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南朝留梦
元瑶今日又在花房忙碌了一晚上, 快到酉时三刻,元霜先回来了。
今日禾花和两姐妹一起出的门,见三人回来, 元瑶将禾花叫到房间问了问:“今日在那边可还顺当吗?”
禾花如实道:“一切都好的娘子, 那边师傅们干活都挺细心的。”
元瑶:“我是问阿霜她们,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吧?”
禾花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二小姐和三小姐一直都在铺子里面呢。”
元瑶点头:“那就好。”
禾花想了想,其实中途三小姐想吃糖葫芦, 她便出去买了,就那一会会儿的空隙没在那边, 不过回来的时候两位小姐还在说笑, 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
外面江颂安的脚步声传来, 元瑶便让禾花先回房歇息去了。
禾花刚走,江颂安就走了进来。
“怎么了?”见他脚步匆忙, 元瑶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走了过去,江颂安看着她眼神有些炽热:“明日我们就要出发去剿匪了,卯时便出发。”
元瑶心中一咯噔:“为什么这么早?”
“彭将军说是要速战速决。”
彭将军?
元瑶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身长九尺的。
“就这么着急吗?”元瑶明显有些不高兴。
江颂安道:“没办法,服从命令。”
元瑶:“你又不是他的兵……”
江颂安一愣, 笑道:“这次衙门全力配合彭将军的,路线已经制定好了。”
元瑶:“行吧行吧, 我知道了。那要去多久?”
江颂安:“五六日吧。”
元瑶沉默了片刻:“先回房吧, 回房边吃边说,晚上我给你整理行李。”
江颂安:“不需要准备什么, 这次剿匪不是出去办公差,我就是急着回来和你说一声。”
元瑶又不说话了。
距离江颂安出发没剩几个时辰了, 夫妻两没再出房门,元瑶给江颂安亲自炒了两个小菜陪着他坐在窗边吃。
一边吃一边聊,元瑶竟然才知道这次剿匪的具体行动还分为两次。
“没办法,咱们青山县周围有一波,但是在临近扬州府那边还有一对,还是他们的老窝。”
元瑶默默听着,事到如今也不能说什么了,她只是默默为江颂安夹菜。
晚饭过后,元瑶正在铺床:“既然明早要走那么早就早些歇着吧。”
江颂安此时忽然从身后将人抱住了。
元瑶一愣,读懂了他的意图,“别了吧……不是要早起嘛?”
江颂安亲吻着她的侧脖颈:“不影响,我接下来五六日又不在,你给我一次又何妨?”
元瑶:“……”
显然,她现在也没办法拒绝江颂安。
主屋的灯光昏黄,床帐被落下之前元瑶小声道:“熄灯吧……”
江颂安握着她纤细的腰,拍了拍那翘/.浑/.圆:“不熄了,你反正趴着……”
元瑶:“……”
她认命地闭上眼从了他,这一晚的江颂安明显比平常还要激动一些,最后那昏黄的光线已经被晃荡的细细碎碎,揉进了眼里……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颂安才终于结束,从背后抱住了人,细细亲吻那白皙的脊背。
元瑶一丝力气都无了。
……
次日天未亮,江颂安正在穿衣,元瑶慢悠悠睁开了眼。
“再睡会儿,不用送。”江颂安俯身去亲吻她的脸蛋。
“没想送你……”元瑶软绵绵地打了个呵欠,但还是抬手指了指梳妆台下的抽屉:“那里面有个平安符,我先前特意去城隍庙开过光的,你带着。”
江颂安惊讶回头,顿了一下,这才喜滋滋的走过去打开了抽屉。
里面是个小小的平安符包,正好适合贴身佩戴,江颂安咧开嘴笑,当着元瑶的面就将这平安符放进了怀中。
“谢谢媳妇儿。”江颂安又俯身狠狠亲了亲元瑶的脸皮,元瑶轻哼一声躲开了。
不过片刻后,她还是伸出小手扯了扯江颂安的衣襟。
江颂安低头看。
“江颂安。”
“我在。”
“平安回来。”
江颂安看了她好一会儿,深深的嗯了一声。
……
夫妻两短暂的甜蜜过去,元瑶也陷入了忙碌之中。
答应孙茂茂的第一批香粉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今日午时,孙茂茂准时登门。
两个好姐妹最近对于赚钱的事都是格外的积极和兴奋,孙茂茂看过香露和发油之后非常喜欢,立马就拿了好些要先去宣传,再剩下的那些香粉则由元瑶直接让人送到孙家的布庄去。
说完了香粉生意,孙茂茂道:“瑶瑶,还有一件事,是我娘让我问你的,我爹下个月就要过寿宴了,今年是整数年,我娘想办的体面一点,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这几日去一趟,我娘想和你聊聊菜品的事情。”
元瑶惊讶道:“孙掌柜寿辰,何时?”
孙茂茂笑道:“十月份呢,不着急,就是我娘那个人做事比较细致,加上我爹寿辰确实不是小事情,估计县城一大半的人都会去,所以就想提前筹划,包括一些食材的准备也都能做到心中有数。”
元瑶懂了,她笑道:“这是我求之不来的好机会呀,当然乐意,孙夫人这样也很好,要是临到了才告诉我还真不一定能拿下来,是十月初吗,那时间其实已经很紧了。”
“十月初十。”孙茂茂笑道。
元瑶惊讶:“那真是好日子,十全十美了。”
“是呀,所以我娘就特别的重视。瑶瑶,那你要是应了,那就明天?我和我娘说一声去。”
元瑶点头:“好,没问题。”
两人正说着,孙茂水忽然从外面进来了,这次剿匪的任务没有孙茂水,元瑶昨天就已经知道了,其实想想也能理解,孙家只是为了让孙茂水挂个头衔,可从未想过让孙茂水冲到前面去冒险的。
只不过……
孙茂水明显十分不高兴。
进来之后便一言不发,连孙茂茂也不理,也不点菜,羽娘瞧着不对用眼神问询元瑶,元瑶小声道:“就上一些二少喜欢吃的家常菜,再来一壶一醉春。”
羽娘连忙应下,转身去了。
孙茂茂和元瑶走了过去,孙茂茂道:“你干嘛呢,怎么一副丧脸?至于么,你就这么想跟着去啊?”
孙茂水烦躁道:“你不懂。”
孙茂茂:“我是不懂,也不想懂,但是我可提醒你,爹这两天心情也不好,你撞上去大哥也救不了你。”
“去去去,知道了。”
见孙茂水如此不耐烦,孙茂茂也有些不高兴了,“我也不管你了!”
她还有事,和元瑶道了别之后便走了。
元瑶在孙茂水面前坐下了。
“二少这是怎么了,喝酒吃饭也不开心了?”她笑着给孙茂水倒了杯酒递了过去,孙茂水无比郁闷地接过:“哎!嫂子,你说江兄这次带人去剿匪,多好的机会啊!我爹居然不让我去!我真的是没想到!”
元瑶垂眸:“孙老爷的想法我都能理解呀,二少理解不了吗?”
孙茂水:“我想不通。”
元瑶:“你是孙家二少爷,出生以来什么没有?你进衙门,一是为了找个差事做,另外便是孙老爷需要你的身份,可我家江颂安不一样,我们是平民小百姓,若是不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很快就会被人踩下去了。二少明白了么?”
孙茂书不说话了,片刻后,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嫂子,我一直都觉得江兄非池中之物,你要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
元瑶愣了愣。
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轻声道:“我知道呀……”
她一直都相信-
次日。
元瑶带着一些东西去了孙府。
上回和孙夫人见面只是在宴席之前客套的聊了几句,后面又忙着操办宴席当真没个机会多说话,今日元瑶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带的全是孙夫人喜欢的东西。
到了之后,孙夫人拉着元瑶的手亲切极了:“来就来了,还拿这些东西做什么,当真是见外了不是?”
元瑶笑道:“难得见您一次,从前总是听茂茂说您和蔼亲切,上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只可惜上回忙着做宴没能好好说说话,今日惦记着您,东西就不自觉拿多了。”
这话听着真是令人舒坦,孙夫人也不例外,明显高兴地笑了好几声:“好孩子好孩子,你和茂茂都是。”
孙夫人话音刚落,孙茂茂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又说我什么呢?我和瑶瑶都是啥?”
孙夫人故意道:“说你是个毛孩子!一点儿没姑娘家的样子!”
孙茂茂笑呵呵上前挽住孙夫人的胳膊:“我才不信,娘肯定没那么说我!因为您不会那么说瑶瑶!您肯定夸我了!”
孙夫人忍不住笑道:“让我捏捏你这脸皮看看有多厚?”
孙茂茂笑着躲,母女两欢声笑语,十分温馨。
笑闹之后,三人都坐了下来,对于两人最近的香粉生意,孙母表示了极大的支持和赞赏。
“上回瑶娘来时我便说过那香粉肯定大卖,现在果不其然,听说你这次又有新的花样了?”
孙母既然问了,元瑶自然将最近的新品都拿了出来:“这是发油和香露,我推荐您这个发油,看您这一头的乌发就知道保养的很好,每次洗发之后用一点儿这个,只要是坚持下去,秀发自然会无比柔顺乌亮。”
“好好好。”孙母自然笑着接过。
“还有这款熏香,我还没有做出来很多,主要是因为材料难得,但这款香您入睡之前取少量在香炉之中焚烧,能助眠安神,醒来也是神清气爽。”
听说有这么神奇的香料,孙母也按捺不住了:“当真如此效用?”
元瑶笑道:“是,我已经用了好几日了,您可以试试。”
孙母最近睡眠的确不好,当然高兴地收下:“若真的如此,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了。对了,这香有名字吗?”
“南朝留梦。”
“南朝留梦……”孙母和孙茂茂都重复了一遍
孙茂茂:“瑶瑶,这名字真好听,也是你那香谱里面的方子吗?”
元瑶微笑:“是。”
是那香谱里的方子不错,但是名字被元瑶改了,原本是叫南朝遗梦,可元瑶觉着“遗”不好,尤其是对长辈来说,于是改成了“留”,这效果倒是挺好的,今日便包了少许来给孙母。
孙母果然高兴地都合不拢嘴,除了这些好东西外还有元瑶的一些拿手点心,三人在一起有说有笑边吃边聊,细细说起十月孙家老爷的宴席之事……-
元瑶今日是巳时出的门,羽娘自然跟着,快到午时的时候还没回来,好在店里不算很忙,元霜和元荔尚且能应付,禾花和许菡如今也是驾轻就熟。
元霜正在前头忙前忙后大方待客,一辆马车忽然就停在了平安饭馆门口,马车帘子掀开,又是曹勋。
只是今日他不是一人而来,不多会儿马车便下来了另一个妇人,笑盈盈的,瞧着倒是和善。
母子两一前一后笑着进了平安饭馆,禾花前来接待。
瞧着这书生,禾花心里犯了嘀咕。
这不是羽姐姐嘱咐过的那人?
禾花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柜台那边,好在二小姐没在,她松了口气。
何氏笑道:“早听说过平安饭馆的名头,今日倒是第一次见,你家掌柜呢?”
禾花老实回答:“掌柜的外出了,您吃点儿什么?咱们家都有备下的。”
何氏温和道:“也行,你家招牌是什么,看着上两样小食,我儿素日在县学辛苦,上些好的来。”
禾花点头应了。
“娘,县学食堂也还可以,您平时辛苦,您多吃点。”曹勋忽然开口道。
何氏:“哎呀你这孩子真是……知道你孝顺,但是娘也心疼你……”
这对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母慈子孝,正在柜台前记账的元霜也忍不住抬起头来。
当她看见曹勋的时候,怔了怔。
又是他?
最近怎么总是遇到他。
曹勋正与何氏说话,许是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抬头朝过看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曹勋忽地朝她笑了笑。
元霜一愣,脸颊慢慢变红了。
……
当晚,元瑶回来的时候,元霜已经歇了。她躺在床上有些翻来覆去。
白日结账时那书生送她的小纸鸢正放在床头,元霜拿起放下,拿起放下,最后还是放下了。
她懵懵懂懂的,不太清楚那书生为何要送她这个。这个小纸鸢与那日在洒金桥的一模一样
当日也是,元霜和元琪将那纸鸢摘下去后与那书生也说了几句话,曹勋诚挚向她们道了谢。末了还提出要给两姐妹买糖葫芦作为谢礼,只是元琪恰好让禾花出去买了,便就此作罢。
不过曹勋纸鸢上那首诗倒是给元霜留下了蛮深刻的印象,元琪也夸赞了几句这是好诗。
曹勋谦虚道:“在下闲来无事之作,能入得两位姑娘的眼也是这诗作幸事了。”
两姐妹笑了笑。
今日曹勋结账时,趁着众人不注意给元霜放了一只纸鸢,正是那日的缩小版,小巧的蝴蝶更显精致,那日的诗也被重新誊抄在了里面,且那诗中有一句——“愿与佳人双比翼”中的“双”被写成了“霜”。暗藏她的小字。
元霜当即就红了脸,不知是不是她想的那意思。
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大可能,她与曹勋不过见面几次……
可这错字又过于明显,元霜也想不到别的意思。
所以此时心绪纷乱,怎么也睡不着了……
次日。
元霜难得起迟。
她刚刚梳洗好,元荔和元琪就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二姐二姐!你你你……”
元霜诧异:“你们是怎么了?”
话都不会说了。
元荔是个泼辣的性子:“二姐!!!有人来提亲了!”
第92章 高攀不起
元霜怔住了。
提亲?
别说元荔了, 元琪平素不是个张扬的性子,此刻明显也是激动的,而禾花这时匆匆忙忙地从前面进来, “二小姐……”
还不待她话说完, 元琪便着急问道:“是谁家?可知道名字了?”
禾花看了眼元霜,有些不敢说话,元荔急道:“你说呀!”
元霜也说不清现在的心情,看着禾花也不知是否有点期待答案。
禾花想了想还是没说,而是道:“二小姐, 娘子说您一会儿别去前面,就在房间里……”
元霜一愣, 元琪道:“对对对, 这种事情二姐不能露面的, 二姐,我去前面给你看看……”
元霜说完就要和元荔一起出去, 元霜将她一拉,小声道:“小琪……你帮我看看,对方是不是姓曹……”
元琪愣了愣, 随即睁大了眼:“那天那个秀才?!”
元霜脸一红,元荔问:“什么秀才?”
元琪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去看!”
说完便撒腿朝前面跑, 元荔一头雾水,只好先跟了上去。
来提亲的人当然是曹家, 何氏今天出面, 正在二楼的包间和元瑶聊。
提亲要带媒婆,何氏找的也算是元瑶的熟人了, 正是住在这附近的梅婆婆,梅婆婆是平安饭馆的常客, 听说是要来元家提亲,自然上赶着热情极了。
只见她正口若悬河说着两家的情况,尤其是将这曹勋夸赞的是仿佛文曲星下凡、下一任状元手到擒来似的……
元瑶面上一直在微笑,心中却一直是冷笑连连,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曹勋最后不过就是个乙等进士,在长安城城郊混了个小文官,连翰林院也进不去。
按照等级和俸禄,连当时江颂安在军中的品级一半也比不上。
呵。
当然,元瑶面上不显。
只等梅婆婆说完之后她才慢慢笑道:“您介绍的,我自然是一百个放心的,而且听您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我家要高攀不起了……这自古不是都说,士农工商,咱们这商贾出身的,和读书人自然是没办法比的,也不知曹公子怎么知道我家阿霜的?”
元瑶一面笑一面慢悠悠倒了杯茶,何氏也笑:“这不都是缘分吗,我家勋儿先前就见了二姑娘一面就满心欢喜上了,回家立马请我上门提亲,我这当娘的也不会强加自己的想法给我儿,顺着小辈的心意就是最好的。”
元瑶依然笑。
“是,您能将曹公子培养成这样,也的确是用心了。”
用心二字元瑶咬的稍重,何氏现在自然是没听出来的,梅婆婆也在一边笑着夸,仿佛这婚事马上就要说成了似的。
“不过……”元瑶忽然话锋一转:“实不相瞒,我家阿霜现在还未及笄,倒也不着急谈婚论嫁之事,我还想再留她两年,这……怕是也不好耽误了曹公子的好事。”
元瑶说完,何氏和梅婆婆都愣了愣,这话中的拒绝之意两人怎么可能听不懂。
何氏脸色当即就变了变,但还是在笑:“不是听说元娘子已经在打听县城儿郎的嘛……我还以为你已经在准备筹备阿霜的婚事。”
元瑶:“哟,误会了。我是让羽娘帮我打探打探没错,却不是为了阿霜,实不相瞒,而是替孙少夫人问的,她家中有个表妹正是适婚年龄。”
何氏不说话了,梅婆婆连忙道:“其实也不小了呀……我没记错的话,二姑娘年底就及笄了吧,女孩子嘛,十四五说亲,先定下来,也不是说马上就要办了……”
媒婆这话明显是为了缓解尴尬,也是为了继续探探元瑶的意思。
因为在她看来,这婚事明显没得挑啊,这元家再赚了钱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商贾,对方可是秀才!
而且长姐又不是父母,这自家妹妹谁不急着嫁出去?元瑶和江颂安自己不要孩子了?自己不过日子了?
所以媒婆登门之前也是信心满满,觉得这么好的婚事元瑶肯定一口就会应下。
谁知道……
元瑶见两人神色各异,也懒得再过多纠缠,直接道:“实不相瞒,我家的情况诸位也都知道,虽然说我元家几个姊妹无父无母,但是我这个做长姐的还是要尽力爱惜她们,前几年我们日子不好过,这最近才好过起来,自然想多留两年,这要是嫁到别家去……我这也是操心呐……”
何氏唇角抽了抽:“虽然说长姐如母这话没错,但女孩子家终究也是要出嫁的呀,是,现在你们家日子是好起来了我能理解,可我们家也不会亏待你们家呀……这话说的……”
元瑶垂眸,笑而不语。
不亏待?
她掐了掐掌心,强迫说服自己不要和这种人多纠缠,但是很明显,何氏也有些不高兴了,仿佛自己抛出去的一个巨大诱饵没有掉上鱼似的。
两边又僵持了一下下,见元瑶真的没有应下这门婚事的打算,何氏彻底不高兴了。
站起身来:“看来元掌柜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拒绝,纯属是不想结交这门亲事,既然如此的话我也不多留了,告辞。”
说完,何氏气冲冲地便往外走,梅婆婆满脸尴尬,而门口的正在偷听的元琪、元荔也很快四散,何氏出门的时候连门都没有关,元瑶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也没有挽留。
“哎呦……哎哟元娘子啊,这是多好的婚事呀!你这是为啥……”今日元瑶会拒绝事情的确实在是令人意外,梅婆婆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元瑶也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这么好的婚事,我们家高攀不起。”
梅婆婆:“哎哟……什么高攀不高攀的,那曹家不都来提亲了嘛……您点个头的事呀,这婚事不就成了?”
元瑶依然不说话,只是也准备站起身朝外走,梅婆婆还是不死心,上前道:“元娘子,虽然曹家现在家境不怎么样,但是这曹勋当真是有前途的呀!那县学夫子可都说了,日后必是举人命!你就算是赚再多的钱,这家里也可能出不来一个举人……现在好了,这人家生气了,这婚事说不定真有要黄了……”
元瑶听得烦躁,停下了脚步:“黄就黄了吧。”
“不是,这到底为啥呀……”梅婆婆还在追问。
“当真是因为曹家的家世吗?”
两人一路拉扯,梅婆婆说这句话的时候元瑶刚好走到门口,此时原本正应该在屋内的元霜不知为何到了前头来,看着元霜和媒婆,她一脸茫然。
梅婆婆看见元霜,连忙上前:“哎哟喂,二小姐啊,你这……你今日可是有一桩好婚事的,你快去和你大姐说说,是那曹家啊……你要是嫁过去,以后便是举人娘子了!你说说这咋就拒绝了呢……”
元瑶直到此时才彻底沉下脸来:“梅婆婆!这是我们家的家事!阿霜尚未出阁,你在她面前说这些是不是不大合规矩?!”
元瑶这话说得重,半分情面不留。
那媒婆只好打住,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走之前还嘟囔了句:“你家三个姑娘,照你这样谁还敢来说亲!”
羽娘这会儿刚刚过来,冷不丁地就听到了这句话,自然没什么好气地过去关了门,连送客也没有。
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元瑶气得不轻,手都在抖,元琪元荔其实也十分不解,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元瑶冷静了一会儿才看向元霜,道:“阿霜你和我进来。”
元霜也还懵着,但还是先乖乖和阿姐进了屋子。
房门被关上,元瑶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元霜:“阿姐……”
元瑶看向妹妹,语气第一次这么冷淡,她问:“阿霜,阿姐问你,你和这个曹勋是不是还来往过两回?”
元霜愣住:“阿姐,我……”
“你说实话。”
元瑶语气甚少这么重。
元霜抿唇:“没有来往阿姐……就是之前有一次在洒金桥那边遇见了,他风筝挂在我铺子二楼了……还有……”
“还有?!”
元瑶的声音将元霜吓了一跳,瞬间都不敢说话了,片刻后元瑶才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禾花!”
她朝外喊了一声,任谁都能听出娘子现在正在气头上,禾花进来也小心翼翼的……
“娘子。”
元瑶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我不是让你跟着二小姐,最近二小姐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人?为什么没来说!”
禾花:“娘子……我……”
元霜:“阿姐,不关禾花的事,那天在洒金桥铺子那边禾花去给我们买糖葫芦了,而且昨天曹勋来店里的时候也是他悄悄过来的……”
“!”
元瑶因为过于震惊都愣了一会儿:“他们昨天来店里了?!”
禾花:“是来了,不过没多会儿就走了……”
元瑶转头看向元霜:“他悄悄去找你了?!干嘛了?!”
元霜从未见过这样的阿姐,十分震惊,此时,元琪和元荔也从外面悄悄溜了进来:“大姐……你别生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元琪:“大姐,那天我和二姐一起去的洒金桥铺子,的确遇到了曹勋,那人看上去还挺好的,我们——”
元瑶一听这话,又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什么挺好!”
三姐妹都瞪大了眼,羽娘此时也走了进来,整个屋内都十分安静,元瑶气急,道:“你认识他了多久就知道他好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元瑶说完之后又看向元霜,语气严厉:“阿霜,他第一次见你用什么归还帕子的理由,那是你一个女孩子的贴身之物,被外男捡到本来就膈应!你才买了铺子,怎么就这么巧又遇到他放什么风筝?你是个姑娘家,还未谈婚论嫁,这曹家屡次费尽心机接近,分明就是有目的!”
元霜原本从刚才开始就懵着,听到阿姐这话忽然眼泪就下来了:“阿姐,我不是……我错了……”
元琪和元荔看见二姐哭了,都连忙过去安慰,元瑶眼眶也红了。
羽娘过去道:“娘子,要不先回房?”
言外之意便是大家都静一静,元瑶此时也冷静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成,回房吧。”
说完便先走了出去。
元琪和元荔小声对元霜道:“二姐,我们也先回去吧……”
元霜还在掉眼泪,但还是跟着元琪和元荔先回了房,谁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是一桩喜事,却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元瑶回房之后感觉头疼,羽娘替她倒了杯安神茶来:“娘子……我看主要就是那曹姓书生的问题,二小姐应该都不懂这方面的事,咱们就没必要因为一个外人,影响了自家的心情。”
元瑶慢慢抬头,只觉得自己此刻的难过无人能懂,只是挥了挥手,让羽娘退下了。
羽娘只好也应下走了出去,元瑶在屋内坐着,深深叹息了一口气。
元霜在房间内也哭,元琪和元荔安慰道:“二姐,别哭了,大姐不是有意训你的……”
元荔:“我还从来没见过大姐生这么大的气呢,那个书生到底怎么回事?”
元琪看了眼元荔,小声道:“我也不知道,那书生应该是喜欢二姐吧……”
元霜没说话,元荔又问:“那二姐呢?”
元霜愣住了,“我……我……”
她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是也不懂为什么阿姐会将那人视为毒蛇猛兽。
元荔:“算了!我和元琪去问问!我看大姐也挺难受的。”
两姐妹达成一致,朝元瑶房间去了。
走到门口,两人又有些犹豫。
元琪小声问:“四妹,大姐不会还在生气吧,我还没见过大姐这么气过。”
元荔想了想,道:“不会的!大姐不是乱发脾气的人,一定是有原因的。”
元琪想了想:“嗯!”
于是两人也一起进屋去了。
“大姐……?”
元瑶正躺在窗榻上,没什么精神,见两个妹妹进来,强打起了精神。
“大姐……你没事吧?”看见大姐这样,元琪和元霜自然也心疼,元瑶没回这话,而是直接问:“你们二姐呢?”
元琪和元荔对视一眼,道:“二姐回房去了,二姐也很伤心……”
元瑶不说话了。
伤心?
伤心什么。
是伤心她说了重话,还是伤心曹家这门亲事?
元瑶想到后面这结果就觉得心寒,但是转念一想,这辈子只有她重生了,阿霜也没做错什么,但也就是这样,才凸显出曹家的可恶!
“大姐,您为什么这么生气呀,其实二姐也没做错什么呀……您不喜欢曹家人 ?”元琪没忍住问道。
元瑶:“对,那家人居心叵测,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元琪和元荔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她们没有看出来曹家到底是哪里居心叵测了,但能让大姐说出这么严重的话,她们也不敢再说半点曹家的好话。
元荔是个聪明的,上前宽慰道:“大姐,估计二姐之前也不知道你对曹家这么大意见嘛,我们现在知道啦!你不喜欢曹家我也不喜欢,你是我大姐,我肯定一心都向着你的!”
听元荔这么说,元琪也立马附和。
元瑶听了这话才勉强笑了笑:“行了,你们也别宽慰我了,这事大姐会想法子的,你们不必操心,回房去吧。”
元琪和元荔对视一眼,都应了一声,她们刚走到门口,元瑶又道:“晚饭就让羽娘随便做点,你们去你二姐房间吃。”
元琪元荔都听出这是大姐关心二姐吃饭的事,笑了笑,连忙应下-
自这日后,元瑶连着两日都没出门,平安饭馆的事完全交给了羽娘,她闲了便潜心去花房制作香露和香粉,谁也不见。
第三日时,孙茂茂都听说了此事,上门来看元瑶。
见到元瑶后,孙茂茂都连连叹了好几声:“瑶瑶,你这是怎么了这是?”
两三天不见,元瑶看起来气色都不大好了,见到孙茂茂,元瑶勉强笑了笑:“妙妙来了?我这两日将南朝留梦多做了些,孙夫人用着效果怎么样?”
“用着很好,但这不重要,先不说这个,你先和我说说,那曹家是咋回事?”
孙茂茂压低了声音,显然十分好奇。
元瑶苦笑一声:“听说了?”
“怎么没听说,那媒婆啊现在逢人就在嚼舌头,你说咱们这青山县才多大,能不知道?”
“她说什么了?”
孙茂茂欲言又止:“嗐,你甭管她说啥,她说的话我是一句都不信的,我主要是想问问你到底是咋回事呀。”
元瑶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和孙茂茂说这件事。
孙茂茂见她欲言又止,急道:“你是不是私下调查过那曹勋?或者说……你撞见过他有什么不合规矩的行为……?”
元瑶一愣。
孙茂茂这话其实给元瑶提了醒,是啊,这不是个理由吗?
可这念头也就起了一瞬间,就被元瑶给否认了。
曹勋那对母子隐藏极深,会露出什么马脚吗?元瑶觉得这可能性很小。
而如果她编造,曹勋毕竟是个秀才,这污蔑秀才的帽子一旦扣下来,怕也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元瑶倒不是怕自己,而是害怕连累家里人,因为这样的恶心人,倒是也没必要。
“也没有,可能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排斥吧,而且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说阿霜年纪不合适,想多留两年,这也是事实。”
孙茂茂:“我明白了,其实就是曹勋没合你眼,这个我懂,有时候我也是,莫名就很讨厌一个人,而且我觉得我这样的感觉还挺准。”
元瑶没想到孙茂茂会这么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还是你懂我……”
“我当然懂你啦!而且啊,从那曹家和那媒婆到处嚼舌根来看,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你拒绝的对。”
元瑶:“她们到底说什么了?”
孙茂茂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最近的闲言碎语和元瑶说了。
其实一切都在元瑶的预料之中,无非就是她们家眼高于顶,连秀才也看不上,亦或是嫌贫爱富等等,而之所以要说这些,那媒婆自然是觉得被拂了面子下不来台,而何氏除了这方面的原因还有便是,想将曹勋塑造成一个痴情的可怜人,好方便她们寻觅下一个对象。
元瑶冷笑一声。
孙茂茂:“你别生气,这些人就是太闲了没事干,可能过几天这事也就过去了。”
元瑶很清楚何氏的性子,那一对恶毒母子,睚眦必报,拒了这门亲事,这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孙茂茂叹气:“我发现瑶瑶你自从搬到这边还挺不顺的,老是触小人。”
孙茂茂感叹一句,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元瑶心里咯噔一下,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难道这宅子风水不好么?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元瑶苦笑一下,“可能是太好了招人嫉妒吧。”
孙茂茂笑着点了点她:“你说的对,犯小人说明你们家走势好!我看江颂安这次去剿匪也是一次不错的时机,说不定还能再往上爬一爬!到时候那什么曹家,魏家都别来沾边!”
孙茂茂的话将元瑶逗笑了,“那就要借你吉言了。”
孙茂茂又在这边多留了一会儿,元瑶将人送到了门口。
回来时,元霜忽然小心翼翼走了过来:“阿、阿姐……”
元瑶回头,就看见两日不见,自己妹妹也憔悴了些,她心疼,但也有些生气。
“阿姐……你别生我的气了。”元霜走到元瑶跟前,眼睛都红了。
元瑶:“阿姐没有生气,阿姐问你,你想明白了嘛?”
元霜愣了愣:“阿姐……我……我的婚事自然是阿姐做主,阿姐要是不愿意,我不嫁的……”
元瑶叹气:“不是这件事。”
她看着元霜,心里觉得无尽的担忧,她当初让元霜学刺绣、进绣坊,从始至终都是希望她能立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元霜的性子还是这么软。
对人丝毫没有防备之心,就算在外面收到欺负了也不会和家里人说。
元瑶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她叹息摆手:“罢了,阿姐不气,这件事就此打住吧。”
元瑶回了房间,元霜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默默朝自己房间走去,羽娘在不远处看见,也轻轻哀叹一声……-
曹家。
何氏自从那日之后回来倒是气的不轻,回家之后便狠狠拍了拍桌子:“不过商贾之家!竟然敢拒绝你!拒绝你一个秀才老爷!这门亲事,不结也罢!”
曹勋显然也没有想到会遭到元瑶的拒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何氏看向儿子,语气缓和了一些:“儿,这门亲事不结也罢,娘再另寻其他门户。”
曹勋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还挺喜欢元霜的。
何氏劝道:“那元家本就是乡野出身来到县城的,家里姊妹众多也是个拖累,那平安饭馆虽然现在生意红火,可元氏是个女子出身,成日和男人在生意场上混终究是不长久的,还有那个江颂安,粗人一个,这些……哎,即便他们家在青山县势头正好,但你若中了举人,这些都会是你的拖累。”
曹勋沉默。
片刻后,他道:“可元氏现如今和祝大人已然走的很近,包括葛大人、孙家,都和他们家有所往来,我听说,府城的那卓大商人也似乎和元氏交好。”
曹勋说完之后,何氏又沉默了。
“即便千好万好,她今日不给你面子,这门婚事我不会点头,除非……”
曹勋看向自己亲娘,何氏冷笑一声:“除非她们家姑娘坏了名声,进我曹家门做妾。”
曹勋眼神震动,何氏忽然笑了:“对呀,我怎么把这事忘记了……要是做妾倒是好,以后你高中,正妻还可以另寻呢……”
曹勋没有说话,抿了抿唇,也不清楚心中在想些什么了……
又过两日,元瑶依然按部就班的过日子,对外界那些闲言碎语元瑶一概不理。
元霜也努力让自己忘记这回事,一心给阿姐帮忙。
只是这世上有一句老话叫——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
元瑶不可能一直在家,而且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元霜。
洒金桥的铺子还在营造,元霜也总要一个人走出去,这日结束后,元霜刚刚准备返家,就忽然被曹勋堵住了去路。
元霜被吓了一大跳,而禾花跟着元霜一起,见到曹勋,立马就挡在元霜面前:“你想干嘛!”
曹勋似乎喝了些酒,浑身还散发着酒味,元霜还没反应过来,曹勋便走上前两步:“阿霜……你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我就是没想到你会拒绝我,我实在是太想你了……”
元霜小脸煞白,“你、你胡说什么!”
曹勋:“我知道、我冒昧了一些!但是我真的喜欢你!我从见你第一次就忘不掉了,我不知道我哪里不合你大姐的心意……但是请你能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元霜脸颊通红,完全怔愣在原地,她从未体验过男女情事,也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
魏衡从前骚扰她的时候都没说过这般路露骨的话,只是行为让她方案,但曹勋之前给她的印象全都是文质彬彬斯文有礼,如今却做出如此大相径庭的行为来,元霜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了。
但不得不说,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反差,才让曹勋显得十分破碎、十分可怜。
元霜当下慌乱极了,绞着帕子便道:“曹公子,我不知道你是否是喝醉了,但是这样的话你以后都不要再说!”
曹勋红着眼:“我也知道我这样很冒犯……但是我真的没法忍,你就当我醉了吧,你当我疯了吧,我从未想过你会拒我,我……”
他说着说着竟然红了眼眶,元霜一时又微微怔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禾花一直都护在元霜面前,又气又急:“你休要来这一套!我家二小姐尚未谈婚论嫁,你说这样的话就是冒犯!你耍酒疯就到一边耍去!”
说完,禾花便拉着元霜要走,元霜这会儿因为禾花的话猝然反应过来,立刻垂下眼眸,和禾花离开了。
曹勋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阴霾,上前喊道:“霜儿!你忘了那日的纸鸢?那上面的诗句?”
曹勋这声音很大,周围的路人全都听见了,免不了都停下了脚步看热闹。听见这话的,也都免不了交头接耳,津津乐道起来。
痴情秀才和商户小女,啧啧,这听起来就很下饭。
曹勋仗着这路窄人少,几个跨步便挡在了两人马车面前。
禾花气急败坏:“你——!”
曹勋个子高力气大,根本就无视禾花的阻拦,他正准备伸手拉住元霜,忽然,从旁伸过来另一只手,将曹勋的胳膊牢牢抓住了。
元霜原本正被曹勋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正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瞬间,自己的视线就被一个身影给挡住了。
“你在做什么!”
这怒喝声气急败坏但又十分耳熟,元霜不可思议地扭头,竟看见江年正挡在自己面前,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江年,他手上的力道可是半分劲儿也没收着,曹勋骨节泛白,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你放开我!”
曹勋咬牙切齿。
江年同样:“你从哪冒出来的?敢欺负我阿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江颂安剿匪是五日前出发的,走之前他便告诉过元瑶此次剿匪会分为两次行动,但是具体时间,元瑶是不得知的。而江年这次和江颂安同行,归来的时间家里人也不知。
不过现在知道了。
江年不知从何时开始,个子竟然冲的这么快,比元霜还要高出大半个头了。
这样的江年站在元霜面前,令元霜忽然生出了一股安心感。
第93章 小鬼缠身
江年显然没打算客气, 几下就将曹勋拧的完全不能动弹,禾花见状,赶紧在江年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江年明显更气, 就要将这人扭送官府,最后被元霜劝住了。
“算了小年……我们先回去吧。”元霜看了看这周围,聚集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江年冷静了片刻,最后还是放开了曹勋, 只是临走前还警告了一番他:“你若再敢来烦我姐,我定绕不了你!”
曹勋揉着手腕, 不甘心地看着江家马车离开的背影, 手腕很痛, 周围的人也指指点点。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才转身离开了。
回到江家小宅时, 元瑶还在前面忙着,丝毫不知这件事,也完全不知道江年已经回来, 所以当她看见江年和元霜一同进来时还错愕了半晌,直到江年喊了一声嫂嫂, 元瑶才回过了神。
“小年?!你咋回来了!”
江年笑笑:“我负责的地方已经结束了,我哥让我先回来报个平安, 嫂嫂别担心, 这次剿匪很是顺利。”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让元瑶的心里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立马就绽开一个笑:“那快进来歇歇!你哥有没有明确说啥时候回来呀?”
“没呢。”
江年一面往里走一面看了眼后面的元霜,犹豫片刻道:“大姐, 我刚才经过洒金桥的时候……”
他话说一半就没说了,看向元霜,元瑶也停了下来回头,元霜此时终于没再沉默,鼓足了勇气上前:“阿姐,我刚才遇到曹勋了。”
元瑶一怔,脸上的笑意都消失了,屋内安静了片刻之后,元瑶道:“阿霜,你先和我进来。”
元霜看了眼江年,江年朝她点了点头,元霜跟着元瑶进去了。
屋内。
元瑶经过这几日也冷静了下来,她缓了缓心情,语气也柔和了一些:“阿霜,你和阿姐说,你对曹勋这个人的看法究竟是如何?你放心,阿姐现在很平和,没有生气。”
元霜看着阿姐,犹豫片刻,也终于愿意敞开心扉:“阿姐,我……我其实也不知道,我不大懂男女之情,也没明白他对我的这心思是从何而来,我只是懵懵懂懂的,之前觉得他还算斯文有礼……不像魏衡之辈,但是我没想到阿姐对他印象那么差,我……”
元瑶懂了。
这两日她也一直在反思自己,因为知道曹勋的小人嘴脸,她表现的有些过激。
但对于妹妹和家人来说,那就是个陌生人,而且是个极其善于伪装的陌生人。
在之前,曹勋能屡次接近元霜让阿霜对他产生一定的好感,自己是否也是有一些责任呢?
所以元瑶本就打算今日找元霜好好的谈一谈。
没成想又遇到了这件事。
元瑶怒火中烧,又问:“那现在呢,阿霜觉得他私下拦你与你说了这些冒犯的话,你对他的印象又如何?”
元霜抿唇摇头:“不好……”
“当真?”
元霜咬了咬下唇。
其实凭心而论,她之前对曹勋确有好感,如果阿姐认可,她会点头应下这门亲事也说不定……
只是没想到当时阿姐反应那么大,而她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她也很不愿意承认,今日曹勋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是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形象,又说了那么多她怎么也想不到的话,元霜是有些震撼的,真的有人会因为她那样吗……
真的有人那么喜欢自己吗?
但好在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禾花的话叫醒了她,同时曹勋出格的动作也的确吓到她了。
想到这,元霜很感激江年,要是那样的场合江年没来她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所以刚才回来的路上元霜也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姐。
元瑶一直在默默听元霜说这些,听着听着心里也十分难受——她的阿霜真的是太小了。
尚且不会分辨人心险恶。
她叹了口气:“阿姐知道了,这几日你先不要出门去了,阿姐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
元霜嗯了一声。
等元霜走后,元瑶先将羽娘叫了进来,她前两日原本还有些犹豫,但是现在忽然就不犹豫了。她让羽娘上前在羽娘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羽娘惊讶:“娘子是想……”
元瑶冷笑一声:“那曹家先前故意在背后嚼舌头的事我本来不想和他们计较,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没想到这对母子现在来跟我演戏了。这曹勋扮的如此深情痴情有好几重目的,第一可能是为了让阿霜心疼,与我这个姐姐反目,第二,可能是故意接近阿霜行一些歹事,另外还可以对外进一步加深他痴情书生的印象,真是一箭三雕。”
羽娘睁大了眼:“娘子的意思是说那曹勋……他怎么敢?!”
元瑶哼了一声,他怎么敢?
她现在都还记得清楚,曹家中举之后,不止一次提出想要纳一门妾室,这样的人,什么干不出来?
“我当面拒他,那何氏必定是咽不下这口气,何氏对曹勋管教严格,现在任由他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来,除了坏我霜儿的名声我想不出其他的目的。深情?那厮没有那样的东西。”
羽娘也气得不行:“我晓得了,娘子放心,我一定好生安排。”
元瑶叫住她,眉眼显然也有一些愁容:“我本不想用这法子,但是他们演戏,我为何不能?这事你一定要办的周密,切记。”
羽娘点头:“娘子放心……”
羽娘走后,元瑶缓了缓,叫江年进来了。
“嫂嫂。”
江年回来,元瑶还是很高兴的。
这说明江颂安也快回来了,她问了一些剿匪那边的情况,江年全都如实告知,当得知江颂安和彭文博可能一路归来时,元瑶心也定了。
问完之后,元瑶让江年今日也早点回去歇着,江年似乎有些犹豫,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嫂嫂,阿霜姐的事……”
元瑶面色温和,笑道:“这事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告诉你哥,嫂嫂会处理好的。”
听见元瑶这么说,江年只好点头,关门离开了-
昨日被江年当场坏了好事,曹勋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气,回去之后告诉了何氏,这娘俩就和疯了一样,又气又怒,开始疯狂攻击元家,同时越发伪装地深情和楚楚可怜。
元瑶对此的回应是,一概不理。她只是给孙茂茂递了信,具体内容不得而知。
而第三日,曹家忽然就来了个媒婆,这媒婆姓李,和那日梅婆婆一样,开口便是要给曹勋介绍一门更好的婚事。
这正是何氏的目的,所以在听闻对方的来意之后,便将人请了进来,李媒婆也开门见山,直接说了对方的情况。
“这女方不在青山县,在咱们隔壁的东水县,姓郑,是个知书达理的富贵人家嘞!要知道,这富贵人家多,可将女孩子当成名门闺秀一样培养的不多嘞!和令郎十分般配!”
这何氏一听,果然心花怒放。
这的确是好啊,又有钱又读过书的女孩子,何氏一下就来了兴趣,自然是立马问起详细情况来。
李媒婆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说的何氏恨不得立马就去郑家看看。不过那李媒婆说到最后,道:“其实……我这也是擅自做主,郑家现在只是听说了令郎,没有这个打算,毕竟令郎一心都想的是元家二姑娘,所以这婚事……”
这话一出口,何氏立马就懂了,忙道:“哎哟,这都是误会,年轻人不懂事,我家勋儿啊,纯属就是死心眼,老实孩子……”
李媒婆:“是,可这令郎要是一直都忘不掉元家二姑娘,这人家家也不乐意啊……依我看啊,你们要是想再寻一门亲事,这和元家的事就要尽快了结了才好啊……”
听了这话,何氏沉默了,她心里当然也有自己的小主意。
她眼珠子一转,道:“婆婆说的是,这事啊肯定是要了结的……你放心,我对我儿子还是很了解的,他现在还没看清这元家的嘴脸,待明白过来自然就不会这样了,而他真的是要娶了谁家的姑娘,那当然是会全心全意只对一个人好的。”
“这倒是……”李媒婆喝了口茶。
何氏笑道:“所以,我觉得现在最着急的,是您带我去见见那郑姑娘?我儿傻,我这个当娘的却要为他张罗,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李媒婆:“是是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那这样,我今日回去就帮你去郑家说说去,虽然说郑家在邻县,但是我男人的大姐也就是我大姑姐刚好就在郑家当差,我说话还能方便些,如果说那边也愿意见一面,我再联络你?”
何氏喜笑颜开:“好说好说。”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李媒婆便离开了。
等她走后,何氏立马就让身边的婆子出门去打听这个东水县的郑家,那婆子也心知肚明,一口应下:“夫人,其实我觉得那媒婆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这样,虽然也解气的很,但是咱们本质的目的不是让少爷能寻个好人家吗,如果太过的话岂不是也让少爷名声受损?”
何氏:“你懂什么,我有分寸,先见见那郑家再说,如果真的好,我当然会适可而止,但是你觉得我在元家那边吃得亏就这么算了?不可能!这戏既然已经唱了,我必定是要让她家女儿给我嫁过来做妾!到时候这妾室的待遇可就不是好声好气的和他们家商量了!”
那婆子懂了:“夫人好打算……”
何氏笑了笑:“毕竟是我儿的婚姻大事,我不上心怎么能行,你快些将那郑家女儿的消息速速打探来。”
“诶。”-
青山县并不大,李媒婆去曹家说亲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孙茂茂耳朵里,而孙茂茂一听,又赶紧来到了平安饭馆。
元瑶那日的打算正是之前孙茂茂说的那个主意,她本就和孙茂茂递了信商量怎么办,谁料今日孙茂茂便带来了这个消息。
元瑶听完,倒是有些意外。
不得不说,这何氏心机真的是深,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孙茂茂急忙问道:“瑶瑶,既然曹家准备另寻亲事,应该就不会缠着阿霜不放了吧?咱们的事还做吗?我人原本都找好了。”
孙茂茂的人脉广,前日接到元瑶的消息就去找人,还真叫她找到两个姑娘,都是路子多生的美的,不知多少文人墨客败在石榴裙下。就曹勋那样没见过世面的穷书生,还不是轻轻松松拿下。
孙茂茂问完,元瑶也有些犹豫。
算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
可不算。
惹上这样的人更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前两日便有人说他们家被小鬼缠身,小鬼缠身是青山县的一句俗话,意思是被麻烦的人缠住,不从你身上咬下来一块儿肉是不会罢休的。
元瑶想了想,道:“何氏也不是善罢甘休的人,前日小年堵了曹勋的路,她就能咽的下这口气?我不信,我怕这母子两是想两头通吃。”
孙茂茂睁大了眼。
她见过一些内宅的腌臜事,自然明白这两头通吃是什么意思,想到这何氏的心思,她也气得不行:“依我看!这厮娶了谁都是个祸害!耽误人家的好姑娘!还不如咱们为民除害了!”
话是这样说,但的确也有风险和麻烦,正在元瑶犹豫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呼啸的马蹄声,元瑶心里一激灵,站起身来。
“怎么了瑶瑶?”孙茂茂不知所以。
元瑶视线越过高墙:“江颂安回来了。”
孙茂茂:“!不会吧!你咋知道的?这马蹄声天天都有!”
元瑶已经抬脚往外走了:“我就是知道。”
她一面说一面朝外走去,果不其然,当元瑶刚刚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一队人马便停在了江家小院门口。
为首那个看起来十分“脏污”的人,不是江颂安又是谁呢?
元瑶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江颂安似乎也没想到她这时就会迎出来,错愕一瞬,接着立刻翻身下马,大步向前。
夫妻两在距离对方两步的位置同时停下,元瑶的视线将江颂安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番,因为进山剿匪,江颂安显然十分脏污,但看起来似乎没受什么伤,还冲着元瑶笑。
元瑶也笑了:“进屋洗洗吧?”
语气平淡到就像是平素等江颂安下值一样,江颂安也没多说什么,眼神朝她身后看了一眼,点头道好。
羽娘是最有眼力劲儿的,连忙就去厨房招呼烧水煮饭,同时,跟在江颂安身后的还有不少人,此时也都进了江家小院。
看来今晚还有的忙。
只有孙茂茂回忆着刚才那一幕,摇头感叹:“真神了。”
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吗?
第94章 人性的拿捏
江颂安归来, 江家小院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羽娘召集所有人忙前忙后开始烧水做饭,好生安顿这些一同跟来的士兵。
孙茂茂想了想,让羽娘给元瑶留了话说明日再来, 估计今晚也是没机会和元瑶继续商议此事了, 而她在这还会给人家添麻烦。
羽娘应下之后孙茂茂就先回去了。
元瑶和江颂安则一起去了盥室。
她一面急着问江颂安这次剿匪的具体事情,一面又忙前忙后给江颂安找干净的换洗衣物,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元瑶一转身,江颂安已经将脏污的衣裳都脱了下来, 从身后将人抱住了。
“想死我了。”
盥室没人,江颂安此时才终于能好好倾诉自己的心肠。
他狠狠地亲了一口元瑶, 而元瑶脸颊一红, 心中也滚烫起来。
“臭死了……先去洗!”
这个“先”字让江颂安眼前一亮, 他咳嗽一声,“那我快些。”
元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深意, 别过脸不理他了,江颂安笑了笑,三下五除二就脱了衣裳去洗澡了, 元瑶缓了缓脸上的热,这才走了过去。
江颂安的确好些日子都没有好好洗个热水澡了, 需要的热水多,羽娘一会儿便送一些过来, 江年也在帮忙。
“娘子。”羽娘站在盥室门口喊了一声, 元瑶便放下东西走了过去。
羽娘小声道:“这些士兵好像今晚在咱们家歇脚,我怎么安顿?”
元瑶:“都安排在厢房吧, 还有两三间杂物间也收拾出来,他们自带被褥倒不用操心, 腾个地方就行。就是要辛苦你和禾花她们再煮点饭,这些士兵们估计也是饿着的。”
“这个娘子放心,我已经去安排了,就煮面条,也快,几个小姐都在帮忙,人手够的。”
元瑶点头:“有你在我很放心。”
羽娘:“那官爷吃什么?”
元瑶想了想道:“就吃面条,你再切一盘卤肉和凉菜过来就行。”
羽娘应下转身去厨房了。
元瑶提着桶重新走了进去。
江颂安:“今日这么多人临时过来,辛苦你了。”
元瑶笑了笑:“不辛苦,都是羽娘她们在忙,不过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士兵怎么都跟着你来了?”
江颂安将这次剿匪的经过简单和元瑶说了一下,元瑶这才知道江颂安又立了功。
而彭文博负责的和他们不在一处,要晚一些,于是江颂安先回来报信,带着一小队人马。
别人若是听说家里男人立功怕是都会高兴到不行,但是元瑶听说之后第一时间就揪起心来,紧张地上前几步,检查江颂安有没有受伤了。
江颂安愣了愣,而后失笑,他伸出手拉住元瑶:“我没受伤,不必担心。”
元瑶显然不信:“真的?”
江颂安:“真的,我只是用了计谋让对方的一只队伍栽了跟头。”
元瑶知道江颂安聪明,又加上这会儿江颂安看起来的确没什么伤势的样子,她这才放心。
“那就好……那你接着洗,我去外面看看那些士兵们。”
元瑶说完就准备转身走了,谁料江颂安并没有半分松手的意思,甚至顺势将人一拉,元瑶并没有设防,一下子就被江颂安拉到了浴桶里……
水花四溅,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江颂安,江颂安眉眼深沉,近在咫尺。
“陪我洗。”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倒是一本正经……但是元瑶吃亏吃了好多次,脸颊一红,眼神明显躲闪。
江颂安不许她躲,额头抵上她的,双眼就这么直直看着元瑶,元瑶身上原本就只穿了一件薄裙,这会儿被水打湿,完全就是无处遁形……
两人肌肤紧紧相贴,浴室的温度倒是越来越高。
元瑶看了眼外面,饭菜似乎已经好了,她声音低若蚊蚁,还带着难得的撒娇意味:“别折腾我了……外面还那么多人呢……我给你擦擦背总行了吧?”
江颂安愣了愣,忽而一笑。
“行,怎么不行。”
其实他本也没打算在这里做什么,瑶瑶脸皮薄,弄出大动静来他说不定又要打地铺,还不如将精力都留在晚上。
本就是逗逗她,让她多陪陪自己。
现在目的达到,还能得到美人服侍,江颂安自然连声应好,转身过去,喜滋滋地享受起来。
元瑶也的确尽心尽力服侍起他来。
只是她心中免不了总会想到刚才和孙茂茂谈论的话题,多少有点心不在焉,这点儿小小的走神,竟然都会被敏锐的江颂安捕捉到了。
江颂安回头,无奈捉住了她的手:“在想什么,你似乎有心事?”
元瑶咯噔一下:“没有,只是操心外面。”
江颂安只好道:“那我不闹你了,你快换身衣裳。”
元瑶犹豫片刻,点头道好。
“那你洗完就早点儿出来,饭菜应该都好了。”
“嗯。”
元瑶换了一件衣裳就走了出去,院子里的确忙成了一锅粥,当她走到厨房时,元霜她们几个还有羽娘她们都忙前忙后,除了羽娘,倒是没人注意元瑶换了身衣裳,但偏偏就是羽娘意味深长的含笑眼神,让元瑶脸颊上也热乎乎的。
羽娘心里是高兴,但是没说什么。在她看来,这是娘子和官爷感情好的表现,官爷一回来,整个院子都热闹了起来,娘子也高兴了许多呢。
元瑶的款待让这些士兵们纷纷道谢,但是也没有客气,毕竟真的是累惨了,每个人端了一碗面就大口大口的嗦了起来。
元瑶亲自给江颂安煮了一碗,端着就回了主宅。
江颂安刚好洗完澡,夫妻又撞了个照面。
“给我吧。”江颂安接过。
元瑶点头,两人坐了下来。
还是窝在小小的窗榻边,江颂安见她没给自己煮,拿了个空碗便拨了一小碗:“陪我吃点儿。”
元瑶无奈,只好拿起了筷。
江颂安显然也饿的不轻,没顾得上说几句就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元瑶也陪着他慢慢吃,时不时海口给江颂安夹一筷肉或菜。
“我安排你这些弟兄们睡两间厢房和杂物间,环境不大好,但是总归是有个地方落脚。”
江颂安点头:“你安排就是,本来就突然,有个地方就行,他们不矫情,比剿匪的时候好多了。”
元瑶好奇:“那你们在野外过的什么日子?这么随便。”
江颂安顿了一下,才道:“就露天呗,这次去之前对那边不熟悉,有多少人也不清楚,在林子里就潜伏了两晚,那儿不是比这里恶劣多了?”
元瑶唏嘘。
这会儿才刚入秋,蚊虫可不少,在林子里不知道怎么过的,她心疼坏了,说着就要去给江颂安拿药膏,等吃完饭之后,就让江颂安趴下了。
涂药。
江颂安嘿嘿笑了一声,乖乖配合。
元瑶也趁着这个机会仔细看了看他身上,的确没有受伤的痕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下次去是什么时候?”元瑶一面涂药膏一边问。
江颂安趴着,闭目养神:“七八日之后吧,主要看彭将军怎么安排。”
“他人呢?”
江颂安忽然睁开了眼:“我差点儿忘记了,说到这个事,可能明天还要辛苦你,他应该要来一趟咱们家。”
元瑶愣了愣:“来呗,咋了,我要摆宴席嘛?”
江颂安笑了:“那倒不用,就是他是个纯纯北方人,听说你做的烤羊好吃惦记了好几天。”
元瑶懂了,松口气:“成,我明天就让羽娘去买三头羊,就给他一个人烤,总够了吧。”
“多了多了。”江颂安笑。
夫妻两笑着笑着就闹到了床上去,傍晚未尽的事总算是在这会儿得了个够,等小院里面的动静小了,月亮爬上了枝头时,主宅里面的动静却越发大了起来,元瑶最后紧紧咬了一方小帕子,这厚重的木床动一下她便哆嗦一下,细碎的声音即便咬着帕子也溢出了几声破碎……
直到月亮西沉,夫妻相思之苦才堪堪诉了一半,江颂安侧躺着,将已经精疲力竭的人搂在怀里慢慢亲。
从耳朵到脖颈。
元瑶闭着眼轻喘。
夫妻两已经足够的熟悉,江颂安往复亲到耳垂时,忽然道:“自回来便察觉到你有心事,怎么了?”
元瑶一僵,她自认已经努力没在想那事了,但是没想到还是一眼被江颂安看破。
这一瞬间,她眼眶竟然有些发热,江颂安果然是懂她的。
她翻身,搂住了江颂安的脖子便往他怀里钻,江颂安见状便知自己猜对了,立马将人搂进怀里低声问:“出什么事了?没事,我回来了,跟我说。”
元瑶像是找到了一处安心的巢穴,一头扎进去就不愿再探头出来,瓮声道:“是阿霜的事……我这个当姐姐的本不想麻烦你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是实话,如果说之前魏家的事牵涉太多利益,江颂安已经帮她解决了很多。这内宅之事,她原本想自己解决,但还真应了孙茂茂那句话,何氏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曹家就是个难缠的小鬼,元瑶擅长商战,但对这种人手段不强硬,光脚不怕穿鞋的,一时半会儿真拿这家人没啥好的办法。
谁料江颂安听完先是愣了愣,随后忽然笑了:“就这点儿事?”
元瑶不解抬头。
“他是秀才老爷,若是你二叔那样的我就干了,但是秀才毕竟也是有身份在的,我……”
江颂安忽然捏了捏元瑶的耳垂:“你就是思前想后太多了,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你要比他们更凶、更恶才能行。”
元瑶看着江颂安不说话,江颂安道:“这件事我来做,你放心,我不冤枉他,从你说的那些事来看,这个曹勋也并不简单,魏衡之前还是直接的卑鄙,但这种藏在背后的人最是歹毒,不过我信一点,这种人终究都是伪装,只要是伪装,总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无需给他下套。”
元瑶大概听懂了:“你的意思是他本就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会吗……?我看那个何氏对曹勋掌控极强,母子两为了他们的大好前程是煞费苦心,会允许曹勋留下污点?”
江颂安又笑:“曹勋是三岁孩童吗?他也二十的人了,我不信就这般听他娘的话,只是时间的早晚或者是隐藏的深浅罢了。”
元瑶被说服了。
江颂安对人性的拿捏一向都比她厉害,而且……有江颂安在,她真的很心安。
“江颂安。”元瑶忽然叫了他一声。
江颂安:“嗯。”
“你咋就不问我为啥觉得曹勋有问题?毕竟他真的很好啊,是邻居街坊口中的好人,前途似锦的才子,还是我们家高攀不起的婚事呢。”
江颂安沉默片刻,“没想过。”
元瑶:“没想过??”
“嗯。”江颂安抚着她的长发,道:“真的没想过,反正你说他不行肯定有你的道理,我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信我媳妇儿就完事了。”
元瑶窝在江颂安怀里,安心的感觉将她彻底包围,她勾了勾唇,轻声喊了声“傻子”,江颂安也勾唇笑:“睡吧,今日累坏了吧,接下来七八日我都在家,会处理的。”
元瑶点头,许是安心吧,歪头一下子就睡着了……-
次日。
江颂安一早起来便去问情况了。
元瑶还在睡着,他将江年和羽娘都叫了过来问,毕竟这样的事不好直接去问姑娘家的。
羽娘对这事知道的清楚,三言两语便说清了,江年也将那日的事情一字不落的给江颂安说了一遍,他说着说着又生起气来,一肚子的火。
“哥,那曹勋真不是个东西,我能去打他一顿么?!”
江颂安:“冲动什么?”
江年咬牙。
江颂安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气,这样,你带两个人,按照我说的去做。”
江年俯身,江颂安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江年听懂了之后立马应下:“我知道了哥!你放心!”
羽娘也听见,道:“官爷确定吗?其实娘子之前也找人查过,但是没有什么马脚。”
江颂安笑笑:“我有法子。”
羽娘知道男人家认识的人多,点了点头也放心了。
等元瑶起床后,这才知道江颂安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倒是轻松了。”她笑着道,今日元瑶穿了一身淡蓝色绣水仙对襟褙子,在这初秋里显得格外地温婉动人,江颂安心口一荡:“怎么不多睡会,我不是说了有我嘛?”
元瑶嗔怪道:“我不开店了?什么都指望你?再说了,彭将军今日不是还要来吗?”
提起这事,江颂安也才回过神来,而说曹操曹操便到,这才不过辰时三刻,一阵恢弘的马蹄声就由远及近,江颂安:“来了。”
院子里的士兵们瞬间肃穆,站的比松树都直,可见彭文博训练军队的严厉。
元瑶也不敢怠慢,人家毕竟是将军。
待彭文博走到江家院门口时,全家人都迎了过去,待他一跨进大门,元瑶立马带着家里人行礼:“见过大将军。”
彭文博立马抬手:“不必客气,不必拘礼!”
听了这话,元瑶才直起身来。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彭文博之所以来他们家,根本不是为了吃什么烤羊肉。
而是因为江颂安。
江颂安的才能她早就知道,在县衙尚且爬的如此之快,到了军营给彭文博留下好印象她也不意外。
只是彭文博到底想干嘛元瑶不得而知,只好是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招待客人。
“听说大将军喜欢吃羊肉,今日才送来的新鲜羊已经烤上了!将军可以慢用。”
彭文博看向元瑶,爽朗大笑了两声:“原来这就是弟媳,难怪江颂安在剿匪时多次心系家中,果然是有福气!!”
其余人都笑,纷纷向江颂安投去了羡慕的眼神,元瑶看向江颂安,他的脸上自然也带着笑意,元瑶脸颊微红:“将军请入座。”
彭文博大笑着走到院中,在主位坐下了。
元瑶虽然对远征军有一点点戒心,但是佩服和尊重还是真心的,今日招待彭文博众人的羊也是做的极好,这会儿直接架起来烤着,香味伴随着滋滋的冒油声飘在整个江家小院,将周围的邻居们也引了出来。
好家伙,这江家有平安饭馆,天天闻到饭菜香倒是也不足为奇了,但是今日饭馆都没营业啊?
再一看这小院前头的军队和马,众人也都懂了。
原来是江颂安回来了,还有远征军嘞!
对于这群军官,百姓们虽然敬重,但是也有些害怕,于是纷纷关好了自家的门不去打扰,只是空气中的羊肉和羊油味道实在是太馋人了,只好就着香味下饭吃。
江家小院里也是十分的酣畅淋漓。
彭文博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住和江颂安碰着碗,平日这边喝酒都是杯子,北方倒是豪横,直接用碗,最后元瑶都看不下去了,换了没那么烈的酒来,还让羽娘去熬了醒酒汤。
原本,元瑶以为彭文博一定会说上几句。
譬如想问问江颂安的打算之类,但是没成想人家好像真的就是吃酒喝肉的,一句话都没说,倒是快结束的时候,江颂安先开口了。
他叹了口气,彭文博正在兴头上,便问了一句。
江颂安还真不矫情,当下便将家中的事给说了,只是说的比较隐晦,提到了曹秀才。
别说元霜了,就连元瑶也惊呆了。
他没想到江颂安会直接麻烦彭文博,但也就惊讶了一瞬间就释然了——为什么不能说?
她男人虽然只是个官吏,但是也为朝廷办了事实,剿匪冲到最前面,他们家凭什么还要被人欺负?
不就是个秀才,有什么了不起的,哪怕是个举人,她元瑶也非要刚一刚了。
当然,江颂安很会说话,并没有因为家事麻烦人家,只是提出想借两三个远征军的人去查查这个曹家,彭文博刚刚杀了土匪的锐气,心情正好,自然一口应下,元瑶这也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小事对人家来说也的确不算什么,眼看彭文博竟然真的答应了江颂安,元瑶待他也热情了几分,最后还主动敬了人家一杯酒,彭文博直呼豪气!
这顿饭从早上直接吃到了未时,因为彭文博还要去办公差,下午便没有多留。
祝成功给江颂安放了两天公休,江颂安倒是不用去,只是送彭文博到了街口,昨晚借宿江家的那些将士们也全都归队了。
小院安静下来。
元瑶急忙问道:“你怎么和彭将军说这样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江颂安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有了人脉就要利用,不然我拼命干什么?”
这倒是。
元瑶看了眼他有些发红的脸:“你喝碗醒酒汤吧,免得一会儿又发酒疯……”
发酒疯是玩笑话,江颂安酒品很好,只是喝了一醉春之后会发生什么夫妻两心知肚明,江颂安笑笑:“我倒是想,但是今日不行。”
他说完就去厨房喝了一碗醒酒汤,完事之后又去厨房换了一身衣裳。
江颂安动作是快,略歇了歇便准备带着江年和那两个远征军出门了。
江颂安:“这事不能再拖了,拖一天都是对阿霜的不利,今日我就和几个弟兄盯梢去,轮番去查,这小子祖上十八代我都能给翻出来。”
江颂安本就能差遣衙役,衙役在这方面本就厉害,如今有了远征军的权力,更是能方便一些,元瑶彻底放心。
元霜上前,懂事道:“谢谢姐夫……”
江颂安笑了笑。
她又看向江年:“也谢谢小年。”
江年眼里闪着一丝光:“姐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的委屈白受。”
说完,江颂安便带着人出发了,刚出江家小院,还听见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江兄!你可回来了!”
得,再加一个孙茂水,孙家的人脉也有了。
元瑶对羽娘笑道:“晚上再做一些丰盛的菜吧。”
说不定今晚就有好消息。
第95章 花月楼
青山县的布局一向是四大街, 两大市,所有的布局都围绕着其展开,但其实, 这些年祝成功将青山县发展的很好, 地界也不断的扩大,周围的一些村子虽然名义上还是青山县附近的村落,但其实已经是县城的一部分了。
好比说这十里村。
顾名思义,这十里村距离青山县也就十里,不算得远, 加上十里村和青山县来往甚密,出行十分方便。
而且这村子盛产棉花, 这几年发展了棉衣棉被等产业, 生活富裕, 家家也都盖了小院子,惬意的很。
今日是青山县大集, 石家幺娘石雅儿早早就准备出门。
“幺娘这么早?”
“又卖棉鞋去呀?”
石雅笑着一一应下:“是的嘞,趁着大集卖一点。”
“哎哟,幺娘就是懂事勤劳的, 这才刚刚入秋,咋就开始卖棉鞋了?”
石雅笑道:“都是去年的旧棉花, 这个时候卖价格也便宜,等到冬天就用新棉花了, 也不知这个价格咯。”
“这倒是啊, 还是幺娘会做生意。”
村民笑着一一和她打招呼,石雅背着一个小竹筐, 往青山县去了。
与此同时,曹家的后门也开了, 曹勋走了出来。
“哟,秀才老爷又去学堂?”
街坊邻居也笑着和曹勋打招呼,曹勋也点头回应。
从曹家往外不到二里地就有一个村级学堂,曹勋闲暇时经常会在这里免费教孩子们读书,也正是这样了,曹家的口碑才会这么好。
江年从今早开始就一直蹲守在曹家附近,这会儿也随着曹勋一起到了这边。
和江年同行的是一个县衙的衙役,见曹勋去了学堂便放心下来,谁料江年依然紧紧盯着那边,一刻都不带松懈的。
那衙役笑道:“歇歇吧,那厮在学堂能掀起什么风?都是一些村上的孩子和老夫子。”
江年不理,他锐利的眼神不断地巡视着这个学堂,忽然,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引起了他注意。
“你看那是谁?!”
那衙役循声看过去,不远处正是朝过走来的石雅,一边走,正在一面推销者她的棉鞋。
那衙役笑了:“那个啊,我知道,是附近十里村的棉花姑娘,叫石什么来着……她经常在这一片转悠,有时候也进城卖点儿棉鞋棉衣啥的,很勤奋的一姑娘,还没说亲呢。”
“棉花姑娘?”江年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她经常都在这跟前吗?”
“是啊,这里离十里村近么,而且这边小孩子老人多,她还经常过来帮助别人呢,人缘蛮好的。等等,你这话……你不会是怀疑什么吧,这不可能啊,这石姑娘家里穷,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娘和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这家世怎么可能和曹勋有关系。”
江年冷笑,有时候越是觉得不可能的事却越容易掩人耳目,他不说话,一直在不远处盯着石雅。
那衙役觉得他疯了,摇头走远,不理人了。
“棉鞋!刚刚做好的棉鞋!咱们这青山县秋天短,要是想图便宜的就要赶紧了!等过了十月再买可就不是这个价啦!”
石雅一路走一路吆喝,逢人就笑着推荐,虽然效果不怎么样,但是看她倒是喜滋滋的,很是乐观。
石雅的确在那个学堂附近停下来了,但是却并没有进去,而曹勋也一直在里面没有出去,就这么过了近半个时辰,那衙役放水都回来了,嘲笑江年:“我说是你太敏感了吧。”
谁料那衙役话音刚落,曹勋便从学堂里走了出来,朝石雅去了。
江年瞬间警戒。
曹勋走了过去,低头看了眼这些棉鞋,温声问:“冬天还没来怎么就来卖?”
石雅低眸,倒还是那副说辞:“旧棉花虽然便宜,但是也很暖和的,您要不要试试看?”
曹勋笑道:“行,那我要两双。”
石雅脸一红,立马应好,低头便从篮子最里面取了两双递了过去,曹勋要给她钱,石雅低声拒绝,曹勋却还是硬塞给了她一些:“回去给你娘抓药吧。”
石雅抿唇,小声道:“等新棉花弹好之后我能再做一批新的,到时候再给你两双……”
“这倒是不必了。”曹勋拒绝。
石雅一愣,明显有些落寞,曹勋叹了口气:“棉鞋虽好,我只有一双脚,能穿的也是有限,况且我马上就要去府学了,也带不走。”
“你这就要去府学了?!”石雅忽然抬头,语气明显不舍。
曹勋嗯了一声:“我娘最近也正在因为这事发愁,去府学处处都是花费,我得抓紧时间给孩子们上上课,闲了再去市场上卖卖字。”
石雅不说话了。
去府学要花很多钱她当然是知道的,犹豫片刻,她小声道:“那等新棉花出来,我努力赶一赶替你攒攒路费和盘缠……”
曹勋一愣:“这怎么能行,之前我……”
“你不必和我说这些,你是要考举人的人,总之……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曹勋深深动容了。
“阿雅……你等等我,待我金榜题名,一定会上门提亲。”
石雅的脸忽然就红了。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曹勋忽然左顾右盼了几眼,道:“阿雅,时间紧,我不与你多说了,时间长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石雅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失望,她努力挽留:“那、那我攒够了钱,什么时候给你……”
曹勋笑了笑:“我半月后还会来。”
听了这话,姑娘才明显有些开心,羞涩又小心地抿唇笑了笑:“好……”
曹勋转身走了,她握紧了手上的篮子,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转身离去了。
其实两人身边无人,方才这对话也不过就片刻,不明所以地人看了也只会以为是曹勋正常买棉鞋,那衙役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江年却摇了摇头:“没这么简单,他们一定认识。”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衙役不服气。
“首先,曹勋过去的时候那姑娘表情明显没有刚才热切,对待客人如此,要么是不待见的人、要么就是熟人,他们更像是朋友,所以那姑娘才没有笑脸相迎。其次,那姑娘给他取棉鞋时是从篮子的最下面,就像是早早就放在这里专门给他的,拿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一丝迟疑。三,那姑娘东西都没有卖完,但是等曹勋走后她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说明她可能原本就在等他。”
江年一番分析让那衙役愣了愣,片刻后道:“你……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也可能是巧合啊,那篮子上面可能是孩童的,中间是妇人的,最下面是男人的鞋,所以这样,不也有可能吗?”
江年:“你说的当然也有可能,但是试问,你去买鞋,即便报了尺码别人递给了你你会看也不看吗,或者试一试?同理,你递给了掌柜的钱,掌柜的会看也不看吗?但是这两人刚才的交易就是这样的,全程只是一直在说话。”
那衙役挠了挠头:“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啊。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可能啊,曹勋的目标肯定是有钱的小娘子,这小丫头虽然生的美,但是和有钱二字真的不搭边啊。”
江年冷笑一声:“好骗就行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留那衙役一人在原地还反应了一会儿。
很快,江颂安和元瑶便得知了这个消息。
此时,恰逢孙茂茂和孙茂水也在,四人同时沉默。
“卖棉花的姑娘?”孙茂茂感到不可思议:“曹勋可不像什么痴情种子,会喜欢这样的?”
元瑶显然和江年的看法一样,冷笑一声:“这样的姑娘最是好骗了,谁知道曹勋又许诺了什么。”
“倒是有道理……”孙茂茂说完,看了眼元霜,小声道:“这事要不要告诉阿霜?”
元瑶沉默片刻:“还是要抓住证据才行,那郑家肯定也被瞒在鼓里的。”
孙茂茂:“郑家那边我联系上了,那姑娘也挺傻的,要是这次能借着这机会将曹勋的面貌给扒了,那姑娘肯定也能气死。”
元瑶看向江颂安,江颂安道:“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
孙茂水最喜欢这样的热闹了,立马道:“看来这曹勋还真的有些秘密啊,有意思了。”
经过两日衙役和远征军的盯梢,元瑶还真没想到这曹勋隐藏的这么深。
这石家姑娘还仅仅是其中一个呢,他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和县学夫子家的女儿好像也颇为暧昧,对方才刚刚十四岁,正是懵懂,听说是经常被曹勋骗着在夫子跟前说好话。
事已至此,元瑶基本确定这个曹勋的德性,怕是瞒着何氏在外面拈花惹草了不少。
除了这些涉世未深的少女,恐怕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果然,第三日时,远征军那边道是在花月楼,曹勋还和一个邓氏女子有所往来。
这可真真是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孙茂水见多识广,但也没想到这曹勋本事这么大,游走在这么多女人之间还不沾一滴泥,甚至做的严丝合缝,根本没有人怀疑。
虽然不知这人还有多么卑鄙歹毒,但是这些已经完全够了,元瑶问江颂安如何是好,江颂安慢条斯理倒了杯茶:“不急,好戏正才要开始。”-
三日后。
青山县花月楼。
经过江颂安和孙茂水的调查,曹勋偶尔便会来花月楼听一位邓娘子弹曲,这位邓娘子冷清孤傲,平素只有几位贵客能递帖子进来,一般人想见,都只能看缘分。
不过孙茂水显然有办法。
今日邓娘子挂牌,花月楼专程为她开了一个花园,邀请的都是一些贵客,江颂安孙茂水自然在其中,元瑶和元霜也在。
另外还有……
孙茂茂在开始之前将石雅带了过来,元瑶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法子,只是石雅来到此处后十分警戒,不住地打量他们。
孙茂茂的法子相当简单粗暴:“哎呀,你在这里看戏,看完了我包了你所有的棉花!”
元瑶:“……”
哦,原来是这个“有钱大法”。
石雅无奈,只好站在角落。
台上的戏曲很快就开始了。
曹勋当然在,只是他的位置很隐蔽,这几日多亏了远征军和孙家帮忙,元瑶才知道这曹勋可是邓娘子的上上宾客,每次的位置也都是固定最好的,显得极其神秘。
青山县都以为这是什么一掷千金的贵客,怕是从来也没想到里面会是一个穷酸书生。
元瑶其实忽然很好奇,曹勋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就盯上她们家不放了。
不过包括元霜,这些女孩子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单纯好骗,想必这个邓娘子也是一样。
好戏开始。
不得不说,这曲子,婉转动听九曲回肠,听完之后人都有一瞬间的空灵感,元瑶和元霜都带着面纱旁人认不出,两人显然也沉醉了。
孙茂茂也是。
不过石雅显然不是,她似乎不大喜欢这里,台上结束的瞬间她便走到了孙茂茂身边:“孙夫人……听完了,你能买了嘛?”
真是个单纯的姑娘,孙茂茂笑了。
“你别急,我给你看的戏不是这个,你遂我来。”
石雅一听就急了,“你到底要做什么,我——”
元瑶喜欢开门见山,直接道:“事关曹勋,你若想知道就随我们来。”
一听这两个字,石雅愣住了。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元瑶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对面亭子里一闪而过的身影却刚好被她瞅见,只见石雅楞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众人再往过看去时已经没了身影,但显然,方才她一定是看见熟人了。
一炷香后。
花月楼后花园的湖边。
这里微风轻拂阵阵花香,周围安静地只能听见蝉鸣蛙叫,只是不多会儿,便走来两个身影,女方婀娜,男方挺拔,站在湖边的一处凉亭停下了。
“曹郎?”一个婉转的女声传来,接着果然是曹勋的声音:“我在。”
假山里,石雅瞬间就捂住了嘴。
没错,几人正在一个隐蔽的假山中,也不知孙茂水是怎么找到此处的,视野很好又隐蔽,惹得孙茂茂狐疑看他好几万,孙茂水耸肩表示无辜。
“好些日子不见了,今日你终于来了。”是邓娘子的声音,语气是掩盖不住的雀跃。
曹勋:“学业紧张,抱歉。但是今日是你新曲亮相,我当然会来。”
邓娘子:“我知道的,曹郎你学业优异,我没关系的,只要你来我就高兴,那位置也会一直替你留着的。”
曹勋微笑:“其实也不必如此,我听闻前一阵有一位富商想买下那位置一日,你拒绝了。”
邓娘子语气娇羞:“不过几个臭钱罢了,我不稀罕。”
曹勋便不说话了。
接下来两人自然是互诉了一番衷肠,那情话绵绵,听得元瑶都有些脸热尴尬了。
而石雅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元霜表情也十分复杂。
元瑶看了一眼妹妹,其实她可以不必带元霜来的,但是借着这个天赐良机让她彻底认清曹勋这嘴脸也好,一劳永逸。
此时外面竟然传来耳鬓厮磨的声音,孙茂茂和元瑶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孙茂茂摇头啧了一声,“伤风败俗啊……”
孙茂水也嘀咕:“就这还是读书人呢……”
不过很快,邓娘子的声音就变了:“曹郎,我听说你娘在给你说亲,这是真的吗?”
假山洞里的众人心口瞬间一跳,石雅又睁大了眼。
曹勋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道:“我娘这个打算你应该早就知道。”
邓娘子有些失落,“我知道……你与我悬殊太大,对方是谁,家世如何,你喜欢她吗?”
曹勋沉默了一瞬,因为现在亲事的尴尬,他竟然不知道该回答是元家还是郑家,不过曹勋的打算只有他自己知道,于是曹勋模棱两可:“还在谈,父母之言谈不上什么感情。”
邓娘子显然松了口气:“我知道的……只要你心中还惦记着我,我便也不计较这些……曹郎,我听闻你马上要去府学,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带在路上别受苦了。”
邓娘子说着便给曹勋递了个荷包,直到这时,石雅才忽然明白了什么。
元瑶也总算明白这厮的目的,真乃是天上地下也难得一见的渣男,只是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呢,石雅竟然先冲了出去。
所有人愣住,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姑娘这么勇猛,只见石雅不管不顾地冲到这对男女面前,张口就骂:“奸夫□□!!!”
曹勋一愣,震惊地睁大了眼。
石雅的性子完全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小小的身躯里似乎蕴含了巨大的能量:“你个臭不要脸的!你枉为读书人!你还我的钱!”石雅一边骂一边捶打曹勋,曹勋整个人都处在震惊中尚未回过神来,而旁边的邓娘子则跨下了脸来。
“哪里来的山野丫头!”她当然不会允许有人当着她的面打她的情郎,上前便要拉扯,石雅力气比她大,且头脑清晰并没有失去理智:“山野丫头?对,我就是山野丫头!不过你可别当这是你的情郎!他也是我的!曹勋,你这个小人,亏我一心对你,你竟是将我当成傻子一般!你与这女人厮混还与别人说亲?你卑鄙!”
邓娘子伸出的手瞬间也顿在空中,不可思议地看向曹勋。
这场面,显然已经有些失控了。
山洞中,元瑶小声询问要不要出去,江颂安朝她摇了摇头。
“还没完。”
没完?
元瑶正在好奇,忽然,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是个沧桑的男子。
“简直是世风日下、伤风败俗、不堪入目啊!!!”
众人一惊,孙茂水听了出来:“这不是县学的夫子吗……?”
此时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他们说话声调倒是也不必压着,孙茂水说完,众人都看向了江颂安,江颂安耸肩道:“我只是递了个信。”
元瑶想笑。
若是石雅一个人怕是还不足以掀起什么浪花,但是县学的夫子在这,就不一样了。
孙茂水忽然笑了:“既然都到这一步了,我也去点一把火。”
孙茂茂连忙问:“你干嘛?”
孙茂水笑道:“试问,外面那么多花了几十两上百两银子想成为邓娘子座上宾的人,要是知道这事,会怎么想呢……?”
元瑶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个后果,她不敢想……
江颂安此时拉住了她的手道:“我们该走了。”
元瑶点头。
的确,他们应该走了,就当没有来过,接下来的好戏,恐怕不必在现场也能听个过瘾了。
……
这一晚,花月楼可谓是闹了个天翻地覆。
次日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青山县。
穷酸秀才一男骗三女的消息瞬间炸裂,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花月楼头牌被骗钱,曹家秀才不配为人等等……
说什么的都有。
禾花和许菡一早上在元瑶跟前就是个滔滔不绝,嘴巴都要说干了。
元瑶一直默默听着,时不时倒上一杯茶来喝。
元家所有人都很感慨,元荔道:“还好大姐慧眼识人!一开始就没让曹勋那小人得逞,想过他可能不是个东西,但是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元瑶看向元霜,经过昨晚的事,元霜眼中显然全是对曹勋的憎恶,跟着妹妹一起就骂,元瑶彻底放心,笑笑:“虽意外,但是也不算意外。”
毕竟曹勋的嘴脸她在前世就见过,这样的人做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只是没想到他竟从现在开始就是个吸附女人血的寄生虫,无论对方什么身份,他都可以为了一己私利做出毫无底线的事情。
元瑶感到后怕。
不过。
这事虽然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但依照何氏的性格又怎会善罢甘休,这不,下午一到,何氏便穿着一袭白衣跑到了县衙,当着所有人的面,何氏便敲起了县衙门口的大鼓。
鸣冤。
祝成功虽然也听说了这事,但是对击鼓鸣冤的百姓也不能不理,遂升堂询问。
“堂下何人?为何击鼓?”
何氏穿得一袭白衣好不楚楚可怜,只见她忽然给祝成功磕了一个响头,声泪俱下:“民妇何氏,今日击鼓是为我儿曹勋鸣冤!”
“哦?何冤之有?”
何氏:“民妇只有这一个儿子,十年寒窗苦读才中了秀才,殊不知有人在背后嫉妒我儿,联合旁人给我儿下套,我要状告他们!”
“状告何人?”
“民妇要状告县衙衙役江颂安!平安饭馆掌柜元瑶!十里村石家女石雅!花月楼邓氏!他们几人联合做戏下套污蔑我儿,但求县令给我家做主!”
第96章 一锤定
这何氏说完, 公堂之上都安静了一瞬,祝成功的神色倒是瞧不出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道:“具体是何缘由, 你细细说来。”
于是何氏深吸了一口气, 将花月楼的事情“自行编演”了一出大戏,大意便是元瑶因为先前提亲之事与他们家结下了梁子,和江颂安一起利用职权,伙同了花月楼的邓氏、十里村的石家女上演了这一出坑害曹勋的戏码,说的倒是声情并茂, 好似当真有这样的事发生似的。
她说完之后便有人忍不住了,都是一些在附近看戏的百姓:“照你这么说的话, 昨晚的事你儿子是完全无辜的?”
何氏:“大人明鉴啊, 我儿曹勋这么多年勤恳读书, 闲暇时还在村级学堂教书教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一定是歹人下套!”
“可你儿子去花月楼可是自愿的啊……是人家邓娘子的座上宾也是事实啊, 难不成你儿子是被人打晕了赛过去的?”
众人哄堂大笑。
“大家伙儿都知道,这昨日花月楼里你儿子可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将那些花了大价格的富商都压了下去,邓娘子的座上宾啊!这是多少人花钱都买不来的!”
“还有元氏坑害你, 何必绕这么大个弯子,又是花月楼又是十里村,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同时被元氏请来,这倒是稀奇的很了, 何氏啊, 编理由也编一个像一点的吧!”
百姓们的声音将何氏激怒:“你们懂什么!你们在现场看到了不成?!你们也不过是道听途说,那元氏心机极深, 具体是什么情况请大人明察!”
这就是何氏的聪明之处,将这个问题抛给了祝成功, 祝成功心中其实已经大概了解事情的经过,但明面上,流程却不得不走一走。
“来人,传元氏!”
衙役出动,不多会儿,一辆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口,元瑶和江颂安都下来了。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人们都想看看这场大戏,无论是谁现在可都是青山县的大人物啊。
尤其是元氏,这元家自从搬到青山县,这县衙都进了好几次吧,真是见了鬼了,这真真是不顺。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嘴的,当事人倒还好,元瑶不卑不亢跪下:“民女元氏,见过大人。”
祝成功:“元氏,何氏母子状告你伙同旁人污蔑他们,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元瑶面不改色:“大人,何氏可有证据?”
祝成功还没说话,何氏便大喊大叫:“你思虑许久布下这套,证据当然那不会这么明显!但是我就是敢肯定,一定是你!请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元瑶笑了:“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呢?你我不过才见了一面,虽然那次说亲我们谈的不是很愉快,但是从那之后,我从未在背后说过你们家,倒是这青山县最近关于我阿霜的风言风语更多一些吧?怎么成了我害你?”
何氏被噎了一瞬。
的确,最近一段时间,无论他们在外面说什么,元瑶对此的反应都是置之不理,但是也就是这样,才让何氏肯定,她一定是憋着一个大招。
元瑶看向祝成功:“大人,每个人都有嘴,可若是只听一个人的一面之词是否太草率?何氏并无证据就攀咬与我,民女也要喊一喊冤了!”
祝成功看眼她,又看眼何氏。
“你们一个状告,一个喊冤,本官需要彻查,如果你们有什么证据或者证人能证明自己所说的话……”
祝成功话音未落,孙茂水便忽然上前:“大人!我可以作证!”
所有人都看向孙茂水,只见他上前两步便跪下道:“大人,我昨日也在花月楼,是亲眼目的了曹公子作为邓娘子的座上宾,也亲眼听到了那两人你侬我侬的情话,还亲眼目的了石姑娘怒火上前的场面。”
嚯!
孙茂水这话瞬间就在朝廷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你咋看到的?”有人忍不住问。
孙茂水笑了笑:“惭愧,其实我也喜欢听曲,原本也想试试这座上宾是什么滋味,谁知道邓姑娘说,这位置只留给她的老熟人,我亲眼瞧见还有人愿意花百两买下那位置,都被邓娘子拒绝了。可见,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在邓娘子心中该是多么的重要啊。”
好家伙。
众人瞬间开始交头接耳,这倒是啊,真没想到,这曹勋还有这样大的本事。
孙茂水继续道:“后来曲子结束之后,我便去了后花园散心,谁又能想到正好撞见了这一幕,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曹公子,只道是个多情的儿郎,竟然同时俘获了两位佳人的心,颇为感慨,颇为感慨啊。”
啧啧啧。
百姓们的讨论更加激烈,谁都知道孙家二少喜欢玩,他昨晚在花月楼听曲子的可能性非常大,看来是真的了。
何氏却忽然大声道:“谁不知道你和元家江家的关系好,你的证词不作数!”
孙茂水笑道:“关系好是不假,可本少爷在这青山县的脸也不假,我昨日的确去过花月楼,不信的话,找来花月楼的小二问问不就行了?
对了,大人想找人证,只要把当事人宣来问问即可,包括昨日花月楼的人,这位何娘子口口声声说我们下套,难道这些人的口供也是我们做的吗?”
何氏这会儿的确是气得不轻,为了她儿子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恶狠狠地盯着孙茂水,祝成功点头:“来人,宣花月楼掌柜!邓氏!石氏!”
没多会儿,所有人都来了。
祝成功自然一一盘问。
祝成功先问到了花月楼的掌柜:“你身为花月楼掌柜,如实告诉本官,曹勋,是否真的是邓氏的座上宾?”
那掌柜看了眼邓氏,邓氏现在神情还在恍惚着,显然没回过神来,而石雅眼眶则眼眶通红。
“回大人,是。”
何氏疯了一样:“你说谎!你们是一伙的!”
那掌柜不理她,道:“其实大人,民妇也早就看不下去了,这曹勋在我店里白吃白喝了将近半年,一直都是邓娘子买单,也不知他用了什么花言巧语骗的我家娘子死心塌地,这座上宾的确是他,每次来吧不仅都是空手,说不定还要带一些回去呢!”
花月楼的掌柜对于这样的白嫖客人自然是咬牙切齿,想必之前只是碍于邓氏的面子没有说罢了。
祝成功又看向邓氏,“邓氏,此话可当真?你与那曹勋,果然有所往来?”
邓氏明显还不愿意说话,也不知是否对那曹勋还心存侥幸。
而石雅此时却忍不住了,上前:“大人!民女作证,都是真的!我被那小人所骗,谁知他竟然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来!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何氏又破口大骂!
“我儿能看上你?你痴心做梦!”
石雅红着眼看向何氏:“我痴心做梦?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儿子身上的棉衣,脚下穿得棉鞋,哪一样不是出自我手?我针法奇特,在我们村就一家,大家若不信,对比就是!而这一年多,我是个傻子,一心为曹勋白送了许多,还省吃俭用凑了银钱给他,只因他说学业辛苦又短缺银两,我信了,我……”
百姓们再次沸腾起来,这连女人的软饭都吃,当真是……
何氏还是不信,但是她的不信又怎么样呢?这人家连物证都摆出来了!
石雅瞬间跪下:“大人!民女还未出嫁,出了这样的事,家里人还有村里热心人都劝我大事化了小事化了,钱财比名声重要!但我不服!如果我不站出来,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人被这渣男所骗!而且对小女而言,也想找回被骗的钱财来!”
石雅这番话让公堂上的人都惊愕了,如此刚烈的女子倒是不多见了,元瑶也向她投去了欣赏的眼神,同时,石雅的话也倒是给她提醒了,元瑶道:“大人,依我看,这曹勋怕不是沾花惹草的同时还骗了不少的钱财,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事情了吧?是否搜寻一下曹家或者是查查曹勋名下的钱庄簿子,就一目了然了呢?”
这倒是个好办法。
祝成功点头。
百姓们也纷纷道是:“这曹勋是个穷酸秀才,身上肯定没多少钱,要是真能找到,这就是铁证了!”
直到这时,何氏才稍微有点慌了。
而一直没说话的邓氏不知是被石雅的话触动还是什么,缓缓闭上了眼:“除了银钱,我还添补过他不少首饰,这些东西应该也是证据,不知道他当了没有,总归都能找到。”
邓氏说完,祝成功看向何氏,何氏嘴再硬,此时脸色也是白的。
祝成功心中已了然。
而至于何氏污蔑之事,元瑶又轻描淡写地提了起来,祝成功深深看了一眼她,道:“这你放心,如果查清真相,定会还你家的清白。”
元瑶:“既如此,民女谢过大人。”
……
回到平安饭馆,众人累瘫。
羽娘:“这何氏怕不是失心疯了,竟然状告娘子!”
元瑶也有点累,倒了杯茶水小口喝着:“不奇怪,事到如今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当然是要一口咬定我坑害与他,不管是她演戏还是心中当真如此认为,她都只有这一个法子,拉我下水,同时也可以减轻人们对曹勋的关注。”
孙茂茂:“呸!心机真深!”
大家坐在一起,一面骂着曹家一面吃饭,折腾了一上午大家自然都饿了,元瑶让羽娘煮了面条,众人在一起边吃边聊。
“瑶瑶,别和这种人计较了,最近瞧你因为这事都瘦了。”孙茂茂劝道。
江颂安也看了眼元瑶。
元瑶笑道:“这事已经结束了,我当然不会再和他们纠缠,曹勋的名声已经废了,这件事就此翻篇。”
“翻篇翻篇!”孙茂水也立马赞同:“不行我们吃点好的庆祝一下?下午?”
元瑶摇头笑道:“下午还要去孙府呢,孙掌柜的寿宴就在三日后了,改日吧。”
孙茂水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将这事给忘记了!”
孙茂茂大惊:“你完蛋了!我要跟爹告状!”
“好妹妹,求你别说……只是最近事情太多,礼物我肯定早就备下了……”
众人露出了难得的笑意,元瑶心中也无比轻松。
她看向元霜,元霜也同时看向她,元霜朝她笑了笑,主动道:“阿姐别担心,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我早就想开了,那人与我再无关联。我也很谢谢阿姐,当初我的确很不懂事,让阿姐头疼了……”
元瑶欣慰点头:“没事,都结束了,听你这么说阿姐很高兴,之后就当再无此人。”
元霜用力点了点头:“嗯!”-
次日,江颂安从县衙带回来了消息。
昨日下午,祝成功带人彻查,果然查出曹勋这厮藏了不少金银细软,一想到他一面在女人身上吸血吸钱还一面在外面扮演着寒门学子,这番做派实在是令人作呕。
而县学当天就宣布禁止曹勋再进县学,大门永久对其关闭。
何氏和曹勋母子顿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花月楼的掌柜更是找上门,要求曹勋将这段日子在花月楼的所有花费如数返还,石家人也上门怒喊还钱。
总之结果是大快人心。
当这些消息传到元瑶耳朵时,元瑶已经不在乎了,就和当初魏家一样,都是过客。
平安饭馆的生意依然很好,生意红火家人齐心,元瑶只是淡淡道了句:“不必再费心打听了,这曹家应该是在青山县待不下去了。”
羽娘:“听说已经在灰溜溜收拾东西了,可惜的就是这事终究还是不违反我朝律法,官府也不会再多管,不知道去到下一处还会不会坑害别人。”
元瑶叹气:“是啊,不过这个我们也管不着了,相比这事,我倒是更关心那石家姑娘,她如何了?”
“那姑娘当真也是个勇敢的,听说还在摆摊呢,虽然说这风言风语什么的肯定是少不了了,但是这姑娘心性坚韧定能度过,从前识人不清但是也能及时止损了,和我们家二姑娘也挺像的。”
羽娘说完之后元瑶便看向了元霜,前厅的元霜此时正在忙前忙后,与往日不同的是她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也坚定了几分,元瑶笑了笑:“希望她也越来越好吧。”
“娘子说的是。”-
转眼,就到十月了。
孙大掌柜的寿宴就在后日,元瑶这两天是忙的脚不沾地,而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江颂安准备第二次剿匪出发了。
这几日,他在县衙里面也很忙。
彭文博还单独召见过他好几次。
“怎么样,这几日你家中的事都处理好了吧?”彭文博问道。
江颂安点头:“多谢大将军,处理好了。”
彭文博:“那就好,后日就要出发了,你若操心着家中事无法安心前去,本将也是不放心的。”
江颂安:“将军请放心。”
彭文博这才点头。
他又看了几眼江颂安,道:“上次你表现的很好,但是这次,我们是要捣了他们的老巢,我十一月便要返程回长安,所以时间紧任务重,我打算让你和我手下的副将一人带一只军队在前锋,你意下如何?”
彭文博说完,江颂安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彭文博有些意外:“怎么,你害怕?”
江颂安:“不是。主要是不知祝大人那边……”
按照规矩来说,江颂安是县衙的人,彭文博想调遣也不是这么随意的,多少也要问一下祝成功的意思。再说,江颂安只是衙役,并非远征军的军官,陡然带领远征军,服不服众也是个问题。
彭文博明白了。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先问一下祝大人的意思,问题不大,只要你应下就行。”
江颂安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躬身应下:“小人多谢大将军抬举。”
彭文博笑了笑:“去准备吧,另外你那个弟弟也不错,问问愿不愿意同行?”
江颂安:“是。”
江年这阵子跟着江颂安到处跑,江颂安倒是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没有江年很多事情还不方便了。
但是要江年和他一起去剿匪,这事江颂安有些犹豫。
谁料他刚从彭文博房中出来,江年已经激动地迎上去了:“哥,大将军找你是不是说剿匪的事,我能去吗?”
江颂安反问:“你想去?”
江年毫不犹豫:“想!”
江颂安倒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地这么干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难道不渴望这个机会吗?
“说了,但是这事你回去和你嫂嫂说,你嫂嫂不一定答应。”
江颂安说完,江年瞬间失落。
也是……
而且他现在不是衙役也不是军官,也没什么身份去的。
江颂安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顺其自然吧。”
江年只好应下-
又忙碌了一整日,江家小院归于平静。
元瑶正在给江颂安收拾行李。
“这次你回来,我就感觉和没过似的,都因为那曹家的事耽误了。”元瑶有些些抱怨,显然,她也觉得这回江颂安回来前前后后都在忙,夫妻两单独相处的时间几乎没有。
江颂安听了这话,心里暖呼呼的,上前就去抱人。
一想到明日夫妻又要分开,元瑶乖乖让他抱着,江颂安心里慰贴一片。
“这次去要去多久?”
眼看着就十月了,元瑶有些担心。
“不会很久,彭将军十一月就要回长安了。”
十一月回长安?
那也就是说十月剿匪一定会结束,远征军肯定还要整顿一下,说不定半个月也就回来了,想到这,元瑶心情好了不少。而再想到远征军一走,江颂安的从军命运可能彻底会发生变化,她心里更加安定了。
夫妻两在房里说了不少体己话,明日江颂安要走,元瑶其实也要去孙家做宴,一家子搬到青山县已经几个月了,平安饭馆的生意已经逐渐稳定,元瑶还同他说了说未来的打算。
“曹家的事情一结束,我便打算要将霜儿的绢花铺子开起来,再然后,香粉的铺垫其实也差不多了,年后吧,再置办一间铺子,你觉得怎么样?”
江颂安:“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你看着办就是。”
元瑶笑道:“成,左右你每个月的俸禄给我就是。”
江颂安也笑。
不多会儿,江年来了。
他来的目的也很简单,主要就是为了剿匪的事情征求嫂嫂的同意,江年说的时候明显有些忐忑,不过元瑶听完之后倒是没有太多吃惊的。
“早就想到了。”她淡笑。
“你哥答应了你就去吧。”
江年兴奋地看向江颂安,江颂安轻咳一声:“你确定?”
元瑶白了他一眼:“怎么了,我不应的话小年就不去了吗?我是管不了你们。”
江颂安连忙道:“不至于不至于。”
江年也笑着讨好道:“谢谢嫂嫂!嫂嫂放心,我去是给我哥帮忙的!我肯定不添乱!”
元瑶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你们两都别让我操心。”
江年明显开心坏了,得到应允之后就出了门,哥嫂肯定还有体己话要说,他出门之后眼中明显有一股少年的兴奋感,意气风发大步朝外走。
只是忽然,江年脚步一顿,又看到了正在廊台上的元霜。此时她一个人坐在石桌前,背影有些孤寂。
江年犹豫片刻,上前喊了声阿姐。
元霜猛然回头。
“是小年啊。”
江年:“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元霜手中拿着绣篮,显然是在刺绣。
“没有。”元霜笑了笑:“我就是在看这些花,看的有些入迷了。”
江年也看了一眼,的确好看,只是他认不出这是什么花。
而相比这些花的美丽,倒不如说月下的女子更好看。
江年竟然有一瞬间看呆了。
直到元霜笑着喊了他两声江年才反应过来:“我、我……”
“想什么呢,是因为要出门的事紧张吗?”
江年耳根忽然有些发烫:“嗯……”
元霜笑道:“这是好事,挺锻炼人的,加油。”
江年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这个给你。”
元霜忽然想起什么,从篮子里挑了一个荷包:“是我做的,上面是竹子取竹报平安之意,一定要平安归来呀。”
江年站在原地,仿佛被巨大的喜悦砸中,他手脚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接过来。
“好,我先走了。”
少年明显紧张极了,胡乱接过荷包之后便下了台阶,元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咦了一声。
小年是不是同手同脚了?
第97章 孙家寿宴
+华帏凤翥
十月初五, 孙家掌柜做大寿。
这在青山县也算一件大事,届时,自然是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会过来, 场面一定非常热闹。
元瑶依然是提前一日就去了孙家, 她是这里的老熟人了,流程什么的也都烂熟于心,且她的搭档还是十分熟悉的徐大厨,再见时,两人显然已经成了友人了。
对于最近江家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 醉仙楼当然知道,董大庆还抽空给元瑶送了一点儿慰问的小东西, 东西不值什么钱, 主要就是心意, 毕竟两家如今是资深合作伙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礼尚往来董大庆还是懂得。
而徐大厨这阵子也没闲着, 明显琢磨出了一些新花样。
两人便借着这个机会顺便切磋了一下厨艺,也将这宴席的菜单定出来了。
孙家这次办寿宴和前几次不大一样,主打就是一个人多!大气!所以食材和菜色要的就是多!至于味道和精致程度真的没有前几次要求高, 这对元瑶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现在饭馆开地得心应手,什么大锅菜之类, 她最喜欢了。
又要适合大众的口味……
说白了,就是流水宴嘛!年夜饭的规格!
这么一想, 两人一拍即合, 立马就定了每桌八凉八热的菜单,凉菜首先是元瑶的拿手, 卤味冷吃、鱼脍肉冻,荤类就占了一半, 剩下的就简单了,凉拌素菜可用菠菜、豆芽等,量大清爽。
剩下的热菜也是秉持着荤素搭配的原则,鸡鸭鱼肉显然是必备的,剩下的豆腐、时蔬也是手到擒来,额外再算上平安饭馆的两道招牌,香干炒腊肉和酸豆角肉沫,这猪肉也全了!
当然这都是寻常百姓家的菜单,对于孙家而言还要有几道硬菜,这体现在最后的两道汤上——
一道是酸笋老鸭汤,另外一道便是花胶虫草花鸡汤。
鸭肉肥腻,但老鸭炖汤特别香,酸笋和酸萝卜的加入恰好可以中和这份油腻,喝起来倒是格外的清爽。酸笋和酸萝卜也用的是元瑶独家秘制的泡菜,滋味绝无仅有,当晚就开始吊汤,提前做好的例菜送去给孙掌柜和夫人尝过,都喜欢的很。
剩下那道鸡汤则是徐大厨的拿手好戏。
花胶就是鱼鳔,但是一般都取自上好肥美的好鱼,这种鱼鳔晒干之后就是厚厚的花胶。
花胶价格昂贵,和燕窝能一较高下,对女子来说滋阴补气美容养颜,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而虫草花则是生长在山上的北虫草,也是十分适合用来炖汤的山货。
正所谓山珍海味,在这汤里也算全了。
最后一道,也是平安饭馆的,是最近元瑶刚刚推出来的,红枣蜂蜜八宝饭。
这八宝饭属于饭后小甜点,除了提前用蜜腌制过的红枣之外,还有核桃、杏仁、葡萄干等干果,铺在香软的糯米上,倒扣成一个碗装,蒸熟之后最上面再淋上少许蜂蜜,香甜软糯,属于极佳的饭后甜点。
这样一桌宴席和菜单倒是丰盛又有面,待确定下来之后整个厨房都开始忙活起来,再经过一天半的忙碌之后,寿宴红红火火的开始了!
孙永成比元瑶想象的要接地气的多,原本元瑶还犹豫要不要给主桌宴席再做几个创意菜和拿手好菜,谁知道被孙永成拒绝了。
“没必要!都一把糟老头子了还一身病,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的,大家伙吃好喝好就行!”
听了这话,元瑶也没有坚持。
总之宴席进行的很顺利,孙家的流水线也十分接地气,宾客们也都吃喝地十分开心。
宴席差不多结束后,孙夫人和孙茂茂将元瑶叫到了后宅,元瑶现在已经算是孙家的朋友和合作伙伴了。孙夫人问了一些关于前一阵的事情,听说之后也是唏嘘不已。
孙茂茂:“娘,您别问了,那糟心事情都过去了,咱们说点儿开心的,你不是说那香很有用吗?”
“对对对。”孙母连忙道:“我正要说,瑶娘啊,你之前给我的那南朝留梦真的神了,可好用!我多年的失眠都好了!可还有?我好些朋友啊都想要!”
元瑶自然高兴:“有的,不过我这次还给您带来了新的香,您要不要试试?”
“哦?是什么!”
“华帏凤翥。”元瑶一边说一边取出新的熏香,装在一个精致小盒子里,也是一粒粒的小圆珠。
“这香是用洋荷、熟沉香、苏合香、茱萸子、干姜、蜂蜜制成的。味道比南朝留梦要香甜馥郁一些,白日用,长久留香的同时也能沉静心绪,您可以试试。”
孙母:“好好好,你哟,真的是好能干的!这两个月我用你的香粉、熏香都很好嘞!准备啥时候开店嘞?”
元瑶笑道:“不急吧,可能年后,现在正在筹备阿霜的绢花铺子。”
“好好好,很有规划,名字定下来没有?”
元瑶:“让她自己琢磨去吧,我不管。”
众人都笑:“也是,都长大了,什么事情自己做主也好。”
元瑶:“就是这个道理。”
孙母说完,又看向孙茂茂:“你们两啊也别光顾着赚钱,自己的事情也要上心呀,瑶娘准备啥时候要孩子?”
和长辈说话,可能永远绕不过去这个话题,元瑶脸一红:“还没打算呢。”
孙茂茂连忙道:“娘您真是糊涂了,瑶瑶算起来还比我小一点呢,急什么。”
孙母无奈道:“行行行,那你呢?”
孙茂茂似乎都习惯了,打趣道:“您催我干嘛呀,还有大哥和二哥呢,您催他们去!”
孙母急道:“你以为我不催呀,你们倒是听呀!”
孙茂茂笑得开心极了:“那我也替您去催催!让大哥大嫂抓紧!”
孙茂茂几句话就将孙母给逗笑了,孙母一边笑一边摇头,这事便也算过去了。
这场宴席办的也算很成功,孙永成相当满意,走之前,依旧给元瑶和徐大厨包了红封。元瑶也借机推销了一波自己的新香,皆大欢喜。
回到家中,元瑶递给羽娘一本册子。
羽娘:“娘子,这是……?”
元瑶一边净手一面道:“都是青山县一些富贵娘子,孙家给的,这上面有一些和孙家相熟,订购了一些香粉香露和熏香,但还有一些就是咱们要开发的客人。”
羽娘懂了,这是客源啊。
她笑道:“娘子聪慧,您放心,我今日就誊抄一份,挨个去打听。对了,咱们的点心是不是也可以顺便推推?女孩子家嘛,都喜欢零嘴儿。”
元瑶笑道:“你看着办吧,一开始都可以当做礼品免费送,对了,阿霜的绢花、帕子这些也可以这样推广。”
羽娘笑道:“好,我懂了。”
她话音刚落,元霜也正好走了进来:“阿姐回来了?铺子那边营造的差不多了,我刚刚接到吕掌柜的消息,意思明后日交工。”
元瑶点头:“可以,明日让羽娘陪你去吧。”
“阿姐不去看看吗?”
元瑶:“我和府城那边定了一批香料,明日会送来,就不去了。”
元霜应了一声。
“名字想好了吗?”元瑶又问。
元霜犹豫了一下道:“想好了……就叫霜花亭。”
“霜花亭……”元瑶重复了一遍,笑道:“也行,取自你名又有绢花铺子的含义,你喜欢就好,明日请周先生给你题字吧。”
元霜笑了:“好!谢谢阿姐!”
“去忙吧。”
接下来两日,元瑶集中精力做了一批熏香和花露出来,之前的发油、香粉已经是固定产品,熏香目前就两种,南朝留梦和华帏凤翥。熏香难制,这两种都可以卖很久了。
不过熏香昂贵,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不都有那闲情逸致熏香,于是元瑶又研制了花间露。
这花露用的是当季最新鲜的花,用法多种,不仅可以在香炉里熏制,在衣裙、被褥上洒上也有淡淡的清香,沐浴时滴入水中还可使肌肤细嫩芳香。
最关键的是价格实惠,每家每户女孩子都能用的起,元瑶做出来之后,便立刻准备大力推广。
正巧,霜花亭营造终于结束,元瑶请人看了日子,后日正适合开业。
元霜连夜赶制了一批素帕,这帕子作为开业满额赠送的赠品,上面正好洒几滴花间露,素净的帕子瞬间就有了淡淡的清香,一举两得。
另外还有一批红色的头绳,头绳成本不高,倒是可以和手绳一样当做宣传好礼。
这些点子都是元霜自己琢磨的,大抵也都是跟着元瑶学的,元瑶没怎么管。
开业当日,孙家、董家和神木镇一些老朋友们都送了礼,元霜也笑着一一赠了回礼,元瑶教导妹妹:“民以食为天,饭馆永远不缺顾客,但是这绢花铺子却不是,切记,一定要好好用心经营,生意终归会越来越好的。”
元霜认真应下:“记住了,阿姐。”-
又过七八日,青山县有人开始说起剿匪的事。
“好家伙!我亲眼瞧见的,那场面叫一个腥风血雨!简直和打仗差不多了!”
“真的?咋这么可怕啊!”
“嗐!之前不是赢了一次吗,说是那土匪数量尚且不到三分之一!这次才是大头呢!”
“那啥意思啊?轻敌了吗?!”
“谁知道哇,不好说……我反正是听说挺惨烈的,彭将军都差点儿受伤了呢!”
平安饭馆内,百姓们正在津津乐道讨论着剿匪的事,元瑶端去饭菜时恰好听到了这一番对话,当即,元瑶感觉到眼前一花,手中的碗盘都晃了一下。
“几位……是说景南山那边剿匪的事吗?”
“对对对!掌柜的也知道?”
元瑶勉强笑了笑:“嗯,那边情况真的很糟糕吗?咱们的人伤亡如何?”
“哟,这我们也不清楚,都是道听途说罢了,只不过听说彭将军都受伤了,那估计其余人……哎……”
羽娘见势不对,赶忙过来:“娘子,我来吧。”
元瑶魂不守舍地将盘子递给她:“行……”
随后元瑶回了屋子呆呆坐在窗前,羽娘过了一会儿进来了:“娘子,您别多想,那群人嘴巴没个把门的,就会添油加醋。”
元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江颂安这次已经去了近十日没有一点儿消息,而且老话说无风不起浪,她心里也终究静不下来。
“娘子要是真的担心,不如托人去打听一下?尤其是孙二少,认识的人多。”
元瑶眼睛一亮,她怎么把这茬忘记了?
元瑶连忙起身准备出门,不过她刚刚走出门口,孙茂水已经不请自来了。
“好消息好消息!刚刚打听到的!事关江兄!”
第98章 立功
整个江家小院一下就围了上来。
“怎么了怎么了?”元荔立马问道, 元瑶也连忙走了出来,孙茂水显然整个人都有点激动,道:“这次剿匪, 江兄又立大功了!他救了彭将军诶!”
孙茂水说完, 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后元荔高兴地不得了:“姐夫真厉害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详细说说!”
孙茂水情绪激动声情并茂:“你们应该还记得那个卫玉堂吧?就是那个和彭将军不对付的,他真是个蠢货,在剿匪的途中错误预判了这群土匪的动向和人数, 害的他手下的好多将士都伤亡了!好在彭将军不计前嫌关键时候带兵救人,但是那群匪徒的确很是狡猾, 事出突然彭将军准备也不是很充足, 这个时候!这个时候, 江兄他——”
孙茂水说到这忽然停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元荔催促:“你快说呀,这个时候咋了?”
“别急别急,让我喝口水先。”孙茂水喝了两口茶水才继续道:“江兄凭借一己之力将那群土匪都给击败了, 真厉害!当然,还有远征军一些将士们的功劳, 不过呢,还得是江兄指挥的好, 至少比那个卫玉堂厉害多了!这次江兄立了大功劳, 嫂子,你可以安心等着领赏了!”
孙茂水说完, 全家人明显都很高兴,只有元瑶立马问道:“江颂安呢?有没有受伤?”
这一问倒是把孙茂水给问住了, “这……具体我也不清楚了,不过应该是没有的,听说已经返程了,应该明后天就回来了吧!”
元瑶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不过孙茂水这消息到底还是令人高兴的,至少元瑶心能放下一半了,孙茂水又坐了一会儿就回县衙当值去了,元瑶也回了房。
羽娘明显也高兴:“娘子,官爷可真有本事,这回回来,应该还能升一升吧?”
元瑶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吧。”
羽娘:“也是,官爷已经升的很快了,咱们青山县衙役到头了,不过我觉得以官爷的身份,说不定还能往武将方向靠靠,官爷要是当了官,娘子您可就享福了!”
羽娘这话恰恰就说到了元瑶心坎里,她苦笑一声:“当官也没什么好的,成日在战场上打打杀杀我还操心的很,我知足,觉得这样就很好。”
元瑶说完,羽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娘子说的也对,咱们小老百姓过日子,知足常乐。”
元瑶嗯了一声,继续去调配熏香了-
孙茂水的消息没有错,又过两日,剿匪胜利和远征军归来的消息就传遍了青山县,老百姓们欢声雀跃,这困扰百姓们一年多的土匪问题终于是解决了!
老百姓们自发到城门口迎接远征军,元瑶在家听到消息之后也按捺不住走了出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门,江年就先跑回来了,气喘吁吁的。
“嫂、嫂嫂!”五②4久081⑨2
看见江年,全家人都很激动:“小年!你咋一个人先回来了?姐夫呢!”
江年看向元瑶,道:“我哥让我先回来报信的!他说远征军还押着好多土匪,今天城里头人也多,叫你们别凑热闹去接,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还说你也别操心,他一点儿事都没有!没受伤,就是被蚊子咬的凶!让嫂嫂准备那个驱蚊子止痒的药膏呢!”
江年说完,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元瑶脸却是一红:“没个正经……”
江年也嘿嘿笑:“嫂嫂,我哥这次可厉害了!他们都说我哥立大功了,远征军要给我哥赏呢!”
元瑶无奈:“行了,你也先去洗洗收拾一下,饿坏了吧,我让羽娘给你煮饺子吃。”
江年嘿嘿笑了两声:“谢谢嫂嫂,出去这么久就是想念家里这口味!”
元瑶笑了笑,让羽娘去安排了。
既然江颂安都让江年回来传话了,元瑶也没打算再出去,在家又等了一会儿后,熟悉的马蹄声终于再次传来。
“姐夫回来了!”
元瑶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了出去,江颂安刚刚牵着大黑进了门,夫妻两隔着院子遥遥对视一眼,都朝彼此笑了笑。
接了好几回江颂安,元瑶都习惯了,熟练地让羽娘煮饭烧水,接着夫妻两便回房了。
江颂安从进院起眼神就一直亮晶晶的,一直粘在元瑶身上都没下来,元瑶无奈上前:“傻站着做什么,赶紧把衣裳换了呀,臭死了。”
江颂安忽然笑了两声,这才动手开始脱衣:“每次回来都觉得好久不见你,怪想的,多看两眼!”
元瑶别过头去,懒得听他这些话。
刚才江年先回来报信时羽娘就开始烧水了,这会儿刚好送进来,元瑶催促江颂安去洗,江颂安倒是看了她好几眼:“你不陪我吗?”
元瑶:“……”
想到上次的事元瑶就想啐他:“你想什么呢!赶紧去!”
江颂安看了她好几眼,确认元瑶真是不会再上当后才无奈叹了口气去了盥室,走之前还小声道:“别人家男人立了功说不定还有搓背服务,我咋没有?”
元瑶听见了,笑着回头:“我让小年进来给你搓?”
江颂安立马举手投降:“算了算了!你是不知道,这次和一群大老爷们整日混在一起,我都快被熏死了。”
元瑶捏住鼻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快点去吧!”
江颂安这才笑了笑道好。
等江颂安出来,饺子也煮好了,江年他们在院子里吃,元瑶就陪着江颂安在屋里吃。
“你不吃?”江颂安吃了几个见元瑶不动,问了一句。
元瑶笑了笑:“不吃了,下午吃过了,晚上再吃不消化。”
“什么晚上,这还不到酉正,吃点儿,晚上我陪你出去消食。”江颂安不由分说便给元瑶拨了一小碗,元瑶无奈,只好拿起了筷子。
吃着饭,元瑶自然就忍不住问起了这次的事:“他们都说你立功了,到底咋回事?”
江颂安听她问,语气免不了染上一两丝自豪,男人嘛,也很正常。他将剿匪的事给元瑶一五一十说了,大概和孙茂水说的差不多,主要原因是那个卫玉堂过于自负和不听指挥。
元瑶听完之后也觉得气得不行:“这人咋是这样呢!还是什么将领呢!”
江颂安:“很正常,上次在衙门闹事的也是他,听说是什么长安城来的,家世很厚吧。”
元瑶撇嘴,明显不屑一顾极了。
江颂安被她的反应逗笑,问:“他们好多人都关心我要拿什么赏,你怎么不关心?”
元瑶故作镇定:“是什么?金银珠宝?远征军一路打仗肯定没有,再不然就是武器?刀剑棍棒?再或者就是千里马之类的?”
江颂安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很快消失不见:“我媳妇儿就是聪明,大将军送了我一柄刀。”
元瑶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我就说吧,啥样的?”
江颂安:“吃完我带你看看去,很沉。”
元瑶应好。
吃完饭,江颂安的确带元瑶出去了,这会儿天色还不算黑,院子里大家伙也都没睡觉。
江颂安便将那柄大刀拿了出来,全家人看见之后都惊呼不已,元荔还想上前去提一下,被江年嘲笑了:“算了吧,那刀真的很沉,我都费力提,你肯定不行。”
元荔不服气:“你别小瞧我!”
江年闻言耸肩,意思不信就去试试,元荔期待地看向自己姐夫,江颂安笑了笑道:“试试吧,不过真的很沉。”
元荔兴奋地跑了过去,再即将摸到刀柄的时候江年还友善提醒:“双手吧。”
元荔白了他一眼,憋了个大力气,不过——
只勉强提起来了一点点,然后脸都憋红了。
全家都笑了,江颂安连忙伸手接过那刀,元荔连忙摆手认怂:“这也太沉了,姐夫你能挥得动吗?”
江颂安笑了笑:“的确很沉,但是练一练还行,而且主要是刀鞘重,你们去拿我就没取掉刀鞘。”
“姐夫你舞一段儿!”
元荔说完,被元瑶制止了:“瞎闹什么,这么沉的刀肯定也不能日常用,放在家里看吧。”
江颂安:“也不至于,这是一柄好刀,比起那种薄刀其实更趁手,只是不习惯罢了。”
元瑶白他一眼:“随你 。”
见媳妇儿生气,江颂安也不敢胡闹,笑着将刀收起来了:“过一阵吧,我也要练练!”
大家各自回房歇息,江颂安陪着元瑶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之后也回去了。
“出去几日累坏了吧,早些歇着?”元瑶虽然知道白日江年那话是在说笑,但还是取来了止痒的药膏:“趴下我看看,咬的厉害么?”
江颂安忽地一笑,伸手便去抱她:“想的更厉害些。”
元瑶脸一红:“你别想,我不方便。”
江颂安一愣,心中算了算日子:“是这两天么,不对吧?”
元瑶脸更红了:“怎么不是?你自己记错了好吧。”
江颂安脸色明显有些失望,大手往下探了探,倒是的确有月事带的痕迹,他叹口气,窝在元瑶的脖颈上:“还要几天?”
元瑶:“……四五天吧。”
江颂安愤愤咬了咬她耳垂:“算了!接下来我应该不会再出去了,在家多陪陪你。”
这话倒是令元瑶舒心,这两个月江颂安外出的频率也太多,而眼瞅着就要到冬天了,想必是能消停一阵子了。
虽干不成江颂安最快活的事,他还是拉着元瑶在床上翻滚了一阵子,直到亥时元瑶困极,掐了他一把之后就翻身睡了。
江颂安抱着人,看了她好半晌。
夜深人静时,江颂安才回忆起元瑶下午那个问题。
远征军的赏当然不会只是一柄刀。
回城路上,彭文博召见了他,彭将军的声音到现在还在江颂安耳边萦绕:“这次来青山县我收获不菲,你救了本将,是个好苗子,入军来,如何?只要你愿意,进我远征军我便给你一个百户长做做,你回去好生考虑一下。”
江颂安神色渐渐严肃,抱着怀中的人心绪复杂,这一晚直到后半夜才合上了眼。
第99章 蒸菜礼盒
“哟, 掌柜发财!生意兴隆啊!”
“您也是您也是!”
自从江颂安剿匪立功后,平安饭馆的生意再次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祝成功从前或许还要避嫌, 但是这彭文博却根本不在意这一套, 三天两头就来平安饭馆吃上一顿,这平安饭馆本来在青山县生意就火爆,现在已经大有坐不下的势头了。
到了正午人最多的时候,元瑶已经让羽娘在饭馆门口摆了长桌子,以应对不时之需, 这会儿,这些外面的桌子也基本上都坐满了。
孙家的寿宴之后, 元瑶的八宝饭也成了招牌, 这在店里吃完了还不够, 还可以带上一份八宝饭回家自己蒸着吃,元瑶收到启发, 干脆就将蒸菜也做成了一个系列,蒸碗除了八宝饭之外还有很多品类,好比腐乳蒸肉、梅菜扣肉、芋头蒸肉等等, 平安饭馆将这些蒸菜做成预制的包装,回家之后只需要烧水上锅蒸制就能出锅, 十分快速便捷,对于平时要在家筹备宴席的人来说当真是最好的选择了。
蒸菜系列一经上市又受到了热烈的追捧, 元瑶还推出了蒸菜礼盒, 里面一共六种,足够应付各大宴席需求了。
而彭文博也当真成了平安饭馆的常客, 每次来还都是趁着江颂安中午休沐的时候,非要拉着江颂安一起吃饭, 聊上两句。
对于这件事,元瑶也说不出自己的感受。
自家男人受到赏识当然是一件值得让人开心的事情,但只有元瑶自己知道这赏识也不见是什么好事,远征军看上江颂安的才能说不定就会让他入伍,可一旦入伍……元瑶知道江颂安的结局。
“娘子,娘子?”
元瑶一时想事情出了神,锅里温着的酒都忘记了,直到羽娘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连忙端离了锅子。
“我上去看看。”
元瑶端着酒壶去了二楼,江颂安和彭文博正在聊着,因为下午江颂安还要当值不能喝酒,这酒基本都是进了彭文博的肚子里。
看见元瑶进来,江颂安眼神一亮,彭文博也回头看了一眼,了然笑道:“我就说颂安老弟和弟媳关系好,难怪他不肯应我了。”
元瑶心里咯噔一下,抓住了这话的重点,只是当下不显,笑着将酒壶递了上去:“将军吃着这饭菜可还爽口?可还要加些什么?”
彭文博连忙摆手:“不必不必,这就很好,弟媳的手艺当真好,难怪这饭馆生意如此红火!”
元瑶笑了笑:“这都是因为您肯赏光的缘故,最近店里的人都是看着您面子过来的。”
彭文博笑笑:“不至于不至于,弟媳太会说话。”
元瑶也笑道:“那您慢慢用,我先忙去了。”
她走之前,给江颂安递了个眼神,江颂安心领神会,没多会儿,就到后院去找元瑶了。
元瑶正在准备下午的蒸菜礼盒,没空搭理他,江颂安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才道:“怎么了,好像有点不高兴?”
元瑶放下手中的活斜了他一眼:“刚才彭将军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颂安:“没有啊,什么事?”
“拒绝他的事。”
她刚才听得清楚,彭文博那话的意思明显就是江颂安因为她没有应下彭文博的什么事,具体是什么事,元瑶心中有个猜测,但是她不敢相信……
江颂安摸了摸鼻子,这是他心虚的表现:“本来打算等他走后再说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彭将军说让我从军,要是愿意进远征军的话,就给我一个百户长做做,我想了想之后拒绝了。”
江颂安说的是轻描淡写,殊不知自己的话给元瑶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她完全怔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极了。
江颂安道:“虽然说进了军中就是官了,但是远征军要远征,天南海北的跑,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没什么不好,瑶瑶说我说的对不?”
元瑶的视线一下就模糊了。
巨大的情绪像是排山倒海一样袭来,让元瑶都有写喘不过来气了,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江颂安解决了?
“为何?”
过了好半晌,元瑶才堪堪找回了自己声音,一开口都有些嘶哑,她实在是过于震惊,乃至于都忽视了刚才江颂安已经说过的理由。
上辈子,江颂安从军的那么决绝,一度让她怀疑这辈子他的命运,但是明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却拒绝的这么干净利落。
真的是这辈子夫妻感情变化了太多吗?
江颂安见她反应这么大,也有些惊讶,上前两步便轻轻环住了元瑶:“怎么了,至于这么吃惊?现在的日子是不好过了吗我一定要从军?我觉得很好,在县衙里面也挺好的,而且咱们才在青山县站稳脚跟,我可不想夫妻分离。”
元瑶方才还忍着,这会儿被江颂安环在怀里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是这样……吗?
那上辈子他怎么走的那么绝情。
元瑶也忍不住紧紧环住了他,眼泪怎么也克制不住地朝外涌,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懂她现在的心情。她……她甚至在想,要是上辈子她能对江颂安好一点,是不是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元瑶的泪水打湿了江颂安的衣襟,连江颂安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只好是无措的抱着人不住地安慰。
缓了一会儿,元瑶回过神了,外面还有很多客人,羽娘也可能随时会进来。
她从江颂安怀中抬起头来,别开脸擦了擦泪:“你真的想好了?”
江颂安依然再看她:“嗯。”
他刚说完,彭文博的脚步声就从外面传来:“江老弟!”
元瑶迅速擦了擦泪:“你出去吧。”
江颂安只好先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彭文博准备走了。
他似乎已经有了一点儿醉意,但是不大明显,在平安饭馆门口,他再次拍了拍江颂安的肩膀:“真的想好了?”
江颂安点头:“让大将军失望了。”
彭文博笑了笑:“是有点,不过也在意料之中,这江山和美人一向都是不能兼得的,像我,打了一辈子的仗,现在还是个孤家寡人,你不后悔你的决定就行。”
“不后悔。”
江颂安想了想元瑶刚才的反应,瑶瑶明显是不希望他去的,要是他真的走了,怕是瑶瑶还会哭成泪人。
当初他将人娶回来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有这一天,这来之不易的感情他当然会珍惜。
“成!就算后悔了也不要紧,反正远征军的名头一直在,你将来想要找我也容易,前提是,我还没死,还是远征军的大将军。”
江颂安:“将军说笑了。”
彭文博也笑了。
“成,不聊了,我明日就要走了,这次在青山县旅途还算不错,明日你就别去送了!有缘咱们再见!”
“送还是要送的,这是礼数。内子还说了,要先将军准备一下路上吃的干粮,将军切莫嫌弃。”
彭文博爽朗笑道:“不会不会,那就先行谢过。”
江颂安:“您客气了。”
寒暄两句后,彭文博便骑马离去了,远征军也跟着一同离开,江颂安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了屋里。
元瑶情绪已经收敛的差不多了,江颂安回来后将刚才的对话又给元瑶复述了一遍,元瑶想了想道:“我知道了,我明日会给远征军多准备一些的。”
江颂安笑道:“那就麻烦媳妇儿了,辛苦你。”
元瑶破涕为笑:“油嘴滑舌。”-
远征军次日便离开了青山县,祝成功亲自在城门口相送。
也有不少百姓们自发相送,包括平安饭馆,送的许许多多的干粮和吃食来。
彭文博道别之后便离开了,大家伙在城门口站了一会儿便也自发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恰逢下值,江颂安在人群中找到了元瑶与她一起回家。
元瑶看了眼四周小声道:“你这样不大好吧。”
江颂安满不在乎:“有什么关系,反正县衙的人都知道我离不开你。”
元瑶脸颊一下就红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江颂安:“什么离不开……你们县衙的人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江颂安:“没办法,昨日县令大人找我问话,他们在门外都听到了。”
元瑶:“……”
她早就想到江颂安拒绝彭文博的事情会传到祝成功耳朵里,但是没想到弄得整个县衙都知道了……
元瑶也有一时无语。
江颂安笑道:“不过他们也很羡慕我,毕竟我如今的生活也算神仙美滋滋。”
元瑶忍不住啐他:“你也要上进的,不是说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江颂安:“这是自然,不然到时候你赚钱太多在外面养人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元瑶:“……”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熟悉的?这人还记得呢?!-
十月中旬。
平安饭馆的生意依然很好,自从元瑶和醉仙楼合作之后,在青山县几乎没有了对手,两家也时不时就联合推出一些活动和套餐,生意蒸蒸日上。
羽娘每日看着账簿都合不拢嘴。
霜花亭的生意也很不错,元霜渐渐也像模像样了,无需元瑶的扶持也能将生意慢慢做起来。
而之前元瑶的那批花间露在霜花亭的推销下收获了一群客户,已经有人指名道姓想买这个,元瑶虽然还没有开香粉铺子,但是口碑和客源已经慢慢在青山县积累起来了,开店只是早晚的问题。
日子相安无事,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只是转眼就到了十一月,这天气看起来还是艳阳高照的。
羽娘都忍不住嘀咕了好几次:“这今年还真是神奇啊,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暖和呢。”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元瑶也探出头看了看天上,还真是,这天气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冬天。
上辈子也这样吗?瑶忍不住去回忆。
不过她上辈子一心都在做生意赚钱上,还真没留意这样的事,两人也没多关注这奇怪的天,这会儿到了正午最忙的时候,平安饭馆忽然又来了一批客人,看着仗势不小。
羽娘赶紧去招待。
“掌柜的!来三斤酱牛肉和两壶酒!”
元瑶应下之后多看了两眼,这群人,似乎是从府城来的。
元瑶端着牛肉和酒就去了前头:“客观慢用呀,几位是从府城来的?”
“哟,小娘子好眼力呀!”
元瑶笑道:“瞧几位的打扮和口音大概有数了。”
“没错!小娘子这儿可能住店?”
元瑶笑道:“抱歉,咱们家没有住店,不过您再往东走几步就有一家客栈,环境也还不错。”
“成!谢过小娘子。”
元瑶笑着放下东西之后就转身走了,那几个人也开始吃吃喝喝谈天说地。
“这次卓大掌柜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这天有不测风云,这事还不知道咋办呢。”
“听说了,左右是个麻烦事,谁摊上都倒霉。”
元瑶脚步一顿,脸上笑意也淡了几分。
卓翼?
第100章 卓家出事?
从那几人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说卓翼出了事, 元瑶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上前问了几句。
见她也认识卓翼,那几人便有了话题可聊。
“小娘子也认识卓掌柜, 哎哟你可不知道吧, 这卓大掌柜被告发了!”
元瑶的确有些奇怪了:“被告发了什么?”
“嗐,扬州府的知府晓得吧,好像出了点事情嘛!卓大掌柜就牵连进去了!自古最忌讳的是什么?官商勾结!这卓家现在不仅涉嫌贿赂官员,据说还偷税漏税呢!问题比较大的!”
元瑶闻言,倒是彻底惊讶了。
“不应该吧……我印象里, 卓大掌柜应该一直都在兢兢业业做生意的,人缘也蛮好的呀。”
“嗐, 这东西咱们老百姓看见的都是表面, 那具体是什么情况谁知道了, 反正那犯人不也都说自己无辜么,真无辜还是假无辜谁知道了。咱们啊, 也就当个过客听听吧。”
元瑶勉强笑了笑:“倒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她回到后厨,心绪还是很复杂,卓翼出事这件事还是让她有些惊讶的, 不过什么事情倒也不能只听这几个人的一面之词,她还是要好好打听打听才行。
那几人吃饱喝足之后便走了, 恰逢江颂安和孙茂水下值也过来了,剿匪结束, 对孙茂水来说好日子又回来了, 每日正午都可以和江颂安过来一起吃饭侃山,好不快活。
元瑶趁机便问了问卓翼的事情, 孙茂水闻言也挺惊讶:“不会吧,没听说啊!”
孙家和卓家还有合作呢, 如果说孙家都不知道的话,这消息看来有可能是假的?
不过孙茂水接着便笑道:“只是你们知道,家中生意上的事情我是不大管的,这可能要问问我哥或者我爹才清楚了。”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元瑶,她当即便笑了笑:“二少谦虚了,那改明儿还要拜托你帮我打听一下。”
“嫂子咋这么关心卓家?我印象里他就是当初卖了这宅子给你吧?”
元瑶笑道:“是,不过我现在不是也在做香粉生意,他是府城最大香料商人,多少也是影响一些,问问也就知道了。”
孙茂水:“懂了,我虽然不懂经商的事情,但我今日回去就打听去!”
“那就多谢二少了。”
抽空,江颂安去后厨也问了几句卓翼的事,元瑶倒的确还是这个说辞,这也是实话,只是她现在心中也有个疑影,那便是上辈子她确认卓家是没有出事的,因为后来她在扬州府和长安城做起香料生意的时候卓翼还是很辉煌的。
这也许就是个小插曲吧,元瑶想。
想明白了她也不纠结了,照样做自己的事,江颂安也继续当值去了。
不过孙茂水显然是对这事上了心,到了晚上江颂安便带了消息回来,元瑶听说之后很是吃惊。
“是真的呀?”
江颂安点头:“对,不仅是真的,反正这事好像闹的还挺大。卓翼已经被人带走了,扣押在知府大牢里,孙家人应该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消息,现在正在想办法梳理生意上的关系。”
元瑶闻言,慢慢哦了一声……
“这也是正常的,以孙家的实力来看,合作伙伴出事那自己也要第一时间处理。”
江颂安坐在了塌边脱鞋:“就是这个道理,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家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元瑶笑笑:“没有,除了这宅子,咱们没有生意上的往来,本来想着以后香粉铺子开起来了再来往的,谁知道出了这个事。”
江颂安唔了一声,“或许是得罪谁了吧。”
元瑶想了想,倒的确有这个可能。
她刚想继续说什么,却忽然皱了皱鼻子,元瑶瞬间捏鼻:“你臭死了!为什么不先洗!”
江颂安无辜:“今日抓了两个小偷,跑了半个城,是有点味儿,我也没法子,这靴子没得换了……”
元瑶立马打开窗透气,江颂安也不敢再耽误去了盥室:“你就是娇气,我这都马不停蹄去洗了。”
元瑶哼了一声:“你以后洗了再进屋,否则别坐在我塌上脱鞋!”
不过她虽嘴上这样说着,到底还是看了一眼江颂安的靴子。
这倒是她忽视了,江颂安自从升了之后就只能穿官靴,朝廷发的官靴就一双,春夏秋冬才轮换,那群大老爷们怕是根本不会注意这个问题。
元瑶琢磨了一会儿,干脆决定再给江颂安做一双得了。不过在江颂安回到内室之前她还是赶紧站远了,还是一副嫌弃的表情。
江颂安无奈:“都洗干净了。”
元瑶哼了一声:“你把这些脏衣服脏鞋都拿到外面去。”
江颂安只好照办。
他进屋之后又嗅了嗅:“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讲究了,这味儿真香。”
元瑶正在涂花间露,自豪道:“这能不香吗,是我刚研制出来的熏香,第一次用呢。”
江颂安先上了榻,一如既往盯着她看:“叫啥名字?”
元瑶:“还没想好,不过我暂时先不打算卖,自己留着用。”
“为啥?”
元瑶通完发,擦完了香露之后便也爬上了床:“你懂什么,熏香难得,我的南朝留梦和华帏凤翥还没彻底打出名头去呢,什么事情不能着急,太快推出新品会让人家觉得这很简单。”
江颂安笑了:“真复杂。”
元瑶又哼了一声:“没指望你懂。”
她说完之后刚准备躺下,忽然被江颂安拉了一把拉到怀里,江颂安凑到她跟前深吸一口:“我是不懂,但知道好闻就行了。”
元瑶脸一下就红了:“好闻你闻香炉去。”
江颂安大手下移:“我说的是你。”
元瑶:“……”
再确定没有那个形状之后,江颂安声音忽然一下就急促起来,元瑶急道:“等等等,熄灯……”
成婚一年多,她一直这般薄脸皮,江颂安今日也没什么兴趣上别的花头,直接熄了灯就拉着媳妇儿钻了被窝。元瑶也是想他的,夫妻两又没有什么别的事,这一闹,就闹到了后半夜。
深夜盥室还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元瑶脸颊绯红,江颂安倒是鞍前马后伺候地快乐。
等缓过神夫妻两躺在一起静静夜话时,元瑶才忽然问道:“你觉不觉得今年的天气有点奇怪,这都十一月了,这怎么还这么暖和?”
江颂安愣了愣:“好像是有点,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吧,总有冬天冷也总有冬天暖和的时候。”
元瑶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关键是记忆里这一年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于是她也安心闭上眼睡了。
只是刚刚合眼一会会儿,元瑶猛然又睁眼了。
不对,上辈子这时候她已经在扬州府了,不多久之后扬州府发生了战事她便去了长安城。
青山县的情况她的确不算了解,但她知道一件事,这一年的冬天粮价飙升。
元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又觉得还是不可能,如今虽然边关有战事,但百姓们的生活整体还是平稳顺遂的,如果说发生了什么天灾,她上辈子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元瑶心中反反复复纠结这个问题,半晌没有睡着,江颂安已经有了困意,翻身将人抱住了,元瑶又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服自己再次入睡。
算了,静观其变也总比杞人忧天要好。
眼瞅着已经是十一月了,倒还有一件事要提上日程了。
十一月初七,阿霜及笄,这件事她这个当阿姐的,也要好好操办一下-
三个妹妹里面,元霜的生辰在十一月,元琪在腊月,元荔正好在一月,这三个月倒是要连着给妹妹操办生辰。在元瑶老家女孩子生辰一般都简单,有的地方可能都不过,元荔和元琪小时候都是这样,不过现在家里生活条件好了,元瑶也不打算委屈妹妹们,该有的自然也都有,眼下最重要的,先要给阿霜操办及笄宴。
这是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时候之一了。
次日一早元瑶便和羽娘说了这事,羽娘听说之后也连忙笑道:“娘子怎么才说呀,我要好生准备一下才是。”
元瑶:“来得及,咱们也不必大操大办,只是给孙家说一下,自家再庆祝庆祝就好了。”
羽娘:“那二小姐的落簪呢?”
及笄最重要的礼仪便是由家中的女性长辈亲手落簪,这事当然只能元瑶做,元瑶笑着取出一个盒子:“这个倒是早就准备好了。”
狭长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玉簪,顶部两朵并蒂梅花栩栩如生,梅花中间的花蕊镶嵌了一些细细的金丝和金珠,在阳光下散发细闪,倒是格外灵动。
梅花高洁,这簪子的寓意倒也极好,羽娘笑着道:“娘子果然是好眼光。”
元瑶拿起来看了很久:“一样的簪子我定做了三只,另外两只,就等着元琪和元荔及笄的时候再拿出来。”
羽娘笑着应下。
江颂安醒来之后听说此事还愣了愣:“怎么不早提醒我,我这个当姐夫的也应该准备一份礼才是。”
元瑶:“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
“那不行,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不过话说回来,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小年的生辰好像也要到了。”
元瑶一愣:“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十一月十四。我也是忙忘记了,不过来得及,而且男孩子根本没那么多讲究,煮一碗长寿面吃了便是。”
元瑶:“……你真的是,你还是亲哥呢,这事都能忘,我也要替小年操办去!”
“真不要,那长寿面……”
元瑶:“你可闭嘴吧,否则来年你过生辰,一碗长寿面就了事。”
江颂安:“……”
他讪讪笑了笑,他倒不是贪图什么礼物,只是过生辰总可以和她提一些别的要求。
万一这点儿意趣都没了,还叫什么过生辰。
想到这,江颂安还是默默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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