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 苏雅微微吐出一口气。果然凯里托斯是很不错的练习对象，频繁的高强度施法，让她额头也出了层薄汗。
“都解决了吗？贝蒂。”在全场人惊魂未定的目光里, 苏雅向贝蒂走去, “没受伤吧。”
“没有。”贝蒂肩膀上扛着魔法棒, 语气有点遗憾, “就是没怎么玩尽兴。”
“应该还有下一轮。”苏雅望向正在登记名次的肖恩教授，“教授, 请问我们两个人是晋级了吗？”
“是……是的, 你和贝蒂是白昼A班的晋级者，你们两个人获得了最后的胜利。”想到甘道夫校长刚刚说得, 肖恩教授看苏雅的眼神变得复杂无比。
“好饿呀，雅雅, 我们去吃烧烤吧。”贝蒂摸了摸肚子。
“不要，昨天才吃的。”
“再吃一天也没关系的。”
“不要，太油腻了。”
“我想吃嘛，我想吃嘛……”
没有表现出任何胜利的喜悦，更没有激动的庆祝, 两个少女就这样无视了所有人, 没头没脑闲扯着离开了场地。
比赛已经结束了，观众席上的人却久久没有离去，苏雅的惊艳表现让他们议论纷纷。
“甘道夫少爷, 您没事吧。”
“甘道夫少爷，您别吓着我们啊。”
凯里托斯抵坐着墙壁, 眼神失神, 嘴唇微张着，整个人只剩下了喘气的本能。以魔法对魔法, 被一个外族女孩完完全全地压制，在最擅长的领域输得惨不忍睹。
而且最重要的女孩年龄和他差不多，接触魔法的时间却远远少于他。
这到底算什么……他从三岁就开始背诵魔咒到最后却连一个才学习魔法几个月的异乡人都比不过……
他还学什么魔法？
凯里托斯眼睛泛红，他内心身为蓝血法师的骄傲破碎了一地。
比起□□的痛苦，失败的屈辱，天赋上再也无法追赶上对方的差距更让凯里托斯崩溃。
曾经他才是别人眼里望尘莫及的魔法天才。
“我过去的努力就像个笑话，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凯里托斯松开手里的魔杖，不顾周围人的关心，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此时的苏雅，没有关注到凯里托斯的失意。她还在心里琢磨着自己刚刚同时释放两种魔法的感觉，今天凯里托斯的炫技表演给苏雅打开了一扇从未设想的大门，她不由好奇既然两种魔法能够一个时间点共存，达到相辅相成的效果，那三种魔法、四种魔法呢？更多种魔法的融合又会发生怎样有趣的反应？
苏雅的探究精神很强，对于感兴趣的，她也喜欢刨根问底去弄个明白。虽然现在两种魔法的融合已经让她有些吃力了，但这不妨碍头脑里冒出各种各样的大胆猜测。
魔法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呢？越是接触，苏雅也越能感受到其中令人沉醉的魅力。
“魔法与剑道……”苏雅难得感到了一丝兴奋，只要她能找到两股力量的平衡点，也许就有机会登顶一个至今无人到达过的高峰。
“贝蒂，苏雅，祝贺你们顺利晋级！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能让所有人大饱眼福。”还没走多远，阿尔法会长和索尔已经在出口迎接她们了，“晚上我请客，怎么样？”
“不用了，”贝蒂居然义正严词地拒绝了，“雅雅说晚上会给我做好吃的，所以不麻烦你费心了。”
听到苏雅晚上要亲自烹饪，阿尔法会长和索尔愣了下，两个人都下意识回忆起曾经口舌间品尝过的美妙滋味。
接着，两人喉咙处滚动的动作几乎一致。
索尔：“晚上吃什么不重要，但……我还有些疑问……想和苏学姐讨论……”
阿尔法：“对于龙族来说，吃什么都差不多，主要是好的食材价格都不便宜，要不我让帮你们采买一下吧……”
无论说得多漂亮，其实是想来蹭饭吧。这一点你们脸上的神情还是表现得挺清楚的。苏雅将索尔和阿尔法的反应看在眼里，也没有戳穿。任由两个人顺理成章跟了过来。
***
宿舍走廊上，有人拽着一只满是腥味的大麻袋往前走。湿漉漉的刘海遮住他半边连，嘴里还用一种阴郁低沉的声音骂骂咧咧。路过的学生们都对这位可怕的“怪人”敬而远之。
“真是任性至极的神经病！居然让我立刻去给他弄一头新鲜的刀锋金枪鱼。”
“这个点港口还能有什么货！没有常识只有钱的白痴！”
“为了这两万金币，害得我亲自出海捕捞！”
“该死的！他是不是早知道我以前为了赚学费去当过海员！”
找到送货上门的地点，法斯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好心情，敲响面前的宿舍门。
“会长大人，您要的刀锋金枪鱼、蓝壳生蚝，斑斓大龙虾，还有刚宰杀好的一整块牛排骨，我都给您采买好了哦。”法斯特努力地用自己狼狈的帅脸摆出笑容。
没有人应声，门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那我自己进来了。”法斯特用脚推开门。
四目相对，阿尔法正巧歪过头看着他，法斯特没忍住倒吸了口气。作为被阿尔法会长用金钱收买的“第一走狗”，法斯特已经见过这位神经病会长太多糟糕的形象了。
但是腰间绑着蕾丝印花围裙，头戴包巾，手里端着铸铁汤锅的会长大人，还是太过惊悚。
“哦，你把食材都买回来了吗？”阿尔法声音平静。
“是……是的。”
“时间正好，牛排骨可以放进刚滚开的热水里。”阿尔法从容地从法斯特手里接过麻袋。
法斯特有些惊魂未定地向宿舍里的厨房望去，表情变得更加怪异。向来臭脸的精灵族王子正坐在水槽边认认真真地清洗箩筐里的蔬菜，傲慢脱线的龙族小公主将面团高高抛起，接着伴随着奇怪的节奏把面团甩成长条，动作诡异地像在跳什么祭祀舞蹈。
铮——，利刃出鞘，法斯特眼神随声音转去。
黑发少女拔出她那柄做工不凡的佩剑，对着桌面上刀锋金枪鱼，精准有力地劈斩……晶莹剔透的鱼肉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被她片下，整个动作流畅地像是一场高级的艺术表演。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严阵以待。
“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如果他没记错，明天这群人是不是还要一起角逐学校的实战比赛？此时此刻不认真备赛，而是和竞争对手一起温馨烹饪美食……这种场景是正常的吗？也许对神经病来说是正常的吧，毕竟他们的脑回路总是奇怪的一致。
法斯特是想逃离这群神经病的，经历过巫师森林求生赛的他深知这种病情的传染性有多么的防不胜防……
“过来帮下忙吧，法斯特。”阿尔法会长已经开始吩咐，“用你的火魔法给我们的炖锅加点火力，这锅排骨太多了。”
神经病！别这么轻|贱地命令我使用我高贵的魔法能力！
法斯特内心腹诽着，正打算义正严词拒绝阿尔法的指示。
然而下一刻，他的鼻子闻到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香气……
“这是……什么味道？”法斯特又嗅了嗅，这醇厚咸鲜的香气让他惊奇不已。
苏雅不知从哪抱出一只土罐，看向法斯特：“是……酱油，东方的调味品，我试着做了下，好像成功了。学长，你要尝尝吗？”
“嗯……”可能是被这神奇的香气蛊惑了，法斯特居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那……我还是帮忙加把火吧……”
***
“所以为什么餐桌边会多了这么张嘴？我不能理解！”在开饭前，后知后觉的贝蒂皱着眉，发表自己的不满，“这是我和雅雅的聚餐时间？其他几位有谁邀请你们吗？”
比起第一次来这里享用美食的拘束，阿尔法现在已经表现地轻车熟路。
“贝蒂，分享是高尚的美德。更何况这些昂贵的食材都是我买的单。”
“我洗了菜，付出了劳动。”作为学习力超群的代表，索尔甚至已经开始用上了名为筷子高难度餐具了。
法斯特盯着满桌新奇的美食，目不转睛：“我……生了火……，应该有我的份吧？”
“锅里面还这有不少。”苏雅坐下，“请吃吧，诸位。”
像是得到了至高的命令，在苏雅话音落下的瞬间，餐桌即为战场，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当味蕾得到绝妙的招待，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幸福治愈的感觉。
“放心，今天的量很充足。”大概是此刻的氛围感染，苏雅淡淡笑了下。
***
当餐桌上的食物被扫荡干净，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临走前，蹭饭的几人还不忘做好善后工作。
苏雅走向阳台，推开窗户，夜晚的风吹去还没散去饭菜香。
“苏雅，你和甘道夫家族之间有什么渊源吗？”找到了单独交流的机会，阿尔法走到苏雅身后。
“甘道夫？你指的是凯里托斯的家族吗？”苏雅转过身，“我长得很像西方人吗？”
“当然不像。”苏雅的反问倒是让阿尔法愣了一下，“看样子你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在比赛场做了什么？”
“你是指我用魔法打败了凯里托斯？”苏雅疑惑。
“不仅仅如此，你掌握空间魔法的事也足够让人震惊。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用了蓝血法师的看家本事。”
“看家本事？”苏雅不解。
“凯里托斯在一年级生中是很强，但在皇家魔法学校里也不是无法战胜的存在。可他在和你对决时，最后施展的‘风火并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魔法特技。我们一般称呼它为‘魔法多重奏’。”
“魔法多重奏？”苏雅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是只是甘道夫家族，也就是传统蓝血法师才能掌握的魔法特技。”阿尔法说，“所以，你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了吗？”
“现在学校里已经流传起关于你身世的各种谣言，比如你是甘道夫校长丢弃在大洋彼岸的私生女之类的。”
苏雅叹了口气，她没想到自己随便出手切磋一下，就在别人嘴里多个爹出来。
“放心，我可以帮你压制下学校里的那些闲言碎语。”见苏雅烦心，阿尔法安慰。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你真是校长的私生女这事倒没有什么了……”阿尔法神情凝重，说出自己的担忧，“我怕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会盯上你。”
“看来我惹上了麻烦事。”苏雅明白阿尔法所说的“被盯上”是什么意思。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种事在修真界也是常常发生，就像身负奇门功法，或身怀奇珍异宝的人一旦暴露，背后没有宗门依仗的，很容易成为窥觊、打压，甚至争夺的对象。
按照阿尔法所说的，她没有蓝血，却能掌握了这名为“魔法多重奏”的魔法秘技，肯定很多人会好奇她是如何做到的。
“要是我和他们说我不小心用出来的，他们会相信吗？”
“我不确定，或许他们会把你抓起来研究一下？”
“是要把我人体|解剖吗？”苏雅问，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西方恐怖电影，“开膛破腹那种？感觉有点太血腥了。”
“不至于，再怎么说你目前也是皇家魔法学校的学生，你在这儿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阿尔法愣了下，不知道苏雅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的。
“那就再说吧。”苏雅摆了摆手，对于这种没法预测的困扰，她向来保持“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心态。
“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女孩。这大概就是她能和贝蒂相处融洽的原因吧。”和法斯特一起离开后，阿尔法还是忍不住叹气。他想有些事自己可以先替女孩提前考虑起来了。
****
相比于昨天，今天皇家魔法学校的气氛被彻底推向了最高潮。一方面，经历过昨天的淘汰赛，大部分的学生期末测试已经告一段落，可以开始享受假日前的狂欢
另一方面，他们马上将鉴证今年皇家魔法学校最强者的诞生！
“盘口已经开好了！今年谁是你心中实战的第一名？走过路过，不如来一注！十金币不多，十银币不少，动动手都是好彩头。”有力的吆喝声在观众席之间游走，一名小个子大鼻子的卷发学生，推着一只巨大的钱箱，脸上挂着精明的笑容。
“坦利·密谢尔，怎么每年都是你！等等，你怎么还没毕业？”值勤的肖恩教授不知从哪冒出来，抬手将满当当的钱箱逼停了。
“教授，今年我是正正经经的合法生意，甘道夫校长批准的。”密谢尔早有准备，从钱箱下面抽出了一封裱起框里文书，苦兮兮地说，“我自愿将竞猜收益的百分之六十上交给学校，您可不能再砸了我的生意了。”
“请注意你的言辞，密谢尔先生，文书上写得是捐赠，不是不上交。”肖恩教授瞥了眼文书。
“是，是，是。”密谢尔搓了搓手，“不论怎样，这也是为学校创造财富嘛？我就是个干苦活的，您就别为难我了。”
“别装可怜了，四成的收益数目也不少，更何况前几年你已经在自己的同学身上赚得盆满钵满了吧。”肖恩教授说，“哼，居然能说服校长站在你这边，你还真是有经商头脑，考虑的挺全面周到。”
“那是当然，某位卖石油的老头说过，没有想好最后一步，就不要随便踏出第一步。”
肖恩教授话锋一转，“今年的热门人选是哪几个？”
密谢尔一愣，连忙向肖恩教授推荐起来：
“一如既往，我们英俊有钱的阿尔法会长，勇猛凶悍的丹格尔委员，以及艾克索斯大人，都是这两年当之无愧的‘人气王’。”
“看来我们的学生缺乏竞猜精神。推荐里就没有什么新人吗？”
“根据我的经验，新生再强和老生比肯定还是有差距的。”密谢尔说，“当然了，不排除一年级里出现黑马的可能，比如永夜学院里有位名为汤姆的猫猫兽人，虽然各方面看起来都很平庸，但据说实力相当强劲，连艾克索斯都十分忌惮他……”
“苏雅。”密谢尔还在滔滔不绝，肖恩教授忽然报出了名字，“她的盘口怎么样？”
“苏雅？”密谢尔翻了翻自己的魔法记录本，“您说得是白昼A班的苏雅吗？身世成谜的转校生？说起来昨晚我倒是专门为她开了一个盘口，认为‘她是甘道夫校长私生女’的金额已经飙升过两千金币了……”
“你拿校长隐私下注的事，校长知道吗？”
“那哪能啊，要是知道了，他老人家亲自来下注，我还有的玩吗？”密谢尔有些好奇地问，“教授，你关心这个苏雅干什么？”
“随便问问。”肖恩教授又问，“她目前盘口多说？”
“嘿，1比890。超级大冷门。”
肖恩教授从怀里掏出钱袋，“我赌500。”
“给苏雅？”
“嗯。”
“不、不是，教授……”打开钱袋，密谢尔差点被里面满当当的金币惊掉下巴，他原以为肖恩教授口中的500是指500银币，“我们玩不了这么大的！学校的规定！一笔最多5金币，您给我500金币？！”
“苏雅是我的学生，我代替一百个学生支持她，这是做老师的心意。”
密谢尔瞳孔震动：“肖恩教授？！”
“太笨了，拆开下，懂吗？”
密谢尔彻底沉默了，他必须承认学校老师的优秀，无论哪方面都能给做学生的好好上一课。
“快看！选手进场了！”观众席上传出惊呼。
身穿黑白校服的少男少女们从东西两边的大门排成一队走进来。
“艾克索斯学长！啊啊啊啊！我爱你！”
“加油！阿尔法会长大人！”
“兽人永不言弃！冲啊！丹格尔殿下，您是兽族的荣光！”
欢呼声犹如海啸般涌来，作为一年级新生，贝蒂和苏雅走在了最末尾。
“毕竟上一轮破坏了班级同学的友情，我理解没人给我和雅雅加油。”贝蒂皱眉，“但我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喊‘臭精灵’的名字。”
“贝蒂同学是转校生可能不知道。索尔同学，在我们年级很受欢迎的。”名为诺萨的男生转过头笑了笑，作为与索尔同班的晋级者，他很清楚精灵美貌的杀伤力有多强。
索尔面无表情，并没有向其他选手与观众席进行互动。然而他的冷漠没有浇灭那些人热情，反而换来了更加疯狂的呐喊。
“这些人也太没眼光了。”贝蒂还没来得及吐槽，只见观众席里突然有一个方阵的人站了起来，整齐划一的助威声掩盖住所有嘈杂。
“你是艾克索斯粉，你就站起来！”
“你是艾克索斯粉，你就站起来！”
“艾克索斯，艾克索斯，我们的爱，艾克索斯！”
“艾克索斯，艾克索斯，我们永远爱艾克索斯！”
贝蒂被吓了一跳，窜到苏雅身后。涉世未深的她哪里见过这样震撼的场面。
“他们……是被操控了吗？”贝蒂感觉后背发凉，“太恐怖了，雅雅。他们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他们想剥的应该不是你。”苏雅也有些惊讶，仿佛看见了上一世里追星现场。
“咳咳！”
直到甘道夫校长到来，用力咳嗽许久，众人的耳朵才获得了短暂的宁静。
“昨天第一轮班级大混战结束，白昼与永夜两大学院，三个年级，共计三十六名优胜者成功晋级。接下来的实战比试为一对一的形式，同时也不再设有年级与种族的限制。”
“现在将你们的名字投入西米斯圣杯之中，古老的守护灵兀儿徳会为你们匹配合适的对手。”
“你怎么写了这么多？”苏雅投完名字回来，贝蒂还没停笔。
她一边写，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天龙座小公主，龙之岛最年轻的纯血银龙，风暴冰霜的主宰者，拥有着天使之翼……”
原来那些不是称号吗？苏雅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贝蒂起誓说了那么一长串，弄了半天居然都是对方名字组成的一部分！
兀儿徳分配很快，没一会儿就公布出了对战安排。
苏雅一眼看见就看见自己对手的名字。
丹格尔。
看样子她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竟然一上来就抽到了去年学校的最强者。
耳边传来一阵阵瘆人的笑声，苏雅偏过头，只见贝蒂眼冒红光，脸上露出只能用扭曲、“变态”等阴暗词汇来形容的恐怖笑容。
“桀桀桀桀——”
苏雅看向对战表，明白了贝蒂反派黑化模式全开的原因。
她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名为兀儿徳的守护灵真的很懂节目效果。
贝蒂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最近霸榜贝蒂心里最令人恶心呕吐对象排行榜第一，《被帝国退婚的光明勇者大人，驱逐乡下邂逅最强龙族少女》的作者，约瑟守护者，屠龙世家继承者，骑士圣乔治。
这一场怕不是要出人命。苏雅想。
“苏学姐。”索尔走了过来，“丹格尔学长今年似乎更强了，听说昨天的大混战上，他连狂暴状态都没有进入，不到两分钟就解决了所有人，同场的人连主动弃权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是学校公认数一数二的战斗力，很难想象激起兽性完全狂暴的狼人会有怎样恐怖的破坏力。”
苏雅说：“要是有人能赢他……会不会很轰动？”
“那是一定的。能打赢丹格尔学长的人，实战总分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了。”索尔忽然问，“苏学姐，您有把握战胜丹格尔学长吗？”
“……”苏雅转移话题，“索尔，你下一轮对手是谁？”
“非常麻烦的家伙。”索尔的脸色肉眼可见阴沉下来，苏雅顺着对方视线看去，只见不远处某位男性魅魔冲着他们送上了一枚飞吻。
苏雅和索尔步调一致地收回目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
“完蛋了，我怎么抽到了他啊！”与索尔一同晋级的诺萨抱着脑袋，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幽冥之爪！猫杀汤姆！现在黑色安息会风头最猛、排名第二的狠角色！”
“汤姆……是之前出手救了我们的那个兽人学长？”索尔盯着“汤姆”的名字许久，终于回想起来，“他实力确实非常强悍。”
“连索尔都说强……”诺萨欲哭无泪。
“哦，这家伙我有印象，他确实特别强，直接把那么大的一只魔兽宰了，动作熟练就和杀鸡一样。”贝蒂也凑了过来，一边回忆，一边手里还比划着当时的场景。
“杀魔兽和杀鸡一样？这是什么魔鬼啊！明明看起来比我还瘦弱的样子！”诺萨逐渐崩溃。
“其实也不像杀鸡，雅雅说杀鸡步骤有很多，还要割喉咙放血什么的。他就拿了根棍子，然后‘哔’的一下，那只魔兽就成两半咯。”贝蒂努力回忆。
“哔？两、两两半……这是真实的吗？他不会把我也分成两半吧……”
“说不好。”贝蒂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当时看他攻击，我后背都看得发凉呢。”
诺萨面如死灰。
他低下头，整个人一下子黯淡了许多，像是失去了色彩。绝望的诺萨碎碎念念起来：
“真倒霉，为什么偏偏是我碰到这样的事？我就是个一不小心闯进晋级赛的路人角色，怎么兀儿徳直接给我匹配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他们不是说兀儿徳会安排实力相对接近的人成为对手嘛！结果都是骗我的！这一点也不公平！就不能让我再多帅一会吗！我这辈子难得有这么一个在全校女生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呜呜呜！”
猫杀汤姆？之前被她元神附身的那个少年怎么会加入黑色安息会了？向来对八卦不感冒的苏雅听到这些讯息也不由皱了皱眉头，她想是不是该抽个空将棕棕抓回来问一问了。
“今天的比赛将在A、B、C三个场地同时进行。各位可以前往不同场地挑选自己感兴趣的比赛进行观看。首先是即将开始上场的参赛者：”
“A场地：诺德尔与吸血伯爵”
“B场地：劳拉·琼斯与法斯特·维尔利特”
“C场地：里约·圣乔治与天龙座小公主、龙之岛……嗯……贝蒂·菲尔多西。各组比赛将在一刻钟后开始。”
“我们先去C场地吧。”苏雅和索尔跟着贝蒂前往赛场。
“圣乔治家族擅长剑术，光明与火焰魔法也是他们的长项。你……”还是会有点担心，分别前索尔本来还想提醒，然而当他无意瞥见贝蒂无比抽象的表情，顿时头脑空白一片，要说的话一句也想不起来。
“苏学姐，她……刚刚……那是什么精神方面的攻击魔法吗？”直到贝蒂走进赛场，拥有身体灵魂双重洁癖的精灵还没能缓过神来，“太可怕了，就被望了一眼……我感觉自己被污染了。”
“那大概……是来自读者的怨念吧。”苏雅看着进入场地的两个人，“要开始了。”
圣乔治双手抱着后脑勺，顶着一双赶稿几宿熬出来的黑眼圈大摇大摆地上了场，显然他还没意识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你要不弃权吧。我不打女人，虽然严谨点说你是条母龙，但是我……”万众瞩目之下，圣乔治还打算体现下自己的绅士风范与骑士精神，然而没等他说完，一抹巨大的黑影已经将他整个身形完全笼罩。
“傻×，宰了你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银发少女已经抡起她那寒冰水晶之牙·一闪一闪耀眼璀璨魔法棒高高跃起，比脑袋还大的天使之钻与太阳合二为一闪得圣乔治眼睛都睁不开。
草，被砸到会死！
面对贝蒂充满杀机的攻击，圣乔治求生本能发挥到至极，什么体面也不要 ，直接朝安全的地方飞扑出去。
砰！整个C场地都跟着震动了。
圣乔治半跪着，额头冷汗直冒。他愣了一秒，自己原来站的地方竟然已经出现了一处巨大的凹陷。
“没砸到吗？”银发少女的皮肤浮现出片片龙鳞，口中呼吸间也吐出阵阵热气。
“桀桀桀桀，”贝蒂冲着圣乔治露出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笑容，“没关系，下一次我不会失手了。”
“你……是脑袋坏了吗？”血眸里死死盯着他，那深深的恶意让圣乔治咽了咽口水。
为了保命，圣乔治拔出了自己的骑士剑，他想用光明与火焰来驱逐对面这只已经彻底疯狂残暴母龙。
骑士剑在空中挥过，赛场的气氛也似乎变得更加焦灼。
贝蒂的瞳孔猛烈收缩，她的唇边仅是进行了一次吐息，整个场地居然就结上了一层薄冰。
头顶依旧烈阳高照，气温却毫无征兆得诡异骤降！
苏雅微微惊讶，相处这么久，她还显然看见贝蒂施展魔法。
“银龙血脉果然是令人嫉妒的强大，即使头脑空空的家伙，一生来也是魔法元素的掌控者。”索尔说。
“这就是贝蒂的魔法实力吗？”苏雅忽然想到了什么，“既然施法不用工具辅助，她为什么还要带着魔杖？”
“那东西能叫魔杖吗？”索尔冷冰冰吐槽，“那就是一件她用得顺手的凶器罢了。”
苏雅没法反驳，当初她替贝蒂设计出狼牙棒形状的魔杖，何尝没有想过眼下这种画面吗？
武器的重点还是好用趁手。
“真是野蛮的比赛。”看着赛场上你追我赶的人影，索尔站起身，“苏学姐，下一场就到我了，我先去准备了。”
“哦，好。”苏雅继续认真观看比赛，“感觉力量速度方面还不太够，说起来这段时间忙着钻研魔法早上都没带贝蒂修炼，是有些怠惰了。”
望着紧跟背后的尖刺钻石大棒，圣乔治脚下不敢放慢一点速度。大棒落地之处，冰面炸裂，碎冰如匕首向他飞射过来。
“火焰熊熊！”虽然用魔法将大部分冰匕首融化，但还是有几枚划破了他的衣服。
圣乔治被弄得狼狈不堪，他边跑边骂：“疯女人！我哪惹到你了！我只找过你哥的麻烦，又没找过你的麻烦！你至于要往死里报复我吗！我又没屠你家的哪位亲戚！”
“别跑啊！”贝蒂拖着大棒，发出瘆人的笑，“你不是最喜欢龙族美少女吗？”
“什么美少女……小姐，你看自己模样，都快成爬行种了！”
“死吧，傻×。”
“熔岩执剑！”滚烫的烈焰将骑士剑包裹，在阳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
圣乔治终于还是被贝蒂堵进了死角，他只能拔剑正面接下贝蒂的攻击。
铛！
魔法棒上的尖牙与圣乔治手上的魔法剑相撞，滋出一连串的火花。
“再来！再来！再来！”借助两人相撞的力量，贝蒂再次腾空，接着一次又一次挥舞着魔法棒狠狠砸向圣乔治，“杀了你哦！”
“这……还是魔法对决吗……感觉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宣泄啊！圣乔治到底怎么得罪这小公主了？”观众席上不少人都看着汗流浃背，甚至对底下的圣乔治产生怜悯之心，“那个真的还没人阻止下吗？再这样下去要变成单方面的虐|杀了……”
铛！
铛！铛！
当剑与魔法棒第五激烈交锋在一起时，圣乔治手里的骑士剑竟然从中间断开了！
“我父亲传给我的屠龙剑！”圣乔治还来不及心痛，就见贝蒂的攻击又向他袭来了！
“我剑都被你砸断了你还砸我！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动手，你有没有一点基本的道德精神！”
“谁管你说的什么？给我死！”
“我弃权！我弃权！”
砰！
圣乔治头脑发昏跌坐在地上，视野里的世界都颠倒起来。
“我都说我弃权了！你听不到吗？还砸我！狗屎——”还没说完圣乔治身体一歪，彻底昏死在了场地上。
“C场的胜利者是贝蒂·菲尔多西。”
贝蒂这边的比赛算是告一段落，苏雅站起身转了转，忽然想起法斯特学长好像是在B场比赛来着。
“哦，和法斯特学长交手的也是一位学姐吗？”苏雅穿过通道，底下的魔法对战还挺激烈。
“贝蒂那边结束了？”阿尔法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结束了，”苏雅问，“你没有看贝蒂的比赛吗？”
“没必要吧，纯血的银龙怎么可能会输给普通人类呢？”阿尔法笑了笑，他对自己妹妹的战力很清楚，“她肯定赢了。”
“贝蒂确实赢了。对手是圣乔治，也算替你出了口气了。”苏雅说。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对了，她还把圣乔治的剑弄断了。”
阿尔法嘴角僵了一下，随后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好吧，好吧，这笔账就算在我的头上了，赔他一把新的。”
苏雅：“听说是他父亲传给他的屠龙剑……”
阿尔法：“那更不要紧了，一听就是赝品货，不值钱。”
“法斯特学长怎么还没结束比赛？”苏雅的目光重新回到赛场，“他看上去完全占据着优势。”
阿尔法介绍起法斯特的对手：“场中的那位小姐是劳拉·琼斯，是隔壁曼德拉城城主的女儿，我商会里还有的大主顾之一。”
“所以？”
“人情世故咯。”见苏雅没明白阿尔法接着解释，“法斯特给我干活，总要替我照顾下主顾女儿的面子。”
“可以看得出来。法斯特学长的演技有待提高。”苏雅认真评价。
听到女孩这般耿直的评论，阿尔法没忍住发出一声笑。
“我说错什么了吗？”苏雅有些疑惑地看向阿尔法。
“没有。”阿尔法轻咳一声，“法斯特这里也差不多了，下一场就到我了，我要下去准备了。”
“会长的对手是谁？”
“永夜学院的一个女生。”阿尔法顿了顿，“你会在意是谁吗？”
“还好。”苏雅实话实说，“不管是谁，会长都能赢的吧。”
“没想到你对我还挺有信心。”想要隐藏心中的那一丝雀跃，阿尔法揉了下鼻子，“等会儿你会看我比赛吗？”
苏雅想了想：“索尔也是下一场，他在C场。”
听到索尔的名字，阿尔法低声“切”了一下。
“你是打算看他咯？”阿尔法会长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问得有多嫉妒。
“索尔那边输赢很难说。”苏雅说，“会长大人这边肯定不会有问题吧。”
“我当然不会问题。”阿尔法蹙眉，“可你因此就不来看我，不给我加油吗？都是朋友，你这么做有些不公平吧。”
“……”苏雅不知道说什么，头皮有点发麻，“那……我看一会儿他，再过来看你，可以吗？”
“那就这么说定了。”临走前，阿尔法还不忘深深看了索尔一眼，像是在说“我等着你过来，千万别食言”。
第八十二章
“第一组A、B、C三场的实战全部比试结束。请第二组的参赛选手到达指定赛场做好准备。”
“A场：诺萨·希尔顿对汤姆”
“B场：阿尔法·菲尔多西对美杜莎莎”
“C场：索尔·温蒂尼对艾克索斯”
贝蒂甩了甩手臂向苏雅走来, 整个人再也没有半点阴沉，一幅神清气爽的模样，“雅雅, 等会儿我们去看哪一场比赛, 是看我哥那一边, 还是臭精灵那一边啊？我是挺想给我哥加油的, 但是感觉他的比赛没什么意思，相比之下, 我还是更想看臭精灵出丑的样子……”
“贝蒂, 你先去看索尔比赛吧，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处理完我来找你。”
“哦，那好吧。”贝蒂挠了挠头, 望着苏雅离去的背影，“雅雅，会去干嘛呀，不会是去悄悄去看我哥了吧。”
事实上，贝蒂算是猜对了一半。苏雅确实是要去看另一场比赛, 但她要去的不是阿尔法所在的B赛场, 而是去位于另一边的A赛场。
“好冷清。”
来到A赛场，苏雅环顾四周，发现坐在观战席上的人少得可怜, 显然这一场实战比赛的选手在学校里的热度不算特别高。
苏雅抬手刚打算掐决，一个谄媚的声音就从她的身后响起。
“哦, 敬爱的苏雅大人, 您忠实的仆从终于盼到见您的机会了。”一只棕色的猫咪像人一样扑通一声趴在了苏雅的脚边，“只是上帝知道, 离开您身边的每一天，仆人棕棕过得有多么的煎熬，那思念之火彻夜灼烧的我……”
“停，我有话问你。”苏雅的手从扬云剑边上摸过，棕鬃鼠王立刻正襟危坐，眼含热泪地望着黑发少女，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您问什么您的仆人都会诚实地回答您。”
“你这段时间都做什么了？”苏雅微微蹙眉，“还有那个什么猫杀汤姆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还要从那天我为您护法开始说起……”棕鬃鼠王将汤姆与黑色安息会之间的事向苏雅讲述了一遍，中间不忘以极其艺术的手法简略掉自己威逼利诱汤姆的过程。
“我本来是不想管这个兽人小子，但是一想到主人您想要剿灭此组织的厌恶之心，身为仆人，我自愿冲锋，就算是牺牲，也想为主人您搜集一些有用的情报啊！”
苏雅听得有些头大：“所以为了情报，你就把人诓进那个组织里了？”
“是……是他自愿的。”棕鬃鼠王小声说，“当时那个情况，他不加入还是要穿帮，在学校里估计也混不下去了。”
苏雅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原本只是想借汤姆的身体避一避风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已经发酵到这种程度。
无形之中，她好像将别人的命运给改写了。
“这个汤姆……他目前在黑色安息会里还算安全吗？”苏雅问，作为背后的推手，苏雅自认是有些责任的。
“混得挺好。”棕鬃鼠王来了精神，猫头直点，“如今我们两个已经快坐上组织的第二把交椅了。虽然有些困难，但我的计划是明年让那小子接手当上黑色安息会的头头。”
“……”苏雅一眼看破，“是你自己想当头吧。”
棕鬃鼠王全身的猫竖了起来，猫脸上写满了诚惶诚恐。
“就算真的一不小心当上组织的头目，我也依旧是苏雅大人您忠实的狗！”
所以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一会儿鼠，一会儿猫，一会儿狗的。苏雅无语。
“算了。”苏雅不太在意棕鬃鼠王的小心思，她看见裹着严实兜帽走进赛场的汤姆，“既然能闯进第二轮，他应该也有一些自保的能力吧。”
“不哦，他就是一个纯纯的废物……”棕鬃鼠王的眼神都变得清纯真，“嗯，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所有方面都不太行的那种十分全面的废物。”
“……”苏雅深吸一口气，“那他是怎么能站在这里的？你帮他的？”
“我倒是没有帮他。”棕鬃鼠王摇头。
“那怎么会——”
苏雅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赛场传出诺萨颤抖的声音：“我、我……弃权……我不想被切成两半……呜呜呜……”
“喏，就像这样。”棕鬃鼠王语气也很无奈，“虽然是真的很弱，但其他人真的都觉得汤姆他超强的。”
苏雅能听到场上零星的几个观众在那感慨。
“又弃权了吗？果然没有人想和幽冥之爪对上啊。”
“没办法，那是真的会下死手的家伙。如果事先不喊奇缺，可能后面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了。”
“估计这世界上看过猫杀汤姆出手的人都死了吧。真是恐怖啊。不过他的比赛还真是无聊哎，下次不想看了。”
他们用敬畏恐惧的目光看着赛场上孤独冷傲的身影，丝毫看不见兜帽下汤姆那张欲哭无泪的脸。
“为什么啊？都还没说比赛开始呢！”
汤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连喊弃权的速度都比不过别人。明明都做好直接放弃的准备了，他一直盯着裁判的嘴就等对方宣布开始就投降，结果居然还能被对面抢了先机。
简直就像是上帝就想看他继续在场上出丑一样。
“在汤姆离开黑色安息会前，你继续跟着他吧。要是有你也解决不了的事就告诉我。”在离开前，苏雅还让棕鬃鼠王留在汤姆的身边，主要任务则变更为保护对方。
毕竟因果是很玄乎的东西，苏雅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无辜者陷入险境，甚至丢掉性命。
交代完棕鬃鼠王后，苏雅回去和贝蒂汇合。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C场的观众席已经人满为患，通往里面的路也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艾克索斯！艾克索斯！艾克索斯！”
“艾克索斯你最帅！艾克索斯你最强！艾克索斯我们爱你！”
“索尔王子！索尔王子！索尔王子！”
“王子殿下万岁！万岁！我们都是索尔殿下的狗！”
整个比赛场像是被两部分势力分割开来，宛如冰与火的对撞，针锋相对的气场一触即发。
“好热闹啊。”苏雅望向四周有点惊讶。可能是刚刚从极为冷清的A场地过来，她一时还没有太接受这里喧嚣激烈的氛围。
“你是哪边的？”苏雅还在找贝蒂的位置，几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什么哪边？”苏雅抬头，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男女女。
“我们问你是喜欢英俊温柔多情的艾克索斯大人，还是那个精灵的。”
“一定要选吗？”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切，原来是路人。”
没等苏雅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几个男男女女已经转向围攻其他新进来的人。
“雅雅，雅雅，我终于找到你了。”有人冲过层层人群，扑到苏雅的身上。
“贝蒂。”苏雅偏头，看着贝蒂有些害怕的脸。
“雅雅，这里的人好可怕，呜呜呜！”贝蒂抱着苏雅开始哭诉起来，“他们问我喜欢索尔吗？我说讨厌，他们就要打我。我好不容易跑开了，又有一群人问我喜欢那个臭精灵吗？我怕他们追杀我，我就说……喜欢，结果他们又追着打我！呜呜呜！讨厌也不对，喜欢也不对，怎么说他们都要打我！呜呜呜！”
“因为你遇到的是两群不同属性的人啊！第一波是支持索尔王子的，第二波是追捧艾克索斯学长的，他们追杀你是因为他们以为你在挑衅他们啊。” 旁边有人好心给贝蒂解释。
苏雅和贝蒂望向说话者，是个推着小车留着卷发的男生。
“我没有挑衅他们。”贝蒂撇了撇嘴，很不服气。
“当面诋毁他们喜欢的人，人家肯定生气嘛。”男生摊了摊手，“你这行为就和当面打他们脸一样啦。”
“我又不知道他们喜欢谁？”贝蒂小声辩解，“我哪知道还有人会喜欢臭精灵的……”
“喏，你看他们手臂就知道了。”男生抬了抬下巴，“绑着棕色绸带是喜欢索尔王子的，绑着银色绸带是喜欢艾克索斯的。”
“为什么啊？”贝蒂不懂。
“什么为什么啊？这叫支持颜色，非常有用。就像战场上可以方便一眼分辨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人类世界的规则对龙来说还是太过复杂。贝蒂听不太懂，但还是大受震撼。贝蒂感叹：“你知道的好多哦。”
“那是当然了，这主意还是我替他们想出来的。”男生嘿嘿一笑，从推车里掏出一银一棕两条绸带，“一银币一条，两位要不要来两条啊？”
“谢谢，但不用了，我们不是他们的粉丝。”感觉耳边太吵，苏雅便拉着贝蒂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密谢尔将手里的绸带收起来，这些都是他今天用来挣钱的宝贝。
“学校里居然还有这种高岭之花吗？黑头发和东方长相，她不会就是那个叫苏雅的转校生吧，没想到居然长得这么好看啊！”密谢尔哼着小曲，正回想着自己刚刚和两位主角级别美少女聊天的经历。
忽然他整个人打了一个寒颤。
“等等，她刚刚说‘粉丝’？我没听错吧？这里人会用‘粉丝’这个词吗？”
“不可能吧。”密谢尔像个受惊的兔子，立刻回头去寻找，然而人群里已经没有黑发少女的身影。
***
观众席上欢呼应援声不断，犹如海面奔涌而来的浪涛，像是想将整个赛场给掀翻一样。
索尔皱着眉，向来喜静的他，看起来不太喜欢被这么多人的围观。
而站在索尔对面，与索尔的状态截然相反的，艾克索斯向观众席各方面抬手招呼着，神态轻松自然，似乎很享受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热切目光。
“好多人来看我们呐，索尔。”艾克索斯笑眯眯地说，“大家真是太热情，你感受到了吗？这里到处都是满满的爱哦。”
“感觉不到。”索尔面无表情，他只觉得耳畔的那些声音太吵。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艾克索斯望着索尔舔了舔唇角，“不愧是我看上却得不到的人。”
索尔的右手展开，又捏紧。他反复做着这个动作，以此平复自己被牵动的情绪：“可以开始了吗？结束之后，我还想去图书馆。”
“可是我不想对你出手哎。”艾克索斯故作烦恼地说。
他并不着急出手，似乎还想多和索尔攀谈一会儿。
毫无征兆地，绿色的魔法，突然从艾克索斯脚下的地面迸发而出，随即“砰”的一声，粗壮的藤蔓凭空出现，狠厉抽向艾克索斯所在的位置。
“轰！”
“轰！”
“轰！”
几声破空的爆炸，艾克索斯眼瞳骤缩，手臂皮肤泛出赤红颜色。他抬手迎击面前的藤蔓，爆裂之声不绝于耳，周围的地面，在瞬间，便被两人的攻击毁坏得面目全非。
藤蔓抽击传递来强大的力量，让艾克索斯不自觉地后退，直到抓到密集攻击力的空隙，艾克索斯那只如血染过的手精准地握住藤蔓的一根。
不过轻轻一下搓揉，发了疯一般的藤蔓竟然瞬间在他手中化为欲望的秽物，流淌一地。
艾克索斯微笑的面庞，染上了一丝鬼魅，抬起头来，望着手握魔杖的绝美精灵，眼眸中的欲望与杀意，翻涌而出。
赛场上的忽然爆发强烈的魔法元素波动，将观众们的情绪再次推向又一个高潮。
“动手了吗……”苏雅双手抱胸，立于冷杉树的枝头，俯视着赛场上的进程。
“呃，雅雅，我们距离地面……好像有点高。”底下贝蒂紧抱着树干，脸色变得有点微妙，“万一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会不会死啊……”
“你是龙，贝蒂。”苏雅轻声说，“索尔的对手是什么人？”
“他不是人，好像是魅魔。”贝蒂低头望了眼地面，又立刻收回目光，“阿尔法曾经提醒我很多次，让我听到艾克索斯的名字，就尽量离远一点。”
“魅魔？”苏雅有在西幻题材的影视剧里听说过这一种族，但印象中似乎都是以女性形象居多，男性魅魔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魅魔。”贝蒂想了想说，“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啦，好像在五十年前，他们还是令人唾弃不耻的存在。现在也有不少人将魅魔一族视为可憎之物，是死亡与不幸的祸端。”
“生来就是祸端吗？”苏雅对这种命中注定的论调不是很喜欢，毕竟他们这些修者都是别人眼里逆天而行的狂徒吧。说话间，苏雅的目光也没从赛场上的两人身上移开。
……
艾克索斯甩了甩手臂，以此缓解藤蔓攻击带来的麻木。他瞧着索尔，挑了挑眉：“进步真快啊，学弟。”
刚刚的【藤蔓鞭打】已经属于中高级别的魔法了，艾克索斯有点惊讶索尔的战斗水平，果断隐蔽的施法，出其不意的攻击精准又不失威力，若是换一个没有近战实力的人，估计已经被索尔这一击秒杀，失去战斗力了。
“真是一点也不留手，就不怕真的打伤我吗？”艾克索斯还在调笑，没有半点在战斗的模样。
索尔眉头紧缩的，丝毫不敢看轻对面这个语气轻浮，举止不太正经的青年。
“别这么愁眉苦脸呀。你知道的，我擅长让生命沉溺于性|欲中，迷失自我。可这招对你又没什么作用。”艾克索斯摊手，满脸受伤，“从你入学我就尝试勾|引你，可你是一点都不把我的魅力放在眼里，说真的我都快因此抑郁了。”
“啧……”像是想到什么讨厌的事，索尔脸色黑了不少，“既然这样，那你就快点弃权。”
“不要哦。”艾克索斯微笑拒绝，“这可是难得和你相处的机会，平常我找你你都不搭理我呢。”
“那我就打到你认输。”索尔不想和面前的魅魔废话，挥动魔杖，“枝缠叶绕。”
“哦？”艾克索斯低头，看住自己被缠绕的双腿。
没等艾克索斯认识到自己身体被困住的严重性，索尔没有继续施法，而是以出人意料的速度，近身艾克索斯。
他身体下沉，脚跟一旋，身体诡异出现在艾克索斯盲区，绿色魔法包裹住他的腿，带着有力的风劲，狠准地踢向艾克索斯的脑袋。
艾克索斯愣了愣，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谁都没想到四肢纤长的索尔会选择近身肉搏的战术！
“砰！”
随着一声结实的闷响，索尔没有半点留情，一脚将艾克索斯俊美的面庞踢进了地面里。而在艾克索斯倒地的时候，索尔的攻击没有半点停歇，魔法木桩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刺向艾克索斯的后脑勺。
艾克索斯脑袋偏开，在他惊诧的目光下，木桩砸空，木屑四溅。
索尔的攻击居然这么狠辣？这还是他之前接触的那个默守陈规的乖乖精灵王子吗？要是他没有及时躲开，这会儿脑袋估计已经被活生生凿出一个血窟窿出来吧。
在骇然之中，艾克索斯终于意识到索尔好像和他认知中的不一样了。
他的这个学弟似乎不是只会考试的好学生，而是有实实在在的危险性的。
再嘻嘻哈哈的敷衍逗弄下去，可能一不小心就是他自己先被玩死了。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索尔这一波经验丰富的进攻让旁边观战的教授们都被惊到了。
特别是接触过索尔的几位教授都感到不可思议，在他们看来，索尔刚刚的攻击完全脱离了自己以前的作战风格。
“他是有锻炼过自己的身体了吗？要是以前他绝对达不到这种速度和力量吧。”赫墨拉院长十分惊讶，“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真是太神奇了。虽然有点野蛮，但是那一连串动作比教科书还专业，是有谁指导过他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校长的担心有点多余。”肖恩教授感叹，“我们这一年级的优等生可不是只擅长读书做题啊。”
索尔的攻势还在继续，木桩魔法落空后，他指尖召唤出坚韧的枝条，套住了艾克索斯的脖子，然后用力向上拉扯。
枝条捆绑住了艾克索斯的脖子，他的头被强行拽起，这种力度足以让他呼吸困难。然而当艾克索斯头抬起，他脸上的神情没有痛苦，反而相当愉悦。
他左手支撑地面，赤红色的右手握住了脖子的枝条。
察觉到异样的气息，索尔敏锐松开手，立刻想要和艾克索斯拉开距离。
然而就在他想要抽身离开的时候，艾克索斯的手臂弯折出了一个人类关节无法做到的弧度，血色的手心一把抓住了索尔的手腕。
像是灵魂被人抓住，全身的酥麻感让索尔面全身颤栗。短暂的失神后，索尔立刻恢复意识，抓住枝条，翻转身体，抬腿横踢向艾克索斯的头部。
艾克索斯不得不松手躲避，索尔没有继续进攻，而是选择后撤，接着枝条甩出去的力道轻巧落地，与艾克索斯保持一个较远的距离。
这一次交手，看上去是艾克索斯比较吃亏。他全身沾满尘土，双手下垂，颈脖上还有索尔留给他的清晰勒痕。
索尔瞧了眼被艾克索斯抓住的手腕，然后垂手用衣袖遮住。他看着面色潮红的艾克索斯，咬了下牙。
“真是…变态。”精灵完美无瑕的脸上流露出难言的厌恶。
“越打我，我就会越兴奋啊。索尔，你把我弄得这么有兴致，”艾克索斯咧着嘴，笑意愈发浓，“你后面真的承受得住吗？”
场地里弥漫出甜腻的味道。苏雅从枝条跃下，捏住了贝蒂的鼻子：“闭气。”
这个气味她在拍卖场闻到过，似乎有让人迷失在欲望中的功效。
“【统统防护】【清风吹拂】”赫墨拉院长挥动魔杖，无形的魔法屏障将整个场地完全包括住，冷冽的风吹来将剩下那些溢出的甜腻气息一并卷走。
这一番操作下来观众席里不少迷失意志的人才如梦初醒。
“魅魔真是个危险的种族。”赫墨拉院长拿出手帕，像是在掸去周围无形的秽物。
“艾克索斯算是比较克制的了。”肖恩教授说，“魅魔需要欲望，就像人类要进食一样。听说为了不影响身边同学，他一直在外面做兼职。”
“是正规兼职吗？”赫墨拉院长皱眉。
“当然，是校长批准的，在一间拍卖场里。”肖恩教授叹气，“艾克索斯也是个挺可怜的孩子，听说他曾经亲眼看着自己的人类母亲被卫道士们活活烧死。虽然平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还是比较善良的。要是换成其他人拥有这样的经历，恐怕很难还愿意与人类和平相处。”
“这和善良无关。”赫墨拉教授说，“关键是像他这样高级的魅魔，本身的存在对普通人来说就相当麻烦了。”
……
“很不错嘛，身为精灵，居然能掌握这样凌厉的进攻方式。”此时的艾克索斯全身已经变成了赤红色，身上还遍布着大小不一的银白色尖角。
他退下了普通人喜欢的容貌，看一眼便知与人类不是同一个物种。
这般模样实在算不上多么英俊美好，但是说不出来的，他修长的赤色身体站在那里就是有着诡秘的美感，足够勾人心魄，让人的目光无法挪开。
“接下来，你……还想对我做什么呢？”艾克索斯温柔的神情下隐藏着癫狂的重影，他的语气依旧暧昧，“你会让我更开心吗？真是期待啊，索尔。”
“贪念之人终将溺死于欲海之中。”索尔缓缓开口，他知道想要击败艾克索斯必须用上自己最新学会的那一招。
他阖上眼睛，然后睁开：“说实话，这个魔法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
飒飒飒飒。
“这是……树叶被吹动的声音？”艾克索斯愣了下，因为他和索尔战斗的场地里一棵树木都没有。
“他居然在用高级魔法？”赫墨拉院长再此被自己的学生震撼了，“之前是一个自学空间魔法的，现在又来一个想尝试高级魔法的？我们今年是招了一群疯子吗？他们是都对魔法完全没有一点敬畏之心吗？
“院长，索尔在念的这个魔咒……”
“【木叶重重】。”赫墨拉院长头疼不已，“木系魔法里唯一也是最高阶的精神攻击魔法！召唤重重木叶，叶影交错会构建出虚拟的幻影世界……到底是谁将这么危险魔法交给他的！这万一出现失误是会变傻子的啊！”
“我们现在也不好阻止他啊！”肖恩教授也快被这些学生逼疯了，“要是出手打断索尔不是肯定变傻子了吗！要不要通知校长……”
赫墨拉院长抬手打断：“算了，他……好像成功了。”
……
与此同时，场地上的索尔嘴角扬了一下，十分难得地露出一抹浅笑。
今天他的运气很好，高级魔法施展成功了。
艾克索斯站在那儿，眼神还在观察着四周，下一秒，他的视野变成了漆黑一片。
“这是精神类的魔法？”艾克索斯在黑暗中若有所思。
他抬手一划，想用尖角施以自己疼痛，借此从幻影中清醒。但周围的黑暗并没有因为他肉|体的疼痛有所改变。
“真是小看他了啊，完全出不去。”艾克索斯挠了挠头，“话说这样，我喊弃权也没人听到啊……”
艾克索斯百无聊赖地坐下，撑着下巴。他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只能等外面施法的索尔什么时候愿意放他出去。
不知不觉间，他阖上眼。
“差点睡着了。”等艾克索斯想起来睁眼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的居然是烧到天边的火光，以及被捆在木架上的等待凌|辱的女人。
“……妈妈？”艾克索斯呆住了，漆黑的瞳孔被赤色淹没，流下两行血泪。
……
“结束了。”索尔撑着快要虚脱的身体，从外面来看，艾克索斯已经完全被困在了【木叶重重】之中。
他战胜了艾克索斯。
“可以宣判我赢了吧。只要我不结束施法，他就无法出来。”他看向场边的裁判，要求对方宣判结果，“我可没有想要杀死他的打算。”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裁判看向观众席上的赫墨拉院长，想要请示一下是否该宣判比赛结果。
应援艾克索斯的观众哀嚎声不断，无法接受自己所爱的人输掉比赛的结局。
“天呐，艾克索斯大人居然要输了吗？”
“啊啊，不会吧，艾克索斯大人怎么可能会输！”
“等等，你们看呀，那些诡异的叶子在融化！艾克索斯大人还没输！”
“怎么可能？”索尔神情裂开了，他不相信艾克索斯这样轻浮多情的性格能有办法独自挣脱【木叶重重】的幻境。
“糟糕了。”赫墨拉院长脸色一变，“它吃饱了。”
“谁吃饱了？”肖恩教授还没反应过来。
“【木叶重重】是以欲望幻影出世界困住敌人，但艾克索斯不一样，他不是一般的低级魅魔。”赫墨拉院长神情严肃，“他的食物不光是性，还有仇恨。”
场上一个身影如豹子一样的怪物走了出来，血红色的绒毛覆盖住他的全身，银白色的尖角在阳光下分泌着甜腻的汁液。
“现在的他已经是欲望本身。”赫墨拉院长握住魔杖，将魔法保护罩撕开一道裂缝。
她已经打算随时出手制止这场危险的比赛了，“人形都维持不住，艾克索斯彻底失控了。”
“这……就是你的真实模样吗？”索尔怔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血色的残影已经向他扑了过来。
“太快了！”索尔震惊，他甚至没有看到艾克索斯是怎么过来的，自己已经被完全压制在地上了。
“放开我！”索尔厌恶的撇开头，然而他身上的血色怪物什么都听不见。
可恶，完全不是对手。他这次算是被自己坑了。索尔受不了，身心的重度洁癖让他无法接受有人贴着自己这么的近，他打算开口弃权认输。
这时，因为【统统防护】出现了裂缝，观众席上的议论声传进了索尔的耳中。
“艾克索斯大人居然是这么恶心的怪物，这么一看，我还是索尔王子比较好。”
“天呐，太可怕了。我以前居然那么痴迷他。”
“没想到魅魔居然是长相这么恶心丑陋的生物，这么一看它们还真是天生的污秽之物啊。”
索尔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因为他的魔法艾克索斯被迫将自己隐藏的一面暴露了在了众人审判的目光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例外。秘密之下，可能是丑陋，可能是狼狈，也可能是痛苦。
他不该随意去揭破纱布下这道无法见光的疤痕。
“吵死了！”索尔用力推开身上的怪物，冲着观众席说。
“哇哇，被索尔殿下骂了！好喜欢哦！”
“索尔殿下请多多责骂我吧！”
“闭嘴！” 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索尔的情绪意外得烦躁，“真是烦死了！”
头顶上是沉重的呼吸声，感受到手里湿哒哒的触感，向来情绪稳定的索尔心态彻底崩坏了。
“这些学生真是太乱来了。”赫墨拉院长看不下去了，“我必须要出手阻止这场闹剧了。”
“等等，院长，你看索尔——”肖恩教授睁大眼睛。
“精灵……有翅膀？”赫墨拉院长忘记施法，喃喃地说
如果精灵曾经拥有过翅膀，那会是怎么样的？有人说像精灵这样完美的种族，如果有翅膀，那一定也是和他们的容貌一样是完美无缺的。
所有人都看呆了，那透明质地的斑斓羽翼像是世界最珍贵的艺术品。
血色的怪物像是被眼前的美震惊了，连呼吸都停止了。
此时没有人能再对索尔生出亵|渎的心思，绝对圣洁，绝对优雅，绝对威严，那是千年传承下来的王储血统，普通的人见到这样的王只想要顶礼膜拜。
精灵的羽翼扇动，点点闪光落下。
那些闪光是精灵翅膀上的粉末，传说中昂贵的魔法材料，能让万物进入甜美宁静的梦乡。
这一幕美得就像古老的油画。血色的丑陋，纯色的高洁，两种不同的视觉带来难以想象得强烈冲击。
静得吓人。全场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了。
血色的怪物也安静了下来，暴虐的身体渐渐放松。高昂的兽头软软的垂下，最后完全失去了力量支撑，褪去血色的艾克索斯倒在了索尔的身上。
艾克索斯俊美的面容无比安详，像是睡着了。
一切都结束了，索尔立刻收起了自己的翅膀。现在他的翅膀还没完全长好，遇到光照还会有灼烧的疼痛，没有办法飞行，也没有办法暴露在外面太长时间。
索尔将身上睡得不省人事的人用力推开。他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目光里的种种意图让索尔想要离开。他也管不上比赛最后的结果，只想从这些视线里走出去。他迈开脚步，感受到地上挡路的人形障碍，下意识就想一脚踢开。
然而此时他忘了在与艾克索斯的缠斗中他自己的体力也到了临界点。所以这一脚不仅没有踢到艾克索斯，还让他自己在踉跄中，失去了身体平衡。
真是狼狈，都怪他自己太冲动了。
这大概就是苏学姐常常提起的因果吧。
轰的一声，索尔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脚下的地面好像猛地震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片薄脆的落叶，无力得风一来就能吹远不见。
还好在他坠落之前，有人接住了他。
“还是缺乏锻炼，日后修炼还是要抓紧些。”
阳光似乎被什么遮住了，索尔有些茫然地睁开眼：“苏学姐……”
“真丢人呀，臭精灵。还要我们来救你。”上方是有些低沉的女声。
“……贝蒂……”这时索尔才发现，他和苏雅原来是贝蒂原形阴影之下。庞大的龙形像厚实的坚墙，为他们遮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抱歉，苏学姐。我……没力气了……”
“放心倒吧。”苏雅淡淡说，“我们不就是来接你的吗？”
索尔终于阖上了眼。苏雅轻车熟路地将人抗在了肩膀上，对她这种级别的修士来说，索尔这点重量根本算不了什么。
“雅雅，好多人在看我……我、我我我……有点……”嘲笑索尔出丑的时候贝蒂很有底气，但过了会儿她想起了自己也是个社恐。
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原形……有点和没穿衣服裸|奔似的……真的太尴尬得想死……
“可以走了。”苏雅另一只手扒住了贝蒂身上如铠甲般坚固的银色龙鳞。
在众人的惊呼之中，银色的长龙挥动着天使一般的白色羽翼，飞向空中，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嘿嘿，我可真帅。”翱翔于空中，贝蒂瞬间又自信满满起来，“雅雅，我们这一次算不算英雄救美。”
苏雅跟不上贝蒂跳脱的逻辑：“……我们是英雄，还是美？”
“当然是英雄啊！你不知道这个场景我在梦里幻想过多少遍了！”贝蒂十分兴奋，“在众目睽睽截走公主这种桥段，真的相当刺激！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小说里都爱写这么一段了！太爽了！真想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就算了。”苏雅不想出风头。只是刚刚那种情况，索尔暴露了自己的翅膀，她不能将人丢在那儿不管不问。
“对了，雅雅，我们去哪？”贝蒂问。
“先去宿舍吧，等索尔醒过来再说。”
“回宿舍来得及吗？雅雅下一场比赛就轮到你上场了啊！”贝蒂提醒。
“没关系，我本来就打算弃权。”阿尔法提醒是对的。因为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会【魔法多重奏】的关系，苏雅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加显眼了。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就算她去参加比赛，她也决定输给丹格尔了。
她可不希望明天“一年级新生赢下学校第一战力”这种可以登上头条的新闻在学校里传得到处都是。
“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苏雅蹙了蹙眉，但一下子之间她还真没有想起来，“……应该不重要吧。”
第八十三章
A赛场。
与另外两个赛场的相比, 这里的观赛者算是不多不少。不过值得注意的，看台的位置被黑白制服两种颜色分得清晰明了。虽然不像B场那边激烈的针锋相对，但也不难感觉到蔓延在两方人马间的火|药味。
赛场上, 【黑色安息会】副会长美杜莎莎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鳞片覆盖住脖子以下的肌肤, 原本两条漂亮的长腿也变成了一条行动更加迅捷的深紫色蛇尾。
反观另一边, 身为学生会主席的阿尔法则没有任何的准备动作。他站在场地上，甚至目光都没有落在自己的对手身上, 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处在一个心不在焉的状态。
“比赛开始。”
当钟声响起的刹那, 蛇鳞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游走，仅是眨眼的功夫, 美杜莎莎的蛇尾就狠狠地抽在了阿尔法身上。
阿尔法抬手，虽然很快便召出冰面挡住, 但还是被蛇尾恐怖的力量击退了几步。
“阿尔法主席，不要太看不起人了。”美杜莎莎微昂着下巴，蛇系美人的美艳冷厉在她身上显现的淋漓尽致，“身上流淌着银龙之血的你确实很强，但继承了魔蛇血脉的我可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弱。”
“魔蛇血脉啊…”像是回过神来, 阿尔法掸去袖子上的灰尘, “来自古墓的魔种，被致命毒|液浸染的掠食者。请不要误会，像你这样美丽又危险的存在, 我当然不会轻视。”
美杜莎莎冷哼一声，似乎没有被男人的漂亮话打动, 蛇瞳紧盯着对面阿尔法的一举一动, 打算先试试对方的实力。
“剧毒爆炸！”
“冰封成墙。”
翠绿色的毒气在接触到冰面的瞬间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为了躲避这些要命的毒气，阿尔法的行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而另一边的美杜莎莎则受毒雾滋养，如鱼在水中游行，蜿蜒滑行得更加敏捷。
“副会长的毒气扩散得氛围越来越广了，再这样拖延去她的对手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第五干事】泰坦伍德巨大的身躯发出低哑深沉的闷响，“这学生会会长反应倒是很快，但攻击拖拖拉拉的，看上去也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强啊。”
“白昼学院的战力一直就比不上我们永夜学院，可能这位主席大人也就在他们学院能排的上号吧。”大脚怪语气讥讽，他是不太看得上白昼那边的学生的，在他印象里那就是一群长在温室里的娇花，“是因为血不够纯吗？感觉他这条银龙也不怎么强啊！”
“谁知道他有多少实力？”无头猎人说，“反正我们都知道，他这学生会主席的职位是靠金钱买出来的。”
见场上的状况对美杜莎莎愈来愈有利，【黑色安息会】的几位年轻干事便怀疑起场上男人的实力。
身为安息会的老人，【第三干事】吸血伯爵却没有加入这场没意义的讨论。如果他没有记错，去年实战比赛阿尔法因为在执行学校的特殊任务没有参加，所以在学校的二年级生中有很一大部分人其实都还没有亲眼目睹过这位学生会主席的真正实力。
吸血伯爵来到皇家魔法学院已经快三年了。很不幸得，他在一年级的学校实战比赛上就与阿尔法·菲尔多西交过手。
那场失败无需回忆，惨烈与迅速是他至今难忘的。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受伤实力被压制了？”在吸血伯爵看来，场上的战况简直是匪夷所思。按道理来说，阿尔法根本不应该会和他们的副会长进行这么久的缠斗。
不知不觉间，整个场地都已经转化为美杜莎莎的领域，而现在的阿尔法已经被逼进了角落里，没有地方可以逃跑了。
虽然可以用冰系魔法阻挡，但毒气无孔不入。阿尔法只能皱着眉捂住自己的口鼻，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手臂的皮肤下还是冒出一些血点。
“真是厉害啊，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呼吸，可还是中|毒了。”见已经中招，阿尔法干脆放下了手。
“在比赛前，我可是认真了解过你的，主席大人。”美杜莎莎露出一丝笑，“不同于其他种族，龙族的抗毒性很强，再加上你们庞大的原身闭气时间也不短。为了能在战斗中占得优势，我可是为你制了一剂专门的毒。”
“哦，是吗？”
“这一剂毒就在藏在我的施法过程中，我污染的不是其他，正是这片场地里的魔法元素。”说起自己的毒|物杰作，美杜莎莎眼神略带了点得意，“这场战斗开始你就落入了我的陷阱里。只要施法，你就不可能逃掉被毒素入侵的结果。”
“没想到，你还是挺有战略头脑的。”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阿尔法干脆张开嘴深深吸了一口身边的毒气。
紧接着，一股恐怖的冷风从他嘴中吹出，那强烈的风力让美杜莎莎忍不住抬起双手阻挡，蛇瞳根本无法逆风睁开。
“场上……毒……就这么简单被吹散了……？”黑色安息会的干事们都看傻了，“不是，他这呼……一口气有这么猛……刚刚还在那躲来躲去费什么劲啊？”
“这神经病终于玩躲迷藏玩腻了吗？”看台上法斯特有点不耐烦地看了眼自己的怀表，“明明一分钟搞定的事，都拖到一个小时了。真是任性的家伙，不知道别人的时间也很宝贵吗？”
“怎么会？我的毒……”美杜莎莎怔住了，望着视野所及一尘不染的场地，她忽然有种自己被人耍得愤怒。
阿尔法摸了摸有些发干的喉咙，血红色的瞳孔在观众席扫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找到想看见的身影，他的脸上难免露出一丝失落。
“为什么？难道还没有结束吗？”阿尔法自言自语，却被对面美杜莎莎误以为了轻蔑的嘲讽。
“当然没有结束！魔蛇的绝技可不只是毒！”美杜莎莎的长发竖立了起来，她怒视着阿尔法，蛇瞳逐渐沦为纯黑色，“这才是魔蛇的真正领域，与我对视之人，都将化作石像，无法移动。”
“哦，这样啊……”阿尔法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哼，你以为不看就没用了吗？只要被我长时间凝视着生物都将承受被巨石压身的痛苦，你现在应该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吧。”
阿尔法尝试动了动手指，“确实有点重。”
“我本来是不打算这么认真的，是你的态度太过放肆了。只要魔蛇领域不解除，你就是一个挨揍的靶子。”一想到自己被男人耍弄的场景，美杜莎莎忍不住气得咬牙，“这是你必须为自己的傲慢所承受的惩罚！”
“目光所及，皆为领域。不愧是传承久远的魔蛇族。”真心夸赞完，血染的龙瞳平静地睁开，“很有意思，今天就这样结束吧。”
“你——”见阿尔法居然轻轻松松转过身，美杜莎莎无法理解。
“忘了蛇类是冷血动物，你可能没有感觉到。”走了两步，阿尔法忽然停了下来，“对于我们一族来说，只要能结为冰的，都为我们所控。”
极其轻微的破碎声。
感受到异常的美杜莎莎低下头，惊恐地发现自己手臂上的鳞片缝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在往外渗血！
“真是可怕！他的魔法控制力已经能精准到这种程度了吗？有这种能力……谁还能当他的对手？”同样能以血为攻击媒介的吸血伯爵比起其他人，更加能明白这种魔法的施法有多么困难。
“你站住！”美杜莎莎还想动手，却被场地裁判制止了。
“比赛结束了，美杜莎莎。”身为经验丰富的高级别魔法师，裁判看得很清楚，这一场阿尔法对美杜莎莎留手太多了。
“可我还没有认输！这不公平！”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你的对手想，他可以用魔法将你手臂的血液完全冻结，到时候只要用点劲一敲，你的整条手就会像大理石像一样断裂。”
“是你输了，美杜莎莎。”
美杜莎莎愣住了，她有些失意地站在原地，身上的蛇鳞逐片褪去。
“尊敬的会长大人，您是不是忘记等会儿我们还有其他的行程？”副会长法斯特早早地在出口等着了，他脸上是礼貌友善的，语气是咬牙切齿的。
“那边比完了吗？”阿尔法自顾自地发问，像是完全没听见法斯特说的话。
“哪一边？”
“B场索尔。”阿尔法顿了顿，“和艾克索斯。”
“他们是哪一场？”
“和我一轮，在B场。”
“不知道啊，我结束比赛就过来了。”法斯特说，“我想肯定结束，就算打得再怎么难舍难分，也不可能像您这样拖到这个时候。”
“那她为什么没过来？”阿尔法眼神暗了暗，脸色很差，“我讨厌失约的人。”
“谁没过来？”法斯特和听哑谜似的，完全摸不着头脑，“等等，你往哪走呢！你忘了自己今天是要去商会亲自收购那些矿场的吗？”
“矿场就在那又不会飞走。”阿尔法不以为意。
“你和那些矿主们约好的啊……”法斯特放弃了，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白说。他看着阿尔法离去的背影，无语的情绪让他差点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对着某人狂竖中指。
“真是个任性的家伙！你哪有资格讨厌别人!”
***
索尔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是被风吹起的碎花窗帘，一切还都是恍恍惚惚的。自己在哪里，他努力回想，想到了失去理智的艾克索斯，以及恶心的粘液……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他条件反射一般直挺挺坐了起来。
“哇，诈尸了。”旁边路过的人被他吓了一跳。
“贝蒂？”索尔的头脑渐渐清晰起来，他躺在学校的宿舍里，只不过不是他的宿舍，而是一间女生宿舍。
“你醒这么早干什么？我还以为你能睡到明天，这样今晚我就能和雅雅在一场床上睡咯。”贝蒂有点遗憾地说。
“我怎么在这儿？”索尔尝试动了动手臂，四肢关节似乎都没什么大碍。有点不可思议，他最后被艾克索斯压制，感觉自己的双臂要被对方捏成粉碎了。
“你能好好地躺在这儿，还不是多亏了我和雅雅。你不知道，雅雅把你扛回来的时候，你的身体就像一滩烂泥。幸亏雅雅厉害什么都会，她给你喂了药，然后‘嘎嘣嘎嘣’几下，就把你的四肢重新修好了。”贝蒂歪着头看他，“为了救你，雅雅连后面的比赛都弃权了。”
“什么是‘嘎嘣嘎嘣’？”索尔听着头晕，“等一下，你说苏学姐因为我弃权了……”
“没错啊，你别太得意。”贝蒂哼哼了两声，“在雅雅心里你的地位是不可能超过我的。”
索尔愣住了：“苏学姐呢？她在哪？”
“我在这里。”
索尔闻声转头，苏雅从他背后的小阳台走了出来：“感觉怎么样？”
“……还好。”索尔低下头，看见了自己手臂上大块大块的粉红色瘢痕。
索尔皱眉。这好像是比赛的时候那个恶心的魅魔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的记忆还是有点混乱的，不知道是不是被艾克索斯的体质影响了。昏迷之后他做了一个相当荒唐的梦，有人抱着他，他能闻到沉稳安心的木香，让他忍不住想靠近依偎……
“你脸红了哎!”像是发现了无比稀奇的事，贝蒂惊奇不已。
“你……在胡说什么。”索尔还是和平常一般面无表情，但他那完美无瑕的面颊两侧确实红得像是要滴血。
“你不会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吧。”贝蒂啧啧了几声。
“怎么可能！”索尔声音不高，但说得肯定，“我可是精灵，和你们龙族那种头脑完全不一样。”
他怎么可能会想那种事？这是不可能的。
众所周知，精灵可以没有性别，也可以没有性|欲。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当然知道你是精灵……”贝蒂没有想到自己随便开个玩笑，索尔居然会这么认真地解释。
“不会是发烧了吧。”苏雅走了过来，抬手扶了下索尔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精灵的体温和人类是差不多的吗？”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索尔头脑一片空白。他能感受到额头上的那只手有点凉，然后好像……隐隐能闻到一股让人躁动的木香……
一瞬间他有些恍惚了，身体忍不住前倾，梦境里的场景好像要在现实中上演了一样。
啪的一声。索尔猛地打开了苏雅的手。
“抱、抱歉，我身上不干净，怕弄脏你的手。”说话的时候，索尔都是垂着头，不敢与身边的人对视，“我能先清洗一下吗？”
苏雅和贝蒂对视一眼。想到索尔有些洁癖的性格，也都自行理解了索尔这一系列反常怪异的举动。
“水盆在这里，我和贝蒂先出去。你清理完后，再休息一会儿。”苏雅嘱咐，“你手上关节我刚给你装回去，别太用劲。”
“谢谢。”索尔轻声说。
“等等为什么我们走，这不是我们宿舍吗？”
“走吧，出去转转。”
苏雅带着贝蒂走了，离开前不忘将宿舍的门阖紧。索尔坐在床边，褪去自己的上衣，拿起沾了水的棉布，开始认真擦拭起自己的外露的肌肤。
这样的一具身体怎么会产生那样的念头？
他又为什么会梦到……苏学姐？
真是无法理解。
索尔看着房间里的镜子，镜子里那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确实红得厉害，就像是有火在烧一样。
太丢人了。
可恶的魅魔。
索尔咬了咬牙。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赛场做得一切。什么秘密，什么隐瞒，像魅魔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就该人人得而诛之！
等下次见到那家伙，他一定要对方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
B场，第三轮。
丹格尔背对着众人，站在赛场之上。作为学校公认的第一战斗力，周围的所有人恐怕都不相信，他心里有多么期待这场即将到来的对决。
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即使没有清晰的记忆，他也依旧无法忘怀那一晚月圆之夜酣畅淋漓的感觉。
那种痛快是只有苏雅才能带给他的。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再次体验了。
“还有一个人呢？怎么还没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观众席上的很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是那个从东方来的交换生，叫苏雅的一个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听人说她好像是甘道夫校长的私生女啊！”
“天呐，校长……这么夸张！不过既然是一年级的女生啊，那就不奇怪了。一上来就对上丹格尔这样的角色，换成是我肯定也和她一样直接退赛了。”
“苏雅请立刻进入B场，你的比赛要开始了！”
“苏雅请立刻进入B场，你的比赛要开始了！”
“苏雅请立刻进入B场，你的比赛要开始了！”
裁判呼唤许多次后，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准备宣布选手苏雅弃权认输。
“请再等一等，她或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向来严守纪律的丹格尔难得向和裁判开口求情，“我不介意再等一等她。”
“丹格尔先生，虽然你的建议很好心，但规则就是规则。苏雅小姐已经超时了。”裁判关上手里的钟表盖，看向丹格尔，“祝贺你，顺利进入下一轮。”
“为什么？为什么你愿意弃权也不愿和我一战？”丹格尔捏紧手，表情说不出的失落，“难得是因为你已经认定我没有资格了吗？”
在众人的唏嘘声中，丹格尔转身离开。
***
苏雅正和贝蒂在学校里闲逛，丝毫不知道此时此刻有多少人正对她心怀怨念。
“苏雅！”有人发出有些刺耳的惊呼，“你怎么在这儿？”
苏雅和贝蒂转过身，直接冲着她们迎面走来的教授脚步如风，脸上好像写满了惊恐？
“肖恩教授……”
走廊上静悄悄的，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学生都去看实战比赛上，所有没有什么路过的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肖恩教授一把摁住苏雅的肩头，语速飞快，“我想我应该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岁数，这个时间你应该在B场和永夜学院的丹格尔对决才对！”
“是的，肖恩教授您没记错！”抓不住重点的贝蒂竖起大拇指，“您确实没有痴呆。”
“所以为什么你——”肖恩教授声音颤抖。
“嗯…因为我弃权了。”苏雅如实回答。她声音刚落，肖恩教授就脚下发软差点没有站住。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肖恩教授脸色惨白，喃喃自语，“我的金币全都没了……”
“教授，你说什么金币？”
肖恩教授看着苏雅脸色复杂无比：“我有说吗？”
“你刚刚说金币没了。”贝蒂点头。
“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们听错了。”肖恩教授有苦说不出，身为教授，他无法告诉苏雅自己到底损失了什么。
但他看向学生的目光里免不了深深的幽怨。
肖恩教授好奇怪，我们有惹到他吗？贝蒂看了看苏雅。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苏雅也不确定。
“教授，你要是丢了钱，可以告诉雅雅，她可以用会转的盘子帮你找。”看着肖恩教授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贝蒂好心地说。
“不用了，谢谢你们。”肖恩教授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谢意，“对了，苏雅，有一件事要通知你。”
“什么事，教授。”苏雅问。
还是无法抚平得失心的肖恩教授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校长说让你去办公室找他一趟。”
***
“校长，您找我。”苏雅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是苏雅吗？快进来吧。”甘道夫校长坐在木桌后的夕阳里，衬着这个白胡子飘飘的老头满面红光，精神倍棒。
“随便坐吧，不用太拘谨。外面天气挺冷的吧，要不要给你煮一杯我秘制的热红酒。”甘道夫校长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校长，酒还是算了吧。我的身体还没有成年。”苏雅说。
“那给你煮一壶红茶吧，再加上一片酸甜的橙子片。”甘道夫校长笑着说，“相信我，这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的味道。”
“校长，您这样让我有点惶恐。”苏雅找了个位置坐下，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半开玩笑的话，“我会以为自己真的和您有什么亲属关系。”
“确实匪夷所思。”甘道夫校长动动手指，冒着热气的红茶流入树莓花纹的白色骨瓷杯中，“如果不是我们家族有规定，族人不能随便离开故土，我也会困惑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和我说说吗，你是怎么掌握这种技巧的吗？”
“看凯里托斯用了，我尝试了一下。”
“【魔法多重奏】是蓝血才有资格学习的施法技巧，而且是只有极少数天赋极高的蓝血才能够真正掌握的技巧。可你就居然那么自然而然地使用出来了。很厉害的天赋，准确说是很可怕的天赋。你应该能意识到这会引起一些问题。”
“是的。要是早知道它是什么，我不会去尝试。”
“如果听到你这样说，我们家族不少孩子大概会气得掉眼泪吧。”甘道夫校长叹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拼劲全力也想掌握【魔法多重奏】吗？”
“因为它能强化魔法？”
“是，所谓【魔法多重奏】，是同时调动多重魔法元素的技巧。就像你在实战中模仿出来的，风元素与火元素之间的相辅相成，能给魔法的破坏力带来极大的提升。但这还不是【魔法多重奏】珍贵的原因。”
苏雅认真倾听。
甘道夫校长将橙片红茶放到苏雅面前：“只会按照配方泡茶的人不能算真正的行家。只会念咒语的巫师怎么能称为真正伟大的魔法师呢？”他语气有些感慨，“如果说魔法的真谛就藏在殿堂的大门之后，那【魔法多重奏】就是开门的那把钥匙。有了这把钥匙，魔法不再禁锢于死记硬背的文字上，你将体会到自由施法的美妙。因为你手握工具，你有自己定规则的能力了。”
“我可能明白您的意思了。”苏雅说。
“孩子，我想你可能还没有完全明白。”甘道夫校长沉默了片刻，“无论身处怎样的世界，定规则的人都不会太多。人多了，声音就杂了。”
“您觉得我该怎么做？”苏雅想她应该是听明白了，“我该发声？”
甘道夫校长抿了抿嘴，表情有些复杂，“作为一名教育者，我认为所有人都有自由探索魔法奥秘的权利。但我背后的家族，其中有很多看重传承的老古董，他们就像殿堂门前的看门狗，我无法预见他们会以怎样的角度来看待你。从天而降的神选少女？还是亵渎纯血的魔法小偷？总之，你是皇家魔法学校的一员，校长肯定是支持保护自己的学生的。”
“今天找你来谈一谈，主要是希望你心里能有准备。”有人忽然敲门。甘道夫校长的声音停下，抬了下魔杖。
苏雅望过去，门开了，来者是凯里托斯。
“有什么事吗？凯里托斯。”显然凯里托斯是不请自然，他的出现是甘道夫校长意料之外。
凯里托斯低着头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甘道夫校长向苏雅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然后站起身背过去，向门口走了过去。
“怎么了？”甘道夫校长的手刚搭在了凯里托斯的肩膀上，表情立刻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低下了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有一片血迹涌了出来染红了他那件昂贵的真丝袍子。凯里托斯握着一把精致的小刀插进了他的腹部。
“你——”甘道夫校长有些错愕。
站在他面前的凯里托斯目光呆滞，一动不动。作为一名施暴者，他的反应太过平静，就好像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一样。
在嗅到血腥味的一瞬间，苏雅意识到了什么，她起身过去接着以极其流畅的动作将凯里托斯放倒。
砰的一声。望着倒地昏厥的少年甘道夫校长惊讶于苏雅的好身手。
“您还好吗？”苏雅正想询问校长的伤势，忽然她察觉到有什么从凯里托斯的耳朵里淌了出来。
扬云剑随心而动，转瞬将那怪异的生物钉在了墙面上。
“这是什么？”苏雅蹙眉，望着墙上那一滩蓝色果冻触感的不明生物。
“史莱姆。”甘道夫校长像是明白了什么。
“要杀吗？”苏雅问。
“不用，它并不完整。”甘道夫校长说，“只是一部分。脱离了宿主，它很快就会失去活动能力。”
像是在印证甘道夫校长说的话，扬云剑下的那滩不明物很快就消逝了，只在墙上留下了一块水印。
“我帮您看一下伤口吧。”苏雅说。
“这里还是交给我吧。”办公室中的空间扭曲，赫墨拉院长用空间魔法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天呐，看起来真是有够吓人的。您还好吗，校长。”
“其实还好，我感觉只是皮肉伤。这小刀就那么长，至少不比我食指长。”虽然场面看得血腥，仿佛命案现场，但甘道夫校长本人语气还算轻松。
“请您别忽略自己的年龄。您已经不再年轻了。”
“抱歉，苏雅。你先回去吧，有时间我们再聊吧。”再被赫墨拉院长强行带走就医前，甘道夫校长还不忘和苏雅打个招呼，“还有刚刚发生的事，先别说出去，好吗？”
“我知道。”苏雅点头。
地上昏迷的凯里托斯也被赫墨拉院长一并带走，校长办公室里就只剩下苏雅一个人了。
“事情怎么越来越麻烦起来了。”苏雅往外走，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踏足到不该掺和进去的事件里了。
等她走出这幢古老的建筑，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实战比赛应该完全结束了吧。苏雅想。
外面的天气很冷，再加上已经到了饭点，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路过白天比赛的场地，苏雅无意往场地里瞥了一眼，竟然发现有人独自坐在赛场的中央，像是在思考人生。
像是察觉到了苏雅的存在，那人抬起头，两人眼神正好碰上了。
“……”
都对上眼了，没办法假装视而不见，苏雅只能跳过看台，走了过去。
“你终于来了啊。”这个天的风凉得人刺骨，丹格尔脖子上裹了一条格子围巾，双手抱胸，兽瞳一瞬不瞬地看着苏雅，“我知道的，你一定会来。”
“其实我是正好路过……所以，你是找我？”苏雅顿了顿，“有事吗？”
“当然，我一直等你到现在。”丹格尔撑着腿站了起来，“好了，我们可以开始打了吧。”
“我不太明白。”苏雅抬手制止，“实战比赛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记得我弃权了。”
“是结束了。但我们之间的对决还没开始。”丹格尔已经迫不及待了，“好了，快开始吧。”
“不要，我不打。”苏雅拒绝。
她没有必须和丹格尔对战的理由，而且她现在麻烦缠身，一点也不想再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了。
“为什么？”丹格尔沉默片刻，语气有点懊恼，“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但是之前你也答应过我，我帮你隐瞒真相，你和我再好好比试一次。你不会忘记了吧。”
苏雅记性很好，她自然是没忘记和丹格尔的约定。之前适逢月圆之夜她出手阻止了狂化的丹格尔，后来编造了个理由蒙骗了学校，丹格尔醒来后答应保密，却要求和苏雅进行比试，只是后来这场比试没有开始就被跟过来的凯里托斯阻止了。
“我记得，但我答应的好像是和你扳手腕。”苏雅就差把“你别蒙我”几个字写脸上了。
丹格尔：“……虽然是这样——”
“所以，你要扳吗？”苏雅说，“我说话算话。”
“那……就扳吧。”丹格尔表情纠结，最后还是伸出了手。
苏雅转过身。
“你去哪？”丹格尔问。
“总不能在这儿扳吧，好歹找张桌子。”苏雅一边说，一边走，“你吃饭了没？”
“没……有。”丹格尔跟在苏雅身后，像是生怕对方突然反悔逃跑一样。
“那去餐厅好了，那里有桌子，还能顺便吃个饭。”苏雅自作主张安排好，也没征询丹格尔意见，语气就像喊老朋友去喝一杯似的。
这个点餐厅不算多。
现在其实不是丹格尔的饭点，作为永夜学院的一员，他的作息与人类并不一致。
但是因为今天白天参赛的缘故，他的肚子确实也感到有些饥饿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看苏雅不急不慢地往餐盘夹菜，丹格尔也只能先选择进食。
狼人的胃口是出了名得好。在拿取食物的时候，丹格尔就收到了不少人类学生惊讶的目光。
回到桌边，丹格尔看了眼苏雅盘里的那点食物，又看了眼自己的，莫名有点尴尬。
“你就吃这么点吗？”苏雅开口。
“啊？”丹格尔愣了愣。
“你是在节食？”苏雅抬眼上下打量了下丹格尔，“从你目前的体质看，我觉得你应该不太需要。”
“是吗？”丹格尔感觉自己表现得有点呆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没有什么和女孩聊天的经验，当然了，他也清楚自己对面坐着的可不是一般女孩，就算有经验估计有人发挥不了什么用处。
苏雅想了想平时贝蒂的用餐量，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想和我对决呢？”先吃完后，苏雅问。
“想和强大的对手较量，这很正常吧。”
“可是，你上次已经输了。那种状态应该是你最强的实力了吧。”剑修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苏雅也是如此直接。
“……”丹格尔的手攥紧。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实力变强了？”苏雅不解，“强到能赢过我，你有这个信心。”
这话说得有些像是在羞辱人了，不过苏雅的语气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感觉，就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困惑。
“不，我没有。”丹格尔没有说谎的习惯，只有硬着头皮回答。
“那你是为什么等到现在？”
“我想和你交手。”
“为了再接受一次失败吗？”
“你这么不想和我对决……我有这么弱吗？弱到连做你对手的资格都没有。”话说到此，丹格尔没有吃下去的心情了。
苏雅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默认丹格尔的说法，还是在自己思考着什么。
丹格尔情绪很复杂，他知道面前这个从东方来的人类女孩没有羞辱自己的意思。这种性格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不是那种得意忘形的人，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却不到处显摆，可以说是相当低调内敛了。
大概是和他动手太麻烦，女孩才会说那么多想尽可能劝他放弃吧。
“对我来说，胜利和失败都不重要。可能因为我是兽人，我更享受对战本身的过程。”丹格尔说，“从小到大，战斗，变强，战斗，变强，我就是这样一路成长过来的。”
“抱歉。”
“你不用对我说抱歉，说到底是我在请求你。毕竟我的实力确实比不过你。”说着说着，丹格尔发现自己的心境倒是放平了不少，不像下午时那样焦躁不安。
“我还是想向你道歉。”苏雅想了想，认真地看着丹格尔，“虽然我们的道不同，但你追求强大的精神值得尊敬。我刚刚的询问有些失礼了，无论什么原由，我都不该忽视你的这份诚心。”
丹格尔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尊敬什么的也太夸张了……所以，我们是要开始扳手腕吗？”
“不了。”苏雅站了起来，“我想还是应该好好和你比试一场。”
“什么时候？”丹格尔眼睛一下子亮了。
“你先专注于实战——”
“你弃权后，我会赢下今年的第一。”丹格尔没有犹豫。
“学校里的高手也挺多的。”
“我会拿第一给你看！”丹格尔斗志满满，伸出手，“等到那时候我会向你证明我有成为你对手的资格。”
看着丹格尔摊开的掌心，苏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手轻轻落了下去。
“那就说好了。”
与丹格尔的信约定算是这么定下了。
第八十四章
“今天真是莫名漫长。”推开宿舍的门, 苏雅隐隐感到有些心累。
“你回来了，雅雅！”贝蒂躺在床上，两条腿交叉晃着。
“嗯。索尔走了？”苏雅问。
“走了, 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贝蒂翻过身, 有点嫌弃地抱怨, “臭精灵真的烦死了, 临走前居然还把我们的房间清洁了！也不知道是清洁了多少遍，把我好不容易覆盖上的气息都弄没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进错房间了。”
覆盖上的气息……是和小狗圈地一样的意思吗？苏雅走到自己的书桌边, 发现桌面上放着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确定无毒无暗器后, 苏雅指尖夹起信封，转头询问贝蒂。
“哦, 那个啊……”贝蒂眯起眼，扬了扬嘴角, “有人塞在我们门底下的。好像是一封情书。”
情书？
信封在苏雅的指尖翻转，洁白的封面上确实有她的姓名以及一枚疑似红色爱心的标志。苏雅迟疑了许久，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开这封信。
苏雅不得不承认她手里的这份信意义非凡，活了两辈子，加起来快要四十年的记忆里, 她第一次收到情书。
情书啊, 真是相当罗曼蒂克的名词。苏雅坐了下来，内心颇为感慨。她不是没有收到过男性寄来的书信，但那些全部都是弥漫着血腥与杀气的挑战书。
上辈子忙于应试教育没有恋爱的时间与空间, 这辈子又被动踏上了无情道，苏雅还以为自己永远没有体会这种罗曼蒂克桥段的机会了。
怎么说也也是人生的第一封情书, 苏雅还是有一点期待的。
她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沿着信封边慢慢撕开，从里面拿出信纸。
【虚假的爱没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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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带来, 遥不可及天空的味道。】
【如果樱花落下有声音，你会不会听到听到我的思念。】
【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明天中午能来伊丽莎白门下和我见一面吗？】
“这难道是他写得诗歌吗？感觉每一句之间连接很生硬，还有的地方用词好老土。”苏雅将信上的内容面无表情看完在心里吐槽。
“雅雅，信上写得什么？”虽然没有真正靠近，但贝蒂的眼睛已经紧紧盯着苏雅手上的信封了。
“就是一封普通的情书，他让我约我明天在伊丽莎白门下见面。”苏雅将信塞了回信封里。
“那你准备去吗？”贝蒂试探性地问。
苏雅想了想，然后点头。
“我的天呐，那你会答应他吗？雅雅会和他交往吗！”贝蒂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好像很激动。”苏雅望向贝蒂问，“你是不是知道这是谁寄给我的吗？”
“我……我不知道啊……”贝蒂错开眼神，心虚地将脑袋缩进被子里。
苏雅没有继续逼问贝蒂，这份情书是谁寄给她的其实并不重要。毕竟这样的心意她虽然感谢，但实在没有办法接受。
她明天去赴约，也只是想给对方这样明确的答复。
***
贝蒂揉了揉眼睛，宿舍里静悄悄的。她望向身边的空床，想起了苏雅中午的约会。
“哎。”贝蒂沉重地叹了口气，“好寂寞啊。”
为了能更加长久的和雅雅在一起她忍了。贝蒂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感觉很没意思，于是穿上衣服出门了。
她百无聊赖地在学校闲逛，忽然看见迎面走来一个和她一样银发红眼的家伙。
“你怎么在这儿？”贝蒂抬手拦住男人的去路，瞪大了眼。
“你不知道吗？今天的实战比赛取消了。”阿尔法看着自己的妹妹莫名其妙，“你干嘛用这种见鬼的表情盯着我？”
“我当然知道实战比赛取消了……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不应该和雅雅在一块儿吗！”贝蒂抓住亲哥的领子质问。
“苏雅？我为什么会和她在一块儿？”阿尔法有些不爽地将脸转开，“呵，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个失约的人，更不想见到她。”
“搞什么啊？所以全都弄错了吗？昨天送到我们宿舍的那封情书不是你送来的吗！”贝蒂脸色煞白，语气焦躁，“那到底是哪个混蛋居然敢窥觊我的雅雅？该死的！是谁？不想活了吗？”
“情书？什么情书？”阿尔法脸色一变。
“昨天晚上有个混蛋给雅雅送了情书。”贝蒂捂着脸，血色瞳开始缩紧，“他还约了雅雅见面……”
“所以苏雅她去了？”阿尔法抬手攥住了贝蒂的手腕，眼神变得阴沉，“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我以为是你送来的啊！除了你还有谁送那么恶心的东西过来！”贝蒂也是怒火中烧，“我要是早知道肯定会把那封信撕成粉碎。该死的！到底是哪个大胆的家伙！”
旁边路过的学生害怕地绕开。
对于这对杀气肆意的银发兄妹，所有人只要看上一眼都会想避而远之。
“你动动脑子。我怎么可能干这么轻浮的事！”
“哈，你以为自己有什么良好的形象吗？”贝蒂毫不留情回击，“要不是因为血亲关系，我都不会让你这种家伙靠近雅雅半步。”
“什么？我的形象还不好吗？我可是大家一致公认的主席，学校上下都很支持我！”
“主席有什么用？主席很厉害吗？连讨女孩子欢心都做不到。”贝蒂竖起手指，“亏我这么帮你，真是浪费我的良苦用心。”
“所以你到底帮我什么了?”
“……”贝蒂沉默片刻，继续说，“哼，无论怎么样，要是雅雅被别的人抢走，那都是你的错。哼，要是那样，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好了，贝蒂。”阿尔法打断了贝蒂的抱怨，他的手落在贝蒂的肩膀上，“现在不是我们之间争吵的时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被阿尔法提醒后，贝蒂忽然醒悟了，“没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个混——”阿尔法差点没有保持住自己优秀的教养，他脸上的笑有点冷，声音低沉，“走吧，贝蒂，我们先去把坏事的因素排除掉吧。”
如果嫉妒心能有排名，那龙族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到底是能整日整夜、吃喝拉撒都要守在珍宝身边的偏执种族。这份与生俱来的占有欲足够他们激发出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
这是小孩都知道的到底，有龙看守的宝藏不能乱碰。
*****
“学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一眼就看出来，我们是一类人！”密谢尔眼眶泛着泪花，他想去握苏雅的手但被躲避开了。
“抱歉。”苏雅看了眼对面的异性，短暂停顿后，还是没忍住蹙了下眉头，“谢谢的心意，但我拒绝接受。”
冬日正午的阳光暖暖的，伊丽莎白之门的阴影下，苏雅如期和那份情书的执笔者见面了。没有花瓣，没有蜡烛，没有音乐，没有一点点粉色泡泡的氛围，两人的见面不仅没有让少女心跳有加速的改变，甚至还让她的头脑更加冷静了。
在见到密谢尔的那一刻，苏雅甚至有种自己无情道已经大成的错觉。
果然师尊没有骗她。谈情说爱真没什么意思。
“拒、拒绝？”密谢尔愣住下，顿感委屈，“苏学妹！我承认我在这圈子里混得有些差，但我们是老乡，我们是伐木累啊！你不能因此就不接受我啊！”
不会是头脑有问题吧。苏雅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和泪眼婆娑的男人保持距离，：“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密谢尔再也憋不住了，泪如泉涌：“你不能走啊！学妹！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你不知道我在这儿的日子有多难！我真后悔啊，我后悔那天不该逃那一节马哲，如果不逃那节马哲我就不会在宿舍打游戏，不打游戏我就不会因为触电穿越到这么鬼地方来。”
苏雅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看着跪地不起的男人神情相当复杂。
其实苏雅有设想过这个世界会有和她一起穿越来的同类，来自异世界的少男少女报团取暖的情节很经典，但此刻当这个名为密谢尔的同类真正出现后，苏雅内心是有些抗拒的。
“学妹，我知道你是和我一样的。你要是看不懂我给你的信，你这样的美少女转校生有怎么会来和我见面呢！”密谢尔声泪俱下。
你这个推断究竟是基于怎样的逻辑？苏雅无话可说，她将昨天收到的那份信拿了出来，让密谢尔重新解读了一遍。
“这封信是我给你的暗号。如果你和我一样来自那个世界，那你肯定能看懂。”密谢尔指了指信纸，开始了自己的解释。
“【虚假的爱没有影子】是出自《美少女战士》的台词；【雨水带来，遥不可及天空的味道】和【如果樱花落下有声音，你会不会听到听到我的思念】分别出自新海诚老师的《叶言之庭》和《秒速5厘米》。这些都是我们那个世界的经典著作没有人会不知道吧。”
苏雅沉默了。她想自己和密谢尔应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确实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密谢尔向苏雅讲述了自己悲惨沉痛的过往。上一世他是一名刚入学不久的大学生，因为旷课打游戏触电穿越到了这个魔法世界，成为男爵家亲爹不疼后妈不爱的废物长子。为了苟命，他跑到魔法学校念书，结果因为记性差，背不住咒语，在二年级留级整整三年，目前靠给学校赚“黑心钱”，勉强保着学籍混日子活着。
“虽然我看起来混得不怎么样，但看样子我应该比学妹你来得早。”密谢尔轻咳几声，还是努力摆出学长的样子，“苏雅学妹，你要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尽管问我！”
“你真的是大学生吗？”苏雅提出自己的疑惑。
“当然，别看我这样，我考得可是一本院校。”密谢尔揉了揉鼻子，略有些得意，“当年学长的各科成绩在学校都是数一数二的……”
“你要是不信可以考一考我。”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里有一句，巴山楚水凄凉地。”苏雅开口，示意密谢尔说下句。
“嗯……responsibility？”
“平面直角坐标系？”
“高锰酸钾制氧气？”密谢尔头上全是冷汗，烂梗控制不住往嘴外冒。
“可以了，我相信你。”苏雅表示理解。但她脸上的神情还是表现出了对某位大学生的失望。
“我真的是大学生！”密谢尔很着急，他很想在漂亮学妹面前树立自己的高知形象，“相信我啊！学妹！”
“那你学得是什么专业？”苏雅问。
“应用心理学。”
“干什么的？”
“……不知道，我还没学几节专业课就穿过来了。”见苏雅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密谢尔立刻展示自己隐秘技能。
“其实作为穿越者，我也是有金手指的。我会读心术，谁要是和我对视超过十秒，我就能读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是吗？这么神奇。”苏雅有些好奇，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密谢尔的眼睛上。
沉寂的十秒过去。
苏雅：“你现在能看出我的想法吗？”
密谢尔屈辱地闭上眼：“感觉这个技能就算是真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用处。”
苏雅有点惊讶：“很准。”
“谢谢啊。”即使得到了肯定，密谢尔还是很难过很沮丧。在见到苏雅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的男主角光环终于到账了。
在这个世界渡过了二十年，也光棍了二十年，身处青春期的密谢尔也十分憧憬一场甜甜的恋爱。
苏雅学妹，真好啊，长得漂亮，性子冷，还是老乡。魔法天赋好像也特别高，要是他们两能凑在一块儿，冷面学妹助他杀回本家，夺下爵位，从此他便算是做到真正的咸鱼翻身了。
总之，密谢尔真的对这位黑发三无学妹充满了好感。
要不直接打直球吧，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可能是单身太久了，密谢尔人生第一次如此冲动。他猛地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少女：“苏雅学妹，其实我……”
突如其来刺骨的寒意，让密谢尔牙齿打颤，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在不远处有两双血色的瞳孔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眼神就像是猛兽在看准备捕杀的猎物。
“那不是……阿尔法主席……”密谢尔震惊，喃喃自语，“他旁边的那个是……”
还不等密谢尔感慨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一下子碰见两条龙，十秒对视的读心术发动，森然的威胁和冰冷的杀机扑面而来。
要死！密谢尔被吓了一跟头，直接在苏雅面前跪了：“学妹救我。”
黑长直三无美少女师妹果然不是他这等废柴能妄想的。一上来情敌直接整条正儿八经的龙，为了活久点，密谢尔立刻摆正思想，决定好好抱住学妹的大腿才是上策！
“贝蒂，你怎么来了？”感受到有人从身后抱住自己，苏雅偏过头，目光正好与阿尔法对上。
她愣了一秒，然后想起来自己昨天忘记的是什么了。
她答应阿尔法去看他的比赛。
苏雅还在和阿尔法对视，这边贝蒂已经戴着诡异的笑靠近瘫在地上的密谢尔了。
“哈，原来就是你给我的雅雅写信啊！学长，你的胆子很大嘛。”
“你……你……”密谢尔的身体往后挪动。虽然上辈子他是一个白毛控，但是眼前的这位银发御姐心中所想着实惊悚。
救命！他不想被龙嘴吧唧吧唧撕咬成碎片啊！QAQ
“这事……其实有误会……我对苏雅学妹没有半点变|态心思……我可以对天发誓！”现在密谢尔脑袋里只想保命，“我对苏雅学妹的感情就像信徒崇敬神明，绝对不掺杂半点不该污秽的想法！”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全被你说完了。”
“呜呜呜，全都是误会。”
“走吧，我们到旁边聊一聊吧，学长。”贝蒂拎着密谢尔的后领子就像拎可怜的小鸡崽。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密谢尔无力反抗，只能欲哭无泪中被贝蒂强行带走。
“那个人是谁？”沉寂是阿尔法先打破的。
“一个认识的学长。”苏雅说。
“他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
“可能是因为他有些不太聪明。”
“他喜欢你？”
“没有。”苏雅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阿尔法皱眉：“没有？那他约你出来见面干什么？”
“聊天……可能。”苏雅没法说清自己与密谢尔之间的关系。
阿尔法几乎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
“原来苏雅小姐也可以十分准时地遵守约定。”
“你是因为我昨天失约生气吗？”苏雅轻叹了口气。
“我昨天等了你很久。”短暂沉默，阿尔法算是承认了苏雅说的，“真的很久，但你还是没有来。”
阿尔法性格是有些别扭的，其实让他直接承认自己的情绪很困难。但阿尔法知道苏雅是个十分特别的女孩，想要和苏雅这种直来直往的脑回路联系上，他就必须变化自己的表达习惯。
弯弯绕绕不仅浪费时间，还很容易造成误会。
“对不起，是我忘记了。”苏雅道歉得很果断，没有找任何借口，“是我失约了。”
听到少女道歉，阿尔法心里立刻也就原谅了。他还想问上两句，但语气下意识里已经放轻了不少。
“你不解释两句吗？”
“当时遇到急需处理的状况。”
“为了帮助那位精灵王子嘛，可以理解。”阿尔法双手抱胸，他自觉内心宽容大度，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十分在意，“贝蒂有和我说过，怎么说你们也算是要好的朋友。”
“其实也不止这一件事……”校长被刺杀的事苏雅不能向其他人透露。
“对了，最近还是要小心点。如果要出门，和贝蒂一起，最好是喊上我。”阿尔法神情认真起来，他来找苏雅也是有正事要说的。
“怎么了？”贝蒂想起巫师求生赛上的事，眼神沉了沉，“是又有人要找贝蒂的麻烦吗？”
阿尔法愣了下：“是你自己啊，你忘了吗，你现在可还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学校外面已经有人在打听你的事了。”
“哦。”苏雅的反应看起来有点木楞，她这不慌不忙的态度倒是让旁边的阿尔法看着担心。
“你不害怕吗？你被人盯上了……”
“他们是什么人？”苏雅平静地问。
“不好说，好像还不是一方的人，我正在让他们查。”阿尔法捏了捏鼻梁，“希望不要牵扯到一些麻烦的家伙。”
“让你费心了。”苏雅向阿尔法道谢。“作为学生会主席，你平时那么忙，还要抽空关心我的事。”
“我当然关心。”阿尔法眼神不自然地挪开，“保障每一位学生的权益本来就是学生会主席应尽的职责……”
“我的意思是……我会保护你……”
会保护她吗？和收情书一样稀奇，苏雅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想想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是扮演保护者的角色。
“谢谢，主席。”苏雅说。
不管怎么样，阿尔法的这份心意她收下了。
“哟，我应该没打扰到你们交流感情吧。”空间扭转，有人突兀地出现在了两人身后，“但愿我没有出现的不是时候。”
阿尔法和苏雅同时转头，赫墨拉院长从白色大理石柱后面走出来，双手抄在怀里，姿态一如既往优雅。
“午安，赫墨拉院长。”
“午安，阿尔法先生。虽然有些失礼，但是我要先将苏雅小姐借走了。”赫墨拉院长走到苏雅的身边。
“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阿尔法感觉到一点异样。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校长想找苏雅小姐谈一谈。”赫墨拉院长的黑色绒布手套在苏雅的肩上轻拍两下，“我们走吧。”
不等阿尔法反应，苏雅已经被赫墨拉院长诡异莫测的空间魔法带走，消失不见了。
校长找苏雅会谈什么？估计还是围绕“魔法多重奏”的话题。不知道校长是怎么看待苏雅掌握“魔法多重奏”这件事的？但愿不要站在他们的相反面。
如果连校长都要插手进来的话……
阿尔法脸色阴晴不定，和贝蒂大大咧咧的性格截然相反，他遇到重要的事是完全谨慎多疑的类型，会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困境都预设在前面。
他沿着光影交织的走廊继续向前，拐外便看见一个狼狈不堪的背影抱着他妹妹腿边摇尾乞怜。
“松开你的手，我只说一次。”阿尔法语气冰冷。
见阿尔法黑着脸走过来，密谢尔立刻正襟危坐，仿佛受了惊的鹌鹑。
“主席大人，那、那个初次见面，很很很荣幸见到您本人……”
阿尔法抬手打断：“你叫什么？”
“坦利·密谢尔是我的名字，主席大人。”深知龙族的实力和地位，密谢尔表现得相当卑微讨好。
“密谢尔？”阿尔法挑了下眉，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人，“我好像知道你。”
“天呐，主席大人您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密谢尔的感动有些夸张，“我真是何德何能——”
“被后妈赶出来的长子，被父亲抛弃的男爵继承人，学校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在二年级整整留级了三年的……废物。”阿尔法的语气没有起伏，但吐露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如尖锐的冰锥，像是要将密谢尔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就连旁边的贝蒂都感觉自己哥哥说得有些太过了。
然而密谢尔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懑，坦荡地接受了自己“废物”的事实。
“你说得对，主席大人。”
“我如此评价你，你不生气？”
密谢尔摊了摊手：“为什么会生气？这就是密谢尔，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秘密。”
“确实这不是什么秘密，学校里的大部分人都瞧不上你，更不知道你每年都会用各种各样的把戏掏空他们的钱包。魔法天赋不好说，但在赚钱方面，你可是校长都赞不绝口的人才。”阿尔法摸了摸下巴，“据说所知，你用这些钱捐款以此换取继续在学校留级的资格。我猜你是想一直赖在学校里吧。毕竟学校多安全，外面可就不好说了，你那位后妈可一直在找你呢。”
密谢尔脸上有些涨红，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他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冷嘲热讽了。
弱者有弱者的生存方式，像密谢尔自诩‘’有点脑子的就喜欢尽可能伪装自己的无能。所以他一点也不怕被人骂“废物”。
反正这就是他喜欢其他人看到的。
但面前的阿尔法不一样。
被人这么简单看透了心思，还是第一次。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兔子费尽心思挖出来的洞窟，被人一棍子翻了个底朝天。密谢尔颤了颤，他有些不淡定了，此时被那双血色龙瞳一直盯着他感觉后脊发冷。
“你……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阿尔法笑了笑，“很简单。因为钱足够多，所以世界对我没有秘密。”
“你……不要以为钱是万能的……”伪装被戳穿，密谢尔难得硬气了一下。
“对了，我还知道。当年我竞选的时候，有人大肆收购我的黄金镶钻选票，然后拆分倒卖给校外市场上的金店和首饰店。”阿尔法微微倾下身体，“我想那一次有人应该赚得不少吧，我是不是该让他全部吐出来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
密谢尔果断跪地，十分熟练地抱住阿尔法主席的大腿：“从今天起，我就是阿尔法主席您最忠诚的走狗。要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还请主席大人尽情吩咐我。”
“这人其实是变色龙吧。”贝蒂转身没眼去看了。
“呵，好狗，好狗。”阿尔法的手落到密谢尔的脑袋，“不过我还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主席大人直接吩咐。”
“我知道你在学校里有一伙儿人，经常会印点宣传单，在学校里散布一些消息，以此来来操控学校的舆论风向牟利。”
密谢尔干笑。现在他彻底感受到了这位学生会主席的掌控。他以为自己悄咪咪的搞钱，神不知鬼不觉，结果自己的裤衩都被人扒干净了。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主席大人的眼睛。”密谢尔连忙送上彩虹屁，“主席是想让我替您放出什么消息吗？”
“你知道最近学校里有什么有趣的消息吗？”
“那可太多了。”密谢尔掰着指头，如数家珍，“白昼学院三年级A班的班长上课和同性偷情，永夜学院三男三女夜间进行哔哔哔……”
阿尔法手放在耳边：“有没有劲爆，但是正常点的。”
“一般来说，正常点的消息很难吸引别人的眼球，除非当事人本身就足够有话题度。”密谢尔有些为难。
“总之，你看着办，弄出些别的声音让大家都不再讨论苏雅就行。”
密谢尔愣了下：“苏学妹吗？”
阿尔法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密谢尔。
【苏学妹？这家伙果然和苏雅很熟吗？】
听到心声的密谢尔马上纠正自己错误的称呼：“既然会长大人吩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苏雅同学。”
“那就交给你了。”阿尔法临走前说，“如果办得好，我可以投资你。”
“专业人干专业事，主席大人您放心。”
直到阿尔法带着贝蒂离开，密谢尔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世界的龙脑袋都这么好用吗？还知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阿尔法交代的事对于密谢尔这个老油条来说不算困难，而且事关苏雅，他很乐意帮帮自己的老乡，也算顺带附送个人情给学生会。
这种一箭双雕的好事密谢尔当然会好好干。回去后，他就开始盘问起跟着自己混得几个好兄弟。
“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人物的消息，给我看看。”
密谢尔双腿翘在桌子上，手上拿着小弟送来的牛皮本翻了翻。这个本子上记载了不少不能见人的秘密。
“这个叫猫杀汤姆的最近很火啊。”他握着笔转了转，“不过你们真的看到他深夜崩溃痛哭吗？他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吗？”
“不好说，我们猜测他可能是脑袋有问题。”小弟说，“就前天晚上吧，我们看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疯疯癫癫的，然后在那用哭腔的声音喊完了，全完了……”
“黑色安息会干脆改名叫疯子集中营算了。”密谢尔大笔一挥，“反正这组织里就没好人，明天学校头条就决定是他了。”
“老大，标题怎么起？”
“笨死了，这还要我教你吗？要学会翻转人设！抓住痛点啊！这样才会有人想看啊！”密谢尔烦躁地摆了摆手，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上一行字。
《不战而胜？赛前崩溃？慕后操控？真假猫杀疑似实力造假！！！》
***
苏雅走在红色地毯上，这张地毯一直铺向地下，通往位于学校地底的禁闭室。
就在刚刚赫墨拉院长带她去看望了甘道夫校长，身体近乎痊愈的甘道夫校长又给她倒上红茶，开始和她聊天。
继续上次没有聊完的话题，甘道夫校长表示为了能减少无端的非议和揣测，如果苏雅愿意，他很乐意成为苏雅名义上的教父，这样就能赌上很多人的嘴。
在这里，教父相当于第二个亲爹。而能有个皇家魔法学校的校长当教父是件相当牛逼的事！这不仅意味着她以后可以在学校横着走，用赫墨拉院长的话来说，要是这一层关系要是真爆出去，苏雅的名字将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魔法世界。
这听起来非常诱人。
但苏雅不想认爹，更不想出名，所以拒绝了。
听到苏雅的回答，甘道夫校长有些遗憾，然后他又拜托了苏雅另一件事。
“凯里托斯那孩子之所以行刺，是因为被人用手段控制了。现在他人已经清醒了，但整个人的状态昏昏沉沉的，好像完全丧失了斗志。”
“用你们那儿的名言，解开铃铛的只能是系上铃铛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开导一下凯里托斯。”
校长的请托苏雅没法拒绝，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完全没有开导别人的才能。
让一名剑修去干动嘴皮子的活儿，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禁闭室里安静得像是墓地。
皇家魔法学校的管理相当人性化，校长本人的教育理念也比较温柔，所以除非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他们才会将学生关进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苏雅推开门，要是不仔细看，她都没注意到坐在墙边上的凯里托斯。
不过几天不见，凯里托斯的变化很大。
这个之前傲慢不羁的少爷低垂着脑袋，颓废的模样完美诠释了丧家之犬的含义。像是感知到门外的光亮，凯里托斯迟钝地抬起头，当看见来人是苏雅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明显有什么波动了一下。
但很快又在失神中，黯淡下去。
苏雅走了过去，也不嫌弃地上的灰尘，在凯里托斯对面盘腿坐下。
苏雅一言不发，就坐着。
两人面对面坐了不知道多久，凯里托斯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了。
“你……来干什么？”凯里托斯的声音嘶哑。
“是甘道夫校长让我来的。”苏雅开门见山，没有隐瞒来意，“他让我开导你。”
“让你开导我？”凯里托斯面无表情，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冷笑，“更像是嘲笑我吧。”
“嘲笑你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凯里托斯咬紧牙关，“你还想怎么样？让我再当面承认一次自己的失败吗？”
“我没想让你承认自己的失败。”苏雅说，“而且这是事实不需要谁来承认。”
“你这个女人——”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凯里托斯一把抓住了苏雅的衣领，声音咬牙切齿，像是再极力隐藏自己内心的愤恨。
和女人置气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失败无能。凯里托斯心里很明白，现在的自己已经足够丢人现眼，不该再继续做出这种没出息的举动。可是苏雅的话实在太刺耳了，随便一句就能轻易砍断他的控制神经，让他丧失理智，暴跳如雷。
他真的……看着对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又气又恨。
“没错，我是输给你了，完全输得彻彻底底。”凯里托斯感觉心里的情绪快要破土而出，“一个只接触了魔法几个月的新手，我输得毫无还手之力。你赢了，苏雅。现在想想那场对决，我都感觉自己是个洋相百出小丑。”
“苏雅，我讨厌你。”
“你的存在证明了我才是那个无能的废物。”
苏雅看着面前逐渐癫狂的青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别以为你能够懂我！”凯里托斯的眼眶发红，“我不需要你居高临下的怜悯——”
砰的一声巨响！
没等凯里托斯话说完，苏雅握住了他那只青筋暴起的手腕，以绝对压制的力量，将他直接甩在了禁闭室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没有半点心理准备，谁又能想到那么纤弱的手臂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凯里托斯被苏雅这突然一击摔得脑袋空白。他贴着地的面部胀痛难耐，让他都没察觉到自己的鼻血在哗哗地往外流。
耳朵在嗡鸣，凯里托斯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界线了。
他只能隐隐听到苏雅用那一尘不变的声音在对他说着什么。
“我大概明白你在烦恼纠结什么了。你觉得那天输给我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对吗？”
凯里托斯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无法回答少女的提问，因为他现在疼得嘴都张不开，他怀疑自己的嘴被摔脱臼了。
“所以只要让你知道我很强就行了吧。”苏雅看着凯里托斯蓝色的眼眸，“输给远强于自己的人，你就不会感到丢人了。”她顿了顿，“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第八十五章
“凯里托斯, 今天又学会什么新的魔法了吗？”女人温柔又不失威严地询问。
“是的，母亲。我现在已经能熟练释放小小火苗术了。”男孩仰着头，迫不及待地向女人展示自己的练习成果, “老师说, 我对火元素的感知力很优秀。”
咒语声落下, 跃动的火苗出现在小小的掌心上, 男孩期待着女人的夸奖。
“火光太微弱了。你父亲和你一般大的时候，小小火苗就已经比拳头大得多了。”女人皱眉。
“凯里托斯, 你是蓝血。与同类相比, 你的天赋是远远不行的。”
“所以，你必须更加努力才可以。”
女人冰冷失望的模样在凯里托斯脑中浮现, 就像是人临死前会看见的走马灯。
什么鬼？真是让人厌恶。为什么要想起这些呢？这些他避之不及，拼命想要忽视的回忆。
他的母亲是蓝血, 理所当然，她也是一名受人尊敬的强大巫师。
“凯里托斯，为什么你的学习进度那么慢？”
“怎么可能会感到困难呢？身为蓝血，魔法吟唱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天赋 。”
“我无法理解你的失误，我和你的父亲都是以年级第一的身份毕业。”
“你真的是我们生出来的孩子吗？”
在女人无奈地责备声里, 凯里托斯被一直沉默的男人带去了书房。厚重的樱桃木门被用力关上, 凯里托斯紧绷的身体控制不住打了个颤。
不等男人开口，他已经习惯性地屈膝跪下。
“为什么你的成绩会比不过其他孩子？”
“对不起，父亲。因为我这次复习不够努力……”
“真的是不够努力的原因吗？”
“我是大意了, 考试题目比较简单……”
“按道理来说，你是蓝血, 你付出一分努力就能抵过普通人人十分。”
“父亲,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凯里托斯没敢抬头看父亲的表情, 他只听到父亲叹息的声音。
当时那种让人令人窒息的绝望，凯里托斯仍然记忆犹新。因为他说谎了，他其实已经很努力了吗？
不，这并不是他痛苦的根源所在。
他只是感觉进退两难，从出生被套上“甘道夫”这一姓氏起，他就被迫走上了一根极细的钢丝绳。
他看似高高在上，其实底下全是等着看他粉身碎骨的眼睛。
他想没有比蓝血更不公平的天赋了。
因为是蓝血，所以做得好是理所应当，做不好是不可理喻。
简直太不公平了，这意味着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获得一点肯定，而且这还不是最恶心的……
“起来吧，凯里托斯。我想我能理解了。”父亲的声音放缓和了。
“父亲……”
“可能是我们的期待太高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可能去做好了。”
“不是的，父亲。您相信我，我只要再努力一点……”
“对于真正的天赋者来说，努力多少一点也不重要。回去休息吧，凯里托斯。”
最恶心的是……如果你想从那根钢丝上临阵脱逃，那就连仅剩的那点价值也会被一并抹去。
平庸者里的天赋者？天赋者里的平庸者？
演来演去，最后也不过是个走钢丝的小丑。
真是蠢死了，他受够了，不想再演下去了。
“你……干脆杀……死我好了……”凯里托斯瘫躺在禁闭室里，被苏雅“教育”过后，鼻青脸肿的他已经说话都困难了。
“还没开导好吗？”苏雅微微蹙眉，再次举起小木板。
“哪里有……你这么开导人的！简直是暴力！”凯里托斯下意识环抱住自己，看向苏雅的眼神已经染上了恐惧。
“我是在帮你。”苏雅说，“你早点振作起来，不就行了吗？”
“我应该怎么振作？我辛辛苦苦钻研几年的技巧，你看一眼就学会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魔法天赋，根本都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凯里托斯眼角泛红，蓝色的眼眸里有不甘，还有没法掩盖住的嫉妒。
苏雅不动声色：“还是需要继续教育。”
“你别……过来！该死的……连我父母都没打过我！”凯里托斯抬起双手阻挡。
“嗯，所以你确实是打少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你的父母也总这样打你吗？”担心被少女继续迫害凯里托斯大声质问。
苏雅手上的木板停在了空中。
“我没有父母。”这个问题苏雅回答不了，这一世她身边只有苏永义，而上一世她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对父母也没有印象。
“……”凯里托斯傻了，吞吞吐吐，“抱……歉……”
“做错事该受罚，因为疼痛能让人长记性。”苏雅看着凯里托斯，反问，“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对不对的……”凯里托斯沉默了好一会儿，“所以，你经常受罚吗？”
苏雅摸着下巴回忆：“小时候调皮经常会。如果是小问题，会在瀑布底下彻夜思过。问题比较大的话，也会挨鞭子，至于挨多少鞭子，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你怎么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凯里托斯惊恐，“简直是丧心病狂！”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对一个小女孩抽鞭子？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这难道还不算人性的泯灭吗？”
“可这样记忆确实更加深刻。”苏雅说，“很多错误再犯也许结果是丧命的。”
“越说越夸张……”
“我没有夸张。这是觉悟。”苏雅看着凯里托斯，“追求最强的过程是漫长的，为了攀登到最顶点，我很早就做好付出一切的觉悟。”
“说得好听。”凯里托斯不太相信，觉得苏雅只是随口说说，“对于真正的天赋者来说，他们根本不用付出什么。”
“天赋固然重要，但越往后走，越不值一提。”苏雅轻声说，“前人走过的路可以照着走，有天赋的人学得快自然走得也快，可如果想要去无人踏足过的高度，光靠天赋便是远远不够的。”
“你想得可真够长远的。你口中的那类人历史上都屈指可数。”凯里托斯撇嘴，语气有点嘲讽。他无法想象与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女孩心中能怀揣这样大的志向。
“难得一见的机遇，持之以恒的决心，义无反顾的勇气，革故鼎新的自信，这些种种难道不是与天赋一样，甚至更重要的东西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凯里托斯眼神闪烁。
“我不知道你打算在魔法的道路上走多远。但如果因为有人天赋比你更好就选择放弃，那你止步的原因也不在于什么天赋，而是在你的心性。”
凯里托斯低下头，像是被苏雅的话触动了。
“难道只有天赋最好的那一个人才有资格上路吗？凭什么？这才是真正的不讲道理，不是吗？”
凯里托斯紧抿着唇，他承认他被说服了。苏雅的话让他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什么没有天赋，什么天赋不足，听起来更像是逃避的借口。”苏雅说，“如果是真的想放弃，那就坦然一些，为什么还要摆出迫不得已的模样？”
“嗯……我明白了。”苏雅忽然得出了最终的结论，“所以，你是在等我来哄你吗？”
凯里托斯脸上顿时涨红，他张了张嘴想辩驳，却像被卡住了喉咙，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苏雅的话直戳要害。他真的想放弃魔法吗？
根本没法放弃。如果没有魔法，他无法想象自己之后的人生应该去追求什么。
所以，苏雅说得没错。
他就是和小孩子一样，在闹脾气罢了。
啊，真是越想越丢脸。凯里托斯不敢与苏雅对视，此刻他想把自己埋了的心都有了。
过了一会儿，苏雅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开口：
“乖，别放弃，我们再努力一下，好不好？”
“闭嘴啊。”凯里托斯头快埋进膝盖里了。
“其实凯里托斯少爷还是很棒的，要是放弃了真是魔法界的一大损失。”
“拜托你，别说了啊。”凯里托斯双手捂住耳朵。
“凯里托斯少爷加油，凯里托斯少爷真棒。”苏雅在旁边面色平静地拍手，开始为少爷鼓劲。
“我没有放弃！你能不说话了吗！”凯里托斯快要被羞耻感弄疯了。
“哦，”苏雅继续鼓掌，“少爷终于想开了？祝贺少爷重新振作起来，真是未来可期。”
“你能别这么说话了吗！我都被你揍成这幅样子了！你别喊我少爷了行不行。”凯里托斯感觉气闷，他拿面前的少女没有一点办法。说也不说过，打更打不过。
“能别说是我打得吗？”苏雅顿了顿，“虽然是为了帮你，但万一别人误会就好了。”
“你怕什么？你现在掌握‘魔法多重奏’，比起我，他们更看重你。”凯里托斯很无语，“他们恐怕更想和你成为一家人。”
苏雅摆手：“那不行，我是红血，不是蓝血。”
“白痴，蓝血又不是指血真是蓝色。”凯里托斯小声嘟囔，看向苏雅的表情变得怪异，“话说你和校长谈过了，我们之间确定没有血缘方面的关系吧。”
“当然。”
“那就好。”凯里托斯肉眼可见松了口气，“幸亏没让我遭遇更狗血的情况……”
输给有好感的对象已经相当丢人了，要是对方的真实身份其实还是自己的堂妹表妹之类的，那他的心态估计真的会出现无法治愈的大问题。
见凯里托斯一幅释然的模样，苏雅察觉到了点不对劲的东西。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禁闭室吗？”苏雅问。
“应该是输给你的惩罚吧。”凯里托斯声音沉闷，“不然我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你还记得昨天的事吗？”
“昨天？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苏雅拍了拍灰尘站起来，“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我就算完成校长的任务了。”
“等等，你就自己这么走了？”凯里托斯愣了愣，他以为苏雅会再陪他一会儿，或者会带他一起走。
“嗯，还有事，你好好养伤。”苏雅拉开禁闭室的门，转身就出去了。
“完全不记得自己刺杀校长的事了吗？”苏雅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里那一滩蓝色果冻触感的不明生物。
“史莱姆吗，是蛊虫那一类的东西吗？”苏雅对这种能控制人体记忆的生物产生了一点兴趣。
****
月亮升起，永夜学院，黑色安息会。
极其罕见的，黑色安息会所有干事，除了还未恢复伤势的艾克索斯，全部都到齐了。因为艾克索斯缺席的缘故，第二干事【幽冥之爪】猫杀汤姆坐在了长桌的主位上，指尖交叉着，低着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他左手边坐着副会长美杜莎莎，右手边坐着吸血伯爵，其他干事按顺序依此坐下。
“实战比赛进行到现在，我们目前只剩下猫杀汤姆和吸血伯爵两个人了。”美杜莎莎攥紧拳头，“这是我和艾克索斯的失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到底还是我们的运气太差了。艾克索斯那家伙明明赢谁都轻而易举，结果却正好对上一个没欲望的精灵族。”大脚怪说，“至于副会长您一上来就对上学生会主席，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银龙，就算是丹格尔来也不一定能赢啊。”
“是啊，今年实力变态的家伙确实多了。”美杜莎莎说，“本来还打算我们四个一起晋级，这样就能先围剿到其他人。这次会长可是要求我们必须要拿到最后胜利的。”
“会长？还有会长的吗？”棕鬃鼠王躲在汤姆的斗篷里，潜伏了这么久它一直以为美杜莎莎就是黑色安息会的首脑人物了。
原来幕后黑手还没有露出真面露吗？
没想到棕鬃鼠王突然开口。汤姆被吓得打了个寒颤，一把捏住了斗篷里的猫头。
“刚刚是谁在说话？是你吗？汤姆？”几个干事目光投了过来。
“啊，是我。”汤姆故意压粗声音，“嗯……这几天……喉咙……不太舒服……”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是这件事也被一笔带过了。
“说起来从加入到现在，你好像都还没见过会长……”美杜莎莎说。
“不只是汤姆，我们几个也没见过啊！”排名靠后的几个干事也表示好奇。
“我们的会长可不是谁都能见的，身份需要严格保密，你们几个还没有资格。”吸血伯爵沉声说，“至于汤姆等实战拿下第一，会长肯定会亲自面见他的。”
汤姆脑袋麻木。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对他这么有自信。
“也对。”美杜莎莎点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汤姆，“这次胜利就全靠你了，猫杀汤姆。对了，你下一轮的对手是谁？”
“……不知道。”
汤姆真的不知道，他真的答不上来了。这几天他如坐针毡，精神近乎崩溃。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下一轮对手是谁，反正剩下的那些人里随便抽一个动动手指都能秒杀他。
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次他一定要抢先投降！
“呵，这么狂妄的吗？”无头猎人露出怪笑，“不愧是我们黑色安息会最强的战力，原来根本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啊。”
没有脑袋就能乱说话吗！你从哪感受到我的狂妄了？即使心里虚到发疯，汤姆面色依旧紧紧绷着，看上去处变不惊的样子，像是默认了无头猎人的猜测。
没有办法，装不了也得装。要是在这群暴徒面前露怯，他无法想象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
“我记得猫杀汤姆下一轮对手是精灵索尔吧，然而是那个丹格尔吧。”
汤姆干脆阖上了眼睛。遇到极度害怕的情况，他会忍不住翻白眼。
“没想到你这么有自信。”见猫耳兽人眯着眼，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美杜莎莎也算是放心了，“最近学校里不知道怎么传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居然怀疑我们猫杀汤姆的实力，说汤姆目前取得的胜利都是暗箱操作的结果……”
“一群没本事的酸鸡，当我们黑色安息会没人了吗？”
“看来我们最近太收敛了啊！这些家伙真以为我们黑色安息会是收垃圾的地方吗？”
“哼哼，要是没本事的家伙混进来，早就死了好吗？”
“精灵那局汤姆肯定稳了。所以只要赢了丹格尔，他们就该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反正这一局我和大脚几个都是下注给汤姆了，多亏了这些谣言，赔率可不低，嘿嘿。”
“全都靠你了汤姆，我们几个钱袋可全都投在你身上了！”
几个干事相视一笑，作为巫师求生赛的受害者，没人比他们更清楚汤姆的实力了。“要是你这匹黑马真能打败丹格尔，让我们几个兄弟大赚一笔。我们都支持你把艾克索斯那家伙干|爆！【第一干事】非你莫属！你说是吧，汤姆。”
说什么，他什么都不想说。“狂妄”的汤姆继续装死，桌下的两条腿颤个不停。
“好了，这些事等以后在说吧。”美杜莎莎挥了挥手。她打量着身侧的汤姆，虽然没见过汤姆出手，但是她也和其他干事一样相信着汤姆的实力。
毕竟绵羊混进狼群这种事，实在是太过荒谬了。
会议告一段落，所有人都顺利达成了共识。只有被寄予厚望的汤姆坐在主位上，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一动不动。
“你装高深装上瘾了啊！赶紧回去了。”棕鬃鼠王从斗篷里跳了出来，正好对上汤姆那张欲哭无泪的脸。
“腿软站不起来了……”汤姆绷不住了，头上的猫耳向两侧后折，人快抖成筛子了，“猫猫……你救救我……”
不然这一次他下场真的是要死定了。
***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现在他的处境非常尴尬，那群人对他的实力深信不疑，一点都不怀疑他废柴的本质。我都不不知道他这算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了。”棕鬃鼠王来向苏雅汇报自己的潜伏工作，“现在他想投降也不行了，如果投降的话，不说会被那个蛇女怀疑，那几个赌徒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我倒是能悄悄帮他，但是就算我们两绑在一块儿想要赢过那个兽人也是天方夜谭。因此我想请示下主人，要不要先终止潜伏的任务。”
“你怎么能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苏雅皱眉。
“苏雅大人，请您宽恕我的罪过！看在我这个愚蠢的仆人忠心耿耿的份上，请您再原谅我这一次吧。”棕鬃鼠王趴在地上，尾巴高高的翘着，面对苏雅，它也是胆战心惊，“眼下走到这一步，其实仆人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苏雅没表态，等着看棕鬃鼠王在打什么主意。
“那个……只要您……再用一下那个废柴的身体就行了。”棕鬃鼠王把脑袋埋在爪子下，不敢看苏雅的脸色。
“你想让我再夺舍一次他的身体。”
“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棕鬃鼠王声音谄媚，“以您绝对的武力，打趴那个兽人轻而易举。这样废柴不仅能够保命，潜伏任务也能继续进行下去。”
“棕棕，”苏雅的语气郑重，“你要知道维持一个谎言往往需要用很多个谎言去圆。”
“仆人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更不应该自作主张将主人您牵扯进来。”
“既然知道，那你就该明白我会多管闲事。”苏雅淡淡地说，“自己的烂摊子自己处理。”
棕鬃鼠王叹气，可怜兮兮地说，“都是仆人错了。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命还命，棕棕只能陪着那废柴一块儿赴死了，以后棕棕不在了，苏雅大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好了，别演了。”见棕鬃鼠王已经开始飙泪，苏雅叫停了。
她说这些无非是想测试下棕鬃鼠王的心性，毕竟开智后能聪慧到这个地步的魔兽实在罕见。丹药是她喂给棕鬃鼠王，她自然希望对方能走一条向善的道路。
好在棕鬃鼠王还算是心存善念的，虽然嘴巴上无比嫌弃，心眼更是一个接一个，但终归还是念及他人性命的。
“苏雅大人，您……是打算出手了吗？”棕鬃鼠王眼里还含着泪花。
“我帮了你这一次，后面你打算怎么办？我不可能永远帮他维持假象。”
“关于这件事，您忠实的仆人有一个想法。只要这次能拿到胜利，就有机会见到这个邪恶组织的最后头目。到时候主人您略微出手，直接将他——”棕鬃鼠王抬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样黑色安息会就被直接瓦解，主人不用再担心贝蒂小姐的安全，也没人会找那个废柴的麻烦，一切全都可以完美解决。”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苏雅说。
“主人谬赞了。这都是仆人该考虑的事。”棕鬃鼠王谦卑鞠躬。
“那再之后呢？”苏雅问。
“之后……之后棕棕当然继续跟在苏雅大人您身边忠心耿耿伺候您……”
“这个叫汤姆的兽人你不打算管了吗？”苏雅说，“就算铲除掉黑色安息会，他的实力还是会有穿帮的一天。”
“您的意思是……”
苏雅指尖一掐，简单几个动作就给棕鬃鼠王占了一卦。
“就按你说的。但等这件事结束后，你就跟着他一起修行吧，帮他将实力提升到应有的水平。”苏雅说，“我算过了，这是你们两个人的机缘。”
****
此时此刻，永夜学院的一间密室里，副会长美杜莎莎，正在面见棕鬃鼠王口中的那位神秘的幕后老大。对于今天开会定下的决议，她还是想和这位会长大人汇报一下。
“所以，你们最后推选出来的结果居然是一个猫猫兽人吗？”黑暗中响起一个空灵且有些稚嫩的声音。
“猫杀汤姆他不是一般的猫猫兽人。”美杜莎莎解释，“他有着单杀贝希摩斯的实力，大家都是承认他的。”
“猫猫兽人这样胆小软弱的种族居然也能出现难得一见的强者吗？真是让人不可思议。”黑影的态度不置可否，“你也觉得他很强吗？莎莎。”
“他有时候……”想起那个猫耳少年，美杜莎莎不禁皱眉，“总之，我目前还看不透他。大概是他长得太具有欺骗性了。”
“无所谓啦，多一个选择总是好的。”黑暗中伸出了一条蓝色的半透明触手，“如果可以我想在这里找一个完美的躯壳。”
“您受伤了？”美杜莎莎注意到触手上的残缺。
“哦，我分离出去一部分，因为突然很想晒太阳。”黑影说得很淡然，“可能不小心寄生到什么身上了。估计在外面惹了麻烦，然后被抹杀了吧。”
“您再忍耐一下吧。”美杜莎莎有些心疼，“如果我的身体能容纳您就好了……”
“虽然我很喜欢莎莎你，但这种事还是要看缘分的。”黑影倒是看得很开，“而且我还是比较偏好漂亮的男孩子。”
“您眼光也太挑剔了。”美杜莎莎摊手，“之前艾克索斯您也没看上不是吗？”
“不要男魅魔，感觉不太干净的样子。”
“要好看，要健康，要魔力强大，还要干净纯洁……您的眼光真是比我找伴侣的标准还要高啊。”美杜莎莎无奈地叹了口气。
****
甘道夫校长穿着睡衣长袍靠在躺椅上，头上还戴着一顶他最喜欢的红色绒线睡帽。赫墨拉院长来找他的时候，他的手里正在把玩一枚五颜六色的水晶魔方。
“我知道空间魔法很方便，但你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好脾气的校长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两声抱怨，“你要理解，我也有不方便见人的时候。”
“我不介意您爱摆弄小孩子的玩具，”赫墨拉院长说，“毕竟相识三十多年，您更不方便的时候我也见过不少。”
“就算是三十年的好朋友，也应当注意隐私。”甘道夫校长想要捍卫自己的人权，“而且你也说过，我老了，受不了你总是这样‘啪’的一下冒出，你不觉得太刺激了吗？”
“校长先生，拜托别这么矫情，我的魔法怎么可能会吓到你。这世界还有人比你对魔力的感知更加敏锐吗？”赫墨拉院长不以为意。
“所以，深夜拜访，有什么事吗？”甘道夫校长问。
“您的侄孙子强烈要求离开禁闭室。”赫墨拉院长说出来意，“说待在里面太耽误他进修魔法了。”
“哦？上午他不是还要死要活的？这会儿就准备发愤图强了？”甘道夫校长有点惊讶，“我有些好奇苏雅到底做了些什么，居然这么快就转变他的想法。”
“可能采取了一些特殊手段。”赫墨拉院长想了想凯里托斯的那张脸，“看样子是被狠狠教训，不过您的侄孙子坚称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是说凯里托斯被打了？还主动帮忙隐瞒？”甘道夫校长有点震惊，他很难相信，像凯里托斯那么骄傲的孩子，会被人治理得服服帖帖，乖乖地接受他人的教训。
“所以，要放他出去吗？”
“放他出去吧，这次苏雅让他成长了不少。”甘道夫校长有些欣慰。
“那……他刺伤您的事呢？”赫墨拉院长问，“虽然他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甘道夫校长似乎完全不把刺杀的事放在心上。
“那东西还藏在学校里……”
“藏着黑暗里久了，肯定忍不住想透透气了。”甘道夫校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是他被凯里托斯刺伤的位置，“这一次我主要是想看看苏雅这个孩子，当时你不在没看到她出手的动作，不然肯定会喜欢的。一击必中，相当优雅。”
“能看出来您对苏雅很感兴趣。”赫墨拉院长说，“您甚至想做她的教父，可惜被拒绝了……”
“有天赋的孩子谁不喜欢？”甘道夫校长不掩饰对苏雅的欣赏，“而且她身上有许多素质是我们过去教育中不曾重视的。事实证明，交换学生这个提议是非常正确的，我们的教育方阵还需要不断完善。”
“说起来，您家族里的那几位最近好像都在打听有关苏雅的事。”
像是有些困了，甘道夫校长缓缓闭上了眼睛，低声道：“都是些半只脚进墓地的老家伙，真希望他们能明白，有些事一直执着不放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
此时此刻猫猫兽人汤姆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整齐的被子，一幅已经做好随时入土为安的表情。猫猫出去想办法了，说已经替他找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他安心等着就行。
究竟是安心等着，还是乖乖等死，汤姆不知道。寂静无声的宿舍里只有他一人，距离天亮还有不到四个小时，他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要不逃走算了？他实在没有应对明天的勇气了。虽然猫猫说交给它就行，它会安排好一切。可是究竟怎么才能安全过关呢？投降也不行，就算硬着头皮出手……他和猫猫绑在一块儿也只有被丹格尔殿下爆杀的份!
从明天他该怎么活呢？要是搞砸了，别说能不能在学校继续生活下去，恐怕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了。
他会死吗？如果真的要死的话……
“苏雅学妹……”汤姆脑中忽然浮现出浓密笔直的黑发，少女冷漠帅气的模样，隐藏着摄人心魄的美丽。
说起来他还没有偿还救命的恩情。汤姆缓缓蜷缩起身体，想了想，由衷感慨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都到这个生死关头了，他居然还有空遐想其他的事。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再见一次那个救他的女孩，哪怕是人生最后一次也好。
***
“早安。”苏雅敲开门，肩膀上蹲着一只橘色的猫咪。
汤姆紧眯着眼，彻夜未眠的他无法适应白天明媚的阳光。懵里懵懂地推开房门就看见一双黑色圆头的女士皮鞋，紧裹着小腿曲线的黑色棉袜，如花般褶皱的长裙，以及干净整洁的白色校服。苏雅站在门口，一只手抬起。
昨晚恍惚间想到的人，就这样真实的出现在眼前，汤姆揉了揉眼睛：“我是没睡醒……”
不等他分辨出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境。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直接将汤姆的意识彻底剥夺。
“啧啧，瞧瞧这黑眼圈，肯定紧张得一点也没睡。这家伙昨晚没被自己吓死就已经是奇迹了。”棕鬃鼠王用猫尾扫了扫少年的脸，毫不留情地嘲讽。
“那你为什么昨晚不来陪着他？”
“我才不呢。我昨晚要是在耳朵肯定要被他念叨坏。”棕鬃鼠王显然十分了解汤姆的性格，“真是蠢死了。”
明明心里想着对方，嘴上却相当嫌弃。苏雅不清楚这一人一猫之间的情谊，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
按照昨天棕鬃鼠王的计划，她将和上一次一样，放出元神，暂时附身在汤姆的身上。
大约几分钟后，躺在床上的猫耳少年再次睁开了眼睛。
“苏雅……大人？”棕鬃鼠王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即使之前已经见过一次了，棕鬃鼠王还是会被苏雅这神乎其技的神秘法术所震撼。
外貌没有任何的改变，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此时此刻的“汤姆”的不一样。这种变化体现在许多细微的小处，比如那张稚嫩的面孔不再会有多余的表情，比如举手投足间不再会犹犹豫豫，又比如象征心灵窗口的那双眼睛变得坚定深沉，与人对视也不再会躲躲闪闪。
很明显了，现在的汤姆就是他无能不能的主人——苏雅大人。
“苏雅大人，您感觉怎么样？”棕鬃鼠王关心地问。
“感觉比上一次还好进入。”猫耳少年低头，尝试调动四肢，“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吗？”
汤姆到底是兽人出身，虽然算是种族里偏向孱弱的类型，力量方面可能不太尽如人意，但是整个身体的协调能力和灵敏程度也够用了。
“扬云剑用不了，还缺把武器。”猫耳少年在周围张望，“他自己没有武器吗？”
“可能没有吧……”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棕鬃鼠王还真没看过汤姆掏武器正经和人干架。
“他总有魔杖吧，兽人不用魔法吗？”苏雅疑惑。
“不知道啊。我好像只见过他用爪子挠过人。”
“不会是那一根吧。”很快苏雅就注意到墙角里好像立着一根黑色的长棍，“猫猫兽人习惯用这么长的魔杖吗？很独特的武器。”
“那个……好像是前两天买回来的甘蔗……嗯……一种咬着吃水果……”棕鬃鼠王没敢把话说完，其实这根甘蔗是他命令汤姆买回来的。
原因是它最近好像在长牙，所以很想咬点什么。
“这里居然有甘蔗卖？”苏雅有点惊讶，拿起那根甘蔗垫了垫，“难怪之前我在集市买到类似蔗糖的调味品，我还以为那是用甜菜提炼出来的。”
这好像不是重点吧。毕竟是帝国最优秀学校之一，和这里的精英认真对决，再厉害也不能带一跟甘蔗去。
“苏雅大人……用这东西做武器……恐怕不太顺手吧……”棕鬃鼠王斗胆建议。
“确实不顺手。余大师教我的棍法忘得差不多了。”苏雅一边说着，手里的长甘蔗已经“呼呼”转得和大风车似的了。
“天呐，还能这么玩！”没见过世面的棕鬃鼠王在一旁看傻眼了。
“将就吧，等着无聊还能给你嚼两口。”苏雅淡淡地说。
考虑到等会儿是去切磋，不是去搏命。武器的杀伤力倒是不太重要，只要手里有个玩意，能使出来招就行。
“啊？”棕鬃鼠王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雅大人刚刚似乎在和它开玩笑。
“苏雅大人，您真是太体恤下属了，棕棕好感动……”
苏雅把自己的那一具身体安放好，并且贴上一圈黄纸符咒以防万一。
“该走了。”苏雅说。
猫耳少年穿上永夜学院的校服，披上黑色安息会的斗篷，然后将兜帽戴好遮住自己的兽耳。确保自己打扮得和汤姆的日常一致后，他就抱着根甘蔗出门了。
第八十六章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美杜莎莎微微蹙眉, “等等，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这个蛇蝎美人叫美杜莎莎，是组织里的二把手, 就是她把汤姆那小子招揽进来的。”棕鬃鼠王小声向苏雅介绍几人的身份, “另外几个小喽啰您应该有印象的, 在求生赛被您教训过的。”
苏雅“嗯”了一声, 表示明白。
猫耳少年看了眼空阔的比赛场，手撑住栏杆, 轻轻一跃, 便翻了过去。可能因为今天是实战比赛的最后一个日程，观众席上的人与前天相比多了不少。即使是不热门的赛事, 席位上也人满为患。
“精灵索尔因为伤势还未恢复弃赛了！”过了一会儿，裁判宣布, “所以，这一局猫杀汤姆胜！”
此话一出，整个观众席上都不约而同发出一阵嘘声。黑袍下的猫耳动了动，少年站在原地，看起来有点不明所以。
棕鬃鼠王立刻为主人解释起状况：“这小子运气太好了, 实战比赛到现在一把都没动过手。这次又不战而胜, 可能有点惹众怒了。”
棕鬃鼠王才说完，苏雅就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不满与抗议。
“黑幕！黑幕！黑幕！”
“黑幕！黑幕！黑幕!”
……
“肃静！这是索尔选手自己放弃的比赛!实战结果是绝对公平的。”裁判还在努力安抚同学们的情绪，然而效果甚微。大喊“黑幕”的抗议声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哎, 这小子不晓得是不是得罪人了，感觉有人在故意带他舆论。”棕鬃鼠王赶紧将脑袋往斗篷里缩了缩, 它感觉再过会儿就有人要往这边扔臭鸡蛋烂菜叶了。
苏雅倒是无所谓, 不用出手正好省事。像是没感觉到观众们的愤怒一样，转头就准备下场了。
无头骑士感慨：“这就又赢了？他的运气也确实令人眼红了, 一点力气都不出，这就进前五强了？”
“走了，走了，还不如去看吸血伯爵那边。伯爵是和谁打来着？”
“叫什么来着，名字太长，就是学生会主席的妹妹。”
美杜莎莎蹙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周围的声音影响了。她看着少年掉头就走的背影，心里忽然也没有底了。
她有点不太确定，将夺冠的希望放在汤姆的身上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站住！汤姆！”一个厚重且充满野性的声音横空而过，响彻整个比赛场。
苏雅停住脚步，闻声有些木然地转过头。
“是有人喊我吗？”苏雅左右望了望。
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庞大的黑影犹如天降陨石落在比赛场上。
苏雅提前一步抬手，遮住飞扬起来的尘土。
快要将黑色校服撑破的肌肉块，有两个成年男人还要高的庞大的身躯出现在比赛场中央，他在尘烟中现出真身将场上的气氛压紧。
“这是谁?”猫耳少年低声问，“好像是兽人……‘我’的朋友？”
“据我所知，汤姆可没有这么强壮的朋友……”棕鬃鼠王悄悄咽了咽口水。
这位突然叫住他们的人显然是一位兽人。覆盖全身的毛发，极其凸出的下颚，如岩石般粗糙的面孔，半露在唇外的尖牙很轻易就能证明他身负的血统。他露出一个意图不善的笑，居高临下地望着猫耳少年。
“干什么？不认识我了？”兽人盯着猫耳少年。
碰见熟人了？苏雅没出声，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黑爪博格。”很快对方就自报家门，“别告诉我你不记得我了。”
“……”他到底该不该记得。
“说话啊，汤姆！遇到过去认识的兄弟态度这么冷漠啊！怎么？是怕老朋友拆你的老底啊！”兽人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地靠近猫耳少年，手掌啪啪地打在少年的肩膀上，“你以前可是跟着我屁股后面喊大哥的啊！”
“哦，大哥……有事吗？”像是感受不到肩膀处的重压，猫耳少年抬起头，面不改色。
该死的！居然还敢和他对视！胆子真是变大了不少！
黑爪博格龇了龇牙，其实他心里也有点忐忑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到底是不是曾经他以欺负为乐的猫耳汤姆了。
身着黑袍的少年就那么淡然地望着他，虽然那双死鱼眼看起来和记忆里一样的智障，但是好像莫名透露着一丝强者的风范？
等等，强者的风范？他居然在那个比老鼠还胆小的猫耳汤姆身上感受到了强者的风范？
黑爪博格不由感慨猫耳少年的演技，难怪对方能凭借着那点三脚猫功夫一路混到了全校前五强。要不是他以前就认识这家伙，估计也要被这营造出来的强者人设欺骗到。
“呵，你运气挺好，居然又混赢了一局。”黑爪博格冷笑一声。
“还行。”猫耳少年回答。
黑爪博格开始嘲讽：“哈，这局你的对手要是我，恐怕就混到头了。你的好运要结束了，汤姆。”
沉默一秒，猫耳少年想了想：“你……是想让我放水吗？”
黑爪博格愣住了，然后猛然感觉自己好像被戏弄了。
“搞什么啊？一个低贱的猫猫兽人而已，你还真装起来了。以为混进那个什么黑色安息会，自己就真在学校里是个人物了？”说完的瞬间，黑爪博格的拳头如炮弹般射出。无形的气压随着他的拳头而来，直接将猫耳少年的兜帽给震掉了。
这一拳蕴藏的力量不同凡响，在场的人心脏不由都漏了一拍，呼吸暂停。
还好拳头在少年的面目前停了下来。不然这样恐怖的一圈要是挨实了，怕是少年要马上血溅当场。
黑爪博格眼光扫过少年。
猫耳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像是黑爪博格的攻击太快他没反应过来，又像是整个人已经被吓懵了。
被他这一拳怔住了吧。胆小鬼汤姆。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猫耳少年仿佛才回过神来，“我还想看下别场的比赛。”
黑爪博格嘴角抽搐，见汤姆居然还没有露怯，他心里相当不爽。
看台上的人，观察着场上两人的互动，都抱起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
“这个黑爪博格好像也进五强了。我记得他似乎是巨魔族一支的。”无头猎人说，“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起来他好像和猫杀汤姆认识的样子。”
“认识也不奇怪。毕竟两个人都是兽人一族的。”美杜莎莎轻声说，“只不过兽人族底下的各个分支尊卑有别，单以血统强度来看，巨魔族博格的地位要比猫猫族出身的汤姆高得多啊。”
“你是准备逃走吗？”黑爪博格忍不了了，干脆也不想装了，他想马上就看见汤姆变成记忆里的模样，对着自己摇尾乞怜！
“既然在这里碰见了，不如我们两个人来比一场，怎么样？”黑爪博格用拳头用力敲了敲自己如铁板一般坚硬的胸膛，“正好这一场我也轮空了，现在没事干手痒得厉害。”
“特别想找人用力揍一顿。”黑爪博格声音阴狠。
“找人揍自己……我还没听过这种请求。”
“哼，别耍嘴皮子了。你就说敢不敢和我一战吧。”黑爪博格看向旁边的裁判，“我们两加一场没关系吧。反正今天都是要比出个结果的，正好两个人都在，也好节约点时间。”
裁判有点为难，这场突然提出的加赛是安排上没有的。他看向场外请示肖恩教授。
“我看大家好像都没有看尽兴的样子啊！”黑爪博格大声叫嚣着。
这话瞬间将在场观众的情绪推到了一个新的高|潮。刚刚呐喊着“黑幕”的人群也十分响应黑爪博格的提议。
这下看你还怎么推脱！见自己成功堵住了汤姆的退路，黑爪博格心里有些得意。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将这虚伪的猫猫兽人打到跪地求饶了。
“要是双方没意见，比就比吧。”见场上好战的情绪抑制不住，肖恩教授冲裁判点了点头。
“猫杀汤姆，黑爪博格向你提出加赛的邀请，你怎么想？”裁判征求猫耳少年的意见，“你是决定同意，还是拒绝。”
“我都可以。”猫耳少年态度平平，“他想的话，那就比吧。”
得到了双方的同意，裁判敲了敲铃宣布一场新的比赛正式开始。全场响起了强烈的欢呼声，像是某种正义经过努力终于得到了伸张。
“行啊，汤姆，演戏演得这种程度，真是小看你了。亏你还真敢同意。”黑爪博格摁了摁手指关节，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爆裂声，“听到了吗？大家都想看我怎么暴揍了你的了。想想都丢了啊，你就做好比赛后从这座学校里滚出去的准备吧。”
“不过，我还是挺好奇的，你一个猫猫兽人是怎么一步步混进黑色安息会，又混到这里的。”黑爪博格没有很着急动手，他似乎很享受动手前的这一段时间，“幽冥之爪，猫杀汤姆，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有多吃惊。”
“真是土到掉牙啊。你怎么想出这么傻的称号来的？”
“这傻帽居然敢取笑我命名的品味。”听到黑爪博格大笑讽刺，美杜莎莎脸都黑了。要不是被其他几个干事拦着，她不介意亲自下场用蛇尾抽死这个嚣张跋扈的巨魔。
“说真的，你的那些事迹真是传得有够离谱的，一开始听说我还以为他们说得是别人呢！毕竟你这个家伙连名字都那么普通，和别人撞名也很正常啊。”黑爪博格捧腹控制不住地发笑，“今天见到你真是吓了一大跳，谁能想到居然真的是你啊！小猫咪，汤姆。”
“你好啰嗦。”猫耳少年说。
黑爪博格被猫耳少年的态度刺激了，怒极反笑：“你真是变得有种了！你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的！我可是高等兽人巨魔一族金字塔尖般的存在，黑烂枝巨魔的后裔，掌握着无与伦比的狂暴力量，在一百年前，我族的祖先不知道捏碎过多少猫猫族的头颅。你这卑贱劣等的家伙真是不知道……”
“嗯，嗯。”猫耳少年睁着个死鱼眼敷衍应和，“能比完再聊吗？”
黑爪博格彻底怒了，两只兽瞳瞪大如同龄，后脚爪蓄力深陷进地面。
“杀了你啊！死猫！”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狂啸声，黑爪博格庞大的躯体扑击而出，刚猛强硬的拳头直直瞄准猫耳少年的脑袋。
长长的甘蔗棒高高竖起，逆光之影遮住了天上的太阳。
砰地一声闷响。
狂怒的巨魔攻击还未到达，黑色的甘蔗棒已经先一步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脑瓜顶上。
空气中相似经历了一场无形的震动，一下子将紧张凶狠的粘稠杀气肃清干净。
“发生……什么了？”观众席上有人喃喃嘟囔。
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黑爪博格的一双兽瞳翻起了白眼，接着整个人像一座摇摇晃晃的古老建筑，轰然坍塌。
“没听过‘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吗？”
像是早就知道结果，猫耳少年不慌不忙地收回自己的作案工具。
“搞什么？黑爪博格……就这样被干掉了？”无头猎人震撼无比，要不是刚刚亲眼看见黑爪博格充满敌意的态度，他都要怀疑这是在打假赛了。
“虽然说猫猫兽人动作敏捷，但这也……太快了。”美杜莎莎被吓到了。她的眼睛比一般人更加擅长捕捉动态的画面。以她的视角来说，刚刚猫耳少年的那一棒仿佛隐匿于风中的幽灵，速度之快犹如虚光一闪而过。
如此快的一击里居然还蕴含着一下就放倒巨魔的恐怖能量。
这是用得什么魔法？还能更荒诞一点吗？
“我赢了吧。”猫耳少年看向还没回过神来的裁判。
抱着难以置信的态度下场确定完情况后，裁判才宣布了比赛了结果：“额……黑爪博格失去意识，猫杀汤姆胜。”
全场鸦雀无声，没有欢呼，也没有倒彩。
这么令人沉默的对局在皇家魔法学校绝无仅有。
“苏雅大人，您真是人世间的女战神，一棒子就放倒那么大一只的巨魔，实在是令棕棕钦佩至极……”每一次见识苏雅的强悍战力，棕鬃鼠王都为自己能活到现在而无比庆幸。
他想自己这一鼠生幸好没犯过的错，就是没有在苏雅面前干什么作死行为。
这场对局快得有些莫名其妙，其实作为当事人，苏雅自己也感觉挺无聊的。如果对手更擅长魔法进攻的话，她其实还挺乐意放水多观摩一会儿的。
可惜刚刚那个什么巨魔的，长得丑，话有多，攻击起来也横冲直撞的，让她不由想起来以前在做任务屠杀得那些倒胃口的魔兽。
所以，一不小心就习惯性直接干掉了。
离开比赛场地，美杜莎莎等人也才观众席走了下来，苏雅能感觉到这些人看她的目光感情有些复杂。
“干得漂亮啊，猫杀汤姆。”无头猎人先开了口，声音略带尴尬。
“哦。”猫耳少年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见有点冷场，作为二把手的美杜莎莎轻咳了几声：“辛苦你了，汤姆，你做得很好，没有让我们失望。”
“辛苦谈不上。”
“那边赛场刚刚传来的消息，吸血伯爵还是输给了有着火焰瞳孔的法斯特。现在你就是黑色安息会最后获胜的希望了。”
“法斯特学长挺厉害的……”
“法斯特的魔法实力确实很强，但是和学校的一线战力梯队还有着差距。”想到自己被阿尔法戏耍在鼓掌中的回忆，美杜莎莎不由攥紧拳头，“总之你下一局算是顺利对上丹格尔了，只要拿下他，你就拥有角逐学校第一的资格了。”
“丹格尔吗。”结果兜兜转转还是逃不了这一战，猫耳少年无声叹了口气。
这幅垂头丧气的模样被美杜莎莎看在眼里，美杜莎莎以为他是压力太大，便松口安慰。
“想要赢下丹格尔确实是太难了，你尽力而为吧。”
“不赢可以吗？”猫耳少年抬头。
短暂沉默后，美杜莎莎抱胸，扬了扬下巴：“放心吧，黑色安息会还没废物到必须靠你一个人支撑。”
这个组织里的人还挺讲义气。苏雅想。
“对了，你手里拿着的这根魔武器是什么？威力怎么会这么强大？是用得什么珍贵材料打造出来的？”美杜莎莎好奇地问，“怎么以前都没看见你用过？”
“魔武器？”猫耳少年望向自己的手，“这是甘蔗，你没见过吗？”
“哦，这是……甘蔗吗……”擅长石化他人的美杜莎莎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石化的感受。
甘蔗，原来一棒敲混巨魔的神器是甘蔗吗？美杜莎莎的头脑有点宕机。
难道说甘蔗其实是克制巨魔一族的死敌？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呐。
***
此时此刻，隔壁的赛场。不是因为冬日冻人的天气，所有的观赛者们都哆哆嗦嗦地紧裹着自己的衣服。他们看着已经完全被冰雪埋没的场地，差点以为来到了最北面的凛冬冰原。
“不打了啊！简直是欺负人啊！”贝蒂一屁股躺在雪地里，彻底摆烂了。
“我用什么招式，你就用什么招式！就像和一个加强版的自己对打，真是太恶心人了。”
“所以，你要认输吗？”阿尔法站在一边看着，从容地笑了笑。
“认输啦，认输啦，打个什么劲儿啊！真是倒霉死了，为什么要安排我和自己的哥哥打，真是烦死人了！”
“还算不错了，进步挺快。”阿尔法表扬了一句，“看来在学校没有偷懒。”
“那是当然的，我可是有认真跟着雅雅修行的。”贝蒂坐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骄傲。
“对了，怎么没看见苏雅？”阿尔法问自己的妹妹。
“嗯……雅雅好像说她有事要出去一趟。”贝蒂想了想说，“或许是给索尔那家伙买药草去了？”
“什么药草非要她亲自去买？”阿尔法蹙眉。
“你好小心眼啊。”贝蒂啧啧了两声。
“那是因为外面有一群人……算了……”阿尔法也懒得分辩，“要是苏雅回来了通知我一声，很长时间没回来也要通知我。”
虽然有点不爽阿尔法命令人的口气，贝蒂还是“哦”了一声。
见阿尔法似乎准备就这样离开，贝蒂问：“喂，你不去看看丹格尔的对决吗？他不是你的死对头吗？”
“没什么好看的，反正最后能和我争夺学校第一的，肯定还是他。”
“那你也可以提前看看他有什么新手段啊！”
“他那种傻大个我就没放在心上。”阿尔法摆了摆手就走掉了。
切，真是傲慢。还说别人傻大个，明明你的本体更加大只好不好。贝蒂在心里吐槽。
****
随着不断有人淘汰出局，实战比赛即将步入最紧张刺激的阶段。
当苏雅来到下一轮比赛场地的时候，望着围满了的人群，还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与丹格尔的比赛竟然能引来这么多人的关注。
就刚刚扫了一眼，她好像还看见了校长和两位院长的身影。
要不随便打几下算了吧，反正那个女头目说，输了也没什么事。毕竟元神夺舍之术还是有些忌讳的，要是不小心被浙这些长辈看出什么猫腻也不太好。
猫耳少年抱着甘蔗在赛场上心里琢磨着，观众席上也有人在打量着他。
“这个猫猫族的少年就是这次实战比赛中的黑马吗？”赫墨拉院长有些新奇地观察着赛场上那道清瘦的身体，“他手里拿着的是甘蔗吗？还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击杀贝希摩斯的那个孩子吧。听说最近在永夜学院很出风头。”甘道夫校长坐在软椅上，“这是你的学生吧，奥古斯丁教授。你应该比较了解吧。”
“他叫汤姆，说起来在学校两年了，我完全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奥古斯丁教授说，“这个孩子我也很纳闷。在我的印象里，他各方面都相当普通。无论是他击杀贝希摩斯，还是走到今天这一步，都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今年的实战比赛还真有趣。”甘道夫校长笑了笑，“让我们这些老师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学生。”
“到底怎么输比较好，这么大场面直接投降太假了一点，要么我挨一下倒地装死怎么样？”
“苏雅大人，挨一下就倒也很假啊！你至少先躲几招，然后打几个回合啊！”
“那大概要打几个回合……”
“起码有来有回三十多次吧。苏雅大人，假赛打得真是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您前十回合和对方打得难分难舍，再十回合渐渐不敌，又十回合疲于应对，最后露个破绽受伤认负。”
“我有点明白了。”
这边苏雅还在和棕鬃鼠王小声讨论着等会儿怎么打假赛不会被发现，那边丹格尔也已经上场了。
吼吼吼吼！
顿时，观众席上就爆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兽嚎声。苏雅双手捂住这具身体灵敏的猫耳。
“为什么我们上场的时候没一点欢呼？”苏雅问，“他人缘很差吗？感觉有点不受欢迎。”
“嘿，苏雅大人，对面那个是风纪执行部的头，而我们明面上还是给黑色安息会干活的。”棕鬃鼠王解释，“这一局里面，我们是反派角色啊。”
“挺好。”猫耳少年点头，“这下等会儿打输了，也算是惩恶扬善。”
两位参赛者都到进场了，观众席上的讨论也愈演愈烈，他们其中很多人都给这场比赛下注了。
“这次比赛的胜者肯定还是丹格尔吧，感觉没什么悬念啊。”
“那个猫杀汤姆也挺强的，上一局他直接把来挑衅的黑爪博格给一击秒杀了。”
“真的假的？不是说这家伙有黑幕吗？其实本身是个没有能力的废柴。”
“也不好说。刚刚他打黑爪博格那一场我看了。怎么说呢？反正我觉得打得挺假的……搞不好也是假赛的。”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假……”
观众席上议论得沸沸扬扬，赛场上的两个人虽然都能听见，却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在意的。
“接下来就是激动人心的四强争霸赛！未来的兽人之□□格尔和幽冥之爪猫杀汤姆。”
“我知道你也不想和我打。”丹格尔的兽瞳冰冷，“但我们终于还是对上了。”
“啊？”猫耳少年微微一愣。丹格尔这话说得差点让苏雅以为自己的夺舍被看穿了。
“作为猫猫兽人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很佩服你。”丹格尔语气认真。
要是此时身处在这里的真的是汤姆本人，听到不可一世的兽人王族这样赞赏自己，恐怕是要感动涕零。怎么说这也是一项不得了的殊荣。毕竟在入学之前，两人见面是要行跪礼来体现君民有别的。
可惜此时控制身体的另有其人，而控制者完全没意识到两人之间微妙的阶级关系。
“正好借着这难得机会，就让我试一试你的真实实力吧。”话音刚落，丹格尔的残影一晃而动，从苏雅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猫耳动了一动，被无形之气覆盖住的甘蔗条前段，沿着身体立圆向后撩出。
如金属撞击般的嗡鸣声。
丹格尔从背后攻击的利爪被甘蔗条抵挡住。在力与力的博弈间，丹格尔的身形变得模糊，极快的攻击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一般人眼的捕捉能力。
他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战斗机器，每一次攻击都精准有力，带着连铜墙铁壁都能硬生生破开的士气！
但与他对抗的不是铜墙铁壁，而是一根甘蔗条，裹着醇厚灵力的甘蔗条。
“真不错啊。”丹格尔的兽瞳微微收缩，这是他开始兴奋的预兆。
猫耳少年几乎站在原地没有动，甘蔗条的长度可以保证很大的防御范围。丹格尔的攻击很快，甘蔗条也在挥舞中快出了残影。相比之下，猫耳少年的动作更加讨巧，依靠手腕的扭转抖动，不用很强的力量也能化解丹格尔大部分的进攻。
观众席很多学生都不清两人的攻势，这样纯技术性的肉搏比赛在魔法学校实在罕见，很多人都不由屏住呼吸，单纯惊讶于纯兵器的决斗竟然也能和魔法对轰一样得花哨。
金属嗡鸣，那是猫耳少年手里的甘蔗条在急颤。丹格尔的攻击愈来愈猛烈，而根据棕鬃鼠王编排的剧本，甘蔗条这边也要开始显示出力不能敌的疲态，为自己接下来的退场进行铺垫了。
猫耳少年边打边后退，再承受又一击猛攻后，他被击得猛退数步，然后深深叹息一声，像是在感叹自己手里的甘蔗条完全比不上丹格尔凶狠的利爪。
叹息只是一瞬，也不知道观众们有没有品出其中的深意，丹格尔已经如恶狼扑袭过来。
甘蔗条再次顽强地应击上去。虽然这个时候猫耳少年已经开始疯狂放水了，但观众席的大部分人还是看不清具体状况。他们只能看到丹格尔冲到了猫耳少年的面前，猫耳少年在闪避中一个趔趄，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栽倒在地上。
而对战经验丰富的丹格尔也抓住了对方这一致命的失误，一爪子挥斩了出去。
完美。
猫耳少年缩着脑袋，将甘蔗条护在面门前，准备好为自己精湛的表演落下帷幕。
然而丹格尔的利爪在半空停了下来。
迟迟没有等到谢幕的最后一击，猫耳少年忍不住蹙了下眉，但他很快又调整好情绪，抬起了脑袋。
“幸好你在打斗中有所保留，不然我现在已经受重伤了。”猫耳少年语气平平地大声说，“是我——”
“我有所保留，你难道没有保留吗？”不等猫耳少年认负，丹格尔已经冷声呵斥，“汤姆，你是有多瞧不起我啊！”
猫耳少年尝试辩解，“毕竟是切磋……又不是要打得你死我活……”
“你比看起来还要有余力。”丹格尔的兽瞳紧盯着少年，“刚刚怎么一幅打不动的样子？”
完了，还是演穿帮了。这个情况苏雅也有些头疼。
“汤姆，你是不是忌惮我的身份，所以才不敢认真地与我一战？”丹格尔认真地问。
“这个……”苏雅抵着手里的甘蔗也不知道怎么答。
“如果是出于这个原因，那我可以告诉你完全没有必要。”丹格尔沉声说，“变强之路就像山洪泥流，而我愿做其中翻滚的石砾。从出生起，我便知我为战斗而生。我自愿拥抱一切失败苦难，它赐我成长，赐我变强！”
“嗯，说得真不错啊，像诗人一样……”
“汤姆，我知道，你很强。能轻而易举击杀贝希摩斯已经足以证明你不反的实力。刚刚交手虽然你没有全力以赴，但我也能感知到你的一切。”丹格尔的声音越说越狂热，“你和我之前比赛里交手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你是真正经历过厮杀的人，我能感受得出来。”
“我就知道这事做得不靠谱……”猫耳少年挠了挠头低声说。上次被丹格尔缠上，苏雅就意识到对方对争斗的狂热和执着。
她这次也是被棕棕忽悠地心存侥幸了，弄得现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连直接喊投降也不行了。
“一定要打吗？我可以认输？”猫耳少年忍不住又问。
“当然要打。我不要虚假的胜利！这种胜利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丹格尔回答和苏雅猜测的一模一样，态度也和斩铁般坚决。
“那就打吧。”猫耳少年轻叹了一口气，双手握住甘蔗条，向丹格尔劈打了过去。
感受到那股破空而来的尖锐声响，丹格尔兽瞳骤缩，抬起双爪直接硬抗。
“你果然很强！”丹格尔一边震惊于猫猫兽人竟然能爆发出如此霸道的力量，一边身体里好战之心被敌人强大实力彻底点燃。
“【土石甲胄】！”深棕色的魔法元素爆发出一瞬光亮，丹格尔咆哮一声，两只利爪握紧住甘蔗条，想将猫耳少年如飞箭般甩射出去。
猫耳少年反应十分迅捷，他的双手没有挣脱自己的武器，更没有选择直面对抗丹格尔的蛮力，而是双脚借势离地，翻身立于甘蔗条之上。
望着猫耳少年如此灵活的动作，观众席上的学生们不由自主发出一片惊叹声。
见自己攻击失效，丹格尔也不打算松手，几次想要依靠魔法加持在力量上控制住猫耳少年的行动。
然而他每一次的攻击意图都像是被提前看穿了一样，猫猫兽人凭借诡异的走位很容易地就将他的施加在甘蔗条上的力道一一化解。
“我没看错吧，丹格尔似乎处于劣势啊！这真是要人命啊！”就算是再不懂其中的门道，观众们还是能看出上下风的。见丹格尔的进攻没有一次见效，反而被对手当猴一样耍，那些将钱财投给丹格尔的人脸色都僵白得吓人。
“稳住，稳住。丹格尔他还没使出来真本事呢！”有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开始自我安慰起来。
“可是，那个汤姆……他到现在好像还没用魔法吧。”另一人的声音变得忐忑，“他身边可以一点魔法波动都没有。”
“这猫猫兽人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居然能仅凭体力和狼人玩肉搏？”
与惊愕的学生们相比，看台高处的三位学校高层还算镇定。甘道夫校长望着比赛场瘦弱的身躯，扬了扬白色的眉毛，总感觉此时此刻的场景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近身没能讨到任何好处，丹格尔只能不甘心地松开甘蔗棒，暂时和猫耳少年保持一个较远的距离，另寻突破的方法。
“你为什么……”丹格尔有些欲言又止，他很想问猫耳少年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作战思路如此了如指掌。
而对苏雅来说，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
一方面之前她也算和丹格尔交过手了。另一方面丹格尔的近战攻击很野性，甚至可以说这种原始的攻击方式具备很强的近战美学。
这种作战方式很天然，经过正统搏斗训练的人对上丹格尔这种反而都很吃亏。
但苏雅是个例外。
因为她专业对口。
比起对人，她对兽的作战经验要更加在行。
“你真的很强，要赢你我必须认真了。”丹格尔站在那儿，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用一种古老隐的方式念咒，“招灵加持。”
猫耳少年抬了抬眉，他能感受到丹格尔身上多了一层凶悍气势。
“终于要动真格的了，那个汤姆要结束了。”观众席上了解丹格尔战斗手段的人不由哗然一片。除了很早之前与学生会主席的短暂交手中，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丹格尔用过【招灵加持】这一魔法了。
“今年的实战比往年都要精彩啊。”奥古斯丁教授由衷感慨，“丹格尔很久没被人逼到这个份上了。”
有点类似于【魔法多重奏】在蓝血法师家族中的地位，【招灵加持】也是兽人王族才能修习的特殊魔法。这一魔法是召唤与死灵结合的产物，顾名思义，是用魔法召唤出强大的亡灵来加持自身的力量。
而身为兽人王族的丹格尔能加持的亡灵是兽人历史里四位绝对强者。秘法详细记载了加持后的四种姿态，分别是以力量见长的战锤姿态、以潜行见长的暗影姿态、以恢复见长的萨满姿态和拥有飞行能力的驭风姿态。
到目前为止，丹格尔能熟练加持的只有战锤姿态和暗影姿态。
“有点不一样了。”猫耳少年摸了摸下巴，对这种召灵魔法产生了一点探究的兴趣，“感觉上类似于旁门左道里的请神上身，但也没有那么邪门就是了。”
“这一次的攻击我不信你还能接着住。”进入战锤姿态后，丹格尔面目森然，全身蓄力完成后，犹如闪电般向猫耳少年劈射过去。
丹格尔战意被完全激发，每次攻击也是竭尽全力。
躲了一次还有下一次，猫耳少年只能横扫出去，众目睽睽之下，甘蔗条与化身霹雳的丹格尔对轰在一起。
第八十七章
“嘭！嘭！嘭！嘭！”
拳头与甘蔗条相接, 一声声闷响，犹如乌云滚雷，在比赛场里一阵阵回荡。
包裹着战锤兽人杀意的拳头像雨点般砸下, 然而猫耳少年手中的那根甘蔗条就像暴雨冲刷下微弯的青竹, 依旧坚韧不拔。
一次次无效的进攻让丹格尔的表情愈发狰狞。
不能放弃！坚决不能放弃！
还差一次！也许就差下一次攻击他就能攻破对方！
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对自我的暗示, 丹格尔不退反进, 他吼叫着竟然硬是逼迫自己向猫耳少年发起了更加疯狂的攻击。
终于“咔嚓！”相击之处发出异响，几乎是同时, 丹格尔和猫耳少年的身体都急速向后退去。
甘蔗条紧紧抵着赛场的墙壁。
“啊, 掉在地上了。”猫耳少年停下脚步，弯下腰捡起地上那小半断埋进尘土里的甘蔗条, “擦擦还能吃。”
“好耶！丹格尔将汤姆的魔法武器打断了！”看台上的观众们热血沸腾，当看到底下猫耳少年“垂头丧气”的模样, 顿时备受鼓舞，继续为丹格尔加油打劲。
而另一边，丹格尔如巨石般稳稳站在赛场上，双拳紧紧握着，看上去是一幅战意正浓的模样。
“丹格尔伤得不轻。”甘道夫校长注意到丹格尔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看样子两只手的骨头都裂了。”
“要不叫停吧。”赫墨拉院长看着有点不忍心。
“按照丹格尔的性子, 他估计不会答应。”旁边的奥古斯丁教授忍不住叹了口气，“双方各方面都……差太多了……”
在大部分人眼中丹格尔和猫耳少年之间的打斗势均力敌，而真正能看清楚赛场形势的人并不多, 拥有蛇瞳的美杜莎莎算是其中一个。
“他居然有这么强……用一根甘蔗就能压着丹格尔打……”美杜莎莎震惊地吞咽着口水，猫耳少年在战斗中的游刃有余, 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她终于明白组织里那几个后位干事为什么至今还笼罩在被猫耳少年暴揍的恐惧里。
实在是太过强大了。虽然兽人丹格尔目前还没有崭露自己最强形态, 但恐怕等会儿崭露出来也于事无补……被逼到如此凄惨的境地，美杜莎莎看得很清楚, 丹格尔那两只紧握的拳头。
不是不想松开，是根本无法松开。
此时丹格尔两只手十根手指的骨头恐怕全都碎裂了。
在与法斯特对决中落败的吸血伯爵，听到美杜莎莎的话，看向场中拿着半截甘蔗条把玩的猫耳少年，眼神里充斥着不可置信的畏惧。
……
站再原地喘息了好几分钟，丹格尔才完全脱离了战锤姿态，头脑恢复平常的思考能力。他大口吸入冰冷的空气，直到心脏不再如鼓点狂跳，才抬头看向搂着甘蔗条等待他的猫耳少年。
刚才与猫耳少年的交手，已经暴露出两人的差距，对于这不知多少深浅的差距，丹格尔内心也闪过了一瞬的犹豫。
像是能感觉到丹格尔心中的动摇，猫耳少年缓缓开口：“差不多了吧，应该不用继续打下去了吧。”
“我还没……输……”丹格尔声音颤抖。
“嗯，你确实没输，所以就到这儿结束吧。”猫耳少年点头，好心地说，“你要是有压力，我可以认负……”
“你……是在嘲讽我吗？”丹格尔咬紧牙关，“嘲讽我的不战而退……”
“没有，你想多了。”怕丹格尔误会，猫耳少年愣了下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人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刚刚不是认真动过手了吗，再打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你也知道的。”
“你说得对。”丹格尔额头布满汗水，他不甘地阖上眼，像是在极力忍耐着破土而出的情绪，“什么结果我已经知道了。”
“那就这样……”猫耳少年转身想走。
“我知道我无法战胜你，不，应该说这次我是彻彻底底得输了。”丹格尔低头头颅，全身的毛发却竖立起来，“但是不够!还不够！没有全力以赴的战斗我无法接受。”
就怕碰到死脑筋。苏雅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丹格尔的身躯像冲了气一样逐渐膨胀了起来。
“你……”苏雅发现丹格尔呼吸变得急促，兽瞳也开始充血。这样的状态让苏雅不由想起上一次月圆之夜丹格尔失控发疯的模样。
“丹格尔这家伙又乱来！叮嘱过他多少遍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主动进入狂暴的状态！”奥古斯丁教授用力敲了下手杖，显然是被丹格尔的任性气得不轻，“他想干什么？非要两个学生里死一个才满意？不行，我要叫停这场荒唐的比赛！”
“唉，再等等。”甘道夫校长抬手阻拦。
“校长！您不能放任丹格尔干蠢事！”奥古斯丁教授说，“兽人狂暴的危险您不知道吗？要是不小心迷失于本能，他就真成了没脑袋的野兽了。”
“奥古斯丁，丹格尔已经成年了。现在的他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是——”
“再看一看，别着急。你应该尊重丹格尔的选择。”甘道夫校长安抚奥古斯丁教授坐下，“真到关键的时刻，我们做老师的再去干预。”
……
“对……不起了，汤姆。”丹格尔声音愈来愈粗，发音在变浑厚的过程中开始模糊，“原谅我……任性……的请求……”
“这种强行提高实力的手段往往都很伤自身气血……为什么要拼到这个份上？”丹格尔的一对兽耳已经淌出血水，观众席上的加油声不止，猫耳少年皱眉，“还是不甘心输，因为他们都认定你是第一？”
“学校里强者很多。我……不觉得自己会是永远的第一……”在被血腥本能吞没前，丹格尔低声说，“我只想……看得清楚些……我们的差距……”
话还没说完，狂暴的丹格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浑身上下爆发出的杀戮之意，让观众席上那些加油者都在心惊肉跳的氛围里缄默了。
赛场上的不再是伸张正义的风纪执行委员丹格尔，而是一头残暴嗜血的猛兽。他们甚至开始怜悯起赛场上另一位选手，被那样浓厚的杀意锁定，说不定下一瞬就真的会死……
兽爪的力量直接将地面踩出了裂缝，狂暴的丹格尔高高跃起，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猫耳少年进行致命地扑杀。旁观者都看着寒气直冒，胆小点的学生都不由遮住了眼，生怕下一秒就看见猫耳少年被四分五裂的血腥惨况。
苏雅控制着猫耳少年的左脚，往后迈了一步。他身体下沉，手中的半节甘蔗条持于身侧，就像是握着一把未出鞘的长剑。
看着扑杀而来的丹格尔，苏雅心里还挺感慨的。
“其实我还挺理解你的，当初我第一次和师尊比试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喊大叫。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输了不甘心……”她的这些话丹格尔听不见，其他人也听不见。那风一吹就散的轻声细语早就被丹格尔的兽吼完全遮去了。
“问题不大，输多了就习惯了。”
破风声如影而至。
猫耳少年从无形只鞘中拔出甘蔗条，甘蔗条如银光乍现，精准地劈中丹格尔的腰腹，巨大的身影如棒球般被抽飞，深深陷进赛场的岩石墙壁里。
赛场里安静极了，那一击速度太快几乎没有人看清猫耳少年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只看到阳光照在飞尘之上，泛着斑驳朦胧的金色，猫耳少年缓缓挺直清瘦的身躯。
良久之后，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只橘猫，他将手里的的半节甘蔗条投喂给了对方后，整个人如具尸体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算谁赢啊？”裁判一脸懵逼地看向肖恩教授。
“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赶紧给这两个蠢蛋治疗啊！”肖恩教授焦急地跑了过来，“真是疯了。”
“哦……哦哦……”
实战赛场上顿时乱成一锅粥，观众席上也像哑了火的礼花一下子爆炸了开来。
苏雅睁开了眼睛，像是做了场梦，她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稍微缓了一会儿，就从床上起来，收起黄纸符咒，离开了汤姆的宿舍。
“总算忙完了。”她朝着实战比赛场的走去，与往外涌出的人流方向相反。
“雅雅！雅雅！”隔着大老远，贝蒂就冲着她开心地挥手。
“贝蒂。”
“雅雅！汤姆学长真是太帅了！”贝蒂抱着苏雅的手臂，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从今天开始，我要成为他的粉丝！”
“你别学到一个新词就乱用啊……”
“没有乱用，就是粉丝。今天的汤姆学长太厉害了，就像这样……这样……”贝蒂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模仿着类似扎马步的动作，“哇，他握着那么长的一根黑色魔法棒，然后砰的一下，丹格尔学长就那样飞出去了！这一招简直太酷了！我好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不知道我的寒冰水晶之牙·一闪一闪耀眼璀璨魔法棒能不能有这样的效果！”
“所以，他们……最后谁赢了？”苏雅撩了下耳边的碎发。
“不知道哎，估计是平局吧？”贝蒂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是便宜了某个人，运气好捡了个全校第一。”
“你在背后都这么议论自己的哥哥吗？”有人从后面拍了拍贝蒂的肩膀。
感受到肩膀上的寒意，贝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又没说错……”
她扭过头。拍她肩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口中好运捡到全校第一的阿尔法主席。阿尔法低头望着她，嘴角带着一点不算友好的笑。
“不让人说实话。”贝蒂一下子躲到了苏雅的背后。
“呵，你好像很崇拜那个汤姆学长？”阿尔法问。
“干……什么……”贝蒂缩了缩脖子。
“这第一我也是拿的莫名其妙。”阿尔法挑眉，“不过听你说的话，你觉得那个汤姆比我厉害？”
贝蒂打了个哆嗦，然后窜出去老远，停下来对着自己的哥哥做鬼脸：“汤姆学长就是比你厉害！”
说完她居然就一溜烟跑了，留下了苏雅和阿尔法两人。
“贝蒂……这个家伙……”阿尔法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但那声音，苏雅已经听出来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都快忘了旁边这家伙也算是隐性妹控。苏雅心里想着。作为隐藏匿在黑暗里的始作俑者，她站在这儿也怪尴尬的。
阿尔法冷哼一声：“贝蒂长这么大也没夸过我帅……居然会迷恋那种个性张扬的家伙。”
“个性……应该没有很张扬……吧。”苏雅摸了摸鼻子。
“拿一根甘蔗条当武器，整个学校应该没有比他更加张扬的家伙了吧。”
“或许是顺手拿的……”
见苏雅也为汤姆辩白，阿尔法心里酸溜溜的：“正常人谁会拿一根甘蔗条和人对打。谁都能看出来他想出风头。”
“……”说得好像有道理，苏雅无言以对。
“你也看了刚刚的比赛？你也觉得那个汤姆很帅？”阿尔法站在苏雅的面前，低着脑袋，心里说不出的焦躁。
“主要是有点不太谦逊。”苏雅眼神飘忽。
“你说得对，他不仅是不谦逊，应该是太嚣张了。只能说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本，听说丹格尔那家伙都被他逼得不得不狂暴……”阿尔法忽然有点遗憾地说，“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和他比试一次。”
“还是不用了吧。”苏雅想想都觉得麻烦，别人的身体用起来真的很不方便。
“怎么？你觉得我一定会输？”阿尔法忍不住去看少女的神情。
“……”苏雅抿着个嘴，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以为苏雅是默认了自己的推测，阿尔法的眼神暗了暗：“你这样我更想和他比试一次，要不等会儿直接找教授再安排一场好了。”
“喂，胜负欲……别这么强啊。”苏雅低声说。
“我这不是胜负欲，我就是……”就是不想你觉得那个什么汤姆比我更好而已。这心里的想法阿尔法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改口道：“就是想凭实力当学校的第一，不想有人心里不服我。”
阿尔法陪着苏雅往宿舍楼方向走。
“说起来，我们两个今年没有交手。”阿尔法的目光望向旁边的黑发少女。其实自从知道苏雅在实战中凯里托斯后，阿尔法就一直很好奇苏雅的真实实力是怎样的。
“你不可惜吗？为了那位精灵王子弃权比赛。”
“还好，对手是丹格尔学长我能赢的可能不多。”苏雅不动声色地说，“作为一年级生，能进入第二轮已经是十分侥幸的事了。”
“我不觉得是侥幸。”阿尔法说，“你本来就很强，不用刻意对我隐瞒吧。”
苏雅脚下步伐顿了下，如果阿尔法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不太擅长说谎隐瞒的她，眼神已经开始游走不定了。
不过好在因为修炼的太上无情道，苏雅有一张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冰山脸。
“就一般强……没有很强……”
“我理解你想低调一点的想法。”阿尔法继续说，“目前的情况，你这么做也对。”
“……”苏雅喉咙动了动。
“很多人大概都还没留意到吧，你真正接触魔法的时间才短短的几个月而已。”阿尔法轻声感慨，“短短几个月就能打败蓝血世家的未来继承者，掌握【魔法多重奏】。凭借这样恐怖的魔法天赋，你打败丹格尔，甚至是我，也只是时间问题。”
原来是在说这个事啊。苏雅心里松了口气，有一瞬她差点以为自己用汤姆的身体打假赛的事被阿尔法看穿了。
“苏雅，你真的很适合魔法。”阿尔法说。
“嗯。”
“我的意思是你作为交换生来到皇家魔法学校应该不是一件坏事。”阿尔法又说，“你很适合我们的世界。”
“嗯。”
见苏雅没什么反应，阿尔法不再拐外抹角，终于试探性地发问。
“交换学习结束后，你还要回去吗？”
“当然。”苏雅的回答毫不犹豫。
回去肯定是要回去的。辛辛苦苦坐到门派大师姐的位置，她可一天都还没来得及享受。
听少女回答的这样果断，阿尔法血色的眼眸划过一丝落寞。
“你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想着苏雅还要以交换生的身份在学校呆三年，阿尔法理智上告诉自己不必着急。
可是三年……只有三年……三年说起来不短，但过起来也很快……每过去一天，相处的日子就少一天……这种倒计时般的焦灼感，让阿尔法心里某种情绪蠢蠢欲动。
“你还记得吧，我在追求你。”下定决心，阿尔法再次向苏雅吐露自己的心情。
说爱可能有些太了夸张，他们认识并不算久，经历也不算多，但他确实是喜欢且欣赏这个女孩的。
所以，他想认真地再向苏雅传达一次。
“其实我对你……”阿尔法缓缓开口。
这时他感觉到身边的苏雅停住了。少女的身体在一瞬间像是失去了力量，好像灵魂被抽走了。
“苏雅？苏雅！你怎么了？”阿尔法立刻抱住了女孩，黑色的长发晃了晃，女孩的脑袋枕在他肩膀上，一动不动。
“醒醒，苏……雅……” 阿尔法脑袋空白，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撩开苏雅侧脸的碎发，害怕地看着少女那张宛如沉睡的的脸，后背一阵寒意。
*****
苏雅从黑暗中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贼眉鼠眼的猫脸，和疯狂摇晃着猫尾巴。
即使在光线昏暗的室内，也能感受到棕鬃鼠王的兴奋和激动。
“我……为什么又会回到这具身体里？”苏雅坐了起来，手捂着有些发胀的脑袋。
“苏雅大人？怎么是您？”棕鬃鼠王吃了一惊，“难道是因为刚刚那个老头，他说这具身体灵魂薄弱，于是用了【招魂醒神】魔法，结果没把汤姆召回来，误打误撞把您给召回来了。”
“招魂醒神？”就算是苏雅也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魔法。
“苏雅大人……那个……汤姆那家伙应该没事吧。”棕鬃鼠王小声地问。
“他大概是还没从早上那一手刀里醒过来。”苏雅说。
棕鬃鼠王松了口气，接着破口大骂：“他是猪吗？这么能睡？从早上都睡到晚上了。”
“因为不确定他会晕多久，可能是我下手有点重了。”元神被强行拉扯过来的感觉不太好受，苏雅控制着猫耳少年的身体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我要尽快回自己的身体里去了。”想到自己突然就那样昏倒失去知觉，她有点担心把同行的阿尔法给吓到。
苏雅双腿盘坐，正打算阖上眼睛，净出元神，结果有人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推门而入。
“汤姆，你醒了啊。”副会长美杜莎莎双手抱胸，神色高傲地拖着蛇尾游了进来。
静坐被打断，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让猫耳少年不由蹙起眉头。
“正好。既然清醒了，那就和我一起走一趟吧。”美杜莎莎说，“虽然这次没有拿下全校第一，但是你的实战表现还算不错，会长同意见一见你。”
“会长？”如果她没有理解错，会长应该指的就是黑色安息会的幕后boss了吧。
“对啊，还不走吗？”像是笃定他会跟来，美杜莎莎先一步离开了房间，嘴里低声抱怨着，“该死的，你也不说你冬天会掉毛。走了几步蹭了一尾巴的猫毛。”
“苏雅大人，要不您顺手解决一下？”棕鬃鼠王搓了搓手，他想那个会长是很厉害的任务，怕汤姆本人去赴约会穿帮。
但苏雅误会了棕鬃鼠王本意，以为对方是想让她顺手把那个什么会长解决掉。
“看情况吧。”猫耳少年状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虽然借用他人身体，但是苏雅也不想引火上身。如果可以，她不是很想在学校见血。
***
永夜学院，五楼与六楼的楼梯下藏着一间外人不知的密室。
这里是肉眼无法发现的地方，普通人根本找不到进去的路口。目前只有黑色安息会副会长美杜莎莎，【第一干事】艾克索斯，和老干部吸血伯爵来过此地。
“会长大人，莎莎说马上就会把汤姆带过来见您了。”面对高高的黑红色椅背，吸血伯爵半弯着腰，态度十分恭敬。
“是吗？实力能压制住丹格尔，我对这个汤姆真的非常期待了。”一阵咔嚓声，厚重的椅背缓缓地转了过来。
位于皮质软椅上的不是人，而是一大滩的不明生物。昏黄的烛光打在半透明的深绿色软皮上，里面像是有什么粘|稠的液体在涌动。它没有规则的形状，很难用语言去描述它的外观，比较具象的是盘踞在椅子下的部分，类似章鱼生物的触手，大约一两米的长短。
“是的，会长大人。”吸血鬼伯爵望了一眼会长布满獠牙张合的嘴，以及那双与丑陋扭曲的外貌不符合的……圆圆溜溜的大眼睛，畏惧地低下了头。
黑色安息会的会长，皇家魔法学校的神秘邪恶存在，它是一滩起源于上百年前的上古智慧生物，始于混沌之中，身上流淌着超强腐蚀浓液，操控寄生等都是它不值一提的小手段。
它就是没有固定形象，只有血盆大口的上古恐怖霸主——布鲁咕噜！
“他们来了，会长大人。”感受到有人打开了魔法结界，吸血伯爵知道是美杜莎莎带着人回来了。
“哦吼吼。”布鲁咕噜发出了史莱姆独有的怪笑。
密室的门打开了，布鲁咕噜没有表示出欢迎的意思，作为上古智慧生物，它想先给这位风头正盛的年轻人一个下马威。
布鲁咕噜将自己的眼睛闭上，两双眼睛顿时分散成十多双邪眼，伴随着粘液流散到身体的各处。忠诚的追随者美杜莎莎曾说它那两只眼睛太大太圆，会给敌人一种丑萌丑萌的错觉。
所以为了这一次能在手下面前树立绝对的威信，布鲁咕噜想让自己的形象更加符合恐怖霸主的称号。毕竟想要驾驭这种实力不俗的强者，第一次见面它的气势就必须处于上风！
二十几只眼珠子在深绿色的果冻状躯体里滴溜溜地转。布鲁咕噜想就算再胆大的家伙，第一次看见它这种怪诞诡异的生物，也会忍不住瑟瑟发抖吧。
门口的缝隙透出微弱的光，过了一会儿，美杜莎莎带着一个少年进来了。
布鲁咕噜一愣，虽然早就听部下们说过这位猫耳少年样貌普通，但是它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普通？
完全是那种路边一眼就能见到的存在。
“这位就是我们伟大的会长，布鲁咕噜大人。”看见会长怪异的长相，美杜莎莎愣了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向少年介绍，“世人惧怕的恐怖霸主。”
“这东西就是会长？”猫耳少年说。
“看样子好像是史莱姆。”少年斗篷里传出另一个极小的声音。
“史莱姆不该是一种可爱的生物吗？”猫耳少年头脑里的认知又被推翻了。
“或许……是变异了？”
“样子看起来有点恶心啊。”
“汤姆！不准你这样无礼议论会长——”见汤姆不仅态度随便，还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美杜莎莎十分气愤，她正要发怒却被布鲁咕噜制止了。
“算了，莎莎。第一次见到本王的真容，想被吓到想呕吐也是很正常的情况。”恐怖霸主布鲁咕噜开口了，“本王原谅他了。”
“它怎么好像还挺骄傲的。”猫耳少年吐槽，“所以史莱姆都长这么丑吗？”
布鲁咕噜一时沉默了。它终于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恶心是在骂它丑得反胃，而不是在夸它长得吓人。
怎么会这样？它自己这幅模样难道还不可怖吗？
还在汤姆体内的苏雅确实觉得不可怖，因为死于她剑下的魔兽实在太多了，要比丑陋骇人眼前的布鲁咕噜还真排不上号。什么身上布满眼球的千目怪，什么粪土蛆虫裹身的铁壳蜣螂，还有什么半骨半肉打边还边扔内脏的赶尸僵鬼，这世界上千奇百怪的妖兽不要太多，只有想不到，没有长不出的，苏雅表示斩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布鲁咕噜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一个人的外貌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就像它的长相吓不到人也还是恐怖霸主，对面那家伙如此其貌不扬也敢不把它放在眼里一样。
布鲁咕噜将所有讯息在智慧头脑里过了一遍：汤姆，永夜学院二年级生，普普通通的猫耳兽人，能被招进皇家魔法学校完全是托了那一年校长追寻学员种族多样化的福。各方面成绩都在及格线徘徊，直到这学期的巫师求生赛才崭露头角，拥有着不输丹格尔的超强实力。然后据美杜莎莎所说的，这人用的魔法武器好像是……甘蔗条？
总之，对方应该是个看起来普通、听上去普通但确实不普通的家伙。
“会长真的就是这么一坨吗？”猫耳少年指了指，再次向美杜莎莎确认。
“你这家伙别用‘坨’来形容会长大人啊？”
“够了！从血统看，本王确实与那些森林里的孱弱生物属于一族。但实际上，你也看到了，本王无论是体力，还是智慧，都早已凌驾于这世界上大部分生命之上。”布鲁咕噜压低声音，众多眼睛一开一合，想尽力营造出阴森诡秘的氛围，“恐怖苏醒，本王终将主宰世界。”
猫耳少年听着愣了下：“看着一点人形都没有，话说得相当流畅。”
努力想礼贤下士的布鲁咕噜也不由有些恼火了。
“我都说了，我是上古智慧生物！”
苏雅问：“可你看上去连脑子都没有。”
布鲁咕噜：“……”
“也没有骨骼，只有几根牙齿，还是软体生物。”
“……”
“只是字面意思，没有辱骂的含义。”猫耳少年补充解释。
“汤姆，你真是太失礼了！”美杜莎莎暴怒，蛇瞳变得竖长。而吸血伯爵往后退了几步，像是想要远离即将爆发的战场。
“汤姆，是吧。”恐怖霸主布鲁咕噜张着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呼出来，强压住自己的怒火，“我知道你可能很强，但是你应当明白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强大的存在。”
“……”这不是废话吗？
“桀桀桀桀，就让我带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恐怖吧。”布鲁咕噜身上的小眼睛重新汇聚到一起，重新组成了原本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会长大人。”像是意识到布鲁咕噜要做什么，美杜莎莎怒火忽然平息，神色反而变得紧张。
作为曾经的上古霸主，布鲁咕噜拥有着一双恐怖之瞳，在它的操纵下，与之对视的人意识会被强行拉进永恒的梦魇，在梦魇中被无数凶残的魔兽虐杀，经历一次次痛苦绝望的死亡。
吸血伯爵的头快要低到了地上，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之所以会对布鲁咕噜这样尊敬畏惧，就是因为他的意识有被拉进过那个诡异的空间一次。
他在里面待的时间不长，因为很快就被痛晕了。但即使这样，出来的时候也是面色苍白，失魂落魄，连续一周硬是没在棺材里睡上一个好觉。
“这是在卖萌吗?”猫耳少年说。
布鲁咕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在盛怒之下，它集中所有精神力决心给这个狂妄的兽人小子一个终身难忘的恐怖体验！
布鲁咕噜眼球散发出暗紫色的光芒……猫耳少年站在原地望着它，神情也逐渐变得呆滞。
“来吧，好好品味这恐怖的盛宴。”见猫耳兽人被它顺利拉进梦魇，布鲁咕噜咧着嘴，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会长大人，汤姆他需要调|教，以后我会好好教他，所以还请您宽恕他的无知与无礼。”美杜莎莎附身向布鲁咕噜求情。她有些担心会长大人一怒之下直接抹杀死汤姆的灵魂。
“放心吧，莎莎。我知道该做到什么程度。”布鲁咕噜盘踞在软座下的触手伸展出来，缓慢地向猫耳少年靠近。
现在它要好好检查一下这具身体了，看看它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恐怖霸主手下的优良傀儡。
要是有资格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幸运了。
“会长大人，您这是……”美杜莎莎面色一变，“您不是说只要长得好看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
“那就直接淘汰好了。”布鲁咕噜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它沾染强腐蚀性的触手已经向猫耳少年发起凌厉的一下……这时候瞪着一双死鱼眼的少年动了，手掌如刀斩了下去。
割裂的疼痛传入了布鲁咕噜的神经，它看着落在地上的那根触手，无法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绝不可能！猫耳少年的意识应该还被困在它精心编织的梦魇里，身体怎么可能会自主发动反击？
“该不会是因为这家伙有梦游的毛病吧，真是天才不长命，废柴遗千年啊。”棕鬃鼠从口袋里冒出头来惊叹，它都打算跑路了，没想到事情居然还能有反转。
猫耳少年跳了起来，接着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墙壁上，随即整间密室开始晃动，摇摇欲坠。
“那、那不是…钨铁矿打造的吗？”看到漆黑的墙面竟然出现蜘蛛网，布鲁咕噜音色变得尖锐颤抖。
“你、你你你要干嘛？你要把这里全都拆了吗？”
“快停下来啊！住手！”
然而满脸呆滞的猫耳少年听不到外面的叫喊声，他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继续对周围进行一场彻底的破坏。
“可恶的家伙！我让你住手啊！住手！”见自己好不容易打造的温馨巢穴被弄得乱七八糟，布鲁咕噜如果冻般的躯体疯狂抽搐起来，绿色的透明表皮开始变红，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你惹怒我了！我要杀了你！恐怖降临吧！”久违的布鲁咕噜步入进攻模式，它的身体开始膨胀，底部的触手也不仅分裂出了更多，还变得更加粗壮。
“会长大人已经失去理智了，那可是上古时期就称霸一方的恶魔生物，没有人能阻止的。”美杜莎莎和吸血伯爵站在角落，生怕被不小心误伤到丢掉性命，“汤姆他……完了。”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布鲁咕噜所有触手都动了起来，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向猫耳少年抽打而去。
然而很可惜就像切章鱼爪一般的自然流畅，布鲁咕噜的攻击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反而是它的触手一节节坠下，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个个丑陋的大窟窿。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是一对小小的死鱼眼，眼力居然这么强？”布鲁咕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还有这是认真的吗？凭着一双手，斩断我的触手就和切菜一样轻松……要知道我体内的毒|液可是连圣剑都能溶化掉的啊！”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布鲁咕噜内心颤抖，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它被打击了无数次。
此时它更加不理解的是这具清瘦年轻的身体为什么会散发这么浓烈的杀意？
这种、这种程度杀意起码要成百上千生命才能滋润出来吧。
作为从上古苟活至今的智慧生物，它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
眼前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猫猫兽人！
它可能不小心惹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了！
“我错了……”布鲁咕噜想要逃跑。
不染血色污秽的指尖从它的面前划过。
猫耳少年的手没有触碰到它，但有什么无形又锋利的东西触碰到了，布鲁咕噜不知道那是什么，它只知道自己能吞噬一切的身躯被活生生地分成了两半，四半，八半，一十六半……
果冻状的软体组织霹雳吧啦落了一地，密室里顿时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猫耳少年稳稳落在地上，揉了揉眼，他看了看四周，像是恢复了神智。
“哦？回来了？”
当他的目光扫到美杜莎莎和吸血伯爵时，两人冷汗直冒竟然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从今天起，您就是黑色安息会的会长大人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猫耳少年甩了甩手。
在美杜莎莎和吸血伯爵毕恭毕敬地目送中，猫耳少年离开了密室，苏雅其实对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只记得自己在一个很不错的训练场地里疯狂杀怪。直到听了棕鬃鼠王声情并茂地复述，她才知道自己似乎不小心把前会长给斩成渣渣了。
第八十八章
收拾完残局以后, 苏雅的元神便脱离了汤姆的身体。
元神顺应本体的召唤回归后，苏雅觉得自己正泡在热乎乎的温泉里，若有若无的草药木香像一双无形的手揉捏着她发胀的头脑。
好热。
如果没记错, 现在应该是冬天, 学校哪有如此燥热的地方？她甚至想会不会阿尔法他们以为她断气死了, 直接一不做二不休给她火葬了？
视野里是白茫茫的热气, 深红色的水波在身旁起伏，身体每一处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苏雅缓缓睁开了眼, 打量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 苏雅没有弄出很大的动静，防止再上演一出“诈尸还魂”的惊悚剧。
她低下头, 确实了自己的状态很好，除了身上的衣服全都不知所踪。
此时此刻她似乎是泡在一个巨大浴盆里, 水中除了她以外，还漂浮着无数价值不菲的药草。什么净化内在的迷迭甘菊，什么加强血气的龙头红草，什么镇定安神的紫晶丁香……这些魔药课上肖恩教授只肯给他们一人一份的昂贵草药，全都像不要钱一样和她一块泡在这缸子热水里。
这是要拿她煮药膳吗？苏雅从水中站了起来, 走了几步, 看见有一只苍白的手挂在池子边。
“醒醒。”苏雅蹲下身子，用手推了推昏睡在池边的人。
银发青年幽幽地睁开血色的瞳孔，在看清苏雅之后, 他有些情难自抑地抬起手臂，想拥抱面前的少女。
可惜额头被苏雅一根手指摁住, 没有能够成功。
“你……活了！我真的把你救回来了！”银发青年声音在颤抖, “太好了！你没有死了！你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大概感受到了，不过能先把衣服给我吗？”苏雅说。
“哦。”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少女肌肤还坦露在空气中, 阿尔法立刻想远离背过身去。结果因为起身太快，他眼前发黑，差点绊了自己一个踉跄。
“你没事吧。”隔着白雾，苏雅望着阿尔法的背影。
“我没事，我没有任何问题！”阿尔法稳住身形，慌慌忙忙应答，“你先在水里等一下，小心别着凉，我这就让女仆给你送衣物进来。”
“好。”苏雅应了一声，看着阿尔法离去时地上留下的一滴滴血迹。
***
女仆送来了皇家魔法学校的校服，但不是她原本穿着的那一身，还是一套平整崭新的。
苏雅坐在床边，将黑色的长筒棉袜套在脚上。
“苏雅？”门外传来阿尔法的声音。
“我马上好。”
“我没有催促你的意思，只是……想确实下你的情况。”阿尔法声音平稳了许多，“你或许不明白……总之，你现在身体还好吗？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那就好。”阿尔法低声说，“谢天谢地。”
苏雅穿戴好就过去推开了门，抵着墙边的阿尔法愣了一下：“你好了？”
“是的，我很好。”苏雅打量了下这布置精美典雅的房间，“这是哪里?”
“我家。”
“哦，你把我带到了你家。”苏雅点点头，大概了解了些状况。
忽然想到把失去意识的少女直接拐回家似乎有耍流氓的嫌疑，阿尔法立刻为自己澄清几句，“准确来说，这里是我有时候会来休息的地方。我除了在学校外，也会出来处理一些有关商会的事。所以，这是我购入的房产之一。”
“这样啊。”苏雅表示理解。
“我不确定你是否有印象，但是当时状况确实很紧急。我送你回宿舍，走到半路你就突然昏倒了。老实说当时我真的被吓坏了，你身体冰冷，而且……连呼吸都停止了，就像在我怀里莫名其妙死掉了？”说起这些阿尔法的脸上还是后怕，“这种情况肯定需要紧急处理，我本该带你去找校长，但当时我头脑空白，也有可能是我不相信其他人，就直接带你到这儿来了。”
“然后你就给我泡澡……”
“嗯，是药浴。这是一名医药大师给我的建议，他说你的情况绝无希望只能赌一把。”阿尔法说，“我就让他们去准备。”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苏雅终于把经过都听明白了。
“你别担心，衣服是女仆脱的。”阿尔法脸上微热。
“这种事我不担心。”苏雅对这种事倒是不怎么在意，以前出任务，她也经历过很多次衣不蔽体的狼狈时刻。
“不担心吗？”阿尔法看了眼苏雅脸上更红了，低声念叨了几句，“你是女孩子，还是最好担心一下。虽说我是你朋友的哥哥，但再怎么说我也是异性……”
“没事，我相信你。”经过了今天这件事，苏雅心里已经将阿尔法晋升到和贝蒂一样的地位了。
被少女这般信任，阿尔法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今天晚上给你添了麻烦。”苏雅向阿尔法道歉。
“你完全用不上道歉，而且这根本不能算是你的错误。”
苏雅没解释，她很清楚今晚的一切都是她的失误。
“那个药浴……价值应该很昂贵。”
“没什么的，都是些很普通的药草，你不用放在心上。”阿尔法微微笑了笑，“而且你知道的，我很有钱，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苏雅望着阿尔法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郑重地说：“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
“是吗？那先谢谢你。”阿尔法笑着说，少女的承诺他很感动，但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毕竟在阿尔法看来，如果以后他真的陷入了什么自己都无法应对的险境，那他肯定不会把苏雅牵扯进来，“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苏雅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我该回学校了。”
“还有一个小时天才会亮，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去。”阿尔法微微蹙眉，“其实我更建议你请假，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他忍不住再次确认，“你身体真的没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我很好。”一边说着，苏雅一边抬手解开了衣服最顶端的纽扣，“除了有点热，可能是被龙血影响了。”
“龙血能激发生命的潜能，但也容易让人热血沸腾，变得亢奋……”意识到不对劲，阿尔法的声音戛然而止。
“手臂上的伤疼吗？”苏雅问，“你为了救我流了很多血。”
话说得这么明白了，阿尔法算是确定苏雅知道他割|腕放血的事了。
“这不重要，血很快就止住了。”阿尔法不动声色地扯了下自己的袖口，语气听来十分轻松。
这个小插曲他本没想向苏雅提起，就是怕对方会太过在意。
“我可以看一下吗？”苏雅看着他说，“你的那一条手臂。”
虽然说出来的是询问，但少女的语气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没等到应允，她手上已经先一步撩开了阿尔法左手的袖口。
“我说了没什么……”阿尔法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结痂了。”苏雅看着阿尔法手臂上那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这么长一道，你下手挺狠。”
“因为当时想血能流得能快些。”见苏雅低着脑袋，阿尔法抬手摸了下少女的头顶，温柔安慰，“没什么的，只是人形状态看着狰狞了些。如果恢复本体，估计连在哪都找不到了。小伤小伤。”
“我看你在水池边都昏了。”苏雅说，“不会是因为流太多血了。”
“那只……是被热气熏晕的。”
苏雅得出了结论：“气血不足，你的身体需要滋补。”
阿尔法感觉有被冒犯。
“未来几天，我会为你准备好一日三餐。”苏雅说，“让你的体力变得和以前一样充沛。”
本来是想婉拒的，比起一般的人类食物，他更偏爱高质量的矿石。
但如果答应下来的话，他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每天能见到女孩三次呢？
“那就拜托你了。”阿尔法耸了下肩，“我相信你会对我的身体负责。”
“当然，不过我必须先回去了，贝蒂会担心。”苏雅站起身。
“行吧，我送你。”阿尔法帮苏雅拉开门，无奈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
“这里是男生宿舍，还有你知道现在几点吗？要发疯请去找别人，麻烦不要来打扰我，可以吗？傻龙。”精灵索尔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发黑的眼底不难看出他此刻的怨念。贝蒂站在门外面，褐色皮鞋抵着门缝，紧盯着索尔的眼睛。
“我知道这里是男生宿舍，可你又不算男生。”贝蒂硬是凭借力量将索尔的门拉开了，“我也知道现在几点，但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我的雅雅不见了！”
“苏学姐不见了？”索尔站在一边问，“会不会是后山？”
“我把后山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贝蒂进屋四处张望，“这很奇怪！雅雅或许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一般晚上要是不回宿舍她都会提前告诉我！”
看着干净的地面留下灰扑扑的皮鞋印，索尔强忍住怒气：“苏学姐不在我这儿。”
“那雅雅去哪了？”
“图书馆、训练场、教室、餐厅……这些地方你都有一个个找过了吗？ ”
“没有。”贝蒂茫然地摇头。
“算了，我和你一起去找苏学姐。”
“不用勉强。你身体不是还没好吗？”贝蒂说，“我自己一个人也是能找到雅雅的。”
“你这脑子恐怕没找到人，先把自己弄丢了。”索尔从衣架拿下外套披上，不耐地叹了口气，“走吧，反正也睡不着了。”
****
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雪，整个皇家魔法学校被笼罩在厚厚的雪中，雪花如棉絮纷纷扬扬，将学校的噪音都一并吞没了。
这样的天气根本没有人愿意早起出门，大部分的学生的老师还都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贝蒂和索尔两人逆着风匆匆走着，脚下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
“苏学姐会去哪里你没有一点想法吗？”寻找半天无果，索尔望着天边冒出来的光亮，忍不住问。
“我要是有还来找你干什么？”贝蒂翻了个红眼。
“你一直都和苏学姐在一起，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啊。”
“我这两天在养伤，都没见过苏学姐，怎么会知道苏学姐的踪迹？”走到空地处，索尔无语地停下了脚步。
“你不知道你在前面带什么路？”贝蒂无辜地说，“我一直跟着你走。”
“你……”索尔转身拍了拍自己胸膛，贝蒂一番话把他气得心脏突突得跳。
铁栏外的街道上，一辆黑金色花纹的马车小心翼翼地停了下来。
“这个点会是什么人？”这辆马车就差把“有钱”两个字直接挂起来了。
“好浮夸。”贝蒂啧嘴。
“没品味。”索尔蹙眉。
“它的主人一定是个爱炫耀的傲慢贵族。”
“也有可能是个只懂赚钱的狡诈商人。”
两个人正站着那儿一言一句的吐槽。车门被推开了，看见一身黑色正装的阿尔法从车里走了下来，银发像阳光照在雪上一样光亮，他像车里伸出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笑容，让远处围观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干什么？他这是在对谁笑呢？”贝蒂摸了摸手臂，神情极其复杂，“我怎么感觉有鸡皮疙瘩起来了。”
索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沉了下来。
没有接受搀扶，少女轻巧从马车上跳下来，黑色的长发荡漾。
“是雅雅！”贝蒂大惊。
苏学姐为什么会从阿尔法主席一起回来？他们昨晚难道是一起度过的？怎么会这样?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索尔向来冷静的头脑，越想越乱。
阿尔法跟在少女的身后，贴心地为她撑伞遮雪。微微倾斜的黑色伞面十分不巧地遮住了贝蒂和索尔的目光。
索尔控制着自己将目光挪开。虽然心里奇怪的感觉无法忽视，但是自觉没有资格去插手苏学姐的私事。
知道苏雅平安无事，索尔准备离开。他不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也感觉这时打扰别人十分尴尬。
“阿尔法！原来是你抢走了我的雅雅！”旁边贝蒂愤怒的咆哮让索尔的肩膀微微一抖。
“贝蒂？”听到声音，苏雅和阿尔法停下了脚步。
“麻烦了。”阿尔法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扭过头，看见了自己怒气冲冲的妹妹，以及一位面色比天气还要冰冷几分的精灵王子。
****
作为最早来到学校的餐厅的一批食客，苏雅、贝蒂、索尔和阿尔法，四人围着桌子坐着面面相觑。除了苏雅以外，另外三个人看上去心情都不怎么美妙。
“你为什么带走我的雅雅？”贝蒂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哥哥。
“你为什么会和我妹妹在一起？”阿尔法冷冰冰地看着对面的精灵。
“苏学姐昨晚是被什么人纠缠了吗？”索尔偏过头，像是只能看见旁边的苏雅。
苏雅挑着盘子里的肉酱意面：“我没有被纠缠。”
贝蒂鼓着脸颊瞪着阿尔法：“为什不和我打一声招呼？”
阿尔法扫了眼索尔：“你身体恢复不错啊，大晚上还出来乱跑。”
索尔垂下眼眸：“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可以替苏学姐解决。”
“我说了，没有麻烦。”苏雅抬头看了眼三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按顺序讲话？是在玩什么接龙游戏吗？”
三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
作为问题的中心，苏雅本应该出言调解，但她本人还在状况之外，头脑里还在琢磨着学校放寒假后自己的去处。
“马上就要放假了，你们是都要回家吗？”苏雅开口询问。
“我和贝蒂或许会回一趟龙之岛。”阿尔法说。
“我不一定回去，路上有点麻烦。”索尔说，“苏学姐寒假准备在哪里度过？”
“我正在思考这件事。”苏雅放下手里的叉子，“我是没有回家的可能了。听说放假的时候，学生不能留宿在学校，正在想着寒假呆在哪里比较好……”
“雅雅和我们回龙之岛呗！”贝蒂眼睛一亮，“多好啊！我们寒假可以一起玩！”
“龙之岛吗？”苏雅有点犹疑，感觉去别人家叨扰那么久不是很礼貌。
“我记得龙之岛是禁止外人踏足的吧。”索尔淡淡地说，“而且不少的龙族都对人类充满偏见与敌视。”
“要说偏见与敌视，没有哪个种族能比得过你们精灵族了吧。”阿尔法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再说苏雅也不属于外人，作为我和贝蒂邀请来的贵客，龙之岛上谁敢对她不敬？”
“按照阿尔法主席的说法，那我也可以邀请苏雅学姐前往精灵之森。”感受到了阿尔法的挑衅，索尔也不相让，“正好苏学姐对我的恩情，我还没有好好回报。”
“那种原始森林一样落后的地方苏雅过去能过得好吗？”阿尔法血眸里说不出的嘲讽。
“一群爬行生物聚集的苦寒之地，我可不放心苏学姐待在那样的地方。”索尔面无表情地回击。
两人在饭桌上的火|药味愈发浓郁，贝蒂眨巴着眼睛一时间都插不上话。
“我还是觉得冒然去同学家拜访不太好。”苏雅想着自己还要在这儿待上两年多，总不能每次学校一次放假，她就因为无处可去而寄人篱下。
拿定主意后，苏雅问：“你们知道哪里有空房吗？我打算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或者买一间也行。”
“你住我那儿就好。”阿尔法立刻说，“我有很多房子，放在那也没有用。”
“不了，我还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点。”苏雅谢绝了阿尔法的好意。
“苏学姐，我下午正好打算去外面看房子……”
“是吗？那我和你一起去。”苏雅说。
“我也去，我也去！”贝蒂举手。
“临近学期末尾阿尔法主席应该很忙吧，肯定没有空和我们一起去了。”索尔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真是个狡猾的精灵。被对方说中，阿尔法不爽地咬了下牙。
“我确实去不了。”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不过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们都是新生对附近环境不熟悉，恐怕很难找到合适的房子。这样吧，我可以介绍一位很有经验的学长给你们。”
“主席，真是贴心。”
“应该的，照顾学弟学妹嘛。”
在看不见的战争硝烟下，找房子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
*****
苏雅远望着车人流动的街道——贝塔街。这条白砖红门的居住街道位于约瑟城的核心位置，许多游行、集市、节日活动都会在这里举办。和学校附近的人流群体完全不同，在这里经常能看到全副武装的佣兵和魔法师，也有专门负责安全的巡逻人员，有种更加浓郁的中世纪氛围。
“这就是你带我们看得房子吗？”苏雅走了过去，细细打量，她很喜欢这扇很有维多利亚风格的雕花窗。
“当然，我带学妹你看的肯定是最棒的房源！”密谢尔挺了挺胸膛，神情骄傲，好像一口咬死野兔等待夸奖的猎犬，“对于一个隔三差五就需要换地方住的人来说，学校没有人比我更在行的。”
索尔观察过路人的着装：“这里应该属于富人区了吧。”
“富人住的地方肯定是好地方。”密谢尔向他们介绍，“往东走是约瑟城规模最大的集市——富兰克林集市，那是个好地方，不少佣兵会在那摆摊，我在那儿淘到过不少好东西。”
“往北走到头过桥就是你们都知道的巴拉奥纳拍卖行以及巴拉奥纳赌场。”
“往西嘛，有车马站，嗯，还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烤鹅店。”
“至于南边，我建议你们没事尽量不要靠近，那里是佣兵团的聚集地，很容易碰到好战野蛮的家伙。”
密谢尔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引入眼帘的不是温馨暖和的大厅，而是阴暗破旧的楼梯。
“这也太狭窄了吧，连并排走都做不到。”贝蒂面色担心，“而且这楼梯踩上去还咯吱咯吱响。”
“放心，这幢房子已经有一百年的历史了。”密谢尔说，“而且它也就是一楼看着寒碜了点。”
贝蒂说：“这听起来更不放心了，像位奄奄一息的老爷爷。”
上到二楼，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不少，迎面就是一大面精致古老的玫瑰彩窗，透过阳光，木地板上仿佛流淌这动人心弦的彩色河水。
“我爱这里，我要住在这儿。”这闪耀梦幻的画面一下子就拿捏住了贝蒂的心。
“左边是客厅，右边有六间卧室，你们可以选择租自己喜欢的。”密谢尔抬了下魔杖，所有的房门都自动打开。
整个房子的布置还算温馨，客厅有壁炉、时钟、五把软椅、一张原木长桌，灰扑扑的枕头，墙上挂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地毯，甚至还有一把不知好坏的小提琴。
“这里还有住其他人吗？”苏雅问。
“暂时还没有。这是一幢刚解禁的房子，以前的主人拿它来做旅馆驿站生意的，也许未来还会有别的租客？”密谢尔也不确定。
“我看上面还有一层。”索尔说，“三楼也租赁吗？”
密谢尔说：“是的，不过我肯定推荐你们二楼，三楼光线更充足点，但它的房间不怎么宽敞，大部分都拿去做天台花园了。”
“我去楼上看看。”索尔说。
“苏学妹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密谢尔在卧室门口问。
“挺好的。”苏雅站在窗口，隔壁楼上窗户的剪影落在她神情不多的脸上。她本来是想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住的，但想了和朋友们合租也挺新奇的。
“那学妹准备选哪一间？”密谢尔搓了搓手，“放心交给学长，肯定给你砍个好价。”
“如果租下整个二楼，三年大概需要多少钱？”苏雅转过头问。
“学妹，你要包圆，还要包整整三年？”密谢尔怔住了，想要提醒下苏雅不要冲动消费，“这地段的房子不算约瑟城最昂贵的，但也绝对不是便宜货。我估算下这起码要五六千左右啊！”
“好。”
见苏雅答应得这么轻松，密谢尔怀疑是自己没说清楚：“学妹，我说的五六千……是金币，不是银币，更不是铜币！”
“我知道。”苏雅从怀里掏出一袋金币，上次她去拍卖场兑换的还没用完，“我没有在这儿租房子的经验，需要现在支付定金吗？还是要直接付清？”
“学妹原来你是富婆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求包养啊。”
要不是迫于凶狠的母龙还在隔壁，密谢尔泪眼朦胧又想去抱老乡的大腿了。
“这是定金，还有你的跑腿费。等价格谈好，我再付剩下的。”苏雅将钱袋扔给密谢尔。
“学妹真是人美心善，出手还这么阔绰。”密谢尔抱着沉甸甸的钱袋，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学妹你还真是信任我，给我这么多钱，也不怕我卷款跑路了。”
“不怕，你不是阿尔法主席介绍来的吗？”
听到阿尔法的名字，密谢尔立刻讪讪地笑了两下：“阿尔法主席的请托是一方面，我怎么会辜负美少女学妹的信任呢！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肯定帮学妹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那就麻烦学长了。”苏雅点头，“后面我还打算添置些家具，等学校放假我们就要搬住进来。”
“这些杂活儿就尽管交给学长吧，肯定都给你置办得妥妥当当的。”密谢尔竖起了大拇指，向苏雅打起包票。
“嗯。”苏雅愣了下，她有点意外密谢尔这位老乡居然还是有靠谱成年人的一面的。
****
一回到学校，密谢尔就马不停蹄地来学生会来报告了。
阿尔法坐在窗边的夕阳中，血色的眼眸望着杯中荡漾的茶面，似乎在发呆的同时思考着人生的意义。
“主席，您忠实的走狗向您问好。”密谢尔立正站定。
“密谢尔，‘走狗’不是个好词。”阿尔法皱眉，“我不想别人误会我。”
“哦，抱歉，主席大人。”虽然穿过来这么多年了，密谢尔的用词有时还是不太精准，“您觉得更换成‘鹰犬’一词如何？”
“说正事。”阿尔法摆手。
密谢尔拿出自己事先做好的功课：“苏雅学妹他们看中的那一幢是之前属于霍奇伯爵的房子，后来霍奇伯爵那这套房子去抵了赌债……”
“既然看中了，那就买下来。用你的名义去谈，多少钱无所谓。”阿尔法抬起一根手指，下令。他只想考虑最终结果，其他弯弯绕绕的事他根本不在乎。
“我就知道主席您这样的大人物，肯定都是大手笔！”点头哈腰之余，密谢尔不忘拍起马屁，“我已经和巴拉奥纳家族那边碰过头了，报了个好价，我想他们不会拒绝。”
“办得不错。”阿尔法有点意外，密谢尔做事能想到自己之前。
“这都是身为鹰犬的基本素养。”密谢尔露出谦逊的神色，“主席放心，苏雅学妹绝对不会知道背后的房主是您。作为中间人，我会找个合适的理由，给苏雅学妹报一个低于市场价的好价格。”
密谢尔表现得非常上道。能拿到这样一份油水丰厚的差事，他完全不介意自己成为龙族霸总和富婆学妹之间play的一环。
密谢尔继续给自己的“主人”进言：“主席，今天我发现有一个很漂亮的精灵似乎对咱们的苏雅学妹有意思，我看他也想住进那幢房子里。”
知道密谢尔说的精灵是索尔，阿尔法脸色沉了沉：“他难道也打算住进去吗？”
“不租给他会很奇怪，我们可以让他住到三楼。”密谢尔提出自己的方法，“主席要是担心，密谢尔自愿假期也搬进去，为主席盯好那个精灵，保护苏雅学妹的身心不受任何威胁！”
他真是个天才，这样假期还能省一笔房租。
见密谢尔说得信誓坦坦，阿尔法表示自己要想一想。
“如果有需要，我会再找你。”
“是的，主席。”密谢尔转身离开。
*****
在走廊上密谢尔碰见了苏雅，苏雅穿着校服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木盒。
“苏雅学妹，你怎么在这儿？”密谢尔主动打招呼。
“送饭。”
“怪不得我闻到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密谢尔笑眯眯地说，“学妹真是全能啊，连厨艺都这么高！”
“还好，略有研究。”苏雅从密谢尔旁边走过，“我经常会做中餐，如果你想吃点，欢迎你过来。”
密谢尔愣了两秒，扭过头看着少女的背影，鼻子莫名有点发酸。
“这么好的学妹简直是世界瑰宝，绝对不能让那些坏男人给骗走了。”密谢尔揉了揉鼻子，露出怀恋的神色，“妈的，好想吃我爹做的糖醋排骨啊……”
*****
“你居然真的给我送饭来了。”阿尔法没想到苏雅真的会来。
“我也想稍微挽回一下我的信用。”苏雅将木盒揭开，“其实我几乎很少食言。”
“这……是什么？烤鱼吗？”阿尔法对木盒里的菜肴十分好奇。
“秘制石烤海鱼。”苏雅说，“我向贝蒂了解了一下，听说你习惯从矿物里进食营养，所以我就想到为你烹饪这一道菜。”
“我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做法。”阿尔法望着包裹着浓郁酱汁的宝石惊叹，“你怎么想到的？”
“我们那儿原本就有这种料理，只不过不吃石头，只吮|吸石头上的酱汁。”苏雅解释。
“好吃。”阿尔法毫不吝啬夸奖，“你是怎么做的？”
“将海鱼破开，两边切花，用调料腌制，然后把宝石放油里炸，捞出来上面放鱼，再放火上烤。”苏雅讲解地很专业，“做法很简单。”
“这道菜要是出现在龙之岛肯定会非常受欢迎。”阿尔法由衷地赞叹，在今天以前，他从未想到冰冷难咽的宝石可以有这么丰富的口感。
苏雅给阿尔法盛了一碗香喷喷的肉汤：“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补品。”
阿尔法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这是什么汤？”
“大概算……蛇汤。”苏雅沉默了片刻，这碗汤是她阿尔法准备的大补药——用元婴级暗影鳞蟒的骨与肉熬制出来的滋补高汤。
“蛇汤？”阿尔法神情有一瞬难以察觉的变化。
苏雅说，“我们那儿的人有一种思想，吃什么就补什么。”
如果是平时，阿尔法是绝对不会去吃爬行类生物的，即使它们没有任何的灵智。就像人类不会去吃大猩猩一样，谁知道上千年前，大家是不是有着同一个祖先。
但今天显然是一个例外。
他一勺勺喝着汤：“我没吃过蛇，也算是不错的一次尝试了。”
“吃完了，很好吃。”阿尔法十分配合，他吃得很干净，没有任何的浪费。
他放下碗，将木盒盖好，对女孩笑着说，“谢谢你，苏雅。”
“我明天再过来。”苏雅点头，拎着饭盒离开。
****
“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宿舍里的男女正在抱头痛哭。
当苏雅回去后，发现宿舍里居然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实战比赛中败给索尔的魅魔艾克索斯。此时此刻他正在和贝蒂抱着酒瓶，互诉着彼此的伤心情史。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的？”闻着房间里弥漫的酒气，苏雅打开了宿舍的窗户，想让冰冷的寒风让房间里的两人清醒一下。
“一杯酒之后。”艾克索斯的脸上泛着红晕，“相当奇妙，我发现我与贝蒂简直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没错，姐妹！好姐妹！”醉醺醺的贝蒂大力地拍了拍艾克索斯的后背，一幅两人酒后三巡刚拜完把子的既视感。
“再怎么志趣相投，你也不是雌性。”苏雅走过去，轻巧地将昏昏沉沉的贝蒂拎起，然后扔到了床上，“这里是白昼学院，而且是女生宿舍，你是怎么进来的？”
“翻进来的。”艾克索斯用绑着绷带的手指了指阳台。
“以后你不会再有这样光明正大潜入的机会。”苏雅淡淡地说，“可以说一说你的意图吗？你为什么要接近贝蒂？”
“我可没有意图。”艾克索斯晃着酒杯。
“那你应该不介意我将今晚的事告诉一下阿尔法主席吧。”
“别啊，开个玩笑。”艾克索斯立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认输坦白，“我今天过来单纯是想找你们帮个忙。”
“我和贝蒂两个人应该与你都不算熟人吧。”
“你们和我不熟，但你们和索尔熟啊。”艾克索斯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我想见一下索尔，但那家伙根本不给我任何见面的机会。”
“你见索尔干什么？”苏雅看着艾克索斯。对于魅魔发言的真实性，她持保留态度。
“嗯……因为实战比赛上他帮了我，所以我想当面向他道谢。”艾克索斯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晕，“但他似乎十分讨厌我。”
“既然索尔不想见你，那他应该是不需要你的感谢了。”
“可是我想报答他。”艾克索斯向来风流的脸上意外露出了苦涩，“老实说，这次实战结束后，我在学院的处境有些不太妙。因为意外暴露了丑陋的真实原身，原本追捧我的人都躲我躲得远远的……这次又输了比赛，我在黑色安息会的地位也变得岌岌可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挤掉位置。总之现在的我已经从受人欢迎的万人迷变成了不受人待见的怪胎了。”
“所以，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苏雅问。
“你好冷漠哦。”艾克索斯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你不觉得我很惨吗？作为冷血的爬行类，贝蒂都表示相当同情我的遭遇。”
“她是一条比较感性的龙。”苏雅低声说，“也有可能是被你魅魔体质影响了。”
第八十九章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啊。”艾克索斯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会被我影响呢？索尔那家伙没性别还算正常，你可是切切实实的人类女性啊, 我怎么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一点X欲呢？”
“我可以举报你言语骚|扰吗？”
艾克索斯神色有点窘：“我才不做这种下流的事, 虽然本能决定了我以他人的X欲为食, 但是在伴侣选择上还是很谨慎的, 感情方面也是绝对的一心一意。”
这算什么，虽然是魅魔, 但走纯爱？
苏雅想自己与艾克索斯倒是挺像两个极端的。太上无情道本质上也不是要求修炼者禁|欲, 逼着他们当一辈子和尚尼姑。
重中之重是“无情”二字。
太上无情的本质是剑为第一，其他的情情爱爱都无法占据修者的内心。修炼的境界越高, 修炼者的悟性越高，心性越强, 长进越快，对其他情绪的需求则会越来越低，最后完全化为乌有，成为一个目标无比坚定，纯粹为追求大道而活的人。
换句话说, 如果你真能做到“万花丛中过, 片叶不沾身”，在修行太上无情一道上也不算破戒。
等成年后，苏雅也可以左拥右抱, 过得很风流潇洒，只要不上心就行。但很可惜她和艾克索斯一样也是纯爱派, 所以她估计自己会恪守清规一辈子。
“其实我很看重感情的, 大家很容易被我的体质吸引，真情实意就显得格外珍贵了。”艾克索斯直接抱着酒瓶痛饮起来, 估计是喝得太快了妩|媚魅惑的五官全都皱在了一块。
“是吗？”苏雅没想到会有魅魔和她夜谈感情观，在大部分人眼中魅魔基本等于淫|乱风|骚的象征，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骗取玩弄他人感情的。
“身为魅魔真的很孤独的。”艾克索斯支着下巴，“诞生于人们淫|梦中的精怪，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任何所谓的血缘羁绊，没人教我们什么是爱。”
“我以为魅魔不缺爱。”见艾克索斯突然大谈心事，被迫成为听众的苏雅随口接了一句。
“为什么？”艾克索斯问。
“你……很受欢迎，虽然是被体质吸引。”苏雅感觉艾克索斯有点像自己原本世界里受人追捧的明星，虽然会有营造出来的完美人设，但多多少少还能能赢得部分粉丝们真情实感的喜欢。
“生下来就拥有让人痴迷的能力，却从来没感受过真正的爱。”艾克索斯的眼神恍惚，“如果当年没有被甘道夫校长收留在学校，我想我现在依旧会过着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吧。”
“你不要这么悲观。”苏雅说，“真爱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或许因为种族不同，我们本就是情|欲里产生，这一辈子也很从中挣脱？”艾克索斯看起来有些颓废沮丧，语气像是在开玩笑，“感受不到爱，我们也许会死啊。”
“恋爱脑吗。”八椅四八一流⑨六③
“你刚刚说得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为了维持爱情可以付出一切？”苏雅不知道自己解释的对不对。
“哦，那我大概是这个恋爱脑吧。”艾克索斯点头。
“这不是一个褒义词。”
“没关系啊，在你们眼中，魅魔也不是让人唾弃的存在吗？”艾克索斯耸耸肩，不太所谓，“无论是我，还是你，要成为什么样子，早就被他人决定好了。”
苏雅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不懂艾克索斯为什么大晚上要和她这个陌生人推心置腹，她真不是做知心姐姐的料，真没有本事给人做心理疏导。
成为什么样的人是由他人来决定的。这句话她是能理解的，上辈子孤儿院的“妈妈”认为她很听话懂事读书也一定会是好学生，她就拼命学习考最好的高中。这辈子师尊苏永义认为她天资卓越是练剑的奇才，那她就要当这世间剑道的第一人。
符合身边人的期待活起来确实会轻松点，但如果与自我愿意有冲突，还去迎合……那就是傻子了吧。
艾克索骂自己傻子就算了，还非要带着她一起骂……
作为一名优秀的剑修，苏雅不是个容易动摇的人。
但像凯里托斯那件事一样，苏雅从小就立志成为受人尊敬的大师姐，看到郁郁寡欢、自甘堕落的同门，也无法完全做到视而不见。
这事其实挺简单的。
如果艾克索斯真的是她的师弟，那苏雅绝对会告诉艾克索斯不要胡思乱想，想怎么活就怎么活，非要当追求真爱的恋爱脑那就去当呗，最多受点感情的伤，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要是谁敢在艾克索斯背后乱嚼舌根，那太简单了，谁嘴贱她砍谁，剑修一门是最护短的。
但这些都只是如果，苏雅没有理由为艾克索斯撑腰。
他们的命运没有交织得那么紧密，在今晚之前，苏雅甚至都不记得对方的全名。
苏雅蹙眉：“你要见索尔，不会觉得索尔救你是出于真爱吧？”
“我心里有数。”艾克索斯神情动容，“即使不是真爱，也总是出于真心吧。我都听说了，他不惜暴露自己的秘密来维护我，这真的很触动我。”
要是这家伙知道索尔现在后悔得要死，不会天天赖在这里借酒消愁吧。苏雅想。
“我不会帮你见索尔的。”苏雅说。
“为什么？！”艾克索斯有点激动，他几乎把自己的那点心事全都抖露出来，结果苏雅还是不为所动。
“以考验的心态去寻找感情，你的结果只会失望。”看了眼已经不早的时间，苏雅不多废话，拖着艾克索斯的后领就往阳台走。
“经受不住考验的感情，怎么能算真实——”没等艾克索辩论完，他直接屁股着地，被苏雅扔到了楼下的灌木丛里。
“别这么苛刻。”苏雅声音如寒风般冰凉，“送你一句名言，‘日久见人心’。”
说完，苏雅就转身回屋。阳台的门“砰”的一声阖紧，接着门缝里闪烁起几道防御魔法和结界魔法的光亮。
“真是铁石心肠的女孩。”艾克索斯抓了抓头发，拎着还剩一点残渣的酒瓶，心里想着的是苏雅最后送给他的那一句话。
“感觉好深奥啊。她是对智慧学感兴趣的那一类人吗？”艾克索斯抱着酒瓶自言自语，“那就不奇怪了……这类人都是木头人……”
醉醺醺的艾克索斯坐在长椅上，不回永夜学院的话，他便无处可去了。
“喂，你们几个身上有没有闲钱啊。”就在艾克索斯都快要打盹的时候，一个凶巴巴的声音响起。
被动静吵醒，艾克索斯倚在长椅上抬了抬眼皮，看见对面的花坛边一个身材壮硕的黑熊兽人正在对两个白昼学院的女学生进行勒索威胁。
学校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这种霸凌虽然没成风气，但也并不罕见。
见不关自己什么事，艾克索斯重新闭上了眼。
“磨磨蹭蹭的，给我！”黑熊兽人直接将钱袋里的东西全都倒在手掌上，“混蛋，就这么点钱？真是穷鬼！”
“我、我们……钱最近……都花完了……”女生的声音夹杂着呜咽，“所有的钱……我们都给你了，可、可以把绑在钱袋的绸带……还给我们吗？”
听到女生的哀求，黑熊兽人这才注意到脚下被自己踩着的钱袋确实都绑着银色的绸带。
“哦……原来你们都是喜欢艾克索斯的啊！”黑熊兽人捏着银色绸带。
“以前喜欢……”两个女生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远处的艾克索斯嘴唇紧抿着。
“难怪这么穷！钱都花在男人身上了！”女人缘好的雄性难免遭到嫉妒，黑熊兽人也是如此。以前艾克索斯风头太盛，他不敢表现，现在艾克索斯成了学院里不受欢迎的存在，他自然不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开始肆无忌惮地羞辱起这两名曾经支持艾克索斯的女生。
“真是不要脸。喜欢魅魔，这和承认自己是婊|子有什么区别？”
“还花钱支持，艾克索斯都不记得你们吧，你们真不尴尬啊！”
“呵，被骗得团团转！你们应该也看到那家伙丑陋的外貌了吧，妈的，那家伙原形还没我长得好——”
力量强横的一击让话还没说完的黑熊兽人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赤红色的铁拳爆发出极其恐怖的力量，直接将黑熊兽人掀飞出去。
黑熊兽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被一拳打得翻起了白眼。艾克索斯甩了甩手，此时的他双臂转化为丑陋的赤色形态，其他部分还保持着平时的人类形态。
“吵死了，杂|碎话还这么多。”艾克索斯神情黑的吓人。
“艾克索斯大人。”两个女生不约而同喊了一声，见艾克索斯偏过头看向她们，又有些无所适从地抱在了一块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见两人像鹌鹑一样哆哆嗦嗦的模样，艾克索斯有点自嘲的笑了下。他什么也没有说，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瓶子直接扣碎在黑熊兽人的头上，“就你这熊样还和我比帅！”
事到如今，他不用去装什么温柔优雅的绅士帅哥了，也不在乎让这些人开清自己暴虐丑陋的一面。
行了，都赶紧识趣滚远点吧。以前天天被这些人缠着他也嫌烦。
反正，这些虚伪的喜欢从来都不是他真正需要的。
等艾克索斯停手后，黑熊兽人已经被揍得看不出熊样了。
发泄完心里的不爽，艾克索斯也准备离开。
“艾克索斯大人。”背后有人在叫他。
艾克索斯面无表情扭过头，看见花坛后面，两个女生蹦蹦跳跳地地冲着他挥舞着银色绸带，神情十分激动：
“你是艾克索斯粉，你就站起来！”
“艾克索斯，艾克索斯，我们的爱，艾克索斯！”
“艾克索斯，艾克索斯，我们永远爱艾克索斯！”
喊完以后，两个女生还不忘向他感谢地鞠了一躬。
艾克索斯怔住了，他知道自己好像是有一首这样的助威歌，但从来没有听到这么清晰的版本。
“这谁作的词啊，好羞耻。”他喃喃地说，“不过，调子还不错啦。”
空虚的心感受到了一股暖流，艾克索斯感到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除了X欲，他还能从人类汲取到这样纯粹的能量。
“这就是‘人久见人心’啊。”艾克索斯忍不住笑了笑，“她还真是有智慧啊。”
第九十章
“今天来的有点晚。”阿尔法立刻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
“白天在忙着搬家, 所以迟了一点。看样子你是已经饿了吗？”苏雅提着木盒进来，回头望了眼大敞在那门，“你不冷吗？”
办公室的门是提前半分钟开好的, 因为知道苏雅要来了。阿尔法不会告诉苏雅, 几天下来他已经记住了苏雅的脚步。在他听来, 苏雅的脚步声很容易分辨, 一下一下，轻盈干净, 就像暴雨过后玫瑰花瓣滴落的雨点。
“冷吗？还好。通风透气, 关起来有点闷。”阿尔法转揉了下鼻子转移话题，“今天有什么好吃的？让我猜猜, 炖蛇肉，炸蛇排, 还是焗蛇块？”
“猜错了，今天是干煸。”苏雅打开木盒。
“你到底……弄了多少条蛇……”阿尔法望着面前的美食有点哭笑不得，“事先声明，我不是在抗议。虽然你说吃哪补哪，但是一日三顿, 连续六天, 会不会太过了一点。”
“吃了这么久，你身体有什么反应吗？”这个问题每一天开饭前，苏雅都会认真询问阿尔法。
阿尔法想了想：“身上很暖和, 伤口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两天我精神特别好, 想事情好像也更清晰了。”
“没有其他了吗？”
阿尔法摇摇头, 其实精神方面的改变主要体现在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早上醒来会腰酸背痛, 四肢还有明显的胀痛感。但碍于自身修养，他只是委婉地向苏雅提了一句。
苏雅点头，她有些小瞧阿尔法身上的银龙血脉了，没想到对方肉|体的适应性居然这么强。这暗影鳞蟒虽然被她击杀时只有元婴中期的实力，但在上古时期也是拥有着开天辟地之能的大妖魔物。
算上今天这一顿，阿尔法已经将暗影鳞蟒灵气最充裕的补位吃得七七八八了，竟然只是觉得有点热，身体机能上还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步。
这是要她下猛|药啊。苏雅想着，掏出了那枚从暗影鳞蟒身上挖出来的内丹，悄悄攥在了手里。
手上用劲，细腻的黑色粉末洒进了阿尔法的汤盘里。
“嗯……这是什么？”阿尔法试探性地问。
“黑胡椒粉。”苏雅面不改色，张嘴就来，“才想起来忘放重要的调料了。”
阿尔法犹豫了一下，还是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品尝。
“这……黑胡椒没有辛辣味。”
“可能是品质不好。”
虽然苏雅的反应有点古怪，但阿尔法没有考虑苏雅害他的可能，将碗里的汤全部喝了个干净。
“你什么时候搬过去？”
“最迟下个星期。我看很多人已经提前离开学校，开始假期了。”
“这样啊。”阿尔法有点遗憾地说。
“怎么了？”察觉到阿尔法的语气，苏雅问。
“没什么，就是想到马上特权到期，吃不到这样合胃口的美食了。”阿尔法看着苏雅半开玩笑地说，“接受雇佣吗？价格你说了算。”
“抱歉，我暂时不缺钱。”
“果然被拒了。”阿尔法仰着头，叹了口气，“怎么办？财富是我最拿出的手的王牌，你却一点也看不上。”
“昨天您不是说帅气的外貌也是您的王牌吗？”
“可你昨天对我外貌的评价是不丑。”
“这评价还算不错？”
“槽糕透顶。”
“很在意吗？”
“那是当然。”
“主席，您长得真帅。”苏雅竖起拇指，一本正经的称赞，听来却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男孩。
“谢谢，但一点也不真心。”阿尔法挑了下眉。
苏雅拎着空掉的木盒，走到门口，摆了摆手：“那下次可以换个人问问，我的回答不是唯一。”
“有道理但不需要。”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阿尔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你的回答就是唯一。”
*****
“老板，你这笑容让我起鸡皮疙瘩了。”法斯特走进来说。
“是吗？那就把另一只眼也扣掉吧。”阿尔法说。
“太残忍了吧，我就剩一只眼了。”法斯特讪讪说。
“没事，扣掉我再出钱给你买一只新的义眼按上。”阿尔法指了指法斯特的眼睛，“这样两只颜色就统一了。”
“您不能这样，不高兴欺压手下就算了，高兴了还不放过。”法斯特转身去倒茶，“到底遇到什么好事了？”
“我想我坠入爱河了。”
法斯特手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的骨瓷杯给摔了。
“您是怎么……意识到这一点的呢？”法斯特努力端稳杯子，强压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就最近经常会梦到她……然后没事的时候，老是忍不住会想到她。”阿尔法轻咳两声，银发里的耳尖有些红，“见到她会很高兴，每天都会很期待。”
怎么回事？这么纯情是在搞什么啊？
想了所有能想到的伤心事，法斯特终于控制住了神情，杯子里的红茶晃呀晃的。
“那她对您有感觉吗？”
“不知道。”
“您准备怎么追求？”
“花钱，但她不需要”
“表白了吗？”
“表白了，但她不相信。”阿尔法摊手，“人不可能是完美的，也许我在谈情说爱方面缺乏天赋。”
法斯特安慰：“苏雅学妹太特别了，您这相当于直接选了最困难的一关。”
“你……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苏雅？”阿尔法十分震惊。
“这件事有遮掩过吗？每天都见的女孩子除了苏雅学妹以外还有其他人吗？”看着阿尔法的反应，法斯特感觉很奇怪，“不至于吧，什么都没发生呢？虽然说是第一次体验恋爱的滋味，但也不用脸红成这样吧。就算再清纯，您也不真是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啊！”
“我的脸很红？”阿尔法后知后觉地捂住脸，“摸起来是有点烫。”
“是的，红得让我想到感恩节里的苹果。”法斯特皱眉，“你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我很热，非常热。”阿尔法站了起来，一边用力拆开自己的领口，一边去开窗户，“我需要一桶冰水，马上就要。”
“现在？你要干什么？”虽然不理解阿尔法在发什么疯，法斯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对方想要的冰水。
“再冷点。”褪去上半身的衣服，阿尔法就踏入了冰冷的水里，他将脖子以下抛在冰水里，随后感觉不够干脆将脑袋一起埋入水中。
法斯特拿出魔杖，施展名为【凝水为冰】的魔法。
木桶之中正发生着无比诡异的情况，里面的水在魔法的作用下结冰，但冰面无法保持太久。伴随着水下男人的呼吸，温度升高的速度匪夷所思，眨眼的时间水变得沸腾，在寒冷的风中升起白气。
“这感情未免太热烈了点吧。”法斯特在旁边都快看呆了，麻木地施法，“银龙发|情这么恐怖的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尔法从水里冒出头来，他的脸上暴露出晶莹透亮的龙鳞，血色的龙瞳紧跟着他胸膛的起伏猛烈地收缩。
砰！砰！砰！
法斯特听着那如鼓点般有力的节奏，喃喃地说：“你这心跳声有点太快了吧。”
“帮我……法斯特……”阿尔法手抵着木桶边，他弯着腰，大口喘息着，声音粗哑。
“这恐怕不行，这、这不是钱多就能解决的问题。”法斯特往后退了几步，准备随时跑路了。虽然“价钱到位，万事好办”是他的座右铭，但他还是有最基本的底线和原则的。
此时阿尔法煎熬无比，根本关心不到法斯特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好像……提前进入蜕皮期了。”
“蜕皮？这怎么可能？你们龙族第一次蜕皮不是在一百岁的时候吗？”法斯特听得呆住了，“别告诉我，你其实是上个世纪出生的怪物，这种鬼话我是不会相信的，简直是骇人听闻。”
“我要回龙之岛，其他事交给你了。”
阿尔法直接跳出了木桶，滚烫的水溅得地上到处都是。
法斯特终于感受到了情况的紧急，因为阿尔法连衣服都没穿，就一头冲出窗口，消失在了寒冷风雪中。
……
贝塔街上，抱着花瓶的贝蒂忽然仰起了头，耳朵动了动：“我好像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你幻听了。”索尔往窗外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银头发的可疑人物，“要是想哥哥，过两天回龙之岛好了。”
“哼，我哪也不会去，你别想独占我的雅雅。”贝蒂说。
“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索尔声音僵硬，没有再去搭理贝蒂。
“可以吃饭了。”屋子里传出了苏雅的声音。
“开饭！开饭！开饭！”听到有好吃的，贝蒂两眼放光将其他的事都抛之脑后。
“开饭！开饭！开饭！”同样兴奋的还有从楼上小跑下来的密谢尔，两人在桌边等待投喂的表情如出一辙，有一瞬间索尔差点以为看见贝蒂的翻版。
“为什么这家伙也住进来了？”索尔没再管吵闹的两人，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的街道。
“是错觉吗？为什么隐隐有种被窥视的感觉？”没有观察到什么异样，索尔怀疑是自己太敏感了，直接将窗帘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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