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后悔
文卿感受到车正在缓缓停下, 她抬头看向车外,熟悉的小楼再度出现在眼前,道格拉斯和上一次一样堵在门口, 笑意盈盈地请那些漂亮且受欢迎的女孩们进来,然后又冷面无情地让够不到门槛的男男女女回去。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转过头看向普劳德斯塔,“上一次是你打电话让道格拉斯放我进去的吗?”
普劳德斯塔隐藏在昏暗之中,他的腿很是颀长,即便是在空间足够的车后座里也显得略有些局促, 男人缓缓开口, “是麦克找了我,同时我也很好奇,你会对这些‘掘金男孩’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事实证明, 那是个很有趣的夜晚,你确实很让我意外。”
文卿沉默了,她又开口问, “那么,也是你送我去医院的吗?”
这一回,普劳德斯塔没有回答, 而是转移话题, “Wen小姐, 难道不想进去看看吗?”
文卿其实预想得到,当她和普劳德斯塔一起出现在派对上的时候, 自己究竟会遇到什么样的境况。
她会因为普劳德斯塔而被神话, 也会因为他而遭受最可怕的揣测。
但她却并不在乎这一点, 文卿唯独后悔自己今天穿得还不够美。
因此文卿没有将外套披在身上,只是当她正准备按下车门把手, 普劳德斯塔却先动了,他按住了文卿的手,起身下车。路灯的昏黄灯光打在他并没有刻意搭理过的深金色头发上,而后缓步绕车一圈来到了文卿的车门前。
小楼门口聚集着的人们大概是认出了这是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纷纷朝这里看来并好奇地窃窃私语,但在见到穿着内敛体面的普劳德斯塔后众人皆是一愣,毕竟他几乎从来都不会浪费时间参加这种派对。
可紧接着,事情变得更加不对劲了,一个穿着休闲的女孩握住了男人的手,时间的流动好似变得缓慢起来,直到女孩微微弯下腰,让那张精致柔和的脸庞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之时,空气瞬间变得沉默和凝滞。
僵在门口的道格拉斯缓缓地张大了嘴。
他记得那个亚裔女孩,最开始她明明是在和布里格姆交往,后来她和麦克·洛佩兹暧昧不清,道格拉斯上一次将她拦在门外时,还接到了主席的电话……
道格拉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次再见时,她竟然真的从主席的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一个是顶级神秘老钱的后裔,生来就含有金汤匙,而另一个则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亚裔女孩,最开始出现的时候连英语都说得不好,是哈佛校园里最常见也最普通的存在。
更不可置信的是,他们的主席——里斯克·普劳德斯塔竟然十分自然地握住了那个叫做文卿的女孩儿的手,在与众人绅士地颔首后,平静地带着对方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下走进了小楼。
……疯了,这简直是太疯狂了。
*
文卿好像终于明白了之前普劳德斯塔所说有关于窥见名利权势一隅的意思了。
派对的音乐仍然喧嚣吵闹,但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惊讶地面面相觑。
在这一刻,她从过去那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跟班小透明,摇身一变成为了万众瞩目的派对明星,她不禁垂下眼眸,冬夜中冷冽的寒意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剧烈跳动的心脏与炙热翻涌的血液,即便文卿从不过分贪婪,但她还是难以自已地沉醉在这样的目光中。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毛孔随之舒展开,更加用力反手握住身旁男人略有些粗糙的宽厚掌心。
她确信那种生理性的反应是一个很好的证明,证明自己的确是迷上了里斯克·普劳德斯塔。
怎么会不痴迷呢?
当文卿站在普劳德斯塔身边的时候,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实习机会,得到了难以想象的万众瞩目,而未来……她很有可能得到更多。
他们周遭的空间出人意料地开阔,在场的其他人都在非常努力地假装派对一切正常,但她心里却很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正在被所有人密切监视。
文卿抬起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普劳德斯塔拿起一瓶水,下颌微微昂起,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竟连喝水的动作都是如此赏心悦目。
她有些贪婪地欣赏,却很快敏感地感受到了一股过分灼热的视线,她在不经意间转过头,而后便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沃伦·布里格姆,他的手里举着易拉罐,脸色沉了下来,强壮的胸口微微起伏。
布里格姆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目光看着她呢?
想到这里,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思索着该如何让他彻底放弃纠缠自己。
很快,她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心不在焉的普劳德斯塔身上,手指轻轻勾缠起他的领带,踮起脚尖,伸出双手亲昵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普劳德斯塔的身体微微停顿,垂下眼眸与文卿漆黑涌动的双眸对视。
文卿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十分甜美乖巧的笑,而后双臂微微用力,与他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缓缓靠近。
他们之间的距离即将趋近为零,沉重炙热的呼吸交错在一起,鼻尖若有若无地触碰。
文卿隐隐闻到了一股快要散尽的雪松味道,那味道有些熟悉,或许是因为当时的她昏昏沉沉的,但现在文卿能够很清楚地分辨出,那似乎是古龙水的味道。
只是,当文卿期待地抬起双眼看先他的时候,普劳德斯塔的手里还拿着水,波澜不惊地看向她,对于她殷红饱满的嘴唇的靠近,选择偏过头避开。
普劳德斯塔毫无歉意地道歉,“抱歉,我并不喜欢亲吻。”
文卿倒也不恼,而是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他,用沙哑的嗓音小声低语,“我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和洛佩兹虽然没有特意来找我,却还是一直给我发短信……”
“布里格姆刚刚还用一种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我怕他可能会伤害我,您得让他彻底死心。”
身前的男人动了,他毫不遮掩地用那双碧蓝的眼眸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布里格姆,很快,普劳德斯塔的眉头皱了起来。
同样都是男人,他自然能看懂布里格姆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像是要吃了她。
另一边,布里格姆似乎在此时感受到了某种鼓动,他嗤笑着看了一眼几乎要贴在普劳德斯塔身上的文卿,稍稍松开了手里快要被捏变形的易拉罐,朝文卿和普劳德斯塔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
虽然不明白他们两个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派对上,但布里格姆看得很清楚,普劳德斯塔拒绝了文卿的索吻,说明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然而,布里格姆还没来得及走几步,事情却立刻发生了变化。
普劳德斯塔的下颌紧绷、凉薄的薄唇抿起,那双一向厌世且傲慢的双眸好似在缓缓地流淌着浓烈的情绪,他低下头,身体与怀中娇小的女孩没有一丝距离,而后凑到她的耳边暖昧地低语。
没人知道普劳德斯塔究竟对文卿说了些什么,但几乎就在下一秒,她瑟缩着蜷缩身体,她有些怕痒地捂住耳朵,红润的脸上溢出愉悦且娇俏的笑意,然后大大方方地朝对方嘟起了嘴唇。
布里格姆不可置信地停下脚步,他看着普劳德斯塔竟真的低下头缓缓地触碰文卿的嘴唇,他似乎并不想与她亲吻过久,嘴唇在短暂地触碰之后便又克制地分开。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太近了,视线在对视中逐渐变得异样,即便是毫不相关的旁人都能感受到其中浓烈的欲与念正在生根发芽,最终,普劳德斯塔将手里的水放到了一边,腾出的手放在了女孩纤细的腰侧,他目光愈发幽深地低下头,再度吻了上去。
不仅是布里格姆愣住,在场悄悄关注着他们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即便他们之间并没有唇舌之间的纠缠、也没有那种情人间的粘稠与湿漉,那仅仅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吻与吮,可一向自律克制的主席竟然当着派对上所有人的面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远处,李查德·亚当斯暗自咒骂了一声,脸色难看地转身离开。
他还记得自己曾对她做过些什么,也因此,亚当斯知道文卿是一个很不一般的女孩,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会和里斯克在一起!
在那件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全体核心成员便收到了里斯克的警告,这是一间很难得的事情,因为他很少管俱乐部里的事情,亚当斯还以为是里斯克不希望他们像过去的前辈一样闹出非常难看的事端来,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现在想想,或许事情早就已经有了预兆……
洛佩兹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最崇敬的坡斯廉主席,明明他在一个月前郑重其事地告诉对方,自己对文卿有好感,借由那个以文卿为中心的赌约,他希望自己也能够参与下任主席的竞争。
可是他先是在派对上看丢了文卿,害得她之后不明不白地出现在了医院里,而后便得到了主席的警告,让他远离那个女孩。
现在……事情更是变得难以想象地疯狂,他看到了什么?!
*
嘴唇失了温度,原本陷在自己腰窝的手指也跟着毫无留恋地离开,文卿不由得有些焦渴。
她知道自己已经达成了目的,让布里格姆死心的同时,文卿还让在场的所有人看见了自己与坡斯廉俱乐部的主席——里斯克·普劳德斯塔之间的关系。
可有些事情无关利益,即便他对自己似乎毫无情与欲的需求,但普劳德斯塔英俊多金又大方,拥有其中两点的男人很多,能同时做到三点的男人很少。
于是,文卿热情地缠住了普劳德斯塔的手,又笑意盈盈地开口,“他们都在看我,我有点不自在,一直呆在这里你应该也觉得挺无聊的吧……要不我们上去?”
她想了想,凑到他的耳边,呢喃时文卿的气息扑在他的耳边,语气诱人且令人陶醉,“都过了明面,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威胁不了你的名声了,不是吗?”
普劳德斯塔看向她,文卿隐隐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的嘴唇上短暂停留,而后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当着众人的面从背后将她环在炙热的胸膛中,北国雪松的冷冽味道萦绕着她,男人在她耳边喟叹,“……别着急,Wen小姐。或许你不相信,我原本并不打算向你索求回报,毕竟,你几乎一无所有。”
他的身体结实又灼热,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虽然肉眼看不出来,但文卿能感觉到,他丝毫不比运动员出身的布里格姆差。
文卿不想猜他的心思,“我明白,高尚的您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助我,是卑劣的我对您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普劳德斯塔笑了,他的胸膛震动着,有力的双手逐渐收紧,“Wen小姐,你真的……非常有趣。”
“多谢,那么……我们可以上楼了吗?”
“——如果Wen小姐迫切希望的话。”
他缓缓地松开了环抱着文卿的双手,粗糙炙热的手掌再度牵起了她的手,他们离开时很是低调,但无论再怎么低调,这都是一种悖论。
这样的派对总会促成几场幸事,因此小楼里的几间厕所和房间都是‘事故’高发区,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事情,偶尔会有八卦流传,但里斯克·普劳德斯塔和文卿这样的组合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此时的文卿心情愉悦,因为无论事态如何发展,都有利于她,作为一个几乎一无所有的亚裔女孩,她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失去,向上就是文卿站在这里的最大动力。
普劳德斯塔牵着文卿来到四楼阁楼,她隐约觉得熟悉,心里大概猜到了什么。
大门打开,房间昏暗至极,在同样的方位、同样的位置,月光的微弱光辉浅浅地倾撒进来,照在文卿微微眯起的眼睛上。她靠在坚硬的桌上环抱着他,背部沁凉,文卿刚刚好像看到了房间里是有沙发的,但黑暗或许会激发绅士体内完全不同的一面,她此时几乎窒息,胸肺全然被他身上冷冽的古龙水味占据,根本无力提出抗议。他轻缓地摸了摸文卿的脑袋,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黑发后逐渐收紧,他的动作中似乎没有多少情与欲,有的只有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支配,文卿的头皮微微发疼,空气灼热到让她这个特别怕冷的人都不禁淌起了汗。他再度孜孜不倦地重复了上一次发生的事情,为此她忍不住用沙哑的声音哭泣,此时的她远比上一次清醒,感官潮湿。
“Wen小姐,我知道你是个满腹野心的聪明女孩。”
“但为了你好……”,普劳德斯塔轻轻地按住了文卿平坦的小腹,“——千万……千万别做不该做的蠢事。”
文卿一时间没明白普劳德斯塔口中的‘蠢事’究竟是什么事,但他的话音落下之后,音乐聒噪地响起,虽然因为距离和空间的阻隔,传递到四楼阁楼的时候,音乐已经几乎听不清了,只留下鼓点传递至墙壁的强烈震动。她原本平坦的小腹微微鼓起,文卿瞪大眼睛,愉悦与快乐消失殆尽,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普劳德斯塔如此执着于施以援手了,他们之间有着很大的差距,尤其是文卿过去从未有过别的经验,这样的差距就可谓是灾难了,他的身体非常沉几乎将所有的分量都压下来,文卿的脊背下意识地弯曲弓起,坚硬的桌面硌得她生疼,与之黏连的皮肤疼得像是快被磨掉了。但好在他开始时很慢,让她有了喘息的余地,终究还是逐渐活了过来,不过普劳德斯塔很会调节也几乎没有给她喘息的余地,因为他很快便开始不管不顾,鉴于此她也只能全然接受,只不过腿终究还是忍不住胡乱地向外蹬,脚趾也随着用力而紧紧蜷起,但与之相对的是文卿从未如此无能为力,她成为了最春和日丽的避风港供他停靠,一团任人塑形的橡皮泥被他揉成了他的形状,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的疯狂,好在事情似乎即将结束,面对剩下的收尾工作,她觉得自己似乎还能忍受。
总体而言,看在她得到的东西的份上,文卿觉得自己还是喜欢的。如果他能稍微缩掉一半,那么文卿会更加欢喜。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二楼的音乐却重新响起,一切仍然没有停歇,而是迎来了新的开始。他或许对音乐有很深的造诣,上一次普劳德斯塔的节奏还很混乱,但第二次他便对节拍的规律有所掌控,长短音符交错着奏响,谱起了不断上升昂扬的乐章。文卿到后面已经实在是分辨不清任何事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幽暗浑浊,她不禁感到了强烈的后悔,文卿瞅准时机转身试图逃跑却又被抓着脚踝无情地拉了回来,腰背对着他无力地下沉。
“Wen小姐,是你主动要求回报的……不是吗?”
此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力地摇头。
不行……国立卫生研究院的实习项目还不够。
——等结束之后,她必须向普劳德斯塔索要补偿!
第022章 .相约
文卿醒过来的时候阁楼里只有她一个人, 窗外的阳光刺眼,她不知道此时到底是什么时候。
下意识地想去找自己的诺基亚查看时间,但她的衣服都在地上, 她没力气下去捡,更重要的是, 肚子火辣辣地疼,一动都不想动。
目光环视周围,文卿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看到白天的阁楼,里面的装饰很是简单古朴, 除了满墙的书和浴室以外, 只有一张空无一物的书桌、一把椅背很高的椅子、一张床和一个壁炉。
这间阁楼明显整理过,文卿不相信一间被禁止其他人入内的房间里面会如此整洁。
但她也不想知道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毕竟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她的目光下垂, 瞥见了垃圾桶里除了纸巾以外还有好几个用过的套,昨夜的记忆回笼,文卿不禁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但很快,她又回想起了之前普劳德斯塔的话,他说——
‘千万不该做的蠢事。’
在那种情境下, 究竟什么是不该做的蠢事呢?
她眉眼上挑, 很快心下了然。
文卿是疯了才会想要靠怀他的孩子来上位, 她马上就能参与一个优质的实习项目,以后显然还会有着更光明的未来, 去成为一个见不得光且随时可被替代的情妇, 放弃自己学业与事业, 这是最最愚蠢的人才会做的事。
她觉得现在这样的关系才是最好的关系。
普劳德斯塔的警告在文卿看来多少有些自以为是,但或许对于他而言, 他的身后有那么多资源,这种事情小心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
磨了好久,文卿还是挣扎着起床,她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而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赤脚走进了浴室。
热水氤氲,冲刷身上的痕迹,她仰起下颌,将水流开到最大,试图将身体的每一寸都清洗干净。
但她的肚子饿极了,身体一阵一阵发虚,低下头看去甚至都显得凹陷了。
洗完澡,文卿穿好衣服,而后缓缓的走出了阁楼。
阁楼和三楼都没有人,来到二楼的时候,文卿倒是看到了几个女佣穿着的人在打扫卫生,她们已经收拾了好几袋易拉罐、玻璃瓶和其他的垃圾,此时仍在认认真真地做着清理。
见到文卿,其中为首的一人停下动作,朝她露出了一个礼貌且恭敬的笑,“Wen小姐,厨房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食物,不知您是否需要呢?”
文卿点了点头,“多谢,我饿坏了。”
派对散尽,文卿此时一个人坐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边吃着那种简单的白人饭,没什么太丰富的滋味,但好歹能填饱肚子。
手机突然震动,文卿停下快速进食的动作,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才发现现在时间原来已经接近中午。
不仅如此,手机竟不知不觉攒了好多条短信,分别来自好几个人。
她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致地一一点开查看。
“Qing!你和里斯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能够招惹的人,你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是来自布里格姆的短信,但他短信的语气说得好像他们之间就有可能一样。
文卿摇了摇头,虽然布里格姆的身材和外貌都是顶级的,对得起花花公子这个称号,但他在感情中过于难缠,上一次发生的事情文卿到现在依旧觉得非常生气。
她退出这条短信,然后打开第二条。
“Wen,你和普劳德斯塔的传言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在宿舍?赶紧回来想我解释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
出乎文卿的意料,凡妮莎似乎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传言,原本的她仿佛陷在情伤里不可自拔,可现在却用几乎命令的语气让文卿回去。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条短信是今天早晨发的,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但更重要的是,文卿并不想听她的话立刻赶回去。
努力向上爬的目的就是不会永远被轻视。
剩下的消息就是一些不太熟的同学和朋友,昨晚发生的事情流传得远比文卿以为得要广,诺基亚的内存都要被这些短信占满了。
最后一条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却也很明了。
“还想要什么?From Proudstar。”
看到这一条信息,文卿撑着下巴忍不住笑了,因为昨晚激烈的情事而产生的怨气立刻消散……她真的非常欣赏像这样大方主动的男人。
她放下手里的食物,双手捧着手机,手指快速地在九宫格上按下文字。
“还没想好,先欠着吧。”
文卿从小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女孩,也不愿相信无条件的帮助和给予,即便里斯克·普劳德斯塔已经答应要给她想要的名利和权势,可她却不相信对方真的不需要回报。
更重要的是,文卿想要得到这一切尚且需要时间,普劳德斯塔对她能保持多久兴趣呢?
不如直接化为可量化的利益交换。
在文卿回复那条短信之后,她心不在焉地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普劳德斯塔再发来消息,文卿也很豁达,吃饱了之后她也并没有在坡斯廉俱乐部停留,很快便离开了。
文卿腰酸背痛地回到校园,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慢慢地走向宿舍。
“嘿,Wen,中午好!”
“Wen是吧?我也是生物学专业的,一直想认识你,但总是没有机会。”
“你是要回宿舍吗?我们一切走?”
“……”
一路上,文卿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哈佛的热情,她的脸都快因为客套的对话而笑僵了,这才终于明白里斯克·普劳德斯塔这个名字的份量。
这才只是其中小小的一隅吗?
好不容易拒绝了那些‘热心肠’的同学,文卿心情愉悦地回到宿舍,打算好好地补一觉,只是恰在此时,凡妮莎的宿舍门打开,她好像又恢复了之前高傲大小姐的姿态,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文卿。
“你终于回来了,昨天晚上到现在,你都去干什么了?”
听到凡妮莎的话,她不禁在心中微微叹息,但文卿还是选择开口安抚道,“凡妮莎,很抱歉昨天我没有和你一起去,至于最近发生的事情,说来话长,我快困死了,你能让我先去睡一觉吗?”
“……你是不是把我当傻瓜了?”
面对凡妮莎的突然发难,文卿停下脚步,“为什么这么说?”
“当时布里格姆给我发消息说有个陌生女孩说李查德要给我惊喜,我相信了,导致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可布里格姆不是这样的人,我记得当时你们之间正在闹分手,是你指示他这么做的是吗?”
文卿此时困得都快晕过去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凡妮莎直到现在都还在纠结李查德的事情,但文卿当然不可能承认,“我不明白……这怎么和我有关系呀?”
“我突然觉得,一直以来其实你都是在把我当成你向上的踏板,和布里格姆甚至普劳德斯塔这样的精英中的精英纠缠,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能靠这样的方式改变阶级了?”
文卿也有些忍无可忍,到底是已经共同相处了好几个月的人,骤然被这样指责,她当然会感到不舒服,“凡妮莎,如果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其他的你怎么想我都不在乎,但我想让你知道,你值得比李查德·亚当斯更好的人。”
说完,她也不顾上凡妮莎会怎么想,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无力地褪去身上的衣服,疲倦地将自己扔在床上。
文卿真的好累,几乎下一秒就能立刻沉沉睡去。
“嗡——”
手机传来震动,她睁开酸涩眼睛,伸出手将手机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好。圣诞夜有空吗?”
来自普劳德斯塔。
圣诞夜并非是平安夜,而是第12章 月第25章日那一天的晚上,距离现在大概还有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对于西方人而言,平安夜是要和家人团聚,类似于中国除夕夜这样的日子,圣诞夜则大多会有一些教会活动。
无论如何,他们对圣诞是很看重的。
这显然是一次临时起意的邀请。
当然,普劳德斯塔能够邀请她,她应该为此而感到激动和高兴。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是寒假了,文卿本来和赵女士说好了等年前再回去,但那段时间已经差不多要开学,再加上她还想找时间和实习项目的负责人沟通一下,回国的机票便买在了美国人都在享受假期的圣诞夜晚上。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轻叹息。
“抱歉,普劳德斯塔先生,你约的太晚,看来我们得开学再见了。”
第023章 .争吵
圣诞前的这个礼拜, 文卿简直忙疯了。
这是她来到哈佛的第一个学期,因此文卿完全不敢有任何懈怠,她必须想办法在期末得到好的成绩, 这有助于她之后的实习与工作。
好在她不是那种将所有事情都拖到最后一天的人,不用课程所要求的不同期末考试方式, 比如说课程文章、上台演示交流和笔试……都被文卿合理地安排妥当,原本文卿很担心教授会因为文卿是少数族裔而对她产生偏见,在一些主观题为考试内容的课程中给她一个不够好的成绩,但文卿这段时间真的很认真, 再加上她为此积极社交, 在同学和教授们面前努力刷脸,因此她还是愿意希望最后自己会得到一个很好的结果。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平安夜,圣诞气氛最浓烈的时候, 文卿一个人待在宿舍里打包行李,虽然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再像过去那样寂寂无闻,很多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都会跟她打招呼, 但只有她心里明白,那都不是什么交心的朋友,随着她和普劳德斯塔各自忙碌, 即便时间只过去了一个礼拜, 但那些人的热情也稍稍消退, 由此产生了对他们之间感情的各种猜想,甚至还当着她的面向她打听。
但她并不介意, 只是意味深长地朝好事者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微笑, 她当然不可能否认, 毕竟实打实的好处拿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行李理到最后,文卿看向桌子上的两本英文传记——《富兰克林自传》和《风雨哈佛路》, 将它们一起打包塞进了拥挤的行李箱。
理完要回家所需的行李,文卿一个人坐在床边看向窗外,整个世界都被圣诞的红与金装扮,忽而一片雪花悠悠地飘落下来,文卿孤寂地撑着下巴,看着校园里漫步的学生们在这个白色平安夜的草地上快乐地嬉戏奔跑。
文卿其实不太想回家,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这里,事实上她来到这里之后遭到了人生中遇见过最多最恶劣的歧视。
之所以不想回去有很多方面的原因,拉扯她长大的外婆已经在两年前去世,赵女士固执地对于过去发生的失败耿耿于怀,文卿也很厌恶文先生,但为了学费和生活费,文卿又不得不去与背叛了婚姻与家庭的文先生虚与委蛇。
这一切都太糟糕了,她的家乡竟没有任何她值得留念的地方。
即便文卿知道自己作为全国少有被哈佛录取的学生,回去之后肯定会被高高地捧起,但文先生那边的赞扬和夸耀,她自知是当不起的,他是个天生薄情、追逐利益的商人,只会想办法问文卿身上获取好处。
可是没有办法,说好了要回去,文卿也只能乖乖地整理行李,而后赶明天晚上的飞机。
文先生自从文卿考上哈佛之后便一改常态,他再也没有少过她零花钱,信用卡也随便她刷,但没人知道其实文卿在父母离异之后过了一段苦日子,因此回家的时候买的还是那种普通的经济舱,毕竟是跨境航班,尤其是要从地球的一端到地球的另一端,经济舱也完全不便宜,文卿宁愿把文先生给的钱花在衣柜里的那些几件奢侈品上,至少她还能多用几次。
排队准备登机时,办理寄存和值机的工作人员原本见文卿是个亚裔女孩,表现的有些不耐烦,话说得很快还含糊不清,但很快,不知道她是在电脑屏幕上看到了什么,抬头再看向文卿的时候立刻变化了表情,露出了标准又耐心的笑容。
“女士,您被升到了头等舱,请稍等,会有专人带您去贵宾休息室候机。”
文卿微微怔愣,但她很快便想明白了,毕竟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她要在圣诞夜离开美国,她恢复了平静的神情,“好的,多谢。”
她跟着工作人员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但手机上并没有什么她错过的短信,或许在对方的认知里,这就是举手之劳,只有那种小气又自以为是的男人才会就这么一点点小事特意向女人发消息邀功。
文卿也懒得发消息去问他,飞行时间很长,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寒暄上,便在心里笑纳。
头等舱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接待,即便有心理准备,头等舱的待遇还是超过了文卿的想象。
她一个人在飞机上独享一个密闭的单间,穿着体面切金发碧眼的美貌空姐恭恭敬敬地站在文卿这个亚裔女孩面前微微俯身鞠躬,告诉她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呼叫她。
文卿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会是那种无欲无求的乖巧乘客,但在飞机起飞后,她还是没忍住问空姐要了一杯香槟。
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喝酒,但金色的液体在细长的玻璃杯中轻轻摇晃,飞机窗外的天空暗金落日与暗蓝天幕一线之隔。
她忍不住在这样的美好中,隔着飞机的窗户玻璃,举起酒杯敬了自己一杯。
香槟具体的味道她描述不清,但尝起来应该是她向往的成功的味道,让人如痴如醉。
……
波士顿到上海没有直达航班,她转机了一次,在二十多个小时后,文卿才终于抵达了上海虹桥国际机场,接机口一张张都是陌生的面孔,她与那些等待着的人一一错开了视线,而后一个人拉着行李箱打车回家。
司机师父说着地道的上海话,漫无目的地想要和文卿闲聊,但她归家情怯,同时也有些心烦意乱,便没有搭理。
赵女士如今一个人住在他们发迹前住的小屋子,那是上海标准的老公房,地理位置在中环内,但房子很小,不过一室一厅,曾经她和丈夫为事业奋斗时就蜗居在这里,她半当中就休息了一年多的时间,将刚出生几个月的女儿文卿扔给了自己的母亲照顾,便继续回去工作,同时在私底下接私活补贴家用。
只是兜兜转转,后面在短暂品尝过几年富太太的生活之后,赵玉芝又重新回到了这样的生活。
文卿扛着沉重的行李爬上五楼,等来到家门口时已经是气喘吁吁。
她看到门口放着一双昂贵高调的男士皮鞋,不耐与烦躁翻滚着,但最后她还是平静了下来,抬手敲门。
赵玉芝的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红晕,她一边帮文卿将门外的行李箱抗进来,一边开口嗔怪道,“卿卿,你怎么才回来,你爸都等你好久了。”
文卿一转头,果不其然看到文州林坐在沙发上,手里装模作样地举着一杯茶,欣慰地朝她笑了笑。
“玉芝,卿卿一路上也挺累的,别说她了。”
她原本就不算好的心情立刻沉了下来,但碍于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文卿只能假笑着开口,“爸,您怎么来了?”
“没事儿就不能来吗?”
文卿可不相信,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收拾行李。
结果还没来得及打开行李箱,就被赵玉芝从房间里拉出来,她凑在文卿耳边低语,“你爸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先坐在外面陪你爸聊聊。”
她没有办法,心不在焉地坐到了文先生的旁边。
文州林见到自己从美国放假回来的女儿,拉着她的手说了很多文卿本来就知道的废话,或许是因为事业有成,这样的男人身上非常喜欢说教,即便她考上了哈佛,在所有人眼中不可谓不成功,但也依旧逃不掉。
她嗯嗯啊啊地敷衍着,果不其然,在指教完文卿之后,文先生终究还是表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卿卿,你考上了全世界最好的大学,作为你的父亲,我真的很特别自豪,很想给大家炫耀炫耀……你说,我把你印在我们的教辅书封面上,也让别人知道知道,怎么样?”
文卿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爸,美国的学校是宽进严出,我现在还没毕业呢,要是到时候出了差错,被人抓住了把柄,不就给公司丢人了吗?”
“你怎么会毕业不了呢?”
她垂下头委屈地诉苦,“我和母语学习者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听不懂就跟不上,而且那些人很歧视亚洲人,也不愿意帮我……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你就想想办法,努力不要出差错!不然我供你是干什么的?!”
文先生听了之后不禁有些着急,忍不住朝文卿大声吼道。
只是吼完之后,房间一时静谧,连好脾气的赵玉芝都变了脸色。
他深深地呼吸,再睁开眼时,脸上又露出了之前的那种虚伪关心,他放低音量,“你好不容易考上哈佛,要是毕不了业也太可惜了,卿卿你好好努力,肯定可以顺利毕业的。”
“对了,你弟弟今年也要中考了,我想着他之后是不是也可以去哈佛读大学,听说哈佛对于校友的亲属有一定的倾向,你到时候帮你弟弟提前了解了解,通通路子嘛。”
文卿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种果不其然的荒诞的笑,她好整以暇地抬头看向赵玉芝,赵玉芝再怎么大方,听到前夫竟然当着她面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彻底难以控制,沉默地转过身走进了厨房。
她其实并没有弟弟,赵女士只生了她一个,也没有好生照顾和教养,文卿没几岁的时候,她就辞职和丈夫创业去了,文先生口中的弟弟是小三的儿子,当然,他们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文太太和文少爷了。
“爸,你搞错了。哈佛偏向的是校友子女,我可没本事在一夜之间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更何况,他又不是我的亲弟弟。”
“哦……这样啊。”
文先生的提议都被文卿四两拨千斤地拒绝了,不仅如此,她还暗地里嘲讽对方早已道貌岸然地出轨,他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没面子过了,但文卿是他的女儿,学习又有本事,他还要靠文卿的成就为自己镀金,因此一时也拿她没有办法。
没能达成目的,他也就没有耐心多留,找了个借口便一脸不高兴地离开了。
赵玉芝这一回竟然没有出门相送,文卿关上门,走到厨房,看着赵女士撑在水池沉默的背影,双手抱胸地坐在了桌子上嘲讽道,“你还在指望一个背叛了家庭的男人回心转意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赵玉芝抽噎着,“我知道,是我当时昏了头,听信了他的话,要我辞职在家里做富太太,我们一起创业的公司被他趁机牢牢控制在手里,后来,我们确实离了婚。但你也知道的,我们又不能没有他,你的学费是他在付,连我们住的房子都写着他的名字,你要我们喝西北风吗?”
“我不会让你喝西北风。”
创业之前,赵女士是在中学里有名的英语老师,为了丈夫的创业梦想,她先是接私活赚钱,后来干脆辞去了稳定的教师工作,没日没夜、真心实意地教外面的学生,说实话,她确实是一个好老师、好妻子、好员工,但到头来功成名就的却成了文州林。
文卿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她走到房间,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了在美国带回来的两本英文传记。
“我记得你好像有同学在出版社工作的吧,那个时候文州林要出教辅书,还是你去搞定的,对吗?”
赵玉芝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眼,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卿卿,你这是什么意思。”
“帮我出一本书吧,就像是《风雨哈佛路》和《富兰克林自传》那样,以我考上哈佛这件事作为载体,把我们多年来的委屈和不甘,都用你的文字书写出来,把我带到大众的视野之中,再让他……身败名裂。”
“……!?”
赵玉芝一时间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你疯了,要是你爸知道了,他会把我们现在剩下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收回去的!”
“那又怎么样?你被收回去的还少吗?”
“可是,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等你过几年毕业了,我们就能熬出头不用再看他脸色了……”
文卿听了,缓缓地闭上双眼,赵玉芝并非从一开始便是如此,她从兢兢业业的名师到和丈夫白手起家做到公司的管理层,只是后来经历了太多打击,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但文卿还是对她感到失望。
再度睁开眼时,她的脸色变得冷漠无情,缓步逼近眼前那个软弱的赵玉芝,掷地有声。
“你错了,熬出头的那个人是我,从来都不是你,因为你永远都在为他人做嫁衣。”
“说起来,我真的要谢谢你,妈妈。”
“你让我再一次明白,即便是同甘共苦、呕心沥血也会被你深爱的男人无情踹走。”
“——所以,我一定要成为自己事业中唯一的核心。你要是不帮我写,那我就自己抽时间写。”
第024章 .邀请
“如果你来写, 我会保证这本书的稿费全都归你,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我自己会想办法。但如果我自己写,那抱歉, 我会用它支付我在美国的开销。妈,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完, 文卿也没有等赵玉芝回答,转身进了房间,她刚刚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即便两程都在头等舱, 也依旧非常的疲惫, 再加上要与文州林交涉,她此时实在是有些疲惫。
她从行李箱快速地将自己需要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在快速地洗漱后, 文卿换好了衣服便倒在了床上,顾不上此时在客厅流泪沉思的赵玉芝,思绪沉沉下坠, 缓缓地陷入了梦乡。
……
文卿的亲戚并不多,赵女士这边,她没有兄弟姐妹, 外公在外婆死后没几个月就随着妻子一起去了,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而文州林是本地人, 讲究的是多子多福,因此亲戚不少, 但自从离婚后, 他们两家也减少了来往。
但到底没有完全断干净, 赵玉芝又是那种很在意别人看法的人,过年的时候她总是要拉着文卿去拜访一下那边的老人的。
她特意选择年前回来, 多少也有点不想社交的想法。
公历新年,中国人往往不会有太过隆重的习俗和仪式,因此在之后的几天,文卿便一直和赵玉芝两个人在家里相处。
赵玉芝最终还是松了口。
“卿卿,我其实是怕我写不好,给你拖后腿。”
她确实在文州林身上经历了太多的失败,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傻,文州林一步一步地蚕食了赵玉芝的努力和成果,甚至还敢厚着脸皮要文卿给他的私生子开路,这实在是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文卿是在是太忙了,她要读书、要社交,如果让她来写,文卿不知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写完,让整天郁郁寡欢的赵玉芝来写,反倒是不错的选择。
“没关系,这几天我们就先一起把这本书的大纲确认好,你之前能出这么多本枯燥的英语教辅书,现在不过是如是写下我们的真实经历而已,肯定也难不倒你的。”
自从回归家庭之后,赵玉芝被打压、被贬低,而后被文州林卸磨杀驴,父母还跟着相继逝世。而那段时间文卿也一直生活在幽暗泥泞的深渊之中,突遭变故的她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汲汲营营地为自己的前途寻求各种门路,没有空去关心赵玉芝的心情,因此赵玉芝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的肯定了。
听到文卿这么说,她怔怔地点了点头,“那我试试吧。”1999年第12章 月第31章日,跨年夜前夕,距离千禧年还有几个小时,遥望东方明珠电视塔所在的方向,已经能看到绚丽的霓虹灯光和星星零零的几簇烟火。
文卿和赵玉芝两个人此时正凑在桌子前,就着这样的喧嚣,从文卿出生到考上哈佛的经历,同时穿插着她帮助丈夫辞职创业后净身出户的时间线,详细地列出了整本书的大纲。
不过,赵玉芝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如果纯粹只是那些经历不足以让他们买这本书,家长们大多都望子成龙,书里最好再加上一些你读书时坚持的良好学习习惯和学习方法,你考上哈佛的结果就摆在台面上,这样一来,肯定能成为畅销书的。”
说实话,文卿能上哈佛,三分是靠实力,也就是自己过硬的成绩和丰富的社会实践活动,另外七分则是她找对了门路,不然,文卿连报考的门槛都不知道。
但这种事情不能明说,哈佛有着它自己的潜规则和情感偏向,连赵玉芝都对文卿考上哈佛的具体条件不太清楚,赵女士选择尽可能描述文卿的这三分实力,恰恰在某种程度上神话了她,这其实也是文卿希望看到的。
文卿撑起下巴,轻笑着向身旁的赵玉芝,笑意盈盈地对她说,“很有道理,妈,我相信你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砰砰砰——”
就在此时,绚丽的烟花接二连三地点燃了整个上海的夜幕,狭小的窗台将远处的美景尽收眼底,文卿不知道的是,赵玉芝看着她在不断升空的,纤瘦却挺拔的背影,不禁心情复杂。
她没有想到,一直以来放养不管的女儿此时竟然已经独当一面,甚至成为了她此时最重要的精神支柱,让赵玉芝好像突然有了新的盼头。
等文卿回美国读书之后,赵玉芝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面对文州林,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于是,赵玉芝终究还是新年的这一晚下定了决心。
这样也好。
作为母亲,赵玉芝的人生已经能一眼望到头,但她希望,文卿能够继续勇敢地走下去,不断地向上,以她为鉴,尽可能地掌控自己的人生。
……
两个礼拜的时间过得很快,离开之前的一周,文卿套现了文先生存在她卡里的钱,用换出来的一小部分现金给赵玉芝买了一台电脑,她让电信公司办了拨号上网,并为赵女士注册了邮箱账号。
既然要写书,手写的纸质版有太多的缺点,也很有可能会被突然造访的文州林发现,写成电子版就好很多,也方便她删改。
注册邮箱也有不少好处,平时母女间收发短信就很方便,有了邮箱之后,她们就能够更快捷高效地交流沟通。
赵玉芝有些年纪,没怎么接触过电子产品,但文卿教得很耐心,确定她能够应对一些常用的问题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出发前往波士顿。
剩下还有一些钱,她让赵玉芝留着,一方面是改善一下生活,另一方面就是看看她把书写完之后,能不能找一些报社记者帮忙曝光宣传——当然,这就是后面的事儿了。
*
又是二十多个小时的航程,但返程是在上海定的机票,文卿这一回就没钱坐头等舱了,或许是文卿被娇惯坏了,落地的这一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好在大家都还在假期,文卿一个人在宿舍,她花了两天时间调整生物钟,便在一月中旬收到了上学期的期末成绩。
她坐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坐在电脑前打开了成绩单,看到成绩的那一栏,文卿不由得惊喜地捂住了嘴。
除了有一门课是A-以外,其他课全都是A,道曼教授的药剂学甚至给了她A+,也因此,文卿在哈佛的第一个学期就迎来了开门红,她的绩点目前是第4章 .第0章。
因此,文卿接下来的几天心情都很不错,怀着这种心情,她翻出了之前普劳德斯塔给她的信封,从中找到了实习项目负责人的电话,试图和那边的研究所导师进行联系。
导师是一位年长的女性,她姓哈里斯,对于文卿的来电不算冷淡但也没有过度热情,虽然实习是在暑假期间,但前期的准备工作并不少,这一方面的内容不会让实习生去做,但她也需要了解,因此哈里斯女士和她初步介绍了项目的内容,让她在实习之前多阅读与‘内分泌学和代谢疾病’的相关文献。
文卿一边用肩膀夹着诺基亚,一边在纸上速记了一大堆内容。
距离春季学期还有一个礼拜才开学,但文卿却已经感到冲劲满满,迫不及待地想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
照理说,文卿回国之前收到了普劳德斯塔的邀约,碍于时间方面的冲突,她没有应邀,拒绝了对方。
现在她回到了学校,又与实习项目的研究所导师联系上了,是时候反过来联系他,以表达自己的感激和歉意。
可是,这是一个很大的题目,此分类下的文献有很多不同的方向,文卿一个第一年的新生就要想将它们吃透还是需要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联系普劳德斯塔的事情的重要性便降了一档,被她一不当心抛在了脑后。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学生们逐渐搬着行李回到宿舍入住,新学期也就这样开始了。
刚开学,沉浸在前沿论文和文献中的文卿终于回过神来,在与同学们的社交中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凡妮莎和她陷入了冷战,文卿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和李查德分手,但她好像加入了一个女生团体,这个女生团体正在向校方抗议,要求哈佛的八大顶级俱乐部能够允许女生加入。
第二件事情就是今年的Ames模拟法庭即将开始最终的竞赛,法学院学生会会长、坡斯廉俱乐部主席里斯克·普劳德斯塔将主持本次竞赛。
文卿开学这两天已经被无数人或是八卦、或是不怀好意地询问,询问她到底有没有被邀请参加这场内部师生才能被允许旁听的竞赛。
文卿这才如梦初醒!
——因为她当然没有被邀请。
这对于原本的文卿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但鉴于她和普劳德斯塔之间似是而非的绯闻被那么多人关注,而他们上一次互动已经在一个月以前,世人惯会捧高踩低,尝到过好处的文卿当然不希望回到被遗忘和歧视的起点,因此,即便她对此并不怎么感兴趣,她也必须厚着脸皮去旁听。
于是,她斟酌着语句,在时隔将近一个月后,终于主动给对方发了消息。
“最近有空吗?我想见你。”
短信发送出去,文卿有些烦躁地敲击着桌面,焦急地等待着对方回复。
模拟法庭的竞赛就在这周五的晚上,而今天已经是周三了,她有点担心时间上会来不及。
想到这里,文卿不禁懊恼自己的疏忽,然后立刻给他又发了一条略有些肉麻短信,开门见山,“我亲爱的主席先生,我真的特别想念您,所以……我周五晚上能去看看你主持模拟法庭竞赛时的英姿吗?”
普劳德斯塔的回复,文卿等了足足三个小时,当时间来到了晚上八点时,对方的消息才终于姗姗来迟。
“倘若你想见面,你现在就可以在我的别墅找到我,至于别的……”
“——抱歉,亲爱Wen小姐,你约得太晚了。”
男人傲慢自矜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文卿怔怔地看向短信的内容,却很快察觉到最后一句话有些似曾相识。
她往前翻了上个月他们的短信记录,这才想起来上次关于圣诞夜的邀约,文卿好像就是这样拒绝他的。
“……该死的!”
文卿忍不住扶额咒骂,但很快,她盯着屏幕上普劳德斯塔发来的这段文字,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编辑了新的短信发送过去。
“那么,您的别墅在哪儿呢?”
第025章 .忠于
普劳德斯塔在短信中提及的地址距离学校并不远, 文卿来到门口,看着这个熟悉的豪华别墅,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就是当时被溅了一身泳池水并与布里格姆产生纠葛的地方。
原来当时她举报了坡斯廉俱乐部的派对深夜扰民之后, 普劳德斯塔便将自己的别墅贡献了出来,作为例行派对的场地。
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但最后还是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文卿拎着包按下了门铃,管家打开门后恭敬的告诉文卿,普劳德斯塔先生正在三楼等她。
“多谢。”
夜幕已经降临, 庭院里亮着昏黄的小夜灯为她指引方向, 文卿顺着记忆绕过旁边闪烁着幽暗光芒的游泳池,穿过庭院走进了一楼。
作为一个不受欢迎的小跟班,她那时候并没有心情好好观察别墅内部的装饰, 但这一次事情多少有些变化,文卿便多了几分闲情逸致,一楼客厅空旷整洁, 是那种毫无烟火气的北欧风格,墙壁上挂着新锐作家的抽象艺术画,文卿看不懂, 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更是令她忍不住摇头皱眉。
上一次来的时候, 文卿记得他们特意叮嘱除了坡斯廉俱乐部的核心成员以外, 任何人都不能上二楼,即便是核心成员也不能带人上去。
但这一次, 文卿扶着楼梯的把手, 缓步地走上楼梯, 那是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别人都不被允许的地方, 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来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人人都想成为特权与例外。
文卿不由自主地因此想到了凡妮莎最近加入的那个女性团体,哈佛的终极俱乐部网罗了这样一群家世优秀、能力出挑的人,之后的青云路自然而然地就摆在了面前,也难怪有野心、有能力的女孩们最近在向校方抗议,要求这些顶级俱乐部招收女性了。
不过文卿并没有忘记她今天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
她最近太过专注于学习,差点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还没走上三楼,文卿便听到了有节奏的划拉声和呼吸声,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视野随着她的移动而逐渐变化,这一整层都是运动机械,里斯克·普劳德斯塔少见地穿着运动马甲和长裤,耳朵里塞着耳机,手臂与宽厚的背部随着运动而鼓起虬结的肌肉,露出完美的倒三角,与此同时,他散乱的金色脑袋上戴着深色的运动发带,似乎对文卿的到来毫无察觉,他面朝视野开阔的落地窗户在连着绳索坐姿划船,窗户外面正好是幽深掠影的蓝色游泳池,好像有多么好看似的。
文卿之前就觉得了,普劳德斯塔是穿衣显瘦的那种体质,他虽然看着不显,但身材完全不输于运动员出身的布里格姆,比例甚至还要更好一些。
此时,褪去体面的革履西装,男人一贯冷淡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身体的肌肉却在每一次用力时紧绷鼓起,即便普劳德斯塔这样总是高傲自矜的斯文绅士此时也好似露出了雄性生物课在骨子里的野性与力量感。
文卿从来没有想过她的主席先生竟然也会有这样荷尔蒙爆棚的一面。
机械缓缓停下,男人漫不经心地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文卿怕带着耳机的他听不见,便打算凑到他面前开口和他说话,但普劳德斯塔却只是瞥了她一眼,在与文卿擦肩而过后,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杯,他微微仰起头,精致的下颌颌线紧绷,凸起喉结的微微颤动吞咽。
他只是稍稍喝了两口,便将水杯放了回去,坐下休息。
文卿见他一时间应该不会再继续健身,便缓缓地朝他靠近,一只手手轻缓地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另一只手扯下了他的耳机。
她凑到他的耳畔,嗅到他身上夹杂着荷尔蒙气息与北国雪松的淡淡汗味,掌心触碰到的肩头好似要着火了一般。
“主席先生,你怎么不理我呀?”
听到文卿的话,他终于动了,微微转过头看向身旁凑近他的文卿。
“现在是我的健身时间,Wen小姐。”
“可是你身材都这么好了,少练一会儿也不要紧,人偶尔也是需要放松放松的嘛。”
普劳德斯塔不置可否,突然伸出修长的手指,用略有些粗糙指腹摩挲着文卿细嫩的脸颊,“我想,求人不该是这种态度,至少得有点耐心,不是吗?”
文卿垂下眼眸,看着他指节分明的手指,不禁有些意乱,但嘴里却还是强词夺理道,“我来并不是为了求你,其实我是来感谢您的,上次我回国,帮我升舱的人应该就是您吧,还有……布里格姆他们从那之后都没有来找过我了,我真的只是纯粹地想要来谢谢您,没有别的意思。”
“但Wen小姐,这两件事情都快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了,你一个多礼拜前就已经回到了波士顿……我并不认为这是你发自内心的道谢。”
“……”
普劳德斯塔饶有兴致地继续说,“还有,那些人之所以没来找你,是因为他们有事在忙。”
“李查德正试图搞定他的女友凡妮莎不要涉及那些女性抗议团体,布里格姆和洛佩兹则共同负责招新工作,等他们忙完了,我很难保证你是否依旧不受威胁和骚扰。”
听到男人这么说,文卿突然一个激灵。
她记得布里格姆之前好像和她提起过。以往按照惯例,负责招新工作的核心成员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坡斯廉俱乐部的主席。
普劳德斯塔让家世优异的布里格姆与能力出众的洛佩兹一起负责这件事情,这又是什么意思?
文卿不敢想,但无论如何,她现在别无选择,只有努力地让自己继续与里斯克·普劳德斯塔绑定在一起,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和光明的未来。
想到这里,她便不敢再打马虎眼儿,只得老老实实地道歉,“抱歉,普劳德斯塔先生。我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开学和暑期实习的事情,所以不小心把您晾在一边了,这确实是我不对。”
“你确实是个上进的好女孩,Wen小姐。”
普劳德斯塔似乎很喜欢文卿细软的黑发,手指与发丝缠绕,“可是你才不过是个大一新生,有些事情急不得。”
文卿不解地抬起头,“可是,您就很厉害啊,既是坡斯廉俱乐部的主席,又是法学院学生会的主席,周五还要以全美最佳辩手的身份主持模拟法庭的总决赛,您不是也就大三吗?”
听到文卿这么说,普劳德斯塔先是一愣,而后他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Wen,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法学院一般不设法律学士学位,我本科读的是哈佛的国际政/治学,现在在读JD①。”
……JD?
文卿沉默了一会儿,她虽然选修了法律,但对这些还是不甚了解。
读JD……说明他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吧。
但文卿不在乎普劳德斯塔究竟多大,只要他同时拥有英俊、多金和大方这三个优点,这便是一场极其划算的交易。
于是,她伸出手扶着他的肩膀跨坐在他结实有力的双腿上,即便是隔着布料臀下也依旧能感到很烫的温度和愈发昂扬的意图,她努力忽视这一点,而后双手捧起眼前这个男人的俊美脸庞左看右看细细打量,她心里纳闷,对方的年纪怎么都不像他说得那么老,但还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赞叹,“噢,那岁月完全没有在您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让您看上去更加充满魅力了!”
夸完他之后,文卿想到了今日此行的目的,又试探地问了一句,“所以,我真的没法见到您在周五主持比赛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吗?”
普劳德斯塔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他甚至被她笑弯了腰,有力的双手逐渐收紧,将娇小的文卿紧紧地揽在怀里,两人一时间的四目相对,本就燥热的空气愈发滚烫,连呼吸的空气都被共享,她好像从刚刚开始都一直在被他身上强势的气息侵略。
他的目光微微下垂,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看着她嫣红的嘴唇,磁沉的嗓音低语,“Wen小姐,健身完之后亟需洗澡,你要和我一起吗?”
文卿的身体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回想起上一次,整个人都已经下意识地开始颤抖,不知道究竟是畏惧还是渴望。可即便他们彼此之间并不匹配,但文卿觉得他一定是男性中优秀的佼佼者,并不是说技巧或是手段有多么高超,恰恰相反,他既传统又横冲直撞,但是大小尺寸,还有耐力和攻击性,甚至连形状轮廓都是如此令人印象深刻。想到这里,最终她还是忠于自己的内心,缓缓地点了点头。
普劳德斯塔抱着她起身,他确实很强壮,只用一只手的掌心托着她便已足够,一边往浴室走的时候一边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毛茸茸的脑袋,走路间柔软的契合之所在不经意间被几番碰撞,她整个人便已经彻底失去了力量软在他的怀里,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被动承受着这刚刚开始的一切。
淅淅沥沥的水声落在浴缸里逐渐堆积,浴室里逐渐氤氲起模糊的水蒸气,可此时却无人光顾,她的脊背被死死地抵在浴室的瓷砖上,双腿腾空缠绕着他,而他修长粗糙的手指则紧紧陷入了溢出的臀肉几乎要与她彻底融为一体,他嘶哑的嗓音在文卿耳边响起。
“Wen小姐,记得周五时穿得正式一点。”
话音落下,小普劳德斯塔随即进入了这个世界上最神秘最温暖的狭窄仙境,开始了它反复无常却又无比快乐的漫长旅程。
文卿先是因他的话而笑,又在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开始止不住的哭。
第026章 .误会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我是里斯克·普劳德斯塔, 欢迎来到Ames模拟法庭决赛现场。”
今天傍晚文卿其实没课,但她之前早就和同学约好了要对教授布置的小组作业进行讨论与交流,但这种作业形式效率很低, 成员还容易划水,即便她皱着眉头催促了好几次, 始终没有得出什么有效进度。
再加上她的身体直到今天都有些行动不便,等文卿回宿舍换了一身衣服匆匆赶到的时候,普劳德斯塔已经站在最前方,开始主持比赛了。
即便观看竞赛是有门槛的, 但现场的人依旧很多, 几乎把位置都坐满了,文卿找了好久才终于在前排的角落里找到一个座位。
同属于法学院的学生,坐在第一排的李查德·亚当斯在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之后下意识地回过头, 见到来人是文卿,他有些意外地皱起眉头,毕竟按理来说,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来这里旁听比赛。
“参与本次竞赛的是哥伦比亚地区上诉法院的审判长……”
三位裁判都是美国上诉法院的大法官,因为里斯克的私交,场下则坐着最高法院终身制的九位大法官之一的小约翰·罗伯茨先生, 在之后全球总决赛中, 还会有国际法院的现任大法官担任裁判, 这对于法律专业的学生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资源和人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主持比赛的里斯克, 这个英俊的男人此时穿着低调奢华的定制西装, 高大颀长的身躯自在地站在最中央, 他已经尽可能地收敛身上的傲慢,用富有磁性的嗓音和优雅的纽约上东区口语, 有条理地给大家介绍本次竞赛的议程、题目和裁判。
李查德注意到里斯克恰在此时抬起头,目光看向了穿梭在狭窄过道中试图坐进座位的文卿。
那似乎仅仅只是淡淡的一瞥,但当李查德·亚当斯回过头,却注意到那个亚裔女孩朝里斯克小幅度地招了招手,精致幼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甜美的笑容。
他始终记得那一晚这个女孩时如何狠戾地在朝自己的脑袋挥来重重的一击的,可是李查德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而对象则是那个低调却资产遍布全世界的傲星家族的后裔。
在上流社会中曾有一个非常隐匿的传言,与里斯克同龄的李查德·亚当斯本来也不知道,要不是因为家中从政在一些资料中得到了线索,否则李查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所耳闻。
原来,傲星家族原本因为早期的近亲结婚、精神疾病遗传、少数性取向和少子化等各种原因而处于陨落的边缘,里斯克·普劳德斯塔作为板上钉钉的家族继承人,原本是一个私生子。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胆敢在背后议论此事,毕竟傲星家族是顶尖的老钱,从第二次工业革命前就开始发家致富,此时更是牢牢掌控了石油、矿业铁路运输和金融业等一切大家想得到的行业。而上流社会中什么肮脏的事情都司空见惯,私生子成为家族继承人的例子也并不在少数,更何况里斯克·普劳德斯塔的能力有目共睹,即便没有家世作为辅助,他也依旧是无比耀眼璀璨的视线焦点,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和积累而已。
因此,即便那个女孩再怎么美貌聪颖、魅力独特,门第差距就摆在这里,他们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可能。
只不过,自从上一次在派对上见到两人亲密接触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里斯克这样一个极度自律且不好女色的男人竟然会青睐文卿这样的女孩,并且还允许对方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实在是令他感到匪夷所思。
*
文卿很努力地想要认真听他们的比赛,但他们的话语中专业名词太多,对于她这个只粗略地了解了大概的门外汉而言,实在是听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为了不要显得自己太不上进,文卿拿出笔和本子,在上面心不在焉地涂鸦,试图整理自己最近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前沿生物理论和相关实践应用。
当然,为了怕别人觉得文卿不认真,她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向在场她最熟悉且最意气风发的的普劳德斯塔先生,或许是她的目光太明显,他的目光反过来追踪到她,与她装似不经意地四目相对。
她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听明白的,毕竟文卿学的是生物学专业,法律不过是了解中美差异的一种途径而已。
文卿来这里的目的很清楚,就是为了让那些踩低捧高的人明白,文卿和普劳德斯塔先生关系匪浅,想找她麻烦的人请赶紧滚开,而那些利益、好处和人脉……她来者不拒。
因此,当普劳德斯塔先生看向她的时候,想到他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文卿便不禁朝他露出了最温柔、最热络的笑容。
——他微微停顿,而后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这场比赛持续了大约一个半小时,文卿在这段时间里察觉到了不少好奇探究的视线,但她心安理得地全然接受,甚至还大大方方地朝对方回以得体礼貌的微笑。
可以想象的是,文卿时隔一个多月后出现在普劳德斯塔先生主持的模拟法庭比赛中这件事,又会在很多人的口中流传。
真是太棒了。
比赛结束,在场的人们陆陆续续退场,但也有不少人选择留下来,试图与坐在下面的大法官小约翰·罗伯茨先生攀谈。
但大法官显然对其他人兴趣缺缺,而是一脸欣赏地看着面前的礼貌英俊的里斯克·普劳德斯塔,和走下台坐在自己边上的这位法学院学生会会长耐心交谈。
文卿并没有必要结识什么大法官,也不想给普劳德斯塔先生添麻烦,既然目的达成,她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只是正准备离开,有谁突然开口,远远地叫住了她。
“Wen。”
她抬起头,便见到普劳德斯塔抬起头,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她过来。
文卿虽然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事,但面对男人的呼唤,还是听话地拎起包走出座位,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Wen,这是最高法院大法官小约翰·罗伯茨先生。”
“罗伯茨先生,这是Wen小姐,她对于法律非常感兴趣,特意央求我让她参与旁听学习。”
说着,普劳德斯塔起身,将微微怔愣的文卿半揽在怀中,宽大炙热的手掌熟稔地放在她的腰侧。
虽然他对于文卿的身份一句未提,但任谁都听得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浅,否则里斯克·普劳德斯塔又为什么要答应她呢?
在场留下来有不少学生都听到了这里的动静,纷纷朝文卿投来好奇、八卦甚至羡慕的目光。
而年迈的大法官罗伯茨先生则朝她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并主动向场内唯一一个非法律专业的生物学专业学生伸出了手,“Wen小姐,你好。”
原本萦绕在文卿周围的那种好奇、八卦和羡慕的目光立刻就变了,变得惊诧、嫉妒与愤愤不平。
文卿受宠若惊,立刻恭敬地弯下腰,握住对方的手,“您好,尊敬的法官阁下……我、我真没想到今天能有机会认识您。”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只觉得茫然,文卿只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她实在不明白普劳德斯塔为什么要将自己介绍对方,不禁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似乎是感受到了文卿的目光,普劳德斯塔低下头,在她的耳边低语,“不是为了这个?”
文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想到大法官就在眼前,她又强迫自己住口。
——这怎么说的出口?
普劳德斯塔朝她挑眉,而后开口道,“Wen,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罗伯兹先生交谈,很抱歉不能送你回去了。”
这纯属是客套话,普劳德斯塔可从来没有送文卿回去过,即便是她被他折磨得快要死了的那两晚,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但文卿当然不可能拆穿他,只能朝男人和大法官露出一个完美的假笑,而后转身离开。
只是,当文卿在众人瞩目中离开这间大报告厅时,她仿佛又回过味来,停下了脚步往回看。
文卿知道普劳德斯塔可以给她带来很多过去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东西,却没有想到那会是如此地令人感到意外。
其实她只是想要出现在他所在的场合,狐假虎威地得到关注和好处,但他却不知怎么的,以为她是为了首席大法官的人脉资源。
文卿还记得刚刚大法官对于其他试图攀谈的法律专业学生熟视无睹,偏偏因为普劳德斯塔,和蔼地与她这个和法律毫无关系的女孩握手交谈。
……这怎么能让她不热血澎湃呢?
原来,只要文卿满足能他,他也会在其他方面满足文卿的野心。
其实她有些不明白,像普劳德斯塔这样的男人,周围应该不缺女孩,他到底是只对她一个人这样大方,还是对所有能够满足他的女孩都这么大方呢?
想到这里,她轻笑着拿出手机,翻开了主席先生的通讯号码编辑短信。
她回答普劳德斯塔之前附在自己耳畔时的疑问,虚情假意道,‘当然为了你,仅此而已。您今天真的很迷人。’
消息又过了好久才终于有了回复。
‘那可真是个坏消息,Wen小姐,别动真心。’
隔着频幕,文卿不知道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警告,但她从来都没有真心,也不相信真心。
因此,他究竟把文卿看作是宠物、炮友还是别的什么,她就不在乎,只要普劳德斯塔没病,并且能给她想要的东西,她便可以用任何东西交换。
她没想到自己的言行举止会叫他误会,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的,主席先生。我们的关系由利益驱使,随叫随到。”
第027章 .交流
文卿有些意外地打开赵玉芝发来的邮件, 她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已经写了大约三万字左右的内容,并将它附在了邮件的后面。
她显然做的很好,一上来便直入主题, 描述了文卿当时收到哈佛大学录取时喜悦的场景,而后从头开始倒叙, 娓娓道来。
或许是赵女士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这么重要的事情了,她每字每句都非常斟酌,既没有晦涩难懂,又做到了引人入胜, 至少让文卿非常想要继续看下去后面的内容。
说实话, 文卿真不敢相信赵玉芝竟然能写得这么好,那是一种冷静抽离的视角,没有太多情绪, 也没有立刻将文州林的那些破事迫不及待地塞进去控诉对方,她就像是一个客观的旁观者,写出来的文字读起来非常舒服。
给文卿发来的邮件里, 或许是被人肯定,赵玉芝的文字难掩兴奋,‘卿卿, 我已经和我那个在出版社的同学联系过了, 他现在都做上了主编, 在看了大纲之后对此也非常感兴趣,我给他看了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和之前带回来的一些生活照片, 他直接就和我签了版权!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最快可能年内就能出版了。”
估计也就一年的时间, 文卿就能看到这本书了。
她撑着下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心情立刻变得愉悦起来。
或许文卿还是在某种程度上继承了文州林的不择手段, 她要成就自己的事业,同时也要名利双收,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
其实这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倘若文卿成功了,那么被人知晓自然是好事。但要是她失败了,免不了被人幸灾乐祸。
收益总是会伴随着风险,她愿意为此承担之后的任何可能。
……
饭点,宿舍里有厨房,文卿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做饭吃,她不喜欢浪费时间和没见过中国美食的当地人浪费时间,因此一般做的也是那种清淡的一人食,可中国美食博大精深,即便如此,那种扑鼻诱人的香味也频频招来关注和问询。
文卿在厨房备菜,准备用电饭煲简单地做个香菇鸡腿焖饭,正在此时,凡妮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来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三明治。
她刚开始为了和凡妮莎搞好关系,自然也在吃上面下了不少功夫,要不然文卿根本没有办法这么快接近凡妮莎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但现在她们处于冷战当中,文卿当然也乐得轻松,怎么简单怎么来。
“所以……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是像接近我一样接近他吗?但……那可是普劳德斯塔。”
文卿抬起头,就见到凡妮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她皱起眉头,用一种看坏女人的目光看着她。
她停下动作,放下手里的小刀,皱起眉头看向她,“凡妮莎,你能不能别这样?我好像从来都没有伤害你吧。”
“你把李查德出轨的事情就这样摊在我的眼前,这难道不是在伤害我吗?”
文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凡妮莎,我以为你加入了那个女性团体会有所上进,没想到你还是在‘李查德’、‘李查德’地喋喋不休……伤害你的是出轨的李查德·亚当斯,怎么会是我呢?”
“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与他的家族有着很深的往来,哪怕这件事情让我丢尽了脸,但我们在假期里还是订了婚,无论如何我都逃不掉……”
文卿微微愣住,虽然文州林后来发家致富了,但那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暴发户,与老钱之间通过联姻与默契而达成的利益交换是不同的做派。
但……其实也不一定,有可能只是因为文卿还在读书,没到时候而已。
因此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即便他们都已经这样了,凡妮莎却还是被家族要求和李查德这样的人订婚。
凡妮莎的语气无比倔强,像是在质问她,“所以,你究竟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呢?”
文卿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不禁有些愧疚,但她仍然不可能对凡妮莎承认这件事情就是她做的,也不可能告诉她这源于一场报复,“很抱歉听到这些,凡妮莎。但你就不考虑争一争吗?以你的家世,或许你也可以……”
凡妮莎直接打断了她,继续道,“不可能的,我早就知道这个女生团体要求获得八大顶级俱乐部的公平对待这件事情的诉求根本就不可能达成,上百年来的传统不可能轻易改变,那些既得利益者是不可能同意的,无论是哪个地方都一样,男人们总想将女人豢养成美丽却无用的金丝雀,却又渴望被野心勃勃、危险迷人的雌鹰缠绕。”
凡妮莎微微停顿,好像意有所指,说着,她靠近面前的文卿,那双碧蓝的清澈双眸认真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可能不能理解我,但即便我是其中的那只小小的金丝雀,我还是希望把事情搞大,我要让李查德反过来哄我。这是我唯一能够进行的反抗了。”
“……好吧。”
听到凡妮莎这么说,文卿只是轻叹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她又重新拿起手边的小刀,低下头继续配菜。
但凡妮莎显然对于文卿的态度感到很不满,她一把握住文卿的手,刀柄竖起,上面还黏着食物,凡妮莎这样荒诞激动的行为终于重新赢得了对方的目光,文卿不可置信地大喊,“凡妮莎……你干什么!”
“我知道你和普劳德斯塔关系匪浅,但他即将毕业,未来一片光明。其实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用努力,只需要藏在暗处蚕食、操控就够了,只不过他志向不同,等他离开校园之后,你又该怎么办呢?”
文卿用力地将手抽回,握着小刀的手指向对方,“我想,这似乎与你无关。”
“不,Wen。这和所有人都息息相关。”
凡妮莎深深地看着她,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除非他之后一直记得你、在意你,否则,等普劳德斯塔毕业了,就没有人有那个能量可以让坡斯廉俱乐部的所有核心成员乖乖听话了。”
“沃伦·布里格姆,麦克·洛佩兹……李查德·亚当斯。”
凡妮莎平静地说着这些名字,即便最后那个名字是她的未婚夫,如同甜心一般美丽却忧伤的脸庞藏匿在阴影里,“对你感兴趣的混蛋们,远比你想象得要多,到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文卿微微后退,皱起眉头强调,“但凡妮莎,我对他们不感兴趣,尤其是李查德·亚当斯。”
凡妮莎不为所动,而是抬起双手捧起文卿的脸,阴郁而又忧伤,“像你这样与众不同又野心勃勃的女孩,自然是会讨所有人喜欢的。”
说着,她仿佛受到感召般微微倾身,一股甜甜的香水味朝文卿袭来,凡妮莎趁文卿怔愣的时候迅速逼近,而后在她嫣红的嘴唇落下柔软且意味不明的吻。
*
“Wen……Wen?”
文卿心不在焉地摸着自己的嘴唇,在听到了普劳德斯塔的呼唤之后才猛得一下回过神来,做贼心虚地将手藏在背后。
“怎么在走神?你在想什么?”
文卿躺在他的身下并在他的指令下分开自己,纵容他修长却粗糙的手指指腹拢捻着最脆弱的核心,她自然不可能说自己在想白天凡妮莎的那个吻。
真是见鬼了!
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凡妮莎竟然会吻自己,这实在是太怪了!因此,文卿迫切的需要用普劳德斯塔的吻来覆盖掉这个记忆。
“我的主席先生,你吻吻我吧,好不好呀?”
男人的手指微微停顿,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文卿那张充满红晕的脸,最终还是没有理睬她的话,而是缓缓地将手指抽离,上一秒明明做了最亲密的事情但下一秒语气立刻变得克制且疏离。
“我说过的,Wen小姐。你忘了吗?我不喜欢亲吻。”
文卿有些失望,但对此也并不意外,普劳德斯塔上次确实没有在撒谎,他是真的不喜欢,上一次在派对上的吻便是他们这么多次以来唯一两次的吻。
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唯恐文卿在这段你情我愿的交换中动真心。
她也不恼,而是坐起身,用纤瘦却又饱满的身体包裹住了普劳德斯塔有力的手臂,又试探性的问,“我的主席先生,听说您马上就要毕业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能接手您的位置呢?”
普劳德斯塔微微动了,他似乎对于文卿的问题感到些许意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看向表情灵动且对别的男人充满好奇心的文卿,空气中好像有什么在翻涌。
到底没有人喜欢被这样问,毕竟普劳德斯塔现在还没毕业。
“您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呀,尊敬的主席先生,我只是怕您离开之后,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的,会被人欺负罢了……”
她委屈巴巴地皱起眉头,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认真渴望地注视着他。
和文卿再见总是在健身之后,一方面是精力可以稍稍被克制,不至于过分放纵,另一方面则是他喜欢这种肌肉在训练到极限之后再度被撕裂重组的感觉,也因此,在健身之后,皮囊之下好像在翻涌喷薄,不规则的凸起表面摩挲着文卿,她立刻闭上了嘴舒服得像猫一样眯起眼睛。
“……那么,你希望那个人是谁呢?”
文卿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致地感受着他顶端的轮廓,整个人像是个漏水的水龙头一般无法止歇,他的顶端后退,而后抬起粗燥的手掌,滚烫却清澈的液体湿润了掌心,普劳德斯塔似笑非笑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话里却没什么感情。
她怎么会知道呢?
但文卿还是多少被凡妮莎的话所影响,总忍不住担心,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破碎,“是布、布里格姆……还是,还是洛佩兹——”
说到洛佩兹的名字的时候,文卿的声音骤然间变了调,他突然将一切填没,猛得深入人心。她张着嫣红的嘴像鱼一样艰难地呼吸,而后普劳德斯塔倾身过来,重得几乎要完全将她碾平,他于此时缓缓开口,动作却急促得很,“还没人知道这件事,但为了让Wen小姐放心……李查德他绝对不敢再欺负你。”
听到这个名字,文卿一个激灵,她不可置信地睁开双眼看向眼前的男人,声音高亢且不再破碎:
“等等!你说的是……李查德·亚当斯?”
第028章 .觊觎
夜幕降临。
落地窗前, 人烟稀少的富人区,豪宅的辽阔庭院尽在眼底。
这不过是普劳德斯塔在学校附近的暂居地,却已经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地方, 文卿根本无法想象他的家族究竟有多么富有豪华。
文卿之前曾经在网络上查过这个姓氏,但最终只得到了讳莫如深、难以估量的答案。
说实话, 里斯克·普劳德斯塔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但她不禁怀疑,倘若只靠他自己,他真的足以在这样的年纪拥有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东西吗?
文卿突然觉得很可笑, 即便布里格姆和洛佩兹已经为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 但好运好像依旧没有眷顾他们。
她隐隐听说李查德·亚当斯的家世优异,连拥有全球前五医疗集团的布里格姆都比不上,所以到头来, 实力和钱财还是比不上出身吗?
尤其对方是那个卑劣的李查德·亚当斯。
文卿始终没有忘记那一次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她暂且没有机会和力量报复回去罢了。
想到这里,双手用力地抵住对方拒绝他的靠近, 她的下颌紧绷,嫣红的嘴唇抿起,用那双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看向他, “您知道吗?上次我之所以会出现在你的房间, 就是因为李查德·亚当斯拖拽控制我并给我喂了GHB类似物?”
普劳德斯塔深邃的灰蓝眼眸漫不经心地微微眯起, “Wen小姐,即便你手里有充足的证据, 李查德也会想尽办法让你难堪地退学, 你应该知道, 是我为你摆平了这件事情。”
听到男人这么说,她不禁气笑了, 用力地拉扯着他金色的头发,语气中带着嘲讽,“所以你还是为了我才让他成为你的继任者的?”
他不置可否地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文卿同时因为愤怒与行事而泛着红晕的漂亮脸庞,身体却违背了她的意志骤然下坠起伏,“不是,他只是恰好最合适。但……谁知道呢,李查德或许会以为我是因为你而选择的他,这也正好符合你的利益,不是吗?”
听到他这么说文卿都快气疯了,即便她很清楚这些上流社会的人利益至上、翻脸无情,普劳德斯塔也完全没有必要安抚她,但文卿还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将这件事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她突然就不想要了,可此时箭已经在弦上,她根本无法挣脱身上高大强壮的男人,只能继续拽着他的发根,另一只手的手指蜷起掐入他结实的皮肤,同时尖利的牙齿用力地咬他青筋暴起的修长脖颈并尽力地反抗。
普劳德斯塔皱起眉头,他似乎没有这样的癖好,对于文卿的反抗,他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而后低下头颅,在文卿紧抿泛白的嘴唇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他的手掌用力地抚摸文卿毛茸茸的黑色脑袋,“别生气了,Qing。”
文卿却没有被普劳德斯塔轻易敷衍,她的手缓缓上移,附在他的脖颈逐渐用力,“我没那么好哄,普劳德斯塔先生,您还记得您欠我一次吗?”
普劳德斯塔挑眉,“当然。”
“——我想加入坡斯廉俱乐部。”
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用一种很意外的目光看着身下长发散乱却难掩风情的文卿,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复杂的假笑,“Wen小姐,我本人对女性没有任何歧视,恰恰相反,我认为你是个能力匹配得上野心的女孩。”
“所以你同意了?”
文卿皱起眉头,她不相信普劳德斯塔会这么好说话,凡妮莎口中难如登天的事情竟然能被她如此轻易地做到。
“Well,如果你是个男孩,我会像对待洛佩兹一样为你力排众议,你完全有资格成为坡斯廉俱乐部的核心成员。但……”
他的薄唇触碰,上流优雅的上东区口音轻巧地说着理智又无情的话,“即便我同意了,那些既得利益者不会允许一个亚裔女性入侵他们的领地,毕竟坡斯廉俱乐部在世的成员中有的是前任总统,有的是庞然大物的企业高管,那些高傲的白人男性接受不了这一点,你会成为众矢之的,而我也没有必要为了你而冒险。你应该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换一个要求吧。”
对于这个结果,文卿其实在意料之中,她倒是没想到普劳德斯塔竟然认真地跟她解释了原因,或许他也明白她并不是真的要加入坡斯廉俱乐部,只是为了不显得那么敷衍。
而她这么说也是因为文卿曾在书上看到过,人往往会有这样的心理,在拒绝了一个相对难以达成的要求之后,出于歉意,会尽可能答应第二个较为简单的要求。
第二个要求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既然如此,我们正式地进入一段关系吧。”文卿冷静地强调,“别想太多,普劳德斯塔先生,等您有了心仪的对象,我们可以立刻分手。我之所以会想要您‘女友’的这个身份,也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能在您毕业之后依旧免受骚扰而已,我想您应该能理解,对吧。”
普劳德斯塔不禁垂下头,埋在她的脖颈里笑,他们彼此之间都清楚,文卿才不是为了免受骚扰,而是希望利用他女友的身份尽可能地获取好处罢了。可是他并没有拆穿文卿的冠冕堂皇,而是若有若无地吻上她脆弱的大动脉,最后他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块红痕,“Wen小姐,我们现在难道不就在这么做吗?我从未禁止你借此宣扬。”
文卿缓缓地闭上眼睛,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她紧紧地趴在冰冷的落地窗前,身后炙热至极的身躯却反复逼近,那种站在危险之巅的感受如同在走钢丝,柔软虚弱的身体随着风的吹拂前后摇晃,从这里能看到远处波士顿的夜景,她完全不觉得这里比上海的夜景美,这里是一个残酷且阶级分明的社会,哈佛更是其中的一个缩影,文卿知道自己并不会留在金钱与权力至上的地方,但她却能在过程中得到她想要的。
为此,她不惜选择最快的方式,不计后果,出卖着所有能出卖的东西。
耀眼的霓虹灯光有频率地快速闪烁,像是指引方向的灯塔一般,普劳德斯塔循着频率用一只手掌向下按着她向后弯起的后腰,俯下挺拔强壮的脊背向前环住她的身体,另一只粗糙的掌心则悄无声息地覆盖在她随着风而晃动的饱满胸脯缓缓收紧拉扯,喑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呢喃,“其余更多的……对现在的你而言还太早,等你毕业后,再来找我兑换奖励吧。”
在那个夜晚,黑暗如愿吞噬了一切,忠于生命最原始的本能,世界陷入沉睡。但一切总有例外,文卿却被迫清醒,与利益深入纠缠。
第二天早上,文卿用手臂挡着从窗帘缝隙落进来的光芒,她恍惚了好久,看到闹钟之后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记忆回笼,文卿起身看向窗外,落日再度坠入马萨诸塞,想起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凡妮莎之前透露出的危机已经被解决,可是她本身所带来的影响尚未得到处理。
文卿抬起手,再度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她没有想到普劳德斯塔最后还是吻了她,但那个吻太过冷静和克制,不足以让她忘记凡妮莎嘴上过分香甜无害的触感。
并不是出于喜欢,文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喜欢像凡妮莎这样生来就拥有一切却并不打算为自己争取权益的大小姐,当然她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文卿还是下意识地觉得抗拒和不自在。
可是,她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呢?
于是,文卿侧躺在普劳德斯塔别墅的大床上,身上的薄被随着她的起身而顺着滑腻斑驳的皮肤缓缓滑下,她平静地打开手机,点开了凡妮莎的通讯方式,然后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那些终极俱乐部是仅限男生的兄弟会,他们大多无比团结,资源与好处相互共享。而现在的绝大多数女性团体则是互相挤兑,为什么我们不能创立一个同样的姐妹会呢?’
按下发送键,文卿将手机放到了一旁,而后起身披上他在衣柜里放着的白色衬衫眺望远处。
希望自己渴望的这一天,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到来。
*
千禧年的春季学期发生了数件令哈佛师生们惊讶的大事。
一向仅限男生的八大顶级俱乐部被学校下了最后通牒,甚至连俱乐部在学校占用教室与房屋都被断水断电,以求他们能够公平对待想要报名参加的女学生。
可是,这些俱乐部的资源早已在数百年的时间之中代代相传,那些毕业且事业有成的神秘成员们为他们提供了更优质的校外场地,并且反过来向学校施压,其中,有一位在今年模拟法庭比赛中大放异彩的法学生——杰登·泰勒反诉哈佛,认为禁止单一性别俱乐部的行为也是一种性别歧视。
据说他因此直接跳过了坡斯廉俱乐部的重重筛选,正式成为了其中一员。
最后,校方放弃了之前所下的通牒,提倡女性学生创办更多仅限女生的姐妹会,为这件所谓的‘闹剧’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①
很快,以教育专业学生——凡妮莎·朗沃斯为首的女孩们创立了一个新型的姐妹会,据说这个新型的姐妹会邀请了很多有权有势、能力出众的女孩,其中还包括坡斯廉俱乐部主席里斯克·普劳德斯塔承认的女友,一个叫做文卿的亚裔女孩。
第二件事则是一个叫做麦克·洛佩兹的学生研发了一个效率极高的文件传输软件,软件使上传者的电脑成为软件的服务器,并为其他用户提供下载,这样新颖P第2章 P文件共享方式和极高的传输速度在短时间内瞬间引发了关注,无数人都开始尝试这个划时代般的软件。
面临着各大科技公司的意图收购,这位洛佩兹先生却主动选择了辍学,开始经营自己的事业。
没人知道他的启动资金和投资款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但他的势头发展得非常迅猛,软件上限仅仅两个月的时间,用户数量便突破了五百万,要知道千禧年全球网名的数量尚未突破两亿,势头一片大好。
第三件事,哈佛的传奇人物,坡斯廉俱乐部的主席里斯克·普劳德斯塔即将毕业。事实上,普劳德斯塔这个姓氏相比于洛克菲勒、罗斯柴尔德、萨克勒之类的名字相比要更加低调,也因为他们行事隐匿、后代稀少,仅仅只有足够资历的老钱们才明白这个姓氏代表的含义,绝大多数人知道他,还是因为里斯克·普劳德斯塔在校园中能力出众、身兼数职。
因此,在极其有限的小范围内,有内部消息流传他的前途已定,这位神秘家族的后裔并没有选择回去继承庞大的家业,似乎也不打算真的从一名律师做起,而是即将去耶鲁大学成为一名法学教授。
耶鲁大学位于康涅狄格州纽黑文,距离波士顿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一位刚刚从哈佛毕业的JD能成为同样排名强势的耶鲁法学院教授,隐隐可以窥见他的几分能量。
有心人已经意识到,他的野心究竟是什么,但一个神秘的普劳德斯塔继承人似乎不该如此追名逐利,这些老钱总是更倾向于在背后、长久地掌控国家命运。
校园中唯一知道里斯克·普劳德斯塔真正出身的李查德·亚当斯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对方,心高气傲李查德出身于在政坛很有权势的亚当斯家族,他还从未如此信服过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李查德以为普劳德斯塔毕业之后,会将坡斯廉俱乐部主席的位置交给像布里格姆的新贵后代或者是能力出众且追求上进的平民洛佩兹,毕竟男人一向清冷自律,从不偏袒任何人,让人看不清内心的想法。
他万万没有想到普劳德斯塔竟然还是选择了自己,李查德知道那其实是一种笼络的手段,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向他臣服。
春季学期即将结束,校园中的师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穿上了短袖。
即将毕业的学生们大多前途已定,李查德并未喜形于色,家族的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但他却还是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聚会上难得举着白兰地的英俊男人。
男人的身旁依偎着在不到半年时间里变得愈发妩媚且夺目的亚裔女孩文卿,聚会限定核心成员及其女伴参与,而当有要事商讨或庆祝时,三楼是不允许女伴们上来的。
文卿是个例外。
又是什么会让一枚耀眼夺目且拥有整片天际的傲星对她另眼相待呢?
李查德隐匿在阴影里,漫不经心又阴暗龌龊地猜测着,连他一向对名利不感兴趣的未婚妻凡妮莎都为了眼前这个女孩创立了一个愚蠢的姐妹会,而文卿握着起瓶器凶狠地给予他的一击,直到现在都会偶尔在深夜时分隐隐作痛。
不过是新鲜罢了,已经过去半年的时间,等普劳德斯塔去了纽黑文,在时间与地理因素的限制下,他总会慢慢遗忘她的。
Wen……Qing。
李查德无声地用唇齿呢喃着她的姓名,在那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念错过。
……
里斯克·普劳德斯塔即将毕业,而文卿也马上要结束新生生涯,在暑期前往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跟着导师进行实习。
她本该觉得高兴,可是莫名地,文卿却总是隐隐觉得不安。
或许是对灼热的目光若有所感,她抬起头,却见布里格姆慵懒且漫不经心地坐在角落里,运动员出身的男人此时毫不在意形象,几乎瘫在了红丝绒的高大椅背上,朝文卿举起手中的酒杯。
文卿的红唇微微抿起,身体警惕地紧绷起来,但随即,感受到身旁的普劳德斯塔向她看来,她又稍稍放松,柔弱无骨的手掌放在普劳德斯塔结实的小腹,仰头在他的耳边笑着轻语,“记得要经常回来看我,否则……我怕我会变心。”
普劳德斯塔的动作微顿,低头用灰蓝深邃的眼眸凝视着眼前女孩的那双漆黑迷人的双眸,而后他将目光离开她,手却将怀中的女孩愈发收紧,缓慢地扫视地在场的所有人。
文卿确实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普劳德斯塔很喜欢她,但也仅仅只是喜欢,他喜欢的东西有很多,因而并不认为自己对文卿产生了任何危险和过线的感情。
不过,倘若有人敢觊觎他的东西,也仍然能激发一个雄性动物的强烈占有欲。
麦克·洛佩兹是这一批成员中最早接受坡斯廉俱乐部的帮助并独自开始创业的核心成员,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以辍学和忙于公司事宜为由,并没有出席。
他看向角落里的布里格姆,他目光灼热地看向文卿,同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并一饮而尽,普劳德斯塔听说了布里格姆最近的荒唐事,在文卿之前,他的历任女友都是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孩,但在文卿之后,他却总是和那些来自不同国家的亚裔女孩约会,但又很快地分手,荒唐得要命。
普劳德斯塔隐隐有些不悦,布里格姆家族其实并不完全算是新贵,虽然他们在战争之前就已经发家,但还是比普劳德斯塔、亚当斯之类的传统老钱要新,很多行事与做法都让人有些看不惯,高调且毫不掩饰他对主席女友文卿的意图。
他小口啜饮了一口杯中的酒精,苦涩在口中迸发,而后继续从布里格姆为起点继续环视。
目光迅速地经过了他指定的继任者李查德·亚当斯,本来普劳德斯塔已经略过了他看向了其他人,可是突然,他敏锐且理性的视线微微停顿,回过头来重新审视起他来。
李查德此时显然并没有看向文卿,而是在普劳德斯塔看过来的瞬间立刻垂下眼眸,他看不清李查德眸中的神色,但他却能够很清楚地看出李查德的手指却在快速地拍打地腿侧。
普劳德斯塔很了解李查德,毕竟他们已经认识多年,每当他兴奋的时候,他都会有这样一个小动作泄露自己心中的真实意图,李查德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普劳德斯塔也不会去提醒他,因此他当然改不掉这个习惯。
李查德会兴奋是一件能够理解的事情,毕竟他即将成为坡斯廉俱乐部的新任主席,即便他的背后本就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家族,但届时权势依旧会朝他倾斜。
没有任何雄性动物能拒绝。
可是……普劳德斯塔又不是不理解这一点,李查德为什么要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呢?
想到这里,他暗下灰蓝的眼眸,低下头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地吻上了文卿的头顶。
“你不会有机会的。”
第029章 .生气
随着普劳德斯塔作为优秀学生结束了毕业演讲, 文卿大一阶段的春季学期也跟着来到了尾声。
她独自坐飞机远赴马里兰州贝塞斯达,参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实习项目,这里距离波士顿大约一千公里, 但好在项目针对实习生有四千美元的津贴,住宿与出行还有额外补贴, 大约有六千多美元。
普劳德斯塔本来提出要帮她搞定机酒,但文卿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占他的好处,于是,她把这个实习项目告诉了远在上海的文州林, 当然, 她在说的时候强调了这是一个针对亚裔的健康项目,纯属是她运气好才有资格参与。
然后文卿便正大光明地刷了文州林的卡买了机票,酒店定的是普劳德斯塔给她推荐的五星级酒店, 而后顺理成章地把实习津贴转移到了自己的小金库里。
每次刷文州林的卡,都会让她感到无比地快乐,尤其是听赵女士说她的书在收尾了, 就更开心了。
这个实习项目大约要持续第8章 -第10章周左右的时间,文卿几乎要将整个暑假的时间都用在这里,快速地在当地酒店搞定了住宿问题, 她用酒店的电脑上网查询自己的期末成绩。
这个学期, 文卿没有一门课是A-, 全部都是A和A+,而A+的数量比上学期要多。
满意地关掉电脑, 文卿在第二天就去报道了。
去了之后, 她才发现自己是其中仅有的大一学生, 其他人大多都起码是大二大三才拿到这个机会。
不过好在文卿哈佛大学的名校头衔和GPA第4章 .第0章的成绩还算够用,并没有引发其他人特别的瞩目和不满。
国立卫生研究院有好几个不同的导师带领不同的项目, 哈里斯女士主要研究的是不同族裔确认胰腺相关疾病的发病率,并从中寻找不同族裔与发病率之间的差异。
因为她就是来实习的,因此文卿的工作内容并不复杂,研究样本等前期工作已经确认,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帮助登记信息和数据,对于她而言还算是比较简单,只是比较繁琐而已。
今天已经是她工作的第五天,下班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完成了一天工作的文卿准备回去,正值实习期间的第一个周末,普劳德斯塔会来,他们彼此都对对方的身体食髓知味,生理需求一旦被满足过便再也无法克制,所以他们早就约好了每周见一次面。
只是正好走到酒店门口,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文卿从口袋里掏出诺基亚,一眼便看到了屏幕上显示来电的对象是布里格姆。
“……”
她微微皱起眉头,鉴于文卿并不想和对方多说些什么,她接都没接,直接挂断了电话。
刚想要将手机放回去,电话却再度震动。
文卿有些不耐烦,尤其是当她发现屏幕上显示的还是布里格姆。
她之所以没有将布里格姆拉黑,是因为文卿之前想要保留对方的往来短信记录作为证据,想着对方可能之后还会发一些有用的信息,便一直将对方留着。
但现在普劳德斯塔已经毕业了,理论上来说已经管不到布里格姆了,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再和对方有任何新的联系。
因此,文卿不想和对方多浪费口舌。
想到这里,她打算在挂掉电话之后立刻将布里格姆拉黑,即便以后开学了,他的课业并不轻松,橄榄球比赛也不少,他们平时在校园里本就没什么交际。
可是正当文卿要第二次将这通电话挂掉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喊,“Qing!”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而后就看到茜红色夕阳与暗蓝夜色交织的天幕之下,布里格姆穿着修身低调的深色大衣外套,静静地站在酒店的大门口看着她。
见到布里格姆,文卿瞬间变了脸色,她完全没有想到布里格姆竟然会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文卿转身就想离开,可高大的男人却三两步追了上来,一把握住文卿的手腕,她的皮肤娇嫩,立刻就红了。
“放开我,布里格姆!”
布里格姆却直接将文卿拥在怀中,高大炙热的身躯直接将她整个人禁锢住,“Qing!抱歉我就这样冒昧地来找你,可我实在忍不住……”
文卿自知无法挣扎,她抬起气得发红的脸颊,那双漆黑的双眸怒目圆睁,“我现在是普劳德斯塔的女友,你就不怕他吗?!”
布里格姆听到这么名字,整个人先是微微僵硬,只是当文卿以为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时,他却突然冷哼了一声,“那又如何呢?或许真相会让你伤心,但……我并不认为他选择和你交往是出于喜欢。”
听出布里格姆话里有话,文卿稍稍冷静下来,开口试探,“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因为进行橄榄球运动而变得粗糙的手掌掌心捧起文卿的脸,看上去略有些犹豫,但最后,他还是缓缓开口,卑劣地揣测道,“普劳德斯塔很清楚我们没睡过,他还有你当时的检查报告和血液报告,直到他把你占为己有之后我才意识到,普劳德斯塔其实就是把你当做一个干净的发泄工具而已,他根本不喜欢你。至少,不像我这样喜欢……”
她根本不在乎普劳德斯塔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因为他们之间本就是在各取所需,文卿在意的是,明明直到后来的马场上,他都没有对自己表现出半点在意,甚至连上床这件事情都是文卿为了利益而主动,可在布里格姆的口中,事情又为什么好像是另一种模样?
看着文卿怔愣的表情,布里格姆愈发向她靠近,他的呼吸不知何时变得沉重,鼻息扑到文卿的脸庞,薄唇却不容她反应,用力地吻了上去,男人长久以来的克制与忍耐终于得到满足,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喟叹,灵巧而有力的唇舌纠缠着她深入,手掌隔着布料陷入她的皮肤。
文卿这才突然回过神来,她不知道普劳德斯塔此时究竟来了没有,但无论如何,她此时都不应该和布里格姆站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布里格姆太过高大,文卿根本就无法挣脱,所有的力量在他面前都像个笑话一样。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文卿挣扎着拿出手机,而布里格姆咄咄逼人的动作也稍稍停顿,她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立刻举到了布里格姆的面前。
“放、放开我!是……我男友的电话!”
布里格姆喘息着离开文卿的嘴唇,而后看着她愤怒地瞪着自己,接起了手中的电话。
即便她没有开免提,可是在静谧的酒店大门外,他依旧凭借优秀的听力听到了话筒那边喑哑平静的嗓音。
“Qing,上楼。”
那一瞬间,布里格姆愣住了,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身后金碧辉煌的酒店,良久,他注意到某个房间的阳台中央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他背对着酒店房间的灯光,手里举着手机,身后的窗帘在夜晚的寒风中四散开来,随风肆意地飘扬。
布里格姆突然感觉到好像被一只强大阴鸷的猎鹰盯上,整个人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一动都不敢动。
他完全不敢相信,普劳德斯塔竟然会在此刻特意出现在这里,更不敢去想,自己的行为在对方眼中会视为多么严重的挑衅。
也因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文卿从自己的怀中挣脱开,女孩微微掀起上唇,用一种厌恶的表情看着自己,“那也总比你这样滥情的人要好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回酒店。
布里格姆怔愣地继续和普劳德斯塔对视,站在高处的男人低下头,然后布里格姆的手机在下一秒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男人熟悉的阴沉的声音响起,“布里格姆,你的行为严重违规。我会通知李查德,等待处罚吧。”
*
文卿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从包里拿出房卡。
她早该料到的,这家五星级酒店应该是普劳德斯塔的家族产业,不然他怎么会莫名其妙推荐给她?
也因此,在阴差阳错间让普劳德斯塔看到她和布里格姆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嘀嘀——”
大门打开,文卿走进亮堂的酒店房间,房间很大,她办理入住的时候前台态度很好地给她办理了升级,因此穿过客厅,转过一条狭长的走廊,她才在房间里看到看向窗外景色的普劳德斯塔。
普劳德斯塔似有察觉,缓缓地朝文卿转过身。
“我可以解释,是他突然……”
“——Qing,我知道,他从一个小时前就在门口等你了。”
文卿一愣,普劳德斯塔既然会知道这一点,肯定是因为他来得比布里格姆更早。
她的目光稍稍偏移,注意到了酒店房间的书桌上放着一些法律相关的书籍和资料,突然竟感到有些惭愧,毕竟他们对外是男女友的关系,让普劳德斯塔看到自己和别的男人接吻,也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情。
“抱歉,里斯克……当时布里格姆还给你泼脏水,说你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干净的发泄工具,所以我才愣住了没有躲开。”
普劳德斯塔朝文卿缓缓走来,昂贵的手工皮鞋与酒店的木质地板发出轻响,他一只手放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则漫不经心地抬起手轻抚文卿的脸颊,“他其实也没有说错,我并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男人,倘若不是凭借那一晚的事已经确认了你的狭窄与生疏,后来的我不会如此顺理成章地答应你当时在派对上的邀约的。”
“……”
他淡淡地开口,“做吗?我在纽黑文还有很多事要忙,我们早点做,就能早点结束。”
文卿的胸口不知为何逐渐起伏得愈发剧烈,第一次……她还是第一次在普劳德斯塔面前感受到难堪和羞辱,明明他只是在很平常地陈述事实,可是一向高傲的她从来没有那么清楚地意识到,布里格姆说的没错,自己对于他而言就只是一个干净的物品。
她以为普劳德斯塔愿意这么做多少是因为她的聪慧、野心和魅力,她多多少少是特别的,因此他才会愿意和他做这样亲密的事情,可到头来,普劳德斯塔告诉她,他答应她仅仅因为她是第一次。
难怪……难怪他不喜欢接吻,或许就是因为普劳德斯塔曾经见过她和布里格姆接吻,所以每次吻她都只是浅尝辄止,敷衍得要命。
无关感情也无关风月,但这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想到这里,文卿忍不住笑了,她走到始终表现得波澜不惊的普劳德斯塔面前,漆黑却明亮的双眸灼热地盯着他,手指在他饱满结实的胸口上画着圈,“可我不想早点结束……布里格姆真的好会亲,他亲得我都有些意乱了,普劳德斯塔先生,早点结束可不一定能满足得了我。”
普劳德斯塔动了,他的眼睛很特别,在光线下看是如同海洋一般的碧蓝,而光线不好的时候就会变成那种灰蓝,可此时,在文卿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背对着光,眼眸陷在立体深邃的眼窝里,变得远比灰蓝要暗沉,“Wen小姐,激将法对我没有用,我说过的,我不喜欢亲吻。”
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开始,他们对彼此的称谓回到了最开始的生疏。
文卿当然知道她正游走在危险边,但她穷极一生都在证明自己的价值,考上哈佛、怂恿赵女士为她写书、接近那些权贵子弟并不断地向上……她无法接受普劳德斯塔是这样看待她的,或许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让她生气。
“是吗?”
她朝他挑眉仰起下颌,嘴角上挂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而后她踮起脚尖朝他靠近。普劳德斯塔果不其然地皱眉侧开脸,可文卿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他的嘴唇,她在那个瞬间吻上了他下颌上紧绷的肌肉,在男人的怔愣下逐渐向下,双手迅速地解开了他的领口,那双被布里格姆亲过的唇经由他的喉结星星点点地落在了他的颈窝和锁骨之上。
他既然嫌文卿的嘴唇脏,那她偏偏要让他也跟着露出原本的肮脏。
男人很快也明白过来文卿的意图,他皱起眉头想要推开她,可文卿的反应很快,一把就握住了对方最脆弱的地方,她没有想到普劳德斯塔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倘若他毫无反应,文卿根本就握不住,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我看是因为你是其实并不如布里格姆,怕我会从中比较吧。”
原本普劳德斯塔似乎是放弃了,不再挣扎,而是冷眼看着文卿要对他做些什么。
但在听到文卿的话,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声音冷冽沙哑,“Wen小姐,我承认我的话很直接,但我以为我们之前就已经说好了,我们不过是你情我愿的关系,你没有必要因为我的话而如此生气。”
“我并没有生气啊。”
文卿笑意盈盈地说着,同时用手里握着的东西拉扯着他借此驱使他坐下,她随即坐在他的身上,低下头看着他本就敞开的领口,手微微用力,将衣领扯得更开,露出光洁肌肉上的两颗饱满果实,她低下头张口就用舌尖将其中的一枚裹挟卷入,在那个瞬间,普劳德斯塔不禁眯起眼睛,身体向后仰起绷起的脖颈。她抬眸看向他的表情,对自己的杰作感到很满意自己,再加上以前从来没有尝过这样奇特的果实,便忍不住交替着多品尝了一会儿。其实,这种果实有着独特品尝方法,光靠尝是不够的,因为果肉娇嫩,她先是轻咬而后又是嘬,这才看到了果实主人的脸上露出了既满意又不算满意的红晕,心情似乎复杂得很。
她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在离开他之后低下头含住了他那个表面不规则的浅紫色小脑袋,普劳德斯塔在这个瞬间猛得清醒过来,他不悦地睁开双眼,双手用力地捏着她的肩膀,几乎都要将她的肩胛骨给捏碎了。
“Wen小姐!”
他咬牙切齿地呼喊着文卿的名字,胸口愈发激烈地起伏,死死地看着她。
文卿听了却忍不住含糊地笑了起来,普劳德斯塔让她感到难堪,那她也要让他不高兴。
“……该死的!”
终于,她第一次听到一向冷静克制的普劳德斯塔竟然破天荒地咒骂了起来,他用力将自己的抽离,而后一把将半蹲着的文卿从地上轻而易举地拽起来并将她狠狠地扔到了床褥之上。普劳德斯塔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他的双眸好似猛兽一般盯着独属于他的猎物,“Wen小姐,我必须警告你,别再让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有任何接触。我不希望我的女友给我带来任何不好的名声,仅此而已。”
说完,普劳德斯塔朝文卿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那双总是浅尝辄止的薄唇终于狠狠地吻上了文卿嫣红的嘴唇,唇齿间重吮纠缠,牙齿齿尖如同利刃一般深陷,炙热的口中逐渐弥漫出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那并不像是情人之间的吻反倒更像是猛兽之间的撕咬,几乎要咬下她的一块肉。
文卿吃痛,她才不要被普劳德斯塔这样对待,更不愿坐以待毙,也开始了凶狠地反击。
倘若文卿和里斯克·普劳德斯塔是仇敌,那他们一定是最匹配契合的对手,此时他们正在以性命作为赌注,从地板到厨房岛台又从阳台到浴室……在这房间的每个角落进行最疯狂最凶恶最迅野的打斗,即便是皮肉上伤痕累累的伤痕都无法阻止着彼此激动且剧烈的攻击,身体上都无可救药地留下对方的印记,但他们不在乎。
他们都想要赢,但胜者却只有一个。
普劳德斯塔几乎将他的全部都横冲直撞地送抵了目的地并死死占领,文卿试图将敌人绞杀阻止在外,但无奈对方实在是太过强大,在对方地反复攻陷后,她终究还是丢盔卸甲朝她的敌人大开城门,无能为力地任由对方自由进出她的领地。
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一点,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尖叫,伸出手用力地拍打着普劳德斯塔的肩膀,可话里却还是下意识地开始求饶让他放过,但强壮且无情的他却根本不为所动,用实力把文卿这个卑鄙敌人向上抛起却又让她重重坠落,最后拿出武器狠狠地在她的腹部贯穿给予致命一击,丝毫不留一丝情面。
这场比赛,终究还是胜负已定。
但没人是赢家。
第030章 .选择
马里兰州贝塞斯达的阳光透过窗帘倾撒进来, 空气中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普劳德斯塔微微倾身,小幅度地从床头柜拿起座机打给了前台,用低沉嘶哑的嗓音让酒店前台将上午的客房服务移到下午。
文卿睡得很香, 她埋首蜷缩在普劳德斯塔结实宽厚的怀里,白皙的脸庞上是两道清澈的泪痕, 连睫毛都还是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生理性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声音吵醒了她,她呜咽着嘀咕了什么,微微睁开的眼睛眯起, 尚没有完全清醒, 嘴里发出了像小猫一样细微娇软的叫声,“唔……怎么了?”
普劳德斯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垂下眼眸,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彻底从昨夜的疯狂之中冷静了下来,“抱歉, 昨晚……”
可话还没说完,文卿却突然松开了缠着他的手,她像是觉得有些吵, 睡眼惺忪地扯过被子并转过身, 用乳白光洁的脊背对着他。
“……”
他沉默了一会儿, 有些无奈地闭上碧蓝的双眸,然后缓慢地起身, 捡起地上的衣服走进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再出来时他一向被梳到脑后的金色发尾微湿地散开, 身上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衬衣的纽扣整整齐齐地扣到顶端, 看上去一丝不苟,回到了一直以来里斯克·普劳德斯塔应该的体面、冷静与淡漠的模样。
床褥上的被子微微拱起,文卿此时整个人都埋在里面,普劳德斯塔轻叹,而后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漆黑的脑袋露了出来。
文卿是趴着睡的,脸侧压在床上,看上去睡得不太安稳,眉头微微皱起,嫣红的嘴唇则因为挤压而嘟起。
普劳德斯塔在不经意间看向她的脸,突然发现她的鼻子有些特别,不是说不好看,而是说柔和却不输挺拔的鼻梁并不完全流畅,中段微微隆起,给她精致且温婉的漂亮脸庞增加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攻击性,鼻尖又是那种饱满的圆弧型,似乎是因为热而有些泛红……
普劳德斯塔其实已经意识到昨晚的自己多少有点失控了,照理说,这本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即便有错那也是布里格姆的错,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
只是很快,他还是平静地垂下眼眸,没有吵醒她,而是在起身后缓缓地走到书桌旁,将桌上的书本和资料整理好,而后一起带走。
*
普劳德斯塔在那一晚之后的第二晚便打来电话跟她就他那晚的冒犯言语和粗暴行为道歉,说起来文卿见到过的男人大多死鸭子嘴硬,就如同文州林,做错了事情还喜欢为自己开脱,不得不说,普劳德斯塔相较而言还算是有些绅士风度,态度也还算诚恳。
文卿还指望着对方多给自己一些好处,便大方地原谅了他。
毕竟,爱干净其实也挺好的,至少文卿不用担心他会染病传给自己。
再者,她又不是出于喜欢才选择和他上床,因此他把自己当什么都不影响文卿向上攀登的野心。
而更重要的是,那一晚文卿应该也咬得他够痛的。
大概是他说话时实在是太过傲慢与欠揍,所以文卿当时才会那么生气,不过……现在算是扯平了。
所以,之后的几个周末他们又恢复了常态,像是忘了这件事情一样继续在酒店里每周一次地见面疯狂。
不过,实习工作和校园生活相比完全不同,学校里好歹还有下课,但工作需要文卿在工作时间时刻待命。
实习项目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本来应该要逐渐收尾了,可是数据却好像出了一些问题,不同族裔在不同年龄段关于胰腺相关疾病上的发病率没有任何规律,已有研究证明饮酒会增加罹患胰腺癌的相关风险,但在剔除饮酒这一项干扰之后,情况似乎还是有些不对劲。
因此文卿这两周一直跟着哈里斯博士四处寻找其他的因素。
作为实习生的文卿多少有点惨,她得尽可能地去了解每个人生活习惯上究竟有哪些风险项,为了在项目结束前将他们整理出来,文卿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下班时间一个一个地将参与者的情况搞清楚。
还好实验的数据来源都是退役老兵,他们的医学诊断记录实验大多都被记录在医疗系统之中,给文卿节约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正好在这段时间,赵玉芝已经完成了整本书的创作,通过邮箱给她发了试读,希望文卿能尽快给予她一些修改的建议,争取让这本书尽快出版。
文卿简直忙得焦头烂额,一边做研究一边还要抽时间读书,她不得不忍痛在最后两周拒绝与普劳德斯塔见面。
实习项目结束的最后一天,文卿从SPSS数据分析软件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影响实验数据的干扰因素。
作为退役老兵,他们中的不少人因为病痛等原因,服用过同一种阿片类止痛药物。
就是之前道曼教授为此去找普劳德斯塔的那种药。
……后面的事情就和文卿没有关系了,还是学生的文卿也没有办法真的去做些什么。
暑假接近尾声,她的实习项目也已经结束,新学年即将开始,奖学金跟着打了进来,她又光明正大地从文州林的卡里划了一笔‘学费’与‘食宿费’,然后才收拾行李准备开学。
回到学校,文卿已经很累了。
可正在此时,手机却好似夺命般响起,文卿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文州林的名字。
她立刻便想到了赵玉芝为自己写的书,再深吸一口气之后,紧张地接起了电话。
“喂,爸……怎么啦?”
文州林却并没有表现出文卿以为的愤怒,反而是语气轻快地开口,“卿卿,我记得你当时是在高中里参加了一个赴美交流的项目,然后才考上哈佛的是吧?你告诉我是怎么参加的,你弟弟开学就高一了,我得早点准备了。”
听了文州林的话,文卿垂下眼眸,她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却又感到烦躁,“爸,他考得是外国语中学吗?这个是外国语中学才有的交流项目。”
据她所知,文博宇的文科没有理科那么好,应该不会特意去考外国语中学。
“什么?”
文州林立刻就不高兴了,他压低了嗓音,不悦地责难道,“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我不管……你弟弟这么优秀,你必须给他想想办法,不好耽误他的!哈佛不行那就麻省理工和斯坦佛,不然你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就别想问我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还在刷我的卡住五星级酒店享受!”
文卿实在是有些受够了,她其实有申请到奖学金,而文州林之前给她交的‘学费’和‘食宿费’都被她暗中转移了,再加上平日里节省下的生活费和其他七七八八的钱,文卿到现在也攒了快十万美元。
她早就在为摆脱文州林而做打算,而赵玉芝写的书也已经距离出版不远。
“你说话呀!考上哈佛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是吗?你不过就是一个女孩子,最后还是要回归家庭的。而你弟弟以后要继承公司的,你帮他,他以后就会感激你,到时候给你留点钱和股份,让你做个富太太不好吗?”
“——谁稀罕那些钱和股份,那本来就是我妈不要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
文州林愤怒地反问。
“文州林,文博宇当然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来美国甚至哈佛留学,但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我就会在拼命向上的同时,尽我所能地让他不好过,你大可以让他试一试。”
说完,文卿也不等文州林回答,便迅速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她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文州林实在是太过分,他恨不得将她们母女俩拥有的一切都恶狠狠地抢夺到自己的手里,因此她刚刚实在是没有忍住,直接就和文州林撕破了脸。
……这多少有些冲动了。
她虽然在美国,但赵玉芝还在上海,文州林知道家里的地址!
想到这里,文卿不禁有些着急,立刻给赵玉芝打了电话过去。
赵玉芝此时正在菜市场买菜,接到文卿的电话时,她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甚至还期待地问文卿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文卿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她只看了一半,没有办法也没有心情回答这个问题。
她立刻惭愧地向她低声道歉,快速地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赵玉芝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叹息,“没事儿,这不是你的错,他确实逼人太甚。对于这件事情,我其实之前就料到了,已经做好了准备。”
“万一文州林上门找你怎么办?要不……你这段时间回老家避一避?”
“我走了那书怎么办?租房子、住朋友家里……总归是有办法的。”
“朋友?你哪有什么朋友?这件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等波士顿这里天亮了,我立刻就去银行给你汇钱。”
“……不用了,卿卿,你在美国要用钱的地方更多。”
赵玉芝停顿了片刻,而后才用一种很复杂的语气缓缓地继续道,“其实,我也是才知道,我那个主编朋友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结婚,正好就是一个人住。”
“以前出教辅书的时候也都是他尽心尽力地帮我,出版业这一块,他的人脉也很广,或许……他这次能再帮我一次。”
“……”
电话那头的文卿听出了赵玉芝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怔愣,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她才终于找回自己干涩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喜欢他吗?”
“都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之前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这么做,但我真的没想到文州林的心会这么狠,要是我这么做能让书卖得更好一点儿,也挺值的,不是吗?”
……
经过刚刚的电话,文卿无力地坐在漆黑的宿舍房间里,已经彻底睡不着了。
好在还要过两天才会开学,因此文卿想着,即便熬夜她也要尽快将赵玉芝写的试读版看完。
只是,大概是因为故事的主角就是自己,亦或者是因为作为母亲的赵玉芝确实写的很好,她好像被加上了一层无比美好的滤镜,不知道真实的她在别人眼中就是这个样子,还是说赵玉芝希望文卿能变成这个样子。
这样的永不言弃、充满韧劲,不服输的向上野蛮生长,熠熠生辉……
在这样的基调下,文卿越看到后面,就愈发热血澎湃。
可是当她看到末尾升华前的这一段话时,心情又跟着变了,不由得心情复杂地用指腹拂过上面的文字细细地读。
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本能的爱。
“命运给了每个人努力去选择礼物的机会,我努力了但没有选对,而文卿在努力的同时选对了,可是这对她而言依旧不容易。美国人对中国人一直都有很深的歧视,直到五十多年前才刚废除了排/华法案,文卿身在异国他乡,既要学习又要忍受各种其他族裔不会遇到的困难,身为一个母亲,我实在不敢想她的求学路究竟会有多苦……”
读到这里,眼泪忍不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既是为身处异国独自打拼的自己,更是为遇人不淑而苦了大半辈子的赵玉芝。
看完整本书已经快到第二天清晨,文卿的心情过了很久才终于平复下来,坐到电脑前给赵女士发了邮件回复。
‘不用再作修改了,妈妈,您真的写得特别好。’
‘祝我们都能如愿以偿,选对自己最想要的礼物。’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