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循听说兄长发现了绮菱身份,心知不好,一路赶到这里。
他以为看到的会是心上人的尸体或是她与兄长两败俱伤。
谁知来到荒林,不见绮菱,倒是有个修为高深的魔修在与兄长打斗。
他的兄长显见落于下风,伤得不轻。
苏玉钩修的是傀儡之术,荒林中遍布肉眼不可见的细丝,如蛛丝一般却锋锐如刀,又好似活着的蛊虫,能钻入人身体。
谢集浑身浴血,灵脉被那些细丝堵塞一半,心中沉重,知晓自己中计,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这时又见弱不禁风的弟弟也来到此处,谢集气得不轻,呵斥:“你来做什么!”
护着谢循前来的管事是个炼神境修为,他上前帮忙让谢集多了点喘息之机。
见没出息的弟弟还在寻找什么似的张望,谢集更是咬牙切齿,怒道:“你还在担心那魔修?正是她设计引我前来想要杀我!”
“不会的,绮菱她并非一般魔修,也不会与魔修勾结想要害兄长性命。”谢循辩解两句。
“好,你冥顽不灵,今日我若死在这里,便是你错信魔修所害!”
谢集恨道,“当初谢阙修魔杀死父母你都忘了,你如今包庇魔修要害自己兄长,与他有什么不同!”
“我没有,”谢循呛咳不已,痛苦道,“兄长,不要再说,快先逃走……”
“逃?你们恐怕是逃不了的。”苏玉钩说着,已经用细丝将那名管事丢到一边。
谢集也没能脱困,惨叫一声,断掌和长剑一同当啷掉地。
只有谢循在那些细丝之外,安然无恙。
但他见兄长遇险,哪怕自身修为不济,还是扑了上去。
眼见无数丝线就要穿过这兄弟一人的身躯,在暗处等待许久的绮菱终于耐不住了,现身挡在谢循身前,拦住那些致命的丝刃。
“绮菱!”谢循惊呼。
谢集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断掌,嘲讽:“你现在看清楚了,魔修就是狡诈狠毒之辈,你是被骗了。”
他对绮菱比苏玉钩更恨,不顾伤势,左手拾起长剑,就要趁绮菱阻拦苏玉钩丝刃的时候杀了她。
谢循不知怎么会变成这样,下意识将绮菱拦在背后:“兄长息怒,此事恐有内情,待把误会问清楚……”
谢集冷冷看他,只觉得他无可救药,眼神一厉,手中长剑已经送了出去。
“噗!”
他一剑刺穿两人,谢循不敢相信地看着胸口的长剑,听到面前眼睛发红的兄长冷冷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忍不住一口血喷到剑上。
谢集脸颊一颤,将长剑抽了出来。
“阿循!”绮菱胸口一个血洞,顾不上自己伤势,回身扶住谢循,仇恨地瞪向谢集。
谢循死死抓住她的手,眼神复杂而痛苦,却不再问她什么,只虚弱道:“快……逃。”
远处的树
枝上,于乐瞧着这一幕,觉得剧情果然是有些惯性的,这两人看起来还是要和原著一样双双殉情了。
谢集这个人,如此狠心,性情又偏执激烈,真的很适合修魔啊。
不过,他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尊主,又有人来了。”笑娘忽然出现在他身旁,为难说。
“什么人?”于乐问,不需笑娘回答,也发现了来人是谁。
凛冽的剑飞来,狂风雷霆之势斩断了荒林中苏玉钩的万千丝刃。
一身杀意的黑衣男子如同天降。
“来的真不是时候。”于乐抱着胳膊叹了一声。
苏玉钩是玄丹境,两人修为相当,但莫存知从年少起便能碾压同境界修士,甚至能击杀比他境界更高者,苏玉钩并不是他的对手。
笑娘问:“我可要前去帮忙?”
于乐一点不急:“那可是我大师兄,我能让你们一起去杀他吗。”
笑娘赔笑:“是我太心急了,这是尊主的人,自然不能伤了。那,就弃了苏玉钩?”
“当然不,”于乐悠悠起身,遗憾道,“看来今日这谢集是死不了了。”
莫存知一到,场中局势顿时翻转,苏玉钩失了之前的游刃有余,谢集喜出望外,握着自己的断掌喊道:“莫兄!”
“莫兄来得正好,还请替我杀了这两个魔修!”
苏玉钩自是在莫存知的剑下连连后退,那边谢循奄奄一息,还要催促绮菱快逃。
就在此时又出现了两人。
笑娘掐着一个秀丽少年的脖子扬声说:“五岳仙门大师兄,好利的剑,不妨看看我手中是谁!”
劈天盖地的剑势顿住,苏玉钩趁隙来到笑娘身侧。
他的目光在那面色虚弱的少年身上一掠而过,没敢停留,内心啧啧有声。
“大师兄。”于乐轻声说。
莫存知没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只说:“放开他。”
“好呀。”笑娘嬉笑道,狠狠一掌打在于乐身上,将他往前推去,借机携着苏玉钩遁走。
见两人要走,谢循不知哪来的力气,将绮菱推到两人身侧,笑娘顺手抓着她一同消失。
眼睁睁看他们逃走,谢集想要阻止却有心无力。
狠狠瞪了一眼吃里扒外的弟弟,又看向好友,却见他扶着他那位小师弟,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
于乐吐出一口血,全喷在他手中,莫存知被那股温热的血腥溅得手心一热,心也乱起来。
“大师兄,我……疼……”于乐靠在他怀里,脸色惨白,语气从未有过的虚弱。
莫存知此刻顾不得其他,小心扶着小师弟,为他探查身体。
这一探,莫存知眉心拢起。小师弟腹部之前平稳生长的胎像有凋零萎缩之感。
莫存知扶着于乐肩膀的手一紧,百般滋味涌上来,却不敢在小师弟面前露出丝毫痛意,只沉稳安慰他:“不要担心,、我这就带你去寻医。”
说完又添一句:“不会有事。”
也不知是在安慰小师弟还是在对自己强调。
谢集沉着脸带着奄奄一息的弟弟回去谢府,莫存知也将小师弟打横抱起赶回去。
快到谢府之时,于乐拉扯他的袖子,白着脸说:我们去其他地方找医者。ツツ[”
莫存知说道:“谢集家中就有厉害的医者。”
就是厉害才不行,而且他那院子里到处是困魔阵,于乐可不想自讨苦吃。
“不,我不要被认识的人知晓。”他坚持如此,痛得脸色煞白也难掩惶恐不安,甚至要挣扎下来。
莫存知不忍心见他如此,只稍一犹豫就和谢集告辞,另寻医者。
能给修士看病的,都是修医道的医者,他们通常修为不是很高,但灵力纯粹,体质木水为多。
商山附近厉害的医者大多在谢家,被谢集常年养在家中为弟弟谢循看病。
莫存知匆忙之间找的这位医者,虽不是很厉害,也有些见识。
发觉于乐一个男子诊出女子孕像也没有大惊小怪,而是再三确认。
这孕像有些奇怪,腹部的胎像是从外部进入,而不是腹内孕育。
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男子有孕,心中猜测这大抵是用了其他手段。眼前两人气息相融,像是一对道侣。
“这个胎儿怎么样了?它有没有事?”少年唇边还有血迹,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把年纪的医者不忍心看到那满是希冀的眼睛里露出失望绝望之色,斟酌之下说:
“若想保住胎儿,接下来便要静心休养,再不可有任何疏忽,另外我开一副药方,须得用数百种灵草入药……”
莫存知一直陪在他身侧,看他吃了药,才放松僵冷的手指,在他床边坐下。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便问:“你不是随师妹他们回山了,怎会在此?”
“我……师兄刚走,我就后悔了,所以又悄悄跟上来,在谢家附近徘徊时不小心被那魔修抓住。”
于乐说着,眨眨眼睛,又大又亮的眼睛里滚落出两颗泪珠。
那种不安伤心的脆弱眼神,看得莫存知心中一紧,再也问不出口什么。
他这小师弟向来爱和人玩闹,可怜都是装的,又有哪次真的掉过眼泪。
他僵硬地伸出手去,将受惊受伤的小师弟轻抱在怀里,嗓音有些沙哑说:
“有我在,不会有事,我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人。”
“孩子也不会有事,不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保住它……不要伤心。”
于乐埋在他怀里,心说大师兄这安慰人的话语到底还是有所进步的。
他搂住莫存知的腰,没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语气虚弱:“大师兄,这次你不训我吗?”
莫存知用手掌盖着他的后脑,低声说:“怪我,不曾发现你跟在后面,才让你遭受这些。”
是啊,可不就是要怪他吗?来得这么快,让谢集活了下来。
若是日后再和原剧情一样,因为谢集而受罪遭害,他可不管了。
于乐心说,想起他坏自己计划,张嘴在莫存知胸口狠狠咬了一口。
莫存知闷哼一声,没对他这突然的发泄行为说什么。他已经习惯了小师弟喜怒无常,拢着他后脑的手掌都没有动一动。
“我仍是不放心,待回去之后,让孟师弟再为你看看可好?我会请他保密,除了他不会再有人知晓这事。”
于乐没出声。
就算没有今天这事,他肚子里放的这血生胎也差不多该萎缩了。
因为内里包裹的魔丹已经快被他完全炼化,被血生胎的血气蕴养成他自己的魔丹。
待他融合魔丹之日,这个血生胎自然就会像果实的外皮一样枯萎。
融合魔丹后,他的修为就直逼九欲境,也差不多是时候该离开五岳仙门,前往魔道。
还真有些不舍。毕竟日后就没有大师兄这么好骗又好玩的双修对象了。
莫存知等着他回答,感觉怀里的小师弟终于抬起头来,在他下巴处蹭了蹭。
柔软的发丝蹭得他喉结锁骨微痒。
“这个医者医术不错,等回去吃半个月他开的药,如果到时候还不好,我就告诉孟师兄,请他帮我看。”小师弟嘟囔,在他怀里乱蹭,还是一团孩子气。
莫存知揽着他:“依你。”
他从前很少去想小师弟肚子里的孩子,也尽量避免自己去想,但此时,他恍惚一下,忽然觉得,若那是个和小师弟一般的孩子倒也不错。
活泼爱笑,狡黠灵动,虽有点小心眼和坏脾气,也是不失可爱的。
他会保护好他们。
这个温情的念头刚刚升起,莫存知又忍不住想到:
小师弟他,仍然爱慕着师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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