壳的掌控感,灵魂是独立的,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
他意识是清醒的,见车没有换道的意思,出声提醒。
车换道,车里却没有回应。
傅砚礼偏头看她,不确定她是否听到,于是再叫她的名字。
林予墨眉毛拧得更厉害。
傅砚礼迟缓做着眨眼动作,问:“你是在生气?”
“是。”林予墨敢作敢当。
“因为我喝多酒?抱歉,今天特殊,以后不会。”他温和地跟自己保证,语气放软,在哄她。
她知道,没法做到无动于衷,又没办法不去在意,抿着唇沉默一直到红灯停下,眼里带着薄怒望过去。
上车,傅砚礼脱去外套,衬衫上套着毛衣,水洗过般的眼睛温润凝视着她,唇红齿白,干净得过分,比平时看起来更斯文。
对上这样一张脸,生气需要意志坚定。
“今天有多特殊,你明明之前都不想来。”还是她非要他带自己去的,“要说特殊,是提到以前吧。”
“嗯?”傅砚礼眼里迷惑。
林予墨继续道:“不就是提到你们高中时两位风云人物,你是一个,另一个文科状元,是你们眼里的女神。”
文理文理,听着怪般配的。
车那边一时没声音。
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林予墨胸口堵上块大石头。
她忍不住腹诽嘟囔:“谁还不是个风云人物,我高中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喜欢,不就是文科状元,我要是选文科,没准也能混个状元。”
退一万步讲,她成绩差,他当补习老师的就没有一点错吗?
因为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间格外漫长,倒计时十秒时,傅砚礼道:“林予墨,你是在吃醋吗?”
她吃醋?
林予墨难以置信看他一眼。
她指着自己,道:“我吃醋?”
“我会吃醋?我吃什么醋,吃你的醋吗?”她干巴巴连笑几声,似想证明这种说法的可笑程度,结果变成她一直在重复。
林予墨正色道:“我没有吃醋。”
傅砚礼静静地端坐着,只是笑,没有跟她争辩的意思,那笑在她看来带着笃定无需辩解的意味。
她有些恼,手搭在方向盘,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吃醋怎么样?”
“我是你老婆,老婆吃老公的醋,天经地义!”
撇去话里含义,她说得挺有气势,理直且气壮。
傅砚礼还在笑,起初只是唇角勾起些许弧度,到现在启唇露出森白的牙齿,笑意爬上眼角眉梢,快要从眼里溢满出,是身心愉悦的笑。
林予墨被笑得挂不住脸,正要发作时,听到后座哇地一声,乔珩吐了。
也是这时候,她才想起,后座还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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