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魔法学校的冬日假期正式开始。
贝塔街105号, 牛油麻辣的香味从窗口飘出，铁锅里的红汤与白汤发出诱人的嘟嘟声，白色热气弥漫在客厅里。
鲜嫩的牛肉, 顺滑的虾仁, 软绵的土豆, 焦黄的肉条……随着一样样食材被划进锅中, 桌边几人的喉咙都忍不住做起了吞咽的小动作。
“好了，可以吃了。”得到苏雅的同意, 另外三人都十分老道地持起长筷。
“冬天和火锅最配了！”贝蒂夹起吸满辣汤的肉条塞进嘴里。龙族坚韧的食道给了她占得先机, 无需等待放凉再入口。贝蒂心满意足地点头，果然相比于各种蘸酱, 她还是更喜欢这种烫嘴热心的强烈爽感。
“苏学姐的手艺是需要用心品味的。”对面的索尔不紧不慢地开始了蘸酱配制，此时他正在对细香葱进行等量分割。对于调料的配比索尔有自己的理解, 每一味小料他都会严格把控，只为达到最后理想的味道。
“牛肉裹麻酱，一口赛神仙！”口中迸发出的美妙滋味让密谢尔差点热泪盈眶，“奢侈！真是太奢侈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吃到这样一口味道正宗的麻酱涮肉, 我就是下一刻死了也能瞑目了。”
“为什么说约瑟城的鸟不会拉屎？”旁边的好奇宝宝贝蒂提问。
密谢尔动作一顿, 看了眼苏雅讪讪解释：“这是我家乡的俚语……我的意思这里比较荒凉贫瘠……”
“学长的家乡是在王城吧。”索尔随口问。
“嗯……啊……我小时候在都城生活过一段时间。”
“和王城比的话，约瑟城确实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咳咳，吃饭的时候谈论屎尿屁太不优雅, 吃饭！吃饭！”密谢尔赶紧将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令人兴奋的假期已经开始了, 学弟学妹们都有什么安排啊！别看学长这样, 在这一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玩什么乐什么尽管开口, 不用客气！”
“我的安排已经满了，这个假期任务很重，没有时间玩乐。”索尔说，“从明天起，我要专心炼丹。”
精灵炼丹？这么离谱吗？中西文化什么时候结合的这么紧密了？密谢尔不可置信地看向黑发少女。
“你准备冲击四品丹药了吗？”苏雅望向索尔。
“是的，苏学姐，我想试一试。”索尔放下筷子，认真回复，“我的计划是在假期前炼成功一次五品丹药。”
“五品啊，进度会不会太快了点。”苏雅说，“需要我帮你吗？”
“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我再向苏学姐您请教。”
“好吧。”苏雅点头。
“索尔学弟要炼丹，贝蒂学妹你呢？”密谢尔搓搓手问，“要不要和学长出去玩呀。”
“不行，我要睡觉。”刚说完，贝蒂就打了个哈欠。
“贝蒂，你睡眠时间好像越来越长了。”苏雅也发现了最近贝蒂常常能一觉睡到下午才醒。
“那是因为她还没成年，还需要冬眠。”索尔说，“再过几天，她大概都不会清醒过来了。这是银龙成长的表现。”
“我要再多囤积点食物才行，然后好好睡一觉。”说完贝蒂就哈欠连天的出门了，为冬眠补给做储备了。
收拾完厨房桌面，索尔也出门了，去准备假期炼丹需要的大量药材。
密谢尔有点摸不着头脑，在他的印象中，这里的土著大多是悠悠闲闲的，像索尔这样严格律己，上进心满满的实在罕见。
不过也好，其他人都有事，这样他岂不是能和苏雅学妹度过美好的二人时光了？
看着坐在壁炉边上翻阅书籍的少女，密谢尔凑了过去：“学妹，在看什么呢？有什么不懂得可以请教学长我哦。”
苏雅还真有问题想请教。
“你在大学的时候有了解过空间跳跃【Space Leap 】吗？”
“额，蹦跳的场所……那是指蹦床馆？”
“迪厅？”
“难道是澳门塔？”
苏雅重新低下了头。
气氛突然尬住了，密谢尔半开玩笑地问，“学妹，没想到你还会炼丹呐！你以前不会是修仙的吧。”
苏雅又抬起头，默然看向密谢尔。
卧槽，他这学妹还真是搞修真的！读到苏雅的心声，密谢尔大吃一惊。
“御剑飞行！学妹你会御剑飞行吗！我看你有一把很帅的剑！你不会是传说中的剑修吧！”想起曾经的修真梦，密谢尔有点激动，“能教教我吗？御剑飞行可是我年少时的终极梦想啊！”
“你不已经会骑扫把了吗？”苏雅淡淡地说。在她看来，两者都是代步工具，没有太多区别。
“那哪能一样啊！御剑飞行的帅气哪是骑根破扫帚的能比的。”密谢尔双手合十恳求，“学妹，看在同为老乡的份上，你教教我吧。”
“不要。”苏雅觉得麻烦。
“哼，苏学妹，你是不会才不教我吧。”密谢尔眼睛一转，企图用激将法达成目的。
可惜这种方法对苏雅来说，完全没有效果。
苏雅阖上书，背起扬云剑，站了起来。
“哎，不教就不教呗，苏雅学妹你别走啊！”见苏雅要走，密谢尔以为是自己的话真惹的苏雅不高兴了连忙要道歉，“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苏雅说，“刚刚我好像有所领悟，所以想闭关一段时间。”
“闭、闭关？”密谢尔震惊，“是小说里不吃不喝与世隔绝，修炼个一年半载再出来的那种闭关？”
“不会那么久。”苏雅手指一掐，“短则十天，长则一个月。”
“这还不久啊。”密谢尔望着苏雅的背影喊。他喃喃地说，“至少留个闭关的地址啊。要饿晕了，我们好歹还能给你送点吃的过去。”
……
交代完密谢尔后，苏雅就马不停蹄地寻找闭关的地点了。修炼顿悟向来没有预兆，所以说对于他们这些修者来说，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对于闭关的环境，苏雅并不挑剔，找了处人烟罕至的山头就钻了进去，就开始研习起来。
在离开学校前，苏雅还抽空去了好几趟图书馆，可惜都没有找到那位神秘管理者的踪影。没有办法得不到下半本魔咒，苏雅也没有因此停止修行。
苏雅没有忘记与师尊的约定。三年之后，光明正大战胜师尊，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除非她真的能开辟出一条前人无法想象的道路。
作为真正的卷王，一切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这段时间苏雅不断翻读所有能查询到资料，企图自己琢磨《移形闪烁》的内核本质与相关应用。
这不是一项简单的修行作业。空间魔法的深奥有些超过了苏雅的想象，为了能找到突破口，苏雅也算是绞尽脑汁，她想了许多方法，甚至在纸上画起了高中学得空间直角坐标系，可惜仍然毫无头绪。
直到刚才在壁炉边，她温习着有关《移物换物》的手札，忽然思考起《移物换物》与《移形闪烁》两种魔法间的区别，那一直卡住她的瓶颈好像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之前她理解《移形闪烁》下意识联想到的是赫墨拉院长那种类似瞬间移动的技能，但仔细想想就知道这种能传送施法者本体的魔法是是十分高阶的，以她目前菜鸟水平，恐怕还没有学习的资格。
所以苏雅就琢磨这所谓的“形”指的不是“形体”，而是与“物”的无形存在，比如各式魔法，比如她挥出的剑气。
想到这儿就连向来冷静稳健的苏雅情绪也有了波动，无论是魔法，还是剑气，都是威力极大的远程招式。但既然是远程招式，那缺点就无外乎于技能前摇时间太长，和攻击线路太直接，缺少变化，敌人灵活一些就比较好躲避。
所以，这一招是十分出其不意的杀手锏，值得好好研习。如果她真的能利用空间魔法，将这些强大的远程攻击随心所欲地隔空传送，那敌人便无法再提前预判，陷入避无可避的死局。
“磨刀不误砍柴工。今天先不急，先稳固好心境，将每日修行功课做好。”想好后苏雅双腿盘起，一边在体内运行灵气，一边放空冥想。
……
……
深绿色的软体从石头缝里流了出来，慢慢汇聚成一团。它转过身，露出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然后张开大嘴，将地上的兔子尸体一口吞掉。
“终于重新进化到这一步了。”布鲁咕噜长叹一声，其中尽是心酸与屈辱。
那天被那个猫猫兽人徒手撕吧得细碎后，布鲁咕噜从密室的废墟之中通过寄生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之后害怕被那个恐怖的猫猫兽人对自己赶尽杀绝，它又连夜逃出了魔法学校，混入了一群野生的史莱姆中养精蓄锐。
这段时间它悄悄吞噬了许多同类史莱姆，好不容易又进化出了一条触脚。现在的它总算拥有了一定的攻击能力，可以猎杀一些像摩尔兔这样比较低级的魔兽了。
“吞噬这些小魔物还是恢复得太慢了，要是能找个弱小点的人类寄生一下就好了。”布鲁咕噜也只是想想，此时此刻它正身处这样一片人烟渺茫的森林里，这么多天连个人类的影子都没有碰到过。
“按照这个吞噬速度，想达到之前的实力起码又要苟个一百年。”曾经的恐怖霸主越想越丧气，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下一只摩尔兔。
“那是——！”它走着走着，忽然惊讶地发现一处石窟里竟然还真有一个盘腿坐着的女孩。
“天呐！终于让我好运一次了。”突然被天上的馅饼砸中，布鲁咕噜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九十二章
布鲁咕噜悄无声息地向石窟的方向靠近。作为远古留存下来的智慧生物, 它的行事作风并不向大多数的魔兽那么莽撞。这样冷僻荒凉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孩显然是不太寻常。
布鲁咕噜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仔细观察着，女孩穿着虽然普通，但是容貌很精致, 特别是那细嫩白皙的皮肤和乌黑顺滑的长发, 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非常富裕的家庭。
可一个被娇养着的女孩又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呢？布鲁咕噜小脑袋瓜飞速转动着, 很快便拼凑出了一个富家女孩与仆人私奔, 最后被骗光钱财，流落野外的故事。
“真惨。”布鲁咕噜摇了摇触脚, 它盯着女孩已经好长时间了, 对方始终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仿佛一樽石膏像, “不会是死了吧。”
死人没有办法被寄生。布鲁咕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凑到女孩面前, 确定对方还在呼吸，它才松了口气。
“一动不动的，难道是睡着了？”布鲁咕噜的笑容渐渐“阳光”起来，“太好了，睡眠的时候反抗意识最为薄弱, 这样的生命体是最容易寄生的了！”
“可怜的小女孩啊, 这具年轻的身躯我恐怖霸主布鲁咕噜就替你收下了！”布鲁咕噜狂笑着，伸长自己刚刚培养出来的触脚，想要触碰女孩漂亮冰冷的脸蛋。
噼里啪啦。
虚空中有雷光乍现。
“什么鬼！是谁？”没等布鲁咕噜反应过来发生了事, 它就被电得上蹿下跳，下一刻, 便全身焦黑瘫倒在地上, 唯一竖着的那根触脚还冒着散不去的浓烟。
*****
月光洒进了静谧的森林。
坐在冰冷的石头地面许久，苏雅缓缓地睁开眼, 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与静修之前相比，苏雅的眼神明显清澈了许多，就连肌肤都透着几分晶莹的光泽。
“法阵触发过了？”苏雅微微蹙眉，静修时在外围布置符咒是修者的基本常识。虽然周围的环境她都侦查过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从小苏永义就逼着她养成了这些良好修炼习惯，这些步骤操作都死死刻在苏雅的骨子里，省略不掉了。
“原来是碰到低等级魔物了。”苏雅扫了眼四周，在地上找到了焦黑的罪魁祸首，便提着剑走出石窟了。
……
这是一处视野较为开阔的空地，一条河流沿着对面树林边缘涓涓流泻。树林那边更远的地方是看起来地势极为凶险的不知名山脉，总体来说，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在河岸边，黑发少女手持长剑，剑指夜空，口中吟唱着魔咒。长剑低端的黑色宝石受到少女的感召，发出诡异的光芒。
虽然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低级火系魔法，但少女的魔法十分怪异。
小火球从剑锋中孕育而出，在弹射出来的一瞬间消失不见，就像是施法失败造成的哑炮，然而下一刻耀眼的火球从少女的身后凭空出现，坠落进了涓涓河流中。
“百分百的成功。”望着河面上快要散去的白烟，苏雅垂下手里的长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比起同时释放火系和风系，明显还是空间和火系一起释放更加吃力。”
此时的苏雅也有些疲惫了，这几天的时间，她一直在探索不同种类的魔法与空间魔法融合释放的可能。为了抓住最精准的释放时机，她没少下苦功夫。
没有什么能比肌肉记忆更可靠的了。
除了熟练到沦为本能。
这就是无论遇到什么险境，都能百分百保证不会失误的秘诀！
“连续完美做到一百次，即使是第九十九失误，也要重头再来一百次。”
这是苏永义给苏雅立下的规矩。
直到如今，无论练习什么，苏雅都会以此作为自己过关的标准。
长时间保持自己的精神绷到最紧，饶是苏雅也终于有点支撑不住，头脑开始不自觉地放空。再成功过关后，她也无法集中精神再施一次法了。
“进度比想象得要慢，只是与低等级魔法融合这样的小技巧就练习了整整五天，才完全掌握住诀窍。”苏雅叹了口气，“亏了阿尔法和校长还说我魔法天赋很高。要是看到我现在的修炼进展，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苏雅自认为这几天的表现匹配不上“天才”的称号，在她心里，所谓“天才”应该是完全不存在瓶颈和失误的那种人。
苏雅对魔法世界的认知还是太过局限，准确说是有些“想当然”。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连续成功一百次的小技巧”是很多强大的魔法师终其一生努力都无法成功施展一次的魔法奇迹。
“中高级魔法的融合肯定非常耗神，不能拖慢了练习。”苏雅琢磨了一下就有了主意，“明天去集市采买些药草和坩埚，一次性多炼几炉养神丹出来，这样就可以保证充足的精力一直练习下去了。”
作为“卷中之卷”的苏雅行动力自然是极强的，等天一亮，她就立刻动身前往了附近的集市。
“请问有冷杉木的嫩枝出售吗？”
“有的，都是今年采摘下来，高品质的好货！十五铜一磅，您需要几磅？”
“我要所有。”
“您……确定要所有吗？”老板声音激动没有想到一大早就能遇上这么大的买卖，“冷杉嫩枝？这一整批新货？”
“要是有去年前年剩下的陈货，我也一并要了。”
“有的，有的，您稍等。”老板嘴都要笑咧开了，“您要是全都要，这些陈货不收钱，都算是附赠品送您了。”
……
回到石窟后，苏雅将上午所有采买的东西都从储物袋拿了出来，五种炼丹的药材被堆成了五座小山丘。
接着她又掏出新买的坩埚，一排五个，整整放了五排。
养神丹不是什么高级丹药，品质为三品。炼制时间也不长，平均两柱香就能出炉。但它一炉的出丹量却不宜多，三粒为最佳，再多就容易出残次品。
所以为了在最短的时间炼出最多高品质丹药，苏雅仗着自己灵力雄厚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多锅并炼”的变态法子。
研磨，起火，控火，结丹。二十五个坩埚同步开始炼制，一锅能出三粒，一轮炼下来便能有七十五粒。
苏雅也是一不做二不休的狠人。二十五个坩埚硬是让她从白天烧到天黑，炼到锅底都烧通了。
“差不多够了。”这时恰好炼完第十二轮了，苏雅已经给自己准备好整整九百颗养神丹了。
“试试看。”服下去一粒养神丹，口中一阵苦涩，但很快苏雅就感受到头脑里一阵神清气爽，像是吃了提神力max的薄荷糖。
很好，养神丹果然是有用的。
见方法行得通，苏雅每施法三次就吃一粒养神丹进行补充。
把握好这样一个节奏后，苏雅不仅能保证自己每次施法都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还彻底挣脱了疲惫的折磨，肆无忌惮地刷起了自己的施法熟练度。
火光、水光、雷光……五颜六色的魔法光芒接连不断地映射在山脉上，也映射在了布鲁咕噜灰扑扑的脸上。
从麻痹中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布鲁咕噜隐匿在河边的芦苇丛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它是怀着复仇的心思怒气冲冲而来，结果才找到黑发少女的踪迹，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人类之中竟然诞生了天赋如此可怕的魔法师。
看着少女将中级魔法【火焰熊熊】和空间魔法同时施法时，布鲁咕噜内心是由衷赞叹的。
很快它心里就生出一个邪恶的计划，它深知这种多重魔法消耗极大，便打起了等少女疲惫不堪时趁虚而入的注意。
等了两分钟，布鲁咕噜开始桀桀桀地暗笑。
等了十分钟，布鲁咕噜感觉出手的时机快要到了。
等了一个小时，布鲁咕噜傻了，预感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太对劲。
等了整整一天后，布鲁咕噜从难以置信转为了麻木呆滞。此时比起进行自己的邪恶计划，它更想知道少女的施法极限到底是在哪里。
终于到了第十天，昏昏沉沉的布鲁咕噜耳边终于得到了一刻久违的清静。它猛地从睡意中清醒过来，发现河边的魔法轰炸终于停止了下来。
“这就是被魔法眷顾的人吗！十天里调动过的魔法元素快赶上普通魔法师一辈子的施法量了，还有这可怕的领悟能力，简直是人类历史上都不曾出现过的天才。”目睹了少女所有的表现，布鲁咕噜是真正被惊叹了。
“不过，这样天赋绝佳的身体要是由我恐怖霸主布鲁咕噜控制肯定能走上这个世界力量的最顶峰。”布鲁咕噜在草坪的缝隙里以极快的速度朝黑发少女阴暗爬行，“整整十天不间断施法，就算是魔法之王来了也该累趴下了，就让我趁此机会来占据你独一无二的天赋吧！”
“最后再试试这个吧。”苏雅手持扬云剑，屏神静气几秒后，眼神一凌，向草地挥出一剑。
“完了，被发现了！”感受到必死的杀气与威压，布鲁咕噜在绝望中近乎本能地缩成了一团。
然而死亡没有降临在它的身上。
“哈……哈……哈……原来是虚张声势啊……”见自己完好无损布鲁咕噜尴尬地笑了笑，然而下一秒它听到沉重的断裂声，像是遥远的地方有什么被强行掰断了。
轰隆隆。泥石铺天盖地往下落。
在恐惧中，布鲁咕噜僵硬地扭过头，对面原本陡峭的山脉不知何时变成了任人摆弄的蛋糕。
而有人将它削成了一块完整的平地。
第九十三章
“剑气与空间魔法融合很成功啊。这一招取个什么名字好呢？”苏雅认真思考着, 给自己的剑招取名是个脑力活。
什么虹，什么月，什么星空, 什么龙凤之类的都太俗套了。
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 乾坤阴阳这种又太牛逼轰轰, 反而缺少了高手的格调。
苏雅在苦思冥想，布鲁咕噜那边已经要疯了。
“太惊悚了！这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布鲁咕噜没想到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恐怖霸主, 居然还能碰到比自己还要恐怖的存在。
“不对, 她真的是人吗？随便挥一挥剑就切断了一整座山脉……那是什么力量……那根本就不是魔法……”布鲁咕噜感觉这股无形的力量是多么的熟悉，它仔细一想, 惊觉少女刚刚挥出的那一剑和暴砍自己的猫耳兽人是那么的相似！
“这个女孩和那个猫猫兽人都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出门老是遇到这种怪胎？”布鲁咕噜冷汗直冒, 只能说是不幸中万幸，这么多天下来它都还没有采取实质性的行动，少女应该还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想不出来啊……”苏雅忽然敲了下手心，“干脆就叫‘莫名其妙剑’好了。”
“没法动手了，这家伙太莫名其妙了, 先撤退……”认清双方之间的差距后, 布鲁咕噜打算走为上策。
一道银光闪过，冒着寒气的扬云剑立于土石中，挡住了布鲁咕噜的逃跑的方向。
恐怖霸主：Σ( ⊙△⊙|||)！
“这么多天总感觉到有一股黏糊糊的视线, 我还说是阿尔法提过的那些人，以为自己被盯上了。”黑发少女走过来, 拔出扬云剑,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布鲁咕噜，“怎么又是一只史莱姆？”
完蛋, 被发现了！布鲁咕噜吓傻了，两只滴溜溜的大眼一片茫然。见识过少女恐怖实力，此时它以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可恶！难道我堂堂昔日的恐怖霸主今日就要埋葬于此了吗？而且还是以低贱史莱姆的身份。想到这儿，布鲁咕噜不经流下了屈辱的眼泪。
“这小魔物在哭吗？”看着地上泪眼汪汪的史莱姆，苏雅愣了下，“虽然是深绿色的，但莫名有点丑萌。”
你才小魔物！你才丑萌！要杀就快动手，别在这里羞辱本霸主！与心里的硬气台词完全相反，地上的史莱姆哭得更可怜了。
苏雅弯下腰将地上的这只史莱姆捡起，然后开始上下左右随意扯拉起来。
“好厉害，居然能拉这么长。”在苏雅双手的揉捏下，布鲁咕噜的脸一会鼓起，一会垮下，不断变化着。
住手！可恶的人类女孩！本王可不是随意蹂|躏的玩具！布鲁咕噜想要咆哮，可脸上老是被挤压出滑稽的表情，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清楚。
“还挺解压。”在拉扯的过程中，史莱姆柔软的身体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这种声音听起来莫名能够取悦苏雅的头脑。
“要不养一只好了，无聊的时候可是捏着玩。”苏雅抓着深绿色的史莱姆自言自语。
听到有活命的可能，布鲁咕噜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不过甘道夫校长有说过，史莱姆有寄生的能力。”苏雅又说。
布鲁咕噜心头一惊。
“你是史莱姆吧。以后不会长成那种很多触角和眼睛的恶心生物吧。”苏雅拎着手里的史莱姆，审视着对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语气意味深长，“要不还是杀了吧。”
听到少女的恐吓，布鲁咕噜疯狂摇头，差点把自己身子扭成麻花了。
“你还能听懂人话吗？”感受到手中史莱姆求生的意志，苏雅有点诧异，“像史莱姆这样低等的魔物也能有智慧吗？”
布鲁咕噜赶紧摆出一幅十分智慧的表情。
苏雅说：“你不会是那个什么恐怖霸主生下来……的幼崽吧。”
吓死人了！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还听说过它恐怖霸主的名号。以为自己马甲掉了的布鲁咕噜差点一口气没能呼上来。
它立刻摆出人畜无害的模样，乖巧地攀附在少女的手上，讨好地发出“噗叽噗叽”的可爱声音。
“你想跟着我走吗？”
“噗叽叽，噗叽叽。”
“行吧，那就当多养个宠物吧。”反正有养过棕棕的经验，苏雅倒是不介意再养一只宠物，“我会好好培养你的。”
嘿嘿，害死被本王高超演技攻陷了吧。布鲁咕噜心中暗暗得意。
“要是实在养不好再杀掉也不迟。”
少女风轻云淡的一句话让布鲁咕噜又是一哆嗦。
要不要这么残暴啊？刚刚还说人家可爱要好好培养，现在张嘴就是杀了杀了，这么阴晴不定恐怖霸主的位置让给你做了好不好啊！小命被别人捏在手里，布鲁咕噜只能在心中疯狂吐槽。
“闭关结束。”苏雅一手握着史莱姆，一手提着扬云剑，辛苦了半个月她也准备回贝克街稍微休整一下了。
*****
苏雅回到贝塔街105号的时候，天上的太阳还没有落下。整幢楼里没有透进半点光，甚至连半点动静都听不到。
苏雅将布鲁咕噜放在沙发上。
她拉开窗帘，又将客厅的壁炉点燃。去了一趟厨房，发现食物的数量几乎没有变化，便猜测贝蒂和索尔应该都好久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了。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有人打着哈欠从楼梯上走下来。是废材学长密谢尔，他穿着一条格纹的红绿色睡袍，头上戴着一顶橙黄色的尖顶睡帽，远看就像一棵蔫巴的圣诞树。
“哟，苏雅学妹，你闭关回来了啊。”密谢尔显然才睡醒，揉着惺忪的眼睛，和苏雅打招呼。
“嗯。”
“这半个月我快要无聊死了，除了吃就是睡，真希望赶紧开学啊。”密谢尔来到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感觉到屁股下的坐感不太对，密谢尔摸了一手黏糊糊的绿色，震怒：“该死，谁这么缺德把鳄梨酱抹在沙发上了！”
他暴躁地抬起屁股，低头的瞬间正好与一张扁平丑陋的脸四目相对。
“鬼啊！”密谢尔尖叫。
苏雅闻声走了出来，密谢尔立刻窜到了她的身后。
“学妹，救命！沙发上长了一张鬼脸啊！”密谢尔大惊失色。
救命？它的脸都被坐成屁垫了！它还没喊救命呢！要不是忌讳苏雅在边上，布鲁咕噜恨不得钻进这人脑袋里，给他把脑花给摇匀了。
“那不是鬼，那是我新收养的宠物。”苏雅抬起手，沙发上那坨深绿色的软体生物就“啪”的一声跳到了她的掌心，“它是史莱姆。”
“苏学妹，你的品味还真是特别啊。”密谢尔还有些惊魂未定，“居然从外面捡了一坨史莱姆来当宠物……一般女生不都很讨厌这种黏糊糊的软体生物吗？”
“这家伙挺丑萌的，而且能听得懂话。”苏雅平淡地发号指令：“变球。”
忍辱负重的布鲁咕噜快速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球。
“变方块。”
“变棱锥。”
“这么离谱吗？这史莱姆不会是从马戏团逃出来的吧。”看着苏雅手掌上的生物不断变幻形态，密谢尔忍不住鼓起掌来，心叹苏学妹确实不是普通人，随手捡个宠物都如此别致。
密谢尔有些好奇地观察着这只神奇的史莱姆，望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他好像能理解一点苏雅学妹口中的丑萌了。
歹毒的人类！竟然如此戏耍本王！迟早有一天等我实力恢复，要把你们的脑子都吃掉！
感应到一个诡异恶毒的声音。密谢尔脸色一白，他看向苏雅大声报警：“苏学妹，快把你手里的那坨鳄梨酱丢掉。它根本就不是史莱姆！”
“嗯？”苏雅闻声抬头。
“我刚刚听到它的心声了，这鳄梨酱骂你歹毒，说你戏耍它，还扬言要报复，说要把我们两个的脑子吃掉！”
你才是鳄梨酱！布鲁咕噜怒火中烧，但很快就像被泼了一桶冰水，全身一阵恶寒。
不对！不对！不对！这土豆男什么情况！怎么会说出我刚刚的想法。
“奶奶的！它还骂我土豆男！你才土豆男！”密谢尔破防了，身高是男人誓死守护的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以前也是一米八男大学生，校园表白墙上的常驻嘉宾！”
被密谢尔莫名其妙告发后，掉马的恐怖霸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跑路。
然而不等它动作，原始的本能就先一步阻止了它这愚蠢的念头。
要是逃的话，会被杀死……
“学妹，小心，它要逃了。”密谢尔大声说。
“放屁！我没有！乱解读要出人命的！”布鲁咕噜急得直接冲密谢尔开口大骂。
“卧槽！鳄梨酱会说人话！”密谢尔惊呼，“它果然不是史莱姆。”
布鲁咕噜冷汗直冒，它意识到那双黑色的眼眸已经锁定住自己，只要有一点点异动，恐怕它真的会被直接捏成鳄梨酱。
“主人，我错了！”
布鲁咕噜缩在少女的手中，痛哭流涕开始求饶，“我要坦白，恳求您再给我一次活命的机会！”
第九十四章
昏暗的房间里, 白色的蜡烛在燃烧。
昏黄的光晕打在恐怖霸主布鲁咕噜的脸上，黑暗中迸发的火光让它圆溜溜的眼睛忍不住眨了眨。
“审问的时候不准眨眼！”密谢尔蹲在单人沙发上，声音严厉呵斥, “遵守这里的规矩！接下来, 是我问你答环节, 别想对密谢尔长官隐瞒, 你的谎言逃不过我的眼睛。”
“姓名。”
“布鲁咕噜，上古的智慧生物, 有些人会称呼我恐怖霸主。”
“年龄。”
“记不得了, 两百多，或者三百？”
“住址。”
“这还有必要问吗？我以前居住的那个山头已经变成汪洋了。”
“不要顶嘴, 让你回答什么就回答什么。”密谢尔手握笔记本，记录着,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伪装成史莱姆接近我们苏雅学妹！”
“我刚刚都说过了，上古的智慧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活命。”布鲁咕噜回答有点厌烦了，反正心声能被听见，它便想什么说什么，“你问题太蠢了……”
房间里一下子亮了起来。苏雅摁灭了密谢尔手里的蜡烛。她在旁边听了会儿, 当布鲁咕噜自报家门后, 就意识到眼前丑萌的史莱姆就是那天被她不小心弄碎的那只触角怪。
“虽然你现在很弱，但我还是不能放你离开。”知道对方是邪恶的存在，苏雅肯定没有放虎归山的道理。
苏雅这话相当于给它判了死刑。
布鲁咕噜悲痛沉声：“要杀就动手吧, 我活得足够久了。但你们要记住恐怖霸主布鲁咕噜不是败给了你们，而是败给了命运！”
苏雅拔出扬云剑。
布鲁咕噜立刻匍匐在桌面上：“可以签订主仆契约！还是留我一条命吧, 我很有用的, 可以做您忠心的仆人！”
“主仆契约是什么？”苏雅问。
“缔结契约后，仆从绝对听从主人调遣。主人受伤, 仆人也会受伤。主人死亡，仆人也活不了。仆人无法背叛主人，只有主人有解除契约的权力。”密谢尔说，“这契约确实很保险，但是契约的法阵只在一些古老家族中流传，我们有不会。”
“我会，我会契约法阵！”布鲁咕噜表示，“只要给我一张羊皮纸，还有墨水就行！”
“还要羊皮纸好麻烦。”苏雅轻声说。
“普通的纸也行，只要能写字就行啊！”布鲁咕噜立刻改口。
“别哭了，所以一开始就说要张纸不就行了。”密谢尔从笔记本撕了一张纸下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是你一辈子的卖身契，你想要点仪式感，我理解的。放心，跟着我们苏雅学妹混，你不吃亏，你的福气还在后面。”
布鲁咕噜念念不舍地交手那张狗啃了一样的契约书，像是在与未来的自由做最后的诀别。
“没问题了，学妹。”确定布鲁咕噜没有耍滑头后，密谢尔将契约书交给了苏雅，“收好这个，以后这家伙就是你的了。要不要给它取个名？”
“布鲁咕噜这名字挺可爱的。”苏雅说，“小名的话，就叫鳄梨酱吧。”
“是，主人。”保住了曾经的本名，布鲁咕噜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忙了这么久，肚子都饿扁了。”密谢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们出去搓一顿吧。学长请客，我知道有一家烧烤味道不错。”
“主人，您放心去吧，布鲁咕噜留下来替您看家护院。”不知道是不是契约生效的缘故，布鲁咕噜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仆人的角色，行为举止都十分卑微恭敬。
“一起去呗。”密谢尔摆了摆手，“就当是庆祝鳄梨酱的加入我们的合租队伍。”
“走吧。”苏雅说。
“是。”布鲁咕噜愣了一下，见主人同意后，它便顺从地跳到了苏雅的肩膀上。
冬天烧烤摊的生意自然很火爆。
“喏，你最爱的。”密谢尔将木盘放到布鲁咕噜的面前，“吃吧，你主人同意的了。”
“这是——”布鲁咕噜有些犹豫。老实说，它这次过来，已经做好遭受羞辱的准备了。密谢尔的示好让它下意识怀疑藏着什么陷阱。
“烤猪脑，可香了。”密谢尔一边啃着鸡翅，一边竖起大拇指，“你尝尝就知道了。”
算起来它也确实好多天没进食了，布鲁咕噜张开大嘴一口吞了。
“看来是真饿了。”密谢尔愣了下，“居然连碗都吃了。味道怎么样？”
“……好吃。”布鲁咕噜第一次尝人类的食物感觉还不错。
“吃吧。只要不伤害别人，脑花管够。”在旁人诧异的目光里，苏雅将一盘子猪脑花放在了布鲁咕噜的面前。
“谢谢主人。”活了这么久，布鲁咕噜还第一次听到有人向它许下这样“霸气”的承诺。
****
月亮不知不觉升到了夜空中，烧烤店的老板也关门停止营业了。
街道上比较白天冷清不少，只有对面的一家深夜酒馆里还在传出热闹的动静。这是一家专门为夜间生物提供服务的酒馆，老板是一只蜥蜴人，凭借着精湛的调酒技术在约瑟城也算是很有名气。
“亲爱的女士，你的血腥玛丽。”蜥蜴人老板将赤红色的酒杯放到桌上，“好久不见，莎莎。看样子是学校放假了。”
“好久不见，尼克。”美杜莎莎向老板介绍自己身边的青年，“这位是汤姆，我们兄弟会新任的会长。”
“哦？男朋友？”尼克打趣。
“是我很欣赏的男人。”
“能被美杜莎莎小姐欣赏，那这位兽人朋友一定相当的优秀。”
美杜莎莎笑了笑，看向身旁人问：“汤姆你要喝点什么吗？”
“额，热牛奶，有吗？”
蜥蜴人疑惑地看向美杜莎莎：“你换口味了？”
“麻烦给他一杯热牛奶。”美杜莎莎转过头。
“热的？”蜥蜴人眉头紧皱，像是在质疑美杜莎莎的品味。
“是的，热的，谢谢。”
“好的，稍等。”蜥蜴人拿着酒盘拿开。
“在酒馆里一般没有人不会点牛奶。”美杜莎莎用长长的舌尖舔了口血色的酒水，“你果然很特别。强大的人大概都是像你一样的吧，只专注于自己，完全不会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完全不会喝酒的汤姆低头保持沉默。
“你知道吗？身为蛇女，我在这间深夜酒馆还是挺受欢迎的。刚刚尼克误会了我们的关系，现在你和我交往的消息，大概已经传遍整个酒馆了。”美杜莎莎轻声说。
“……”原来是这么一会儿事，难怪他忽然感受到了不少敌意的目光。
“都是些头脑简单的家伙。”美杜莎莎语气不屑，“估计再多喝两杯，就会有人来挑衅你了。”
“要不我和他们澄清一下。”一直沉迷的汤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美杜莎莎暗了暗，她声音轻柔，听起来却有点落寞，“有必要吗？对于你来说，都是些杂鱼烂虾的角色，你抬抬手就能杀了他们。”
汤姆干巴巴地说：“这种谣言对女孩子不少。”
美杜莎莎愣了一下，随后端起面前的血腥玛丽：“你还真是温柔啊，汤姆。无论怎么看，你都和我心目的那种强者不一样呢。”
美杜莎莎一饮而尽，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我有点累了。这杯就当是你请我的吧。”
她站起身，往酒馆外走去：“明天再找你，会长大人。”
“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汤姆望着美杜莎莎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您的热牛奶。”
“哦，谢谢。”汤姆往怀里套钱袋，“请问一共多少。”
“两银币。”
好贵。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宰了，汤姆还是乖乖取出了两枚银币放到了桌上。
“哟，你这家伙是在显摆自己很有钱！”两枚银币被人一把扫到了地上，“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银币在木地板上滚动，周围喝酒的人都停下交谈，望了过来。
突然挨了一顿骂，汤姆有点懵。他呆呆地抬起头，才看清来找茬的是一个比他强壮许多的家伙。
“臭小子，以为有几个钱美杜莎莎小姐就真看上你了！别做梦了，滚回家和你的牛奶去吧。”那人醉醺醺地叫骂着。
不想和醉鬼纠缠，汤姆站起身想走，但对方根本不让。
“你想干什么？”汤姆问。
“干你！老子要和你决斗！”那人拍着自己的胸脯，“要是输了，你就从美杜莎莎小姐身边滚开！你敢答应吗！”
“决斗！决斗！决斗！”见有好戏看，不少人都跟着起哄。这种氛围如果不答应决斗，汤姆恐怕自己都没法走出酒馆。
“我答应你。”汤姆长吸一口气，“但别在这儿打，酒馆是喝酒的地方。要是不小心毁坏了，没了喝酒的地方，大家都会很头疼的。”
“那……你说在哪儿打？”那人没想到汤姆竟然格局这么大，还真有几分强者的气场。
汤姆指了指对着窗口的那条巷子。
“好。”
“你先过去，我喝完牛奶就过来。”汤姆不急不慢地端起牛奶。
“行，我等着你!”说完，那人推门离开酒馆，按照约定向左拐往巷子深处。
过了一会儿，算着那人差不多走到了。汤姆也将牛奶喝光。他踏出了酒馆，然后向右边狂奔而去。
*****
不知道跑了多远，确定没有人跟上来，汤姆才敢停下了脚步。他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平复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不管多少次看，你还是这么没出息啊。”橘色的猫咪从汤姆的袍领子里钻了出来，跳到旁边的树枝上，甩了甩身上的长毛。
“我也没有办法，我是真的怕得要命啊！像他那样的大块头一拳挥下来我就完蛋了，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啊！”汤姆表情有些崩溃，“受不了了，什么猫杀汤姆已经够离谱了，那些人又擅作主张说让我当黑色安息会的会长，说我是非人类种族的最后希望……我哪有这种本事啊……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得很惨的！”
“当会长不是挺好的吗？”棕鬃鼠王舔着爪子，“以前瞧不上你的女孩，现在把你当作超级强者。知道人家约你出来喝酒的时候，你不是还挺兴奋的。”
“那都是误会！第一次被女孩约肯定会兴奋，可这都是假象啊，要是让美杜莎莎知道我骗了她，其实就是根废柴，她会杀了我的！”光是想想，汤姆脸上就已经变得煞白。
“那你想怎么样？”棕鬃鼠王问，“和他们坦白？”
“坦白……我已经坦白不了啊……”汤姆双手摁着自己的脑袋，“关键从头到尾我就没想骗过人啊，我说了不是我干的，他们都觉得我在隐藏实力，在装疯卖傻……从巫师求生赛开始，所有事情就完全不受我控制了……”
“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在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汤姆绝望地跪倒在地上，“等假期一结束，我就干脆退学好了。”
“可是按目前的情况，你就算退学也没用。那些人已经完全认定你了。”棕鬃鼠王说。
“所以当初为什么非要我加入他们呢！”汤姆抬头看向树上的猫咪，失声痛哭，“猫猫，你要是知道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吧！你其实都知道都的，对吧。贝希摩斯到底是怎么死的，打败丹格尔殿下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们为什么突然让我当会长，拜托，你告诉我吧，是我有两种人格，还是你把其他人都催眠了，多荒唐的真相都行……我真的快要疯了……”
“大晚上的，别突然发疯啊。”
汤姆听不见，继续涕泗横流，积攒许多的压力一并爆发了出来：“猫猫兽人本来就胆小啊，我们天生心理承受力就差，很容易就应急的……”
棕鬃鼠王叹气：“你想知道什么？”
“我……真的很强吗？”汤姆问。
“不啊。”棕鬃鼠王说，“你就是很纯的废柴。”
强者之梦彻底破碎。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汤姆还是忍不住低落。
“那些事是谁做的呢？”
“也是你啊。”棕鬃鼠王摇了摇尾巴，“不过是有人控制了你的身体罢了。”
“那个人……是她吗？”汤姆轻声说，在棕鬃鼠王告诉他前，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了一个答案，“猫猫，可不可以带我去见一见她。”
****
天才蒙蒙亮，有人已经偷偷摸摸在贝塔街105号楼下徘徊。
二楼厨房里，裹着白色麻布头巾的布鲁咕噜正悠闲地哼着上古流传下来的吟游小调。
蛋液顺滑地跌入热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动静。
布鲁咕噜用触角包裹住煎锅的手柄，再凭借柔韧的身体熟练地撬动煎锅。
锅中的两枚煎蛋随之腾空而起，在进行一百八十度空翻后，稳稳地落回煎锅中。
“完美。”布鲁咕噜满意地点点头，“果然作为上古最高等的智慧体，没有什么是我无法学习掌握的。”
“双面煎蛋、火腿片，搭配玉米烙饼。”布鲁咕噜再桌面上，认真清点着菜品，“给苏雅大人准备的鲜榨果汁，再给矮土豆倒一杯牛奶吧。”
有人在外面咚咚咚敲门。
“来咯，来咯。”布鲁咕噜跳下桌面，忍不住低声抱怨几句，“不会是矮土豆那家伙忘带钥匙了，真是有够丢三落四的。”
“别敲了，别吵着苏雅大人休息。”布鲁咕噜过去伸长触角开门。
四目相对，汤姆的死鱼眼里满是茫然，脸上神情无措，布鲁咕噜则全身紧绷，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在河苏雅签下主仆契约后，布鲁咕噜已经做好改过自新，重新生活的打算，可谁想到命运又在此时给它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那个徒手给它切成稀巴烂的猫猫兽人竟然没有放过它的意思，一路追过来了！
“额，打扰了，请问有人吗？”一大早就不请自来，汤姆非常紧张，“奇怪，我刚刚还听到有人说话的。”他张望了一下，“嗯？地上怎么有一滩鳄梨——”
啪的一声，不等汤姆说完，门就被狠狠关上了。
“唔。”汤姆摸了摸自己被撞红的鼻头，“好痛。”
而门的另一边，布鲁咕噜已经被吓得表情抽象了。
“我被早餐香味喊醒了。”密谢尔晃晃悠悠地从楼上下来，“有谁来了？刚刚好像听见了敲门声。”
“没有！你听错了！”布鲁咕噜立刻大声反驳。
咚咚咚。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吗？”外面有人说话。
“看，是有人敲门吧，我果然没听错。”密谢尔走到门边。
可恶，别开门啊，那是敌人！布鲁咕噜想要阻止，但密谢尔已经将门打开了。它只能暂时卷缩进沙发底下，进行躲藏。
“那个早上好，听说苏雅小姐是住在这里。那个我是她的同学，我叫汤姆，有很重要的事想找一下她。”见到密谢尔，汤姆磕磕绊绊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肩膀上橘猫已经光明正大地溜进了屋子里。
“哦，汤姆啊……汤姆？你叫汤姆？！不、不会是……黑色安息会的那个猫杀汤姆吧……”
“嗯……对……是我……”一提到黑色安息会，汤姆也很心虚地低下了头。
妈呀，不会是上门来打击报复的吧。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学校里狠狠造谣过对方，密谢尔喉结滚动，开始心虚起来。
客厅里，橘色的猫咪也在与深绿色的史莱姆在沉默中四目相对。
布鲁咕噜：这猫什么情况？怎么贼眉鼠眼的？
棕鬃鼠王：这什么个玩意？鳄梨酱上长脸了？
“你们在干什么？”有人打破了僵局。
听到这清冷平淡的声音，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苏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与平时正襟危坐的打扮不同。今天的她穿了一条典雅的白色晨服，裙摆处蕾丝摇曳，衬着冷冰冰的脸上也难得多了几分柔和。
“这么多人。”苏雅愣了下。四双来自不同种族的眼睛盯着她，全都像是在说“终于等到你了，英雄，快救救我吧。”
“苏雅学妹！”这边密谢尔和汤姆异口同声。
“主人！”那边布鲁咕噜和棕鬃鼠王也异口同声。
然后陷入死寂，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又凝固住了。
像是没有感觉到房间里的异常，苏雅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的食物，脸上露出了一点惊讶，“哦，火腿和煎蛋？”
“这是布鲁咕噜精心为主人烹饪的早餐。”在棕鬃鼠王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布鲁咕噜从沙发下面窜了出来，贴心地为苏雅拉开椅子。
“都是你做的？看起来很不错啊。”苏雅坐下。
“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布鲁咕噜语气谦卑，“主人请您尝尝看。”
布鲁咕噜正要用触脚为苏雅递上餐具，然而一只猫爪抢在了它的前面。
“比起刀叉，苏雅大人还是更喜欢用筷子。”棕色的橘猫不知什么出现，像人一样恭敬地用双爪给苏雅奉上筷子。
说完棕鬃鼠王还不冷冷扫了一眼空举着触脚的布鲁咕噜。
一股闻不到的火|药味围绕着苏雅弥漫了开来。
“谢谢，棕棕。”苏雅接过筷子，看向傻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你们不吃吗？”
密谢尔看了看汤姆，汤姆也看了看密谢尔。两人神色怪异走了过来。
汤姆有些紧张，选了个最边缘的位置。而另一边密谢尔也缩着脑袋，犹如惊弓之鸟，他选择紧贴着苏雅坐下。
“少一份。”苏雅说。
“我这就去准备。”布鲁咕噜跳下桌子，跑去厨房颠勺。
棕鬃鼠王摇了摇尾巴低低“啧”了一声。
见汤姆和密谢尔都不动筷，苏雅开口：“吃吧，不用拘束，都是自己人。”
话虽这么说，但桌上的人都各怀心思。
好紧张，好紧张，终于又见到她了，等会儿我该怎么说。汤姆的手心都是冷汗，他全程都低着头，哆哆嗦嗦切着火腿，结果火腿太滑，餐刀没抓稳飞了出去，直接插在了密谢尔的玉米烙饼上。
密谢尔汗毛立了起来。
“抱歉啊，手滑了。”汤姆拔出餐刀道歉，而密谢尔以为要他要扑杀自己，吓得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我我……先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挪向门口，“突然想到一件十分紧急的事，你们慢用……慢用……”
说完密谢尔就头也不回得跑走了。
密谢尔离开后，苏雅望向一脸慌张的猫耳少年：“既然棕棕带你过来找我，你是全都知道了吗？”
汤姆耷拉着脑袋“嗯”了一声。
“这不是我的本意。不过确实因为我让你遇到了许多的麻烦。”苏雅放下筷子，认真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汤姆，对此我很抱歉。”
“不，你不用道歉。”汤姆连忙摆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你不怪我？”苏雅一顿，她下意识以为汤姆是来兴师问罪的。
“猫……棕棕都和我说了，你替我教训了那些辱骂欺负我的家伙，还救了我的命……说起来，是我应该向你道谢才对。”汤姆抓了抓头发，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虽然闹出了很多误会，但是你也保护了我。至少现在学校里再也没有人会随便欺负我了。”
“这样啊。”苏雅点头，能得到汤姆的理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那今天你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呢？”
汤姆的脸有些涨红：“我……”
棕鬃鼠王直接帮汤姆的烦恼概括了一下。
“他现在骑虎难下了，外面有人纠缠他。因为实力和人设差太多，所以总是担心哪天被揭穿废柴的本质在学校里混不下去。”
“谁在纠缠他？”苏雅问。
“黑色安息会那些人，要让他当会长呢。”
“如果只是暂时躲避他们的话，你可以搬过来。”苏雅说，“至于你所担心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不知道……”汤姆很茫然。
“你希望我帮你澄清吗？”苏雅又问。
汤姆没说话，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敢这样做。比起向那些人澄清自己的弱小，他宁愿选择逃避，永远不去面对。
看出汤姆的挣扎，苏雅忽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去变强。变得和大家所想的一样强，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不行的。”汤姆几乎脱口而出。
“为什么？”
“我也想变强。可我是猫猫兽人，我们种族很普通，既没有强大的力量□□，也没有很高的魔法天赋。我们是兽人里地位最低的种族，别说是丹格尔殿下了，就是随便一个族群都能打压我们……”越说下去汤姆的声音越低，他也会因为自身的弱小而耻辱，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实就是事实。
“真是听不下去。”棕鬃鼠王眼神暗了下来，“废柴就是废柴。”
像是对汤姆彻底失望了，棕鬃鼠王跳下桌子离开了。
“对不起，苏雅学妹。就像棕棕说的那样，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柴，我永远也没办法变得向你那样……强大。”
“我听懂了。你觉得自己天生很差，所以不可能变强。”苏雅说，“可这是错误的，我已经帮你验证过了。那些你认为绝对不可能的事，我都用你的身体办到了。”
“不是其他什么，就是你太弱了。”
从少女说话开始，汤姆就感到了一种难以排解煎熬。胸口有一种火辣辣的东西堵在那里，他很想把它吐出来，但张开嘴，又什么都没法说出口。
“是我没有什么很远大的目标吧。”汤姆想让自己的语气轻松点，“苏雅学妹可能不知道，我确实很弱，但也算是我们族里的天才。”
“可你一开头就说了，你也想变强。”
“这种事根本就不是想了就能办到的啊！”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中了，汤姆语气有些急了，“我就只能达到那个水平，我本来不用这么烦恼，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改变了我的命运的话……”
话出口汤姆就后悔了，他心里其实不是这样想的。没遇到苏雅和猫猫之前，他的学校生活只有糟糕，比现在更加麻木的糟糕。
“咦，人呢？”布鲁咕噜端着早餐过来，却发现密谢尔他们都走了。
“你说得对，光想没用。”苏雅没反驳汤姆，喝起了果汁。
汤姆重新低下了头。
“自己的命运还是要自己决定。”苏雅端着果汁站起身，“我出去一趟。你如果要搬进来的话，三楼还有空房。”
“主人，等等我。”布鲁咕噜屁颠颠地跟在苏雅身后，客厅里就只剩下汤姆一个人。
“苏雅学妹肯定觉得我烂透了。”汤姆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别说苏雅学妹，他都无比讨厌自己。
“你到底是想烂，还是不想烂。”一个声音冷冷地说。
“猫猫……”看到棕鬃鼠王回来，汤姆眼睛有点酸。
“别再喊我猫猫了，我根本就不是猫。”棕鬃鼠王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自己的愤怒，“在没有遇到苏雅大人前，我不过是一只大牙棕鼠。”
“猫猫不是猫……”汤姆听得愣住了，一时间他脸上都不知道该摆出怎么的表情。
“没错，就是那种连自我意识都不配拥有，只能拿来给人做魔法试验的大牙棕鼠。但就算生为这种连死活无法自我支配的种族，我也从来没有认命过。我用自己的大牙磨过栏杆，用自己的爪子去刨墙面，用自己的鼠脑去记那些人类才能理解的狗屁知识……”
“每天都很难，很累，很痛，除了死亡，根本看不到头。可我没想过放弃，一直拼尽全力活到了那一天，活到了遇见苏雅大人的那一天，也是在那一天我挣脱了牢笼，成为了现在人人敬畏的破败之牙·棕鬃鼠王！”
汤姆看着棕鬃鼠王那双暗绿色的猫瞳，又应该说是鼠瞳。虽然是个相当励志热血的故事，但在叙述时汤姆看到了一些闪动的东西，那大概是自我的不堪与不甘。
汤姆忽然能够理解了，为什么自己说那些丧气话的时候，猫猫会表现出那样的愤怒了。
完全可以理解那种感觉，就像哪一天丹格尔殿下在他面前颓废喊着自己真弱好想放弃 ，他也会想气得翻白眼。
在猫猫看来，他已经非常幸运了。
“对不起，猫猫。”汤姆轻声说，“我知道自己错了。”
“都说了，不是猫！”
“我不想当废柴了！我要像你一样努力，努力活到命运改变的那一天！”汤姆将橘色的猫咪高高举起，“我想变强，我想成为自己所崇拜的模样！”
*****
正午的冬日还不算太寒冷，不少人都挑着这个时候出来走动。
随着贝塔街往南走，脚下的路面越来越粗糙，原本的石砖路戛然而止，只有坚硬的泥土路和风一吹就飞扬起来的尘沙。这里是与其他几个街区截然不同的画风，如果非要用几个词形容，那大概是“野蛮”、“无序”以及“暴力”。
虽然披了一件红丝绒的披风，但穿着雪白蕾丝晨袍的黑发少女还是和街上一切格格不入，近乎所有路过的人都会向她投去“奇怪”的目光。
这些人几乎都是佣兵，他们成群结队，唾沫横飞，在街上耀武扬威，人人手里都握着沾染过血的兵器。
黑发少女自顾自地走着，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就是佣兵团吗？”苏雅打量着四周，对这咦新奇的职业充满了好奇。可能东方也有类似的群体存在，但是苏雅没有接触过。
对于崇尚至强至暴的剑修来说，团队合作纯属拖后腿行为，先不提人多了会不会勾引斗角，光是刷怪本身就远没有单打独斗来得有效率。
“主人，为什么要来这里？”布鲁咕噜问。
“昨天晚上密谢尔说约瑟城外一个怪物峡谷的地方，我想去那里，但不知道在哪。”苏雅说，“所以想来看看有没有佣兵团正好要去那里，我就可以跟着过去。”
“主人怎么突然想到去怪物峡谷？”
“因为密谢尔说那里面的怪物可以随便杀。”
少女说话的时候没有太多情绪，只是在单纯陈述一个事实。但联想到对方那恐怕的战斗力，布鲁咕噜就忍不住为怪物峡谷里的魔兽捏了一把冷汗。
“主人为什么要杀怪物啊。”布鲁咕噜试探性地问。“是想换取财富吗？还是想提高威望？”
“不，就是想练练手。”杀怪物需要理由吗？宗门让她杀她就杀了。做过几百次任务，苏雅还真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你是不是怕我杀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苏雅安慰，“放心，如果能像人一样思考，又不主动害人的怪物，我一般不会杀。我也有非人类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他们。”
苏雅接着说：“大不了史莱姆我也不杀。”
毕竟是签了主仆契约的。苏雅心里已经把布鲁咕噜当作自己养的宠物了。你养了人家，还去杀人家同类，确实说不过去，不太符合人道主义精神。
她还是想当个好主人，好家长。
尽快外面都谣传剑修情商低、死脑筋，苏雅觉得这与自己无关。
与她师尊那种没情趣的剑修不同，她还是懂一点人情世故的。
“主人，您真是有一颗仁爱又善良的心。”布鲁咕噜顿了顿，语气意外腼腆，“其实我是想问您，您练完手后，那些怪物的尸体能不能留给我吞噬用。”
“原来你是这意思……”
“我也不想麻烦主人，主要是我现在太弱了，杀怪物太慢了。”布鲁咕噜小声说，“主人这样为布鲁咕噜着想，布鲁咕噜也想快点变强成为主人有用的助力。”
“好哦，你拿去用吧。”
怎么回事？有种为人处世上被史莱姆碾压的感觉。苏雅心想。
“谢谢主人，布鲁咕噜不会辜负主人的栽培的。”
苏雅忍不住问：“布鲁咕噜，你是不是以在别人手下打过工啊。”
“打工？是给人做小弟的意思吗？”
“差不多吧。”
“是的，上古时期我是给死灵巫王打工的，”布鲁咕噜想了想回答，“作为高级智慧体，巫王经常让我出去，说服其他强大的魔兽一起给它打工。”
“原来你还是个外交人才。”苏雅正和布鲁咕噜有一句没一句唠嗑。街道上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是德莱尼少爷！他怎么亲自来了！”
“完了！等今天公告出来，肥差肯定都归星耀兵团的了！”
“闭嘴！别乱说话，得罪了星耀兵团，你还想不想干雇佣兵这一行了。”
在苏雅的不远处，有几个雇佣兵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其中一人抱怨了两句，麻烦就被他的伙伴堵嘴了。
“快走，快走，别给自己惹麻烦……”见那对人马往这边走来，几人吓得赶紧跑人了。
布鲁咕噜将那几个人反应看在眼里： “主人，看样子这个星耀兵团应该是约瑟城这一片最有名望的雇佣兵团了。”
“哦。”这星耀兵团有多威风苏雅不关心，她只想知道对方去不去怪物峡谷。
有人摇起了铃铛，街上骚动得更厉害了。
“今日公告！今日公告！领了任务不要忘了过来登记！”
苏雅跟着人流涌动的放向走过来，很快就看到一面被贴满黄纸的灰色石墙。
“好多人啊。”苏雅站在远处看了看，发现墙面的最上面还放了一排的木牌，上面分别依此标注：D级任务、C级任务、B级任务、A级任务以及划名任务。
其中D级任务和C级任务的木牌下挤得人最多，寻找B级任务的人也不少，而到A级任务的木牌围着的佣兵就少了许多。
至于那个划名任务木牌下面，分明也贴着任务单，但却连一个围观的佣兵都没有。
这让苏雅感到好奇，便走了过去，想看看这无人留意的划名任务到底是什么。
偌大的墙面上只有一张任务单被张贴在这里。
“击杀【地狱狗神】帕拉柏洛斯·道基。”苏雅微微眯起眼睛，除了她念出来的一行字外，下面还附带一张相当抽象的炭笔画作。
第九十五章
苏雅认真看着黄纸上的画作, 看了好半天也没分辨出哪个是脑袋，哪个是屁股。
“哦，是双头犬啊。”布鲁咕噜倒是一下子看明白了, “这种魔兽还挺少见的, 很早以前我有吞噬过一只三个头的。”
“原来两边都是头吗? ”苏雅往下看, 发现任务单的最底下还有一排红色的叉叉符号, “这又是什么？”
“那是失败者们的记号。知道为什么叫划名任务吗？划名是人死后的标记，接下这个任务就代表你的名字距离被划掉不远了。”有人在苏雅的身后说话, “这里的任务墙可不是小女孩可以围观的。”
苏雅偏过头, 男人带着几个身着铠甲的佣兵走到她的旁边。橘红色的刺猬头，鹰钩鼻, 左面颊上还闷骚地纹着一枚五角星图案。
男人的外貌不禁让苏雅有了联想。让她想起了，放学路上喜欢蹲在游戏厅门口捡烟屁股抽的不良少年头头。
“是德莱尼少爷。”有人小声疑惑, “他站在划名任务前干什么？”
“不知道啊，星耀兵团不会是要接这个【地狱犬神】的任务吧……那可是怪物峡谷里将军级别怪物存在。”
敏锐捕捉到“怪物峡谷”这一地点，苏雅正考虑要不要顺手把任务接了，下一秒她面前的任务单就已经被人一把撕扯了下来。
“【地狱犬神】的任务！我们星耀兵团接了！”德莱尼高举着任务单，冲那些佣兵们大声说, “三日后, 我们将进发怪物峡谷，举全兵团之力猎杀帕拉柏洛斯·道基！”
这人都不讲先来后到的。苏雅默默收回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样被称为少爷, 她忽然觉得凯里托斯教养还是是不错的了。
“真的假的！不愧是德莱尼少爷一出场就搞大事！”
听到星耀兵团竟然接下了划名任务，周围一片哗然。
“都让一让！让我们德莱尼少爷先登记！”拥挤人群被强行扒拉了开来, 几个星耀兵团的硬汉为自家的少爷清理出了一条路来。
德莱尼少爷高昂着头颅, 接过佣兵协会干事递过来的登记本，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派头真大啊。”苏雅在旁边观望。
“布鲁咕噜也去帮主人清出一条路来！”布鲁咕噜抬起触角, 发出桀桀怪声，它要用这些傲慢之人的头颅给苏雅大人垫脚。
“不要，看上去好傻。”苏雅拒绝。插队行为是很不道德。
“既然这个兵团三天后要去怪物峡谷，到时候我们一路跟着他们就好了。”苏雅说，“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哪集合？”
“苏雅大人，那个火焰刺猬头还没走，似乎是在招人。”布鲁咕噜指了指另一边，“有不少佣兵好像都过去报名了。”
“火焰刺猬头？”苏雅愣了下，才意识到这是布鲁咕噜给德莱尼少爷刚起的绰号。
她望过去德莱尼少爷正站在一块巨石上手舞足蹈，似乎是在进行什么宣讲。
“星耀兵团正在扩招，现在还有三十个席位，一旦被我们雇佣，每月固定发放各位50枚金币，参加任务还会有额外福利补助！认为自己实力足够强的兄弟，欢迎到我们兵团副手这来报名！”
星耀兵团名气大，50金币一个月的基础薪资也相当诱人，很快就有不少佣兵争先恐后的涌去排队了。
“请问加入兵团就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怪物峡谷吗？”苏雅问。
“哼，不怕死的话，可以啊。”那副手似乎很忙，头也没抬。
“哦，请问怎么加入？”苏雅又问。
“给我佣兵勋章。我们只要三十级以上的佣兵。”
苏雅默默退出了人群。
“应聘失败。”她不是三十级的佣兵，她甚至连一枚佣兵勋章都拿不出来。
“那就去佣兵大厅申请一枚勋章好了。”布鲁咕噜安慰道，“反正以主人的水平，别说是三十级，就是一千级也都是轻轻松松的。”
“也是，来都来了，申请一下好了。”苏雅觉得布鲁咕噜说的有道理，于是转身就前往了佣兵大厅。
“你好，我想……”苏雅走向前台。
“不行，我要去喝酒了。明天你再来吧。”没等苏雅把话说完，这位胡子拉碴的大叔就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现在时间还早。”苏雅望了眼天上的太阳，“应该还没到下班时间吗？”
“哈？都说了，我要去喝酒，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话啊！”大叔语气很不耐烦，口水四溅。
“主人，让我把它寄生了吧。”布鲁咕噜忍不了了。
“别伤着人。”接连碰壁，苏雅的心情也不太美妙了。
一只极小的深绿色软体生物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大叔的鼻腔里。
极其短暂的抽搐后，大叔倏然挺直了腰背，表情也从懒散转变为了恭敬。
“主人，请您稍等。”他嘴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一枚金光灿灿的佣兵勋章就递到了苏雅面前。
随着布鲁咕噜收回寄生的分体，大叔也应声倒在了桌上。
“干得不错。”苏雅拿起勋章对着阳光打量了一下，“佣兵协会还挺有钱，发放的勋章都是纯金的。”
勋章顺利搞到了手，苏雅就走出佣兵大厅，折返回刚刚星耀兵团报名的地方。
“还有最后一个名额了！”没有刚才那么忙碌，副手挥了挥手里的羊皮卷。
“我要报名。”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堆里，少女清冷干净的声音一下子就突显了出来。
“呃？”望着面前身材娇弱面容姣好的少女，副手明显愣了愣，“小姑娘，我们这里是招佣兵的，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在副手看来面前的少女看起来也就和他女儿一样大，他完全不认为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胜任佣兵这样刀口舔血的工作。
“这里可不是陪你玩过家家的地方！”
“别怪叔叔们没提醒你，你一个女孩子在这乱晃是很危险的！”
“快点回家吧，别乱凑热闹。”
在佣兵这一行里，女人不多，年轻漂亮的女孩更是闻所未闻。
而今天竟然有个小女孩不知天高地厚说要加入星耀佣兵团，不少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副手示意其他人安静：“小姑娘，你是佣兵吗？”
苏雅没说话，拿出了布鲁咕噜刚给她搞到手的佣兵勋章。
“这是……金鹰勋章？”副手瞪大了眼睛，“只有五十级以上的高等级佣兵才能得到的纪念版的勋章。”
“五、五十级？德莱尼少爷好像去年才三十六级，这小姑娘竟然比德莱尼少爷还要厉害？”其他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金鹰勋章？这是你的吗？”德莱尼从副手那儿一把夺过勋章。这金鹰勋章他老爹也有一枚，德莱尼在手里摸索几下，惊讶于这居然还是一枚真货。
“你从哪搞来的？”德莱尼低下头，凶神恶煞地盯着少女。
为什么布鲁咕噜不给她一枚普通点的勋章？弄得现在这么麻烦。苏雅心里想。
布鲁咕噜缩苏雅身后的斗篷里。其实当时它是有看到金、银、铜、铁四种材质的勋章的，但在它心里苏雅大人的实力必须匹配里面看起来最高级的。
“你最好老实交代，金鹰勋章不是你这种还没发育的小女孩能拿得到的。”
苏雅嘴角一沉，抬手一挥就将黄金勋章德莱尼手上夺了回来。
“呵，没想到，小姑娘还有两下子。”德莱尼用力甩了甩吃痛的手腕，看着苏雅的眼神，就像饿狼瞧见了肉。
苏雅转身要离开，德莱尼却反过来叫住了她。
“不管你是偷的、抢的还是借的，至少说明你是有本事的。”德莱尼说，“算你一个，本少爷雇你了。”
“我要去怪物峡谷。”苏雅对大少爷的赏钱没有兴趣，她想要的只是搭一下兵团的顺风车。
“可以啊!真是太有趣了！这小姑娘比你们还像男人。”德莱尼叉着腰哈哈大笑，群嘲完后，他看向苏雅，“不怕死的话，三天后，太阳升到最高的时候，来玛玛利亚驿站。”
****
苏雅走回贝克街，发现汤姆正抱着棕鬃鼠王坐在门口的石牙子上等。
“苏雅……学妹……”见苏雅终于回来了，汤姆立刻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还没有走，就是打算搬过来住？”苏雅点头，“等密谢尔回来，我会和他说这件事。”
“苏雅学妹，我想变强！”见苏雅要走，汤姆鼓足勇气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点太……大声了。”苏雅望了眼街口。
他看着苏雅，微微弯腰，语气恳切认真：“请帮帮我，我发誓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请帮我变强！我愿意努力！求你教我该怎么做！”
“先进来再说吧。”见路过的人都投来奇怪的眼光，苏雅叹了口气，先将汤姆领进了屋。
两人在沙发坐了下来，布鲁咕噜已经屁颠屁颠去了厨房泡了两杯红茶回来。
居然这么点功夫就把茶泡好了？这家伙是怎么一回事？棕鬃鼠王死死盯着布鲁咕噜，心里忽然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在这样下去，它在苏雅大人心里的地位要保不住了！
“苏雅学妹，我决定了，我要变强。”汤姆的声音还是有点颤，他一和苏雅学妹说话就会紧张。不知道为什么，苏雅学妹虽然看起来稚嫩，但总给他一种成熟威严的感觉，“拜托了，你能像老师一样教导我吗？我想向你学习。”
苏雅端起面前的红茶，抿了口：“你想从我这儿学什么？”
“听说那场比赛你没用魔法，用一根甘蔗条就压制住了暴走的丹格尔殿下……”汤姆说，“我想学这个。”
“你要学这个？”苏雅抬眼，像是在审视汤姆是否有这个资格。
“是的!”
“可以。”
“真、真的吗？”汤姆愣了下，他没有想到苏雅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请问我该怎么做？要学习什么？还是要先锻炼身体？”
“先去买根甘蔗条吧。”苏雅说。
汤姆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呆：“啊…”
“你不是要学甘蔗这一招吗？至少要先准备好一根甘蔗条吧。”
“嗯，好，我这就去集市买！”汤姆立刻站起来出门了。
棕鬃鼠王正要跟上去，却被苏雅阻止了。
沉默了很长时间，棕鬃鼠王才十分犹豫地开口：“苏雅大人，您是真的打算教导汤姆吗？”
“没有心的人再教也无用。”苏雅回答，“我知道你能够共情他，看到汤姆你会想起自己，你们的遭遇很像。所以我才放心你一直跟着他。”
棕鬃鼠王一怔，原来苏雅大人什么都明白。
“该怎么说呢？”苏雅想了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道理讲清楚。
“苏雅大人的意思，她知道你很着急汤姆先生的问题，但是先别急。”布鲁咕噜说，“你可以选择去做他的引路者，但是路在脚下，他要自己走。”
棕鬃鼠王：“……”
“说得真好。”苏雅轻轻拍了拍手，“像游吟诗人一样。”
“您谬赞了。”布鲁咕噜微微鞠躬，那动作标准得就像表演完谢幕的演员。
棕鬃鼠王看着史莱姆那样暗中咬牙切齿。
钥匙插进来的动静，门被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有人鬼鬼祟祟地往里面望。
“那杀胚终于走了……”见汤姆不在，密谢尔松了口气走了进来，“这只会说人话的猫怎么还在？”
“人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是第一个追随苏雅大人的仆从！比这里的所有人都早！”棕鬃鼠王特地拉长了最后了一个字。显然是话有所指。
虽然是在回应密谢尔的话，但他的眼神则瞥向了布鲁咕噜。
“苏学妹，你还真是受非人类生物的青睐啊。”密谢尔尬笑了两声坐到苏雅对面，“我今天下午见到我一老伙计，他和我说最近外面不太平，劝我没事最好别随便离开城镇。”
“是发生什么事了？”苏雅随口问了句。
“听他说是怪物大暴乱。”密谢尔说，“好多商队都在运送路上被怪物袭击了。”
“怪物大暴乱一般都发生在春季，因为发|情□□和争抢领地的缘故它们会容易暴躁。怎么会冬天暴乱？这个时间大部分都该在冬眠才对。”棕鬃鼠王听得感觉奇怪。
“你说得对。所以才说不太平了。用我们家乡的俚语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密谢尔压低声音，“根据某位王城骑士团团长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听说这次暴乱非常蹊跷，以前那些怪物都很有领地意识，搞破坏也仅限于单打独斗，这次居然异常团结，开始进行团伙作案了，弄得前去镇压的骑士团十分头疼。”
“怪物……团结起来？”布鲁咕噜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什么？”棕鬃鼠王察觉到布鲁咕噜的异常。
“这种情况上古时期也发生过。曾经占山为王的怪物们放弃争斗，互相结盟，我想大概只有一个原因。”布鲁咕噜丑萌的脸上罕见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那就是有让它们臣服的新王出现了。”
“新王？是你之前给它打工的那个——”苏雅想不起来那个怪物的名字了。
“死灵巫王。”布鲁咕噜说。
“对，死灵巫王。”苏雅说，“按你的说法，是它又出来作乱了吗？”
布鲁咕噜摇头：“不，不可能。死灵巫王的灵魂被人类大贤者封印在了七十二颗圣洁水晶里，这七十二颗水晶长什么模样，被藏在了哪里根本没人知道……”
“封印就是来打破的。”密谢尔摊了摊手，“什么七十二颗大水晶，花里胡哨的，说到底当年这个死灵巫王还是没死透呗。我看啊，迟早会跳出来会是个大隐患。”
******
深夜，约瑟城，一家挂着“人类禁止”木牌的酒馆。蜥蜴老板打量着头戴牛角挂饰的人类大叔，心里十分犹豫。如果让其他客人发现有人类混进这间酒馆会很麻烦，可请这位人类喝酒的大人，不仅是光顾它家酒馆的常客，还是它完全得罪不起的强大存在。
“这是您要的东西。”头戴牛角的大叔偷偷摸摸地从桌下递来一只箱子。
“别这么紧张，伙计，不会有人发现的。没看见外面的牌子吗，这里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人类。”他的对面，宽边羽毛下是一张赤褐色的弯钩鸟嘴，宽松斗篷下露出灰绿色鳞片，“高兴点，放松点，喝了面前的蜜酒，今晚过会儿你就要发大财了。”
“是，您……说得对。”牛角大叔擦了擦了额头上的虚汗，颤颤巍巍端起啤酒杯。如果此时布鲁咕噜在的话，它就能认出这大叔就是它寄生的那一位。
鸟嘴人不动声色地打开箱子，形如长叶的尖甲清点里面的交易内容。
“好像少了一枚啊。”他说。
“啊？”牛头大叔身体一颤，连忙凑到箱子边，“这不可能啊！我早早就收好后，就再也没动过！”
“一、二、三、四……你不会以为我连五个数都数不清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会这样……”大叔按着脑袋努力回想，却发现自己下午有一段记忆竟然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少了一枚黄金勋章，报酬扣你一万金币。”箱子再次阖上，倒钩鸟嘴开合。
“扣这……这么多……”牛头大叔本还想讨价还价一下，但看着宽檐帽下的翠色眼珠，还是没敢开口。
“你的报酬。”箱子重新送回到大叔手里，只不过这次里面装的事沉甸甸的黄金。
看了眼箱子里面，牛头大叔忍不住露出笑容。
“合作愉快。”两人碰杯。
“话说，你一个非人类要弄这么多冒险者勋章干什么？”牛头大叔喝得有些上头，“你们又当不了雇佣兵……”
“好好想想怎么花掉这笔钱？与自己无关的事别想，更别问。”鸟嘴的声调变了，阴森，低沉但刺得人发瘆，“除非你什么都不想要了。”
*****
留下脸色被吓得苍白的牛头大叔，殷红的鸟嘴离开了酒馆，身形融入于永夜的黑暗之中。
银白色的月亮从云层露出，冷淡的光晕平等得拥抱了森林的每一处空隙。
“有了这些勋章，再加上潘多拉搜集的人皮，我们就能轻而易举混入王城的军团中了。”一只有半人高的黑色蚂蚁赤|裸从潮湿的巢穴里爬了出来，“鸟龙男，你还真是会利用人类的弱点啊。”
“黑蚁女王，你那边怎么样？”鸟龙男转头问，“要抓紧寻找出死灵巫王大人被封印的位置，我们急需人手。”
“啊哈哈，放心吧，我的十万孩子们已经在行动了呢。”黑蚁女王发出娇媚的笑声。鸟龙男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脚边如黑水般宣泄而出蚁群。
“那就好，【黑犬】也给我们找到了新帮手。”鸟龙男说。
“哦？是它妈妈堂兄的叔叔，住在怪物峡谷的那位？”
“没错，就是那位有着【地狱狗神】之称的帕拉柏洛斯·道基。”鸟龙男笑了笑，“不过黑犬说，它这次请来的帮手可不仅仅是【地狱狗神】。”
“还有谁？”黑蚁女王好奇地问。
鸟龙男掰着自己的手指：“还有黑犬妈妈堂兄的叔叔的姨妈的第二位爷爷。”
“【地狱狗神】的姨妈的第二位爷爷……”黑蚁女王震惊了，“难道是那一位大人，五十年前因为在峡谷中找不到对手太无聊，而远走他乡，说要去遥远的东方寻找永生不死的秘诀？”
“没错，就是你口中的那一位……”鸟龙男看着黑蚁女王。
“真的是我说的那一位啊……”黑蚁女王看着鸟龙男。
因为时间太久，所见忘记那位叫什么名号了。两人面面相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鸟龙男：“嗯，没错就是那一位。”
黑蚁女王：“嗯，总之，多了那位的助力，真是太好了。”
*****
不知道是不是闭关时期，魔法释放太频繁的原因，连着两晚苏雅睡得意外的沉，每一觉都能直接睡到大天亮。
醒来之后，她虽然感觉精神更加轻松，但是身体经脉还是有明显的堵胀感。
这是相当诡异的情况。苏雅在床榻上盘腿开始运行功法，感受着灵力游走于自己的四肢百骸。
苏雅合着眼，平稳地呼吸着，用心感受着无处不在的灵力围绕着她，而她自己的丹田处则出现了无底洞般漩涡，像是个吃不饱的孩子一样，贪婪且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灵力。
“真是太奇怪了，我的身体这是怎么了？”苏雅下意识想去联系自己的师尊苏永义，但转念想到两人身处各地，存在着时差，就暂且作罢了。
苏雅走出房间，风尘仆仆的汤姆已经抱着一根甘蔗条眼巴巴地等着她了。
“苏雅学……不，老师，我买到甘蔗条了。”虽然连着56小时没闭眼了，但汤姆还是很努力地瞪大了自己的死鱼眼，想留给苏雅一种自己精神抖擞的印象。
“不要，喊我老师。”苏雅坐下，照例享用起布鲁咕噜准备的美食。
“我还是觉得喊老师尊敬一些。”汤姆挠了挠头，他想让苏雅感受到自己真的想学习变强的决心。
“那随你吧。”苏雅也不去纠正，用手掰开盘里的玫瑰司康饼。
“天气太冷，这是今日为您准备的热饮。”见这个能手撕自己的猫猫兽人也要卑微臣服于苏雅，布鲁咕噜心里就一阵暗爽。
“老师，请问我该怎么训练？”汤姆拿出了笔记本小心翼翼地问。
“挥砍甘蔗条一千下。”
“一……千下……”汤姆记录。
“横扫甘蔗条一千下。”
“……”
“旋转甘蔗条一千圈。”
“……”
“刺击甘蔗条一千下。”
“……”
“左右拨动来回一千次。”苏雅将司康饼咽下，抿了口热果酒，“每天的任务暂且就这些吧。”
这加起来岂不是要五千下……汤姆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准确地从一数到五千。
“没事，做不到就放弃好了。”
“不放弃！”一听这话汤姆立刻回答，“只要能成为强者，我一定能坚持下来！我现在就去练习！”
说完汤姆就手握甘蔗条小跑着去三楼的花园练习了。
“这家伙还真傻啊。”布鲁咕噜看着汤姆匆匆忙忙地背影，心里莫名有了种间接复仇的爽感，“每天五千次的训练动作就算是抬抬手臂也足够累人了，他难道没感受出来主人这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吗？”
“我布置的任务很难吗？”苏雅反问。
布鲁咕噜一下子回答不上来了，它有些不确定主人的意思了。因为苏雅刚刚这语气听起来就好像每天五千下的训练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
布鲁咕噜这次确实是自作聪明了，苏雅还真没有故意刁难汤姆的意思。虽然她也不觉得汤姆能真正坚持下来，但是当初苏永义最早的时候就是按这个次数来训练她的。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真的要受不了了。”密谢尔疯疯癫癫得从楼上跑下来，“他到底想怎么样？怎么又跑过来了？一大早拿了根这么长的凶|器在我窗边上霹雳吧啦就是一阵乱打乱敲……他要是真想动手就痛快点，别这么玩心理战术来折磨人啊！”
“哦，忘了和你说了。”苏雅说，“汤姆暂时会住在这儿。”
“什么？他要住在这儿？谁同意的！”密谢尔大惊失色，“怎么没人和我商量商量！”
“是苏雅大人同意的。”布鲁咕噜也不想那个猫耳兽人留下来。
听到是苏雅要求的，密谢尔就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气焰一下子落了下来。
“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苏雅说，“不知道去多少天。”
“去哪？”密谢尔一听更急了，他绝对不要和那个什么危险的猫杀汤姆单独共处一室。
“怪物峡谷。”苏雅简答回答。
“那地方可危险了，学妹你一个人去不得啊。”密谢尔说，“听说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一不小心就有去无回了。”
“没事，有兵团说愿意带我一起去。”苏雅说。
“什么兵团？”
“星耀。”
“学妹厉害啊，居然在雇佣兵团都有人脉。”密谢尔一听忽然来了兴趣，“既然这一次行动这么安全靠谱，要不带我一个呗。”
“你也要去怪物峡谷？”
“反正听你的意思也是在外围转转。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多开开眼界啊。”密谢尔搓了搓手，“而且遇到危险了，学长我也能保护你呀。”
“随你。”苏雅也没拒绝。密谢尔想跟着便跟着，反正在她身边，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好嘞，那我赶紧收拾收拾行囊。”密谢尔双手握拳，十分激动地握紧双拳，“太好了，这半个月在家里我都快呆的长毛了。和漂亮学妹一起冬日旅行，这才我梦想中异世界生活啊！”
******
“因为太兴奋，昨天晚上完全没睡着。”密谢尔眨着熊猫眼说。
天还没有亮，他就拖着疲惫且沉重的身躯出发了，跟随苏雅和布鲁咕噜一起前往约定好汇合的玛玛利亚驿站。
“怎么还带个拖后腿的过来！”看见苏雅多带了一个人，德莱尼少爷很是不满。
“他是一名魔法师，有自保的能力。”苏雅说，“放心，他的个人安全不需要兵团负责。”
“切，这是当然的，我们可没有闲工夫管这种闲杂人等。”德莱尼少爷冷哼一声，因为还要忙于兵团进发，他也没有再继续去和苏雅计较。
清点完人数和物资，由五十位雇佣兵组成的小队正式向怪物峡谷进发了。
因为还没有进入危险地带，所有队伍里的气氛还不算太紧张。
“这矮土豆还真够狗腿的。”布鲁咕噜表示专业的认可。
与苏雅板着张脸默默赶路不同，密谢尔这位“闲杂人等”在整个队伍里竟然混得如鱼得水。只凭着一壶麦酒和他自制的小烟卷，很快就和周围的雇佣兵们聊天说地起来，处得像宛如亲密多年的老战友。
“休息一下，天色不早了，准备安营扎寨。”德莱尼少爷看了眼西下的夕阳发布命令。
佣兵们有的支起火堆，架起锅炉，有的则摸出短刀，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晚上加点餐食。
苏雅也用魔法生了火，而忙于交涉的密谢尔也满载而归了。
“重要情报。”密谢尔往苏雅旁边一坐，开始分享自己今天刺探到的消息，“你们知道我们这一次是去干什么吗？”
“剿灭【地狱狗神】啊。”布鲁咕噜并不是很给密谢尔面子，“你不会才知道吧。”
“非也，非也。这些都只是外人表面看到的。”密谢尔摇了摇手指，“根据我敏锐的信息嗅觉，这件事背后还另有隐情啊。”
苏雅盯着锅，布鲁咕噜忙着往锅里倒水。
“你们不问我是什么隐情吗？”密谢尔蹙眉。
“哦，什么隐情？”
虽然不太满意来两位听众的敷衍表现，已经憋不住的密谢尔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吐露了出来。
“起因是最近怪物暴动频繁，帝国皇室便向全国最强的十个雇佣兵团发布了怪物猎杀任务，任务目的地就在怪物峡谷。而我们约瑟城正好有两支大兵团，一支是我们所在的星耀兵团，还有一支叫银鹰兵团。”
密谢尔压低声音：“这两支兵团明争暗斗得很厉害，而这次帝国皇室将怪物猎杀的任务派给了银鹰，没派给星耀，搞得星耀兵团好像低人一等似的。弄得我们德莱尼少爷脸上很没有面子。”
“所以呢，打着稳固住地位和人心的名号，这少爷自作主张，故意声势浩大地去佣兵大厅接了这个划名任务。其实星耀兵团根本没出什么精锐，全是这位德莱尼少爷一意孤行，硬要拉着咱们这一群倒霉的散兵到怪物峡谷找场子。”
水烧开了，苏雅将山芋放进水中，布鲁咕噜往里加了一点盐。
“你们怎么不惊讶。这少爷要带我们去送人头啊！”密谢尔不知道为啥苏雅这么镇定，“我们不该研究研究等会儿深夜跑路的事了吗？”
“能去怪物峡谷就行。”她只在乎能不能顺利到练级点砍怪。至于其他事苏雅并不关心。
“都这样了，你还要去怪物峡谷？”密谢尔很是不解，“这少爷就是一草包，我们抱不了大腿了。”
布鲁咕噜伸出触角拍了拍密谢尔肩膀：“先不说有苏雅大人在，再说了，你刚刚不是讲了吗。虽然这德莱尼少爷不靠谱，但全国最强的十个兵团都要去怪物峡谷，这么强横的战斗力配置还不够保护你的安全吗？”
“……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密谢尔被布鲁咕噜的话说服了，也安静坐下，开始盯着锅里的红薯，渐渐望眼欲穿。
*****
又跟着队伍走了两天，他们跟着兵团进入了一座村庄，村庄中明显多了许多佩戴不同勋章的雇佣兵，显然都是来自不同的队伍。
在德莱尼的指挥下他们来到了村子的一处出口。
而这里，也就是怪物峡谷的进口了。
在怪物峡谷进口处的边上，有一座用白色石膏雕刻的人像，在太阳上闪闪发光。
“好丑的雕像……”苏雅抬头望着人像的眉眼，最感觉有一丝诡异的熟悉。
“这雕像好像是纪念一个英雄的。”围在石膏像的人太多了，密谢尔跳起来才勉强看了一眼石板上的介绍，“好像是为了斩杀一只狮鹫壮烈牺牲了吧，然后当地人感谢他，就给他在这儿竖了个雕像纪念他。”
苏雅什么也看不懂，她的身高完全被淹没在人群里，只能随波逐流。
“能够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杀死凶悍的狮鹫，这个人类确实能配得上英雄的称号了。”布鲁咕噜赞叹了两句。
“这人是不是故事里和狮鹫玩猜谜语的那个。”密谢尔吐槽，“我记得谜语答案是……‘人’来着。”
“那不是狮身人面像吗？”苏雅说。
“狮鹫不是狮身人面像吗？”密谢尔惊了。
“应该不是吧。”
就在密谢尔和苏雅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烂话的时候，他们的队伍也终于踏入了这座神秘莫测的怪物峡谷。
“所有人都提起神来，目前还是在外围，但也不能因此放松警惕！”尽管长得像个小混混，但这位德莱尼少爷发号施令时也是有模有样的。
“明白！少爷。”众人附和。
随着队伍越来越深入，周围的环境也愈来愈寂静。除了苏雅和没心没肺的密谢尔其他人都表现得十分警惕，手不离武器，生怕出现任何的突发状况。
“你们两个学生来我们中间站这个吧。”
经过昨日与密谢尔的交谈，有好心的佣兵大叔主动让苏雅和密谢尔站到更加安全的位置，“你们虽然有实力，但还是太年轻，野外对战怪物的经验还是比较少。”
“你们在学校学的书本知识在这儿可不管用，这些畜生十分狡猾，千万不能小看它们，不然可是会丢掉性命的！”
话音刚落，他们所在的位置就遭遇了一次袭击。
一条会喷火的魔蛇毫无征兆地地从树上跳下来，一口吐息直接点燃了遮盖在货物上的盖布。
老道的佣兵大叔立刻拿出剑找到那条火蛇将它劈成好几节。
“糟糕！着火了！里面还有物资！”其他几人还想找水桶救火。
这边苏雅已经眼疾手快地握住扬云剑，释放出水系魔法，将盖布上的火焰全部扑灭了。
“苏雅学妹，你反正真快。”密谢尔惺惺地收起才掏出来的魔杖。
“真厉害啊，小姑娘！干得不错！幸好有你这火势才控制住了。不然再烧一会儿，火就不好灭了，到时候我们这队人的晚饭恐怕就没了！”佣兵大叔夸赞道。
苏雅只是点了点头。
经过这一场小变故，周围的佣兵们也算是真正认可了苏雅几人的能力，对这两位年轻人多了几分信任。
第九十六章
“德莱尼少爷, 这山坡下面好像有一个魔窟。我们在外面的草地里发现了不少巨型怪物的粪便。”有两名先行探查的雇佣兵回报。
魔窟是这些佣兵对大型怪物居住巢穴的代称。
“很好，在猎杀【地狱狗神】前，我们星耀兵团就先拿这只魔窟里的怪物练练手。”德莱尼从马上跳下来, “你们一起来帮忙布置陷阱！”
苏雅和密谢尔被分配到拉网的工作。
“苏雅学妹, 可以来帮帮我吗？”一不小心将自己网进去的密谢尔小声呼救, “拜托了, 要是被那个少爷看见以为我再偷懒，那我就完啦。”
“没事, 他不会以为你偷懒的。”苏雅说, 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这些正在布置的陷阱终究会沦为无用功。
“为什么？”密谢尔问。
“有人要来了。”
“谁来了？”
有一大群人马正在向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以苏雅的境界，可以听得非常清楚。
果然不到半分钟后, 所有人都听见了从东面传来的马蹄声。
“真是奇怪了？怎么会在这里看到星耀的人？我看王城的邀请函上也没有你德莱尼少爷的名字啊。”几十号身披银甲的人影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糟糕是银鹰兵团的人。”佣兵大叔咬紧牙关。
“哈？让我看看, 是哪个傻|叉在喊本少爷的名字？”德莱尼少爷抬手遮光。一道人影从后面走出，在阳光下露出真容，正是他的死对头银鹰兵团副团长沙德。
“别嘴硬了，德莱尼。赶紧带着你这些残兵弱有多远滚多远。这里的事根本是你有能力掺和的。”
“该滚的是你！这是星耀兵团先发现的地盘。”德莱尼摸了一把自己的红色刺猬头，竖起中指, 显然已经克制不住自己骂人的冲动了, “杂毛！小鸡崽！”
苏雅一把将密谢尔从网里捞了出来：“准备走人。”
“走人？去哪？”密谢尔还没搞明白什么状态，就看着一根飞箭抵着他头顶射了过去。
“闭上你的臭嘴！”沙德手握弓箭。
“居然敢动手！揍他妈的！”
伴随着德莱尼少爷的冲锋，两个兵团莫名其妙就拉开了一场乱战。而苏雅也趁着这个时候, 带着密谢尔跑路了。
*****
“苏雅学妹你这是要带我去哪？”虽然能和黑长直萝莉身御姐心的漂学妹独处真的非常幸福，但是在这危险重重的怪物峡谷里密谢尔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我、我我们这样擅自离队真的不要紧吗？”
“一起行动进度太慢了。”苏雅轻声说, “如果你想和他们在一起，也可以先回队伍等我。”
“那怎么行？我作为一名学长, 一个富有责任心的成年人，我不可能把学妹你一个人丢下不管的。”像给自己壮胆一样，密谢尔拍了下自己的胸膛，“放心吧，要是真遇到什么，学长就算拼命也会保护好学妹你的……”
万一出现吊桥效应，能让学妹不小心看上我……密谢尔心里想着，手里紧握着魔杖已经准备好随时来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了。
苏雅手握罗盘，确定好当前的方位。她对密谢尔的心思毫不关心，只想尽快找些有实力的魔兽来练练手。
身体好奇怪，总有一种很想好好发泄一番的感觉。要不是意识还能保持清明与镇定，苏雅都怀疑是不是最近自己练功连岔了，练得走火入魔了。
一阵血腥的咆哮声，撕裂了森林的寂静，显然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向他们接近了。
“学妹快跑！！”当瞧见隐藏在树叶缝隙的獠牙时，密谢尔虎躯一震，大声提醒。
然而已经晚了，就在苏雅面前的灌木丛里跳出了一只两米高的青棕色的熊形怪物，它高举起厚实的熊爪，直接向少女的脑袋瓜拍去。
完蛋了，要是学妹今天在这儿香消玉殒了，他不要被那两条银龙嚼巴了。密谢尔白着脸紧攥魔杖释放【旋风之刃】。
然而他的咒语才念完，突如其来的血雨已经铺天盖地糊了他一脸。
拔剑，收剑，一气呵成。
与他的狼狈截然不同，黑发少女站在血泊中纤尘不染，一幅处之泰然的模样。
砰的一声闷响，庞然大物轰然当地，连带着密谢尔一起震出了神。
刚刚发生什么了？
反正密谢尔没看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了地上这一只被削成两截的大黑熊精。
“死得好惨呐。”他喃喃地说，“这就是标准的身首异处吧。”
“救命！诈尸了！”看着黑熊精的脑袋上的眼珠子还在动，大嘴也在一张一合，吓得密谢尔往后猛退几步，用手遮挡住了眼睛。
“这矮土豆胆真小。”布鲁咕噜转头讨好地询问苏雅，“主人，这尸体我可以——”
“嗯。”
得到了苏雅的允许，布鲁咕噜连忙从少女肩膀上跳下来。它努力张大嘴巴，只是一瞬，血盆大口就将黑熊怪物的脑袋包裹住。
吧唧吧唧——
包裹住猎物的布鲁咕噜身形变大了许多，但很快在它的吞噬作用下，它又恢复成正常的大小。
将整个黑熊怪物消化殆尽后，布鲁咕噜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谢谢，主人恩赐。”
这边处理完黑熊的尸体，那边被血腥场面暴击的密谢尔脑袋还没缓过神来，整个人瞧着有些木木的，只知道跟在苏雅后面闷头走。
直到路过一处小瀑布，苏雅停下脚步，抬手用扬云剑将密谢尔捅进了水池里。
血色在清澈的池水里晕染开来，密谢尔也终于从冰冷刺骨的水中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冷冷冷冷 ……”密谢尔脑袋从水里冒出来，牙齿控制不住地打架。
苏雅抬头看了密谢尔一眼，见天色也快暗了下来，便用魔法给这身边的落汤鸡升了一堆火。又示意布鲁咕噜去河里抓了几条活鱼，简简单单地炖了一锅鱼汤。
“谢……谢谢，学妹……”喝下奶白色的鱼汤，密谢尔的心终于找到了几分暖意，神情也渐渐恢复平常。
密谢尔心态调整得挺快，他算是神经比较大条的那种人。即使白天被浇了一脸熊血，晚上也能表现出不错的胃口。
“学妹你怎么不吃？”吃完第三碗鱼汤后，密谢尔发现旁边的苏雅一口未动。
“我不用吃。”苏雅表示。
“也是，经历那么血腥的场面，你没有胃口也是很正常的。”密谢尔一边说着，一边为苏雅舀汤，“但听学长的话，还是多少要吃一点的。吃饱了才有力气保命。”
“……”苏雅被动地接过汤碗。
“出门再外还是要小心，下一次学长就不一定能那么及时出手救你了。”密谢尔长叹一口气。
这货……不会以为那只黑熊怪物是他放倒的吧。布鲁咕噜神情惊疑不定。
“异世界真是凶险啊，我是看透了，什么美女后宫，什么称王称霸，都是那群臭写书拿来骗人的。”密谢尔神情难得沉重，“你说我们兄妹两个怎么这么倒霉，莫名其妙来到这么一个狗屁世界！怪物满地爬就算了，还要被一群神经病追杀……你别看学长我天天笑嘻嘻的，其实学长压力也很大，我刚过来那会儿，晚上睡觉连眼都不敢阖太久，总怕有人一抓到机会就我弄死了。”
“谁要弄死你？”
“就我那个继母呗，总怕我回去抢他小儿子的家产，动不动就想用阴招置我于死地。”密谢尔望着火堆抱着自己的脑袋，“谁他妈稀罕那个破爵位，看不起谁呢？没穿过来前，老子可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啊。”
“你……想杀……”苏雅微微蹙眉。
她以为密谢尔突然谈起这些，是想用两人老乡的情分，托她办事。然而实际上这次确实是她想多了，作为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密谢尔单纯是白天惊吓过度后，内心有些破防，忍不住开始真情流露。
“我当然想啊！但杀人……这种事也仅限于想想咯。”密谢尔语气弱了许多，“学妹，你在东边估计也过得很苦吧，要不然怎么被流放到这来……”
“其实还好。”
“今天咱们兄妹两个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密谢尔状似安慰地拍了拍苏雅的肩膀，“学长今天也跟你交个底，我在学校混这么久也陆陆续续存了几万金币，都藏我宿舍床底板里。你以后要是在钱上犯难尽管拿去用，外面的坏人真是太多，你长得漂亮，年纪还小，千万别给他们欺负了。”
可能是有的话压在心里太久了，密谢尔语气颇为煽情，甚至有种在交代临终遗言的伤感。
“他是脑子被吓坏了吗？”高情商的布鲁咕噜愣是没听明白一句。
苏雅默默听着密谢尔发泄情绪，什么也没说。
“学妹，我是真想回家啊。不怕你笑话，你是不知道，你那天请我吃了顿麻酱火锅，我晚上回去流了多久的眼泪。”密谢尔掏出手帕，开始擤鼻涕，“你说咱们这么久没回去，咱爸妈该多想我们啊，我妈要是知道我活在这么个鬼地方肯定要哭死……”
“苏学妹，你一定也很想回家吧。”
“……”苏雅没法回答，因为她的答案回扫兴。她和密谢尔不一样，在那个世界密谢尔有家人在等待，而她没有。
与之相反，她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
所以，虽然在探索穿越的秘密，但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回去。
“要是以后能找到办法，我会送你回去。”苏雅轻声说。
“谢啦，学妹，你人真好。”此时密谢尔还以为苏雅是单纯在安慰他，默默感叹苏雅学妹真是面冷心热的天使，并发誓从今往后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好好保护这个妹妹，“以后有事你吱声，我绝对挺你。”
推心置腹聊到这份上，苏雅觉得自己也该有点表示：“那个………继母要我帮你做掉吗？”
“啊？”密谢尔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动手不会有人发现是你干得。”苏雅摸向腰上的剑柄。
“学妹你……开玩笑……”
“放心，不会有问题。”
话语之间，苏雅抬手拔出扬云剑，几乎是擦着密谢尔的头顶一剑挥了出去。
金属的嗡鸣声震着密谢尔脑瓜一颤，接着便有黏糊糊的腥臭液体从他脸上流淌了下来。
第九十七章
密谢尔僵直着身体, 微微偏头，用余光望向身后。
一张漆黑的獠牙兽嘴不知什么时候凑得那么近，已经将他的脑袋吞进去大半了。
“骗人的吧。”密谢尔哪里见过这种惊悚场面,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心底那声尖利的惨叫, 两眼一翻, 就直接昏厥过去了。
“嘿, 还真是个废物点心。”布鲁咕噜伸长触角，将吓昏了的密谢尔从怪物口中卷了出来, “只能说你运气够能认了我主人做妹妹。”
此时苏雅的剑已经插进了怪物的上颚里, 她反手握住剑柄，便是用力一转, 顿时在凄惨的咆哮声中，怪物脸上便开了一个血窟窿。
“主人小心！”感受到奇怪的能量波动, 布鲁咕噜连忙提醒少女注意。
苏雅拔剑跃起，下一刻一道威力骇人的雷光便从这怪物口中激射而出，将他们刚刚休憩的地方劈成光秃秃的焦黑。
嘭！
也就在苏雅躲避的刹那，那怪物就迅速跳上了一块巨石上，不仅主动抢占了更加有利的高地位置, 还知道与握剑的苏雅拉开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根据多年经验, 布鲁咕噜很快做出了判断。这只魔兽不一般，和之前路上碰到的杂鱼怪物完全不同的等级，一看就是有智慧的生命体, 而且实力应该相当强悍。
又是一声颇具气势的嘶吼，这次竟然引起空中滚滚雷声作响。
“只是凭借吼叫就能影响天气, 看来血脉不一般啊。”布鲁咕噜脸色沉重起来。
电闪雷鸣间, 它终于看清了这怪物的全貌。这身形如狼的怪物，体型巨大, 身负蓝黄色坚韧铁甲，背皮黑色的长毛，四肢强壮，且带有如镰刀般锋利的倒钩爪子。
此时一道雷电击中在这怪物身上，那乌色的长毛顿时变成闪耀的雪白。就连刚刚苏雅在这兽头上剜下的血洞竟然也长出新肉，很快恢复如初。
那双菱形眼瞳死死盯着苏雅，其中充斥着嗜血和杀意。
“能吸收雷电强化自身的魔兽。”苏雅感觉这设定有点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识过。
“竟敢伤我！区区两只蝼蚁，也敢与我【白金雷狼神】为敌！”伴随着霹雳吧啦的电流声，这怪物发出了类似人语的声音，“真是不知死活！”
“这是什么语言？听起来好古老。”见多识广的布鲁咕噜没听懂这狼在嚎个什么劲儿，但是那边的苏雅全都听明白了。
不可思议。
这只西方的魔兽居然没说英语，而是她许久不曾听见的母语。
苏雅难得产生了一点兴趣。一反常态的，她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主动与这名为【白金雷狼神】的魔兽攀谈了起来。
“你从东方来的？”苏雅问。
“哦？奇了怪了！你这人类女孩居然能听懂我说的话？不和旁边那坨一样说叽里呱啦的鸟语。”白金雷神兽反问，“你又从哪里来？”
“看样子你和我来自一个地方。”苏雅说，“真巧啊。”
“确实巧，难怪凭借你的本事刚刚也配伤到我的皮肉！居然在这而也能碰到你们这些修者，还真是如苍蝇般，无孔不入，倒足了本尊的胃口。”
被骂苍蝇苏雅也不恼怒，她还是更加好奇东方的魔兽为什么会出现在西方的怪物峡谷里。
“你来这干什么？”
“本尊做什么与你这等蝼蚁何干！”
“说说吧。”苏雅顿了顿，算是好言好语，“等会儿留你一条性命怎么样。”
苏雅自认为抛出了很不错的条件，然而却引得这白金雷神兽发出了刺耳的嘲笑。
“小女娃娃你如今才几岁，本尊得道以来共修炼两百六十八载，光是经历的雷劫都比你洗澡的次数都多！就凭借你那零星的修为也想威胁本尊，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可笑至——！”
那“笑”字还没说完，一道糜灭的灵力席卷而来，犹如万钧所压，让毫无防备的白金雷神兽几乎没承受住，两只前爪径直跪俯在了巨石上。
“元婴修士？竟然是元婴修士？”白金雷神兽看向苏雅的表情满是震惊，“没想到，居然是个装嫩的老东西？”
“我没有装嫩，本姑娘芳龄十六。”苏雅平淡纠正，“不，可能已经十七了。”
“别自欺欺人了！十七步入元婴，你还真当自己是仙童仙女下凡啊！”在苏雅的注视下，这白金雷神兽居然也慢慢适应了威压，站直了身体，“呵，元婴之境，也不过如此。”
“怎么还不信别人说的话呢？”这么嘴硬且自信的魔兽苏雅还是第一次见。
“既然要动手，那便报上你的名号吧，老东西。本尊乃金阳山魔兽头目【白金雷神兽】。”
“太上仙门……苏雅。”苏雅说，“都说不是老东西了，和你比我真的不老。”
“你原来是太上仙门的！”白金雷神兽发出低哑又疯狂的笑声，“好啊！好啊！两年前你太上仙门有一位大能一剑砍了我儿头颅，还害我亲孙血溅当场！我正苦恼着该如何报这份血海深仇，没想到啊，出来寻一趟亲你居然自己窜出来送上门了！”
“是你儿子和亲孙干什么坏事了吧。”对面气急败坏寻仇，苏雅倒是淡定，“我们太上仙门可不会无缘无故屠戮生灵。”
“我管你有什么原由！不就最多是吃了几个普通人吗！你们人类自己不也叫嚣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界就是如此残酷，物竞天择，强者为王，那些贱如草芥的家伙死了又如何？千万条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儿我孙一分一毫！”白金雷神兽发冲着黑发少女咆哮着，“不用废话了，今日我定要取你性命为他们两人血债血偿！”
“畜牲就是畜牲。”苏雅面无表情地用剑指着白金雷神兽，然后骤然劈下，“千古名句可不是你这样理解的。”
随着扬云剑隔空挥下，一股无形的强悍剑气刺穿时空，如鬼魅般劈砍在了白金雷神兽的躯体上。刹那间，凌厉的灵气犹如无数刀刃将白金雷神兽外表的铁片鳞甲全部划解开来。
而在这一重击下，白金雷神兽顿时皮开肉绽，犹如它脚下的那块巨石零零碎碎一地。
“我以前也同你这般想，认为随意宰杀几只魔兽也没事。但现在我也明白了，这样是不对的。”苏雅提着剑，一边低头望着地上的白金雷神兽，一边口里说着劝诫的教诲，“尊重生命，万物兴灭皆自然，这才是老天爷认为的公平。”
地面开始颤动。苏雅立于原地，布鲁咕噜连忙卷着密谢尔躲进了河流边上。
“原来还是剑修，本尊最恨修剑的！”白金雷神兽从深坑里爬了出来，伴随着天上雷暴，它身躯开始膨胀，四肢肌肉经脉凸起，背部缠绕上蓝色的电流。
“哦？”苏雅感受到了这白金雷神兽的改变了。
“我身上的鳞甲是用来隔绝电流用的，它们对我来说起到的不过是拘束作用。现在它们被你打碎，本尊的真容也得以暴露在天地之间。”
“前后长得也没什么区别。”
“肆意蓄电的感觉真是美妙，无论是反应力，速度，还是力量，雷电之力已赋予我重生。”
“这样啊。”
“老东西就让你看看本尊真正实力！”白金雷神兽躯体紧紧绷着，身上的长毛如钢筋一般竖起，它像是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洞，爆发出让人无法直视的气旋状雷光。
周围的树木被这恐怖的吸力连根拔起，飞沙走石间，天昏天暗，犹如末日降临峡谷。
“接招吧！白金·电状态，雷霆光球！”
白金雷神兽的兽嘴不断开合，一团团电闪雷鸣的光球，来势汹汹，铺天盖地向苏雅激射而出。
“你是躲不开的！除非你能比光更快！”
“既然是雷属性，那用水或冰属性魔法会更好。”苏雅举剑，用咒语瞬间召唤出十几块巨大冰晶，将那些致命的光球全部抵挡。
层层冰晶瞬间破碎！
“中计了吧！”击碎冰晶的不是那些雷电光球，而是与雷电光球一起弹射而出的白金雷神兽。它的举爪捏碎了所有阻碍，直击苏雅的面门。
铮——铮——
扬云剑与庞大的兽爪击打在一起，爆裂出扑朔迷离的火花。
“看看到底是身为元婴修士的你快！还是以雷电为影的我更快！”白金雷神兽暴喝，“来吧！赌上你脖子上的这颗脑袋！”
“太强了，除了不断闪烁的光什么都看不见 。这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力量。”这样直击灵魂的震撼布鲁咕噜只感受过一次，那就是几百年纪死灵巫王出世的时候。”
犹如两道流火从怪物峡谷的东面烧到西面，又从西面电光火石般冲了回来……
真是太可怕了。布鲁咕噜圆溜溜的眼睛转个不停，希望能捕捉到一丝两方对战的状况。可惜除了几缕残影，它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结束了？谁赢谁负？”布鲁咕噜仰着头，看见有什么从天上坠落。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条青棕色的兽腿狠狠砸在了布鲁咕噜的面前。
两道身影也随即落在地上。
“解除了拘束状态，居然还能比我快？”白金雷神兽不可置信，“这不可能，就算是分神尊者也不该——”
“嗯，你也挺强的。”苏雅甩了甩被电得有些麻的手臂，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这一趟还真没来错，感觉身体里堵塞的什么就要打通了，肩膀也不酸了。”
“还有什么噼里啪啦的招数都快使出来吧。”她望着白金雷神兽低声说，“一定要让我尽兴啊。”
第九十八章
怪物峡谷的中围, 雇佣兵们都抬起头仰望着赤蓝交错的天空。
“是不是要下雨了。”有人说。
“白痴，这一看就是要下雷暴雨！”另一个人抬手敲了下的头盔，“赶紧找个地方安营扎寨吧。这种鬼天气怪物也不肯出来啊！”
各大兵团都准备暂时休整, 厮杀了这么久, 峡谷外围的怪物也快被他们屠戮殆尽, 地上到处怪物的血肉, 腐臭的腥味弥漫在这片森林中。
一间用兽皮扎紧的帐篷里，整个帝国最有名望的十一位兵团团长围着圆桌而坐。帝国的第一王子艾里·希尔薇斯特, 双手支着下巴, 金色的卷发侧搭在他略显柔美的脸上。他的头顶悬挂着帝国的五角太阳旗帜，等到所有人都来齐坐下, 他才说出出此次行动的来意。
艾里殿下抬起头，神情严肃：“情况紧迫, 我便不于大家拐外抹角了，直接进入正题。最近各位应该都听闻了帝国最近发起了多起怪物暴动，根据我们的探查，发现这些暴动并不简单。这很有可能是一场危及帝国存亡的巨大阴谋，所以我们非常需要诸位的帮助。”
“保护帝国是所有人的义务。”一名兵团长表示, “但我们还挺好奇, 帝国究竟探查到了什么竟然需要动用我们这么多人？”
“是啊，哪里需要这么多人，居然连某个第十一名的兵团也混进来了。”头上缠着绷带的银鹰兵团团长沙德冷笑。
“你说什么呢？臭鸟玩意！”吊着手臂的德莱尼少爷差点要踩着道桌子上。
“有本事就来啊！红毛小鬼！”
“艾里殿下, 还是快点说正事吧。不然这两个约瑟城的小崽子怕是要又打起来了！”一名年长些的团长说。
艾里殿下说：“宫殿里保管的三十六枚圣洁水晶失窃了。”
“圣洁水晶？是传说中封印邪恶之主死灵妖王的圣洁水晶？”
“是的。”艾里殿下叹了口气。
“是谁偷走了这些水晶？帝国有抓到犯人吗？”
“王城上下已经进入封禁状态，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收到设任何好消息。”
“那皇室召集我们是希望我们找回这些水晶？”沙德说, “寻找失物应该去找那些占卜师。这可不是我们这些佣兵擅长的事！”
“我们已经请普普拉提大师占卜过水晶的去向。”艾里殿下手指了指桌上的地图, “水晶就在这里。”
“居然……在怪物峡谷的深处？”德莱尼看得一惊，“这小偷不要命了？他难道想用这些水晶做自己的陪葬吗？”
“一般人进入怪物峡谷确实十分危险, 但如果它……是一只魔兽的话，应该没有比这里更加安全的地方了吧。”
“您是说？偷水晶的贼不是犯人？而是魔兽？”这个猜测让在桌的所有人心中一紧。
“一只能在能皇宫随意潜入的魔兽……它偷取这些水晶想做什么……难道说……”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位兵团长脸色一变。
“这便是眼下皇室最担心的事。结合最近频发的怪物暴乱，我们怀疑有人想将尘封许久的邪恶之物解放出来。”
帐篷内陷入短暂的寂静，所有人都在想着心事，丝毫没注意到有一队黑色蚂蚁已经攀爬到圆桌的下方。
“所以，这一次殿下是希望集合我们十一支兵团的力量夺回失窃的水晶吗？”
“是的。”艾里殿下站了起来，声音如斩铁般坚定，“为了帝国内部的安定，我们必须先发起进攻，将还没有滋生出的邪恶扼杀在摇篮里！”
帐篷忽然响起了阵阵警戒的铃声，如幽灵在狂笑。
“怎么回事？”艾里殿下问。
“是怪物！有一大群怪物突然攻进来了！”外面有人大喊。
“怎么可能？还没进入深处就被盯上了吗！”艾里殿下露出不妙的神色，“这么果断就组织发动袭击，敌人里是存在着高智慧的魔兽吗？”
……
“这也……太多了吧……”在远视魔法的加持下，就算是身经百战的哨兵们看着山头上乌压压的怪物群，也控制不住吞咽起了口水，“空中估计有两百多只飞禽类怪物，血蝠鹰为主，地面上……地面上种类太多了……至少上千只吧……还有不少大家伙……”
他声音颤抖：“它们！它们攻过来！我们的营地会被冲烂的！”
……
“什么竟然聚集了上千只的怪物！这怎么可能？”听到前方传来的情报，兵团长们已经纷纷冲出了帐篷。
“大家别慌张，低等级的怪物倒不是最棘手的，同我们队伍随行的还有好几位高级巫师。”艾里王子也手持宝石魔杖走了出来，“有他们在火力输出都不是问题……”
这是一位侍从神色慌张跑来汇报。
“什么？全部……遇害了……”艾里王子瞳孔骤缩，脸色煞白一片，“那几位高级魔法师全部都被暗杀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嘈杂混乱的佣兵阵营里，有三道人影镇定自若地穿过慌慌张张的雇佣兵队伍。
他们走到无人的暗处，才撕扯掉能让人产生幻觉的人皮假面，暴露出狰狞骇人的怪物面孔。
“真是比想象得轻松。”鸟龙男伸了伸懒腰，“除掉了那些巫师，黑犬进攻起来就会简单很多。”
“那些人类还真傻，我们只是展示了一下勋章，就轻而易举地混入了他们的营地。”黑蚁女王发出低低地笑声，甩了甩手里的魔法脸皮，“潘多拉，你的小玩具还真好用，之前我们混进皇宫也是靠了它。”
“毕竟我都是用得真材实料嘛。”这名为潘多拉的魔兽抬起了她木质的人偶脑袋，发出了类似小女孩的诡异声音。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故意带着水晶把他们引到这儿的就是为的狠狠重创他们。”鸟龙男摊了摊手，“人类总是很小瞧我们，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一群尚未开智的野兽。是该轮到他们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了。”
“话说，今天天上的雷好奇怪。”潘多拉一节节地抬起手臂，做出眺望的姿势。
“那应该是那位大人召唤来的天雷吧。”鸟龙男望着天空，“可以理解，厉害的人物出现场面总是比较不同凡响。”
“那位大人是谁啊？”潘多拉问。
“黑犬妈妈堂兄的叔叔的姨妈的第二位爷爷。”
“二爷爷强吗？”
“当然。”
“有多强？比我强吗？”潘多拉天真地问。
“那可不是一般的强大。据我所知在它离开西方大陆前就很强了。”鸟龙男笑了笑，“现在嘛，恐怕魔兽里能赢它的，或许也只有曾经的死灵妖王陛下了吧。”
“走吧，先回【地狱犬神】的巢穴，我们去和这位大人大声招呼。后面的计划还要请它多多忙忙呐。”
*****
连续的爆炸声在峡谷中回荡，每一下都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历经这么久的岁月白金雷神兽还从来没有被谁如此羞辱过。虽然被斩断前肢，但也不影响它迅捷如光的行动。
它暴跳而起，电光普照整个峡谷，如上千斤铁锤一般的尾巴裹着致命的电流，从天而落，狠狠砸在了苏雅所在的位置。
难以想象的力量瞬间爆发而出，将整片地面砸得崩裂开来。
“嘭！嘭！嘭！嘭！”
一人一兽不知交手了多少回合，坚硬的巨石与树干被他们如石子一般扔掷。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许多不知情的怪物甚至都没看清始作俑者的身影，直觉有炫光闪过，接着就被两人出手的威压弹飞出去，倒霉点的更是直接被切割成了四分五裂的肉块。
雷惊电绕，灵力磅礴浩荡，两人所到之处皆是狼藉一片，寸草不生。
“你这身法真是不错啊！能规避开我所有的致命伤，你果然是有相当丰富的战斗经验，手上怕是没少沾染杀戮。”像是被唤醒了沉睡的兽性白金雷神兽面目狰狞，盯着苏雅语气却充满兴奋与好战，“浴血不留痕，确实是一把好剑。”
苏雅没说话。虽然没有受什么重伤，但此时她身上也看起来灰扑扑的。
“这些年死于本尊利爪之下的元婴修士也有□□位，不得不说，你算是我所碰见最能打的一个。”白金雷神兽扬起了头，这么乌云密布的天际，忽然发出了畅快且疯狂的笑声。
“若是平时这般打下去，本尊可能还真要被你生生耗死。”白金雷神兽咆哮，“可惜，今日雷公在上肯助本尊一臂之力，而你运气太差必将葬送于此！”
话音刚落空中果然出现了诡秘的异象。层层密布的乌云中竟然有赤色的雷蛇在游走。
“糟糕……”苏雅也察觉到空中景象，脸色沉了好几分。
“哼哼，现在才察觉到不妙已经太迟了！释放力量吧！作为雷犬兽一族，我们可以完美吸收这世上所有的雷电之力，将雷电化为己用！也就是雷电越强，我们的实力就会越强！”
“你是要吸收天上……这雷吗？”苏雅顿了顿，露出惊讶之色。
“那是当然的！不用你说！本尊正打算怎么做！”白金雷神兽大声叫嚣，“哼！等一会儿我蓄电完成，你就乖乖受死吧！”
“好。”苏雅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要给白金雷神兽让出足够的表演空间。
如此一番操作让白金雷神兽感到有些意外，它没想到苏雅竟然真的就站在一边没有再攻击它，安安静静地等它完成蓄电充能。
第九十九章
真是愚蠢的人类, 作为回报，等会儿留你一条全尸好了。白金雷神兽在心里嘲讽苏雅的迂腐。
见没有人阻扰自己，它便干脆匍匐在地上, 竖起背部的长毛, 全心全意吸收天上赤色的雷电, 等待这些强大雷电之力给自己带来脱胎换骨的改变。
轰隆!
昏天黑地之间, 一道赤色的霹雳照亮天空，衬着山林之间满是血色。
“多么可怖的力量啊！本尊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雷电之力！真是令人惊叹……”
嗤啦！
在白金雷神兽的主动吸引下, 赤色雷电轰然而至, 夹杂着天地之威狠狠砸下，顿时, 一声巨响另整个峡谷的生灵胆战心惊。
雷击之下，无数细小的红色电芒缠绕在白金雷神兽全身上下, 犹如密密麻麻吸饱了血的游虫。
“爽！太爽了！这源源不断的力量！”白金雷神兽嚎叫着，血雾之间，隐隐约约能看见它被砍断的前肢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催生出新的肉芽。
很快它就长出了两条全新有力的前肢。
“你已经步入死局了！从现在起，你再也无法伤害到我分毫，只是一击这赤色的雷电就让能量蓄慢, 而我也因此拥有了超强的愈合能力。无论你还有什么没有使出来的手段, 都将对我不再有用。 ”白金雷神兽看向苏雅，“而你的伤势则会越来越多，体力也将越来越弱！你……在干什么？”
像是完全不在乎白金雷神兽的威胁, 苏雅正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一张张黄色的符纸飘于空中，苏雅以指尖为笔, 以灵气为墨, 正在龙飞凤舞地写画着什么。
白金雷神兽像是开的了什么让人发笑的事：“呵，呵, 呵，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啊。知道自己要输了，所以准备留下自己的绝笔了吗？要不要求一求本尊，本尊或许愿意多留你些时间——”
“快别废话了。”苏雅打断白金雷神兽的脑补，面无表情指了指天上，好心提醒道，“下一道就要打下来了。”
“什么？！”白金雷神兽愣了下。
像是在印证苏雅说的话，天空中乌云翻滚的愈发厉害，不等白金雷神兽反应过来，又是嗤啦一声巨响，一道比先前还要粗壮数倍的血色闪电暴射而出。
“等一等，我蓄满了……”
有些呆滞的望着横贯天际的血雷，白金雷神兽还没缓过劲来，就又被劈了个正着。
这次它就不像上一次那般好运了，全身皮毛变得焦黑，站在远处的苏雅甚至能闻到肉质烤熟的气味。
“恢复！恢复！怎么会这样！这世间怎会有我吃不下的雷电！”白金雷神兽催动体内的雷电之力想要恢复自身，虽然伤势暂时止住了，但它也完全慌了手脚。
它没有想到自己吃了大半辈子雷，居然有一天会被雷电伤成如此。
“还没完呢。”苏雅又说。
“该死的！这究竟是什么！”受了刚刚的教训白金雷神兽已经没有蓄电的心思，现在它脑子里只有“逃”这一个想法。
已它目前的情况再挨两下怕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轰！
白金雷神兽支撑起麻痹的身躯极其狼狈地躲闪。
轰轰轰！
然而它这躲闪的举动像是惹怒天地，天空瞬间无数赤电闪动起来，接着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砸向白金雷神兽。
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震得人耳朵生疼。
“现在想跑已经为时已晚了。”都不用去看，苏雅似乎就已经能预料到白金雷神兽的结局。
“这血雷只要挨中一下，那电流便如蛆虫爬进了血液里，再强大的肉|体也会因为麻痹动作越来越迟缓。”苏雅一边按部就班画着手里符咒，一边自言自语，“这么想还挺让人感动的，这血雷天劫就是我师尊在也不敢替我这么硬抗。”
“白金雷电冲球！”见赤色闪电又要袭来，白金雷神兽只有殊死一搏，它燃烧自己的兽丹，牺牲自己的寿命，用尽全力超空中喷射出一道白金色的电光。
嘭！
赤色与金色的雷电撞击在一块儿，爆发出了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一时间竟然将空中的乌云都震散了开来。
“居然还有这么强的杀手锏。”见天上竟然出了太阳，苏雅也画完了最后一张符纸，感叹起白金雷神兽的强悍实力。
收起符纸，她背着扬云剑跳到远处被雷电砸出来的深渊巨坑。用出最后一击的白金雷神瘫倒在坑中，全身已经看不出皮毛与鳞片。它就像是用焦炭堆积出来的产物，风一吹，就只剩下纯粹的焦黑了。
“你……胜……之不武……”白金雷神兽巨大的头颅发出虚弱的声音。
“还剩最后一口气吗？”苏雅跳进坑里，走到白金雷神兽的身边，“真是顽强的生命力。”
“卑……鄙！”用力说出了内心的怨恨，白金雷神兽便不再动弹，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
“啊，死透了。”保持着补刀的好习惯，即使白金雷神兽大半身躯已经被劈成了灰烬，苏雅也不忘斩下对方的兽头，再这一顿废料里扒拉出白金雷神兽那颗快要枯竭的兽丹。
“主人！您没事吧！”头顶传来了布鲁咕噜的呐喊声。
“嗯，我没什么事。”苏雅说。
布鲁咕噜用触脚滑了下来，看着巨坑中的景象它有些不敢确定：“主人，您脚边的那一大坨不会是……”
“是那具怪物尸体，不过都几乎只剩下灰了，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吞噬。”苏雅说。
“就、就这么死了？”布鲁咕噜圆眼中满是震撼。
这、这死法也太残忍了吧。等级堪比死灵巫王的魔兽如此轻易就被挫骨扬灰了？它这位新主人到底是有多强悍啊！对于苏雅的实力，布鲁咕噜是真的只剩下敬畏之心了。
“密谢尔怎么样？”苏雅问。
“他醒了一次，然后看见天上红色的闪电，喊了句‘世界末日’，就又晕过去了。我嫌他麻烦，就暂时给他先塞进了一个树洞里了。”布鲁咕噜说。
“这颗还剩点能量。”苏雅将刚剖出来的兽丹扔给了布鲁咕噜，语气就像是给小孩发糖豆一样，“你拿着吃吧。”
“感谢主人的恩赐。”布鲁咕噜欣喜收下白金雷神兽的兽丹，庆幸自己真是好运，选了这么一位慷慨大方的主人。
“等会儿你去找密谢尔，你们两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不要乱走动。”苏雅交代道。
“主人，您要去哪？不和我们一起行动吗？”布鲁咕噜不解的问。
“我还要解决一点事。”苏雅说。
“什么事？那怪物不是已经死——”布鲁咕噜话还没说完，忽然天空又暗了下来。层层乌云又密布在峡谷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那只能召雷的怪物不是已经被您斩杀了吗？”布鲁咕噜心里一凉，“这血色闪电怎么又出现了！”
“因为这血雷本来就是冲我来的。”苏雅轻声说。
“为什么会这样？”布鲁咕噜不明白。
“可能是因为我太强了？”这听起来应该是在开玩笑，但苏雅的表情一本正经，让布鲁咕噜更加心慌了。
“那这血雷要持续多久？怎样才会结束？”布鲁咕噜颤声问。
“等它劈完九九八十一下，或者是我被劈死了？”苏雅也是第一次经历这血雷天劫。
“那、那不是很危险！”布鲁咕噜十分担心。
“密谢尔交给你了。走了。”说完，苏雅摆了摆手，跃出了深坑，朝着峡谷的更深处而去了。
******
怪物峡谷深处，昏暗的洞窟里，鸟龙男将一只滴着血的木箱恭敬地奉送到了【地狱狗神】帕拉柏洛斯·道基的面前。
木箱里是它专门为这位前辈的准备的见面礼，是取自十三位高级巫师身体里的脏器。
“狗神大人，不知道我们准备的礼物合不合您的口味？”模仿着人类绅士的动作，鸟龙男冲着黑暗里的四只眼睛鞠了一躬。
“就一箱？”一只狗头发出不满的声音。
“嗯？”
“你不知道我们有两个脑袋吗？”另一只狗头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这让我们怎么分？”
“抱歉，狗神大人，是我们疏忽了。”鸟龙男微笑着搓了搓手，“不过我想这不是问题。等会儿您和我们一起出去，外面有的是新鲜的脏器供您食用。”
巨大粘湿耳朵舌头将木箱卷走。
听到鸟龙男的话，两只狗头终于发出了满意地“哼哼”声。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走？再慢一点就要被黑犬那小崽子独吞了？”迈着笨重的脚步，道基犬神缓慢地从自己的狗洞里爬了出来。
“那位大人……还没到吗？”龙鸟男疑惑地问。
“你在说谁啊？”
“就是您姨妈的第二位爷爷？”龙鸟男跟随道基犬神走出阴暗的巢穴。
“哦，你说我姨妈的第二位爷爷，有【白金雷神犬】之称的白金爷爷。”
没错，原来是这个名号啊。龙鸟男等人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位白金爷爷还没来见您吗？”
“这不是来了吗？”道基犬神的两颗脑袋望向昏暗的天空，“喏，你看那边的雷是不是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嘭！嘭！嘭！
不仅是雷暴的声音，空气中传播的震动也越来越强烈。
“确实是越来越近了。”站在山顶，龙鸟男远望着天地间铺天盖地的血雷，不少地方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宛如地狱业火般的景象，还是让龙鸟男控制不住的惊惧，“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地盘，二爷爷的这出场是不是……有些太炸裂了……”
第一百章
朱褐色的小岛印刻着繁复的魔法纹路, 外围被碧蓝色的湖水环绕。
这里是怪物峡谷的最深处，几乎没有人能想到传闻里的险地竟然会是一处景色优美的海屿。
龙鸟男挥动翅膀飞过水流，落在这座被封印百年的墓地上。
“这儿就是【恸哭海屿】——死灵巫王的封印之地。”龙鸟男跪俯在地上, 它将脸侧贴着地面, 倾听者死灵们的尖嚎, “只要解开大贤者的封印, 属于我们的时代就再次会降临于世间。”
“潘多拉。”龙鸟男站起身，转向身形如木偶一般僵硬的女孩, “把水晶给我。”
“我听到了。”潘多拉撩起了她的衣服, 露出了她金属质地的坚硬皮肤。摁下腰侧的暗扣，“啪嗒”一声, 她腹部的钢铁肌肤如门一般打开。
里面没有和人类一样的五脏六腑。它更像是一个随身携带的高级保险箱，潘多拉从里面取出了一只红色丝绒袋, 扔给了龙鸟男。
龙鸟男将丝绒袋打开抖了抖，晶莹剔透的水晶碎片如星辰散落在魔法阵上。
在一阵炫光之后，那些水晶碎片被地面吞噬，而地上复杂的魔法刻纹似乎变少了一些。
“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这封印也松动不少, 我能预感到死灵巫王大人很快就会重获新生。”龙鸟男轻声说。
“埋在地下这么久, 那个巫王不会死吗？”作为炼金产物出生的潘多拉对这个世界的过去并不了解。
“当然不会。”黑蚁女王耐心地为她讲解，“传闻中死灵巫王是死神之子，拥有操控死去亡灵的能力。要是真的能被杀死, 当初大贤者废了那么大的劲儿，也不会只是将他封印在这儿了。”
“死亡于他而言算不上终结。”道基狗神感慨, “我想就算他真的死了, 他恐怕也能将自己的灵魂重新召唤回来。”
轰隆！轰隆！轰隆！
“这雷声……”龙鸟男拍着翅膀，飞向天空。
“哦, 是白金爷爷要来了吧。”道基狗神晃了晃两个脑袋，露出些许憨厚的表情，“不知道爷爷还记不记得我，他走的时候我还没有他的前爪高。”
“不对劲！”空中龙鸟男眺望远处的火光，皱起眉头。
“怎么了？”黑蚁女王问。
“道基大人，您的巢穴好像烧起来了！”确定过方位，龙鸟男脸色骤变。
“什么！是谁！谁放得火！”道基犬神暴怒，“难道是那群人类佣兵！简直是太可恶了！我要撕碎他们！”
“不可能，光是黑犬和兽潮都足够让他们应接不暇了。”龙鸟男也感到疑惑，“难道是魔法袭击？人类队伍里还藏有高级巫师？”
“会不会是被雷劈的……”潘多拉说，“在过来的路上，我们不就看见了好多地方被劈着了。”
潘多拉一说完，几人的神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其实这个猜测他们也都想到了，只是没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可能是二爷爷回来太激动了……等他老人家过来，我们和他好好说一说，让他别这么用力，先把这雷电散去……”见气氛变得尴尬，龙鸟男扑扇着翅膀打起了圆场。
“这雷电是散不去的。”道基狗神的两对眼睛茫然地转了转，它的头顶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女声。
龙鸟男大吃了一惊，分明这【恸哭海屿】一直都只有黑蚁女王、潘多拉和道基狗神他们四只魔兽，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人来？
难道去了一趟东方大陆二爷爷变二奶奶了？
龙鸟男低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忽然发在道基狗神的一只头顶上居然还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居然是一个人类！还是一个看起来没有成年的人类女性！一瞬间四只魔兽都呆愣住了。
真是见鬼了？这个女孩是什么加入到他们中间的？
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少女依此打量了它们一会儿，那不慌不忙的态度就好像是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作为一个双商卓越的魔兽，龙鸟男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少女的不简单。虽然乍一看是灰扑扑的小可怜，但只要动动脑子就能发现少女身上的诡异。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龙鸟男紧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这里就是峡谷的最深处了吧。”少女没有回复他，而是在自言自语。
“小东西！从我的头上滚下来！”道基狗神感受到了深深地冒犯，抬起爪子就向自己左边的脑袋上派去。
“附近没人，地形开阔还环水，就选这里了。”少女踩着狗头轻轻一跃，优雅地躲开了道基狗神的攻击，跳到了海屿的中央。
“痛死我了！你怎么控制方向的！能不能打准点！”狗神左边的脑袋抱怨。
“分明是你打得太慢了！”右边的脑袋狡辩，“如果你再快一点刚刚肯定就打到她了！”
左脑袋抱怨：“你能不能在自己脑袋里找找原因！别总推卸责任！”
右脑袋恼怒：“闭嘴吧！那你倒是让我一个人来控制身体啊——”
话还没说完，一道赤色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劈在了道基狗神左边的脑袋上！
雷中，爆炸。血肉纷飞！
在雷落下的瞬间，黑蚁女王凭借昆虫触角的本能拉着潘多拉躲闪开来。龙鸟男因为处于空中，除了翅膀上的羽毛有些焦糊，也勉强逃过一劫。
而位于霹雳中心的【地狱狗神】运气就没另外三人那么好了，赤雷比雷声先至，它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防备，左边的脑袋直接被爆成了血浆，消失不见，整个身体沦为漆黑的炭烤。
“不！这不是真的！”道基狗神的有脑袋发出了凄厉的哭嚎。这么多年，两个脑袋装着两个不同的意识，关系犹如兄弟。
它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那一句气话竟然会言出法随，一语成截。
悲剧发生得太快，让兽猝不及防。
短暂的死寂后，龙鸟男最快回过神来，它赶紧落到地上，仰望着泛着丝丝血色的乌云。这是它从未见过的景象，它从见过威力如此骇人的闪电……
转眼间，又是一道血雷狠狠砸下。
当血光散去留在龙鸟男眼前的就只剩下道基狗神的枯骨了。
“跑！快跑！”什么也没有空去考虑了，龙鸟男几人毫不犹豫选择了撤退。道基狗神已经用它的生命向它们示警了，只要被这诡异的血雷劈中一次，无论你有多么强大，结局就剩下死路一条。
“这究竟是什么？”黑蚁女王被吓得面容失色。
“不知道。”龙鸟男也是一身冷汗，“大概是天神的愤怒吧。”
*******
“三十二，三十三。”
在两道赤雷劈下的空隙，苏雅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朱褐色的石板地面上，将事先画好的符箓全部都布置好。雷落的速度愈来愈快，愈来愈猛，除非还有“好心人”愿意冲上来替她挡劫，接下来的血雷她想完全躲避就存在失败的风险了。
而这万一被劈中的风险苏雅自知承担不起，所以她也不打算再躲下去了。
“阵起。”在她轻呵声中，地上绘制好的符箓瞬间被灌满灵气，悬浮起来，围绕着苏雅编织出一张巨大坚固的防御网。
轰隆！
血光照耀大地，又是一道赤色雷电从乌云爆射而出。
承受住血雷的威力悬空的符箓皆是颤动不已。
“三十四了。”苏雅一直在心里数着。只要撑过八十一道血雷，这血雷天劫便算过去，而她的修为也将突破元婴，晋升为与她师尊同一等级的分神尊者。
“三十五。”
“三十六。”
……
“七十一。”
雷声不曾间断，苏雅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已经聋了。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苏雅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在颤抖。虽然有符箓帮忙抵挡，但坚持了这么久，血雷的力量又愈来愈强，蛮横的冲击力最终还是多少震伤到了苏雅的五脏六腑。
“七十二。”
“七十三。”
就剩下没有几道雷了，就算再痛再难，苏雅也没有放弃的道理。她盘腿而坐，近乎疯狂地将灵气输送进符箓之中。
“七十四！”
“七十五！”
当硬生生抗下第七十五下血雷后，苏雅布置的符箓倏然烧起，终是支撑不住，化为了一吹即散袅袅纸灰。
还是不行吗？
眼见第七十六道血雷转瞬而至，苏雅没有半点犹豫，拔出扬云剑便迎着血光斩了上去。
轰！
剑出，嗡鸣如风啸！剑气如海浪源源不断扩散开来……
血雷崩溃，而苏雅嘴角口中也含起了鲜血。
“再来。”苏雅吐掉口里的血，再次迎击上第七十七道血雷。
又接连劈开两道血雷，苏雅已经狼狈不堪，但同时她也惊讶地发现在与血雷的碰撞中，她手中的扬云剑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不仅剑身的杂质被雷电驱逐出来，变得更加纯粹坚固，剑柄处索尔赠与她的那枚精灵至宝卡多雷黑暗水晶也在发生变化。
黑色水晶中有暗红色的游丝在闪耀，看上去就像是吸收了血雷强大的能量。
“还剩下最后一道血雷了。”虽然手臂在控制不住地颤动，但是苏雅的手依旧紧紧握着扬云剑。
全身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苏雅不在乎，她很兴奋，自从修行了太上无情后，她很少产生这般强烈的情绪了！只剩最后一道了！只要接下这一道她就能向武道之巅再迈上一大步！
是的，她已做好踏入分神之境的准备了！
“该做个最后的决断了。”
乌云像是在狂怒，这最后一击聚集的雷霆之力有排山倒海之势，在它挣脱云层束缚的瞬间，怪物峡谷的整片天地都在一瞬间染成了狂热诡异的血色空间。
嗤啦！
这道血雷实在太恐怖了！在目睹其出现的前一刻苏雅预感这最后一道血雷的威力应该会番上一倍有余。
谁料当真正面对这最后一击的时候，苏雅才恍惚想起苏永义曾与她提过“天妒英才”背后的规则。
修者天赋越高，渡劫时便越凶险。倒不是真的因为老天爷嫉妒，只不过是为了维护世道的平衡而已。
毕竟一个世界要是出了太多妖孽是要发生大骚乱的。
原来自己就是师尊口中的“妖孽”啊。被苏永义批评太多次，苏雅直到今天才认识到自己的资质属于怎样的水平了。
她真是太小瞧自己。这最后一道血雷竟然汇集了前面八十道之威能……一句话来说，贼老天要亡她！如果硬抗，她必死无疑！
“狗*****。”
黑发少女僵硬地动了动嘴唇，当了两辈子文明礼貌的美少女，苏雅第一次没忍住口吐秽语。
这次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毁天灭地的能量已经冲了过来，别说是思考了，连眨眼的间隙都没有了，苏雅挥出了扬云剑。
所有的声音消失不见，恐怖的爆破让周围的世界短暂进入真空的状态。
接着在短暂的几秒后，在怪物峡谷的另一处又是一道震天撼地的轰爆声从天边传播出来。
乌云慢慢散去，四周压抑肃杀的氛围也悄然消失。当太阳拨开云雾，一缕天光倾泻在少女的脸上，她艰难地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哈，我……还……活着……”苏雅平平地瘫在地上，能捡回这条命她自己都感到不可置信。
在最后关头，她念出了《移形闪烁》的咒语，漆黑的时空裂缝虽然转瞬即逝，但也将大部分的血雷能量传送去了别处……至于具体传去了哪里，苏雅就不太清楚了，她只知道听爆破声应该还是落在怪物峡谷的某个角落。
苏雅大口喘|息了几口气，接着便翻身盘腿坐起，开始近乎贪婪地吸收吐纳灵气。
*****
“那诡异的闪电消失了。”看着天上血色淡去，龙鸟男一幅如释重负的模样。
“我们去找黑犬，帮它把那些雇佣兵解决，我们就先撤退去其他地方。这里恐怕不安全了。”想到那个奇怪的黑发少女，龙鸟男还是有些忌惮。
“我们恐怕……不用去了……”黑蚁女王脸色惨白。
“怎么了？难道那些雇佣兵太过不堪一击，黑犬已经将他们全部都击溃了吗？”龙鸟男问。
“全……死了。”黑蚁女王头顶的触角动了动，她双眸失神，“黑犬，兽潮，还有我五万个孩子全部都没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龙鸟男脸色也变了，“就算是人类的大贤者前来，也不可能让黑犬他们全军覆没。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
“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想到自己逝去的孩子们，黑蚁女王开始滴滴答答落泪，表情十分崩溃，“就一瞬间，他们全都没了，我什么都感应不到了……”
******
巩固分神之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但这次晋级的到来实在太过突然，苏雅只能就地闭起了关。
好在“分神”之所以为“分神”，不同于元婴期的一点，随着神识大幅度提升，现在苏雅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分神。
两个黑发少女处于恸哭海屿之上，一个安静入定犹如老翁，另一个则立于旁边像个孩子一样东张西望。
她们长相没有不同，而且都是苏雅本人。
“只要操控好分神，就能做到真正的一心二用，在不同的地点同时处理两件事以上。”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这种感觉很不可思议。两方的视角可以同时监控，就像一个人同时玩两个号还能游刃有余，这便是分神的厉害之处。
“怪不得境界越往上差距越大。若是用好分神，岂不是能一边偷闲摸鱼，一边全天内卷，做到真正的无痛修真。”
简单试验确定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后，苏雅就将分神留在恸哭海屿闭关修行，自己则手握罗盘去找布鲁咕噜和密谢尔汇合了。
“主人！”
“学妹！”
当苏雅快速找到方向，出现在这一人一兽面前后，密谢尔和布鲁咕噜都冲了过来，露出了“终于找到靠山”喜极而泣的夸张表情。
“这是怎么了？”苏雅问。
“怪物，到处都是怪物。我们还没走到怪物峡谷外围，就发现出去的路被一大群怪物给堵死了。”密谢尔直接跪在了苏雅的脚边，上演了一出负荆请罪的戏码，“学妹，之前是学长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不计前嫌这次再救学长一条老命吧！拜托了！我真不想死后变成这些怪物随处乱拉的便便。”
察觉到密谢尔态度的怪异，苏雅看向布鲁咕噜。
布鲁咕噜挥了挥它新长出来的第二根触脚：“我只是向他透露一点点主人的真实战力而已。”
“放心，既然带你出来，我一定会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回去。”苏雅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学妹……你真是太有安全感了。”密谢尔感动地抹了抹眼角的小眼泪，“我下辈子要是个女孩子，一定要嫁给像你这样的男孩子。”
苏雅平静地表示，下辈子的事还是算了，这辈子的事也算了。
“至强至爆，安全爆棚，还是黑长直三无萝莉。学妹你这个人设才是真正无敌。和你比什么精灵王子，什么魅魔绅士真是弱爆了，回去之后，学长就亲自挂帅给你在学校捣鼓个后援会出来！学妹，你喜欢什么应援色？七彩琉璃色怎么样？”自从从布鲁咕噜那读心读到苏雅学妹能一剑砍平一座山脉后，密谢尔的舔狗本质彻底爆发，这一路上对苏雅的的彩虹屁就没有断过。
“三无是什么意思？”不怎么接触动漫，苏雅对密谢尔口中的一些二次元词汇不是很理解。
“无口、无心、无表情。”
无口无心无表情，这是在说自己很无趣吗？苏雅想。
这边密谢尔像是打开了话匣：“学妹，你知道新世纪福音战士吗？你知道绫波丽吗？她就是典型三无，不苟言辞，孤傲眼神，我见犹怜的高岭之花……娶绫波丽当老婆是我贯穿我整个懵懂青春的梦想……”
“主人，这家伙不会是脑袋吓坏了吧。”布鲁咕噜缩在少女的兜帽里。
“可能是每个人宣泄情绪的方式不同吧。”
“还有长门有希，学妹你知道长门有希吗，她也是三无……”
密谢尔跟在苏雅屁股后面滔滔不绝说了一路，直到他们在路上碰见了熟悉的雇佣兵大叔。
“天呐，你们还活着。”佣兵大叔也是一眼就认出了苏雅和米歇尔，“没有被那些怪物围攻真是幸运啊，不过看你们两个样子应该也吃了不少苦吧。”
“大叔，你们也被怪物攻击了吗？”密谢尔问。
“哎，这次行动我们可是栽了大跟头了，每个兵团都损失惨重啊。”雇佣兵大叔表情沉痛，他一边向苏雅和密谢尔讲述怪物暴乱，一边领着他们回临时驻扎地。
当瞧见地上遍布的怪物和人类尸体后，密谢尔的心理防线再次被突破，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别这样啊，老弟。你怎么还不如旁边的小姑娘呢。”雇佣兵大叔看见密谢尔菜鸟一般的反应微微皱眉。
“主人，我想……”这幅人间炼狱的场景，在布鲁咕噜看来简直是一场顶级的饕餮盛宴。
“小心点，别被发现。”苏雅又提醒了一句，“不要动那些雇佣兵的尸体。”
“明白。”得到了苏雅的许可，布鲁咕噜就悄咪咪地从少女的后背跳下，开始疯狂吞噬附近的怪物尸体来强化自己的力量了。
“对了，我讲到哪了？”雇佣兵大叔的思路被密谢尔的呕吐给打断了。
“黑犬毒王。”苏雅提醒。
“对，那黑犬也是峡谷里有名的首领怪物，颈部有着很强的毒腺，每一次呼吸都是毒|气，十分的难缠好斗，关键它还最喜欢群攻，身边每次都会带着十几只类似小弟的毒犬怪物。十一位兵团长都被它们的毒气影响，根本发挥出全部实力，有三位兵团长都在猎杀过程中被打成重伤了。”
“那最后……你们猎杀成功了吗？”密谢尔摸了摸嘴角，他已经将身体里能吐的都吐干净了。
“这就是最离奇的事了，就在十一位团长力量不及，要被黑犬毒王虐杀的时候，奇迹出现了。”雇佣兵大叔情绪突然激动，“一道血色的闪电撕裂天际，横空出世，直接把黑犬毒王和它的小弟们全都劈成了渣渣。”
苏雅：“……”没想到最后一道血雷居然劈到这儿来了。
“那是什么？”没走几步密谢尔就再次发出惊恐的喊叫，“木乃伊大军！”
营地的门口整整齐齐平躺着十一具被绷带缠绕得结结实实的“木乃伊”。
“你大呼小叫什么呢！真是没有礼貌！”雇佣兵大叔一把捂住密谢尔的嘴，接着向十几具木乃伊恭敬地行了个礼，“团长们好好休养，清理战场的工作就交给我们吧。”
也不知道“木乃伊们”有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雇佣兵大叔就拽着密谢尔和苏雅赶紧离开。
“那些木乃伊是各个兵团的团长？”密谢尔仔细回想，好像确实看到有一个木乃伊头上顶着一撮鸡头红毛。
雇佣兵大说：“你以为呢？”
“他们被魔兽揍得这么惨？”密谢尔皱着眉头，想着这十一位什么团长本事也不大啊，十一个人群殴一个BOSS怪还是惨胜，这实力恐怕加一块儿还没他学妹强。
雇佣兵大叔轻咳一声：“我刚不是说了吗？被雷劈了。”
“原来他们也被劈了啊……” 想到之前空世界末日般毁天灭地的情景，密谢尔又对这十一位团长肃然起敬。
“不然呢？老天打雷又不是只劈怪物。”雇佣兵大叔没好气地说，“算是运气好的了，没劈到团长们头上，不然我们这回上千个佣兵兄弟不仅统统白干，回去还要当流浪汉。”
“那确实运气好。”苏雅听的心虚，她当时情况也是太过危急，没有考略得特别详细。幸好最后是砸在了那个黑犬毒王身上……应该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吧。
“你们先吃点东西，等会儿和我们剩下几个兄弟一起去办点事。”雇佣兵大叔拍了拍密谢尔的肩膀，“你认识字的吧。”
“当然。”密谢尔震了震衣领，虽然说是落魄贵族，但也拿出自己饱读诗书的学识涵养。
“真是太好了，魔法学校的学生就是靠谱啊。”雇佣兵大叔掏出了一张有些破烂的羊皮卷递给密谢尔，“你看看这地方怎么去啊！”
“这有什么困难的包在我密谢尔身上。”
集合了几个伤势不严重的同伴，他们就尽快出发了。
“沿着这条溪流一直往前走，在路上会看到一块十分巨大的石头……”密谢尔跟着羊皮卷指示带路，他抬起头喃喃地说，“这好像是昨天晚上我和苏雅学妹喝鱼汤的地方？”
“密谢尔兄弟，这里没有你说的巨大石头啊！”雇佣兵大叔问。
“是这里吧。”苏雅指了指一处碎石堆，眼神飘忽，“可能被谁不小心弄碎了吧。”
这里确实是有巨大的石块不过被她威压弄碎了。
“原来是这样。”几人恍然大悟。
“到这块巨大石头就穿过流苏树树林……”密谢尔望着周围光秃秃的焦黑地面，面色茫然，“所以流苏树树林在哪？难道我真的走错路了？”
“可能是这边吧。”苏雅弯下腰丛地上捡了一小节残破的流苏树枝条，眼神依旧飘忽。
这里确实有一大片流苏树树林，不过都在她和白金雷神兽的对打中毁光了。
“小姑娘可以啊!你这观察力真强啊！”雇佣兵称赞，“这样的蛛丝马迹都被你发现了。”
“等穿过这一大片的流苏树树林，在往前走上一段路，就到了危险的魔窟，恐怖的【地狱狗神】帕拉柏洛斯·道基就居住于此，切忌千万不要靠近恶魔们的巢穴，更不要吵醒它，不然它会吃掉……你的全部内脏……切记！切记！切记！”
到达目的地，一行人停下脚步，密谢尔再次抬起头，望着焦黑的深渊凹地感慨：“这魔兽还挺懂生活啊，给自己挖了这么一大坑，活着当窝，死了当坟，真是实用啊。”
“果然……还是我们找错地方了吧。”雇佣兵大叔有些苦恼，“虽然团长不指望我们几个完成除名任务，但是这样连任务地点都没找到，我们回约瑟城会很没面子，还会被银鹰兵团的那些人嘲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交不了差我会被少爷责骂的。”
“或许那个【地狱狗神】已经死了。”深坑里传出一个声音。
“苏雅学妹，你什么时候下去了？”其他人跟着密谢尔一起滑下深坑。
“这会不会是你们要找的【地狱狗神】啊。”苏雅指着地上【白金雷神犬】还没散去的残肢碎渣，发出了充满诱导性的提问。
反正他们本来要讨伐的那一只怪物也被血雷轰成渣了。
感觉都是犬类怪物应该差不了多少，而且听那几个怪物的谈话，这【白金雷神犬】和【地狱狗神】好像也是亲戚来着。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不擅说谎的黑发少女一脸镇定地咽了下口水。
“这真的是【地狱狗神】吗？”有人质疑，“不是说【地狱狗神】是双头犬吗？这堆碎渣怎么看也就一个脑袋。”
苏雅：“……”
糟糕，忘了爷爷和孙子的脑袋数目不同了。
“你们有谁亲眼见过【地狱狗神】吗？”一直沉默的密谢尔终于开口了。
“这谁见过啊？见过的人几乎都被吃掉了吧。”其他雇佣兵齐刷刷地摇头。
“既然都没人见过，你们怎么知道【地狱狗神】有两个脑袋呢？”密谢尔手握成拳，语气坚定，“这是我们按照指示找过来的，它不是【地狱狗神】，还能是什么呢？比起无根据的传闻，身为雇佣兵，我们更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事实！”
说的好啊，密谢尔学长。苏雅低头摸了下鼻子。
像是被密谢尔的说辞打动了，其他的雇佣兵们也改变了想法。
“也是，谁说【地狱狗神】一定两个脑袋。”
“就是任务单上画的那么丑，老子一直都觉得那是一个脑袋加一个屁股。”
“好嘞，兄弟们把这些骨灰收拾收拾，带回去领赏金去！”
在密谢尔一顿忽悠下，一行人终于达成了共识，带着白金雷神兽的残骸回去交差了。
察觉到苏雅心神不定频频发呆后，密谢尔稍微读了一下学妹的心思。
然后他就又被震撼了。
“哇擦，原来那些牛|逼轰轰的怪物都被学妹砍了，之前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也是苏雅师妹在渡劫！”密谢尔在心里呐喊。
修真小说里的渡雷劫啊！他的老乡学妹是正儿八经的分神尊者啊！分神啊！那是在任何修真小说设定里都该成为老怪物级别的存在啊！而他学妹才多大？人家还没有成年呢！
怪不得能一剑砍断山脉呢……可以再夸张点吗？和他学妹比那些他所见过的天之骄子简直都不算事啊！密谢尔在那儿想着。
对不起了，阿尔法会长。无论出于情谊，出于喜好，还是出于利益，从今天起，他密谢尔决定去给苏雅学妹当“狗”了。
充满歉意地挥别昔主，密谢尔看着黑发少女的眼神不由亮了几分。
隔日回去的马车上，察觉到青年的目光，苏雅蹙眉：“有事吗？”
“苏雅学妹，以后有事请尽情吩咐我密谢尔。”虽然自诩废柴，但是当走狗方面，密谢尔自认为是约瑟城第一专业的。
“布鲁咕噜。”苏雅唤了一声，“你把密谢尔学长身体给控制了？”
“我没有，主人。布鲁咕噜怎么会干这么恶毒的事呢？”布鲁咕噜从苏雅背后露出脑袋，眼神委屈又无辜。
“那他为什么这么奇怪？”苏雅不解。
“布鲁咕噜觉得密谢尔先生挺正常的。他只是某些‘变|态’的本质逐渐显露出来了。”布鲁咕噜说。
“你才变|态呐！”
“主人，布鲁咕噜被骂了，为什么密谢尔先生要这样对布鲁咕噜？是布鲁咕噜说错了什么吗？”
“鳄梨酱，你别躲苏雅学妹后面，有本事出来像男人一样单挑。”
“主人，密谢尔先生真粗鲁。”
密谢尔震怒，指着那深绿色的一坨：“我再粗鲁也不会像某些生物叫嚣要吃别人脑子！还真当自己是蠢萌的史莱姆了！哈，恐怖霸主。”
“布鲁咕噜听不懂你的话。”布鲁咕噜甩了甩自己的触脚，“布鲁咕噜只是苏雅大人听话的小宠物。”
“史莱姆一族怎么会有你这么臭不要脸的生物。”
“可以安静点吗？”苏雅开口。
“好的，学妹。”
“是，主人。”
车厢里这才重新恢复了平静。距离返回约瑟城还有一段路程，苏雅重新阖上了眼睛，她的意识也集中到自己的分神。
伴随着血雷天劫过去已经有好几天了，在这些时间里，苏雅的分神一直没有离开恸哭海屿。她就地盘腿而坐，不分昼夜地吸收灵气，来巩固夯实自己的分神境界。
这里意外地适合修炼，像是天然的闭关场所。或许是刚刚经历过血雷的洗礼，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或兽来打扰苏雅的修行。
苏雅尝试控制自己的分神。
恸哭海屿的中央黑发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在她睁眼的刹那，属于分神尊者的气势猛烈涌动，像是有无形之风，以苏雅为中心将怪物峡谷所有的树木吹向一遍。
“还需要控制。”仅仅是一瞬，苏雅就立刻将这股气势控制住，阵阵哗啦啦作响，周边所有的树木又回归原样。
“现在还不能回到本体，在没有完全掌控这股力量之前，这样进入城镇或是学校都太危险了。”缓缓从朱褐色的石面上站了起来，苏雅喃喃自语。
她的视线向海屿边望去，目光扫过，又移动回来，略有些恍惚。
奇怪？是她出现幻觉了吗？为什么她看见湖边上蹲着一个小男孩？
她缓步走到那名小男孩身边。再确定对方是人类，还不是幻化成人形的魔兽后，苏雅就感到更加困惑了。
男孩看起来是西方人的长相，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头和苏雅颜色一样的黑发。长得挺好看的，就是整个人莫名透着一股与年龄不属的忧郁感。
小男孩很乖巧，蹲在湖边，小手划过平静地水面，掀起一圈圈的涟漪。这样孤寂又安宁的氛围有一种让人不忍打扰的美感。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苏雅站在男孩背后。虽然知道对方物种和自己一样，但是这种地方出现个不到十岁的小屁孩显然不能以常理去理解。
男孩停止了划水，慢慢地抬起头。一双充满死寂阴冷的黑色眼眸望着苏雅，仿佛里面藏着一条通往冥府的道路。
“你是谁？”苏雅又问。
这次男孩终于有了反应，他站了起来，直愣愣地看了苏雅好一会儿。
“妈……妈……”他发出了稚嫩又生涩的声音。
“……”苏雅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没有第三个活物存在后。她什么也没再说了，转过身，默默返回海屿的中心。
“妈妈。”这次声音清晰流畅很多，男孩像是找到了发声的窍门。
“妈妈。”
“妈妈。”他跟在苏雅的身后，按照规律的节奏唤个不停。
苏雅转过身，男孩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来得及停止脚步，整个人直直撞向苏雅。
没有让生人靠近的习惯，更何况是一个这么诡异的小孩子。苏雅直接用灵气隔开了自己与男孩。
啪的一声闷响。
男孩脑门撞在了坚如磐石的灵气上，接着便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朱褐色的地面。
估计是被撞懵了，整个空间都安静，再也没有不绝于耳的喊“妈”声。
未成年当妈这种事苏雅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所以她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换个地方继续修行。
然而下一秒，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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