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改变了主意, 她原本只是想要给奥康纳博士打个电话，但在接到这个无声的电话之后，现在她决定立刻去他家见他！
想到就做, 文卿直接就过去了，只是当她从车上下来, 远远看见安静且没有人气的房子时，又稍稍冷静了下来，立刻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我在你家门口。”
她瑟缩着靠在奥康纳博士家门外, 双手朝微凉的手心哈着热气, 无所事事地等了一会儿，手机始终没有收到回复。
天早就暗了下来，文卿抱着膝盖在门外差不多等了快两个小时, 那股被录取的兴奋劲都快消散了，却依旧没有等到他。
她知道作为一名物理学天才，肯定是以工作和实验为重, 但没有想到天都那么晚了，对方竟然废寝忘食到这种地步。
想到他今天晚上说不定都不会回来，文卿彻底冷静了下来, 虽然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麻省理工的录取通知、虽然奥康纳博士家距离哈佛也不算远, 但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而特意打车过来等在他家门口？
——这未免也太不‘文卿’了。
或许是因为被普劳德斯塔的卑劣行为给气到了。
想到这里, 文卿自嘲着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准备走出街区打车回去。
只是正当她走出去大约三百多米的时候, 远远地突然开来一辆车停在奥康纳博士的家门口, “砰——”得一声关门声, 一个高大的人影快速从车上下来。
文卿站在树边，远远地看到男人四处张望, 似乎在着急忙慌地找什么人。
“……Wen Qing……Qing？”
而后远处的男人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文卿的手机在静谧的街道上突兀地响了起来，男人立刻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她缓缓地从树木旁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朝他尴尬地摆了摆手。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放下手机快步朝文卿走来。
她正要抬手打招呼，奥康纳的脸随着靠近而被路灯点亮又湮灭，文卿突然有些不敢开口，而果不其然，他突然抓住了文卿的手，脸庞也突然变得严肃，“你怎么一声不吭地跑到我家来，万一这附近有坏人怎么办？”
文卿一怔，笑意深达眼底，那双漆黑的眼睛好似闪烁着星光，“……因为我被麻省理工录取了！”
“所以呢？”
他依旧皱起眉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了，我会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一个申请麻省理工的学生，你的成绩和科研成果都非常优秀，于情于理——”
文卿有些受够了对方古板的陈词滥调，她借由被他紧握的手腕用力，踮起脚尖，终于在这个瞬间堵住了奥康纳喋喋不休的嘴唇。
极其昏暗的灯光下，除了视觉以外的五感被放大，奥康纳博士的嘴唇和是普劳德斯塔的薄唇不同，是那种让人觉得很可靠的饱满形状，吻起来好像格外的柔软，文卿明显感觉到奥康纳整个人都愣住了，但很快，他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笨拙地反客为主，双手紧紧地握住文卿纤瘦的肩膀，将她桎梏在自己的胸膛，五年前文卿过河拆桥的行为似乎仍然让他感到意难平，齿尖随之逐渐用力，咬破了文卿的下唇，铁锈味瞬间弥漫彼此的口腔。
“滴答——”
秒针跨过短短的一格，却发出了迷人的机械声。
喉结滚动，呼吸颤动，整个世界好像都为此停顿了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秒。
黏连的口腔黏膜缓缓分离，却也因此而使得呼吸更加纠缠。
殷红的嘴唇肿的要命，但她却迫切地需要这种疼痛，和普劳德斯塔分手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他却始终在文卿的生活中如影随形，因而她希望借奥康纳来彻底摆脱对方留下的痕迹。
“奥康纳博士，您还能再邀请我喝一杯咖啡吗？”
她仰起头凑到他的耳畔，沙哑的嗓音低沉缱绻，在奥康纳的耳边低语。
奥康纳的动作微微停顿，他垂下眼眸，随即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他浓密的棕色睫毛颤抖着，喑哑的嗓音又迅速裹上了之前还不存在的冷漠，因为叹息而呼出炙热的空气，“……我实验室还有事。”
文卿的唇与他的几乎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她勾起唇角，好看的眉眼向上扬起，注视着男人的表情，“所以你是特意因为我的短信而赶回来的？”
“Wen Qing，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没有必要再这样了。”
“可是，奥康纳博士，我现在更想要的……是您。”
她环住他的脖子，突然注意到那双下垂深邃的深情眼里好似闪烁着极为隐匿的光芒，“你说你想要我，是出于欲/望还是爱呢？”
当然不可能出于爱。
但文卿自然不会这么说。
“你想知道吗？奥康纳博士，或许，你可以试着靠自己去搞明白……”
……
奥康纳最后还是没有回实验室，但他们也没有对爱这件事情进行探究，他给她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然后就躲进书房坐在电脑前做一些不知道什么的工作。
文卿一口都没有喝，她心中无奈，无所事事地扫过一眼他的书柜，除了大堆大堆的物理书以外，放在最中间的圣经显得格外显眼，她抽出可这本被保存良好的圣经，漫不经心地翻了翻。
结果，她便看到了圣经创世纪篇中的一则故事，一个叫做雅各的男人对叫做拉结的女孩一见钟情，希望同她结婚，拉结的父亲拉班要求雅各为他牧羊第7章 年。但在婚礼的夜晚，拉班却骗了雅各，让姐姐利亚冒充拉结嫁给雅各。
为了取到自己真正想要取的女孩，雅各又为拉班牧羊第7章 年，才终于娶到了拉结。
上面还描述了雅各的心情，‘他爱拉结，所以这七年在他眼中不过就像几天一样。’①
文卿皱起眉头，心里怀疑世上是否真的有这样的爱情，然后将圣经合上，又原地塞了回去，文卿又找了一会儿，勉强在书柜里翻出了两本生物物理的相关书籍，这才终于消停下来。
她坐在茶几上，翻看着上面的内容，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茶几上规规整整摆着的便利贴和笔。
奥康纳博士在书房里忙自己的事情，文卿也从便利贴上撕了几张纸，习惯性地在上面做起了笔记，生命不息、学习不止……尤其是在得到了麻省理工的录取通知书之后，她得更加努力才行。
只是努力了一个多小时，文卿便有些昏昏欲睡了，她转过头看了一眼亮着的书房，联想起刚看到的圣经，文卿胡乱地猜想奥康纳博士可能是因为家庭的关系所以比起其他人还是保守了一些，或许还是得交往才能做更多的事情，她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起笔在上面用濒临睡眠时才能写出来的潦草英文写道——
‘亲爱的奥康纳博士，我们可以交往吗？’
写完之后，文卿想了想，又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o^），她原本觉得有些难看，但画都画上去了，也就懒得涂掉。
这张便签条被她歪着贴在茶几上，而睡眼惺忪的文卿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倒在沙发上便昏昏睡去。
……
文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然后便一下子清醒了，除了身上多了一条被子以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在一个男人家里过夜却没有真的发生任何事的情况。
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想要寻找奥康纳博士。
只是抬眼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他，却注意到了茶几上被沿边整齐贴好的一张便利贴，空气中一片寂静，却隐隐弥漫着一股焦香的蛋白质味道。
整张纸被文卿潦草至极的文字填充了大半部分，她努力地看了很久，这才终于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在半睡半醒之间究竟写了什么。
她说要和奥康纳博士交往。
文卿的目光下移，在便利贴唯一空着的右下角写了一个优雅端正的词。
‘Fine.’
大概是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无奈，她忍不住请笑出声。
随后，文卿给洛佩兹发了短信。
“抱歉，我有男友了。”
*
寒假时，文卿因为忙于研究生申请的事情没有回去，大四的暑假，她终于有时间回国了。
除了经济舱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以外，一切顺利。
文卿这次回上海最开始时还是去的程繁青家，程叔叔人其实是真的很好，特意把客房布置成了文卿专住的房间，能给她一个一年不一定能回来一次的人留房间，确实是有心了。
而赵玉芝和他两个人显然也处出了感情，她说话特别轻声细语，而他的眼中则都是愉快的笑意。
趁程叔叔不在，文卿偷偷问赵玉芝，“你们没打算结婚吗？”
赵玉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提过，但……我怕你不同意。”
文卿只觉得好笑，“这有什么不同意？你们两个要是结婚了，我也能放心一些。”
赵女士直说‘晓得了’，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她又突然开口问道，“要不要一起去看房子？”
原来，赵玉芝真的听了文卿的话买下了一套江景房，两年过去已经涨了超过第30章 %，只不过因为她自己没有住的需求，装修好了也不舍得租出去，便一直放着。
“反正稿费陆陆续续一直有打进来，我也不缺钱。”
文卿和赵玉芝走到了阳台边，低下头便能看到黄浦江波光粼粼的水面和对岸浦东的地标性建筑。
“卿卿呀，妈妈还没问你，你和那个男孩子怎么样了？”
她看风景的表情一愣，而后也学赵玉芝转移话题，“妈，之前回来的时候总是寒假，就一直没去办。但这一次时间足够，所以……我想要去改姓氏。”
“改姓闻？”
文卿点了点头，“一方面是因为你之前说太外婆姓闻，另一方面这对我来说确实影响最小。”
赵玉芝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陪你一起吧。”
因此，难得一个不用去科研实习的假期，文卿又没了空闲，拿着自己的资料四处跑，铁了心要把自己的姓氏改了。
文卿之前因为《从单亲家庭到哈佛女孩》这本书在国内小火了一把，绝大多数人在听到这个名字、对这张脸的时候都能想起她是个哈佛女孩，多少还算是顺利。
只是她也听到了不好的声音。
大概是文卿给男人增加了工作量，工作人员没好气地揣测着，“前段时间大家都在骂你，说你不好好读书，还和洋鬼子谈恋爱……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因为混不下去所以才来改的名呀？”
文卿懒得理，只说了一句，“现在在放暑假，我开学后就是麻省理工的研究生了。”
听到文卿这么说，男人一噎，这才老老实实地帮文卿处理。
只不过，这样的声音并不是个例，可能是文卿回国改名的这个行为太令人费解，其他人不明白为什么她好不容易出名了却要改名，这便引发别人的联想，她在改名过程中或明或暗地还是听到了几句闲话。
文卿之前被捧得有些高，而世人总喜欢见到完美的事物陨落。
于是，在终于将全部文件上的名字改成闻卿之后，她举起手里的新证件，看着自己的新名字——闻卿，并在心里暗自发誓，要让所有人永远都看到她最完美的一面。
既然有人希望她失败，闻卿偏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成功。
很快，她想起了程繁青，希望能通过他的关系接受上次没能被赵玉芝答应的媒体采访。
程繁青听了闻卿的要求，沉默了一会儿，他看了一眼客厅里看着电视的赵玉芝，随即还是犹豫地点了点头，“好。”
虽然‘文卿’的故事已经过去了接近三年的时间，但是前几年确实引发了非常热烈的讨论，毕竟她的经历确实传奇，而赵玉芝也写得很好，里面穿插了不少科学有效的教育方式，即便是现在，这本书也还有刚升级的父母会慕名购买，可谓是每个家庭人手一本了。
因此，在程繁青靠自己的关系联系上电视台那边之后，对方非常重视，也觉得肯定会获得很好的效果，便邀请闻卿参加一档开去年刚开设的名人访谈类节目《倾听》。
闻卿本以为就是找个小记者做采访，到时候在报纸上写个相关的报道就好，却没想到竟然能上电视节目。
《倾听》这个节目虽然是去年新开设的，但是影响力却一点都不小，一年不到的时间已经采访了不少名人名流，甚至借由上海国际电影节的机会采访到了好莱坞实力派演员梅丽尔·斯特里普，闻卿没想到第一次接受采访就有这样起点。
不过她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毕竟闻卿的学习成绩是实打实的，甚至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但也因此，这件事没能瞒过赵玉芝，电视台的人要提前上门做一些生活画面与资料的收集，而就算这一次瞒住了，电视上也总要播的，不可能瞒住。
赵玉芝心里有点不高兴，但事已至此，再加上她陪闻卿改名字的时候也听到了不少难听的揣测，对于文州林的顾虑最终还是落于下风，作为一个母亲，她实在不甘心听到自己优秀的女儿被这样贬低。
就这样，闻卿化了淡妆，换了一件比较知性的连衣裙就这样坐在了主持人和镜头的面前。
“文卿你好。”
主持人可凡戴着一副眼睛，和蔼的脸上带着笑意，向闻卿打招呼，闻卿也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开始便是一套礼貌地寒暄，跟大家简单介绍了她考上哈佛并出书的故事，文卿也很自在，有条理地回答一些与书相关的简单问题。
“书中提到，你的父亲和你的母亲共同创业之后，出轨并霸占了公司，让你的母亲净身出户，当时引发了非常激烈地骂战。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当时你又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呢？”
文卿脸上的笑意变淡了一些，隐隐露出了难过的神色，“我当时忙于学业，也不知道我妈妈会把我的经历写成书，直到我的父亲打电话责难我，我才知道这件事。后来我才看到了书并仔细地看了每一处，我确定她在书里没有写一句谎话，甚至写得比事实更加收敛和隐晦。”
“我之所以没有站出来是因为……我的母亲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虽然她也感到很委屈，但和我的父亲毕竟是夫妻一场，她不让我站出来再火上浇油。”
“最近有很多人都在传我因为混得不好而去改名，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我将我的姓氏改成了我太外婆姓的‘闻’，哪怕这件事情真的很麻烦，我还是要这么做！因为、因为我父亲……他的出轨和让我母亲净身出户等一系列行为，真的给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说着，闻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挡住了垂下的眼眸。
即便她的心里已经不会因为文州林而产生太多悲伤，但面对镜头，她的眼眶却还是微微湿润了起来。
主持人同情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
书的部分过去，问题又转移到了闻卿学习和生活。
“四年过去，我听说你不仅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还考上了麻省理工的研究生。”
“是的。”
闻卿笑了笑，“我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每年只回国两个礼拜，即便是暑期也回去参加科研实习项目，因此在知道我受到了麻省理工的录取通知书之后，我真的高兴坏了，果然努力是会有回报的。”
“恭喜！”
主持人衷心地表达了对闻卿的祝贺，但很快，他又话锋一转，边上的屏幕放出了一张照片，闻卿漫不经心地抬眼一看，整个人却忽得愣住。
“虽然你说你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但……在纽约每年一度的慈善晚宴上，有媒体拍到了这张照片，上面的是你吗？”
闻卿很快回过神来，这才终于看到了让赵玉芝特地打越洋电话质问她的照片了。
在这张在国外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在意的照片里，普劳德斯塔却正在为闻卿温柔地捋头发，高大的男人低下头，那双灰蓝的眼眸认真地注视着她，闻卿心里一紧，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男人竟然也会朝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
“……是我。”
“不过就这一次，我们也只不过是……‘朋友’而已。”
“真的吗？”
主持人可凡瞪大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可是你们看上去那么般配！我记得他好像是哈佛法学院毕业，后来去做了耶鲁的法学教授，对吧？很多人都觉得你们是一对金童玉女！”
闻卿扯起了一个假笑，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完美表现竟然差点会因此而龟裂，好在她很快糊弄了过去，“我们当时确实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在他和他的女友交往之后，我们就没有再怎么联系了。”
……
采访终于结束，闻卿彻底送了一口气，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们告别，她才疲倦地离开。
因为《倾听》这档节目是周播，每周两期，所以会进行提前录制。
进行采访的时候已经八月底，等到播出就要九月多了。
闻卿也顾不上后续的那些事儿，办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便坐上来回波士顿的飞机。
麻省理工依旧在波士顿，这对于闻卿而言方便了不少，至少在同一个城市，她便不用怎么担心搬家的问题。
而因为放暑假，奥康纳博士和她每天也只能靠短信寒暄，回国之前，闻卿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师生恋在美国是不是一种很严重的指控？亲爱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开学之后我们就要偷偷摸摸地见面了？’
其实他们也确根本就没来得及发生什么，确认交往后，闻卿正好忙于毕业的事情，毕业完她又立刻回了国，感觉好像总是没时间见面，更像是一种柏拉图式的恋爱。
他确实是一个很古板又忙碌的男人，闻卿稍微开一点暧昧的玩笑，他就不爱回复了。
不过这一次，他可能是没看懂闻卿的意思，反而在几个小时后给了她一个一本正经的答案。
‘放心，Qing。我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心里疑惑，不过碍于身处异国不好沟通便没有细问。
无论如何，感情对于闻卿只是生活的调剂，飞回到波士顿之后，她也忘记了这件事，准备好好开始自己研究生的学业。
可就在此时，身处麻省理工等待开学的文卿却接到了一个熟悉却不寻常的电话号码。
——竟然是闻卿大一时教她药剂学的道曼教授。
虽然他们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联系了，但她还是冷静地接起了电话，“喂，道曼教授，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道曼教授年迈的声音在电话的那头高兴地响起，闻卿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语气在颤抖。
“Wen小姐，那件事情终于有进展了！鉴于上一次是你和我一起去的，这一次，我想或许你应该也愿意和我一起去？”
闻卿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道曼教授……请问您希望我跟您去哪里？”
“弗吉尼亚州，司法部。”
第042章 .约会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快要四年的时间，但随着道曼教授的这通电话，在马场与普劳德斯塔的那一次见面却仍然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记忆中, 恍若昨天。
作为中国人，闻卿也非常痛恨那些丧尽天良的药企, 竟然把只适合于癌症晚期这样的中度疼痛的阿片类止痛药大肆推广到普通群体当中，甚至为此催生出毫无下限的谎言和贿赂。
不过，她也分明记得，当年普劳德斯塔拒绝了道曼教授的求助, 因为他说他们与那个推出阿片类药物背后的家族井水不犯河水, 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
现在呢？为什么现在就可以了？
闻卿轻笑，很快便想清楚了缘由。
——位置变了，做的事情自然也会变。
普劳德斯塔的野心远远不限于此, 但即便他有雄厚的家族作为背景，想要往上爬也需要做出成绩。
那个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卑劣家族自然就是普劳德斯塔的垫脚石。
不过确实，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有底气做这件事情。
想明白这件事情之后, 闻卿便稍稍放下心来，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因为她的参与与否而改变分毫。
也因此，闻卿最终还是拒绝了。
“实在是抱歉, 道曼教授。我很想去, 但马上要开学了……实在没有空闲陪您去这么远的地方。”
“……噢。没关系的, Wen小姐。”
“我也就是打个电话问一问，毕竟, 我还以为他是因为——”
道曼教授的语气突然停顿, 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愉悦, “无论如何，事情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 对吗？”
闻卿听到道曼教授这么说，“是的，道曼教授。一切都会好的。”
通话结束，闻卿心情复杂地看着手机，一时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总有人要让她想起一个不该存在的前任，这让闻卿感到非常地烦躁。
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立刻去找了奥康纳博士。
闻卿也是后来通过短信聊天才知道，五年前奥康纳就是麻省理工的副教授，他们重逢之时，他已经是麻省理工最年轻的正教授了。
不过毕业季加上暑假的时间他们都很忙，口头上说了交往之后，几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想到这里，闻卿立刻给奥康纳发去了短信。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获得‘在家’或者是‘在麻省理工的实验室’的答案，结果奥康纳在半个小时后给了她一个闻卿万万没有想到的答案。
‘我在哈佛的实验室。’
闻卿不可置信，便立刻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立刻接通，她忍不住先开口询问，“你怎么会在哈佛实验室？是借用那里的设备吗？”
可是麻省理工的物理专业在世界排名第一，怎么想……奥康纳博士都不可能需要向哈佛借设备。
奥康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哈佛物理系其实很早就向我抛出了橄榄枝，虽然在排名上不如麻省理工，但这里的硬件条件其实更适合我开展的研究，更重要的是，我来这里也有助于我开展别的活动。”
“……别的活动？”
他低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了过来，闻卿甚至还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声，“我们不在一个学校，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就不存在不平等，也不会有师生恋导致的权力威胁与压迫……所以Wen Qing，我想再问你一句，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
闻卿的呼吸一窒，整个人都不禁愣在了原地，几乎忘记了究竟该如何呼吸。
她知道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好像在闻卿二十多岁的人生中，从来都没有遇到这样一个男人，一个不同寻常的男人。
原本闻卿便因为奥康纳的‘公平公正’而帮助她顺利被麻省理工录取，再加上普劳德斯塔始终像是阴影一般存在于她的生活之中，闻卿便顺理成章地靠近他，有麻省理工的正教授在暗中关照她，或许她的研究生生活也会更加顺利一些。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利用，可是赞恩·奥康纳太特别，都已经‘柏拉图式交往’了四五个月了，竟然还这样一本正经地询问她这个问题。
但偏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她的答案好像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
“我想得很清楚，奥康纳博士……不，赞恩，我的答案一直都很坚定。”
“那好。”
奥康纳轻轻笑了一声，“从哈佛实验室开过来只要十五分钟，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甚至没有给闻卿问答的时间，便立刻挂断了电话。
闻卿怔愣地看着电话，但很快，意识到他马上就会过来，便立刻从新搬进的宿舍里跳了起来，慌忙地从衣柜里找衣服。
她的人生里还从来都没有那么紧张过！
只不过一打开衣柜，仍然存在的几套昂贵的衣服却让闻卿的动作愣住了。
最后一次和普劳德斯塔分开时穿回来的衣服其实都已经卖掉了，但这几套是闻卿一起从哈佛的衣橱里打包过来的，忙忙碌碌到现在，她竟然完全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从自己的衣服里挑了一套，但原本那种慌乱的心情却稍稍消散了一些，闻卿已经见过太多讨厌的美国男孩，即便奥康纳确实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太一样，但她还是不允许自己那么轻易地对他打开心房。
这是闻卿在这场向上游戏中永远不会受伤的最大秘诀。
于是，她的动作镇定了下来，穿好衣服后，闻卿又慢慢悠悠地给自己化了一副淡妆，这才缓缓地离开了宿舍。
时间距离那个电话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赞恩·奥康纳的车停在停车场里，而他则无所事事地靠在引擎盖边，倒没有催她，而是凑在昏暗的路灯下，似乎在做着什么记录。
见到闻卿远远地过来，他立刻起身，将手里的纸质资料整理好放进包里，然后朝她所在的方向快步走来。
她挽起耳边的碎发，朝奥康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我都没做好准备呢！”
奥康纳却好像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她身上的那些漂亮装扮，为闻卿打开车门后，便有些不自在地抬起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我们先去吃饭吧？”
闻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他带她去了一家看上去挺高档的法式餐厅，闻卿在美国几乎没怎么下过馆子，一方面是她坚信只要有菜谱，中华美食的博大精深无人能敌。还有就是，和普劳德斯塔一起的时候她极其偶尔的时候能吃到那种高档的晚宴餐食，别的时候么……几乎都在他家吃厨师或女佣做的料理。
和男友去餐厅吃饭……或许这就是正牌女友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奥康纳看上去应该和这样高雅的场合不怎么相和才对，但他却在侍者指引他们落座时悄声凑到闻卿的耳边低语道，“这家店的鱼子酱鹅肝很不错，我之前一个人在这里吃了五份。”
闻卿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挽着他的手臂将他的脑袋拉到自己的嘴边，“亲爱的，我相信你的品味，但吃多了会胖的……”
他皱起眉头，试图辩解，“我有在健身。”
这一点闻卿还是比较赞同的，他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但是并不像她曾经见到的那些教授一样大腹便便，奥康纳甚是可以用精壮这个词来形容了。
落座之后，奥康纳熟门熟路地点了餐，还叫了一瓶很贵的随餐酒。
闻卿不了解这里的特色，便跟着他一起点了。
只是刚放下菜单，闻卿便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熟悉视线正炙热地盯着她。
她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结果却在下一秒与穿着体面的布里格姆四目相对。
布里格姆的面前还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孩，但他却显然还不在意，高大强壮的身体前倾，有些不可置信地朝闻卿所在的方向瞪大双眼。
即便知道他家的医院和集团总部就在波士顿，但在和奥康纳约会的是时候见到他，闻卿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声晦气。
奥康纳整理着餐巾，忍不住问，“怎么了吗？”
闻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伸出手握住了他随手放置的手，并将纤细柔软的手指纠缠起他因为做实验而略有些粗糙的修长手指，“没什么，亲爱的。只是见到了讨厌的人而已。”
她的音量故意放得有些响，可正当奥康纳皱起眉头，好奇地顺着闻卿的目光想要向身后看去的时候，布里格姆却突然举起酒杯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闻卿妩媚的眼眸流转，却连看都不看他，而是轻轻地在桌子底下踹了奥康纳的小腿。
“啊！”
奥康纳皱起眉头，一把拉住闻卿作乱的手，“你踹我干什么？”
她旁若无人地朝布里格姆轻笑着，而后又轻轻踢掉了脚上的鞋子，轻缓地蹭了蹭她刚刚踢到的地方。
男人的脸却立刻红了起来，他低下头看了看，而后严肃地压低了嗓音，“Qing，这里是公共场合……”
“——好久不见了，Qing。”
布里格姆显然将他们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虽然嘴上说着客套话，但脸色却难看得要命。
见对方开口，闻卿这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他，毕竟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心不在焉道，“哦。”
只是在看向奥康纳的时候，她又恢复了之前甜蜜的神情，小腿顺着他强壮的腿缓缓上移，“亲爱的，难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奥康纳皱着眉头，刚要说话，却立刻被边上隐隐藏着怒气的布里格姆打断，“Qing，被普劳德斯塔无情地甩了之后，你现在宁愿和这样的男人交往，也不打算看看其他人吗？”
听到布里格姆提到普劳德斯塔，闻卿停下了动作，她危险地朝他眯起眼睛，“布里格姆，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布里格姆刚要说话，奥康纳也终于察觉到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明白过来闻卿刚刚说的讨厌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因此，他立刻站了起来，虽然奥康纳不及布里格姆强壮，但他却好像根本没有产生半点畏惧，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布里格姆的领口，灰绿色的眼眸迅速沉了下来。
“先生！这里是公共场合……请你对我的女友放尊重些！”
布里格姆的胸口起伏着，他的那双眼睛紧紧地看着悠闲坐在一旁的闻卿，像是在忍耐。
闻卿举起酒杯，小酌了一口，而后才终于缓缓地朝他开口，“我的男友远比你和普劳德斯塔要好得多。”
侍者这时才终于姗姗来迟，拉着布里格姆的手臂劝阻，“先生，请不要影响我们餐厅的正常营业，谢谢……”
布里格姆这才稍稍冷静下来，气愤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可是他桌对面的女孩显然也看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突然举起酒杯起身，然后泼了他一身，大声喊道，“我不喜欢给别的女孩当备胎，沃伦！”
于是，布里格姆顶着红色还在滴水的衣服和头发，难堪地走出了餐厅。
原本还算小有些嘈杂的餐厅一时间可以用静谧这个词来形容，没有一个人说话。
奥康纳看向闻卿，注意到她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便沉默着将刚刚上来的前菜推到了闻卿的面前。
他正想说些什么安慰她，闻卿却突然突兀地开口问道，“现在轮到我问您了，在经过刚刚的事情时候，奥康纳博士，你想清楚了吗？”
她抬起头，那双漆黑的双眸定定地看向他，似乎想要看透奥康纳内心的真实是想法。
奥康纳却疑惑地皱起挺拔正气的眉眼，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向她，“你为什么会觉得，刚刚的事情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交往呢？”
听到这番对话，闻卿忽得自嘲一笑，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真的是个好人，赞恩。”
因为刚刚那件事情的影响，闻卿的兴致没那么高了，但她还是没有答应奥康纳要送她回学校的提议，而是说要去他家‘喝咖啡’。
她已经有小半年没有和任何人做过了，而奥康纳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但这一回，他却没有听从闻卿的倡议，“你们明天就要开学了，给你的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吧。”
闻卿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就一次，安慰安慰我一下也不行吗？”
奥康纳没有再说话了，而是直接一脚油门将车停到了麻省理工门口。
她无奈地瘪起嘴，“好吧，我走了。”
只是闻卿转过身刚要下车，她便在此时听到了身旁男人的叹息。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从身后借由手臂传来，闻卿的身体因为惯性而下示意地往后倒，可是身后的男人却并没有拉住他，而是借由这股惯性按住她的肩膀，朝她低下了头。
一片昏暗的狭小空间里，闻卿黑色的直发散落开来，躺在了男人结实的大腿之上，阴影彻底覆盖了她，使得她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了，可就在下一秒，闻卿立刻感知到了一双饱满炙热的唇覆了上来，奥康纳的吻直接却又细致，他的双手捧着闻卿精致的脸颊，同时舌尖仔细地描绘着闻卿嫣红的嘴唇，而后与她相互轻吮纠缠。闻卿第一次用这种姿态与男人接吻，那种既不安又安全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环住对方的脖颈，随着他的动作而逐渐融化消散。
闻卿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好像还听到了有人走过时的说话声，整个人因为他的吻都不由得发颤起来。
最后，他喘息着离开了她，而后用沙哑的嗓音缓缓地解释道，“抱歉，有学生和老师可能还认识我，所以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地吻你。”
闻卿原本红了的脸露出了既好笑又无奈的表情，本以为是他的情趣，没有想到他依旧这么一本正经，故作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走了！”
奥康纳朝闻卿的方向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挽留她，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有些笨拙地道歉，“抱歉，Qing。”
她凑到他的面前，嘴角笑得灿烂，“骗你的！我很喜欢，下次记得继续努力！”
说着，闻卿便立刻下了车，朝学校走去。
只是回过头看向奥康纳，却见他再度认真地低下头，长又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的下眼睑，像是坐在驾驶座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记录着什么。
可能是为了赶过来见她，之前的实验还没来得及做好记录？
或许是感觉到了闻卿的视线，他恍惚抬起头，然后轻笑着朝她摆了摆手。
闻卿也跟着摆了摆，然后就见奥康纳继续拿起笔，全神贯注地写。
*
研究生的新生活开始，闻卿立刻感受到了比大学更加忙碌的生活。
除了要上课还要进实验室，简直快忙疯了。
但闻卿的研究生导师也很厉害，她叫詹妮弗·佩内洛普，在分子生物学和药理学的领域中也非常有名，是之前那位爱德华博士以前的学生，因为她毫无半点怨言，就像一块海绵一样努力地吸收着知识。
然而，闻卿以为她在麻省理工的生活就要像这样继续平静地度过时，又有新的事情发生了。
她本以为之前拒绝了道曼博士和他一起前往弗吉尼亚州司法部了，这件事情便彻底了结。
结果，佩内洛普教授突然给她一个研一的新人发了邮件，要她届时和她一起去参加一场有关于一种药物的听证会。
看着邮件上听证会的地址，闻卿特地上网搜了，结果发现，那里正是弗吉尼亚州的司法部！
第043章 .赴约
其实, 佩内洛普教授会选择带她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偶然。
佩内洛普教授之前只是听说过这款止痛药，但并没有深入了解过。
她收到了弗吉尼亚州司法部邀请这件事，大家原本都不知道, 但为了了解这款药，她不得不带着闻卿和其他学生立刻着手进行资料的收集和分析。
时间实在太紧, 佩内洛普教授自己没有办法从头开始研究，她就只能根据别人的研究从中寻找证据和漏洞。
这个时候，为了拉进和导师的关系，闻卿便拿出了自己在大一暑期在国立卫生研究所跟导师进行的研究数据, 她当时一个一个打电话登记了参与者服用止痛药的情况, 证明了这款阿片类止痛药与胰腺相关疾病病发率的相关性，也间接证明了这款药很容易在长时间服用后被越来越大剂量地使用。
只是当时闻卿只以为是这件事情闹大了，佩内洛普教授这么做是为了了解情况而已, 完全没有想到这和道曼教授之前打电话过来的事情有关。
但……既然是导师发话，闻卿便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听证会的时间在半个多月之后，佩内洛普教授要以证人的身份关于出席, 因此闻卿面无表情地在邮件里表达了自己欣然同意的态度，并按下了‘发送’键。
转头闻卿便给奥康纳发消息说了这件事情。
闻卿没想到自己刚开学没多久就要和导师一起出差，虽然这是和佩内洛普教授进一步拉进关系的好机会, 但她可以想象得到, 届时她有很大概率会遇到普劳德斯塔。
在精神上, 她并不想在独自面对他。
‘赞恩，你那段时间有空吗？’
其实奥康纳也是一个不及时回短信的人, 但相比于普劳德斯塔, 闻卿却很能够理解, 因为她也经常进实验室，明白做实验时联络是一件多么麻烦和困难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等很久, 很快就等到了奥康纳的电话。
闻卿立刻便接通了电话，声音轻快，“嘿，赞恩！”
男人的声音也跟着轻快了起来，但在电话的那头听起来依旧显得非常醇厚，“嘿，Wen Qing。”
“我看到你发来的消息了，事实上，那段时间我的工作比较忙所以跑不开。不过周末的时候我应该可以过来，里士满距离杰斐逊实验室好像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我正好可以去那里找我的同学聚一聚。”
闻卿一愣，忍不住低下头轻笑出声，手指漫不经心地缠绕着耳边的碎发，沙哑婉转的嗓音通过话筒倾泻，“那么下个周末，你有空吗？”
奥康纳沉吟了一会儿，而后缓缓道，“有空，但是……”
她忍不住挑起眉毛，听出了对方的犹豫，于是立刻先声夺人……
“——那我们周末见！”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闻卿不知道奥康纳为什么好像对这方面总是很犹豫，算上之前‘柏拉图’的时间，他们已经交往快半年的时间，相互之间竟然止步于接吻，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只是，在闻卿等待周末来临的时候，另一件事情也在悄然发生。
之前在国内录制的采访终于和当年书籍大卖的时节一样，在九月开学季的某个周末播出了。
这档节目是在卫视播出的，也因此，全国观众都有机会看到这期采访。
闻卿在时隔三年后出面回应再度让观众将当年的事情重新回忆了起来，而此时此刻不同于彼时彼刻，当年的哈佛女孩文卿在成功的同时也遭受了家庭、爱情和学业的相关非议，但三年后，当闻卿以一副知性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事情则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个正在读初中的女孩和爸爸妈妈坐在电视机前，哈佛女孩文卿是他们家中用来激励女儿的目标，因此他们早就看到了电视预告，早早地便等待着节目的播放。
一对中年夫妻吃完饭，电视里的新闻正好结束，顺延着便是这档叫做《倾听》的节目，他们一看这次访谈的主角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哈佛女孩文卿，便没有关掉电视，而是决定继续看下去。
还有就是文州林一家，他的公司还没有破产，但这几年各个公司都争相冒出来抢食这块蛋糕，名声不好的林玉教育现在已经是苟延残喘，虽然文州林之后及时给公司改了名，但教辅的市场就是周边小区里的那些家长孩子，不少人都知道公司的原名，因此到头来也只是仅仅能勉强维持收支而已。
他自然是没有空看电视，只是后来被下属提醒，这才在第二天及时坐到了电视机前看重播。
电视里，优雅自信的文卿坐在电视机前，和电视台的知名主持人面对面坐在一起，文州林不由得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起来。
作为一个在所有人心中极其优秀的学生，闻卿在节目一开始便给自己一个创设了一个天真且不知内情的角色，并言辞恳切地为她的母亲赵玉芝在书中写下的内容背书。
其实有想法的人就会想到一个问题，母女两个人互相为彼此作证，可信度是比通常情况要小的。
但《倾听》节目组在采访过程中穿插了闻卿的本科、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两份推荐信、参与登上《Cell》期刊论文的三作和在哈佛学习生活的各项证据，为闻卿的所有行为都大大提升了观众心里的信任度。
孰是孰非便无需再多说了。
闻卿在观众的心里立刻建立了一个非常正面的形象，因而当她提到自己因为卑劣的父亲而改了姓氏之后，所有人对于闻卿的同情和对文州林的厌恶不禁到达的顶峰。
文州林气得快要发疯，尤其是听到她考上了麻省理工，便立刻恶狠狠地关掉了电视，没有继续看到后面的采访。
因为他的儿子文博宇高中成绩一般，再加上没有门路，最后还是决定现在本地读大学，然后再想办法去美国留学进修。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小儿子竟然会这么不争气！
文州林对于后续的访谈并不感兴趣，却不知道闻卿的感情生活竟然在网络上小小地引起了一番讨论。2004年的下半年，国内网络用户已经接近九千万，在某个蓝色知名网络社区内，有人便把闻卿和普劳德斯塔在慈善晚宴上被拍到的照片拿出来讨论。
楼主：‘汗！这怎么看都不只是朋友吧？！[照片]’
一楼：‘感觉就是分手了，默默飘走~~’
二楼：‘+第1章 .外国人对感情很随便的，应该就只是玩玩而已……’
三楼：‘但这男的一看就是美国的精英，他们会在一起说明闻卿确实挺优秀的~~~’
四楼：‘她本科哈佛，硕士麻省理工诶！怎么可能不优秀捏？’
五楼：‘说什么都不应该说她不优秀！而且她长得还漂亮，会喜欢她也很正常！’
六楼：‘偶看她就素会炒作而已，偶才不信以前没人考上哈佛，怎么就她能出书哦？’
七楼：‘楼上的别酸鸟~~那是因为她妈妈心疼女儿不容易、还心疼自己遇人不淑，想写本书发泄发泄T-T谁知道恰巧大家都喜欢看这个故事，还喜欢她在里面写的教育心得，所以才火了的！’
八楼：‘呵呵，我好喜欢闻卿，希望他们两个以后能在一起~~~~’
九楼：‘心碎~~偶当时看到照片的时候也好喜欢这一对……’
……
闻卿对于大洋彼岸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她依旧非常忙碌，只是在和赵玉芝通过邮件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节目播出来了，效果似乎还不错。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等当天的课程和实验都结束了之后，便立刻坐车到了奥康纳家里。
这一次闻卿没有打算继续在门口浪费时间等他，在周五中午便提前给对方发了短信。
离开学校的时候闻卿特意去一家超市里买了一瓶廉价红酒，她举着红酒敲了敲奥康纳家的门，没过多久，奥康纳便缓缓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气温并不算凉快，闻卿的抗旱能力已经在哈佛练出来，因此穿的就是最简单的T恤和短裙。
闻卿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她从中午之后就没来得及吃东西，整个人几乎饿坏了，她一把将酒塞进了他的怀里，顺着香味走到餐厅，结果惊喜地看到了奥康纳为准备的双人晚餐。
“看来我的酒带得正好。”
奥康纳抱着闻卿带来的酒，忍不住耸了耸肩膀。
……
两人落座面对面进食，奥康纳虽然是美国人，对于料理的造诣还不算太差，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香煎牛排、奶油浓汤和蔬菜色拉的料理难度比较低。
闻卿摇晃着红酒杯，她品不出酒的好坏，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略有些醉了，白皙的脸颊红润，漆黑的双眼迷离地眯起，闻卿是个小鸟胃，她早就吃饱了，便撑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奥康纳依旧埋头苦吃，他浓密的睫毛下垂，那双天生深情的下垂眼眸始终没有看向她，吃得还特别的慢，明明已经擦干嘴吃得干干净净，又抿起了手边的红酒，品鉴得认真极了。
要不是闻卿知道这酒只要第5章 .第9章美刀，她真的以为这是什么绝世好酒。
这让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闻卿借着酒劲一把扯下奥康纳手里的酒杯放在一旁，然后起身，在他下意识仰起的注视下，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而后分坐在了他结实的腿上。
男人终于不动了，昏暗的光线下他灰绿色的眼眸蓦得变得深沉，闻卿忽然感觉到后腰的手掌正在逐渐下压，彼此之间的身躯隔着单薄的布料毫无缝隙地紧紧契合在一起，皮肤与呼吸的温度迅速升温。本就是夏末的季节，她更是热得有些想要出汗，不仅如此，有什么不容忽视的东西正在逐渐地扬起意图，几乎要烫得蝴蝶剧烈地颤动起翅膀逃跑，意识到这一点，她忍不住轻笑。
原来奥康纳并非是真的无动于衷。
她眼眸下垂，朝奥康纳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呼吸微微停滞，她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原本对这些事情非常抗拒的男人此时却一动不动，因而本就接近的两人以一种极其缓慢地速度靠近。
奥康纳的鼻子很挺拔，她无法避免地与他的鼻子微微触碰，而后闻卿稍稍偏过脑袋，在对方的默许下用力地吻上了对方的嘴唇。几乎就在同时，闻卿好似听到了他发自心底的喟叹，她不由得快乐地磨蹭着他但木质椅子仿佛承担不了她的快乐发出了难听的吱呀声，因此很快，他的另一只手便用力地按住了她不断作乱的丰腴的臀。只是，在察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逐渐被濡意绵软裹挟之后，整个人突然如梦初醒般迅速离开，并克制地将闻卿往外推，差点就要将她摔在地上。
好在闻卿时刻抱着他的脖子才没有真的摔倒，但她立刻就有些不高兴了，仍有些醉意的她忍不住喃喃自语，“怎么了？难道是不行吗？”
可是，她分明感觉到了赞恩·奥康纳的存在，不仅一点儿也不小，其存在感不比其他男孩弱，甚至在他情动时分几乎就要将闻卿的那些脆弱布料给烫坏了。
奥康纳凸起的喉结因为忍耐而止不住地颤动，努力地深呼吸，而后嘶哑低沉的嗓音在闻卿的耳边低语，“抱歉，Qing……但你那么年轻，我比你大了足足十二岁，这不应该——”
闻卿稍稍清醒了一些，她忍不住皱起眉头，“那又如何呢？我才不在乎这个。”
“但我在乎。”
奥康纳好像是在忍耐，他闭上眼睛，而后又缓缓睁开，整个人看上去处于艰难的边缘，“更重要的是，我的父母是基督徒……基督教禁止婚前性行为。”
闻卿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看向眼前的男人，“……什么？！”
“所以你……你从来都没有过……”
奥康纳苦笑着摇了摇头，“读书时，我的女同学都是比我大很多的女孩，工作了之后，我会记得刻意远离那些热情女学生，所以……你是第一个让我这样难堪的女孩。即便是和我一起长大的莱娜也从没给过我这样的感觉。”
她完全不敢置信，在这个开放的地方竟然真的会有人如此严格地遵守这种规矩，闻卿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他们口头上说说的。
但或许，是因为奥康纳过人的智商使得他和其他人的成长环境不太一样吧。
“……”
想到这里，她终究还是沉默了，缓慢而无奈地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疲倦地仰头看向纯白无暇的天花板。
闻卿想要却得不到，这让她很沮丧，而她又不可能为了这个和奥康纳随随便便的结婚。
奥康纳或许是感受到了闻卿低落的情绪，他也立刻跟了过来，半跪在她的面前，用那双灰绿色的眼眸认真地看着她，“Qing……或许，我能用别的方式来帮你。”
听到奥康纳的话，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别过头，轻轻叹息，“算了，不用了。”
他深深地看向眼前的闻卿，眸中闪过一丝探究，而后试探性地开口道，“这样你会好受一些吗？”
奥康纳说着便朝她伸出双手分开了她的腿并在闻卿惊讶的目光下，缓慢而虔诚地低下了他的头颅，轻轻地在蝴蝶身上落下一吻。那一刻，蝴蝶的翅膀急剧地颤动着，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因此而停止。
闻卿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指节，瞪大双眼，而后与抬起头的奥康纳四目相对。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或许是见到了闻卿脸上根本无法掩藏的红晕和因愉悦而弯起的眉眼，奥康纳立刻就明白了，复又再度将吻落在了上面。
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尤其对象还是看似对此并不相通的赞恩·奥康纳，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可是闻卿却该死的一点都不讨厌，相反，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疯狂的乐趣，其实他的行动依旧很笨拙，就像他们接吻时一样直接朴素，但仅仅只是这样便足以让闻卿的眼泪不知不觉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她剧烈地抽泣着，手指穿过奥康纳博士略长且浓密的棕色卷发，因他给她带来的一切而下意识地将手指逐渐收紧，轻而易举地便被抛上了天空，大脑随即在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任何思考。
良久，闻卿蜷缩在沙发上，眼泪濡湿了沙发的皮革。
或许本来她就有些醉了，仅仅只是这简单的一次，她整个人便因为哭泣而变得疲倦。
她感觉到奥康纳小心翼翼地将她拦腰抱起，察觉到他带她来到了他自己的卧室，闻卿又开始紧张和期待起来。
只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奥康纳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她被汗水而濡湿的额头，然后便帮她改好了被子，一脸平静地离开。
闻卿实在是有些困了，整个人昏昏欲睡，好像漂浮在云端之上，可是她有些不甘心，努力地睁开了眼睛，试图朝他所在的方向看去。
赞恩·奥康纳高大可靠的背影背对着他，不知何时坐到了房间角落的小书桌前，就着昏暗的灯光，双手手臂摆开，身姿端正地不知道在低头写些什么。
看到这一幕，闻卿不知怎么地竟突然感到有些安心，她不禁放松下来，渐渐进入了梦乡。
*
和詹妮弗·佩内洛普教授约定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闻卿即将和她一起坐上前往弗吉尼亚州首府里士满的飞机。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即将要见到普劳德斯塔，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在飞机起飞前还是忍不住给奥康纳发了短信。
‘亲爱的，记得我们的约定，周末一定要来里士满找我哦！’
短信发送后，闻卿没有等到回复，便把手机关机，闭目养神，等待飞机起飞。
……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里士满。
闻卿拖着行李箱，和佩内洛普教授抵达了司法部提前登记办理好的酒店。
酒店非常豪华，闻卿和教授分别之后，便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是周四，听证会正好在周五下午举行。
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垂下眼眸，此时闻卿确信，无论是巧合还是必然，他都应该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在他所在的地方了。
“叮——”
恰在此时，手机突然响起了提示音。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消息。
第044章 .见面
闻卿点开短信。
——‘我在你的酒店楼下。’
她皱着眉头, 轻轻地将手机放到了一旁，决定忽略它。
虽然这条短信并没有说他是谁，但闻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里斯克·普劳德斯塔。
只是当闻卿假装自己并没有看到时, 那个‘陌生’号码在几分钟后再度给她发来了消息。
‘我想，有些事情我们得提前说清楚, 免得明天在正式场合难堪，不是吗？还有，你可能忘了你有一些东西在我这里没有被带走，我顺便帮你送过来。’
闻卿拿起手机, 心里稍稍有些烦躁, 毕竟闻卿确实对于她没有被哈佛录取的事情耿耿于怀，她很怕到时候自己会在众人面前表现得不自然。至于东西，她并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落在哪里, 最多也就是几件衣服而已，至少远没有闻卿带回来的衣服值钱，她本想用他当时的话还给他, 叫他扔了，但最后还是没有发出来。
他们之间确实有话要说。
但闻卿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她的动作有些磨蹭, 正换上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 “咚咚咚——”得一声, 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闻卿吓了一跳，她犹豫了一会儿, 但想到佩内洛普教授就在隔壁, 也有可能是教授找她也说不一定, 便走到了门口，踮起脚尖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但偏偏, 门外的人出乎了闻卿原本的预料。
或许是因为他太过高大，闻卿透过猫眼只能看到他的脖颈和下颌，男人微微侧过身，精致的下颌紧绷，嫣红的薄唇几乎已经抿成了一条线，根本看不到全脸。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凭借这一点点画面意识到了对方是谁。
闻卿没有想到他竟然直接上来了，与此同时她听见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隔着木门模糊地传递过来，“Wen Qing，你让我等太久了，我的时间很宝贵。”
听到男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立刻浑身紧绷起来，佩内洛普教授就在隔壁，而酒店的隔音并不好，她完全不想被自己的研究生导师误解。
“吱呀——”
她脸色难看地打开门，只见高大的男人缓缓转过头，昏暗的走廊灯光下，灰蓝的深邃眼眸缓缓地落到了闻卿的身上，普劳德斯塔金色的头发变短了不少，但即便如此，反而更添几分利落和整齐，身上穿着衬衫和西装马甲，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纸袋，比之前在大学的时候有了几分律政精英的模样。
闻卿却没有心思多打量他，佩内洛普教授届时会在听证会上出席，他们绝对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见面，不仅如此，她一开门便看到了斜对角有个摄像头正对着他们。
她的心一慌，立刻伸出手拉着普劳德斯塔的手让他赶紧进来，而后“砰——”得一声，重重得关上了门。
普劳德斯塔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她，闻卿双手抱胸，目光下移看了一眼，发现放在里面的确实是她以前落在他那里的衣服，心中多少带了几分不满，“副部长先生，麻烦您特意帮我把衣服送过来。”
说完，她便将袋子接过，随手放在了一旁。
“还有什么事吗？”
见普劳德斯塔没有离开的意图，闻卿明知故问。
普劳德斯塔自然知道她的明知故问，终于轻缓地开口，时隔半年再度真切地听到了他的声音，却好像比之前愈发低沉，“关于你没有被哈佛录取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我既然说过不会报复，那么，李查德会得到他的惩罚。”
听到普劳德斯塔提起这件事，闻卿的神色微动，她抬起眼眸，直视他灰蓝色的眼眸，“我很好奇，李查德会有什么惩罚？”
“他原本马上就能去参议院。”
闻卿轻哼了一声，下意识地反问，“那么，他是‘永远’都不能去，还是‘暂时’不能去？”
普劳德斯塔垂下眼眸，对于她的敏锐，他忍不住扯起嘴角笑了笑，但却并没有说话。
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耐烦地想要赶客，“副部长先生，您和莉兹·卡梅隆小姐什么时候结婚呀？我想休息了，您大晚上的出现在一个独身女人的酒店房间里，似乎有些不合适吧。”
“我和卡梅隆小姐目前还没有结婚的计划。”
“但或许您还不知道，我已经有男友了，因此，这对我来说也非常不合适。”
普劳德斯塔凉薄地抬起那双变得灰蓝的眼眸，语气却格外地疏离，像是在唱咏叹调一般意有所指，“我听说了。他只是个还算聪明的大学教授，这不像你，Wen小姐。他对于你渴望的东西没有任何裨益，这是你慌不择路下的选择吗？”
闻卿明白他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多少有些惹火了她，她眯起眼睛缓步朝他逼近，故作深情道，“这很像我呀，副部长先生。在美国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但你可能不知道，在我的国家我已经成为传奇。我过去之前和你睡是因为你背后的利益，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和他睡仅仅只是因为我愿意这么做罢了。”
话音刚落，普劳德斯塔便立刻变了脸色，他的眸色也跟着沉下来，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闻卿的手臂，男人的力量很大，在这个瞬间捏得她生疼，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断了。
“别激怒我，Wen Qing……”
他的眼神阴沉，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朝她摇了摇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羞辱我，我想你不会想知道激怒我的后果的。”
闻卿的胸口因为喘息而剧烈地起伏，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闻卿并不是真的不想在美国成就自己的野心，她想要远远不止于此。
更何况，闻卿最起码还要在这里继续呆数年的时间，分手时她有普劳德斯塔不会报复的承诺，他当时应该对她以往的乖巧还算满意，可现在距离分手已经过去半年，闻卿已经没有半点和普劳德斯塔叫嚣的资本。
可同时，她也完全没有想到，即便是在分手的那一次也依旧保持了克制的普劳德斯塔这一次竟然露出了这样的神情，闻卿见到的普劳德斯塔始终是优雅自矜的，好像从来没有也不可能会被人激怒。
“我不理解，副部长先生。”
闻卿终究还是放缓了原本略显强硬的语气，她转移话题，不解地皱起眉头看向他，“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你为什么要因为我刚刚的话而生气呢？”
普劳德斯塔一愣，几乎就在同时，他立刻冷静了下来，缓缓地松开了握着闻卿手臂的手，下颌紧绷。
“我们确实分手了，Wen小姐。因此，我这一次过来仅仅只是想要将不属于我的东西还给你而已。”
他抬起手，漫不经心地向上收紧了脖子上因为争辩而微微被崩开的领带，他们分明没有做，但他的举手投足间却显得格外暖昧，只是脸上的神情恢复了之前的高傲和淡漠，像是完全不在乎她所说的话。
“不过，即便你现在不觉得，但……一旦品尝过权势与名利的滋味，就不可能长时间地忍受平庸的生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罕见地，闻卿只是沉默地盯着他的脸，没有反驳。
“我该走了，我们明天听证会上见。”
普劳德斯塔后退，走到了房间灯光的阴影里，而后转身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对了。”
走之前，他突兀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她。
“你觉得这件事的最后应该会是个怎么样的结局呢？”
闻卿皱起眉头，没有想到他会在离开之前问这样一个问题。
她心里烦躁，再加上闻卿本就讨厌做出这些卑劣行为的药企，便下意识地开口，“那些幕后黑手应该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普劳德斯塔轻笑出声，而后缓缓道，“Wen小姐，你可能不太了解‘那个家族’的手段，即便这件事情落到最不利于他们的糟糕地步，也还有一个叫做破产保护的东西。”
闻卿一愣。
但很快，他又用一种意味深长地语气傲慢地继续道，“不过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那就……如你所愿。”
“吱呀——”
又是一声开门声，皮鞋与地板相互叩击，而后逐渐远去。
至此，整个房间才终于再度归于沉寂。
闻卿下意识屏住的呼吸随着普劳德斯塔的离开，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她不敢相信，明明他们之间已经分手了快要半年的时间，但当他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所造成的影响却始终挥之不去。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但突然，她的目光上移，像是想到了什么便立刻走出了房间。
此时普劳德斯塔已经消失在了走廊，不过好在闻卿也不希望撞见他，她乘坐电梯下楼，来到大堂的时候，恰好看到他离开的背影，透过透明的旋转门，闻卿看到男人侧过身体，优雅地坐上了停在酒店门口的豪车，而后才缓缓离去。
这让闻卿稍稍放下心来，而后便走到前台，朝前台小姐露出了一副害怕的表情。
“您好，刚刚有个男人来我的房间门口骚扰我，我看到你们走廊这里有摄像头，请问我能看一看监控吗？”
监控一般都会显示精确的时间，闻卿知道这可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为自己获取一些有利条件。
“抱歉，女士。除非是警方的要求，我们一般不能给客人看监控的。”
前台小姐笑得礼貌且疏离。
闻卿忍痛从钱包里掏出一千美元，然后悄悄地放到她的面前，“那现在呢？”
对方的笑微微怔愣，在谨慎地左右查看后，小幅度地伸出手将这笔钱收下了。
而后，她又朝闻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抱歉，女士。二十分钟前我们刚刚才接到领导的通知，监控被关闭了，请问那位骚扰您的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闻卿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Wen小姐，我走之前看到你了。可能你不知道，这也是我家族经营的酒店。’
——该死的！！！
闻卿气疯了，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前台小姐，语气里忍不住带着几分迁怒，“不需要了，请把钱还给我，不然我会投诉你，谢谢。”
一千美刀失而复得，闻卿却感觉一点都不好，她忍不住转过头，看向空旷的门外。
希望这次听证会结束之后，她能在身心上彻底摆脱普劳德斯塔对她造成的影响。
第045章 .信息
周五一早, 闻卿吃完早餐，在离开酒店准备闲逛的时候看到了远处的报摊，便想着买了一份报纸看看新闻。
结果当她来到报摊前的时候, 目光却瞬间被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吸引。
仔细一看，便发现当地和一些知名的报纸都不约而同地将今天这场听证会的消息放在了首页甚至头条上。
闻卿花了一美元买了一份里士满的当地报纸, 或许是因为普劳德斯塔在这里就职，她竟然在报纸的首页上看到了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讲台后，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很显然，这个阿片类止疼药的成瘾性所导致的后果已经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尤其是弗吉尼亚州这样的工业强州, 出卖劳动力的工人偶尔有个病痛就需要使用止痛药，这种卑劣的药物已经在这里产生了非常糟糕的影响。
此时，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英俊男人勇敢地站了出来, 为受害者据理力争，显然会赢得民众的好感。
然后……接下来的就是卡梅隆传媒集团该做的了。
不过，普劳德斯塔只是副手, 他的上司不会对这个野心勃勃的下属心存芥蒂吗？
有时候，闻卿也很讨厌自己看问题看得太过透彻，她有些幸灾乐祸, 特意看向导报内容和照片, 试图寻找正部长的踪影, 只是目光却看到了照片下面对应的标注。
在发现普劳德斯塔显然的职位竟然不再是副部长，而是代理部长之后, 她忍不住忍不住缓慢而颤抖地吸了一口气。
最后, 她心情复杂地将报纸缓慢折起, 拿在手里，而后小心地穿过马路, 离开了这里。
……
吃完午饭，闻卿和导师佩内洛普教授早早地一起出发前往了东区联邦地区法庭，但即便如此，听证会上也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当地居民，有穿着朴素、白发苍苍、一脸愤慨的爷爷奶奶，还有穿着略有些脏的工作马甲，神情严肃的工人代表。
闻卿自知今天的自己并非主角，穿得很是朴素，不过并没能够在前排抢到座位，只坐在了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
人陆陆续续地来了，闻卿正无所事事地等待着听证会的开始，可就在此时，她却在看先门口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莉兹·卡梅隆穿着一身精致优雅的香奈儿套装，看上去恬静又乖巧，和校园时见到的一样，只是在走进来看到场内聚集的听众后，她顿时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露出了一副尴尬的神情。
这一身衣服在普遍被认为对精英权贵子弟有优待的哈佛其实一点儿都不招眼，可是在这里，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闻卿其实和这位卡梅隆小姐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恩怨，尤其是当时和布里格姆的事件中，她完完全全可以说是无辜的。
可闻卿却不知怎么的，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立刻变得糟糕了起来。
另一边，莉兹·卡梅隆也很快冷静下来，她若无其事地捋起金色的头发，开始四处寻找座位。
几乎就在同时，闻卿和莉兹·卡梅隆四目相对。
她原本已经恢复镇定的神情突然变了，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眼神看向闻卿，就好像是在看向一个最糟糕的噩梦，“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莉兹·卡梅隆的声音已经引起了当地居民的回头瞩目，闻卿皱起眉头，平静地解释道，“出席作证的佩内洛普教授是我在麻省理工的研究生导师，她在药理学很有造诣，我只是作为学生陪同而已。”
其实闻卿还向教授提供了自己在大学暑期研究实习期间的实验数据，不过这就没有必要让不相关的人知道了。
当地居民立刻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向闻卿，然后又将头转了回去。
卡梅隆闭上了眼睛，她的胸口起伏，像是在做心理准备，良久她才重新睁开双眼，而后侧过身朝闻卿身旁的座位走来。
闻卿皱起眉头，她并不想要和老熟人坐在一起，可是对方有选择座位的自由，她也并没有办法阻止她。
随着穿着优雅的女孩落座，即便听证会内依旧有些嘈杂喧闹，可萦绕在她们两个女孩之间的气氛却显得非常凝滞。
原本闻卿想要拿出手机打发时间，顺便问问奥康纳今天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可却在此时，莉兹·卡梅隆却突然用一种甜美却悠远的声音轻声询问。
“Wen，你怎么总抢别人的东西？”
闻卿的动作一顿，她缓缓转过头，挑眉看向她，“我从不喜欢用别人用剩的‘东西’，卡梅隆小姐，不知道你说的究竟是什么？”
莉兹·卡梅隆并没有闻卿那样伶牙俐齿，她本就是那种上流社会体面优雅的女孩，因此面对闻卿的反驳急得脸上浮现出红晕，“我可以把布里格姆让给你，但普劳德斯塔是我的未婚夫，你们都已经分手了，你怎么还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听到对方说的话，闻卿轻叹了一声，懒得再次强调自己是因为导师的关系才出现在这里，而是突然反问，“我过去还以为你特别喜欢布里格姆呢。”
“……”
她张了张嘴，最后语带嘲讽地朝着闻卿低吼，“像你这样一无所有的女孩不会明白，婚姻对于我们是最好的晋升阶梯，既然有普劳德斯塔作为选择，我又为什么要选择一个被家族放弃的布里格姆呢？”
“……晋升阶梯？被家族放弃？”
“还有，我和普劳德斯塔的婚期推迟，你是不是高兴坏了？”
闻卿挑了挑眉毛，没想到短短几句话竟然有这么大的信息量，想要继续开口询问，可就在此时，现场彻底安静了下来。
远远看去，普劳德斯塔穿着低调精致的西装走在最前面，他身材高大、身姿挺拔，即便是被西装包裹，强壮的身材也根本无法被掩饰。不仅如此，深色的领带被缚在脖子上，看上去严肃且禁欲，他行走时的神态与动作自如，只是在走到座位前，他略转过头，深邃的碧蓝眼眸在不经意间扫视过听众席。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其他工作人员，然后他们作为听证官严肃落座。
听证会开始了。
调查这个事件的地区检察官开始一一对证人提问。
闻卿对于听证会的流程并不是很了解，她的法律选修课只学了一年皮毛，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
但看得出来，干脏活累活的应该都是他的下属，普劳德斯塔更像是那种稳坐钓鱼台的角色。
正想着，坐在上首状似认真倾听这场听证会的普劳德斯塔好像察觉到了闻卿的目光，他深邃的碧蓝眼眸漫不经心地穿过在场的所有人精准地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不过也不一定，闻卿觉得他也有可能看得是自己的未婚妻莉兹·卡梅隆。
只是，男人下坠的金色睫毛轻微颤动，修长的手指有些无所事事地摆弄着手里的笔，闻卿感觉到那道视线像是被具现化，始终萦绕在她的身上挥之不去，从漆黑深邃的双眸到嫣红饱满嘴唇依次往下，而后是露在领口外面的脖颈，最后又重新看向了她的眼眸，整个人都仿佛被他的目光看得战栗。
闻卿竟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她浑身紧绷，手指陷入布料收紧，整个人一动都不敢动，但普劳德斯塔却忽得勾起薄唇轻笑，低下头不再看她，他轻缓地摇头，也不知道在纸上认真地记录着什么。
大概是距离隔得太远，闻卿身旁的莉兹·卡梅隆狐疑地看了看她，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似乎并不确定普劳德斯塔看得究竟是被他甩了的前女友还是即将成婚的自己。
但闻卿此时的思绪却已经飘远了，除了佩内洛普教授以自己专家的名誉向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听证官，表现出认为这款阿片类止痛药物的确存在致人上瘾的可能性时，她才稍稍回过神，之后便愈发心神不宁了。
闻卿觉得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应该拒绝佩内洛普教授，她不知道普劳德斯塔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他们之间明明闹得那样难堪，而自己的心情却在时隔半年后的见面而烦躁不安。
好在当听证会接近尾声之时，闻卿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看向屏幕发现是来自奥康纳的短信。
‘Qing，我已经到了里士满并租好了车，大约半个小时后到。’
看到奥康纳的消息，闻卿感觉自己立刻被抚慰了，她愉悦地给对方回了消息，‘我们这里应该也差不多快结束了，我在这里等你！XOXO’
XOXO是kisses和hugs的意思，足以证明她对奥康纳即将到来的迫不及待。
消息发完，闻卿这才放松地抬起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听证会上。
听证会和打官司不同，只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将证据摆在台面上，而另一方也可以就证据进行自我辩护，并不一定立刻就能进行司法行动。
因此，闻卿觉得今天并不一定就能立刻得出一个结果。
很快，证人的口述证词和药企代表的反驳都已经结束，普劳德斯塔转过头和旁边的人讨论了一会儿，而后他缓缓起身，用沉稳且有节奏的磁沉嗓音向在场的所有人强硬地宣布。
“鉴于该药业旗下的该阿片类止痛药物确实存在欺瞒消费者过度宣传、伪造数据等一系列问题，本次听证会决定，暂停该药物在州内的销售，冻结公司的所有资金，即日起将对该公司进行更加深入的司法调查。”
“本次听证会结束。”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场内顿时爆发出雷鸣般地掌声和欢呼，但对于闻卿来说，她敏锐地感觉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好像又来了，又心情复杂地低头看向手机冒出的新消息，最后还是选择在最热闹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往外走。
“抱歉，借过一下。”
闻卿冷淡地和身旁的莉兹·卡梅隆道，只是对方却无动于衷，她专心致志地踮起脚尖看向前方的普劳德斯塔，并和其他人一起红着脸激动地鼓掌。
“卡梅隆小姐，请让一下！”
她不禁有些着急，奥康纳已经到了，正在门口等她，闻卿现在立刻马上就想和她的博士男友一起离开这里。
但这却有些惹怒了莉兹·卡梅隆，她停下了动作，瞪大了碧色的眼眸，有些愤怒地转过身用力地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又想去哪儿，Wen小姐？”
闻卿意识到，莉兹·卡梅隆可能是误会她要去找普劳德斯塔去了，于是，闻卿朝她举起手机，“我的男友来接我了，请你放手。”
“还有，我对于你把婚姻视作晋升阶梯这件事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因为我从来对男人不抱太大希望。”
说完，闻卿用力地挣脱开她的手，可就在此时，一道熟悉却茫然的声音却从门口匆匆传来。
“……甜心，你没事吧？”
第046章 .交锋
此时听证会正好结束, 虽然还有一部分当地居民激动地迟迟不肯散去，但大部分还是沿着出口逐渐离开，奥康纳高大的身影蜷缩着, 小心地侧过身来，时不时被离开的人潮撞到, 但还是坚定地朝闻卿的方向走来。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闻卿高兴地转过头看向奥康纳，“亲爱的，你来啦！”
闻卿本想立刻冲过去给奥康纳一个拥抱, 可是莉兹·卡梅隆挡在他们中间, 她过不去，便只好朝奥康纳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莉兹·卡梅隆愣住了，她转过头好奇地打量着站在作为外侧的奥康纳, 而后开口道，“你就是Wen的男友？”
奥康纳这才后知后觉地将目光放到卡梅隆身上，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闻卿, 低沉的声音缓慢地响起，“是的……赞恩·奥康纳。甜心，这是你的朋友？”
朋友……怎么说呢？
闻卿发出了一种很尴尬的笑声, 假装没有听到奥康纳的话, 而是看向卡梅隆道, “卡梅隆小姐，现在您能让我出去了吗？”
“噢, 好吧。”
卡梅隆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懊恼的神情, 走出了座位, 给闻卿让出了狭小的通道。
闻卿走出来，顾不上理睬卡梅隆, 立刻便伸出手紧紧地拉住了奥康纳炙热的手掌，“亲爱的，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佩内洛普教授打个电话，然后我们立刻就走！”
毕竟是自己的导师，闻卿未来还有很多地方要跟佩内洛普教授学习，虽然听证会已经结束了，但却不能不没有礼貌地直接离开。
照理说她最好是当面跟佩内洛普教授解释一下原因，但是现在的人实在有些多，闻卿逆着人流走过去有些麻烦，好友可能会遇到‘他’。
奥康纳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好的。”
闻卿拿出手机给佩内洛普教授打了个电话，她只说男朋友正好在当地，没有提自己的男友是奥康纳，毕竟奥康纳刚刚从麻省理工离开没多久，他们之前都在麻省理工，好像还认识，要是被佩内洛普教授知道了他们交往的这件事情，难免会多想。
佩内洛普教授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大方地同意了。
打完电话，闻卿松了一口气，她心情愉悦地看着眼前的奥康纳，又拉了拉他的手，“我们走吧。”
“——Wen小姐……Wen小姐！”
正当闻卿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整个人顿时僵硬起来，用力地拉着奥康纳手掌，快步往前走，但却反而引得奥康纳疑惑地看向闻卿，他以为她没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甜心，有人在叫你。”
普劳德斯塔的面前站着特意前来看这场听证会的莉兹·卡梅隆，又充满歉意地身旁一个想要和他搭话的当地居民道，“抱歉，我还有点事情，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是我助理的电话，你可以随时打给他。”
他状似亲切地拍了拍工人的肩膀，毫不在意自己的手触碰到了对方身上有些脏的工作马甲，尽显他作为司法部长的亲民，然后普劳德斯塔才侧过身体，脸色看似平静看向准备离开的闻卿和奥康纳，快步朝他们走去，熟悉的声音却说着冠冕堂皇的话，“Wen Qing，好久不见。”
另一只炙热滚烫的手放在了闻卿的肩膀上，看似是不经意，但她却分明能感觉到普劳德斯塔的手在她的肩膀上究竟有多么用力。
她吃痛，没有办法，只能停下脚步，在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地转过身看向他和跟在他身后脸色难看的莉兹·卡梅隆，也冠冕堂皇地回，“好久不见，普劳德斯塔先生。”
奥康纳原本自然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和闻卿之间的关系的，但在听到这个姓氏之后，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担心地将目光落到了闻卿的身上。
只是在看向对方时，他灰绿色的目光迅速变得沉稳和可靠，“甜心，不向你的朋友介绍一下我吗？”
普劳德斯塔不动声色地挑眉，将看向闻卿的目光迅速放到了奥康纳的身上，而后凉薄地勾起唇角，将手伸到了对方的面前，“里斯克·普劳德斯塔，弗吉尼亚州代理司法部长，是Wen小姐曾经的……”
他的语气稍稍顿了顿，看向紧紧挽着对方手臂的闻卿，话在舌尖萦绕，明明是在对奥康纳自我介绍，但那道深邃灼热的目光却始终盯着垂眸的闻卿。
“——朋友。”
普劳德斯塔意味深长地将‘朋友’这个词重读。
原本奥康纳正紧紧地皱起眉头，但听到普劳德斯塔这么说，他却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大方方地握上了对方的手，“赞恩·奥康纳，只是个普通的物理学教授，Qing的男友。”
只是明明只是介绍，宽大的两只手掌在相握之后却没有人先松手，甚至都不约而同地泛白。
他沉下脸打量着奥康纳，而奥康纳也正在打量他。
但没有人在这场交锋中占得优势，也没能轻易地在外貌上找到对方身上的明显弱点。
奥康纳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他看上去依旧非常年轻，和相差五、六岁的普劳德斯塔看不出太大的差别，长得没有像对方那么精致，但是那种可靠大气风格的，除了身材的确没有对方那么强壮，确实显得偏瘦了一些。
而普劳德斯塔虽然英俊且矜贵，但却始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与疏离感，令人不怎么喜欢。
闻卿此时不知道他们心里是如何打量对方的，但她并不想在这里和普劳德斯塔多浪费时间，尤其他和他的未婚妻莉兹·卡梅隆是上流社会的精英与贵女，多说多错，免得一不留神便激怒了对方，惹祸上身。
她的目光看向普劳德斯塔身后不敢插话的莉兹·卡梅隆，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暗自较量，“普劳德斯塔先生，您的未婚妻在等您，我和我的男友也还有事，要不我们等有机会改日再聊吧。”
“未婚妻？”
普劳德斯塔皱起眉头，转过头看向身后突然移开了视线的莉兹·卡梅隆。
他们心照不宣地收回手，但在下一秒，普劳德斯塔漫不经心地当着闻卿的面伸出修长宽厚且光洁无物的左手手掌，紧了紧他脖子前的领带。
与此同时，他垂下深邃的目光，沉沉地看向闻卿。
“Wen小姐，你不必在意这件事，我们暂时还并没有订婚的打算。”
莉兹·卡梅隆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身前的普劳德斯塔，她张了张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但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变得无比难堪。
闻卿却只觉得好笑，她摇了摇头，“那您该赶紧行动才对。”
说着，她愉悦地转过头，当着普劳德斯塔和卡梅隆的面，亲昵地在顺势弯下腰的奥康纳嘴唇上落下了一个吻，“亲爱的，你说对不对。”
奥康纳无奈地看着闻卿，轻声地开口，语气却带着一丝宠溺，“别闹了。”
普劳德斯塔垂下灰蓝色的眼眸，随即闭上眼睛，轻缓地呼吸，再度睁开双眼时，脸上变得毫无表情。
“我们走吧，亲爱的。也给别的情侣一点空间。”
说完，闻卿便想要拉着奥康纳的手往外走，此时人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整个听证会内场的人寥寥无几。
“Wen Qing……”
闻卿听到普劳德斯塔再度从身后开口叫她，她还是没有克制住，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身后定定注视着他的高大男人。
普劳德斯塔沉默了片刻，而后反常地朝她露出了一个轻笑，“倒也没什么，我想……佩内洛普教授到时应该会告诉你的。”
她一愣，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立刻便不安了起来。
奥康纳显然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来着不善，他沉下眼眸警告地看了一眼露出势在必得神色的普劳德斯塔，而后将手臂环在了闻卿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沉默却坚定地反握闻卿的手掌，带她离开了这里，并穿过马路，来到停在对面的车上。
来到一个相对封闭的狭小空间，她这才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副驾驶座上。
奥康纳没有发动汽车，却也没有说什么，他像闻卿之前所做的一样，将手指强硬地穿过闻卿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略有些粗糙的拇指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引得她的皮肤一阵战栗，让她迅速从前男友的交锋中回过神来。
“抱歉，亲爱的。你猜到了是吗？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没生气吧？”
闻卿小心翼翼地问。
奥康纳皱起眉头，“当然没有！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前男友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这让我很担心，Qing。”
“——担心他的权势吗？”
“不，我担心的是，他好像还对你念念不忘……Qing，你不会因为他而和我分手吧？”
闻卿一愣，然后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你没看到他那副欠扁的模样吗？我怎么可能会和你分手，然后再和他在一起？”
奥康纳看着她脸上露出的鲜活表情，忍不住放下心来，也跟着愉悦地笑，“那就好。”
说着，他缓缓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闻卿的眉眼，然后捧起她的脸。
“Qing，说实话，对于我而言，你真的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女孩。”
气氛突然变得迟滞且暧昧，闻卿抬起眼眸，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奥康纳，也跟着抬起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像你描述其中的差异，比如，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中提到，速度越快，时间就越慢；引力越大，时间越慢……当然，日常生活中的人类是很难体会到这一点的。”
奥康纳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变的神采奕奕起来，“但是！在和你交往之后，我发现——”
闻卿愣住了，她没想到奥康纳竟然会和她聊起爱因斯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愉悦地大笑了起来，“你是想说，和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天哪！赞恩，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笑着捧住他的脑袋，然后深深地吻上了他的嘴唇，奥康纳想说的话被噎在嘴里，但很快，他紧紧地握着闻卿的腰，脊背朝她所在的方向弓起弧度，几乎要将整个人都要压在她的身上，痴迷地与她柔软温热的唇舌黏连纠缠起来。五年的时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像闻卿一样给他这样的感觉，在剥开愤怒的外表之后，里面就如同不断膨胀的黑洞，令人根本无法从中逃逸。
‘滴答、滴答——’
时间本该按部就班地流逝，日常生活中，人是不可能感知到时间流逝的快慢的，可是在与闻卿重逢并交往之后，奥康纳却愈发觉得，有什么好像出问题了。
亟需……亟需——
奥康纳忘记了他亟需做些什么，对于闻卿而言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吻她，她感觉到自己的舌尖发麻刺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占据，好像根本喘不过气来，那种渴望再度从心底弥漫开来，她好像也陷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迫切地希望被什么填满。
于是，在她即将窒息之间，闻卿终于艰难地推开了他，她用那双裹挟着欲的眼神看向奥康纳，闻卿当然还记得上一次奥康纳并没有如愿填满她，虽然她也很喜欢被他亲吻，但那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想到这里，她用沙哑娇媚的嗓音气喘吁吁地试探道，“别去其他的地方了，去我住的酒店吧……好吗？”
奥康纳并没有给她直接了当的答案，但车却还是缓缓地启动了起来，闻卿的视角随着车头变化之时不经意地看向了之前举行听证会的场地，结果，远远地，闻卿透过车窗玻璃，目光竟与远处那道熟悉的视线相对。
普劳德斯塔高大挺拔的身体静静地站在门口，他单手插着口袋，因此而不体面地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同时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就好像在看一个根本无力逃跑的猎物。嘴里还不知怎么的轻轻叼着一根烟，烟头随着呼吸而变得猩红，口鼻中呼出的青灰色烟雾弥漫着朦胧了他英俊挺拔的眉眼，而后又在空气中逐渐消散。
闻卿像是想起什么般怔愣，而后她却逃避了他好像注视到了一切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她想要和奥康纳在普劳德斯塔家的酒店里彻夜疯狂吧。
*
“里斯克，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我记得你过去不抽烟。”
莉兹·卡梅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远处那辆坐着闻卿和他男友的车缓缓驶离，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但她最后犹豫了半天，却只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最近。”
普劳德斯塔敷衍着，而后斜过眼淡漠地瞥了莉兹·卡梅隆一眼，“你和她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而后艰难而又颤抖地开口解释，“我们本来……应该已经订婚了……”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但现在我的条件变了，不是吗？”
莉兹·卡梅隆的眼眶立刻变得通红，“只是订婚而已，我不可能把我手里的股份给出去，我爷爷会杀了我的！”
只是话音刚落，青灰呛人的烟雾忽然朝莉兹·卡梅隆扑了过来，她不是没有抽过烟，但当那些烟雾一不小心被吸进鼻腔时，她还是被陌生且充满侵略性的味道呛得猛烈地咳嗽。
“卡梅隆，我记得你家还有三个女孩，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找一个听话乖巧又……不会乱说话的订婚呢？”
“不！你不能找她们……我才是卡梅隆家族最受重视的女孩！只有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但我手里也有你无比渴望的东西，不是吗？既然如此，我要的只有第1章 %，放心，这不会对卡梅隆集团造成半点影响。”
“里斯克，你说实话……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普劳德斯塔有些失去了耐心，他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将手里的烟头重重地掐灭在角落的烟灰盒里，但当他再转过头时，对着卡梅隆，普劳德斯塔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唇齿触碰相抵，用那口优雅上流的上东区口音呢喃着。
“当然，我永远都不会欺骗我的女孩。”
*
闻卿急切地打开酒店房门，一把拉着奥康纳走了进来，而后“砰——”得一声重重关上。
奥康纳缓步朝她走进，而后将闻卿整个抱了起来并重重地扔到了沙发上。
她下意识地因为失重而惊呼，整个人都陷在了柔软的沙发垫里，只是她还来不及起身挣扎，闻卿感受到一双熟悉且炙热的手掌，身后紧接着便传来了一阵凉意。
闻卿趴在沙发上，脑袋埋在沙发的角落里背对着身后的奥康纳，她敏锐地感知到了他手掌的温度，与此同时，他的唇再度轻柔地落下，随着他细细密密地吻，那只蝴蝶再度展开美丽的翅膀，随即颤动着高飞起来。她的手被背在身后，与奥康纳的手十指紧扣纠缠在一起，同时承受着他愈发深入的吻，整个人都变得脆弱且易感，好像世界都为他掌控，闻卿甚至因为虚弱而重重地侧倒下来，但奥康纳却依旧没有放过她，他将她拉近到自己的面前，而后让闻卿大方坦诚地向他打开自己，而他则如同一位最高超的画家再度细致温柔地描绘起蝴蝶精美艳丽的形状。
显然，能参与描绘这样一幅美丽的画作，充满智慧和学识的奥康纳也不由得激动起来，他的内心变得愈发昂扬，即将处于失去理智的边缘。闻卿因此也不禁落下了感动且快乐的泪水，她忍不住用那双漆黑且朦胧的双眸期待地看着他，期望从他身上得到更多。
奥康纳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只脆弱且美丽的蝴蝶，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脸上不禁流露出犹豫和迟疑的神情，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情不自禁地隔着濡湿的单薄布料相互契合着，一切都处于临界的边缘，这位伟大的物理学家兼画家似乎要打破自己的原则，有什么即将发生。
“叮铃铃——”
忽然，闻卿的手机铃声持续不断地响了起来。
她猛地从恍惚、喜悦和痴迷中惊醒，而后皱眉看向了对着衣服一起掉在地上的手机。
奥康纳也瞬间清醒过来，他触电般离开这幅世界上最美好且最令人痴迷的画作，而后在短暂地迟疑后，沉默地为闻卿捡起了衣服里的手机。
“……是谁？”
她咬牙切齿地问。
“——是……佩内洛普，你的导师。”
第047章 .等待
闻卿立刻从沙发上艰难地坐了起来, 她紧张地接过手机。
她突然想起在离开前普劳德斯塔特意叫住了她，说佩内洛普教授到时会告诉她的。
——究竟会是什么事情呢？
闻卿不敢想，普劳德斯塔从来都没有真的伤害过她, 但是……万一呢？
万一他因为闻卿过去的举动而睚眦必报呢？
想到这里，闻卿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奥康纳求助。
奥康纳显然也想起了当时普劳德斯塔在听证会散场时说的话, 他紧紧地握着闻卿的手，与她的手指交缠，而后伸出了另一只手，试探性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指了指‘外放’按键。
闻卿认同地按下‘外放’, 而后轻声咳了咳, 用嘶哑的嗓音轻声问道，“佩内洛普教授，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佩内洛普教授在电话那头似乎并没有听出闻卿的异样, 语气愉悦激动地开口，“Wen，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认识普劳德斯塔部长呢？”
她原本不安的心情凝滞, 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奥康纳，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哦……我们恰好都是哈佛的校友, 有过很短暂地接触, 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这么说？”
电话那头的教授却忽然笑了起来, “普劳德斯塔部长今天跟我聊了聊，他说你曾经跟他提到了我正在进行的研究, 他对此非常感兴趣, 打算以私人机构的名义给我的研究进行资助……”
“我还以为这只是一场寒暄, 但……你猜什么？我刚刚收到了私募股权巨头VEP的邮件，并与那边的工作人员进行了对接——那足足有第1章 亿美元！”
闻卿整个人都愣住了, 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往这样的方向发展，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或许这就是普劳德斯塔了解她的地方，闻卿不可能主动反驳这样一件对自己这么有好处的事情。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奥康纳握着她的手愈发收紧，可莫名地，闻卿在那一刻竟然没有任何勇气去看他。
心好像突然乱了。
“当然，我作为麻省理工的教授不缺资助，但是利用标记物对肿瘤进行早期诊断和精准治疗是可以造福全人类的大事，越多资助我就能多早地取得进展，减少癌症对人类造成的危害！Wen，我真不敢相信你这么好的女孩竟然差点被麻省理工拒之门外，但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再加上你之前提供给我的实验数据让我能够在这次听证会做出了正义的选择，所以从下周开始，你就来加入我的这项研究吧……”
闻卿后来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教授的了，她只觉得自己一片茫然，茫然地说话、茫然地挂了电话，最后茫然地看向身旁的奥康纳。
奥康纳沉默了好一会儿，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一亿美元……你的前男友可真能下血本，去年麻省理工一整年的科研资助总共也就不到十亿美元。”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奥康纳的话，倘若普劳德斯塔用最卑劣的手段给闻卿造成麻烦，那么以她的脾气，闻卿宁愿冒着被报复的风险，也要和他针锋相对。
可是他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给了闻卿导师一亿美元的资助，就好像这些钱就只是一张张无用的白纸一样，甚至用这样的方式为闻卿这样一个研一学生砸来了这样梦寐以求的机会！
闻卿不知道……
“Qing。”
奥康纳突然紧紧地抱住了闻卿，将脑袋埋在了她柔软起伏的胸口，“你是不是后悔了？”
她忽而回过神来，将手放在了奥康纳的脑袋上，感受着他沉重而炙热的鼻息在胸口颤动，“赞恩，你不知道他过去究竟是怎么对我的，所以……我是不可能后悔的。”
是啊，闻卿差点就忘了，他要自己成为他见不得人的情妇，还要她为他生一个肮脏的私生子。
相比于他的身价而言，这一亿美金可能根本就不算什么。
更何况，这笔钱砸在了佩内洛普教授的科研项目上，又没有真金白银地砸在了闻卿的脑袋上，或许普劳德斯塔是真的欣赏教授的项目，只是顺带提了她一嘴呢？
他们‘交往’了三年多的时间，这最多只能算是一种补偿而已。
想到这里，闻卿的心里更坚定了一些，她捧起奥康纳的脑袋，吻了吻他的眉心，“我们继续吧，好吗，赞恩？别被不重要的人影响……”
奥康纳沉默地看向闻卿，良久，他用一种很复杂的表情缓缓地开口道，“Qing，我之前说过的，基督教禁止婚前性行为，而且……”
闻卿皱起眉头，“而且什么？”
奥康纳垂下眼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皱起的眉头微微放松，复又抬起头朝闻卿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没什么。”
说完，他伸出宽厚的大掌摸了摸闻卿的脸颊，神情复杂，“今天你也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那你呢？”
她有些委屈，忍不住开口询问。
奥康纳吻了吻闻卿执拗的双眸，用沙哑的嗓音艰难地低语道，“抱歉，Qing，我还有些数据亟需记录……”
*
卡梅隆家宴上，莉兹心不在焉地坐在座位上出神。
拉里·卡梅隆，卡梅隆家族的话事人，便是莉兹的爷爷，白手起家的传媒大亨，有些不悦地看向孙女，“莉兹，那小子还是没有决定和你订婚的日期吗？”
话音落下，几乎卡梅隆家族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莉兹身上，有人担心、有人冷眼旁观、还有人似乎在看好戏。
拉里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作为富一代，和绵延数代，富了快两百年的傲星家族相比，是纯粹的‘新钱’。
但因为他们家族掌控了新闻这样的喉舌产业，所以从没有老钱敢看不起他们，拉里这才有底气叫普劳德斯塔‘那小子’。
不过，普劳德斯塔对于订婚的推迟让拉里非常地不能理解，傲星与卡梅隆家族结合，那小子在未来能得到半个传媒业铺天盖地的正面报道，而他最宠爱的孙女未来有机会成为第一夫人，这分明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没有道理一拖再拖。
想到这里，拉里不由得感到纳闷，更重要的是焦急。
普劳德斯塔已经是弗吉尼亚州的代理司法部长，再加上已经小有成绩，倘若再不订婚，可能就不是之前的价格了。
莉兹·卡梅隆此时却没敢说真话，从这项交易开始时，普劳德斯塔对她就有些敷衍，但莉兹完全不在乎未来丈夫对自己的态度，只要他能给她想要的东西，那就足够了。
可是，在普劳德斯塔成为代理司法部长之后，他却突然提出要得到莉兹·卡梅隆手里的股份才能与她订婚。
莉兹觉得普劳德斯塔疯了，普劳德斯塔也毫不在乎莉兹觉得他疯了，他让她回去与她的家族好好讨论讨论，莉兹当然不可能和爷爷商量这件事情，因为她很清楚，要是拉里·卡梅隆知道了这件事，以他的倔脾气，这项婚事就不太可能再顺利进行了。
因此，她只能百般找借口拖延，普劳德斯塔对莉兹的小心思显然也很清楚，之后长达一个月的不闻不问，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想要的股份，只是找个借口冷落她一样。
直到上周五，在听证会结束之后，普劳德斯塔在知道她让他的前女友Wen Qing误以为他们订婚了之后，他才又在莉兹面前表现出对股份的兴趣来。
其实，普劳德斯塔之前说的也没错，卡梅隆家族非常的团结，他们家族成员共计拥有的股份远超过第51章 %，即便莉兹拿出第1章%的股份，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最后，即便莉兹心存疑惑，但她还是迟疑地顺从了普劳德斯塔，将这第1章 %的股票拿到二级市场上与他进行交易，只要他们结婚，未来的莉兹不仅能有机会成为美国的第一夫人，更能够享受到普劳德斯塔这个庞大家族背后的利益。
莉兹当然没有百分百地对普劳德斯塔报以完全的信任，这第1章 %可能是个对她的考验，但即便如此，这也是值得她冒险的。
但此时此刻，面对爷爷的疑问，莉兹还是有些心虚，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可就在莉兹迟疑的那一刻，拉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皱着眉头接通了电话。
电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拉里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什么？第13章 .第7章%！第5章%以上就必须公布持股比例，他们究竟是怎么在短时间内买了这么多的？”
顿时，在场的气氛突然变了，一时间议论纷纷，而莉兹·卡梅隆心里却是一咯噔，但很快，她又自我安慰起来，因为莉兹知道，第1章 %的股份对此不会起到任何影响。
“——该死的！”
拉里·卡梅隆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然后那双浑浊年迈的双眸扫过所有人。
有人忍不住焦急地插嘴询问道，“拉里叔叔，是有人想要敌意收购卡梅隆集团吗？”
“是华尔街的一家私募对冲基金，他们宣称还会以高出第50章 %的股价继续收购，负责人只是个挂名的无名之辈而已。但没关系，我们家族拥有远超过第51章%的股份，他们是不可能成功的。”
只是话音未落，拉里·卡梅隆又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古怪地看了莉兹一眼，然后接起了电话，然后特意开了‘外放’道，“喂，普劳德斯塔先生，好久没有联系了，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莉兹一愣，有些慌乱地看向爷爷手里的电话。
电话那头普劳德斯塔的声音可以说是谦逊有礼又不失关切，几乎可以说是无处挑剔，“卡梅隆先生，我听说了卡梅隆集团似乎遇到了敌意收购？”
“谢谢你的关心，但不用担心，他们是不可能成功的，这绝对不可能影响我们互利共赢的合作。”
“可据我所知，您的第一任妻子在你们离婚时分走了不少股份，或许我有些冒犯了，但好心地问一句，她始终都没有卖出她的一份股份吗？”
“……”
拉里·卡梅隆一怔，脸色迅速难看了起来，他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这样的，我从莉兹这里以三日前的成交价得到了卡梅隆集团第1章 %的股份，鉴于你们目前遇到的情况，我打算现在就将股份免费转让给您，尽可能地帮助你们渡过这次难关。”
听到普劳德斯塔提到自己的名字，莉兹·卡梅隆的心突然坠了下去。
作为掌控集团多年说一不二的总裁，即便卡梅隆集团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收购，但拉里也依旧不允许自己的心血有任何危险，虽然普劳德斯塔友好且有诚意地将股份还了回来，但竟敢有人瞒着他转让股份，即便是他最宠爱的莉兹，也不可原谅！
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而拉里·卡梅隆的愤怒才刚刚袭来。
“莉兹！你为什么要将股份卖出去？”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响起提醒，莉兹的双眼不禁变得通红，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手机上的屏幕。
——来自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一个对于你乱说话的小教训。’
刹那间……怎么都想不通的疑惑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答。
普劳德斯塔可能根本就不在乎莉兹手里这第1章 %的股份，他这么做，纯粹只是因为莉兹没能注意到，‘他还在意她’这件事。
……
而另一边，普劳德斯塔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如同古堡的家族老宅内，他的父亲早在十多年前在咒骂着他的同时心有不甘地逝世，姑姑因为精神失常而被送到了疯人院，叔叔则在他成年后便混迹于世界的各个角落、和不同的年轻男孩鬼混，其余的便是不太相关的远亲了。
此时此刻，他站在书房之中，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庞大商业版图。版图之外，卡梅隆集团和在听证会上被质询的珀杜药业在另一处被各自钉上了钉子。
可与版图上的辉煌相对的是，这里的一切充斥着孤寂与森冷，他没有点壁炉，鼻腔吸入的空气是冷的，纷繁复杂的暗红色花纹在墙壁上缠绕着，只有古朴精致的暗红色木质家具勉强让这里不至于更加空旷。
这几天以来，他其实一直都在等一个电话。
可即便是一亿美元都没能让普劳德斯塔等到他想要的。
普劳德斯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可就在此时，“叮铃铃——”
昏暗的房间里，他迅速地睁开那双灰蓝的眼眸，目光看向了不断震动的手机上。
第048章 .通话
自从那一晚之后, 闻卿总觉得奥康纳好像也有些古怪，但她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工作日的时候他们最多只有在晚上发发短信或者打个简短的电话, 暂时没有时间去追根究底。
她发誓下个周末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拿下奥康纳，这并不完全是出于征服欲, 而是闻卿有些害怕……即便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与此同时，闻卿最近真的很忙，在完成现有学业的同时还要参加佩内洛普教授的新项目，几乎焦头烂额的。
虽然佩内洛普教授之前对自己也很不错, 但自从这一亿美元资助的事情发生之后, 她看向闻卿的眼神更加和颜悦色了，甚至偶尔会让她感到惶恐。
今天，佩内洛普教授还无意询问起闻卿和普劳德斯塔部长还有没有联系, 如果有联系的话，她希望闻卿能帮她道一句感谢。
既然佩内洛普教授教授都这么说了，闻卿自然不可能再假装无视发生, 一亿美元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再加上她因为这一亿美元进入了佩内洛普教授的项目，之后肯定还能得到更多的机会, 就看在这一点, 闻卿也必须打个电话向他道谢。
想到这里, 闻卿在回到宿舍后盘腿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闭上眼睛拿起了手机, 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
通话音大约只响了三四次后便停了下来, 闻卿听着电话那头沉重的呼吸声, 手指陷入布料，故作自然地开口, “嘿，普劳德斯塔先生。”
耳佛就在耳畔的呼吸声微微停顿，而后她听到了一道非常轻缓地叹息，隔着话筒，那道呼吸却好似扑在了她敏感的皮肤上，毛孔逐渐收缩、汗毛根根竖起。
“嘿，Wen小姐。”
只是很快，又是一片沉默。
闻卿稳了稳心神，然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足够平静，“我听说了你资助了佩内洛普教授的项目，还提到了我的名字……多谢。原本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会用卑劣的手段让你后悔吗？”
普劳德斯塔轻笑，低沉的笑声从嗓间挤出，“我说过的，我不会报复你，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你在渴望名利和权势的同时却又如此执拗高傲，报复你只会把你越推越远，不是吗？”
闻卿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普劳德斯塔确实足够了解她，也知道闻卿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抱歉，是我狭隘了。同时，我也要为我之前对你的冒犯而道歉，虽然我们在某些问题上没有办法取得共识，但我想，或许我们也能做朋友。”
其实对于闻卿来说，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做不了情人也该想办法做朋友，普劳德斯塔背后拥有她所渴望的一切，是她无论如何都应该维系的对象。
只可惜，做他的情妇并诞下个私生子这件事实在是超过了她做事的底线，同时她被普劳德斯塔当时的高高在上所激怒，后来的事情才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呵。”
普劳德斯塔却突兀地发出一道嗤笑，“那种性质的朋友吗？那也不是可以。”
闻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胸口忍不住微微起伏，“我说了，普劳德斯塔先生，我已经有男友了，我不可能背叛他。”
“——那就和他分手好了。”
“Wen小姐，虽然有些麻烦，但倘若你仍因为伊丽莎白·卡梅隆的事情而介意的话，我可以保证，最迟明年，我和她便不会有任何关系。”
“……？！”
闻卿张了张嘴，怎么都想不到普劳德斯塔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多少又有些不高兴了，“这件事早就和卡梅隆无关了，至少赞恩就很尊重我！从来不以他的意志来操控命令我！”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其他人也非常尊重你。”
“对！所以这就能体现出赞恩的难能可贵，他总是平等地看待我，而不是像你这样始终是高高在上的！”
普劳德斯塔的呼吸也变了，稍显沉重，但那副喑哑低沉的嗓音仍旧倨傲不驯，“那又如何呢？我知道你能去哈佛是因为他的推荐，你对他或许会存在一些雏鸟情节，但他能满足你庞大的野心吗？”
闻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每次对话最终都会变成这副争锋相对的样子，更关键的是，他好像总是故意装作不明白闻卿的意思，但她才不要让普劳德斯塔占据上风，于是故意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赞恩的活特别好！在这一点特别能满足我！比你的好千万倍！”
“——Wen小姐！”
普劳德斯塔的嗓音终于沾染上怒意，只是很快，他克制地深呼吸，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将所有情绪都藏在了最深处。
“可是在那三年多的时间里，你的身体分明告诉我，权力确实是最好的chun药。你可能不知道你的脸上曾因我而流露出多么愉悦和疯狂的表情……”
闻卿一时没能说话，毕竟她和奥康纳甚至都没有真的睡过，也因此，她根本无从比较。
——该死的！
他的声音轻柔缱绻，好像在说最温柔的情话，“Wen Qing……如果我说现在的条件变了，这一亿美元的资助只是我诚意的小小体现。我们之间的关系依旧需要保密，但不再有第三个人，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普劳德斯塔说得很缓慢，同时也在避重就轻，他没有再像上一次一样提及子嗣的问题，闻卿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即便如此，她的心还是乱得彻底。
“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我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毕竟我们都很忙，而我和卡梅隆小姐的关系也没有解决……这样吧，等明年四月李查德和凡妮莎的婚礼，我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Qing，别让我失望。”
……
“——嘟嘟嘟。”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可闻卿却彻底说不出话来。
她闭上眼睛，将手机扔到一边，而后疲惫地用双手捂住脸庞，将整个人埋在了床褥之上。
闻卿可以确信，她是喜欢奥康纳的，除了在权势上不如普劳德斯塔，闻卿几乎满意奥康纳身上的一切特质。
……不，等等。
因为奥康纳拒绝婚前性行为，所以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睡过。
拒绝婚前……婚后……结婚……
她突然又从床上坐起身，想起普劳德斯塔刚刚在电话里里说的话，李查德和凡妮莎要结婚了？！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呢？
尤其李查德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卑鄙小人，就是他害得闻卿失去了哈佛的录取机会，还差点没能被麻省理工录取！
想到这里，闻卿暂时把刚刚的问题放到了一边，又找到了之前自己随手扔出去的手机，立刻给凡妮莎打了个电话过去。
凡妮莎过了好久才接起了电话。
“Qing，怎么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闻卿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开始忍不住开口询问，“我听说，你和李查德明年要结婚了？”
听到闻卿这么说，凡妮莎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突然敏锐地反问，“你和普劳德斯塔还有联系？”
闻卿一时噎住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放缓，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刚刚才定下，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所以我才这么猜。”
“确实……是从普劳德斯塔这里知道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查德根本就配不上你，你嫁给他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凡妮莎冷不丁地开口，沙哑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平静，“像我们这样受到家族荫蔽的孩子，在这种事情上根本不可能违抗家族的安排，除非我足够的强大。”
“但我从来都没有机会接触家中庶务，何谈强大呢？”
“……”
闻卿哑然，“真的没有任何转机了吗？”
凡妮莎轻笑着叹息，而后平静地转移话题，“Wen Qing，我听说李查德对你做的事情了，我很抱歉。不过，普劳德斯塔也惩罚了他，他错过了一个成为参议员的机会，不仅如此，他好像还掌握了李查德的什么把柄，所以李查德这段时期的情绪很不稳定，对普劳德斯塔又恼又怕的。”
她想了想，试探性地询问，“既然如此……或许你可以找普劳德斯塔帮忙？”
“普劳德斯塔？他为什么帮我？其次，他也希望从亚当斯家族过去几代人从政积累下来的人脉和资本中获利，我们家族其实也是看重亚当斯家族这方面的好处，所以才希望我和李查德尽早结婚。”
“要不是他错过了这次的机会，我们的婚事可能还会再提前一些。”
“……”
“算了，不说这些了。Qing，周末来我这里……陪陪我，好吗？”
凡妮莎沙哑的声音婉转，隐隐还带着一丝恳求。
闻卿原本有些迟疑，她想要去找奥康纳，想要好好跟他梳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以杜绝普劳德斯塔趁虚而入的可能。
但凡妮莎也是她的朋友、曾经的室友，她与李查德的婚期已定，闻卿也该去安慰安慰她。
“……好。”
因为周末会见面，所以，她们最后在电话里又简单地聊了几句，便结束了对话。
一连打了两通令人烦躁不安的电话，闻卿干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在等奥康纳忙完主动给她发消息，可今天不知怎么的，消息迟迟都没有来。
闻卿拿起手机看着屏幕，思绪却不知怎么的出了神，联想到了结婚这件事情上。
结婚。
……既然奥康纳拒绝婚前性行为，那么，她和奥康纳结婚，所有的问题是不是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里，闻卿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刹那间，她的心跳如鼓，不知道是因为和奥康纳结婚、还是因为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而感到异常激动。
这并非是一个不成熟的方案，她和奥康纳已经认识五年多的时间了，虽然当中有超过四年的空窗期，但她确信奥康纳是一个尊重他人、有自己准则并且聪明有能力的好男人，嫁给他无论怎么样都能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闻卿心里也很清楚，奥康纳确实没有办法满足她的野心，但同样的，他也不会像文州林这样抢夺、霸占属于妻子身上的光环。
见多了像李查德之流有权势的坏男孩之后才会明白奥康纳究竟有多么难能可贵，就算随着闻卿未来处境的变化，他们之间可能不再会那么合适，但大不了就是离婚，至少……能解决闻卿目前的困境就好。
即便一开始是始于冲动，但闻卿越想就越觉得这就是个完美的好主意。
于是，她立刻给奥康纳的号码发送了一条简短却疯狂的短信。
——‘你想和我结婚吗？’
第049章 .研究
奥康纳依旧没有立刻给闻卿回复, 照理说这是一件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但她却感到很烦躁。
没有立刻等到对方的回答，闻卿又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无比糟糕的主意, 她干脆也不等了，她把手机扔到一边, 打算洗漱之后就去睡觉。
可半个小时后，当闻卿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手机上竟然突然多了十几个来自奥康纳的未接来电。
她顾不上穿衣服，就急忙拨了回去。
可不知怎么的, 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 总是在忙。
闻卿挂掉电话的间隙，奥康纳的电话终于再度打了进来，她立刻接通了电话, “赞恩！”
“Qing，我在你们宿舍楼下！”
“……！”
她愣了一下，而后惊喜地欢呼了一声, “你等我一会儿，我穿好衣服就来！”
闻卿也没有挂点电话，她立刻从衣柜里将自己的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 也顾不上还有些潮意的头发, 套着运动鞋、拿好手机和钥匙就这样“噔噔瞪——”得跑下了楼。
远远地, 她就看到了奥康纳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闻卿的宿舍楼下，十月波士顿的夜晚已经有些寒凉了, 大概是因为着急, 他甚至都没有穿外套。
闻卿朝他张开双臂, 而后直接扑到了奥康纳的怀里，将黑黢黢的脑袋埋在了他炙热的胸膛。
男人顿时将闻卿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很快便嗅到了她身上的潮意，胸口震动，轻轻叹息，醇厚的嗓音在闻卿的脑袋上倾泻而出，“刚刚是在洗澡吗？”
闻卿点了点头，然后仰起头用漆黑的双眸看向他，“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因为奥康纳刚刚从麻省理工跳槽到哈佛，为避免麻烦，他过去几乎都没有进来过。
奥康纳无奈地开口，“因为看到你给我发了这样的短信，你突然这么说，我很难保持无动于衷。”
“那……你觉得我的这个想法怎么样？”
闻卿打量着他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
奥康纳注视着闻卿那双漆黑的双眸，他的神情复杂，喉结忽而上下滚动了一番，而后，奥康纳语气沉沉地开口道，“可是Qing，你现在才第22章 岁……”
她皱起眉头，“美国法律禁止第22章 岁的女性结婚吗？”
“没有。但……你才刚刚考上研究生，对生活缺少经验，我不确定你未来会不会为现在的这个选择而后悔。”
闻卿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为什么我们现在要担心未来那些未知的事情呢？只要我们现在觉得结婚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好了不是吗？”
“我并不是在拒绝你，Qing……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值得慎重对待的事情，需要我们彼此都确认做好了准备。”
她不否认结婚是一件需要慎重的事情，但闻卿却还是下意识地推开了眼前的男人，激动的热血逐渐平静了下来，“你还没做好准备，是吗？”
奥康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双灰绿色的眼眸缓缓流淌，“在看到你发来的那条短信时，我有设想过……在那个瞬间，好像最美好的幸福都在向我席卷而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有那种奇妙的感觉，感情告诉我，我应该顺应摆在我面前的这个选择。但理智同时又在克制我，让我应该在作出决定之前好好考虑清楚。”
听了奥康纳的话，闻卿不由得沉默了，她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照理说应该理解对方的选择，但她此时却不知怎么的，还是有些沮丧。
“我们这个周末好好聊聊，好嘛？”
闻卿摇了摇头，“这个周末我有事，要去朋友那里。”
奥康纳皱起眉头，紧紧地抓住了闻卿的手腕，“那就下个周末，我发誓，我不是不愿意，我想你应该了解我，我只是……”
“——我了解。”
闻卿扯了扯嘴角，想起之前他明明都那么难耐了，却还是能够恪守自己的原则，压抑着自己不断膨胀跳动的欲望来满足她，“一个天生理性的大脑很难允许自己做出冲动的选择，是不是？”
那双下垂的深邃双眸深深地看着他，浓密的睫毛颤动，最后他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还需要一些时间，不会太久，等我将一切都搞明白……”
闻卿皱起眉头，她下意识地想问搞明白，可最后还是放弃了，本来就是闻卿为了逃避普劳德斯塔而冲动发出去的短信，她确实不应该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逼迫他。
“没关系，这也只是我的一时兴起，你不需要特别放在心上。”
但奥康纳却又不乐意了，听到闻卿朝自己露出倔强的神色，心像是突然缺了一块，他慌乱地伸出手，将略有些往后退的闻卿突然拉进了怀里。
或许是因为穿着单薄，他浑身上下都有些发烫，那双炽热的双手捧着闻卿的脸，他喘息着朝她低下头，用力地吻上了闻卿柔软嫣红的嘴唇，奥康纳已经知道闻卿的嘴唇是微甜的，却仍然忍不住接吻确认，在湿漉黏腻的纠缠中沉迷这种无法用物理学解释的过电般的战栗感受，他的双手按捺不住地收紧，结实的胸膛紧紧地压迫着她柔软娇小却又玲珑傲人的身躯，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
奥康纳将喘息的闻卿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后背，直到女孩的脸上因他而沾染上不再刻薄的柔软红晕，他才稍稍放下心来，与闻卿依依不舍地告别。
……
心不在焉地回到家，奥康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拿出自己那本经常被翻阅的《圣经》，因为长时间的翻折，书本因纸张压痕的惯性自动翻到了其中两页。
是雅各和拉结的故事。
为了娶一见钟情的女孩拉结，牧羊十四年的雅各在奥康纳的心里一直是愚蠢的，可现在，奥康纳却好像有些能理解那种感觉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欣喜，奥康纳整个人都藏匿在阴影里，而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双眼时，他心情复杂地起身，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并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叠不算薄的纸张。
他往这份资料中又增加了一张纸，而后将今天的发现认真而细致地记录上去。
这是奥康纳最近额外开展的一项研究，同时也是连爱因斯坦都无法解释的能量源。
这个研究的方向为——爱情。
*
周末，闻卿绝决定忘记之前的那些烦心事，她转换心情来到了凡妮莎给她的地址，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她和前台打过招呼后，坐上了电梯，一间一间按照房间号寻找。
站定在房间门口，闻卿抬起手敲门。
几秒种后，凡妮莎穿着浴袍打开了房间门，而后一把将闻卿拉了进去。
凡妮莎已经提早点好了各色各样的美食甜点与酒精饮料，她似乎并不想闻卿和她谈论起她根本无力逃避的婚姻，两个女孩就这样开始了独属于她们之间的女孩之夜。
这一晚，她们都在吃吃喝喝和玩枕头大战这种游戏中度过，然后她们躺在一团糟的床上开始闲聊……
金色的香槟酒下肚，即便这已经是其中不太容易醉的酒精了，但对两个不太喝酒的女孩来说还是有些太过强劲了。
不一会儿，闻卿和凡妮莎便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了。
然后，有些大舌头的凡妮莎大声地向闻卿抱怨，“你知道、你知道李查德在床上有多~么~粗鲁吗？他、他好像精力无处发泄，最近总是缠着我……我猜，连外面的那些女孩……都在嫌弃他！”
闻卿也开始委屈地抱怨，“这、这算什么？嗝，我的男友、我的男友出身于基督家庭，禁止婚前性行为，我、我都已经好久都没有……那个了。”
凡妮莎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凑到她的面前，“那你们为什么交往？”
她晕晕乎乎地想了想，“因为……因为他很好，比普劳德斯塔和那些上流社会的男孩们都更尊重我，我、我要得到整个世界的尊重和仰望，我要比他们所有人……都厉害！”
凡妮莎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翻身将脑袋压在了闻卿的胸口上蹭了蹭，“我不信，我不信整个世界，就这个男人尊重你……”
闻卿咯咯笑出了声，没有回答凡妮莎的问题，而是一把推开了她，“别碰我，这样好痒！”
但凡妮莎却有些不依不饶，她突然翻身开始毫不示弱地在闻卿身上挠起了痒痒，她整个人都坐在了闻卿的身上，金色的长发垂坠下来，遮挡住了光线，使得闻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晦暗不明。
闻卿大笑着挣扎，房间里顿时闹成一团。
凡妮莎之前刚刚洗过澡，身上穿着浴袍，交叉处因为玩闹而稍稍滑落，在不经意间露出了深邃的沟壑，可突然，她冰凉的手指却兀得放缓了速度，悄无声息地放在了闻卿卷起的上衣之下，引得闻卿安静下来并一阵瑟缩，她茫然地抬起双眸看向她。可是凡妮莎却并没有停止，精致细长的冰凉手指深深地陷进闻卿弹出的绵软，鬼使神差般收紧并勒出痕迹，眼前的闻卿因为饮酒而脸色通红地陷在床褥里，黑色的长发胡乱地散开，漆黑的双眸困惑地微微眯起，一脸朦胧恍惚地看着凡妮莎，挣扎间露出了脖颈白皙细腻的乳白肌肤，勾人却又不自知。
四目相对，两个女孩的动作在刹那间都瞬间停了下来。
她本就浮躁跳动着的心被酒精鼓动着，只是凡妮莎正想要开口，眼前闻卿恍惚的双眸却瞬间清醒了过来。
“噢……凡妮莎。”
闻卿若无其事地拉开了凡妮莎伸进来的手，而后侧过身捂着脑袋，“我们好像都喝得太多，现在什么时候了？”
凡妮莎也跟着清醒过来，悻悻地从闻卿的身上下来，看了一眼酒店房间里的时钟道，“还早，周日上午九点。”
“都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
闻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然后双手撑着身体坐起来，“我得走了，回去洗个澡然后补个觉，我实在是有些困。”
说着，闻卿把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胡乱地套在了身上，明明她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气氛却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尴尬。
凡妮莎垂下眼眸，好心提议道，“我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吧。”
闻卿立刻摇了摇头，她甚至用力地拍了拍红彤彤的脸颊，“没事的，凡妮莎，我打个车就好，而且我现在特别特别清醒！”
她强笑着看闻卿故作轻松地和自己告别，甚至还和她摆了摆手，可当房门关上，闻卿彻底消失在凡妮莎的眼前时，她脸上的笑容又瞬间消失，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想了想，凡妮莎最后还是拿起座机电话，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帮我送之前来我房间的Wen小姐回麻省理工，她喝醉了……我们都有些喝醉了。钱记在我的账上，谢谢。”
目光扫向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凡妮莎有些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
与此同时，面对未知的敌意收购，卡梅隆家族在事后排查出拉里的第一任妻子并没有按照约定好的那样保留股份，她其实早已将股份变卖了，不仅如此，还有其他几个家族成员也在私底下出售了股份，因此卡梅隆家族手里总共的股份甚至不足第40章 %，而他们账面上的资金不多，大多是固定资产，还有几家报业本就处于亏损状态，卖都卖不掉，根本没有办法回收在二级市场流通的股票。
但面对对方开高价进行的要约收购他们也并没有慌张，他们打算启用毒丸计划防御，选择在有效期一年时间内稀释股权。
可这并非是长久之策，时间到了之后，只要对方有充裕的资金，毒丸计划失效后，对方依旧能继续购买卡梅隆集团的股份。
没有办法，卡梅隆的其他家庭成员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且资金充裕，而他们并没有充足的实力与之对抗，便开始劝拉里·卡梅隆启用白骑士策略。
也就是寻找一个友好的第三方公司或个人，购买足够的股份或整个公司，阻止敌对收购者的企图。①
他们觉得傲星家族就是个不错的对象，毕竟普劳德斯塔之前主动赠还股份的行为赢得了他们的好感，而他们未来还有更重要的合作，绝不能倒在这里。
当然，事情还没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之前，这位固执的传媒大亨拉里·卡梅隆自然是不愿意的。
其实，与里斯克·普劳德斯塔有婚约的莉兹其实也不太赞同这件事，但当家族成员想要询问原因的时候，她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
另一边，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
当时之所以会来弗吉尼亚州作为游戏的起点，自然是因为傲星家族就在这里发家，在这里有很强的控制力，不过这对于现在坐稳位置的普劳德斯塔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作为正在被卡梅隆家族讨论的主角，忙碌的普劳德斯塔其实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们的想法，这日他终于得到了一个难得悠闲的周末，但即便如此，他却并没有真的空闲下来。
古朴且有年代感的书桌上静静地放着一份文件、一本传记和一个录像带。
上面都不约而同地标注着同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的女孩。
普劳德斯塔长久地站在窗边，看向窗外的蔚蓝与绿荫，最后他缓缓地回过头，目光迟疑地落在这些东西上，皮鞋与木质地板有节奏地发出“哒哒”声，缓步朝书桌走来。
第050章 .选择
闻卿也不知道最近这是怎么了, 日子好像过得一团乱。
加入了佩内洛普教授的新项目之后，她有时候连周末都没有空闲，毕竟基础没有其他人好, 闻卿只能花更多的时间努力追赶上其他人。
但即便如此，更多的烦心事却仍然时不时地来叨扰她。
普劳德斯塔、奥康纳……甚至还有凡妮莎。
这一切对于闻卿而言实在是太过疯狂, 或许她就应该故意让自己忙碌一些，好刻意去忽略那些不重要的人。
仔细想想，他们中的任何人对于闻卿所渴望的事业和成就有所益处吗？
或许普劳德斯塔可以，但与之相关的代价却让她感到烦躁。
说到底, 他们不过只是生活的调剂罢了, 不该过多地占据她的精力。
可即便闻卿心里这么想，事情却还是接二连三地发生。
闻卿后来逃跑般地离开了那个古怪的女孩之夜，凡妮莎很快就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解释是因为她们喝醉了, 闻卿虽然在心里并不认同这个单薄的理由，但她却还是回信表示理解。
普劳德斯塔似乎在忙，一直都没有联系她, 但即便忙碌如闻卿都有听说珀杜药业在这段时间因为令人上瘾的阿片类止痛药而备受关注，而普劳德斯塔作为坚持对其进行调查的州司法部长也因此立刻以一个非常正面的形象展露人前。
除此之外，卡梅隆集团遭受敌意收购的新闻也是沸沸扬扬, 不过, 作为传媒集团, 闻卿更多听到的都是公司一切安稳的好消息，好像一切都已经雨过天晴了。
这些其实更像是茶余饭后的八卦, 闻卿平时根本就没有去特意关注这些事情, 但有时候与同学闲聊都会被迫听到一耳朵, 根本避无可避。
至于奥康纳，原本他们说好了要找时间好好聊聊。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 赵玉芝突然给她发了好几封邮件，她告诉闻卿，大概是文州林的生意终于做不下去了，气急败坏的他四处寻找媒体控诉闻卿的不孝和道德败坏，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他，但有些媒体喜欢道德绑架，甚至有希望这对父女尽快和解的风向，赵玉芝干脆让她今年别回来了。
闻卿对于文州林的上跳下窜早有预料，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文州林是一个人品有污点的人，而她则是大众眼中考上哈佛和麻省理工的好学生，或许他在一开始能收到一些关注，但闻卿长时间地冷处理，那种关注也就会逐渐消散了。
只是原本闻卿并不打算因为文州林的事情而逃避回国这件事，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文博宇竟然不知怎么地拿到了她的电话号码，恳求闻卿出面帮文州林解释澄清。
闻卿和这个抢走了自己一切的弟弟接触得并不多，但也并没完全没有，她非常讨厌他，可文博宇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一副天真无邪、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和她相处。
只是这一次，闻卿终究还是听到了他委屈的抽泣声。
“姐，我是那么崇拜你，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爸爸？我们也是一家人，不是吗？”
时隔几年，闻卿原本以为她已经不会像过去那么介意了，可当她再度与那肮脏的一切接触，她却还是忍不住地感到厌恶和恶心。
“——呵。”
“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她朝这个年轻天真且被良好保护的男孩发出了最不屑的嗤笑声，语气凉薄，“更何况，谁会和私生子是一家人。”
电话那头的声音僵住了，年轻的男孩只能发出艰难地喘息和抽噎，临了他才痛苦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这、这又不是我能选择的！我……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
立场不同，因此闻卿始终沉默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后她选择挂掉了电话。
她缓慢地闭上了眼睛，年少时晦暗压抑的记忆瞬间笼罩了她。
一夜之间，闻卿从光鲜亮丽的小公主变成了没有人要的孩子，最亲的祖父和外婆因为这些变故间接相继离世，仅剩意志消沉、沉郁苦闷的赵玉芝与她相依为命。
她们不仅一无所有，还得看卑鄙者的脸色，住在狭小且光线阴暗的老破小里，闷湿得令人无法呼吸，压抑得好像无法挺直自己的脊梁。
——怎么会没有伤害呢？
不过，这些伤害恰恰成为了闻卿不断向上的根源。
不仅无法原谅，甚至懒得给一个眼神。
可闻卿没有想到，在此之后，她的手机号码好像被故意泄露了出去，接二连三地有媒体、好事者给闻卿打电话，这彻底影响到了她的学习与日常生活！
没有办法，闻卿被迫换了个号码，只告诉了那些她愿意联系的人。
可经过这一遭，她彻底没了做其他任何事情的心情。
再加上闻卿实际上是个有些记仇的女孩，虽然在反求婚被拒的当场，她并没表现出什么不高兴，但还是找了个借口的忙碌一拖再拖，竟在不知不觉中拖到了圣诞前夕，连学期都快结束了。
奥康纳并非没有做出努力，但自己也非常忙碌，再加上他们在两个学校，即便他特意来找过闻卿几次，但他却只等到了一次，然而在公共场合，很多话不好说，最后依旧有些小别扭。
就这样圣诞假期到来，闻卿研究生的第一个学期就这么结束了。
对于美国人来说，即便是再怎么忙碌的研究，也不能耽误过圣诞节。
这一回，闻卿这才终于避无可避。
天空飘起雪花，今年应该会是一个白色圣诞节。
此时此刻，奥康纳已经在她的宿舍门口等她很久了，虽然时值圣诞节期间，学校里的人流减少了很多，但他的等待还是引起了不少同学的瞩目。
天寒地冻的，闻卿整个人都裹在了厚厚的围巾里面，口中呼出的热气朦胧了眼前的画面，但她还是看到了眼前的男人，远远地停下陷在雪地里的脚步，与奥康纳四目相对。
奥康纳穿得比闻卿少得多，在看到闻卿之后，他微微停顿，而后大步朝闻卿走来。
闻卿没有动，但奥康纳却用那双下垂的灰绿色深邃的眼眸，以一种混杂着沮丧、生气和焦急的眼神深深地看向她，似乎也顾不上曾经在意的目光和别人的非议，一把将闻卿抱在了怀里。
男人几乎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用来桎梏闻卿，他的嗓音嘶哑低沉，原本那种浓烈的情绪又很快转化，竟让闻卿觉得他有些可怜。
“Qing，别不理我。”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心不在焉地解释，“我不是故意不理你，只是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面对闻卿的冷淡，奥康纳抿起嘴唇，看上去有些不安。
但即便如此，奥康纳却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他微微曲起身体，迁就着看向闻卿苍白平静的脸，一字一顿严肃地开口道，“我认真地考虑过了，Qing，我想和你结婚——就这个圣诞节，我们结婚吧！”
但闻卿却忍不住皱起眉头，沉默了片刻，她缓慢地开口，“可是，现在太迟了……我最近在考虑申请硕博连读，佩内洛普教授也很支持我，所以这段时间我就得准备起来了，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换了号码的关系，她和普劳德斯塔再也没有联系过，这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她的焦虑，再加上之前从奥康纳那里碰了壁，对于结婚便失去了冲动。
奥康纳灰绿色的眼眸瞬间就暗了下来，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不过，奥康纳并没有真的做错什么，看到眼前的男人露出这样的神情，闻卿也有些不忍心，她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奥康纳略有些长的金棕色头发，就像是一只委屈的狗狗。
“又不是分手，为什么要露出这副表情？”
奥康纳缓缓地抬起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表情，看上去显得有些许茫然。
闻卿忍不住笑了起来，弯起好看的眼睛，“谁叫你之前拒绝我的？错过了最合适的时间，那你就只能再等我几年咯。”
听到闻卿这么说，奥康纳沮丧的神情瞬间消失，他好像又重新焕发起活力，将脑袋深深地埋在了闻卿温暖的脖颈里，忍不住发出愉悦地闷笑。
而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舍地松开了闻卿，而后伸出手在外套口袋里胡乱地摸索着，最后奥康纳稍稍松了一口气，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
“那……我们先订婚。”
说着，奥康纳郑重其事地后退了一步，在飘舞的白色雪花中单膝跪地，他的脸上带着坚定的笑意，并朝她举起了一个红丝绒状的小盒子。
盒子被缓缓打开，一枚钻戒在光线下发出耀眼夺目的火彩，闪得闻卿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等你忙完这一阵，我们就结婚，好吗？”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闻卿有些说不上来，但她的心脏跳得飞快，脸颊也跟着发烫……想到这里，看着眼前这个在自己生命中有着重要意义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激动并对此有所期待的。
赞恩·奥康纳几乎两次改变了她的人生，她喜欢他，对他的身体也有欲望，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没有半点和文州林的相似点，如果结婚的对象是他的话，应该就不会像赵玉芝的婚姻那样糟糕。
想到这里，闻卿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朝他露出了一个得逞的愉悦笑意。
她摘到左手手上的手套，并将白皙微凉的手朝他伸了过去，“帮我戴上吧，亲爱的未婚夫。”
雪地之中，一对处于热恋之中的未婚夫妻情难自已地深情拥吻，白色的雾气炙热地弥漫他们之间为这份美好妆点。
闻卿感受着来自奥康纳激动却克制的深吻，中指则戴着他给予的那只微凉却有分量的订婚钻戒，显然这是一个绝对不会令闻卿后悔的选择，但思绪却不知怎么的有些走神了。
她喜欢那些有助于成就她野心的好处和利益，照理来说，成为普劳德斯塔的地下女友确实比最开始的条件要让她好接受一些，但或许是因为看透了太多，闻卿反而更渴望一段健康、可靠且平稳的婚姻关系。
一段风流韵事能让一个男人变得更有魅力，却反而会毁掉一个伟大的女人，连两次获得诺贝尔奖的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也逃不掉这一定律。
——所以抱歉了，里斯克·普劳德斯塔，你给的条件还不足以让我回心转意。
然后，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继续沉溺于奥康纳给予她的幸福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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