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之外的一座客栈,于乐坐在窗边远眺被高墙遮掩的重檐屋角。
大师兄现在应该很不舒服吧,谢集煞费苦心布置的困魔阵会让体内有魔气的人痛苦万分。
在那里待得越久,越是魔气无法自控,被引出体外,无所遁形。
原剧情里,莫存知正是在那里待久了泄露魔气,才让谢集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埋下祸根。
谢集这个人,着实可悲。
他本是谢家嫡支次子,上面还有一位惊才绝艳的长兄。
然而多年前这位被寄予厚望的长兄突然入魔,一夜之间杀死了父母,逃离谢家,去到魔道成为一个魔修。
正是如今占据魔宫与魔城夜原的那位魔修。
谢集因此恨起天下所有的魔修,更是对曾经敬爱的长兄恨之入骨。
谢家也隐瞒下这事,将谢家大哥的名字从族谱中划去。
失去父母和长兄的谢集,和小弟谢循相依为命长大,不像他对魔修深恶痛绝,谢循是个温和善良的人。
他遇到一位逃离魔道的女魔修,收留她养伤的过程中与她相爱,为了帮她躲避追杀,将她藏在自己的院子里。
所以这个谢集,哥哥当魔修,弟弟和魔修相恋,连最好的朋友也是个天生魔族。
于乐:他和魔修这么有缘,干脆去修魔好了。
在谢家外围守了一日,于乐果然在夜幕降临之际看见了自己要等的人。
马车从谢家的小侧门驶出来,一直开到城外。
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回头去看。男子苍白的手指微微掀开车帘,也在凝视她。
“你一个人在外要小心。”
“阿循不要担心,夜里风冷,你快回去吧。”
“过段时间,如果没事了我再来接你。”
“好,我等你。”
两人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又不舍地说了好一阵,马车才掉头离开。
目送马车离去的女子眼看就要钻入黑暗里,跟着他们一路的于乐走出来。
“且慢。”
女子惊愕后退,第一反应是遮住脸,拿出武器。
“何人!”
于乐刚才就发现了,这两个在原剧情里被谢集逼迫到殉情的小鸳鸯,不就是之前在黑市里试图“救”他的那一男一女吗。
原来早已见过了。
“绮菱,血海老魔血筹的叛师弟子,对吧?”
此言一出,绮菱眼中警惕已经变成了杀意,身上魔气都不再掩饰:“你是魔道中人,受血筹之命来杀我的?”
于乐背着手,笑吟吟:“你不知道吗,血筹已经被我杀了。”
绮菱霎时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所以你还要感谢我呢,不然你现在还要躲躲藏藏,提心吊胆。”于乐踱步靠近。
“你、你此言为真?你真的杀了血海老魔?你、你到底是何人?
”
于乐身后忽然出现两人,一身鹅黄色衣衫好似芙蓉花的笑娘,以及风流潇洒神情懒散的苏玉钩。
“绮菱妹妹,我们尊主是何身份你就不必知道了,只需知道尊主可以助你便够了。”笑娘道。
绮菱没有那么天真,她认出笑娘和苏玉钩身份,再看前方那少年,明白对方不论想做什么,自己恐怕都无法拒绝。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她问。
“我说了是来帮你啊。”于乐说道,“谢循……”
他故意停顿,果然见绮菱瞬间紧张起来的神色。
笑了两声,于乐接着道:“谢循的哥哥谢集,厌恶魔修至极,他在一天,你和你的心上人永远不能在一起。”
“他布下困魔阵,想把你逼出来杀了,眼见无用,还请来五岳仙门首徒……他这样烦,我帮你把他杀了如何?”
绮菱没料到会是这样,她也不相信这少年说什么帮她杀了谢集。
她更确信是这少年和谢集有仇,想要利用她把谢集引出来。
“阿循很尊敬谢集,他不会想要看到哥哥死去。”绮菱犹豫过后如此说。
于乐惊奇地打量她:“你真的是一个魔修吗?”
绮菱:“成为魔修,非我所愿。”
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处心积虑想要逃跑,脱离血海老魔的控制。
于乐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些和大师兄类似的东西,心情不太愉快,但脸上笑得越发甜蜜温柔。
“你不想杀他啊,可是他要杀你,你的心上人能费心费力保护你多久?”
“你怕亲手杀了谢集,会让谢循恨你。没关系,不需要你动手。”
“你只是‘不小心’泄露了马脚,惹得谢集追来,死在了其他魔修手中,他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真的希望谢集一直活的好好的,让他牢牢把控着自己的弟弟,控制谢循的一切,不允许他做任何出格的事情……直到死吗?”
绮菱垂下眼睛,想要掩盖自己内心的动摇。
她可以永远见不得光,可于乐的话戳中了她内心隐秘的不满。
她亲眼看到谢集对弟弟生活方方面面的控制,他不容许弟弟忤逆。
阿循不过是说了一句魔修或许不全是坏的,就惹得谢集大发雷霆,责令他闭门思过。
她的阿循长到这么大,不被允许离开家,上一次他们趁论剑会悄悄离开小院,他是那么开心。
他的生命注定短暂,想要去更多的地方看看都无法被满足。
可他那个偏执的哥哥谢集,以关爱为名,对阿循做的事,和控制她的血魔又有什么不同。
“你摆脱了控制,就不想帮帮谢循吗?你喜欢他,却不愿意替他背负一些痛苦和罪孽?”
少年的语气充满诱惑力,绮菱终于抬头:“……好,我配合你们。”
绮菱离开后,不曾说话的苏玉钩看到于乐笑容越来越大,问道:“尊主好像很高兴?”
“哈哈哈哈!”于乐忽然大笑了一阵,“我在想,劝人遵循自己的内心,果然愉快。”
.
莫存知在蒲团上打坐修炼。
谢集给他安排的房间是最好的,屋内摆设无一不精致,那张床也华贵舒适。
从前莫存知不关注这些,这次看到这样的摆设和床,他第一个念头是:小师弟可能会喜欢。
但他很快驱散这个念头,静心闭目,在一旁找了个蒲团,不曾去碰那柔软的被褥床榻。
只是他耳边时常能听到莫名的声响,仿佛来自于他的内心,嗡嗡不停,一股烦躁发自内心,久违的杀虐欲从心底涌起。
他睁开眼睛,目光扫过屋内四角放置的困魔阵符文,又闭上眼睛,忍不住触碰储物袋中放着的催魂鞭。
他执掌刑殿,用来处刑的摧神鞭供在堂前,那鞭子会给人留下剧烈的痛楚,而他随身携带的催魂鞭比摧神鞭还要更可怕几分。
这原本是师父责罚他所用,他成年后几乎做到了师父要求的一切,师父便将催魂鞭赐给他,要他时时刻刻反省自身。
他执掌刑殿,负责处罚他人,也要责罚自身。
心底的杀意、恶意,他都曾用这鞭子压下过。
碰到鞭子的同时,莫存知想起它被小师弟握在手里的样子。
小师弟如今时常会和他……相对,不好随意在身上留下伤痕。想到此,莫存知又忍耐地收回手。
.
谢循回到院落,发现谢集沉着脸坐在他院中等他。
“兄长。”
“你去哪了?”
“只是随意走走,让兄长久等了。”
“你让马车出府了,我不是说过你身体不好不能修炼,不要出府吗,你如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谢循没有争辩什么,只低头说:“是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谢集忍着怒气:“今日你见莫兄时,为何神色躲闪?”
谢循心中紧张,张口被风呛得咳嗽了两声,勉强说:“兄长误会了,我只是从未见过气势这样惊人的剑修,有些不敢同莫前辈相处。”
“……最好如此。”谢集深深看他一眼说道,“我明日会请莫兄在院中寻找魔修,虽说我们院中都有困魔阵,魔修应当不会潜藏于此,但以防万一,你院中众人也要排查。”
谢循闻言心下庆幸,幸好已经将绮菱送走。
哪怕兄长怀疑,甚至迁怒他,绮菱只要不现身也不会有事。
“是,都听兄长的。”
说完这些,谢集却还没走,他忽然问:“你身边经常跟着的那个侍女呢?”
谢循掌心霎时浮出冷汗,镇定说:“前两日她说想要去寻亲,我便做主放她离开了。”
谢集冷笑一声,却是什么都没说,拂袖离去。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谢集吩咐人:“去查查小循身边那个突然消失的侍女!给我把人找出来!”
如果不是
莫兄今日突然说起小循不对劲,他还真没怀疑过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弟弟身边会有什么问题。
好,真是很好,待他查清楚……
谢集怀疑那个狡猾的魔修混在弟弟身边迷惑了他,让人去查。
他从前只是没想到,如今想查很快就查出了问题。
那个“侍女”很可能就是个魔修。
她几个月前出现,平时和小循形影不离,甚至小循院中的困魔阵都被人暗中毁坏了。
正怒不可遏,谢集听侧门那边安排的人回报,那个侍女偷偷前来想要见谢循。
“竟还敢现身,好!”
谢集带着两个下属赶去侧门,果然见到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在等待。
看到他的第一眼,那女子立刻转身逃跑。
如此反应已是不打自招,谢集意识到这代表什么,怒火攻心追了上去。
他已经看出这个魔修的修为并不高,看她狼狈逃窜进一片荒林,也立即跟了上去。
“该死的魔修!”
纤细的身影蓦然停下来,从她身后又走出另一个摇着扇子的男人。
谢集察觉不对:“你故意引我前来?”
一手示意身后一位下属,回去找莫存知前来相助。
绮菱没有说话,低头让开走到一旁。
苏玉钩走上前,没管那个遁逃的下属,对谢集扬起五指。
谢集冷哼,抽剑对敌。
荒林之外,于乐坐在树枝上百无聊赖地抠着树皮:“人打晕了扔一边就行。”
笑娘笑着应声,将那个跑出来求助的仆从打晕丢到一边。
她这位尊主做起事来很奇怪,他从不亲手杀人,可每次看他让那些被夺取魔丹的魔头们生不如死,又喜欢玩弄人心,和善良二字也搭不上边。
“快!咳咳,快一点!”
林外赶来两个人,谢循和一个苦着脸的中年管事。
“循公子,不如还是回去吧,集公子若看到你来了一定会生气的。”
“不行!我绝不能让兄长杀了她!”谢循不停咳嗽,催促着管事快些。
笑娘站在于乐身边问:“尊主,苏玉钩那边还没解决谢集,这两个人可要拦下来?”
于乐:“拦下来做什么,让他们去吧,人多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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