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 有个阿么去了林家附近，说是来走亲戚找不到路，跟爱偷懒的吴云问路, 两人闲聊了两句，说到最后竟然说到了林洛身上，还说什么林洛现在自己做了生意, 不仅有钱雇人, 甚至还将刚刚醒来的段锦送到了族学去读书。
他说的事情, 吴云是不怎么相信的, 毕竟林洛是个哥儿，纵使他以前是地主家的童养夫郎, 段家或许会教他一些管家的事，但是做生意这种事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是赚那么多钱。
吴云虽然不相信，但晚上还是将这个当做笑话讲给了她婆婆方翠花听，拿来堵她这个爱磋磨她的婆婆的嘴, 让她去琢磨这事，别天天有事没事就盯着自己找麻烦。
结果，方翠花这一听，立马就拍着大腿就叫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可不是儿媳妇这个蠢货。
她上次虽然被林洛打发回来了, 甚至对于他说的那些债务也是心有余悸, 但她后续想了想，她还是觉得段家不可能一点后手都不留。
因此，此时听到吴云这样说, 她突然就想通了，林洛能做生意, 怕就是这留的后手起了作用，上次之所以说自己欠债，肯定是因为记恨他们，所以才不想跟着他们回来。
方翠花撇了撇嘴，心里很是不满，甚至有些生气，觉得他们不就是卖了林洛给他哥娶媳妇，怎么林洛就成白眼狼了，连生他的恩情都不记了。再说，要是他们家没有卖掉他，他现在哪里能去地主家里过上这般的好日子。
那瞬间，方翠花就觉得林洛这个哥儿白生养了，又觉得当初早早卖了林洛是件很划算的事，断亲卖给段家拿了五十两，拿了十两给儿子娶媳妇，剩下的他们自己花用，还买了一些田地，如今她家里的日子在村子里还算过得去。
不过，生气归生气，知道如今林洛可能掌握着一门能够赚钱的手艺，方翠花还是动了心思。
今天两人过来就是为了确认林洛是不是做生意，如果真的和那人说的一般，那他们得想想办法沾点好处。
确认了那人就是林洛，他做生意也是真的，卖的吃食也是他们没有见过的，方翠花顿时就不生气了，只是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她就带着吴云回去了。
眼看着找到了林洛，林洛的生意还那么火红，自家婆婆却是转身就要离开，吴云顿时就急了。“娘，你做什么就回去了，我们不和林哥儿打声招呼。”
吴云是觉得，林哥儿这生意既然做的这般火红，现在公婆也不在了，他自己能做主了，那他拉拔一下娘家也是可以的，只要他们有了路子，让他们赚点钱，他们家里的日子不也跟着好起来了。
方翠花看着不想走的儿媳妇，朝着她骂了一句，“果然是个蠢货，我上次去都没有讨到好处，现在过去就能讨到好处了？”
“娘，我也是为林奇着想，他天天待在家里也挣不了钱，你大孙子也等着用钱啊！人林哥儿还把他相公送去了学堂，你孙儿若是也能去，以后不也能给你弄个诰命当当。”吴云使劲撺掇。
提到儿子和孙子，方翠花倒是没有那么大气了，只是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现在回去想办法，你这弟弟已经不受我控制了，我得想想能控制他的办法再去找他，不然只能闹来一点钱，哪里能知道他这是做了什么生意赚钱。”
吴云一听这话，眼睛当即就亮了起来，朝着方翠花拍马屁道：“娘，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们是该回去好好计划计划。”
现在过去或许能要到钱，但是这钱哪里有能做生意的本事重要，那才是能源源不断生钱的东西。
婆媳两有了计较，很快就回去准备商量对策了。
*
林洛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朝着视线投注过来的地方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林洛觉得有些奇怪，收回了视线，却是被旁边突如其来的喊声给吓了一跳，“林老板！”
林洛很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随即就看到了天天都来买豆腐的王阿婆，朝着她笑道：“王阿婆，你来了。”
“是啊！我的豆腐，你给我留了吗？”王阿婆问着。
林洛点头，然后拿出了放在一旁的豆腐递给她，看着她高高兴兴的接过去了，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林洛这里的豆腐卖得火爆，但是每天来的人都不一样，有人是两天来一趟，有人是三天来一趟，有人不定期来，唯有这王阿婆，自从第一次来了之后，天天来、日日来，风雨无阻。
林洛好奇问过，王阿婆只说人老了，她就好这一口，每天吃点这个才有胃口。
王阿婆接过了豆腐，然后朝着身后人道：“这就是我给你说的豆腐。”
看着王阿婆转身朝着身后人说话，林洛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可是仔细观察那料子应该不怎么便宜。
中年男人看起来和气，眼里却藏着几分傲气，听到王阿婆这样说之后，眼里浮现出了几分无奈，却还是道：“只是一个没见过的新吃食而已，你急冲冲带我过来做什么？”
王阿婆不服气，嚷着道：“自然是考虑让你买回去放进你酒楼里卖！”
王阿婆觉得，她是答应过这小哥儿要给他介绍大生意的，可是偏生自己这不听话的儿子都不怎么回家，让她一直都找不到机会，不然她早就带人过来了。
今日好不容易回家了，王阿婆未免夜长梦多，也没有让他在家里待着就带过来了。
中年男人听罢更无奈了，直接道：“娘，我那里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进去的，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林洛在旁边耳朵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因为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客户，但是他这口气，他也不确定这生意能不能谈成。
就在林洛犹豫时，那王阿婆却是嚷嚷了起来，“我给你说，你不买，肯定会后悔的。”
中年男人无奈，劝道：“我不会。”
王阿婆不干了，不依不饶起来，见儿子不松口，直接就闹了起来。
中年男人有些尴尬，只是碍于这是自己的母亲，根本不能做什么。
林洛只觉得目瞪口呆，他以前就听过老小孩、老小孩，这老人家闹起来是真的像个小孩子。
林洛有些感动王阿婆的维护，却也看出了这个男人的为难，他也不想逼着人家买自己的东西，于是出声道：“这位客人，你不如试试我们这豆腐，如果你觉得可以，你就买，不行就算了，一个人一个口味，也不用勉强的。”
男人还在头疼自己娘的举动，听着旁边林洛的话还有些生气，觉得他在趁机要挟，结果就看到他娘恢复了正常，此时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似乎是等着自己的回答。
男人没有办法，只能道：“那行，只是我试过之后，若是不行，那这事就算了。”
林洛察觉到男人的不满，却还是笑了笑，然后拿出一个小火炉来，现场点燃之后，在上面架上了一个小锅，从旁边买了一点油，直接开始烹饪。
林洛刚开始做时，男人还有些不屑。
等到林洛什么都不放，直接将豆腐切块下去炸，闻着那冒出来的香气，他开始吞了吞口水。
等豆腐炸成焦黄色，林洛呈出来一些，剩下的放入香葱、辣酱炒制，那味道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最后，林洛呈出了两份豆腐，一份只用油煎过，一份放入了调料，示意他可以直接吃，他还是半信半疑，他娘却是迫不及待的抢了他的筷子去吃了。
男人无奈，看着自己空空的手。
林洛又递了一双筷子过去。
男人道谢，尝试了一下，原本无奈的表情顿时就变成了惊艳，然后是震惊，最后是不可思议。
等到又吃了一些，男人夹不到豆腐了，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就吃完了。
男人有些尴尬的看向林洛，开口道：“这位老板，我们来谈谈这生意吧！”
*
因为今日夫子有事，所以下午的课外课程取消，段锦早些回来了。
段锦一回到家里，他就看到正在哼着歌指挥着赵大他们干活的林洛，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段锦看着林洛这般，因为今天去看刘丹，发觉刘丹已经吓破胆子，只会不停求饶而变得高兴的心情，此时变得越发的明媚了。
段锦无视了前院当中的其他人，走到了林洛身边，自然而然道：“你今天很高兴，为什么？”
林洛被突然出现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发现是段锦之后笑了，小声道：“因为今天做成了一笔大生意。”
段锦歪了歪脑袋，有些不太能理解。
林洛看着段锦困惑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你不用太过于了解，你只要知道我能赚一大笔钱就好了。”
段锦不太满意林洛敷衍自己的话，更不喜欢他这种有事不告诉自己的感觉，可是感受到林洛温柔的抚摸，看着他朝着自己笑得灿烂的样子，他就有点发不出火来。
第22章 黏人
段锦对于林洛说的好事很好奇, 但林洛一副你很快就会知道，现在不用担心那么多的样子，他也就没有多问了, 反正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倒是林洛看着段锦，突然问了一句，“你带去学堂的那些饼子够吃吗？”
段锦点头, 他想起学堂上那些人看着自己那羡慕的眼神, 心里充满了快意, 纵使没了父母, 他也依旧是有人关心，依旧能吃上别人吃不上的白面饼子的段家小公子。
林洛又想到了什么, 继续问：“学堂有人欺负你吗？”
段锦目光闪了闪，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来，很快又隐没了下去，这才道：“没有, 赵夫子对我很好，所以没有人敢欺负我。”
实际上，段锦因为原先比其他人都过得好的身份，以及现在落魄了进入学堂却还是能博得赵夫子重视这两件事，惹得不少人对他都有敌意。
可是很快, 这敌意便随着赵夫子告诉众人段耀祖被赶了出去, 以及隐约流出的关于段锦父母和苍举人是故交而隐没了下去，甚至有些人还隐隐有些巴结段锦的意思。
对于这些变化，段锦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得很好, 那就不用讲给林洛听，免得他跟着担忧了。
段锦说完, 林洛便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只是到底不对劲在哪里，他猛然间也想不起来，只能皱着眉头看着段锦叮嘱道：“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说，我们不能白白让人欺负。如果被欺负了，一定要还击回去，即便是我们两不行，那就把赵大他们带上。”
林洛说完又觉得这样教导小孩不好，于是故意正色道：“当然，这种情况主要用于对方太过分，而我们回击的时候。”
段锦觉得林洛这般偷偷摸摸又正色的样子，有些可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朝着他重重的点头，叹息般的道：“我被欺负了当然会还回去，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如同曾经打过他，后续又用那般恶心目光看向林洛的刘丹，至今都还被他收拾着。
林洛没有听到段锦的潜台词，眼下只觉得段锦是个好孩子，在父母出了那样的事之后还能保持这般乐观，于是摸了摸他的脑袋，朝着他夸奖道：“你这样想就很好，不要被人欺负了。”
段锦扬起脸，朝着林洛露出了一个笑容。
因为下午还有时间，所以现在段锦也不用急着去做功课，于是他就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洛身后，在他做事时就搭把手，黏人得紧。
林洛偶尔扭头想要拿什么，结果一转头就撞上了段锦，他想要开口让他别跟得那么近，结果对上他那亮晶晶的视线，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你能帮我拿拿那个东西吗？”
段锦立马去找，忙不迭的递给了林洛，随即等着他的夸奖。
林洛也适时的夸奖了他一句，让段锦开心得不得了，可是偏偏段锦还要装作自己不在意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绷着，努力的板着一张脸，唯有嘴角不经意流露出几分笑意。
已经忙完林洛安排事情的苗大妮，此时正在帮着洗菜准备午餐，抬头看向乖乖坐在林洛旁边，忍着一脸不舒服却还要帮忙切菜的段锦，眼里露出了几分笑意来，她觉得小东家和林哥儿的感情真好，不过这样也好，只要齐心协力，他们这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
第二日，赵大他们又来的早了半个时辰，这是林洛特意交代的。
等他们到了段家，林洛早就等在那里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只等着他们过来就开工。
在做事时，他们发现今日需要做的豆腐比起前一日来，还要多上了三分之一的倍数，显然要豆腐的人又增加了。
由于任务繁重，几人顾不上多想，在林洛的指挥下很快忙碌起来。
等到太阳出头，天边逐渐露出几分光亮，豆腐也差不多做好了，满满当当将前院都摆满了。
林洛甚至很庆幸当初段家盖这个院子时，段家老爷为了能显得气派将这地面用石板铺了，这样他压豆腐流下去的汁水只用水冲冲便下去了，也不用像是泥地里那般难以收拾。
林洛清点着豆腐的数量，听着房门被敲响，连忙过去开门，发现是宋奎两兄弟过来，现在他们每人每日固定能卖三板。
林洛立马叫人过来，将他们要的豆腐给装上，好让他们能早点出发。
就在林洛他们忙碌时，门口又传来了声响，紧接着便是一个客气的声音，“请问，这里是卖豆腐的林洛家吗？”
林洛眼睛一亮，立马转身就要出去，边走还边道：“是的。”
等到出来了之后，看见外面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后面的车厢构建简单，四周却是镂空可以开合的，显得格外规整，一看就是很适合装货的车厢，那车厢上头甚至还配备了雨布，看起来装备简陋却非常齐全。
刚才开口喊人的伙计，眼看着里面走出来一个哥儿，想到自家掌柜交代的那些事，他朝着林洛露出了灿烂笑容来，真心道：“我是望东楼的伙计，这次过来也是奉了掌柜的命令过来取东西。”
说完，那伙计从袖口里掏了掏，掏出一个钱袋子来递给了林洛。
林洛接过那袋子，心情也跟着高兴了起来，立即道：“你且等等，我们立马把豆腐搬出来，你拉回去就好了。”
伙计笑了笑，按照他的指示在门口等着。
林洛进去，眼看着赵大他们给宋奎兄弟装完了豆腐，立马就朝着他们接着道：“快快快，把那些特制的框子的豆腐搬出去，人家来取货了。”
这取货的人就是昨日里被王阿婆带着去他摊位上的那个男人所在酒楼的伙计，那酒楼是开在市里的，距离他们这里有一个半时辰，但是驾马车走官道的话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
昨日里那人要谈生意，林洛刚开始还有些欣喜，结果很快听到他所在的地方，当即又变得纠结了起来，主要是太远了，他送货的话怕是到那里都中午了。
可是那男人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似乎是也明白林洛的顾虑，于是便大气的表示他们自己可以架着马车来取，不用林洛帮忙送货。
林洛自然是欢喜异常，后续把自己家里的地址详细的告诉了那个男人，又说了他们这里买卖的规矩，两人做好约定。
赵大听到林洛的话，立马就动了起来，瞅着其中一些加固过了，使得里面的豆腐不会因为颠簸而变形的豆腐抬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了外面停着的马车。
赵大他们愣了一下，还是后面跟出来的林洛喊了一声，他们才接着继续行动，手脚麻利的开始干活，只是每次将那豆腐搬到马车上时，他们都会多看几眼这造型独特的马车。
足足有三十板的豆腐上了马车，那伙计清点完数量，确定完没有错之后，他便朝着林洛客气的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架着马车离开了。
目送着马车离开，宋奎他们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挑着扁担离开了。
路上，宋奎还不无感叹的朝着自家兄弟道：“你看看人家这个生意做的，连来拉个食材都是用马车，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这般阔气。”
他兄弟嘴笨，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能嗫嚅道：“总有一天，我们也能这般的。”
宋奎叹气，转而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快些回去，早些卖完也好休息。”
两人挑着扁担离开林洛的村子，那些村民们远远望见这马车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想法来。
等到送走了客人，林洛立马又招呼了起来，朝着众人道：“好了，装车，我们也要去县城里了。”
“好！”
赵大他们将剩下的豆腐都装到了驴车上，动作格外的麻利。
最后剩下四板，林洛正想着人怎么还没有来，赵二就带着兴奋的葛金花过来了。
因为别的村子都有卖货郎卖豆腐，林洛自己所在的村子反而没有，这样太不合理了，于是林洛便想着也在村子里弄个散卖的，这样也好方便大家。
刚开始，林洛是想要放在家门口卖，但是一来人多眼杂，到时候怕生出什么事来，二来也担心有些远些的人家来往费时。
于是，林洛试探性的问了问赵大家的人，他们家里有没有人要卖的，可以回去问问。
当晚，赵大就带着赵二过来了，一开口就是要四板，而且钱都准备好了。
林洛虽然有些困惑村子里的人就那么多，他觉得能卖两板不能再多了，赵三要那么多干嘛，却也没有多问，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赵二其实一大早就起来了，他是想要一个人过来的，可是实在是甩不开自己这个兴奋的媳妇，于是只能带着她一起过来了。
对上林洛好奇的目光，似乎是很疑惑他为什么还带着媳妇过来，赵二有些尴尬，嗫嚅道：“林哥儿，我们来拿豆腐了。”
林洛点头，给他们装上豆腐，看着他们兴奋的离开。
林洛目送着他们离开，转身看着准备好的赵大和赵三，挥了挥手，直接道：“走吧，我们也该出发了，不然来不及了。”
驴车缓缓移动，林洛看着那装满了的驴车，心里却是想着他似乎得准备再买一辆驴车了，或许两辆也说不定。
第23章 日常
林洛他们去了县城, 今日的生意很顺利。
一天下来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倒是昨日里的王阿婆又过来了，却是过来邀功的, 让林洛夸了几句就高兴的提着豆腐回去了，还有就是张三的面铺摊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垮了，如今已经全部搬空了。
林洛那时候刚刚忙完, 也就听着隔壁摊位的人说了一句, 他下意识抬头望过去, 看到空荡荡的摊位还有些诧异, 却是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不喜欢张三那人, 却也只是不喜欢、不想搭理，如今自己的日子好过, 倒也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想法。
之后，林洛顺顺利利的卖完了豆腐，按照惯例买了肉回去, 今日买的五花肉，顺带还买了一个蹄膀。
林洛也不知道段锦现在是不是读书太用功了，这段时间药和饭菜下来，段锦依旧抽条得厉害，甚至比病时显得更瘦了。
林洛甚至担心过他的病是不是加重了, 还带着他去看了看大夫, 老大夫详细的检查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段锦的病是在好转, 只是这身子终究还是伤了不少元气，再加上还在长身体, 所以才会一直在消耗，只能通过食补补回来。
林洛想着老大夫的叮嘱，这段时间买了不少肉，还变得花样的做菜给他补。
托了段锦的福，赵大他们也吃的更好了，这下也更加卖力了，每天不仅上午要干活，下午还有不少的事，只要是事他们都做。却是因为吃得好没露出多少疲态。
林洛看着他们抗压能力逐渐增强，每日能做的豆腐不断的变多，却没有一直这样压榨他们的想法，思索着等这需要的量再大些，他怕是就要再招人了。
林洛将后续的发展计划、后续招人请工流程，以及原材料购买压榨成本这些事都在心里过了一遍，驴车也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村子里。
林洛从驴车上下来，提着菜就去了厨房，赵大他们立马招呼苗大妮出来将框子卸下来，然后拿到院子里清洗。
赵大他们干活已经非常熟练了，林洛倒也没有看着，在厨房里自顾自的忙活。
中午林洛不准备把蹄膀弄了，因为这点时间根本就弄不熟，他准备用卤的，卤一下午，等到明天中午吃，那滋味一定绝了。
林洛想着，手里切肉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
外头帮忙搬框子的苗大妮帮着搬完框子，便被赵大他们喊进来给林洛帮忙洗菜，不然这午饭可要晚些才能吃了。
在询问林洛要洗什么菜后，苗大妮还道：“林哥儿，你要的那些架子和工具，明日就能做好了。”
苗大妮说的这东西就是林洛上次让他们做的，用来做腐竹的工具。
眼下林洛在赵家人眼里就是财神爷，掌控他们家里的经济命脉，他需要他们做的那些事情，他们都会按照十分的热情，十分的速度快速的完成，更不要说给林洛做这些东西还是给钱的。
林洛听到这里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这工具居然做的那么快，不过很快却也点了头，“那好，我下午去你们家里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你帮我把那白菜洗了吧！”
“好。”苗大妮点头拿着菜去洗了。
林洛切好五花肉，苗大妮也洗好了菜。
很快，锅热倒油，菜放下去，香味冒出，瞬间充盈了整个厨房。
纵使是在林洛这里吃了很多顿饭了，可是每次闻到这种味道，苗大妮还是忍不住会吞吞口水。
菜炒出来，辣炒五花肉、红烧白菜、茄子豆角，平等的分成了四碗，然后开饭。
林洛是其中最小的那一碗饭，因为他现在干的重活不多，最多就是在旁边搭把手，消耗不算大，吃得自然也不多。
现在中午段锦不回来，他在赵夫子家里吃，然后在那里午休一会儿，下午又接着补小课，日子过得十分规律。
林洛不知道段锦读书好坏，却是看着他的字由一开始的歪七扭八，到了现在逐渐成了形状，觉得赵夫子应该是在他身上下了大力气的。
赵夫子不收束脩，林洛倒也没有勉强，只是想着段锦每日都要去那里吃饭，于是便让段锦拿了一些腌腊肉和泡菜过去，偶尔还有买的肉，那边倒是收了，还给了一些回礼。
吃饭时，林洛还朝着赵大他们说了下午的安排，等吃完饭他们再帮忙做点事，忙完就能各自回去休息了。
等下午一些，林洛自己便会去赵家看看做的工具如何。
几人都没有异议，自然是林洛说什么就是什么，全部都听他的安排。
*
赵大他们吃完饭、洗了碗，又把活干完离开之后，林洛便去午休了。
等午休起来，林洛洗了一把脸，紧接着便循着记忆朝着赵家去了。
眼下正是下午，太阳有些炎热，上午已经做完了农活的人们都在家里休息，村子里没有多少人在走动。
林洛特地挑的小路走，所以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偶尔遇到零星一些，也是打了招呼就敷衍过去。
路过某一家门前时，林洛却是被里面的动静给吸引了，因为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这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朝着里面听去。
只听到里面人吵成了一团，还有人气急败坏的道：“娘，你别闹了行不行，刘丹自己跑不见了，还拿走了家里买布的钱，他肯定是跑到那里去潇洒了，你怎么还惦记着他。”
“不是，你听我说，刘丹他不会这样做的，他已经四天没有回家了，他肯定是出事了。”一个苍老的女声凄厉的喊了起来，带着十足的哀求，“你们再去找找，多喊几个人帮我找找。”
“娘，我们又不是不帮你，只是真的找不到。况且，村子里的人都说，看见他没去镇上，而是自己买了一个肉饼，边走边吃不知道去了那里。他平日里拿了家里的钱，躲人都是自己一溜烟不见的，你让我们去哪里找啊？”另一个男声响起，显得格外的激动。
那女声又哭了起来，声音中的哀求越发的凄厉了，只是那些比她年轻的人却是没有人听她的，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的诉求想要帮她去寻找不见了几日的儿子。
林洛是听过刘丹失踪这事的，只是当时觉得那人不是啥好人，不见了兴许就和村民们说的一样是拿着钱跑出去潇洒了，也就没有过多关注，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几天都过去了，这人还是没有回来。
林洛从他们之间的对话来看，发现这家里还惦记着刘丹的似乎只有他娘了，林洛觉得刘丹做人做到这份上，也是够差劲的。
林洛没那么多热心肠，更何况失踪那人还冒犯过自己，于是林洛只是好奇了一会儿，紧接着便离开了。
等林洛到赵家时，赵家众人早就已经等在了院子里，他一进来众人立马就迎了上来。
林洛被他们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是客气的打了招呼，接着在赵家当家的介绍下检查起那些制作腐竹的架子和木棍来。
这一看，林洛发现他们做的比自己想象中的好上不少，等把最后的工序完成，明日就能搬过去用了。
听到林洛这样说，赵家人当即就松了一口气，沧桑的脸上也跟着露出几分笑容来。
*
林洛检查完工具，朝着众人打了一声招呼，顺着来时的路又回去了。
结果，在回去的半路，林洛在拐角处，遇到了正要回去的段锦。
远远的，林洛就看见段锦和一群孩子待在一起，像是众星拱月般的被围在中间，这些孩子中小部分是比他小的，更多的是比他大的。
段锦一脸严肃的站在众人中间，时不时的朝着周围人说上几句，而那些人也会非常认真的听着段锦的话，这让林洛觉得段锦像个小大人一样，感觉十分可爱。
林洛没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等着段锦过来，然后再和段锦一起回家。
段锦则是听着自己的小跟班们，叽叽喳喳的说着今天早上段家门口来的马车，听着他们感叹又夸张的说着他们的羡慕。
段锦原本就板着的脸，此时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他终于明白昨日里林洛说的大生意是什么了，只是很快又想着每日里做那么多东西，林洛会不会太累了，对他的身体会不会不好？
“老大，你夫郎真厉害。”
“就是，我阿么都说以后让我也找个这样厉害的夫郎。”
……
段锦原本还在思考着，该怎么才能规劝林洛让他不要那么劳累，耳旁就传来了小孩们的夸赞声。
段锦板着的脸松和了一些，带着几分骄傲，看着旁边七嘴八舌说着的小屁孩们，扬起下巴，骄傲道：“是啊，他是我的夫郎，他当然厉害。你们想要找这样的夫郎怕是没有了，但是可以找比他差一些的，我会帮着你们参考的”
“哇哦！”听着段锦的话，众人显得越发的震惊了，盯着他的目光都是闪闪发亮的。
随即，段锦又用一种骄傲中带着炫耀的语气道：“不过，他虽然厉害，但我也不差，夫子已经考虑让我去参加童子试了。”
“是吗？”一个意外又惊喜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段锦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林洛站在那里，正一脸吃惊的着看着自己。
第24章 缘由
段锦看着不远处笑着看他的林洛, 站在原地愣住了，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洛，随即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他脸上又浮现出几分懊恼来。
林洛歪着脑袋看着他，不知道他现在这是什么反应，见到自己不该开心吗？难道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并且不想让自己知道。
这个认知让林洛不太舒服, 只是他也没有做什么, 只盯着段锦等着他的反应。
因为段锦出色的天赋, 再加上他自身的努力，赵夫子坚信段锦一定会在科举一道上有所收获。
赵夫子不是个保守的夫子, 相反他是个激进的实践份子，他见识到了段锦的天赋, 在他身上投放了不少的心血，对于他的未来格外的期待，所以眼看着距离下一次的童生试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 他便生出了让段锦去试试的念头。
在赵夫子看来，让段锦参加这个考试只是一个历练，让他提前去感受一下科举一道的规矩，让他去看看其他读书人，这样才不会坐井观天, 能够将眼光放得更加长远一些。
当然, 在赵夫子做下决定之后他还是去询问了段锦的意见，询问他是否想要参加这次的童生试，将其中的利弊都告诉了他, 让他自己来判断要不要参加。
段锦当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若是失败了，那只能说明他现在火候不到家, 还需要静下心来继续准备，静静的磨练自己。若是成功了，按照他如今的年岁，以他读书的时日，这些让旁人知道之后，他的名声就会传出去，那之后他的仕途会更加坦荡。
段锦将这些话都告诉了赵夫子，他并没有看到赵夫子听到他这话之后，摸着胡子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的样子。
赵夫子当时看着段锦十分的感叹，他以前是听说过段锦骄横跋扈的性子，身上还有所有顽童都有的劣根，所以才会在被人逼迫着要收他时生气，进而对段锦进行迁怒。
可是赵夫子没有想到，段锦竟然能在父母双亡、自己也捡回了一条命之后，他竟然没有破罐子破摔，甚至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赵夫子叹气，盯着段锦良久，最后才说会帮他拿到明年春分时节参加童生试的资格，让他好好准备。
段锦叩拜，感激了赵夫子一番，随即怀着激动的心情离开了。
只是这个高兴的消息，段锦并不打算那么快告诉林洛，这是他想要在之后等林洛哪日心情不好了，拿出来哄他高兴的筹码。
可是现在林洛已经听到了，这让他有些泄气，不过能够在路上遇到林洛，段锦还是很高兴的。
段锦只是在短暂的失落和尴尬之后，很快就扬起了笑容，对着林洛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洛看着段锦盯着自己时那双眼发亮的样子，确定了他还是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没错，他这才收起了疑惑的神色，朝着他露出笑来，“我去赵大家里看工具。”
林洛让赵大家里帮着打造工具的事，段锦是知道的，因此听到林洛这样说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洛稍稍低头看着他，直接问：“所以，你刚刚说的参加童生试是怎么回事？”
段锦对于林洛的盯视有些不自在，稍稍的偏了偏头，不过还是道：“赵夫子说我可以去参加童生试看看流程，问我要不要去试试，我答应了。”
林洛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不由跟着笑了起来，脸上都是灿烂的神色，“赵夫子能让你去，肯定是觉得你现在能去试试，你真的非常非常厉害，你就是个天才。”
因为顾忌到还有外人在场，林洛这次没有说什么天才宝贝那话，免得损了段锦在旁边小弟们心里的威严形象。
林洛没有说，段锦却是想到了，脸庞一路从下往上红，直接红到了耳朵上。
旁边盯着林洛的众位小弟们，先是看了看一向威严的大哥突然变得害羞，又看了看老大旁边温和的夫郎，只觉得啧啧称奇，心里感叹不已。他们老大那么威严的人，在自家夫郎面前竟然是这般模样，果然家里有了夫郎就是不一样的。
回去的路上，两人偶尔说上两句，其余人却是不怎么说话，但即便是这样，众人的气氛还是显得格外的融洽。
*
直到来到了段家门口，看到了站在了门口的方翠花。
林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有几分古怪，却也没有拉下脸来。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即便是断了亲，他也依旧是林家的人，这长辈找过来了，他也不能直接将人给赶走，这对他名声有碍。
倒是段锦看着方翠花，再看看她身后跟着的那些人，眼里充满了审视，随即便带上了几分防备。
“娘，你们怎么来了？”
方翠花看见林洛就露出了一张笑脸，此时听到林洛的话，当即道：“我当然是来看看你的，上次娘走的急，没来得及给你送什么来。这不，眼看着家里的东西都成熟了，我给你送点过来。”
说完，方翠花朝着身后撇了撇嘴，示意林洛朝着后面看过去。
只见跟在方翠花后面过来的是林洛的二哥、林家的宝贝疙瘩林奇，他手里不情不愿的拿着半袋子东西，看起来东西不多，连那袋子都没有撑起来。
林洛见状皱起了眉头，觉得这林家人真是没救了，眼看着这就是有事来的，但即便是做戏，他们也没有做全套，拿着空空荡荡的麻布口袋过来，这是敷衍谁啊！
段锦站在旁边，在听到来人自报家门时，他的脸色就垮了下去，已经由原先的戒备变成了仇视。
跟来的那些小孩看了看自家老大，再看了看老大的夫郎，最后看看那似乎来者不善的人，彼此之间都有些躁动，却是没有轻举妄动，只等着自家老大的命令。
林洛的脸色变化，方翠花当然看在了眼里，她斜眼去看那麻袋，心里暗想着家里老头子的小气，却还是不得不露出个笑容来，朝着林洛道：“洛儿，这东西是有些少了，只是最近家里困难不景气，所以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少了。你不知道，因为这收成少了，我和你爹、你哥哥，甚至你小侄子都吃不到多少东西，如今都饿瘦了。”
说着，方翠花自顾自的哭了起来，还是乡下人家哭闹时的唱法，说得自己仿佛马上就要饿死，而林洛这个嫁出去的哥儿却不肯接济他们分毫，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
若是原先的林洛在这里，也许会心疼一二，因为他从小就被灌输的就是哥儿不值钱，那是要为家里做贡献，要为家里的哥哥当牛做马的，可是现在的林洛不是原来的林洛，他看着方翠花的表演没有任何的触动，只觉得尴尬，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洛现在只想着早点打发了他们，于是他看着面前人，开口询问道：“娘，那你觉得我能做点什么呢？”
方翠花当即就停止了哭泣，头猛地一下子就抬了起来，随即直勾勾的看向林洛，那双已经开始浑浊的眼睛，此时里面全是狡诈和算计的光芒，看着林洛直接道：“我听说你在做什么豆腐，我要你把所有都交给你哥哥，毕竟他才是我老林家的种，你得为你哥哥打算，好让他养活我们一家人。”
林奇在旁边挺了挺胸，一脸的骄傲，仿佛自己母亲说的话并没有任何的不妥，毕竟他才是为老林家传宗接代的人，那他多享受家里其他人的贡献，这没有什么不妥。
林洛看了看如鹰隼般盯着自己的方翠花，又看了看旁边狂傲自大，抬起头仿佛什么都能给他的林奇，抿了抿唇，最后道：“抱歉，娘，我怕是不能答应。”
方翠花来时想过林洛不会将东西给她，她也想过林洛会拒绝，但是她没有想到林洛会拒绝得那么干脆。她直接就炸了，指着林洛不可思议的道：“你不答应，你凭什么不答应，你是我老林家的种，还是我们家里的哥儿，我们好吃好喝的把你养大，你不能做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现在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饿死吗？”
林洛还没有开口，段锦便忍不住了，他往前站了一步，直接道：“你们似乎忘了，林洛已经是我们段家人，和你们林家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没有资格要求他做任何事。况且，你也饿不死，当年你卖了林洛的那些钱，足够你养大七个八个林洛了。你们拿着除了给林奇娶了媳妇，剩下的不都被你们拿去买地了吗？既如此，你们如何能穷到没饭吃了，你怕不是在这里信口开河，诓骗我们？”
这是当年林洛到了段家之后，段夫人查到的事情，她将这些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段锦，一来是想要自己的儿子知道外面的人心险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父母，二来也是让段锦知道林洛可怜的身世，想让他对他多几分怜惜。
方翠花的目光一下子移到了段锦身上，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大声吼了起来，试图用胡搅蛮缠的做法，重新占领自己不占理的高地。
第25章 警告亢奋
方翠花指着站出来的段锦, 吼声震天，“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林洛是我们林家的人，只要他没死, 那不管他是嫁人还是如何，他都是我们家里的人。既然是我们家里的人，那当然是要听我们的, 如今只是让他拿一个方子出来, 让他救救自己活不下去的兄弟, 他就这般推三阻四的, 信不信我去衙门去告他！”
去衙门告人是方翠花回去之后想到的手段，也是为了压制林洛最后的杀手锏, 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用了，怕是之后就彻底和林洛撕破脸皮了, 但想到上次林洛诓骗自己，他怕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把方子拿出来，那走这步旗就是该走的。
段锦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 这是他发火前的征兆，他冷笑了一声，那单薄的身形显出十足的气势来，往前站了一步来到了方翠花面前，不屑道：“好啊, 你去告啊, 我等你去告，看你能告出个什么东西来。我手上有林洛卖身的契书，还有你们和他的断亲书,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们去告，到时候被打板子的只会是你们, 你倒是要想清楚了！”
方翠花听着他这长篇大论的一说，整个人都被惊住了，喃喃道：“你谁啊，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段锦稍稍偏了偏脑袋，那双对着林洛时总是闪动着几分星星点点光芒的眼睛里，此时显出十足的残忍来，盯着慌张的方翠花，缓缓道：“我是谁？我是段锦，我也是林洛的夫君。”
自从林洛被卖了之后，方家只知道段家的位置，从未踏入过段家一步，上次过来也是为了抢夺这个房子，他们完全没有见过段家的公子段锦，自然也是不认识段锦的。
方翠花他们是知道段锦醒了，可是想着段锦即便是醒了，但前段时间病成那般，眼下自然是还没有恢复，如今还是需要时间来修养的，他们就趁着这期间来把东西要了，这样即便是段锦想要追究，他的身子也是不被允许的。
如今，看着站在面前的段锦，盯着他虽然单薄却精神奕奕的样子，方翠花等人都有些难以置信，完全不敢相信他竟然恢复得那么好。
段锦看着露出慌张神色的方翠花，继续添了一把火，威胁道：“你知道卢珍珠吗？她是我后奶，可是她家里也是和我们签了断亲书的，她当时来我家里闹，差点就被苍举人送进大牢去打板子了。知道最后为什么没有送吗？因为她识趣，在送她进去之前，她就求饶跑了。”
林洛本来还在想着法对付方翠花，结果就听到段锦头头是道的说着，甚至扯出虎皮来做大旗，看起来镇定极了，完全不像是往日里在自己面前只会发脾气，需要自己去哄的小孩。
方翠花还没有被段锦说出退意，她身后的林奇却是害怕了，他是听说过卢家的事的，甚至还听着他们家里回去之后甚至还和外人打了一架，打得鸡飞狗跳的可怖极了。
林奇很满意现在的日子，家里的活计有老娘和媳妇做，他也不用干些什么累活，每天优哉游哉的，完全不想来争别人的家产，更不想因为争家产的事被带去官府打板子。
段锦看了看已经有些慌神却强自镇定的方翠花，又看了看明显想要打退堂鼓的林奇，笑了笑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想看看，签了断亲书还来纠缠的人进了公堂，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也许，我可以送你们过去，让我看看是什么样子，我还没有见过人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
段锦这话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十岁小孩能说出口的，听起来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林奇更加慌张了，扯了扯方翠花，小声道：“娘，我们回去吧！”
方翠花却是甩开了自家儿子的拉扯，甚至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了站在段锦旁边没有说话的林洛，开口道：“林洛，你就这样看着他这样欺辱你娘吗？”
方翠花目光紧紧的盯着林洛，只希望他帮自己说两句话，这样段锦这个冷心冷肺的畜生就会像他们妥协。
林洛刚想要开口，段锦就拉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即将要出口的话。
段锦目光直视着方翠花，声音中带着十足的冷冽和警告，“我再说一遍，你们和林洛已经是断了亲的，日后不管如何，你们和林洛都只能是陌生人，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的牵扯。更何况，林洛已经是我们段家人了，自古以来夫郎出嫁之后就只能听相公的，这是谁都不能更改的道理，他到了我们段家，所有的事情自然都只能我段锦做主！”
林洛收回看向方翠花的目光，看向身边的段锦，他能感觉到段锦刚开始说话时只是气话，但是到了后面这里，他说的却是实打实的真话了。
段锦却是没有察觉到林洛在盯着自己，他只是目光牢牢的看着方翠花，心里充满了愤怒，他现在身边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有林洛了，只剩林洛陪着他、关心他了。
为什么这些人老想要将林洛从自己身边带走，为什么他们老想来打扰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这些人不停的来打扰他和林洛的生活，还妄图将他们现在的生活搅乱。
段锦的胸腔里被愤怒给充斥了，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吓唬他们，现在是真的开始盘算起把方翠花送入衙门去受罚了。
在这个想法生出的瞬间，段锦的心里就生出了一种名为亢奋的情绪，甚至这种兴奋带动了他的情绪，让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所以，我送你们去衙门吧！即便是你们今天离开了这里，我也依旧可以去衙门告你们，告你们断亲之后还想要威胁林洛，告你们趁着我生病时想要强硬带走我夫郎，还想要害死我。对了，你们怕是不知道，衙门里还有我认识的人，他们或许能帮我把诉状往前放，你们一定会在前面被用刑，之后也能早些回来修养。”
段锦这话说的贴心极了，但是对面的方翠花和林奇已经变了脸色，方翠花是后悔，她觉得自己的计策还是不完善，不然怎么会弄成这样，林奇则是恐惧，恐惧于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事。
林洛却是觉得段锦的状态不对，甚至有种明明是乖乖的小狗，结果在面对强大威胁时，骤然狂化成巨兽想要摧毁一切的感觉。
林洛感觉得到，段锦这样说，也是这样想，更想要这样做。
林洛不关心方翠花他们会怎么样，但是他担心段锦，担心段锦的状态，也担心他马上要科举了，要是现在流出他把方翠花他们送进衙门，后续会对他不利。
林洛往前迈了小半步，然后牵住了段锦的手，朝着害怕的方翠花道：“娘，我是顾念着往日里的情分，所以还叫你一声娘，但是正如段锦说的，我们已经断亲了，如今我是段家人，与林家毫无关系了。日后，你们也不要来寻我了，不然段锦想要做什么，我也阻止不了。”
段锦被林洛的手牵住，感受着旁边传来的温柔，他的神色愣了一下，随即那冲昏他头脑的愤怒褪去，让他逐渐清醒起来。他刚刚冲动了，他要收拾方翠花以后有的是机会，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段锦恢复了冷静，重新抬头看向方翠花，缓缓道：“如林洛刚刚说的，我不希望再在我段家再看到你们林家任何人，也不希望你们来挑战我的耐心，我连我后奶都不在乎，可以直接送他们去衙门，你们又是我的谁，觉得我会放你们一马吗？”
方翠花脸色惨白，眼里浮现出不甘，可是看着坚决的林洛，再看看六亲不认的段锦，她还是有些害怕，虽是不甘，却还是咬牙离开了。
望着方翠花和林奇离开的背影，林洛觉得他们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来了，随即嗤笑他们离开时，竟然还没有忘记拿走他们拿来的东西。
段锦目送着方翠花离开，心里还觉得胜了一筹，可是很快又意识到，他刚刚说的那些全部都被林洛听到了，特别是关于卖身契的事，也不知道林洛是个什么想法，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慌张。
林洛见人离开，低头想要和段锦说些什么，身后却是先一步传来了欢呼声。
“老大，你好厉害。”
“老大，你好有气势。”
“老大，你刚刚真的帅呆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吹捧着，刚刚还带着几分紧张的气氛，现在变得松快了下来。
段锦还没有想好如何和林洛说话，却是察觉到旁边的林洛温声朝着他道：“我们回家吧！你的朋友们不是还要带豆渣回去吗？”
段锦点了点头，心里一软，带着自己的小跟班们进去了。
进去的过程中，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段锦一直都没有放开林洛的手，做事的时候更是挨着他紧紧的，仿佛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安心。
第26章 分豆渣
段锦带来的那些孩子是来林洛家里拿豆渣的, 这东西味道虽然不怎么好，却是实打实的食物，对于很多贫穷的人家来说, 这甚至还是救命的粮食。
在林洛知道段锦拿了豆饼去给自己的跟班之后，他便动了恻隐之心，除了留下给毛驴吃的之外, 剩余的都可以让段锦拿出去给人, 也可以让他们自己过来拿。
段锦都是让他们自己过来拿的, 还是按时按点聚集人来拿, 每次还会率先通知谁可以去。
因此，段锦的声望不仅在小弟们心中又高了几分, 甚至连那些不是他小弟的人，也在家里父母的催促下过来巴结段锦, 让他形成了一股大人们看不见，却不可小觑的势力。
进了段家的大门之后，段锦便牵着林洛来到了堆放豆渣的地方, 打开存放豆渣的袋子，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漏勺，让跟着自己过来的小弟们排着队，一个个的给他们分配豆渣。
那豆渣还算多，但过来的孩子不少, 每个人只能分到一点,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是非常高兴了。
段锦很神奇的给每个人都分了差不多的分量，不管他们拿来的袋子是大是小, 也不管袋子里剩下多少。
林洛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觉得段锦真的是个天才, 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的样子。
在林洛胡思乱想之际，段锦已经分好了豆渣，最后剩下的一点也让他倒了出来，放入一个个头最小，袋子也是最破烂的小孩口袋里。
其余人见状也都没有异议，他们一起玩的，自然知道这小孩家里是最困难的，那老大多照顾他一些也是正常的。
等到分完，段锦看着每个提着袋子的小孩，朝着他们道：“好了，你们回去的时候，记得告诉家里的大人，今日林家的人来段家闹了，但是被我赶了出去，因为我告诉那些人，如果他们不离开，我就报官告他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
“记住了吗？”
“记住了！”
段锦满意了，然后让他们离开了。他得让村子里的人知道，即便是没有了父母，他现在也依旧有人庇护，让他们在打自己和林洛主意前，自己先掂量掂量。
等着人离开了，只剩下林洛和段锦两人了，气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陷入了尴尬。
段锦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林洛却是拿起了他刚刚分发豆渣的袋子，朝着段锦道：“走吧，我们去把这剩下的东西洗了，休息一下，准备吃饭。”
林洛拿着袋子离开了，段锦忙不迭的跟上去。
段锦盯着林洛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来，只能憋闷的站在原地踢着石子。
直到林洛洗完袋子，将之挂了起来，并且准备休息了，段锦依旧没有找到机会和林洛说话。
眼看着林洛准备躺下了，段锦终于忍不住了，往前迈了一步来到了林洛面前，朝着他道：“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林洛有些诧异，转身坐回了床上，抬头看向面前紧张的段锦，朝着他道：“你要参加童生考试，需要我帮你准备什么吗？”
段锦没有想到他不问卖身契的事，反而问了这个，也不知道他是没有注意到，还是心里有其他的打算，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他的话，“现在不用，夫子还在帮我准备考试的名额。”
林洛点头，没有说话。
屋子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段锦却是忍不住了，他看着林洛，直接道：“你就不想问问我，关于你卖身契的事吗？”
段锦在说这话时，他的拳头捏紧了，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紧绷。
林洛觉得刚刚段锦对待方翠花的场景，才是他真正的状态。对于一个刚刚失去父母，自己还大病了一场，死里逃生的孩子来说，不可能那么快就恢复正常，这样应激的状态才是正常的。
只是段锦装得太好，林洛还真的以为他好了，刚刚那场景虽然吓了他一跳，但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因为段锦还能发泄，证明他有能够宣泄的出口，让他不至于把自己给憋坏了。
至于卖身契的事，林洛虽然有些诧异段锦留了一个后手，却没有生气或者别的情绪，因为他平日里能感知到段锦对他的在意，甚至于无意识黏着他的状态，这是一种极度不安的下意识映照。
段锦想要捏着他的卖身契，并不是想要借着那东西对自己如何，可能只是潜意识的觉得，拿着那东西就能将林洛捆绑在身边，让林洛离不开他。
听到段锦主动提到那东西，也察觉到了他紧绷的状态，他叹了一口气，察觉到段锦身子僵了一瞬，他这才缓缓道：“我是有点意外，我没有想到我的卖身契在你手里。”
段锦憋气，脸色显得格外的紧张。
林洛继续道：“可是，我后面想想，那东西即便是在你手里，应该也没有关系，你会发卖我吗？”
“我不会！”段锦说话急切，带着几分慌张，朝着林洛不停道：“我不会发卖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是我夫郎，我们一直一直都要在一起的。”
林洛觉得听着一个小孩说什么你是我的这种话有些破廉耻，还有几分尴尬，但是看着激动的段锦，他还是握住了他的手臂，安抚道：“你放心，我相信你不会对我怎么样，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段锦被安抚了，却还是不放心的道：“真的？”
林洛点头，给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真的。”至少现在是真的，毕竟他们两个都还没有长大，特别是段锦，他还需要自己帮忙赚钱。
段锦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了一些，显得没有那么紧张了，却还是小声嘀咕道：“你即便是这样说，我也不会把卖身契给你的。”
林洛是他父母留给他的，他不会让林洛离开自己的，况且如果林洛离开了，他就只剩下自己了，他受不了那样的日子，光是想想都不行。
眼看着刚刚放松的段锦，因为这句话又有了偏激的趋势，林洛将按着他手臂的手往前，进而环抱住了他，在他僵硬之后，朝着他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我会陪着你长大的。”
段锦眼里浮现出挣扎，最后却还是回抱住了林洛，将头埋首在他脖颈里，眼里却是浮现出了几分暗芒来。
段锦逐渐收紧了环住林洛的手臂，心里暗暗许下了誓言，纵使是他长大了，他也不会给林洛离开他的机会。
*
睡了一个短短的下午觉，林洛和段锦很快又醒来了。
两人又一起去厨房做了饭，中午林洛卤制的蹄髈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炖煮得格外软烂，香料也腌制入了味，闻着就是一股炖肉混合卤料的清香。
林洛将之夹了起来，切了他和段锦的分量出来，将之切成小块摆在了盘子里让段锦尝试。
“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即便是睡了一下午，段锦心里的尴尬还是没有消减分毫，反倒是让他越发担心林洛会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坏人。
可是此时此刻，段锦被林洛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听着他关心自己的话，他紧绷着的心弦开始一点点放松，甚至下意识的朝着林洛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林洛见状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素菜，同时道：“对了，你前段时间因为刚刚病好，需要补充一点营养，所以我纵着你吃糖，但是现在为了你的牙齿着想，你不能那么肆无忌惮的吃糖了，我也会消减你每日吃糖的分量。”
说到这里，林洛甚至是有些疑惑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段锦这个小屁孩，看起来一副成熟的模样，却是那么喜欢吃糖。
林洛疑惑，段锦却是晴天霹雳，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可能被林洛讨厌了的悲伤，目瞪口呆的盯着林洛，微不可察的低声念叨着，语气中皆是难以置信，“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吃糖了？”
林洛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又把接下来的安排说了一下，“还有，我们家里现在太忙了，我可能需要再买一头驴，还有城里的黄豆太贵了，你觉得我直接在村子里收怎么样？可是这样的话，我让谁来收，你觉得苗大妮可以吗？”
林洛说起了正事，段锦便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对于林洛说的这些，他想了想，然后道：“可以在村子里收，给一个比商贩来收略微高些的价格，他们应该会很高兴的。至于让谁来收，我觉得苗婶子不是个很好的人选，我这里有个人可以推荐给你，但是这个收购价和雇佣人的价格，你打算给多少？”
对于段锦和自己说起这些商业上的事情头头是道的样子，林洛并没有觉得多意外，毕竟以前段老爷在时，他做什么都喜欢把自己儿子带上，那他这个儿子耳晕目染之下知道些事情，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林洛想了想，直接道：“我本来想着让苗大妮来，毕竟还要搬运，这样就额外付五十文的钱，但是如果让外人来的话，那只要他帮忙把黄豆拉到家里，三十斤黄豆给一文钱的抽成，你觉得如何？”
段锦板着一张脸，慎重的点了点头，“我觉得行。”
第27章 羡慕
因为那些小孩们的宣传, 不过一日的功夫，村子里的众人就都知道了林洛的娘家人去段家想要占林洛的便宜，想要逼着他把豆腐的方子交出来, 结果被段锦以会把他们告到官府去为威胁给赶走了。
村子里的人一边唏嘘段锦的狠毒，口里说着他这样的人惹不起，一边收起了自己暗戳戳的小私心, 歇了想要去窥觊林洛方子的念头。
这日除了段锦威胁林家要把人送到衙门去吃板子之外, 另外一件大事便是段家竟然又买了一头驴子。
看着被赵大、赵三一前一后赶回来的毛驴, 村子里的众人都还有些难以置信, 忍不住跟在后面走了好几里，不停的讯问着这驴车真的是林洛新买的？
林洛皆是好脾气的回答了, 说是如今家里的驴子实在是不够用了，所以这才咬着牙买了一头。
林洛这话说的客气, 话里话外都是赚钱艰难，可是众人看着他这两头毛驴，想着他日日家门口来来往往的客商, 众人都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村民们即便是心里再嫉妒，却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因为这是别人自己赚来的，他们再脸大也不好过多评判。
只是目送林洛坐在驴车上离开之后，众人心里的酸水还是止不住的冒了出来, 有些人甚至还道：“这段锦还真是好命, 他父母在时，他靠着自己的父母过上了好日子。这父母不在了，眼看家里就要败落了, 他那夫郎偏生又顶起了门户。”
“对了，我听我家小子说, 这段锦在学堂也厉害得很，那赵夫子对他比对自家亲儿子还亲。”
“我怎么听说，那赵夫子只喜欢学问好的人，段锦学问好吗？”
“对啊，段锦就是学问好啊，我家小子说他在学堂表现得可厉害了，所以那赵夫子才对他好着呐！”
“啧啧啧，这老天怎么那么不公平，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段锦遇上了。”
“我觉得你们想这些，不如想想该怎么去他那里做工，现在赵家巴结上他，日子可是越过越滋润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目送着林洛离开，眼里皆是羡慕。
在众人议论声中，唯有一人盯着林洛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目光中皆是怨恨。
钱档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绞尽脑汁的把林家人引到林洛那里，不仅没有给林洛造成任何的麻烦，反而还让他轻而易举的将人给赶走了。他更是没有想到，短短的几日之内，林洛竟然就买了第二头驴子了，这林洛的命怎么那么好。
钱档终于忍不住揪着旁边的树干捶打了一下，树干扑簌簌的摇动，上面落下来的虫子掉了他满身，让他失声尖叫起来。
*
林洛和赵大、赵三回到了段家，才刚刚下了驴车，里面的人就迎接了出来，除了往日里都在苗大妮之外，剩下的一人便是赵三的夫郎宋涛。
做腐竹的工具做好了，林洛接下来要扩大生产，自然要考虑增加劳动力，除了拉磨的驴之外，剩下的事情便还需要人来做，于是便有了再招人的想法。
林洛手里有契约，再加上他的观察，赵家的人品也还可以，他觉得赵家即便是人多了，也做不出架空他这个主家的事来，当然即便是他们生出了什么心思，那时候他肯定会请更多的人，到时候也将他们稀释了，更不怕他们起想法了。
于是，林洛便再一次把请人的好事先交给了赵家，让他们自己先推荐人来。
赵家当家的思索了良久，最后决定把宋涛送过来。
宋涛是个壮实的哥儿，和赵三待在一起几乎分不清谁才是哥儿，性格却格外的腼腆木讷，平日里也是男人说什么做什么，两人老老实实地下地操持家里。这次林洛和赵家说还需要人手，对于自己能过来这点，他也是非常高兴的。
眼下，看着自家男人和小东家回来了，宋涛跟在自家大嫂身后，观察着大嫂做事，大嫂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生怕做错一星半点儿。
林洛下了驴车，看着新来的宋涛，朝着他招了招手笑道：“你早上来的时候太赶，没来得及签契书，现在有时间了，你先跟着我来签契书，让他们先忙着。”
宋涛正在帮忙抬驴车上的豆腐架子，听到林洛的话还有些忐忑，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男人，在接收到他鼓励的眼神之后，他才跟着林洛进去了。
林洛路过院子，发现那些做腐竹的工具已经按照他早上走时的意思摆放在了相应的位置，他还觉得有几分诧异，觉得他们的办事效率似乎是有些太高了。
宋涛看着他惊异的眼神，解释道：“这是你们走了之后，我阿公他们送过来了，然后我和大嫂按照林哥儿你的安排布置的。”
林洛点头，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看向宋涛，带着他继续往里面走。
先拿契书出来，照例是先读了上面的内容，让宋涛知道自己签了什么，之后因为宋涛不会认字，也是让他按了手印，等着段锦回来再帮他增添名字。
等到这些做完了之后，林洛又带着宋涛出去了，他让宋涛跟着赵大他们去熟悉这家里需要做的事，他自己则是去了厨房准备午饭，食材这些苗大妮已经准备好了，林洛只需要放到火上去炒制就好了。
在段家吃的第一次饭就让宋涛吃惊极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碗里的菜竟然还有肉，他甚至生出了想要留着回去给自己的孩子吃的想法，只是这想法终究还是被赵三打消了。
宋涛珍惜的吃着碗里的饭，感受着那香甜的口感在自己舌头上下飞舞，他觉得自己即便是为了能在这里继续吃这般好的饭菜，他也要好好干活留下来。
几人吃完了中饭，下午就在林洛的带领下，趁着阳光明媚时，开始试着做起了腐竹。
因为第一次做，再加上手法不怎么熟练，林洛他们折腾了一个下午才做好了一小把腐竹。
但是看着做出来的腐竹，林洛觉得他已经有了相应的数据，之后再做也能更容易，所以这一下午的折腾也没白费。
林洛心里高兴，当即去厨房切了一点腊肉，混合着一点点青辣椒，将那晒干的腐竹给炒了出来，让大家都尝尝。
众人在吃到腐竹的第一时间，眼睛都亮了起来，纷纷朝着林洛夸赞道：“林哥儿，这东西真好吃，若是拿去卖的话，一定有很多人抢着吃的。”
得到了众人的赞扬，林洛既觉得高兴，也对腐竹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林洛高兴，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他指挥着众人开始收拾起残局来，那些没有用完的豆浆让他们拿回去，用完的器具让他们清洗，剩下没炒的腐竹准备留着等段锦回来再吃。
*
众人在林洛的指挥下做的热火朝天时，段锦回来了，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林洛，我回来了。”
林洛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段锦正站在门口，他旁边站着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男人。
想到昨日里段锦给自己说的要请人帮忙收黄豆的事，林洛瞬间就明白了段锦带这个男人来的用意，他站起来朝着段锦走了过去，道：“你回来了，这是？”
段锦指着身边人，转头看向林洛道：“他叫段正，按照辈分应该是我叔叔。”
林洛犹豫了一下，还是客气的喊了一声，“段叔。”
即便林洛现在年岁小，但是段正现在依旧不敢小瞧这位哥儿的，毕竟几个月前这段家是个什么光景，现在这段家又是个什么光景，他全都看在眼里的，于是连忙道：“你好，林哥儿。”
段锦给两人相互介绍完，紧接着道：“我们去里面谈吧！”
林洛点了点头，朝着赵大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三人朝着后院去了。
在去往后院的路上，林洛察觉到段正的脚似乎有些问题，即便是他已经在极力克制了，也依旧能看出几分跛脚的痕迹。
林洛只是看了一眼，随即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
等到来到了大厅，林洛作为主导将想要段正做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询问他的意见。
段正这里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也正是从段锦那里听了林洛的要求，这才决定跟着他过来的。因此，林洛一说这事，他就答应了下来。
林洛对他答应得那么爽快也不意外，只是坐在那里和他再完善了一些细节，两人之间就形成了雇佣关系，段正代表林洛去村子里收黄豆。商贩来村子里收黄豆的价格是十五文十斤，卖出去三十文十斤，林洛给村民二十文十斤。每收三十斤，段正能得一文钱作为回报。
两人说定了大致的东西，之后又细化了一些细节，林洛又把最近的定金给了他去操作，之后便让他离开了。
让林洛觉得意外的是，在段正离开时，段锦还去送了送。
林洛盯着段锦的背影，很是满意的想着，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洗礼，段锦好像越来越有礼貌了，看起来像个小大人一样，什么都做的头头是道的，想必以后也能长成一个翩翩公子。
林洛在里面感叹，外面的段锦却是在送段正出来之后，递给了他一个名单。
段正有些奇怪，却还是接了起来，打开来看却见里面写着不少人名。
段锦抬头看着段正，一本正经道：“这些都是编排过林洛的人，他们家里的黄豆就不用收了。”
段正：……
这小孩还真记仇啊！
第28章 段正的来路
段正看着段锦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还是朝着他慎重道：“我收购的时候会绕过这几家的。”
原本在今天之前，段正都不怎么在意这个段家留下的小公子的，即便是以前他们家里是这村子里最富裕的人家, 这段时间他家里也有重新富裕起来的趋势，但是在他看来，这些都不关他的事, 他也不相信两个小孩能做出些什么来。
直到今日, 段锦找到了段正的父亲, 这个村子的保长, 段锦的六叔公，说明了他的来意, 并且指名道姓的要他来帮忙，他这才开始正视起这个以往都从未关注过的段家小公子。
此时, 看着段锦把记录人名的纸条给自己，段正更深刻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孩子不仅聪明, 而且还非常记仇。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了一瞬，想到偶尔从自己父亲那里听来的，赵夫子夸奖段锦的话，此子不仅聪明，还非常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日后定能成就一番功业。
段正那时候只当个玩笑听听, 听完就算了，现在却是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可能性，头一次赞同起这世间真的有神异之人, 生而有异来。
段正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来就对上了段锦困惑的视线, 他连忙收敛了自己的心神，朝他道：“我明天就开始收货，晚上就将货送到你们那里去。”
段锦点点头，他其实不在乎他什么时候收货，他只要确保林洛不会累到，有人帮他把事情做好就成。
段正又和段锦聊了两句，然后便拿着那纸条离开了。
*
在段正离开的下一瞬，段锦也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他先是跨进了家门，按照往日里林洛做的那般将门给锁上，然后才踏步走了进去。
段锦路过前院时，看着这个和父母在时大不一样的地方，原本该放着大盆盆栽的地方都被搬空了，现在这里放着一件件用来加工豆腐的工具。
段锦视线在那些做豆腐的工具上滑过，又落在了新来的做腐竹的支架上，最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面无表情的朝着后院去了。
段锦是在厨房找到林洛的，他此时正在处理一条鱼，那鱼有林洛的四个巴掌大，肉质却格外的肥美，是段锦喜欢的鱼类之一。
林洛准备把它今天剁了，弄个鱼豆腐，好给段锦这个最近动了不少脑子的人补补。
段锦进来时林洛就察觉到了，只是他正专注的处理着自己手上的东西，没有功夫抬头看他。
等林洛将剃下来的鱼肉放入旁边的木盆里，开始收拾工作，他才抬头看向段锦，朝着他问道：“对了，段正是你去哪里找的人？刚刚那么多人在，我不好问。”
段锦看着林洛搜索着砍刀，朝着他道：“他是六叔公的小儿子，因为六叔婶生他时年纪太大了，以至于孩子生出来有些先天残疾。等他长大，六叔公便送他去了学堂，想要让他学学认字，日后好找个账房的工作轻松一点。只是，他似乎是运气不太好，凡是他上工的地方，只要他待上几天就会出意外，久而久之，也没有多少人敢用他了。”
林洛放下正在剁鱼肉的手，扭头看向门口的段锦，有些慌张道：“那我们让他帮忙收东西，没事吗？”
许是林洛脸上惊恐的表情让林洛觉得有几分可爱，段锦直接就笑了出来，“没事，我观察过了，他似乎只要待在村子里，不想着往城里跑就没事。而且，他好不容易有了差事，不用下地干活，他肯定会卖力的，再加上他好歹是保长的儿子，大家都会给他面子，和村民们沟通也会更容易一些，收的货也会更好。”
林洛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感叹道：“那他也挺不容易的，不过最重要的是，你这个人选的很好。”
段锦听到林洛的夸奖，双眼亮晶晶的，像个做了事就想要大人夸奖的小孩，完全看不出刚刚在段正面前那般成熟的样子。
林洛刚刚这般觉得，段锦就直接开了口，“我找了这么一个好人，你不给我点奖励吗？”
这是林洛和段锦之间养成的习惯，凡是段锦做了什么好事，或者是做了什么对家里有益的事，林洛就会夸夸他，或者给他一点奖励，让他得到正向的反馈，帮助小孩建立更加正确的价值观，下次能更积极的做事。
林洛想了想，反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段锦的眼睛亮了亮，直接道：“那我今天能多吃点糖吗？”
林洛摇了摇头，坚定道：“你知道的，除了这个。”
段锦撇了撇嘴，显然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在这事上过多纠缠，而是接着道：“那你抱我一下，算是你奖励过我了。”
林洛觉得这个奖励没啥，但是他看着自己沾满了鱼渣的手，看向段锦的表情有些为难。
段锦却是笑了，唇边露出一个小酒窝来，就着段锦张开手的姿势，扑上去将林洛抱了一个满怀，埋首在他怀里，淡声道：“没事，我抱你也是一样的。”
林洛也跟着笑了，他觉得段锦或许是过早失去父母的缘故，他现在很喜欢肢体接触。不过以往他在孤儿院里也见过不少这样的孩子，因此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段锦这样有些可爱。
段锦埋头在自己夫郎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
*
村子里一般不会发生什么大事，近期最大的事就是刘丹消失了七八天了，到目前为止不仅生死不知，甚至谁都没有见过他跑哪里去了，这让村子里的众人都在议论，时不时就会拿出来谈论。
第二件事就是林洛家里的事了，自从林洛开始做生意，段家的条件就在有目共睹的变好。
每天早上，住的离段家近的人就能看到，不停的有人从段家那条路出来，不管是架着马车的，还是挑着扁担的，他们带着的货物都是林家批发出来的豆腐。
等到那些人离开之后，村子里的人就看见赵大和赵三分别驾着两辆驴车从段家出来，带着他们要卖的货物朝着县城去了。
望着这热热闹闹的景象，村子里的其余人说不羡慕是假的，甚至有些人还起了去林洛那里批发豆腐来散卖的念头，只是在他们行动之前，他们发现村子里的豆腐生意已经有赵二在做了。
发现这事时，赵二已经走了不少地方，不仅每天准时准点的在村子里转悠，连带着周边那些散落的人家都去转悠了一遍，已经和那些人打好了关系。
众人羡慕的同时，突然也意识到，赵家三子的夫郎，似乎也悄悄的在段家干起了活。
众人仔细一盘算，赵家好像不少人都在林洛的帮助下有了固定的活计，他们赵家的日子似乎也在一点点变好。
以往赵家人穿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的，只能说勉强看得出是衣服，可是现在不仅家里的衣服换新了，连带着家里的孩子脸上都长肉了，有人孩子和赵家孩子熟悉的，甚至还知道他们家里现在三不五时的就能吃肉，这一切靠的就是天天跟着林洛干活的赵大和赵三。
众人越是盘算，心里越是肉疼，甚至于还生出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来，幻想着要是他们当初也去段家帮忙了，现在一家子被带着过好日子的是不是自己家了。
众人懊恼的时候，段正已经驾着家里的驴车出来收黄豆了。
段正家里其他人不怎么看好，觉得这收黄豆不会有大出息，每天赚的那点钱也不多，和他们下地差不多。
唯有段正的爹、村子里的保长不那么想，他听到段锦的来意之后，摸着胡子琢磨了两刻钟的功夫，拍板就替自己儿子答应了下来，他是见过世面的，他也有种预感，不管林洛这小哥儿能不能成气，但是段锦这小子绝对是能成气候的，他儿子现在跟着他们做事，日后若是段家再起来了，他们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为了支持段正的活计，也为了减轻段正的负担，家里唯一一头驴子就给段正用了，以确保他能顺顺利的收购黄豆。
于是，当段正驾驶着驴车，晃晃悠悠的在村子里行走时，众人这才知道段家竟然要在村子里收黄豆了，至于价格比那些商贩过来收的还要高！
农家赚钱不容易，地里种出来的东西除了交税，剩余的不过是堪堪够吃，要是想要去城里买点东西什么的，那只能卖鸡蛋或者别的东西去换，因此即便是一文钱，在农村也是格外宝贵的，虽然段正的收购价比城里的商贩只多了五文，但是数量多了加起来，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量。
因此，得知这个消息的人感叹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惊喜，每个人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段正收到自己家里。
段正也是按照顺序去收的，基本上每家都会停一下问一声有没有黄豆，直到在一家门口，他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就略了过去。
原本在门口等着的钱档，眼看着收黄豆的段正走了，当即就急了，连忙喊了起来，“我家还有黄豆，你怎么不收啊！？”
第29章 钱档被打脸
段正脸上闪过挣扎和纠结, 最后还是在转身之前，做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朝着质问的钱档道：“啊, 这个，我今天收的货已经够了，不需要收了。”
钱档不管这些, 不依不饶道：“你都收了那么多了, 再多一些又怎么样, 这样你下次不也省下多收的功夫？”
段正是个知道进退的, 一般不愿意和别人起冲突，听着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倒也不生气, 直接接着解释道：“这个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林哥儿给我收购的钱就那么多, 我在前面收购时就用完了，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
钱档狐疑的看着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终于像是妥协般的道：“那好吧，你走。”
段正松了一口气，朝着他笑了笑离开了。
钱档却是在他离开之后，想要叫自家小孩跟上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收了, 可是转念一想小孩不保险, 他还是自己跟了上去。
结果，段正在离开了钱档之后，又问了几家, 最后在有黄豆的一家停下了。
在段正开始称重时，钱档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叉着腰朝着段正道：“好啊你，段正你这个瘸子，你框我是不是，你明明有在收，凭什么说你不收了？”
段正是个好脾气的，也是会给人留面子，但都是建立在他的逆鳞没有被戳到上，从小到大他没少因为腿的事受欺负，瘸子一直是他的痛点。
段正听到钱档当着那么多人骂自己，还是朝着自己最难受的地方骂，他当即也忍不下去了，直接道：“我本来想要给你留点面子，所以才没有说不收你们家黄豆的事，好，既然你要问个清楚，那也是因为你这张嘴，因为你天天嫉妒人家林哥儿，天天在背后编排人家，所以人家段锦特地说了，你家的黄豆不收，你现在明白了吗？”
钱档被段正这一通指责说的脸色通红，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愤怒的看着段正，最后一甩手，装作不在意的道：“不收就不收，你当我稀罕让你们收！”
说完，钱档气冲冲的离开了。
正在帮着段正称量的两夫妻，看着眼前这一出，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他们都有些庆幸没有在背后编排过林洛，不然现在不被收黄豆的就是他们了。
一天的时间，村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了，现在段家起来了，林洛也愿意按照比商贩们更高的价格收购村子里众人的黄豆，也愿意帮扶大家，但是他不愿意帮助那些在背后说过他是非的人。
*
林洛卖完豆腐回村，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和他打招呼，看样子比往日里都要热情不少，只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些人似乎有在偷偷的打量赵大他们，然后朝着他们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
林洛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回到家里，林洛做中饭，其余人清洗工具，检查早上浸泡的黄豆，准备下午做腐竹。
下午，林洛趁着太阳大，带着人做了腐竹。
等到黄昏时节，段正赶着驴车过来了，在赵大他们的帮助下将黄豆搬到了前院收拾出来的偏房内。
林洛检查了一遍黄豆的质量，和段正核对了一下他收的数量，将他的劳务费以及明日里收购的钱都给了他。
段正看着林洛他们的院子，一半是做豆腐的地方，一半是做腐竹的地方，弄得满满当当的，不由感叹了一句，“林哥儿，你这里怕是快要放不下了吧？”
林洛应了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他让段正来帮忙收黄豆，甚至还要多给一道钱，没有直接在门口摆放档口收。
一部分原因是家里现在只有他和段锦两个，他们年岁都不大，身量也没有长好，如果这里来往的人太多了，看着家里的东西，难保不会有人起了心思，他们不一定对付得了.
另一部分就是，林洛现在手下的人太少了，他不能分出人来专门收豆子，为此专门雇佣一个，实在是没有必要，他也不放心。
段正看出来了他不想多谈，告辞离开了。
赵大他们收拾完也离开了，离开时虽然肌肉酸痛，但是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因为下午也在这里做工，林洛没有给赵大他们留饭，却是给他们每个人都加了二十文的工钱，这让他们开心地不得了。
等到送完了人离开，林洛便在门口等着，等着段锦回来就关门，然后两人一起去后院。
*
段锦回来的时候，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在看到坐在门口的林洛时还惊诧了一瞬。
“你怎么在这里？”段锦小跑过来，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来。
林洛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笑道：“我在等你回家，我猜到你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所以在这里等你。”
段锦愣了一下，迎着夕阳的余晖看着站在门口，笑看着自己的林洛，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一种闷闷的情绪，这让他胸口闷得发疼、发酸。
林洛疑惑他怎么愣住了，结果下一刻就被段锦给抱住了，他有些困惑，不过还是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不明白段锦怎么了，但是抱抱应该就能好了。
两人抱了一会儿，林洛便牵着段锦回去了。
大门关上，段锦扭头看着林洛，脸色红红的，似乎还有些不太好意思，为他刚刚的冲动感到羞耻。
林洛没有去看段锦，只是例行公事般的问了一句，“今天在学堂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段锦这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朝着林洛道：“对了，夫子说要带我去县城，开具证明，然后找人帮我结保。”
林洛听到是和科举考试有关，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朝着段锦道：“这是好事啊！对了，你去的话，我给你准备点银钱，万一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你自己花用，不要让赵夫子给你花钱。”
“嗯，我知道的，我不会让赵夫子为我多花钱的！”
段锦听着林洛的叮嘱，细细碎碎的全是琐事，他却没有丁点觉得不耐烦，反而心里还觉得甜滋滋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露出了前院，然后拿了一点腐竹，往后院走了去。
光影打在他们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让他们的背影在这个宅子里变得不那么孤寂了。
*
腐竹是新做出来，还没有人吃过的缘故，林洛那些熟客们自然也没有下订单的。
因此林洛准备给每个订了豆腐的客户都送了一点腐竹，并且把做法给他们说了，让赵大送货的时候送过去，以期待打开销量。
先来的还是架着马车的小二，他看着被油纸包包着的腐竹，又看看言笑晏晏的林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承诺道：“林老板，你放心，我会把这个带给我们掌柜，也会告诉他怎么用的，我觉得他应该会喜欢的。”
马车哒哒哒的离开了。
接下来，过来的便是宋奎、赵二这样的散户，林洛同样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腐竹，并且询问他们要不要卖。
腐竹的价格是三十文一斤，一斤有四十几张，通常一张腐竹就能炒制一盘菜，也算是非常薄利多销的东西了。如果散户要的话，林洛可以以二十五文一斤卖给他们，让他们拿去散卖。
散卖的人听着林洛的介绍，再看了看实物，有胆子大的当场要了一斤，有胆子小的还准备再观望观望，他们现在只想要先把豆腐卖好。
林洛对于这些都没有什么异议，要的就给他们用线捆好，不要的就给他们装好豆腐。
等将他们都送走了，林洛才随着赵三架着驴车拉了一些豆腐和腐竹去城里，赵大已经先一步去送货了
在林洛到达了城里之后，他的摊位上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其中一个最眼熟的人便是聚德轩的小二，还是那个头一次就来买他那么多豆腐的人。
林洛一过去，那小二就迎了上来，“林老板，我们掌柜说了，你的那个腐竹，他现在就要三斤。”
“要那么多？”林洛显得有些吃惊。
小二有些不太好意思，却还是自豪道：“我们掌柜的说了，我们做事就不能瞻前顾后，上次买了你家的豆腐，我们店里来了不少的新客人。今日，你让赵大送豆腐去，顺便送了那腐竹，我们掌柜的也不敢忽视，当即就让人做着吃了，他觉得味道很好，能成为店里的招牌菜，所以才让我过来买的。”
当然，小二有点没说的是，七掌柜还骂了两句脏话，兴致勃勃的说着一定要在其他店家反应过来之前，把这腐竹当做他们的招牌菜打出去，即便其他饭馆再跟风，他们也依旧是第一家出名的。
林洛觉得七掌柜果然是个有决断的人，不然也不能把酒楼经营得那么好，当即也就不再多问了，驴车停稳之后，立马就把小二要的三斤腐竹给了他，然后看着他抱着腐竹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小老板，你这买的是什么新东西啊？”有婆子探头看了一眼那小二飞快跑走的身影，又看了看林洛挂在摊位上的腐竹，好奇的询问。
林洛笑着露出牙齿，温和道：“这是腐竹，一文钱一张，三十文一斤。”
第30章 关于铺子的提议
在场的众人都看见了刚刚聚德轩的小二过来买了那么多腐竹走, 此时也听到了林洛说这东西只要一文钱就能买一张，在场的不少人都有些心动。
只是，虽然有了那些保证, 但是这东西毕竟还是第一次见，众人还是有些犹豫的，怕买回去不和他们的口味。
眼看着众人在犹豫, 林洛看着众人微微一笑, 显然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遭, 他让身后的赵三把他准备好的试吃盘拿出来, 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凉拌腐竹，一并的还有削好的牙签。
众人盯着那新拿出来的东西, 眼睛里都是好奇，“小老板, 这是什么，这东西还能凉拌？”
林洛将那盘子端到了众人面前，朝着众人道：“对, 这也是腐竹，这是凉拌的。你们可以试试，如果喜欢可以买回去，回去之后可以炒着吃，也可以凉拌了吃。”
见林洛连试吃盘都拿出来了, 众人便都有些蠢蠢欲动, 他们试探性的拿着那牙签试吃了一口，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但是总归喜欢的人占了大多数。
喜欢的人当即就瞪大了眼睛，然后朝着林洛嚷嚷了起来, “小老板，我要两张。”
“我要一张。”
“我要三张。”
……
“给我一斤。”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林洛也跟着忙碌了起来，直到听到其中一个大的数目，他才难得的抬起了头来，然后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贺家商行的掌柜。
林洛还有些意外，“你又来买东西了？”
掌柜点了点头，笑道：“是啊，听说你这里有了新东西，我就过来捧捧场，毕竟林小老板这里的东西味道都不错，我怕晚了就没有我的份了。”
最后那句话，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的声音大了不少，足够让周围人都听个明白。
林洛笑了，手脚麻利的给他装了一斤，然后又去招呼其余过来买东西的人。
林洛这边忙得热火朝天的，对面街头的角落，张三却是躲在那里，阴暗的视线窥视着林洛的摊位，脸上全是贪婪和怨毒的神色。
这几日，张三的摊位做不下去了，他想过要做其他的买卖，但是家里的银钱太少，还不够他付摊位费，于是他便想到了去赌一把，赌出摊位费和购买原材料的钱来。可惜，他自己手气不佳，全输了。
等张三回过神来，他手里已经没有一个铜板了，想到回去会见到自己凶神恶煞的媳妇，被她质问钱都去了哪里，他心里就觉得无比的慌张，走着走着就回到了这个菜市场。
眼看着在自己走了之后，林洛的生意反而越发的火了，张三心里就觉得难受，看着经过林洛手的那些钱，他心里的嫉妒就和火烧一般的旺盛，压根就平息不了。
他过得那么不顺，凭什么这个小哥儿能过得那么好，一个哥儿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凭什么在外面做事，还做的比男人强。张三这样想着，心里搁置的想要把林洛配方给抄出来的想法再一次冒了出来，甚至于生出了一个更邪恶的念头。
张三看了看林洛摊位上的货物，估摸着他们离开的时间，随即悄摸离开了，他得去准备点东西，这才好实施自己的计划。
林洛经过了刚开始一阵的忙碌，很快又变得闲散了下来，接下来就是等着零星的散客来把剩下的东西买走，他们就能回去了。
就在林洛百无聊赖的想着待会儿回去吃些什么时，旁边传来了声音，有人朝着他道：“林老板，你这生意那么好，你不考虑考虑去弄个铺子卖货？”
林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扭头朝着旁边看过去，只见和自己搭话的是隔壁摊位的卖酸菜的陈阿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真诚。
还没等林洛开口回答，另一边听着他们闲话的人就开了口，“陈阿婆，你老糊涂了，挨着林哥儿，你这酸菜都多卖了不少。人林哥儿自己去开铺子了，不挨着你卖了，你这酸菜卖给谁去？”
那人这话一出，陈阿婆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她原先也是在这里卖酸菜的，可是那酸菜味道也就一般，平日里也就挣个糊口钱。
自从林洛过来了之后，有人发现这豆腐配着这酸菜，做个酸菜豆腐，那滋味也是一绝，因此把她的酸菜销量也带动了起来，让她现在也跟着赚了不少。
如果林洛搬了，那些要买的人肯定会为了林洛的豆腐特地绕绕路，可是有多少人会专门来她这里就不一定了。
陈阿婆这才觉得自己失言了，她连忙看向林洛，改口道：“林哥儿，我刚刚也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千万别当真啊！你看看，你在这里虽然地方不大，但是租金便宜啊，你要租个铺子，那租金一个月就是几百文钱啊！而且，来往的都是要买菜的人，这人可多了，你也卖得多不是。”
林洛本来对陈阿婆说的话动了几分心思，可是听着她后续的话之后，他又开始犹豫了起来，那铺子的租金的确是太贵了，最重要的是现在段锦马上就要参加童生试，他听说各个关节都是花费钱的事，他也不确定自己现在存下来的钱够不够，毕竟他现在虽然赚得多，但他花用也挺多，原材料、赵大他们的工钱、驴车，眼下手上也没有多少钱。
即便是要租铺子，林洛也准备到段锦考完童生试之后再打算，不管他考没考中，反正他考试这段时间，林洛都会全力支持他的。
心念转动之间，林洛心里便有了计较，他看向忐忑看着自己的陈阿婆，朝着她笑了笑，“我暂时不会考虑搬去铺子的事，陈阿婆你不用担心。”
陈阿婆松了一口气。
几人说话间，摊位上剩下的零散豆腐都被人买了，至于腐竹还是剩了一些，只是剩下的也不多。
林洛想了想，干脆直接回去了，在回去之前还买了一条大鱼、一只鸡，他准备给段锦补补脑子，毕竟他可是马上就要参加童生试的人了。
在林洛回去时，张三也刚好赶了回来，他摸着自己怀里的东西，看着林洛坐在驴车上，后面又是鸡又是鱼的，眼里的嫉妒越发的强盛。
*
驴车摇摇晃晃的回到了村子里，林洛在路上和不少人都打了招呼，这才回到了段家。
在林洛回到家里时，段家门口不远处的小树上，有个小孩冒出了脑袋来，看着进去的林洛他纠结要不要喊一声，最后却还是把脑袋给缩了回去，虽然老大的夫郎很亲切，对他们这些小孩也很好，但是他一个人面对他时还是有些羞怯的。
如果林洛在这里，他便会认出这个小孩便是段锦带来拿豆粉的小孩当中，家境最为贫穷的一个。
小孩躲在树后面，抓住了一只蚂蚱在玩，心里却是在盘算着老大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他由于年岁小，家里离学堂太远，段锦老大便让他在这里等他回来。
就在小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将手里的蚂蚱玩腻了丢出去时，他看见了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来到了段家门前，张望了几眼，小心抠开了正大门没扣紧的门锁，然后溜了进去。
小孩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起身朝着门也跑了去，直觉告诉他，这个不是什么好人，他得先去盯着，然后再告诉老大，让老大来处理。
林洛此时正在厨房忙碌，苗大妮在帮他打下手，今日段锦要回来吃中午饭，下午还要和赵夫子去县城里办事，他准备多做点饭菜。
赵大、赵三和宋涛则是在埋头洗着豆腐的框子，然后把早上做豆腐的那些工具都给洗了，准备下午做腐竹。
今日给不少的饭馆都送去了腐竹，他们也都试吃了一次，在林洛摆摊时就来下了不少订单。
经过今天一天的发酵，林洛估计明日会有更多的人来买腐竹，所以准备今天多做一些。
几人都在忙碌，再加上村子里的人过来都会先拉着嗓门喊一声，外人进来也是敲门应了才会进，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猫着腰、速度极快、一下子就躲在了杂物堆里的张三。
小孩也紧跟着他进来了，小孩有七岁，可是身形只像个三岁的样子，脸上的肉都是这几日吃了老大的豆渣才长了一些。他往角落一蹲，身上的脏衣服和身边的杂物完美的融合，除了那双咕噜噜转动的眼睛，完全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小孩盯着那男人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一进院子就藏起来了，越发的肯定他不怀好意了。
小孩专心的盯着那男人的动作，然后耳朵动了动，眼睛突然亮了一瞬，又悄悄的顺着溜进来的门缝出去了，找到了离段家大宅还有几十米的老大。
段锦正和旁边的小孩们说着话，安排他们帮自己做一件事，结果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他还吓了一跳，差点惊叫了出来，“你干嘛！”
小孩有些不安，扣着自己的手指，不过想到老大的好，还是小声的把自己看到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老大，我看到有个人溜进去了，他似乎不是什么好人。”
第31章 抓住
段锦吼完, 发现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这样大吼大叫的实在是有损他一个老大的尊严，他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结果就听到小孩说的话。
段锦当即就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的往家里跑了两步，想要回去看看。可是很快, 他的步子就停了下来, 回头看向给自己报信的小孩, 努力镇定道：“什么情况, 你说说看。”
刹那除了段锦之外，其余跟着段锦回来的人, 他们的视线也都放在了那小孩身上。
小孩被那些视线看得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努力把自己看到了人跟着进去, 他自己也跟进去，甚至于盯着那人看了好久的事都说了。
“所以，你是知道那人现在藏在哪里的？”
小孩点了点头。
段锦眼里光芒流动, 很快道：“那行，我现在有个安排，你们都听好了。”
小孩点头，周围的小孩们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
林洛买了一只鸡和一条鱼，他犹豫着还是做了鸡, 鱼要留给段锦补脑子, 等着晚上给段锦做个糖醋鱼。
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鸡的肉，林洛没有做什么辣子鸡，而是将之砍得小块了一些, 和土豆一起炖了，这样即便是鸡肉不够吃, 那沾染了鸡肉味道的土豆也是极好的食材了。
就在林洛看着准备好的食材，盘算着等段锦回来就开始炒菜，苗大妮也闻着瓦罐里的鸡汤不停的吞口水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声，其中夹杂着赵大他们的惊呼，还有人的喊叫声。
“怎么，怎么回事？”苗大妮猛地从对鸡肉的渴望当中回过神来，惊慌的盯着林洛。
林洛皱起了眉头，快步朝着外面走了去，他得看看发生了什么。
苗大妮一看林洛的反应，也顾不上询问了，起身就快步跟了出去。
等来到了外面，他们才看见赵大他们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段锦带着人守在中间，似乎有个人被压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林洛过去，这才发现被压在地上的人是张三，压着他的人是段锦和他的小弟。
“我刚刚进来，看到他要往缸子里下东西，我就将他拿住了。”段锦朝着林洛道，然后接过旁边小弟们从张三手里递过来的东西交给了林洛。
林洛看着那粉末，再看看被压着的张三，询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张三原本是打算先偷看到他们做豆腐和那腐竹的过程，然后再在那豆腐里下药，这样林洛拿去卖了，等别人吃了之后就会出事，他就能趁机用自己学来的新方子做出的豆腐来卖钱。
但是张三没有想到，他那么倒霉，潜伏在那杂物堆里被那该死的虫子咬了不知道多少口，结果一直都没有看到这些人是怎么做豆腐的，到了最后也只看到了泡水的黄豆。
张三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想着这药下在黄豆里，那也和下在豆腐里差不多，于是便准备先下在黄豆里，然后再找机会偷窥方子。谁知道，他这才开始动手，那药粉都没有抖落出来，身后就突然大喝一声，他被吓了一跳，然后背上猛地一个大力，他就被按倒在了地上。
张三此时听到林洛的询问，他冷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吭声。
段锦看着他这般，脚下踩在他的腿上，不知道碾到了那里，脚下的张三却是开始痛叫了起来，“我说，我说，你放开，放开我啊！”
张三喊声凄厉，林洛不适的皱了皱眉。
段锦见状，抬起了自己的脚。
林洛诧异段锦有下脚那么狠吗？
段锦无辜看向林洛，仿佛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甚至还眨动了两下那长而纤细的睫毛，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无害了。
林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段锦或许没有下那么狠的脚，全是张三自己禁不住疼。
林洛很快回过神来，继续道：“所以，你现在想说说，这是什么东西了吗？”
张三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显然刚刚的喊叫花费了他不少的力气，听到林洛的话，张三扭头看了一眼林洛，然后不屑道：“能是什么，不过是些面粉罢了。”
段锦看着他这态度，脚下发力，又狠狠的踢了一脚在他的肚子上，令他痛苦的弓起了背，却只能闷哼两声。
旁边人见状都有些胆颤，唯有林洛看着这幕皱了皱眉，他觉得段锦似乎是有些太暴力了，只是他也不好现在说他。
于是，林洛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张三身上，继续道：“那好，既然这个是面粉，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往这里面放面粉？”
张三刚刚被段锦踢打得弓成了虾米，此时听到林洛的问题，他还是道：“我就是想来看看，想要和你进货去卖，放面粉也是因为一时兴起。”
“鬼话连篇。”段锦冷冷道，“直接送官吧！我们那么多人都可以做证，证明他往这缸子里下东西，再加上这粉末也在我们手里，不难查出他到底要干什么。”
林洛也是皱起了眉头，看了眼不配合的张三，再看看旁边显然很烦躁的段锦，点了头，“行，下午我们送他去见官，到了官老爷那里，那就什么都清楚了。赵叔，你们把他绑起来，我们下午送他去衙门。”
“是。”
赵大刚刚出来时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要是他们的黄豆毁了，那可得浪费多少钱啊！眼下听着林洛的吩咐，他也没有留手，扯着被压制的张三动作还格外的粗暴。
张三来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抓住，即便是背抓住了，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被送官，此时听到林洛和段锦轻描淡写的话，他眼珠子都瞪大了，想要为自己辩解一句。
结果话还没有出口，张三的嘴巴就被人给堵住了，然后整个人就被绑了起来，牢牢的困在了墙边，那把他捆住的力道格外的大，勒得他的肉生疼。
*
看着张三被捆结实了，林洛也就没有关注他了，反而安排起因为他而打乱的事情来。
林洛先是看着段锦带来的那些孩子，想着他们帮着自己捆住了人，准备留他们吃中饭，然后选两个年纪大的跟着他们去县城里做证。
下午，赵大、赵三和林洛帮忙赶驴车去县城，苗大妮和宋涛留在家里做腐竹，对此众人都没有异议。
林洛却是叹了一口气，本来下午他是准备让赵大送段锦和赵夫子进城的，留下他自己和赵三跟着干活，谁知道突然来了这个变故，今日定好的腐竹分量怕是完不成了。
思及此，林洛还瞪了张三一眼，觉得他真是个祸害。
瞪完之后，林洛便去厨房准备更多的饭菜了，因为段锦带回了六个孩子，这些都是能吃的。
林洛走了，苗大妮连忙去帮忙，赵大看着张三，段锦去给众人分豆渣，赵三看了看，带着自己的夫郎去接着做事了。
等到吃完了中午饭，孩子感动得眼泪汪汪的，舔着嘴巴拿着豆渣离开了，只剩下那个通风报信的小孩，还有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孩子。
段锦还亲自去了赵夫子那里一趟，将家里发生的事给赵夫子说了一声，并说他们要一起去县城里，要把张三送到衙门里去。
赵夫子没有多说什么，还说他会先跟着林洛去处理了张三，之后再去办事。
段锦感激赵夫子，朝他拜了一礼，虽说赵夫子第一次见面时对他有些过分，但之后对他也是真的尽心。
下午，村子里的众人就看见林洛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县城去了，他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有那好奇的还往上面凑了凑，发现那后面的驴车上还放了一个像是死猪一般捆着的人，还猛然吓了一跳。
“林，林哥儿，你们这是？”
林洛看着那人惊悚的神色，再看看他指着的张三，坦坦荡荡道：“那是歹人，今日潜入我家里，准备往我做豆腐的地方下毒，我现在要带着他去见官。”
询问之人张大了嘴巴，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了。
于是，只能目送林洛晃晃悠悠的离开，直到人都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了，立马就有人围了上来，朝着他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对啊，他那驴车上怎么还绑了一个人？”
“你别傻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这才将人给惊醒了过来，恍惚道：“林哥儿说，那人故意潜入段家给他搞破坏，他现在要送人去见官。”
“什么？！”
众人都震惊了，他们这村子小，平日里有什么事情，或者是有什么小偷小摸的，基本上保长就处理了，哪里会闹到去见官，这人还是他们第一个见到送官的。
“啧啧啧，这林哥儿气性也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送官的。”
几人嘀咕了几句，看着林洛离开的方向，目光中的敬畏却是越发的浓烈了。
*
林洛他们的驴车来到了县城里，递交了状纸，罪名是张三谋财害命，另让赵大去把张三身上搜到的药粉拿去回春堂化验。
林洛原本以为，只要递交了状纸，很快就会轮到他们，可是没成想，那衙门口还围了不少人都焦急的等着，似乎也是过来打官司的。众人都在排着队，等着里面的管差呼喊，等喊到了名字才能进去。
林洛还在想着如何才能轮到自己，只差伸头去看了，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赵夫子却是道：“你们有事先处理，我也有点事，待会儿回来寻你们。”
林洛正皱着眉头朝着衙门里张望，猛然听到赵夫子的话，立马就转过了身来，朝着赵夫子恭敬道：“夫子有事，自去忙便是，不必顾及晚辈。”
段锦听到赵夫子的话，心里是想要留下来陪着林洛的，但是想到今日入城的目的，再加上赵夫子还是他的先生，他一咬牙朝着赵夫子道：“先生，你去哪？我陪你一起。”
赵夫子本来想说不用，他自己去便可，可是看着段锦板着的脸，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转口道：“可，你跟着我来。”
“是。”段锦跟着走了，临走之前还回头看了林洛一眼，让赵大和赵三护着林洛。
林洛目送着两人离开，再转头看着长长的队伍，心里充满了无奈。
一刻钟之后，里面却是突然道：“仙水村林洛进，下个轮到你。”
林洛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在衙役的白眼中再次询问了一遍，确定是自己了，这才拉着绑着的张三进去。
在林洛进去等待之后，有人不满的喊道：“他才刚刚过来，我等了那么久了，怎么还轮不到我，这不公平！”
衙役本来不想搭理他，毕竟衙门办事，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哪里轮得到平头百姓来置喙，可是那人嚷嚷的太厉害，周围人的情绪都被他带动了起来，衙役这才不耐烦的道：“人家告的是谋财害命的事，你这告的是别人偷你菜的事，哪个更重要你不知道？”
男人不闹了，周围人却是骚动了起来，在这个小县城里，平日里一般发生不了什么大案，这谋财害命可是大事啊！于是，衙役这话一出，那些没事的都跑到了门口去看热闹，想要看看这谋财害命是个什么情况。
第32章 县令
林洛被衙役带着, 一进去就看见了正坐在堂上的县令，以及下面跪着的两人。
林洛所在的地方叫做邻水县，邻水县的县令姓毛, 名毛磊，大约五十岁的年纪，身量不高, 看起来有些干瘦,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还带着两条长长的胡须, 就像是鲶鱼成了精。
林洛他们推搡着张三进去时, 他正耷拉着面皮子，半撑着下巴, 听着下面的两人争吵着家里的鸡被不见了，结果旁边家就传来了炖鸡的味道, 现在需要判断鸡有没有被偷这种小事。
堂下两人吵得激烈，彼此都称那鸡是自己的，互不相让。
似乎是觉得太无聊了, 上面的县令听得犯困，打了一个哈欠，甚至于眼皮都一直在耷拉，似乎立即就能睡着的样子。
直到衙门里的师爷拿着状纸上前，放到了县令面前, 指着下面的林洛说了几句什么, 毛县令才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然后炯炯有神的看向林洛他们这个方向。
林洛觉得毛县令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物件一样, 还是让他非常感兴趣的物件。
很快，毛县令就坐直了身子, 然后朝着下面还在相互大嘴仗，似乎证明就是自己的鸡的两人，直接道：“好了，既然你们两个都证明不了这鸡是自己的，那干脆这样，这炖好的鸡一人一半，如果下次这鸡回来了，那你就也炖好了给他分一半。”
“不是，大人！”
“大人，这个怎么能这样判！？”
两人想要抗议，毛县令却是将手里的惊堂木一拍，然后挥手让衙役将人给拉出去了。
林洛盯着两人被带离的背影，再看看台上老悠闲得很的县令，心里总觉得不太靠谱，只是时间不容他多想，衙役就催促他上前了。
林洛在衙役的示意下，走到了毛县令面前，用不怎么熟悉的姿势，有些别扭的跪了下去。
赵大和赵三倒是什么心理负担都没有，直接就跪了下去。
唯有张三，他现在双手被捆在了身后，嘴巴里还堵着。
林洛跪好，忍着难受道：“草民林洛，今日过来是来状告这张三谋财害命，差点就在我做的食物里下毒成功。”
“哦，这话怎讲，你仔细说来。”毛县令的眼睛都亮了。
林洛便一五一十的把今日回去，后续又是如何当场抓到张三，更是如何将他押送到县城来，后续又是如何让赵大带着粉末去验证的事都说了。
等到全都说完了之后，林洛便朝着上首的人道：“大人，那粉末已经被回春堂的大夫验明，的的确确是毒药，人若是吃下去，轻则昏迷不醒、重则丧命，还往大人明鉴。”
说着，林洛把那粉末给举了起来，想要让县令查验。
毛县令却像是很害怕似的，只看了一眼，紧接着便挥了挥手让人拿开了。
毛县令又看向了林洛，继续道：“这害命有了，这谋财是怎么算的？”
林洛舔了舔唇瓣，显然有些紧张，却还是道：“这谋财皆是因为，这张三之所以会去我们宅子，全是因为他想要偷盗我做豆腐的方子。”
“豆腐？！”明显，毛县令是知道这豆腐的，他看着林洛有些惊奇，“你就是那做豆腐的小哥儿？”
自从豆腐这东西被家里的厨娘买来做菜之后，他就对那滑滑嫩嫩的豆腐上了心，一天不吃就觉得难受，没想到还能遇到卖豆腐的人来打官司。
林洛对于自己的名声能传播得那么远还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快接口道：“是，我就是那卖豆腐的林洛。”
毛县令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点头道：“既然你是那卖豆腐的，那偷学你这们手艺，的确可以算得上是谋财了。
说罢，毛县令心里像是已经有了主意，不过还是扭头看向了张三，朝着他问了一句，“我且问你一句，这小哥儿说的话属实不属实？”
张三今日被压在泥地上翻滚了几圈，不仅身上的衣服脏污，连带着脸上都是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鼻涕，此时嘴巴里还堵着东西，完全发不了声，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看起来埋汰极了。
毛县令看着他这般，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朝着旁边吩咐道：“给他把嘴里的东西拿出来，让他说话。”
衙役大步上前，一把扯下了他嘴里塞着的破布。
张三先是大口大口的喘息，紧接着才看向了县令，朝着他道：“大人，我冤枉，冤枉啊！这都是他在污蔑我，全是他在污蔑我。”
县令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好奇，趴在桌子上，朝着下面的张三疑惑问道：“他冤枉你，那你倒是说说，他是怎么冤枉你了。”
张三眼珠子极速的转动着，疯狂的想着为自己脱罪的借口，可是怎么都想不到，他急的脑门子都快要冒汗了。
“你快说！”毛县令看着他支吾半天，却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一拍自己的惊堂木，直接把下面的张三给吓了一哆嗦。
“我，我。”张三支支吾吾。
“大人，我夫君冤枉啊！！！”门口处传来一个高亢的女声，那声音大得似乎要将整个公堂都震穿。
众人齐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来人是个非常圆润丰满的妇人，脸上满是横肉，却是画着大红的夸张妆容，身上穿着的衣服格外艳丽，整个人就像是一个人形的彩球。
那妇人一来到公堂上，立马就跪在了张三面前，捧着张三那只有她一只手大的脸左右看了看，然后哀嚎道：“这是那个杀千刀的，竟然把你给伤成这样，你浑身上下，明明只有一张脸能看了。”
妇人这话一出，堂上的众人都有些沉默。
林洛看了看张三那瘦猴似的脸，眼角都开始抽搐了起来，觉得这妇人或许审美和众人都不太一样。
毛县令也是被说得一身鸡皮疙瘩，拍了拍惊堂木，朝着妇人呵斥道：“来者是谁，竟敢在堂上喧哗，可知这是哪里？”
那妇人被这惊堂木的声音震了震，似乎是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放开了自己的丈夫，然后扭头看向坐在堂上的县令，朝着他行了一礼，直接道：“民妇周巧儿，乃是这人的媳妇，我听闻我相公蒙受了不白之冤，这才过来帮着说情。”
毛县令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这话如何说？”
林洛却是皱起了眉头，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妇人扭头看了林洛一眼，眼里浮现出几分不屑，随即又扭头看向上首的毛县令，直接道：“我相公压根就不是什么谋财害命，而是被这个哥儿勾引，引到了庄子上去，结果被他夫家发现，他这才谎称是我相公谋财害命，想要除去我相公，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他这龌龊勾当，以此来保全他的名声。”
张三刚才本来差点被吓死了，正在想着脱罪的方法，此时听到自己媳妇为自己想的开罪之词，脑子像是被人打通了一样，跟着嚷道：“对对对，都是他勾引得我，他还用豆腐的配方吊着我，这才让我去了他的院子，可是后来其他人回来发现我了，他这才改口诬陷我！”
许是没有料到这事还能有这般的反转，毛县令眼里的光芒更甚。
外面本来奔着谋财害命来听的众人，此时听到这劲爆的事，特别是这种沾染了桃色的故事，更让百姓们兴奋了，议论的声音也更大了，也更愿意偏信与周巧儿说的这种离谱的故事。
林洛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这妇人竟然会这般颠倒黑白，明明他和张三什么关系都没有，他竟然这般张口就来，若是真被她给污蔑成功了，即便是这里没有浸猪笼的传统，日后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张三怕是也受不到惩罚了。
林洛有些愤怒，第一次爆了粗口，朝着妇人吼道：“你放屁，张三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周巧儿肥短的手叉着腰，看着林洛却是格外傲气，“谁知道你看得上看不上，那只有你自己知道，可你勾引我男人这事是菜市场的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些人，可比跟在你身边来的人可信多了，毕竟这些跟着你来的人还要靠你吃饭，他们即便是知道你有了什么龌龊勾当，怕是也不会告发你，只会附和你。”
“你？！”林洛没有想到他这般的巧舌如簧，甚至一下子就把他刚刚的那些证据给推翻了。
毛县令在上面看得津津有味，师爷走过来在他旁边耳语了几句，他的脸色变化了几瞬。
最后，毛县令转头看向周巧儿，直接道：“既如此，那就把你说的人证带上来，问问他们怎么说。”
周巧儿笑成了一朵花，当即道：“是，还请大人随我仆从去请人，等他们过来了，大人就了解了。”
林洛看着胸有成竹的周巧儿，皱起了眉头，脑海里疯狂想着对策，他现在该怎么办？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衙役带着人回来了，其中大多数都是林洛认识的。
在看到那些人里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时，周巧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嘴角的弧度都有些僵硬。
林洛不明所以，朝着那里看过去，却是错愕了一瞬，因为他看到熟人了。
第33章 做证
林洛认出的那人, 竟然是他头一天摆摊时遇到的那个小吏，想到那个小吏也是和这周巧儿是一伙儿的，他心里就有些烦躁。
周巧儿的父亲只是当地的老吏, 但在这里经营多年，让周巧儿父亲在这里还算有几分薄面，凡是认识的人都会给周巧儿父亲行个方便, 甚至也因此能安插不少人到官府内, 虽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 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很管用的。
周巧儿的堂哥就是通过周巧儿父亲的关系入了衙署, 如今管理着菜市场周围那几条街，因此在听到张三出了事, 并且被人告到公堂之后，她当即就请人来弄清楚了原委, 知道将张三告进公堂的是谁之后，她便想到了这计策，并且派人去请他堂兄帮忙打点那些菜贩子, 让他们帮忙做伪证。
在周巧儿的预想当中，她堂哥也该是跟着一起过来，不仅能帮着她在这公堂之上打点一二，还能震慑住那些菜贩子，以免他们乱说一气。
眼下, 周巧儿没有看到她堂哥, 反而看到了另外一个衙署人员，她心里有些慌张，却也很快镇定了下来。不停的告诫着自己, 万一是她堂兄有事走不开，这个人来也是一样的, 总之都是来帮她的。
这样安慰了自己，周巧儿又有了几分底气，平日里蛮横惯了，她直接抬头看向堂上的毛县令，义正词严道：“大人，既然人都到了，你就开始问吧！等到问得水落石出，你便能明白到底是谁在说谎了。”
张三知道自己媳妇家里的关系，料想她眼下该是打点好了，所以才会这般有底气，不由生出几分胆气来，腰板都挺直了几分，朝着上面的县令嚣张道：“对，县令，你问问他们，问完他们就明白了，要不是我媳妇说得那般，你可以多打我几板子。”
毛县令捋了捋自己的鲶鱼须，点了头，拖长语调道：“有道理，是该问问，问问就清楚了。”
林洛捏紧了拳头，还在想着待会儿他们要是污蔑自己，自己该如何翻案。眼角余光却是看到了什么，抬头看过去，却是对上了段锦的目光，以及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赵夫子。
段锦和赵夫子两人站在公堂后面，那里有个小小的夹角，既不会被外面的人看到，也能看清公堂上的全貌，如果不是林洛所在的位置特殊，他也压根就看不到两人的存在。
林洛见状有些错愕，不明白刚刚说着要离开的两人，怎么会站在那里。
段锦本来定定的看着公堂之上的毛县令，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逐渐生出了几分坚定的光芒，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洛朝着自己看过来的目光，他转头朝着林洛看来，对上林洛的目光，随即绽开了一抹笑容来，像是在示意他不用担心。
林洛刚刚还突突狂跳着的心情，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顿时也没那么担心了。
“我是在菜市场卖菜的，要说这林哥儿和张三是什么关系，我觉得没什么关系。”
“对，张三在人家林哥儿第一天来菜市场时，还出言挤兑人家，我觉得他其实挺嫉妒林哥儿的，毕竟林哥儿的生意那么好。”
“是啊，他天天盯着人家林哥儿的摊子，看起来就不像是要干什么好事的，人家对他就更不搭理了。”
“什么？！你问林哥儿有没有勾引张三，我觉得这不可能，张三那个丧气样，林哥儿能看上他。光是凭借着林哥儿这长相，这赚钱的手艺，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怎么会找张三这种。”
“对了，我记得有次张三还主动去勾搭林哥儿的伙计，等林哥儿他们回来了，他就灰溜溜的跑回走了，要说林哥儿勾搭张三这个瘪三，不如说张三想要勾搭林洛却没有成，最后反而气急败坏欺负人家吧！”这话是猪肉荣说的，说到这里时还白了张三一眼，模样颇为鄙夷，似乎是觉得他这张口扯得谎话太荒谬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林洛却是拉回了自己游离的思绪，看向众人的方向。
周巧儿却是气急败坏起来，既生气于这些人贬低张三，虽然张三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是她选得人，怎么能让这些人这样贬低，又生气于这些人明明该是来帮她的，现在竟然背刺她一刀。
周巧儿焦急，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抬头看向上面的毛县令，然后道：“他们收了这小哥儿的好处，他们都在说谎，大人你可不能相信他们啊！对了，大人，你可以去叫周明过来，他是管理那条街的衙卫，他肯定能说清是个什么情况。”
张三也跟着慌了，原本以为自己媳妇做事十拿九稳，谁知道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坏了他的事，想到做实罪名之后会发生的事，他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跟着附和道：“对对，他们都是在说谎，就是为了致我们夫妻于死地，大人你去找周明，让他来做证。”
毛县令听着这曲折离奇的事，摸着自己的胡须，似乎是在思考，然后问道：“这周明是谁？”
没等周巧儿说明，站在人群当中的小吏徐志却是站到了前面来，朝着毛县令行了一礼，答道：“周明是我们衙署的衙吏，也是周巧儿的堂兄，他入衙署也是因为周巧儿父亲的举荐，我认为将他叫来做证，这是极其不合适的行为。”
毛县令扭头看向周巧儿，眉头皱了起来，“你这堂兄来做证，的确不合适。”
周巧儿听着徐志的话，彻底慌了，这人竟然不是她堂兄让来帮她的。
徐志说完那话之后，看了林洛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张三夫妇，开口道：“虽是不明白这林老板和这张三之间有何关系，但是因为他们都是在我管辖之内，所以我对他们的品行都略知一二。这林老板在做生意这方面，几乎没有惹出过什么乱子，但是这张三做生意就不怎么老实了，经常有人来找他麻烦，若不是他老丈人的关系，他怕是坚持不到现在，所以两人若是有什么龃龉，只可能是张三在说谎。”
徐志的话掷地有声，算是给张三夫妇下了判定。
毛县令点了点头，显然也是相信他的话的。
周巧儿慌了，张三更是害怕了，开口叫起冤枉来，“大人，不是的，我们是冤枉的，大人。”
毛县令皱起眉头，旁边从阴影处来的师爷到了毛县令旁边，朝着毛县令耳语了几句。
林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毛县令朝着段锦他们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那浑浊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精光，那一直看戏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慎重。
下一瞬，毛县令直接拍下了手里的惊堂木，朝着下面还在哀嚎的张三夫妇厉声呵斥道：“事到如今，已经明了，你们竟然还在狡辩！”
眼看着毛县令要下判词了，周巧儿一下子就慌了，她慌张得想要直接站起来辩驳，却还是被周围的衙役给压了下来。
由于周巧儿的身形太过于魁梧，压制她的时候，甚至动用了两个衙役。
周巧儿被压得动弹不得，旁边的张三也是在瑟瑟发抖，林洛却是觉得这峰回路转来的有些心惊肉跳。
毛县令一改刚刚看戏时的散漫，下判词时声音浑厚且威严，朝着下面人道：“今日林洛状告张三谋财害命一事属实，且人犯一而再再而三的伙同自己的妻子周巧儿狡辩，故而罪加一等。”
周巧儿慌张的喊着她父亲的名字，希望县令能看在她父亲的情分上，给她减免一点惩罚，却是被堵住了嘴巴，一点都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周巧儿被压制，张三却是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了。
毛县令满意了，继续道：“张三谋财害命，还在公堂上狡辩，现判他打五十大板，押入大牢关五年。其妻周巧儿，在公堂上为帮丈夫脱罪，满口谎话，试图污蔑原告，判其罚银五十两，并打十大板。”
说完，毛县令看着绝望的周巧儿，以及被吓尿的张三，再次问道：“堂下之人可有异议？”
周巧儿被堵嘴无法言语，张三却是说不出话来了，唯有林洛高高兴兴的道：“草民并无异议，大人英明。”
林洛这话一出，外面看热闹的众人也跟着惊呼了出来，这场堂会实在是太过于精彩，够他们津津乐道好长一段时间了。
“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
……
众人起哄声中，毛县令红光满面的让人带着张三和周巧儿去行刑，然后派人去通知周巧儿家里人，让他们筹钱过来赎人。
张三和周巧儿被拖出去打板子，伴随着外面百姓们的指指点点，很快就听到了他们鬼哭狼嚎的声音。
林洛站在那里，看着被打哭、不停求饶、鼻涕眼泪胡了一脸、显得格外丑陋的两人，脸上不自主的流出了几分爽感来，要是他们没有那么贪心，也不会经历这一遭。
就在衙门内外都看着张三夫妇两人受刑时，来县城里逛街的林奇拿着手里的肉饼，也发现了这里的动静，跟着挤了进来，朝着周围人好奇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那么热闹啊？”
第34章 林奇惊慌
林奇问话的那人刚刚才在这里看了一出好戏, 跌宕起伏得比戏文里唱的还精彩，足够他回去之后再邻里之前说上好上一段时间了。
因此在林奇发问时，那人立马就来了兴致, 拉着林奇就说了起来，“我给你说，事情是这样的, 一开始是个小哥儿带着捆着的人过来, 说那人谋财害命, 证据都给摆出来了, 但是很快那人的媳妇也过来了，说这小哥儿勾引她男人, 都是那小哥儿把人引过去，所以才会出事的。”
“嘶！”林奇往嘴里扒拉了一口肉饼, 接口道：“这事情也够曲折的。”
“这算什么曲折，你不知道曲折的还在后面？”那人一拍大腿，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激动。
林奇诧异, “这还有后面的？”
那人越发的激动了，直接道：“可不是，他媳妇和他坚称都是那小哥儿勾引得他，甚至还让他们找人来做证，结果你猜怎么着, 来做证的人完全不帮他们, 反而说他们诬陷那小哥儿。你不知道，那夫妻在这方面原本是有关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关系没有用, 所以那些人才没有听他们的，反而说了实话。”
林奇错愕, “这事情还能这样？这夫妇两可真缺德的，要是被他们诬陷成功了，这小哥儿不就惨了。”
“是啊！这故事曲折的，总得来说就是棋差一招。”那人说这话带着几分惋惜，也不知道是惋惜谁。
叹息完，似有想到了什么，朝着林奇道：“不过，这故事虽然完了，应该还有热闹可以看，因为那姑爷虽然判了坐牢，可是他媳妇却是要人来赎的。你看，他们还在那里行刑，看起来可惨了。”
林奇顺着人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先是看到了叫得和杀猪一样的张三夫妻，然后便看到站在他们不远处眼熟的人。
林奇眼里浮现出诧异，随即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次朝着那里看过去，那人不是林洛又是谁？
林奇慌了，伸手去扯旁边给自己解答的人，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哆嗦，“那，那边站着的那个，那个哥儿是谁？”
那人被林奇扯着，本来有些厌恶他油乎乎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可是扭头看到他指着的方向，当即笑道：“那人啊？那人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哥儿，要不是他坚持把人送过来，我们还看不了这种热闹。”
林奇看着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的林洛，再看看他眼前被打得昏死过去的周巧儿，再看看已经血肉模糊的张三，目光触及那片红色，脑海当中回想着那时段锦说他会把他们送官，林洛附和的场面，脑子轰然一下，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你怎么了？”旁边人还在兴致勃勃的和他讲解发生了什么，结果就看到他一下子就瘫软了下去，连忙去扶着他。
林奇此时已经被吓傻了，特别是看到林洛不准备再观刑，反而朝着他这里过来，似乎是准备离开时，他本能的爬了起来，脚步踉跄了几瞬，最终还是一溜烟跑了。
那人盯着林奇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跑什么呢？我给你说了那么多，连个谢谢都没有，这人怎么这样。”
*
林洛看了一会儿这个时代如何行刑的，然后忍不住移开了目光，他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可真是实诚，那么宽的板子说打就打，一下子就打在了身上，发出啪啪啪的闷响。
周巧儿行刑，林洛勉强能看，但是等张三行刑到一半，那满背的鲜血，他就看不下去了。
左右这里也不需要他了，林洛便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至于周巧儿罚没的银钱，那是冲撞官府的赔礼，和他这个原告没有任何关系。
林洛告辞时，毛县令也没有任何表示，挥了挥手就让他离开了。
在离开衙门时，林洛还朝着刚刚段锦他们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有些犹豫要不要等他们回来再一起回去。
林洛在众人的瞩目下出了官府，迎面碰到了一行人神色匆匆的朝着这里面来了，为首之人体型肥硕，看面相和那周巧儿倒是有几分相像。
林洛回头看了一眼，却是见他们跪倒在了毛县令的面前，砰砰砰的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显然在求饶，毛县令只是坐在高一阶的桌子上，半耷拉着眼皮看着下面的他们，只似高台上的泥塑神像。
林洛有些恍惚，来到门口看到依着门栏的徐志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步朝着他跨了过去。
林洛让赵大他们在原地等着，自己过去了徐志面前，朝着他诚恳的道了一声谢，“谢谢你刚刚帮了我，你和那周巧儿的堂兄是隶属同一个衙门的，你这样帮我没事吗？”
徐志朝着他笑了，莫名的带着几分痞气，身子也一下子就站直了，“不用谢，我帮你也不是白帮的，我有件事需要你帮我。不过，我既然帮了你，自然会为自己想好之后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林洛有些诧异，不解道：“我能帮你什么？”
徐志从自己身后掏出了一个简易的纸笔来，露出了标准的笑容，朝着林洛道：“我需要你给我写三道别人都想不到的腐竹食谱。”
林洛对他这个要求感到疑惑，张口想要问些什么，可是很快又觉得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于是也就没有多问，想了想给了他四道菜谱。
林洛现在很庆幸，上辈子身为孤儿的他没有什么钱，因为重口腹之欲得不到满足，所以喜欢守着美食频道看，不然还真的想不出那么多不是家常菜的菜来。
徐志得到了菜谱，朝着林洛道了一声别，随即潇洒的离开了。
林洛盯着他洒脱的背影，想到他刚刚说的话，觉得他应该是不怕他的那个同僚的，那人应该对他也没有威胁。
林洛心里有了盘算，还在犹豫要不要给门口的衙役塞点钱，让他们帮自己问问段锦他们的事，结果就看到一个衙役从里面跑了出来，东张西望了两眼，看到林洛之后径直朝他过来了。
“可是大人还有事情吩咐？”林洛连忙端正态度，朝着那衙役问道。
那衙役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脸上带着的严肃表情也跟着松懈了几分，朝着他道：“不是，我是代赵先生来告知你一声，让你不必等他们了，晚些他们会自行回去的。”
林洛很迷惑，还想要再问问，那衙役就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急急忙忙又回去了。
林洛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整个人都纠结了起来，他不明白段锦和赵夫子怎么混到衙门后堂去的，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跟着自己一起回去。
“林哥儿，我们现在回去吗？”赵大刚刚看到张三他们的惨状，心脏突突突的跳动了好一阵，直到现在才缓过来。
刚刚那衙役的话，赵大跟在旁边也听见了，此时看着林洛就想要问问他怎么办。
林洛抿了抿唇，再看了看衙门一眼，随即道：“走吧，我们回去。”
*
一行人回到村子里，又引发了不小的震动，显然早先他们出发时的消息已经扩散了出去。
村民们很好奇，可是看着一脸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林洛，他们也不敢上前去问。想要问赵大他们，却发现他们也是同样的一脸沉寂，显然也问不出什么来。
等回到了家里，让林洛觉得意外的是，苗大妮和宋涛两人竟然把他今日布置的那些腐竹分量都做了出来。
面对惊喜之后不停夸奖他们的林洛，苗大妮两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质朴的脸上都带上了几分红晕。
直到林洛夸奖完了，他先是拿了一些吃食给今日跟着他们去县城的段锦小弟，算是感谢他们今日跟着去县城做证。再指挥着众人开始收拾家里，特别是把原先堆在门口的杂物都清理了，免得再来一个张三藏着，他们还发现不了。
等到事情都做完了，林洛送走了赵大他们几人，觉得家里都空了下来。
林洛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段锦回来，他自己笑了笑，转身回去做饭了。
段锦没有回来，林洛本来想做简单一点的饭菜，但想到段锦万一回来没吃东西的话，那他回来也要跟着吃一点，自己做得简单了，万一段锦回来不吃怎么办？
林洛犹豫再三，做了个红烧肉炖土豆，再配上清炒白菜。
可直到林洛吃完了晚餐，再把剩余的菜给盖好，他也依旧没有等到段锦回来，这让他生出了几分不安来，自从他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他似乎没有自己独自经历过夜晚。
就在林洛提着灯笼，坐在前厅等着时，门口被人敲响了，然后便是段锦的声音，大声的从门口传来进来，“林洛，是我，我回来了。”
林洛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打开门，对上了门口站着的段锦明亮的双眼，“你回来了？！”
段锦双眼明亮，一个小人静静的站在门口，朝着林洛微笑，“嗯，我回来了。”
第35章 贪吃
“走吧, 我们回去。”林洛看着回来的段锦，莫名觉得高兴，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下去。
段锦下意识的牵起了林洛的手, 脚步踏入门槛，跟着他进了家门。
因为有了张三的教训，两人先是把前院都搜索了一遍, 确认没有问题了, 这才关上一道道门朝着后院去。
林洛牵着段锦过了后院的门, 这才像是想起来一般问道：“对了, 你们今日是怎么回事？”
段锦张口刚想要答，林洛又道：“算了, 先不说这个了，你吃过饭了吗？没有吃的话, 我们现在去厨房，我今天做了红烧肉炖土豆。”
段锦听了前半句想要说吃了，但是后续听到说有红烧肉, 想到那沾满了咸甜酱汁，炖得软烂咬上一口就入味的肉，还有那炖煮入味了的土豆，立马就改了口，“没吃。”
林洛当即就忧心了起来, 觉得段锦现在正在长身体, 还刚刚病好，也不知道那么晚才吃东西，饿坏了没有。
林洛拉着段锦转了道去厨房, 拿出还在温着的饭菜出来。
段锦乖乖的坐在桌子前，看着林洛忙碌着, 眼里浮现出了几分温柔，他喜欢林洛为他这般忙碌。
等到饭菜上桌，段锦吃，林洛在旁边看，然后林洛就发现段锦的胃口似乎变小了，只吃了一碗饭就吃不下了，他顿时有些担心起来，连忙道：“怎么吃那么少，是不是哪里难受，所以才吃不了那么多了？”
段锦摸着自己的肚子，似乎有点微微鼓起了，其实他现在已经有些撑了，但是看着红烧肉，他还是能再吃两口。眼看着林洛焦急，他连忙道：“兴许是今日累了，所以才吃的少了一些，别担心，我休息一下，明日能够多吃一点。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衙门后堂，还能受到招待吗？”
林洛一听这话，立马就好奇了起来，也就不再关注段锦吃的少的事，“为什么？”
段锦见他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当即就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林洛道：“因为，赵夫子和县令曾经是同窗，关系似乎还不错。”
甚至于，今日段锦还跟着赵夫子一起被毛县令款待了一番，所以才会那么晚回来，只是这事就不用告诉林洛了。
林洛震惊，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毕竟他和段锦第一次去拜师那天，段耀祖表现得那般，让他下意识的看轻了赵夫子，却是没有想到赵夫子竟然还有这种关系。
林洛倒也不是觉得找到了关系，只是后怕他当日和段锦没有失礼，不然也不知道后续赵夫子会不会给他们使绊子。
段锦说完，看着林洛震惊又庆幸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有些可爱，像是受惊了的小兔子，他接着道：“今日张三的事，也是赵夫子帮忙说了两句，所以才会那么顺利，我觉得我们得送他点东西。”
林洛回神，连忙点头，跟着道：“当然，这是应该的，只是我们该送些什么，直接送银子可以吗？”
段锦摇了摇头，很快道：“不用，你送银子，夫子怕是会生气，你就送点糕点好了，最好是软糯一些，适合牙口不好的人。”
林洛从善如流的点了头，既然有能送的东西就好，这样他也就不用费心了，随即很快道：“那这样，我明日下午去寻你，然后再把糕点送了。”
段锦点头应下。
林洛见段锦吃得差不多了，将碗筷收了起来，并且叮嘱段锦先休息一下，然后帮忙洗碗。
段锦微笑着点头，在林洛转身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表情有些难受。
两人做完事，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了书房。
林洛得把今日的账本给理一理，本来下午就该理了的，谁知道突然发生了张三的事，这打乱了林洛的计划。
在林洛清理账本时，段锦就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幅度很小，却还是引起了林洛的注意。
林洛抬头看向段锦，眼里皆是疑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段锦僵住，扭头看向林洛，挤出个笑容来，“没有，只是今日夫子说了，我明年要参加考试，让我现在开始好好锻炼身体。”
林洛想到他上辈子看到的，古代的考场环境的确不太好，似乎真的只有身体好的才能撑得过去，当即也不多怀疑了，只是看着段锦道：“那你量力而为就行，不要累到了。”
段锦扯出个笑容，点头，见林洛不再关注自己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在心里暗暗的发誓，即便是红烧肉再甜，他再想吃，他下次也不会再吃那么多了。
*
林洛第二天起来照例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他看着家里的红枣没有了，想着要做的红枣糕，他便决定回来的时候去买点。
林洛他们的驴车从家里出去，遇到的村里人对他们更加客气了，甚至还带着几分谄媚的讨好。
林洛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大约是因为他收了他们的黄豆，而且用了比商人还高的价格，对于他来说不算多的钱，对于他们这些人却是天大的好事。
自古以来，农民们就是看天吃饭的，林洛也没有因为他们的讨好而有什么变化，对着他们时依旧是笑着的，这反而让那些村民们越发高兴了。
在这些显眼的村民们当中，唯有一人格格不入，那就是钱档。他站在人群当中，愤怒的看着林洛，一副咬牙切齿想要打他的样子，却不知道顾忌着什么不敢上前，硬生生在林洛看过去时，朝着林洛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林洛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觉得有些可怕，嗖的一下转过了头去，不敢再去看他了。
林洛这一下倒是把钱档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恼羞成怒，朝着林洛的背影啐了一口，直接道：“你牛气什么，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了。”
段正在村子里收黄豆的事，基本上村子里的村民们都知道了，但是段正有几家不收这事，经过钱档那么一闹，很快也被传遍了。
这也就导致了，这事一边激动于林洛来收黄豆，让他们能多赚点钱，一边对没有被收的那几家指指点点。钱档家里自然是首当其冲的，毕竟他平日里说段锦的那些话，以及被人反驳时说的那些话，村子里的众人都是历历在目的。
钱档自然也是知道那些的，他心里暗恨，觉得村里人都被林洛迷了眼，明明就是在占他们的便宜，偏偏还让村子里的人对他死心塌地的，简直就是无耻。
更让钱档难受的是，不仅村子里的人对自己议论纷纷，他那不争气的相公，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回来质问他家里的黄豆为什么卖不出去，还和他动了手，两人在家里打成了一团。
钱档是哥儿，虽然有点力气，但是到底不如男人，于是被打得稍微惨了一些。
钱档男人打完之后还恶狠狠的告诉他，让他想办法把黄豆卖出去，不然他就和钱档没完，所以钱档今日才想要向林洛示好，试图挽回点什么。
谁知道，林洛竟然是那么记仇的人，竟然完全不理会自己，这让钱档气恼，对林洛的怨恨也越发的深了。
林洛不知道钱档的事，他被钱档的笑容吓得不轻，觉得他这也太可怕了，怎么有人能做出那么可怕的表情来。
直到来到了县城里，面对络绎不绝的客人，以及大笔过来的订单，林洛才稍稍的缓过了神来。
通过那些急忙来定腐竹的小菜馆人的口，林洛知道了聚德轩又上新了，那些菜色全是用腐竹做的，甚至于都是林洛给的那些菜谱。
林洛愣了下，想到那些菜谱不是昨日里他给那个小吏徐志当做谢礼的吗？
可是转念又一想，他第一次去管理商户的衙署，以及上次他在牲畜市场，遇到小吏徐志时，那聚德轩的东家沈公子似乎都陪在他身边。
林洛一下子就想通了，或许是两人早就认识了，那菜谱更有可能是徐志替那沈公子要的。
想通了这点，林洛便不再纠结这事了，反而变得开心了起来，只有聚德轩的腐竹菜品打出了名号，他这里剩下的腐竹才能卖得更多、更火爆。
林洛高兴，客人们来的时候还问他有什么好事。
林洛答，东西卖得快，自然高兴。
客人们对着这个年纪小又和气的小老板格外的优待，听他这样说也跟着起哄。
一时之间，现场的气氛好极了。
不远处，一个身穿粉红色夹袄裙的姑娘，盯着林洛所在的摊位，看着和别人有说有笑的林洛，眼里几乎是要冒火了。
下一刻，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姑娘提着裙摆朝着林洛的方向疾驰而去，甚至大声嚷嚷了起来，“林洛，好啊你，家里都被你嚯嚯成什么样了，你竟然还有脸笑！”
姑娘这一声气吞山河，不仅把来买东西的客人们给吓了一跳，林洛也跟着吓得不轻。
林洛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看清来人是谁，他眉头皱了起来。
第36章 林雅
林洛看着气势汹汹朝着自己过来的人, 这人是原身的亲姐，只比林洛大三岁的林雅，只是比起林洛这个哥儿来说, 林雅可以算得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林家的地位只比林奇差上那么一点。
而林洛在家里就像是一个异类，仿佛不是林家的种, 不管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做, 甚至于还要承受家里所有人的责骂, 原身父亲和哥哥还好, 或许是碍于男人的身份，他们不屑于对林洛这个哥儿动手, 林雅却是动不动就拿林洛出气，高兴了就抢他吃的, 不高兴了就抽他巴掌，仿佛原主就是一条狗。
林洛穿过来之后，他还好奇过为什么原主会被这样对待的, 连林洛不是他们的孩子这点都想过了，却依旧一无所获。
到了后面仔细深想，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的头绪，林家人只是没有原由的不待见林洛而已，也或许就是因为林洛是个哥儿。
以前对林洛爱答不理, 甚至虐待, 眼下见到他的日子过好了，又像是苍蝇一样扑上来。
林洛觉得林家的贪婪有些可笑，可是看着眼前过来的林雅, 他又有些好奇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因为林雅的动静太大，不仅赵大和赵三都有了警觉, 连旁边买东西的人都停下了正在买东西的步伐，围了过来看热闹。
赵大和赵三下意识的挡在了林洛身前，不让林雅靠近他。
林雅接触不到林洛，看着别人还护着他，整个人都显得异常愤怒，她眼神绕过赵大和赵三看向林洛，指责道：“好啊你，你现在日子过好了，你就连家里人都不认了吗？”
林洛没理会她的话，反而看着她疑惑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林雅没有想到，往日里唯唯诺诺，在自己面前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林洛，此时竟然敢这般违背自己，眼睛都瞪大了几分，看着他的眼神还充满了不可置信，“你，你竟然这样和我说话？”
“不然呢？”林洛很疑惑，“我该怎么和你说话？要是你没事的话，你自便，我还要继续做生意。”
林雅瞪着眼睛看着胆敢和自己顶嘴林洛，朝他大喊道：“林洛！？”
林洛扭头看向她，目光中带着几分困惑，他现在觉得这姑娘是不是有些狂躁病。
林洛叹了一口气，朝着林雅道：“你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这样大吼大叫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别人看了笑话，大家都觉得你是个疯子怎么办？”
林雅愣了一下，林洛的话让她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她左右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人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个什么怪物。
林雅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她是要面子的，在众人面前这般丢脸更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林洛道：“把你的方子交给我？”
林洛被她的理直气壮给惊到了，却还是再一次重复道：“什么方子？”
林雅语气里都是不耐烦，直接道：“还有什么方子，就是你现在做豆腐的方子，还有你做腐竹的方子？”
林洛被她的理直气壮给惊到了，朝她说话的语气中真的带上了几分诧异，“凭什么，我为什么要给你方子？林雅，你别忘了，我们已经断亲了。”
林雅被他问得一愣，以前林洛在家里时，吃的是最差的，做的活计也是最多的，家里的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他，但是他从来都不会问为什么，只会傻乎乎的任由他们糟践。
因此，林雅在听到方翠花没有从林洛这里要来方子，她也没有多想，她觉得方翠花没有要来方子是方翠花的问题，她想着既然方翠花没来要方子，那她就自己过来要好了。
可是，林雅在过来之前，完全没有想过林洛会不给她，她甚至没有过这种设想。
“你为什么不给我方子，既然我要了，你就得给我！？”兴许以前在林洛面前趾高气昂惯了，林雅听着林洛的话不仅没有反思，反而越发的理直气壮起来。
林洛通过原主的记忆，只看到了这个林雅是个在家里喜欢欺负他的人，可是眼下接触下来，他却是觉得眼前这个还算漂亮的姑娘脑子似乎不太好使，不然他说的都是人话，但她为什么就是听不懂？
林洛是个好脾气的，但是到了现在，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目光直视着林雅，再一次道：“我已经离开林家了，现在是段家的人，我和林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关系，不管是方子，还是其他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给你的。”
林雅过来时本来就是带着气的，此时林洛的话仿佛是个导火索一般，直接就刺激到了她，她扬起了自己的手，直接就要朝着林洛冲过去，想要像以往林洛在家里时一般，给自己这个离了家就不认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弟弟一个教训。
可是，还没有等林雅碰到林洛，林洛就往后退了一步，赵大和赵三就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拉住了她的手，钳制住了她的动作。
林雅努力的挣扎了许久，却是没有把自己的手从他们的禁锢当中挣扎出来，只能仇恨的看着林洛，开口叫骂着，“林洛，你这个白眼狼、狗娘养的、畜生，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我只不过是和你要个方子罢了，你凭什么不给我？！”
林洛彻底失去了耐心，在林雅挣扎不休之下，抬手给了林雅一巴掌，力气足够的大，直接就将她给扇到了地上。
林洛冷漠的缓缓道：“所以，你现在能冷静的听我说话了吗？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和林家，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没有资格对我做任何事，也没有资格和我要东西。你现在大吵大闹的，已经严重干扰我做生意了，你要是再继续这样胡搅蛮缠，我就报官，吸引更多人来看看你是个什么样子。”
林洛扇林雅这一巴掌，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感觉，毕竟以前林雅扇林洛的时候多了去了，扇她这一下可抵不上她对林洛的那些巴掌。
林雅却是有些发懵，她顶着肿胀的脸，缓慢的扭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林洛，看着他冰冷的样子，这才清醒的意识到，她这个弟弟，好像是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任由她欺负的软弱小哥儿了。
林洛看着林雅冷静了下来，再一次道：“所以，你现在是要自己离开，还是我送你去官府？”
林雅张嘴尖叫，却是被林洛又一下扇懵了，嘴里的尖叫也停止了。
林洛叹了一口气，朝着赵大和赵三道：“将她送去官府吧！”
赵大和赵三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听到林洛的命令，他们还有些发懵，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拉扯着林雅就要往官府去。
林雅想要挣扎，那纤弱的身体那里敌得过两个壮汉，即便是不愿意，也被强硬的拉扯着离开了。
等到林雅被赵大、赵三带着离开了之后，林洛才松懈了下来，那股强硬的气势也消失了，他缓缓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看向在旁边看热闹，此时还没有离开的众人，笑道：“抱歉，刚刚让大家看笑话了，我家里在我九岁的时候就把我发卖了，当时签了断亲书的，所以我和家里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现在卖豆腐，也是因为我夫家出了事需要钱。”
刚刚众人在看热闹，从林洛和林雅的对话当中，他们大约都猜出了两人的身份，甚至有人在看到林洛对待林雅的态度时，还有些觉得林洛是不是对林雅太狠了。
此时听到林洛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的同时，还表示了理解，纷纷对林洛表示了同情。
眼看着局势变好，林洛也接着卖起了豆腐，过程中见到人多，还让他们排好了队。
因为刚刚看了一场好戏，又听到了劲爆的消息，客人们都很配合的排队，期待早点买完东西回去，然后和家里相熟的人说说八卦。
在林洛忙活了半刻钟之后，赵大和赵三回来了。
林洛看着他们还有些惊奇，不明白他们怎么回来得那么早，这里距离官府的路光是单程就要两刻钟。
赵大见林洛看着他们，他们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小声道：“林哥儿，我们没有把她送到官府去，她在半路就跑了。”
在乡下，赵大也见过不少凶悍的女人，但是凶悍成林雅这样的，他也就见了这一个。林雅为了逃跑，直接咬了他的手，趁着他吃痛时挣脱跑开的，这让他还是有几分郁闷。
林洛先是有几分错愕，却还是很快回过了神来，朝着忐忑的赵大他们安抚道：“没关系，跑了就跑了，想必她下次不敢再来了。”
赵大觉得林雅那个凶悍的姑娘不像是会罢休的样子，但是既然林洛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下。
*
今天因为林雅这么一耽搁，林洛卖完豆腐的时辰比原先要晚上一些，想到今日还要去给赵夫子送礼，他们回去的过程中还快上了不少。
等到了家里，林洛便直接去做了午饭，然后把买好的红枣和米一起泡上，准备下午做红枣米糕。
第37章 晋江独发【三合一】
现在不仅是酒楼、小饭馆和行商们会要腐竹, 还因为它的耐存放性，让很多距离较远的杂货商也过来进货，这也就导致了腐竹的需求量变得格外的大, 甚至超过了豆腐。
吃完了中饭，林洛让苗大妮去帮着做腐竹，自己则是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等到赵大他们做完了足量的腐竹, 林洛的红枣米糕也做好了, 足足做了两蒸笼。
林洛装了三分之一给赵大他们, 让他们带回家里给孩子, 又给自己和段锦留了四块，剩下的全部装了起来, 然后提着一只鸡朝着学堂去了。
赵大四人得了糕点格外的高兴，看着林洛提着那么多东西, 还问了一声他需不需要帮忙。在看到林洛笑着摇头之后，赵大他们才放弃帮忙的想法，跟着一起出去了。
他们一起出了段家门, 林洛想着待会儿见到赵夫子时要说的话，苗大妮他们则是看着那糕点笑眯眯的想着待会儿孩子见到这糕点时该会多高兴。
没人注意到，在他们院子不远处，正有两个人目光定定的盯着他们的背影，那正是今天去林洛摊位上大闹, 结果自己挨了两巴掌的林雅。
林雅盯着林洛提着的肥鸡, 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了，小声嘀咕道：“好啊，你自己日子过好了, 你就不搭理我们了，我一定得让你知道厉害。”
林雅从小欺负林洛惯了, 在她的认知当中，林洛凡事都该听她的，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该先紧着她才是，即便是现在离开了林家，他也依旧不该反抗自己，反抗自己就是林洛的错。
今日林雅在林洛那里丢了那么大的脸，她是一定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况且她还一定要从林洛那里得到豆腐的配方。
林雅盯着那群人的背影，朝着身边的人道：“你记住我给你说的那些事情，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五两报酬。”
站在林雅旁边的是个男人，身量不高，甚至还有些发胖，脸上带着不少的疙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成精的癞蛤蟆。
男人叫做赖金，他是林雅特地叫过来的，为的就是对林洛下手做那龌龊事，配合林雅敲竹杠。
此时听到林雅的话，男人舔了舔自己的唇瓣，盯着不远处长开，眉眼间显出几分艳色的林洛，眼里浮现出几分淫.秽的光芒来，连声答应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配合好你的。”
林雅满意了，朝着男人挥了挥手，然后率先跟了上去。
林洛既然是出门，那自然是有地方要去的，只要他们在中途将林洛带走，之后的事情就由着他们说了算。
*
林洛在半路和赵大他们分开，朝着村子里的族学方向过去了。
族学旁边就是祠堂，为了不影响村民们，也为了让祠堂显得更神秘，族学的位置其实很偏僻，静静的坐落在村子里的东北角。
这一路上没有多少人家，甚至有段路是纯粹的山路，留下人过的道，左边是树木丛生的山路，右边是人家的田地。
林洛只在陪着段锦来寻赵夫子和后续开学时，来过学堂两次，但他对这路也不怎么陌生。
就在林洛快要行过一大半时，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声音，“林洛！”
林洛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转身去看却是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林雅，只见她站在那里，挤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定定的看着他。
林洛是不明白，今天林雅在自己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丑，明明该是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为什么还要往自己面前凑。
只是，林洛看着林雅旁边站着的人，那人盯着自己的眼神让他觉得不舒服，林洛眼里浮现出了几分警惕，“林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我就是想要你的豆腐配方而已，但谁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直不配合我，我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来拿了。”
在林雅说这番话时，她旁边的人配合着往前走了两步，像是要往林洛这里走过来。
林洛心里咯噔了一下，脚步下意识的往后移动，心里盘算着跑走的路径，同时他还在吸引着林雅的注意力，大声嚷道：“我都已经说了，我不会把方子给你了，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再说了，那方子是段家的东西，你不该窥觊的！”
林雅抿唇，她为什么那么想要那方子，自然是因为她想要借那方子嫁给他们村子里的王秀。
王秀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很有才华，十四岁考过了童生，如今十七岁在准备考秀才功名，虽然家里的父亲早死了，但他母亲和奶奶都有一手不错的针线活，因此他家里的日子在村子里也算是好的，王秀也是村子里不少姑娘、哥儿都想要嫁的对象。
以前林家没有钱时，林雅就喜欢上了王秀，只是她也知道了自己家里的情况，自然知道王秀是不会娶她的，于是也就没有多想。但是后来林家卖了林洛，有了钱，甚至还在村子里置办了田地，后续因为林父和方翠花的经营，已经算是小有薄产了，因此林雅又惦记上了王秀。
至此，林雅不仅时常拿着家里的鸡蛋去给王秀，甚至还会三不五时的把家里的肉给他送过去。林父和方翠花知道这事之后，也是着实懊恼了一阵，觉得自己家里养了一个偷家贼，还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甚至为此打了林雅一顿。
但是，林雅痴心不改，觉得这是嫁给王秀必须经历的磨难，毕竟那戏文里唱的，哪一对神仙眷侣在一起不需要经历磨难的？
眼看着林雅仿佛着了魔一般，林父和方翠花也去找过王家试探，看看能不能成亲家，毕竟就算自己女儿倒贴，但那王家也真的是个好的结亲对象，教训女儿是自家的事，这个亲要是能结成，那也是再好不过的。
谁知道，林家去王家才刚刚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们就被王秀的母亲给奚落了，说林雅就是痴心妄想，王秀是个有大出息的，怎么可能娶林雅，让他们死了那条心。
林家人被这般奚落，脸上自然也无光，回到家里就发了火，对于林雅这个不听话的女儿更是决定把她嫁给别人算了，免得留在家里丢人现眼。
这事被林雅知道了，她当然是不肯的，因为她还惦记着王秀，她想要嫁给王秀，等王秀日后成了秀才公、举人老爷、官老爷，她也就能跟着一路高升成为官太太，这可是她做梦都惦记的事。
在林父他们为林雅相看婆家时，林雅就开始闹绝食，以此作为他们想要将自己随便嫁人的抗议。
后来，林雅发现这并没有效果，并且让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就知道林家并不在乎她。
林雅立马就转换了思路，想到了林父他们最在乎的事，改口说要嫁给王秀是因为他将来是会当官的，只要她能嫁入王家当上官太太，她家就能跟着一起鸡犬升天。
林父他们动心了。
林雅再接再厉，又说了王秀现在家底薄，若是能帮着他们家，等到他们出头，肯定会对他们家很好，到时候拉拔拉拔林奇也不是什么难事。
林父抽了半个时辰的旱烟，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林雅高兴了，自从那之后，林雅越发明目张胆起来，不仅缠着王秀更紧，还主动帮着王秀的妈做活计，甚至于帮着照顾起王秀瘫痪的奶奶来。
村子里的人渐渐传出了风言风语，只是王家人没有说什么，林家人也没有说什么，流言在私底下传播着，像是对几人都没有影响。
林雅对村子里的流言不在乎，但是让她焦心的是，她都这样付出了，王秀还是对她不冷不淡的。
林雅也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就是王秀跟她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但是当她受伤时就会问上两句，之后又不会理会她了，弄得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林雅但凡是想要一个名分，王秀就会用一种，你怎么是这种人，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的责备目光看着她，那时候林雅就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只一次，王秀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林洛的消息，无意中和林雅聊了两句关于林洛的事。
轻慢淡写的几句话，林雅却是从王秀的嘴里听出了对林洛夫君的艳羡，话里话外都是段锦运气真好，娶了那么好一个夫郎。
林雅不知道怎得，将王秀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并且时刻惦记着，她觉得王秀夸奖别人让她心里觉得火烧一般。
最后，林雅突然想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她把林洛的方子要过来，带着方子嫁入王家，这样她就能成为王秀的好妻子，他日后也会说自己好的。
林雅这样想着，在方翠花想要来抢林洛方子时，她虽是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想着他们要成功的。
只是，林雅没有想到方翠花压根就没有要到方子，反而灰溜溜的回来了。
后续在林雅的撺掇下，方翠花都准备再次行动了，结果林奇突然慌张的跑回家里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家里的众人，让他们都不要去招惹林洛了，他是真的会把人送到官府去，他也是刚刚观看了全部的行刑过程，直接从官府跑回来警告家里人的。
林奇这样一说，方翠花蠢蠢欲动的心思立马就偃旗息鼓了，甚至不管林雅怎么说，她都说要从长计议。
林雅觉得他们窝囊极了，既然他们不来，她就自己过来。于是，她就自己过来了，说什么都要把这事给弄成！
此时听到林洛的询问，林雅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责问道：“我再问一次，你到底把不把方子给我？”
林洛看着理直气壮的林雅，纵使是见过不少奇葩，他也不能理解林雅的脑回路，但是他可以肯定，如果他和林雅讲道理，她是绝对不会听的。
于是，林洛放弃了和林雅讲道理，只是直接了当的看着她道：“我不会把方子给你的。”
“啊！”林雅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尖叫着在原地跺脚，然后看向林洛道：“我给了你机会，但是你自己不珍惜的。赖金，上，按照我们的约定，你去把他给抓住！”
说完，林雅扭头看向旁边的男人，然后示意他上前去将林洛抓住，实施他们的计划。
林雅已经想好了，等赖金把林洛给玷污了，她就拿着这个把柄威胁林洛，让他把方子给交出来，到时候他不管想不想，他都得听自己的。
赖金早就等着林雅发话了，说实话他虽然去过不少暗巷，但是他还没有尝过这种良家的哥儿，还是这般鲜嫩的，他早就在看到林洛的第一眼就窥觊上了。
林洛刚才早就提防着他们了，见赖金朝着自己扑过来，他将手里的鸡朝着赖金的脸上砸去。
鸡是被放开了翅膀和脚的，在本能的驱使下，扑腾到赖金的脸上，不停的厮抓着，弄得赖金灰头土脸的，一时之间竟然睁不开眼睛。
丢完鸡，林洛转身就跑了，只在一瞬之间，他就想好了逃跑的方向，这里离村庄太远，他去学堂那里没准还能遇到人。
赖金伸手抓住朝着自己扑过来的鸡，用力的往旁边的石头上一甩，鸡伸了伸腿就不动了，他顶着一脸的血痕看向林洛的方向，拔腿追了上去。
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林洛觉得自己就没有这样急促的奔跑过，可是他现在完全不敢停下来，只能朝着自己既定的目标，不停朝前跑去。
眼看着快要看到学堂的大门了，林洛先是觉得头皮上有一股巨力拉扯，紧接着便是一股蛮力扣住了他的肩膀，直接将他给惯到了地上。
林洛还来不及感受到吃痛，他就看到了赖金压在了自己身上，此时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狰狞的笑道：“你跑啊！我看你往哪里跑？”
说着，赖金还来撕扯林洛的衣服，有种要将他就地惩办了的架势。
林洛挣脱不开，他倒是没有什么处男情节，只是被这样碰，他还是觉得有些恶心，就在他快要放弃时，身上的赖金狰狞的表情就是一滞。
赖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摸到一手的血，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不远处。
只见段锦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旁边还站着几个他的小弟。
段锦本来在看向赖金时，脸上的神色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可是很快在看清被他压制住的人是林洛，且林洛的状态很不好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狰狞了起来，盯着赖金的表情仿佛恶鬼，像是马上要冲上来吃他的肉一般。
赖金竟是被他的表情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懈了压制林洛的力道，然后被林洛直接给推开了。
段锦在短暂的愣住之后，他像是突然回过了神来，朝着赖金冲了过去，一脚将他踢到了地上，然后压制到他的身上，开始厮打起来。
那些小弟们看着自家老大快速的动作，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了之后，他们也连忙赶了过去，对着赖金开始拳打脚踢起来。
林洛惊魂未定的爬到了旁边，喘了几口气终于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了下来，然后看着段锦他们动作。
乡下的孩子即便是瘦弱，那也是有一把力气的，更何况这还是一群十几岁的半大少年，刚开始赖金还能反抗，但是随着扑到他身上的人变多，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招架，只能任由他们打。
不到一会儿，赖金就被打得口吐鲜血，满脸青红，牙都碎了几颗，显得那张原本就难看的脸越发难看，也更像是一只成精的癞蛤蟆。
眼看着赖金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般的躺在了地上，段锦才停下了手，坐在旁边喘着粗气。
休息了一会儿，段锦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来到了林洛身边，焦急道：“你没事吧？”
林洛刚刚的确是被吓到了，但是说有事，那还真的没有什么事，因此他摇了摇头，朝着段锦道：“没事，刚刚倒是被吓到了，不过只要休息一下就能好了。”
段锦握着林洛的手，发现他的手在不停的颤抖，他抬头看了一眼林洛的脸色，发现他脸上还带着几分心有余悸的苍白，眼里的狠戾越发的浓重了。
林洛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稍稍缓了过来，等他好了之后，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低头看向段锦，只见他的手上全是血，有些地方甚至还破皮了。
林洛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段锦难以置信道：“你，你手出血了？”
段锦低头看了看，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不是很在意的说了一句，“哦，出血了。”
林洛想说他们快点回去处理，可是转念一想那个男人还在，他们得先处理那个男人，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朝着段锦道：“我们把那个人处理了，再回去。”
段锦没有去问林洛这是怎么回事，只等着先把人给处理了，剩余的事晚些再说，因此也跟着点了头，“嗯，等回去再说。”
林洛和段锦相互搀扶着一起，朝着赖金走了过去。
期间，林洛还张望了一眼，发现林雅竟然不在了，他还有些奇怪，不过随即便觉得这个很正常，林雅肯定是看到事情不对，所以自己先跑了。
段锦注意到了他的情况，直接问道：“怎么了？”
林洛倒也没有瞒他，他们只剩下彼此了，他们要相互扶持着成长，他瞒着他没有意义，因此他直接道：“我在找林雅，她是我的姐姐，这个男人是林雅带来的，所有的一切似乎也是她策划的。”
段锦咬紧了牙关，低声应了一句，“我会帮你报仇的。”
林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段锦轻轻的应了一声。
很快，在段锦小弟们的帮忙下，他们将赖金绑了起来，让人去叫了赵大和赵三赶着驴车过来，绑着赖金去到了县城里，准备将他交给官府来处理。
在拉扯着赖金朝着县城去时，林洛路过刚刚来时的路，看到了摔到在泥地里，此时已经沾满了泥污的红枣糕，至于那只鸡，也不知道是被人给捡走了，还是自己醒来飞走了，总之已经不在原地了。
林洛坐在驴车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在心里深深的叹息了两声，他觉得自己也够倒霉的。
“赵夫子那里，我们改日再去吧！”林洛扭头朝着段锦说，自从刚刚开始，段锦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间看起来颇为阴沉。
此时听到林洛的话，段锦这才回过了神来，朝着林洛说了一声，“没关系，我们晚些去感谢他也行，赵夫子不会介意的。”
一行人紧赶慢赶，在衙门关门之前赶到了，控告赖金，将之判了刑，刑期六年，关入了大牢。
那衙役还看着林洛等人，眼里充满了好奇，似乎是疑惑他们为什么前段时间才来过一次，为什么这次又来，而且两次的犯人都是犯得同样重罪。
*
在回去途中，林洛还买了一些熟食，去医馆买了一些跌打药。
段锦看着那跌打药，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唇瓣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等回到家里，林洛带着段锦招呼着今日来帮忙的那些人一起吃了饭，这才烧了热水给段锦和自己清理。
段锦只有手受伤，甚至只在关节处破了皮，林洛看到的那些血全是属于赖金的，但是林洛整个背都青了一大片。
林洛自己给后背上不了药，只能将这个任务交给段锦，让他来帮自己上药。
林洛趴在床上，等着段锦给自己上药，段锦却是拿着药盯着林洛的背后，眼神晦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林洛觉得有些奇怪，扭头看过去，他才反应过来，连忙给林洛涂药。
林洛感受着背后的疼痛，勉强忍耐着，最后咬着枕头才觉得熬过了。结果，他才咬了一会儿，他就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自己的背上，一滴滴的，带着几分温热。
林洛愣了一会儿，有些错愕的朝着段锦看过去，只见他眼里闪动着泪光，那滴在自己背上的东西是他掉下来的眼泪。
这些日子以来，林洛从来都没有见过段锦这样的表情，即便是段锦站在自己父母牌位前，看起来非常悲伤时，他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表情。
林洛半撑起身子，抬起一只手去轻轻抚了抚段锦的脸，温声道：“你哭什么？我没事。”
段锦只是抿着唇，牢牢的盯着林洛半晌，不知道下定了什么决心，最后伸手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朝着林洛道：“我给你继续上药吧！”
林洛还想要说点什么，可是段锦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因林洛的话而产生任何的妥协，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重新躺了回去，只是躺下去时还道：“别难过，我这个伤只是看起来严重，其实不碍事的。”
段锦没应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林洛抓了抓头发，觉得养个聪明的小孩就是这点不太好，许多事情都瞒不过去。
段锦像是生怕林洛疼一般，给他涂抹的手势格外的轻巧，甚至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怜惜，弄得林洛还有些痒痒。
林洛想到刚刚段锦哭泣的样子，想了想还是道：“对了，我都忘记给你说今天的事是什么情况了，你要听听吗？”
林洛想要转移自己和段锦的注意力，这样段锦就不会沉浸于他被人给欺负打伤了，而他也能稍稍的忘掉几分背上的疼痛。
果然，在听到林洛这样问之后，段锦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很快道：“我想，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洛觉得自己的计策奏效了，还轻轻的笑了笑，若是可以他甚至还想要晃晃自己的脚丫表示高兴。
不过，想到自己即将要说的事，林洛唇角的笑容又压了下去，他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很快将林雅今天过去找他，以及后续的一系列事情都说了一遍。
等到林洛说完，身后便是一阵沉默，很快却是第三次说了一句，“我不会放过她的。”
等到段锦给林洛上完药之后，林洛却是趴着睡着了，今天经历的一天大起大落，又是要做生意，又是要打斗，还要将人送到衙门，还要招呼客人，他实在是太累了。
段锦看着睡着的林洛，拿了被子笨拙的在周围给他垫了垫，自己点了一个灯笼，一路朝着山上去了。
灯笼的灯光忽明忽灭，照着段锦的脸在夜色里显得越发的迷蒙，也显得他那张本还带着几分幼稚的脸显出几分诡谲。
段锦一个人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来到了西边很少有人过来的山林里，来到一个茂密的树丛前，扒开遮挡露出下面的坑洞，朝着里面丢了好几块石头，直到里面传来了喊叫声，他这才停手。
“大人，你是那位大人，你饶了我吧！让我出去，只要你让我出去，我什么都听你的。”
里面的哀嚎声不断传来，断断续续的听起来还有些虚弱，像是已经饿了许久，即将要不久于人世。
段锦听着里面的动静，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直到里面的人喊累了，似乎是觉得没有希望了，不再开口了，他才发出了声音，只是那声音和段锦的本音并不一样，像是某个拥有着古怪音调的老头子。
“你想出来吗？”
下面的人见有回音了，立马道：“我想，我想，求求你放过出去吧！”
“那你就答应我一件事，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下面的人已经被吓破胆子了，不要说一件事，就算是十件八件事，他也是会答应的，于是连忙道：“你说，不管是一件事，还是十件八件事，只要你说，我都会做。”
段锦在暗处勾了勾唇，朝着下面人道：“那你可要听好了。”
*
林洛第二日起来时，他还是觉得背很疼，似乎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比起前一日来更疼了数倍。
这让林洛疼得龇牙咧嘴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起来，等他爬起来收拾好自己，他才发现本该在他旁边的段锦竟然不在。
林洛只是疑惑了一瞬，很快便想到他应该是去方便，或者是去做其他事了，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等到林洛起来洗漱，纠结现在是什么时辰时，段锦却是突然出现了，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洛看着他有些奇怪，直接道：“你今天怎么起的那么早？”
段锦脸上看起来为难极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你受伤了，我想着我早点起来给你做饭，但是可能出了一点小问题。”
林洛有些不明所以，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直到跟着段锦去了厨房，看见那煮得焦糊的粥。
林洛扭头看着段锦，只见他似乎是不太好意思，移开了视线完全不敢和自己对视，看起来还有些紧张。
林洛走了过去，艰难的抬起自己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道：“你做的很好，这粥煮糊了也可以喝的，而且还更养胃一些。”
段锦觉得林洛这话是在敷衍自己，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
林洛用力的点了点头，“真的，你第一次做粥能煮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
段锦在确定这事之后，眼睛当即就亮了起来，然后看着林洛露出几分笑容来，看起来格外的快乐。
林洛看着他这样子，觉得他像是被主人夸奖了，所以支起耳朵微笑的小狗。
最后，林洛还是吃了段锦煮的粥，并昨天回来时买的一个肉包子。
*
因为林洛受了伤的缘故，他也做不了什么重活，接下来的活计都是赵大他们四个人做，林洛只需要把卤汁放进去就行了。
好在赵大他们现在已经是熟练工了，只要有林洛指挥，他们几个人的干活速度倒也不慢，豆腐还是按时按点的完成了。
至于摆摊的事，林洛今天也不去城里了，让宋涛跟着赵大、赵三两兄弟进城，他和苗大妮留在家里。
赵大和赵三都没有异议，倒是宋涛有些紧张，捏着自己的衣服纠结得不得了，觉得自己胜任不了这样的任务，可是抬头看着自家大伯和男人气定神闲的样子，他也就不开口了。
赵大、赵三他们分批次离开，林洛留在家里等着最后的散户来取豆腐和腐竹，段锦在再三叮嘱林洛要好好休息，让苗大妮好好照看他之后，也跟着离开了。
林洛送走段锦，还朝着苗大妮感叹道：“我觉得，段锦这小孩，似乎有些太爱操心了。”
苗大妮在旁边道：“他是关心你，他是个好孩子，日后你们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他也会好好对你的。”
“嗯。”林洛应声，认同段锦是个好孩子这点，至于段锦对他好不好这点，其实他不是特别在意。
“哟！你们在聊什么呢？！今儿个林哥儿怎么在家里了？”远远就传来一个爽朗的吆喝声，让人一听就觉得这个人该是个直爽性子。
林洛和苗大妮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说话的人是赵二媳妇葛金花，她现在也不下地种田了，天天就跟着自己丈夫赵二一起卖豆腐和腐竹，那能说会道的口舌，再加上那利索的性格，她卖出去的东西也不少，赚得也还可以，所以整个人都利索了不少。
见到两人朝着自己看过来，葛金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朝着林洛讨饶道：“你看，我这个嘴巴说的什么话，林哥儿既然是老板，自然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我多嘴问什么。”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葛金花立马就转移了话题，朝着林洛他们神秘兮兮的道：“你们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两人被她问得有些懵，随即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困惑，“发生了什么？”
见他们不知道，葛金花的眼睛都亮了，很快道：“刘丹回来了！你们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浑身臭得哦，扑倒在路上也没有人认得出来，差点就把他当做流氓打发了。之所以没有赶，全是因为他抓住了一个人，然后喊了那人的名字，还说了自己的名字，那人捂住鼻子去看，这才发现这乞丐竟然就是走丢了不少时日的刘丹。”
葛金花本来就是一个爱说的性子，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她的口才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明明就是一个极为寻常的事，她倒是说得蜿蜒曲折的，听起来格外有意思。
林洛听得津津有味的，觉得要是在现代，葛金花没准还能去做个说书电台，说不定也能有不少的听众。
葛金花见林洛他们听得起劲，她也越发的说的起劲了，“你们不知道，刘丹的老娘见到自己儿子回来了，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不嫌弃他浑身脏兮兮的，他几个兄弟倒是站在旁边，表情看起来老复杂了！”
赵二这时候赶过来了，眼看着自己媳妇没完没了的还要继续说，立马道：“你别说了，我们还得去卖豆腐和腐竹，再晚就来不及了。”
葛金花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立马道：“对啊，我们要去卖东西的。”这段时间，她也赚了一点钱，这让她的腰板都挺直了，因此对于做生意这事，她是万分积极的。
赵二两人连忙拿了今日的份额，随即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等到两人都走了之后，林洛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觉得刘丹消失了那么久，突然回来还是挺奇怪的，不过这念头也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很快就糊弄了过去。
等到中午，赵大他们回来之后，段家又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那便是方翠花，以及一直都没有露面的林家当家人林耿。
第38章 晋江独发
在林耿他们进门之时, 林洛刚巧在指挥着赵大他们做腐竹，整个院子都散发着浓浓的豆香味，隐约飘散到外面。
方翠花怒气冲冲的带着林耿过来, 来到外面闻着那诱人的香气，看着那宅子里飘出的烟，朝着旁边的林耿道：“当家的, 你看这小畜生, 他的日子过的那么顺畅了, 既然还不放过我们, 当初他生下来就该把他溺死，这样如今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林耿那张满布皱纹的脸上闪过几分懊恼, 扭头看向了旁边的方翠花，厉声呵斥道：“别废话, 别忘了我们过来的目的。”
方翠花想到他们过来的原因，当即就闭上了嘴，只是看着那段家的宅子, 眼里还是愤愤不平。
前两次来林洛这里都没有讨到好处，她自然是不高兴的，后续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让她不得不来找林洛，这更让她觉得烦躁, 甚至于压根就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林耿也知道自己媳妇是个什么德性, 在叫她闭了嘴之后，他自己上前扣响了门，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努力做出威严的神色, 等待着里面人开门。
林洛刚刚才指挥着赵大他们做好了几板腐竹，此时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 他还觉得有些奇怪，疑惑这个时候是谁会来，不过想到最近时不时会有散客来买腐竹，他还是过去开门，“谁？”
“是我，你父亲！”
林洛心里突兀的一跳，比起方翠花那个喜欢嚷嚷，还有林雅那个喜欢动手的，其实原身对这个不怎么发话的父亲更加发怵一些。
方翠花和林雅打骂只是皮肉伤，林耿不轻易动手，动手却是往死里打，有一次只是因为林洛不小心泼水在他身上，林耿就一言不发的直接动了手，将林洛给打破了头、断了肋骨，差点没活下来。
林洛自然是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过来的，昨日里他们把那个叫做赖金的流氓给送入了官府，顺带也把林雅给告了，还在衙役的暗示下塞了些钱给他们，确保他们今天会去找林雅的麻烦。
今天林耿和方翠花过来，自然只可能是衙役们去找了林雅，他们没有办法把林雅救下来，知道是他告的官，所以来找他的麻烦，更甚者会让他把林雅从衙门里带出来。
就在林洛愣神之际，外面人已经等着不耐烦了，方翠花看了自家男人一眼，见他不怎么反对，上前去巴掌重重的拍在房门上，朝着里面叫嚷道：“林洛，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开门，快开门，老娘好歹养了你，你竟然连门都不给老娘开了！”
林洛被声音惊醒，收回自己的思绪朝着房门看过去。
赵大他们也被这里的响动给惊动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过来，最后还是苗大妮走到了林洛旁边，朝着他道：“林哥儿，需要帮忙吗？”
林洛想了想，道：“没事，你们接着做事，我叫你们才过来。”
苗大妮有些迟疑，但想到林洛已经吩咐了，她点了点头便也没有继续多问。
林洛听着因为自己没有反应，继续被敲打得砰砰砰作响的房门，上前打开门闩，开了房门。
似乎是因为没有想到林洛会那么快就打开门，方翠花还在一边激动的拍打着门，一边由刚开始的喊门变成了激情咒骂，打开门时猝不及防的往前一扑，磕在高高的门槛之上，直接就往前摔了一个大跟头。
“啊——”
方翠花的声音震破天际，屋檐上停着的飞鸟都给震飞了，院子里一直关注着这里动静的苗大妮手里搅动的木棍都差点掉进了锅子里，还是旁边的宋涛眼疾手快才帮忙稳住没有掉进去。
林耿本来还背着手查看着院子里的景象，心里盘算着他们放弃的这个哥儿如今出息了，他们是否能借着这次林雅的事沾点光，结果看到自己不争气的妻子，眉头都皱了起来，眼里充满了嫌弃。
方翠花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要去抓林洛，结果被他往后一退给躲开了，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林洛，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扭曲狰狞了，“你竟然还敢躲？”
林洛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眼里没有半分的情绪，甚至怕她纠缠还往后又退了退，生怕她揪住自己的裤腿。
林耿打量着林洛，发现这个一直在他们家里都过得很不好的哥儿，被人买去之后，却是真的大变样了，不仅长得好看了不少，连带着脾性都转了不少。
林耿捻了捻自己的手，看着林洛大声呵斥道：“林洛，你就是这样对你娘的吗？！”
林洛还在想方翠花他们会怎么发难，自己又该如何应对，结果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呵，吓了他一大跳，心神都有些不稳，残留在这个身体里的恐惧让他下意识有些胆寒，甚至生出了一种想要躲起来的冲动。
方翠花见自己男人发话，林洛吓得脸都白了，她顿时又抖擞了起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林洛鼻子骂道：“你这个贱种，果然在你刚生下来时，我就该把你给溺死，不然也不会让你这般气我，更不用因为你连累了家里！”
林洛站在原地不动。
赵大见状不妙，让苗大妮和宋涛继续干活，毕竟火还烧着不能停，他们过去拦在了林洛的面前，“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在赵大他们站出来，隔开了林洛和林耿之后，林洛这才像是活过来一般，慢慢的变得生动了起来，捏紧了拳头，朝着方翠花和林耿两人道：“你们过来做什么？”
林耿呵斥，语气不善，口气直接就是命令，“有你这样和父亲说话的吗？！你在这段家学的礼仪，全给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们来做什么，你说我们来做什么，要不是你做的龌龊事，我们需要来这里一趟吗？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去衙门里告诉那些衙役，你姐和你的那些污糟事没有关系，让他们把你姐放了！”
林耿在过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林洛这个便宜哥儿要是不把林雅弄回来，坏了他家里的名声，那他就会让他尝尝他小时候尝试过的挨打滋味，他老林家虽然没有多大的脸面，却是不能蒙受这样的屈辱的。
林洛听到他们果然是为了这事过来的，竟然不由松了一口气，拳头握紧了又松，终于克制住了这具身体本能的害怕，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朝着面前的林耿道：“很抱歉，父亲，林雅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她要受到惩罚，这事我做不了主。”
林耿一听这话就生气了，他举起了自己的拳头朝着林洛直接就挥了过去，那张满布皱纹的脸上显出狰狞来，甚至于那眼睛里都射出了几分凶狠的光芒。
赵大和赵三在旁边早就有了准备，在林耿挥出拳头的一刻，他们就拦在了林耿前面，一边拦还一边劝。
林耿却是发了狠的想要给林洛一个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又忘恩负义的东西，只是他的身体到底不如两人的结实，始终到不了林洛面前，也给不了他教训。
林洛看着喘着粗气的林耿，眼睛眨了眨，心里的害怕全都退下去了，开口道：“这里那么多人，你动不了我的。”
林耿越发的生气了，朝着旁边拉着自己的赵大和赵三道：“你们放开我，这是我自己的家事，这是家事，我教训自己的孩子，你们管不着！”
赵大和赵三有些迟疑，他们也是知道林家和林洛是断了亲的，如今林洛也是卖给了段家的，但林耿始终还是占着一个父亲的身份，这在农村可是极大的便利，只要是自己的儿女，那即便是发卖了也成的。
赵大和赵三犹豫，但是也没有松开自己的手，要是林洛挨打了，怕是他们今后也不用来了。
但是，赵大和赵三拦住了林耿，却是没有拦住方翠花，她从旁边一下子就窜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扇在了林洛的脸上，扇出了一个巴掌印。
林洛反应很快，挨打后立即抓住了方翠花想要继续打自己的手，在苗大妮他们赶过来帮忙之后，很快控住了局面。
门口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厉声呵斥道：“住手，这是我段家的宅院，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声音还带着几分稚嫩，但是其中的冷意却是让在场的众人都无法忽视的，更让人没有办法不去管其中的含义。
众人扭头朝着门口看过去，只见段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孩。
段锦看着闹哄哄的众人，尤其看到了林洛脸上红肿的巴掌印，眼里冷光闪过，扭头看向林耿道：“你们怕不是忘了，林洛已经不是林家的人，你现在跑到我家里来闹事，我是可以把你告官的。”
即便是落魄了，曾经的段锦也依旧是地主家的孩子，也在这乡镇里风光过，林耿也曾朝着他卑躬屈膝过，此时听到段锦掷地有声的呵斥，甚至于他整个人都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他就生出了几分胆怯。
段锦一边看着他们，一边走进了门内，走到了林洛的身边，朝着林耿和方翠花道：“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们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段锦明明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林耿面对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瑟缩，像是看到了曾经帮工过的地主家的主子，说话也不如在林洛面前硬气，只能嗫嚅道：“这，我，我们这次来，为了让林洛救救他姐。”
段锦看着他们，嗤笑了一声，“所以，因为要救林雅，你们就不顾她想要让人害林洛的事，甚至对此一点表示都没有？”
林洛在旁边看着段锦质问，只觉得他小小一个，平日里也爱发脾气，甚至爱撒娇，但是在这种时候，意外的可靠。
段锦却是没有去看林洛，而是盯着林耿，直接道：“再说，林洛现在是我段家的人，你们三番两次的纠缠我就不管了，但是现在你们竟然嚣张到到我家里来打人，你们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林耿嗫嚅，他们也是知道规矩的，孩子发卖了之后，那就算是和生身父母断了根的，有那惦记的去看两眼倒也没事，但是要是扒着一直不放，那可就是坏规矩了。
段锦看着刚刚在林洛面前嚣张，此时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起来的林耿，嗤笑了一声，“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再签张契书，保证你日后不会再来找林洛，再给我十两银子作为医药费，我就让人放了林雅。不然，我就去衙门告你们入室伤人、意图抢劫，我身后的人都是人证，看看你们会是个什么下场！”
段锦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带着几分阴毒，实在不像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让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害怕。
方翠花早就没有了刚刚来时的嚣张，此时更是想到了儿子林奇回家时说的那些话，林奇不停叫嚷着段锦是真的会把人送到衙门去的，那人也是真的会被打的血肉模糊的。
方翠花抖了抖，抓住了林耿的袖子，等着他来决断。
林耿盯着面前的段锦，来时他还觉得他只是一个孩子，他们不需要在意的，可是真的站在段锦面前，他才发现自己错了，纵使他现在没有了父母庇护，他也依旧是地主，不是他这个贫民可以随意欺负的。
这瞬间，林耿这个在外老实、在内蛮狠的男人终于认清了现实，看着还在等着他答案的段锦，咬牙道：“我给。”
方翠花反应了过来，惊叫道：“当家的，这可是十两银子啊！我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林耿扭头，扇了方翠花一巴掌，恶狠狠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林耿觉得要不是因为她教出了一个孽障林雅，导致林雅那孽障非要缠着林洛要方子，林雅也不会被人告到官府去，也就不会有衙役上门来拘人，他们更不会为了老林家的面子跑来这里找林洛，自然也就不可能损失这十两银子。
方翠花惊了，被打了却是不敢出声。
段锦却是冷漠的看着他们，也不管他们之间的官司，直接道：“我在这里等你们，天黑之前我要见到钱，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你们。”
林耿看了看段锦身后的人，再想想自己势单力薄的，最后一咬牙道：“好，你等着。”
两人落荒而逃，看那背影似乎是想着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
等到两人都离开了，段锦让赵大他们继续干活，他自己则是带着林洛去上药。
林洛看着段锦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给自己上药，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疼痛和委屈都少了，只想要哄哄他，“你别担心，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其实不涂药也会好的。”
段锦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睛看向林洛，眼眶还泛着红，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看起来比林洛这个被打了的人还要可怜。
林洛这瞬间都忘了自己脸上的疼痛，反而伸手摸了摸段锦的脑袋，朝着他温声安慰道：“我真的没事的。”
“我不会放过他的。”段锦盯着林洛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林洛被他这话给逗笑了，调笑了一句，“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这话了，你记了那么多仇，说不会放过的有那么多人，一个个的，你怎么记得过来？”
段锦目光坚定，语气都带上了几分赌气的意味，小声道：“那就一个个收拾，总能收拾完的。”
林洛觉得他这是孩子气的说法，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段锦看着林洛似乎不怎么相信自己的样子，越发生气了，连带着脸颊都变得气鼓鼓的，看起来还有些可爱。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洛才看着段锦道：“真的要放了林雅吗？”
段锦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只要他们把钱送过来，我们就去衙门放了她，左右她也不会判刑，那些衙役也只能吓唬吓唬她而已。”
这些都是段锦瞎说的，林雅会被判刑，但是对于她这种情节没有造成伤害的，只会坐几个月的牢，紧接着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虽是会坏了名声，但是只要给她找一个远一些的婆家，那照样不会影响她嫁人，更不会影响林家。
林洛对于这个结果有些不太高兴，但是他不知道这个朝代的法律，想到今后林家应该也不会再来找他麻烦了，便也觉得这事还行，反正赖金那个家伙没有跑掉，他已经受罚了。
段锦却是在给林洛上完药之后，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他让自己的小弟们去打听到了一些事，知道了林雅为什么会那么急切的想要林洛的方子，全是因为她想要风光的嫁给另外一个男人，为此不惜毁掉林洛。
正因如此，段锦才更加不能原谅林雅，让林雅坐牢便宜她了，他要让她过得更惨一些，最好拖着林家一起。
段锦心里计较，再次抬起头来对着林洛时，又是平日里那份无害的神色，朝着他道：“别担心，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坏人都会有报应的。”
林洛听着段锦的话，只觉得他这话是孩子气的话，没有多想，倒也没有反驳他，毕竟小孩都是天真的。
下午快到傍晚时，林耿又来了，只是这次他没有带方翠花。
林耿当着赵大、赵三的面，在段锦的主持下，又签下了一份保证书，保证日后他们林家人不会在出现在林洛面前。
之后，等到林耿签字画押之后，段锦又带着林耿去了县城里一趟，让林耿给钱赎出了被扣押的林雅。
林耿没有想到给了段锦十两银子，之后又要给衙役钱才能把人带出来，他都想要转身就离开了，可是望着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衙役，再想想前面的钱都给出去了，他还是一咬牙给了一贯铜钱。
衙役掂量着手里的钱，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似乎是觉得这钱不太够，不过看着林耿身后跟来的段锦，他还是挥手放了人。
林耿自然是千恩万谢，等到看到后面出来，不过才半日不见，此时已经格外憔悴的林雅，却是抬手几巴掌打在了林雅脸上，让她嘴角都破了皮流了血。
段锦在旁边冷眼看着林耿教训林雅，看了一会儿，转身就吩咐赵大带着他离开了，他们来时是坐的赵大赶的驴车，回去自然也坐驴车，至于林耿父女，那就不归他管了。
回去的路上，段锦看着路边有卖糯米糍的，想到林洛很喜欢这个，他下车买了一份热的捂在怀里，等到了家里之后，这份糍米糕还是热乎的。
*
接下来，林洛在家里修养了三天，再也没有听到林家那边出什么幺蛾子。
林洛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关节，觉得伤好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和段锦约定好再次去赵夫子家里的时间，重新做了两份糕点，一份红枣糕、一份红豆酥，再提了一只鸡。
这次，段锦为了防止意外，甚至还让自己的小弟帮着送林洛过去。
到了族学后门赵夫子家门口，林洛告别了送自己的小弟，看着那几人放下帮着自己提的东西一溜烟的离开了，他自己上前去敲了敲门。
林洛敲了几下门，面前的门就开了，然后就走出来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清婉女子，她的长相不算是出众，可是周身的气质却很温柔。
在见到林洛的一瞬，她便笑了起来，朝着林洛道：“你便是段锦的夫郎吧？”
刚开始，有人称呼自己为段锦夫郎时，林洛还觉得有些怪怪的，因为在他眼里，段锦就是个小孩，但是到了现在，他已经很习惯了，于是在听到女子这样问时，他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道：“嗯。”
随后，林洛想到段锦昨日里给他说的那些事，试探性的说了一句，“赵夫人，打扰了。”
女人笑了起来，看着林洛的目光很温柔，特别是看到他手边的那些东西之后，更是道：“这些东西你带过来不容易吧？其实你不用带的，段锦是那老头子要培养的孩子，那些事也是他自己愿意做的，不需要感谢。算了，不说这些了，快快进来，我带你进去坐着。”
林洛点头，跟着女人走了进去，这是他继上次过来让赵夫子收下段锦之后，第二次踏入这里。
第39章 晋江独发
林洛跟着赵夫人进去, 先跟着她去了厨房把鸡放下，然后才被带入了后院。
坐在客房里，赵夫人让林洛坐下, 自己去端了茶点来给他，然后朝着他笑道：“你提着那么多东西过来，怕是有些累了, 先休息一下。”
林洛有些不太好意思, 一来他自己其实没有提什么重物, 东西全是段锦的小弟帮忙拿的, 二来他面对这样温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说罢, 赵夫人看着坐在那里，似乎还是有些拘谨的林洛, 心里微微泛出几分涟漪。她是知道段锦和林洛的情况的，更知道他们走到如今有多么不容易，林洛自己还是一个孩子, 他还能把段锦这个孩子照顾得很好，两个都是好孩子。
赵夫人心里怜惜林洛，再看看紧张的林洛，询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们平日里上课是什么样子？”
“可以吗？”对于赵夫子和段锦是如何上课的, 林洛其实还是很好奇的，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机会来这里，更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好奇突然过来, 于是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赵夫人看着林洛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双眼发亮的样子，轻轻的微笑着点了头, 温和道：“当然可以，我带你从旁边去看，站在那里不会打扰他们的。”
说罢，赵夫人便在前面开始带路了，引着林洛朝着她说的方向过去。
林洛心里激动，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
直到两人来到一个雕花石窗前，林洛透过窗棂的缝隙，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段锦，以及坐在上首的赵夫子。
两人坐着的地方明显是平日里用来教学的地方，只是如今这地方只剩下两人，因此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阳光照在前面的叶片上，通过大开的门窗投进，投在有些年头的墙壁上，显出斑驳的痕迹，映衬着屋子里的两人像是一卷水墨画。
林洛站在那里，听不清对面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赵夫子严肃的盯着段锦，偶尔摸一摸自己的胡子，朝着段锦问上两句，而段锦沉着一张脸，看起来还稚嫩的脸上显出几分沉稳来，在回答时却总能让赵夫子露出满意的神色。
林洛看着段锦只觉得有些恍惚，平日里在他面前的段锦总是天真又活泼的，他似乎很少看见段锦会露出这般样子，坐在那里沉稳得让他觉得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
林洛觉得有些欣慰，欣慰段锦是个好孩子，不需要他来教导，又觉得有些心酸，心酸于他之所以会这般成熟，全是因为父母接连死亡。
这一瞬，林洛全然忘记了，他自己也只是个比段锦大不了几岁的孩子。
直到，林洛的袖子被人从旁边扯了扯，然后他下意识的扭头，看着赵夫人朝着他道：“快到他们下课的时候，也差不多到时间吃饭了，你跟着我去厨房帮帮忙？”
赵夫人看着林洛时，那双眼睛里总是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此时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听着只让人觉得心里软软的。
林洛点了点头，跟着赵夫人去后厨做饭了，只是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段锦，只见赵夫子不知道给他出了什么难题，让他的脸都为难得皱成了一团。
*
段锦坐在下首，听着赵夫子给自己讲科举一途的要点，在听到其中艰难时，他还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在听到说等到考了秀才、举人之后，他就得到更高的书院去学习，并且详细讲述那些书院的规矩和要领时，他的脸色才有了几分变化。
出于对赵夫子的尊敬，段锦没有开口打断赵夫子的话，并且努力记下来他想要自己学会的东西。
等到赵夫子说完之后，段锦才忍不住开口道：“夫子，去书院学习时，可以带家眷进去吗？”
赵夫子第一反应是想要开口训斥，书院是学子们清修苦读的地方，哪里能带着家眷去沉迷于温柔乡，可是很快他又记起段锦和林洛的情况，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赵夫子看着期盼盯着自己的段锦，在他希冀的神色中，朝着他摇了摇头，缓缓道：“不可以，如果人人都带着家眷上书院，那书院会乱成什么样了。”
段锦闻言，脸上出现了明显的错愕，紧接着便是浓浓的失望。
赵夫子看着他的表情，紧接着不紧不慢的接着道：“虽是不能带着家眷上书院，但是也可在书院旁边租赁房屋，这样也可时常相聚。”
段锦猛地抬起头来，眼里浮现出了光亮，显然被赵夫子的提议说到了心坎里。
赵夫子见他这番，心里不由感叹了起来，他这个弟子虽然少年老成，但是某些时刻还是会显露出孩子的神态，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想到段锦家里的情况，赵夫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还是有意提醒道：“虽是有解决办法，但是依照你和你夫郎的情况，你还是得早做准备，这样才能顺当。”
段锦开心的表情收敛了几分，重新抬头看向赵夫子，然后慎重的点了头，“我会的。”
赵夫子满意点头，又说了一下其他事，紧接着看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段锦，想到今天他早就说过的事，当即也不为难他了，早早结束了今天的课业，带着他去了前厅。
段锦看到正在赵夫人旁边帮忙的林洛时，眼睛当即就是一亮，高兴的喊道：“林洛！”
正在跟着赵夫人摆盘，偶尔和赵夫人说上两句的林洛，此时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扭头朝着身后看过去，见到过来的是段锦，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赵夫人看着段锦和林洛的互动，不由摇了摇头，心里感叹着两人的感情真好，同时抬眼看向赵夫子，朝他温和的笑道：“我刚刚还想着要去叫你过来吃饭，没有想到你就来了。”
面对自己夫人时，赵夫子看起来比其他时候都要温柔，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不必劳烦夫人去请，这到了吃饭时间，我自然就会过来的。”
赵夫人抬头对上自己丈夫温和的目光，眼里全是浓浓的笑意，看起来格外温柔。
林洛和段锦在赵夫子家里吃了一顿晚饭，又向赵夫子表达了感谢，感谢他上次对自己的帮助，又接受了赵夫子的回礼，这才一起回家去。
赵夫子夫妻将林洛他们送出门去，盯着两人的背影，赵夫子感叹道：“段锦这小子天生聪慧、性格坚韧，日后定能有大造化，唯有一点我有些担心。”
赵夫人很好奇，发问道：“你担心什么？”
赵夫子摸着自己的胡子，语气古怪，“他似乎是因为年幼丧父丧母，所以对于他那夫郎太过于在意了。”
赵夫人对此不以为意，觉得天底下的好男儿就该当爱惜自己另外一半的，只笑道：“他虽小，却能担起自己的责任，这是好事，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赵夫子没言语，更没有说他担心之事，他担心两人年岁尚小，日后岁月还长，若是林洛出现了什么意外，段锦那小子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男儿应该志在四方，怎能沉迷于温柔乡，更不该将感情都寄托于一人之上，这样万一出了什么变故，怕是不能及时抽身，这样不好不好。
*
那头，林洛和段锦走在回家的路上。
林洛看着一路上都在深思的段锦，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疑惑，最后还是直接问道：“你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段锦扭头看向林洛，纤长的睫毛微微眨动，似乎有难言之隐，想说却又不好说的样子。
林洛看着他这幅为难的样子，又想到了他坐在学堂时那副正经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为难成这个样子。”
段锦这次没有拍开林洛的手，只是看着林洛有些纠结的道：“今日夫子同我说了科举之事。”
林洛点头，这事不是天天说吗？他不是很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好让段锦忧愁的。
段锦舔了舔自己的唇瓣，继续道：“夫子道，日后我考中了秀才、举人，想要更进一步的话，最好还是去有名的书院求学，还有去各地多看看。”
林洛不是很懂古代这些考试的流程，对于科举的概念只模糊停留于，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科举就是最好的出路。
因此，在听到段锦这样说时，林洛还不是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朝着段锦鼓励道：“这很好啊，当你学有所成了，自然得去更好的地方学习。你放心，我会努力帮你赚来束脩，你不用担心钱财问题。”
段锦见林洛不明白，一下子就急了，他上前去牵住了林洛的手，朝着林洛道：“不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离开你，我想要你跟着我一起去！”
因为焦急，段锦的语气急切，连带着眼里都带上了几分焦躁。
林洛看着捏着自己手不自觉用力的段锦，这才反应过来他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顿时就笑了开来，“你看你急什么，事情好好说清楚，你既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学习，我自然会陪着你。”
段锦刚刚皱着的脸都舒展开了，眉眼间都带上了几分亮色，看起来整个人都舒展了。
林洛看着他这般，觉得心软了几分，不由抬头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放心，你那么小，自己一个人出去求学，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段锦开心了，伸手抱住了林洛，将他抱了一个满怀，随即道：“你一定要一直陪着我。”
段锦想，他们会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的，他会努力，努力让林洛过上好日子，也会让他一起待在自己身边。
林洛被段锦抱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觉得他还真是个小孩子，一哄就好，还特别喜欢这种搂抱的行为。
两人站在那里抱了一会儿，林洛察觉到了天色的变化，朝着还在抱着自己的段锦道：“好了，你也抱了很久了。天色不早了，走吧，我们回去吧？”
段锦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放开了林洛，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朵，然后牵起了林洛的手，朝着家里的方向去。
回到了段家之后，林洛又向段锦详细问了科举的问题，确定了其中的规则，开始了接下来的盘算。
科举每三年一次，要是段锦顺利的话，他现在十岁可以考童生，十三岁考秀才，十六岁考举人，之后还有进士，甚至还要下放或者入京做官。
那在段锦考取秀才之后，他们就需要外出求学，去更好的书院读书，这样才能更好的求取功名。
当然，这是理想的情况，也不排除段锦卡在其中一个阶段，数年不得进。
但是，林洛总觉得做计划要把最好和最坏的都打算好，之后才能在面对事情时，不至于太过于慌乱。
林洛现在做的豆腐生意，虽然也能赚不少，但完全是个凭借着苦力吃饭的买卖，虽说有赵大他们帮忙，但是因为他自己要看着，所以也要很早就起来了，有时候还要帮着搭把手，所以还是很累的。
而且，到时候如果段锦离开，林洛跟着过去，他不能保证这个豆腐生意还是能这般继续保持，毕竟这豆腐其实也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他占的不过是以往没有人想到的便利，带日后若是有人琢磨出来，这门生意就不会这样赚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三年当中，林洛得找个能稳定下来，又轻松的赚钱收益，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的生活。
林洛拿着木炭笔，看着自己的规划，觉得他提前体会了一下上辈子没有过的为孩子筹谋学区房的感觉了。
最终，林洛还是决定找个机会把豆腐的制作方法卖出去，之后让别人来制作豆腐，他选一家豆腐做得最好的，生产豆腐的衍生品，等到钱多之后，他再买田、买铺子，另做其他打算。
林洛做这些计划时，他完全没有瞒着段锦，甚至于还和段锦商量起其中的细节，让他帮着参谋参谋。
林洛养小孩，却不想把小孩养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不然他怕日后即便是段锦能考上功名，却成了一个书呆子，那也没有办法好好生活的。
段锦听着林洛给自己讲着的这些，中途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其中有什么不懂的，也等着林洛说完了再问，连带着意见也是最后才提的。
两人有商有量的说完，最后决定观察一下合适的人选，将豆腐的方子卖出去，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两人说完事，林洛将自己的计划书收起来，却是看着段锦半支着下巴看着自己，那眼眸里还闪烁着几分他看不懂的光芒，似带着几分怜惜，又带着几分愧疚。
林洛看着他盯着自己的样子，有些不太明白，“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段锦抿了抿唇，声音都低了下去，听起来格外的沮丧，“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了，所以才会需要你那么辛苦。”
林洛没有想到段锦想的竟然是这个，他伸手摸了摸段锦的头，朝着他安抚道：“没关系，你读好书就是帮忙了，等你日后成了秀才，当了举人，我们家里的田地就能免除赋税，我们也能免除徭役，这可比我现在做的事有用多了。”
林洛这番话格外有说服力，等他说完之后，段锦的眼睛重新变得闪闪发亮起来，朝着林洛狠狠的点了头，“我会好好读书的。”
林洛看着他这模样，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觉得段锦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孩。
*
虽然做了要把豆腐方子卖出去的决定，但是这方子怎么卖、卖给谁、如何定价，他还是没有想好，便也没有立即实施，准备等想的差不多了再做决定。
于是，第二天林洛照例做了豆腐，按照每日的生活轨迹去做生意。
只是这日，林洛热热闹闹的摊位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身穿一身锦衣，看起来像是谁家的管事，对着林洛的态度也有些趾高气扬的，他来到林洛的摊位前，直接道：“林老板，我家东家有请，劳烦林老板和我走一趟。”
林洛本来还在给客人递豆腐，猛然听到有人来请自己，他心里便是一惊，他老老实实的卖豆腐，也没有任何越举的行为，更没有得罪什么人，怎么就有人来请自己了？
林洛心里不解，还是礼貌性的询问一句，“不知，你们东家是谁？”
管事语气倨傲，扬起下巴道：“林老板想要知道，自己过去就知道了。”
这是不打算说了，似乎还有几分遮遮掩掩的意思，林洛觉得不安，直接拒绝道：“抱歉，这样看来我应该不认识你们东家，既然不认识，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那管事扬了扬下巴，语气不悦道：“这事，怕是容不得林老板你做主了。”
说完，那管事身边就出来了七八个人，直接将林洛的摊位给围了起来，连带着那些想要买豆腐的客人都被赶走了。
林洛看着这架势，脸上的神色变了几瞬，最后变得难看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也敢动手吗？我自问没有见过你，也没有得罪过你们东家，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管事过来之前，他的东家就让人去调查了一下林洛家里的背景，虽是有个曾经风光的夫家，但是那夫家也落寞了，如今不过是两个半大小子苟延残喘的活着，对比起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完全没有惧怕的必要。
管事看着气愤的林洛，当即就笑了，“别生气，林老板，不过是我们东家想要邀请你去谈谈，不会对你做什么事的。但是，如果你不去的话，怕是今后每日都会这样了。”
林洛捏紧了拳头，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质问道：“你这样做，不怕我直接告官吗？”
管事却是耍起了无赖，语气笃定，“林老板，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让人围着你的摊位而已，即便是告到父母老爷那里，我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许是见林洛生气了，又想到东家的交代，管事又软和了语气，接着道：“只要林老板跟着我去一趟，和我东家聊聊，之后我们必定不会再为难你。”
林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威逼利诱，还拿他毫无办法的人，当即就捏紧了拳头，想了想还是咬牙道：“行，我跟你去这一次，只是这次之后，你们便不能再来捣乱了。”
管事只是笑笑，却没有再说话。
林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咬牙跟着他离开了，他现在受制于人，完全没有谈判的筹码。
在林洛跟着离开时，赵大留在摊位上继续卖豆腐，赵三则是跟着他一起去了，免得中途出现什么意外，到时候还有个照应。
林洛他们离开时，现场还有不少人在后面指指点点的看热闹，看起来格外的好奇，若不是不可能，他们都想要跟着上去看看了。
林洛跟着那管事一路来到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酒楼，然后在管事的指引下来到了一个包厢，那包厢门口还守着两个家丁模样的人。
管事将人引到门口，朝着里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道：“请！”
林洛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等林洛走到里面，发现桌子前坐了一个体型肥胖的男人此时正玩着自己手上的扳指，见到林洛进来，先是打量了他两眼，随即伸手朝着面前的空位指了指示意林洛坐下。
“来来来，林老板坐！”
林洛看着面生的男人，犹豫着还是坐下了，然后看着男人等他发话。
男人笑了笑，显出几分客气来。
“不好意思，林老板，我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邀请你来，只是我急于和林老板见一面，怕除此之外不好请林老板，还望林老板见谅。
为了聊表歉意，我先来自我介绍，我名叫苏城，乃是隔壁柳城的，家里略有几分薄产，在这里也颇为有点面子。”
林洛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还是沉着一张脸，直道：“不知道苏老板来此，是想要和我说些什么？”
苏城见林洛听了自己的话，不仅没有半点反应，反而还一直这般冷漠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瞬，随即又想到了自己的目的，笑容又继续挂了上去。“看来，林老板的脾气还不小，那我就不兜圈子了，我这次过来，是想要和林老板你谈笔生意。”
林洛直觉不太好，要是正常谈生意，这苏老板怕是不会这样请自己过来。
林洛脑海疯狂的转动，想要找到解决的方法，结果就听到面前人直接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要林老板把那豆腐和腐竹方子卖给我，我愿意出，三十，不，五十两的价格。如果林老板觉得可以，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字画押，我现在就能把钱给你。”
说着，苏城伸出自己肥短的手指，从桌子底下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端端正正的放着小银宝，足足有五十两。
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这让林洛皱起了眉头，第一次表现出了自己的怒气，“苏老板，你这怕是开玩笑吧？不管是要卖方子的事，还是这卖方子的价格，我都还没有答应，你怎么就能自顾自的决定。”
苏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看到林洛生气也不担心，依旧笑嘻嘻的道：“左右林老板都是会答应的，这个条件由谁来说不是一样？”
林洛听着他这软话里藏着钉子，脸上当即就难看了起来，朝着苏城质问道：“苏老板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答应苏老板的话，苏老板就会对我采取强制措施了？”
苏城第一次正眼打量起了林洛来，对这个小哥儿露出了几分欣赏的神色，缓慢道：“也不算什么强制措施，只是会稍稍打扰一下林老板的生意，比如今天这般派人去你摊位上守着，直到你给出方子为止。”
林洛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捏紧了拳头，直视着面前笑眯眯的人。
苏城笑眯眯的看着林洛，还道：“林老板放心，只要林老板将方子卖给我，那知道这方子的人便只会有你我，我还是在隔壁城卖，照样不耽搁你做生意。”
林洛冷笑了一声，讽刺道：“苏老板倒是打的好算盘，但在打算盘之前，还要问问我答不答应。你知道我这豆腐生意每日能赚多少钱，你只用五十两就想要从我这里分一杯羹，你这主意未免太好了一些，天底下掉馅饼也没有你这般的美事。”
苏城被讽刺了，倒也不生气，拨弄着自己身上的扳指，慢悠悠道：“林老板，我这是为了你好，帮你分担一点火力，左右这生意你一个人也做不完，分点给我怎么了。”
林洛听着他这歪门邪说，也不打算和他废话了，直接道：“抱歉，这事我答应不了。”
苏城转动扳指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林洛继续道：“林老板，你可想好了，你和你那小相公只有两个人，若是平日里出门遇到什么事，那怕是连个惦记的人都没有了。”
林洛脸色彻底垮了下来，直接道：“你威胁我？”
苏城看着林洛急了，又笑了笑，直接道：“我只是好心提醒，林老板不必如此激动，只当是闲话一场好了。”
林洛拳头捏紧了又松，站起来就道：“你这般强买强卖，我是不会答应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苏城看着他，笃定道：“林老板还年轻，不知道世间险恶，，也不知道厉害关系，还是不要说这大话才好。有些事情，不是不想要，那就可以不做的。”
说到这里，林洛基本上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空手套白狼来的，他也不准备和他多说，直道：“那我就等着，看看苏老板如何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林洛说完，转身就带着赵三离开了。
苏城看着林洛离开的背影，啧啧称奇，没有想到这小哥儿脾气那么硬，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这事就直接拒绝了。
管事的进来，朝着苏城询问道：“东家，你为什么非要这个豆腐方子啊？”在他看来，比起苏家的产业，这豆腐卖的又便宜又没有赚头，实在是不适合花费那么多的精力。
苏城却是笑道：“你怎么知道不值，根据我的调查，那豆腐的原材料只有黄豆，他以往购买的黄豆和他卖出来的豆腐，只要稍加算算便能知道这小东西不值钱却赚钱。
再者，他家里除了他和他那小相公之外，再也没有其他靠得住的长辈了，又不是什么扎手的人物，错过这次吞并的机会，下次怕是再也遇不到这般好的买卖。”
本来，苏城刚开始也没有注意到林洛他们这个生意，因为对于差不多快有十几间铺子的他来说，那两文钱一块的吃食，实在是入不了他的眼。
后来，在发现哪里都是这个豆腐，而且这豆腐还全都是来自于这林小哥儿的手时，苏城就开始关注了起来，这一仔细观察，他就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等到发现林洛的家庭情况这般之后，他心里动的心思越发的活跃了，左右是个不扎手的软柿子，他捏了就捏了，别人也不会拿他怎么样，而他还能拿到一大笔好处，这也算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苏城说完，朝着旁边的管事看过去，笑道：“让你准备的那些人，你准备好了吗？”
管事笑道，“自然，我已经安排好了人，一天一场戏，保证让那林哥儿乖乖的交出方子。”
管事笑完，又看着志在必得的苏城，朝着他道：“东家，我们要是把那哥儿逼急了，他和我们鱼死网破，直接把这方子给公开，或者卖给别人怎么办？”
苏城笑得贼兮兮的，直接道：“他要靠着这方子赚钱，他是不会公开的。至于卖给别人，他能卖给谁？他认识的不过是这里的人，要是卖给他们，他自己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基于此，除了卖给我这个不会和他在本地抢生意的人，还能得一笔钱外，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
离开酒楼之后，赵三看着沉着一张脸的林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刚刚为了林洛的安全，赵三是跟着林洛一起进去的，自然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直到快到了摊位上，赵三才朝着林洛问道：“林哥儿，这事，你准备怎么办？”
林洛停下了沉思，看向了旁边跟着焦急的赵三，笑道：“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自会有办法的，我们该是见招拆招才是。”
林洛刚刚有些生气，生气那人竟然这般不要脸的威胁自己，可是随即又想明白了，他这方子本来就是打算卖出去的，准备做点其余轻巧的活计，这人的出现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林洛现在想着的是如何解决问题，因此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有些惋惜，这生意结束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早。
赵三看着林洛欲言又止，却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家几辈子的庄稼汉，家里也没有什么出息人，刚刚那人一看就有来头，他们压根就抗衡不了，眼下真的没有办法。
赵大已经卖完豆腐，眼看着林洛回来，他还有些惊喜，直接道：“林哥儿，你回来了，事情谈得怎么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洛没有多说，只说那人请自己去谈生意，但这笔生意没有谈成，所以他就回来了。
赵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倒是不疑有他，也没有继续多问。
三人回到段家之后，还是按照往日里的安排，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林洛心里想着要提前把豆腐方子卖给别人，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切菜时差点切到自己的手，这不仅吓了他自己一跳，苗大妮在旁边都被吓了一下。
“林哥儿，你这可要悠着点。”苗大妮一边喊着，一边过来接手了林洛要切的东西，随即快速的切了起来，看着还在恍惚的林洛，好奇道：“林哥儿，你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这般心不在焉的？”
林洛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是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而已。”
苗大妮是个细心的，她觉得林洛该是有事的，只是他不想说，于是她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等到晚上段锦回来，两人吃完了饭，段锦洗完碗，两人一起回到了书房了之后，林洛才给段锦说了要提前把方子卖了的事。
段锦很敏锐，听到林洛这样说了之后，当即问道：“为什么突然提前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林洛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段锦牢牢盯着自己的视线下，说出了今日苏城和他之间发生的事。
段锦脸色狰狞，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语气十足的气愤，“他竟然敢威胁你，还这般强硬，我们去告官！”
林洛看着生气的段锦，摇了摇头，将其中利弊说了清楚，“不行的，那人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口头威胁我一下，我们又没有实际的损失，这样去告官，怕是县令大人不会理会我们的。”
林洛这样一说，段锦也很快清醒了过来，这种小事拿到县令面前，怕是连状纸都递不进去。
林洛看着段锦生气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生气，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解决问题，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
段锦捏紧了拳头，既气愤于那人敢威胁林洛，又气愤于自己的弱小，只能看着林洛被欺负，如果他的父母还在，他们这些人是绝对不敢这般欺负他们，甚至这般明抢的。
这一刻，段锦想要考科举，想要出人头地的想法达到了顶峰。
林洛在旁边看着段锦气呼呼，甚至于胸膛都在起伏的段锦，拍了拍他的胸口，温和哄道：“你要知道，老话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我们努力，今日受到的委屈，总是能报复回来的，你可以记下来，待来日我们有了能力再来报复。”
林洛本来只是看着段锦太生气了，为了让他安心说的一句宽慰话，没有想到说完之后，段锦却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朝着林洛承诺道：“今日所受的耻辱，我来日一定会报。”
林洛没把他的话当真，只当自己把他安抚了下来，哪里知道自己的小相公，心里真的有一个记仇的账本，凡是欺辱过他们的人，他都一一记在其上，只待时机就报复回去。
林洛见他被安抚下来，不由跟着轻松了起来，笑道：“好了，报复的事之后再说，现在，我拟定了一些名单，你帮我看看删减哪些合适，这样我才好去问问他们要不要买方子。”
林洛的初步设想是，他要把方子卖给十家人，每家收三十两银子，这十家人的人选需要他接触过的，还要隔得远一些的，这样初期才能不影响各自的生意，让他们各自有钱赚。
林洛没有卖给同一个人，一来，是因为这东西本来就不难，一个人买的话，那钱财数量太大，他卖了心虚。二来，只有会的人多了，分散了注意力，他这里关注的人才会少一些，日后麻烦才能少。
段锦见说起了正事，也收起了自己想要报复的想法，立马听起林洛的盘算来。
林洛拿出自己想好的单子，一个个的给段锦念了考虑的人家，然后再告知那人家的远近。
段锦听着，一边给林洛出主意，确定那人家合不合适，还重新给林洛誊抄了一份名单。
“这村子里，不仅要给赵大家，还要让段正家问问，给这两家人机会。至于隔壁村的，宋奎的妻兄就不用了，不然怕是要撞了。隔壁市的望东楼要问问，它们每日都有马车过来，怕是很需要这方子。”
两人有商有量的，最终确定了十个名字。
看着那十个名字，林洛又略微想了一下，让段锦给他们每个人都写了一个条子，到时候作为凭据给那些人。
第40章 晋江独发
第二日, 林洛早上起来时还有些艰难，纵使过了那么多日子，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但是, 想到卖出去方子之后，他便不用那么辛苦了，林洛心里也带着几分轻松, 毕竟他也是人, 也有惰性。
当初做豆腐生意也是因为没钱, 而这生意完全是最便宜却能赚的生意, 所以林洛才会硬着头皮坚持了那么久，如今要解脱了, 他自然是有些高兴的。
林洛想着着等豆腐生意交出去之后，他下一个生意可不能这般辛苦了, 他得弄个轻松的活计才是，心里也不由轻快了几分。
林洛起床，按照每日的流程做了安排, 只是在散客和客商来时，他拉着既定的几个人去了角落里，将自己要卖豆腐方子的事告知了一遍，甚至于卖的方式和价格也没有隐瞒，好让他们自己选择要不要。
那些人自然是震惊又诧异, 同时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说是回去想想，下午时分就来给林洛答复。
林洛自然是答应的，微笑着送人离开。
等将最后一个纸条拿给望东楼的伙计, 让他一定要交给掌柜，盯着马车背影离开之后, 林洛回到了宅子里。
然后，林洛让装完车的赵大他们都聚拢了过来，朝着他们道：“我有件事要宣布。”
赵大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林洛这是要做什么，但是听起来是有什么大事的样子，结果就听到林洛继续道：“过几日，我这里就不做豆腐了，你们也不用过来了。”
赵大他们震惊，瞬间就慌乱了起来，他们家里才刚刚过上好日子，怎么这豆腐说不做就不做了，那他们该怎么办。
赵三立马就想到了上次过来捣乱的人，连忙道：“林哥儿，你是不是因为上次过来捣乱的人，所以才不想做这生意了？”
林洛看向赵三，微微摇了摇头，“不是，也是。”
赵大几人现在是又焦急又迷茫，眼看着林洛还有话说，他们也就等着想要看看林洛说些什么再说。
林洛视线在他们脸上扫过，继续道：“我说不是，是因为我这几日就有这个打算，因为这生意很累，而且日后我要跟着段锦一起外出求学，这产业自然也兼顾不了。我说是，也是因为那人的原因，我打算把这个安排给提前了。”
林洛这样说，众人都是有些能理解的，这做豆腐就是个辛苦的活计，他们这几个庄稼汉习惯了，自然觉得这活计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林洛这样的小哥儿来说，实在是有些吃力了。
只是理解归理解，赵大等人还是忍不住失落，毕竟这般好的活计，他们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只是站在林洛的角度，他们也没有反驳的立场。
林洛将他们的神态都看在眼里，随即又道：“但也因为我不做了，所以我想要问问你们，你们要不要做这门生意，我可以把方子卖给你们。”
顿时，在场的众人都齐刷刷的抬头看向林洛，完全没有想到有这般的好事，想着林洛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即便是知道不该他们贪的，他们心里也不由生出几分火热来。
林洛笑道：“本来，你们在这里做了那么久，应该也猜的出来这方子主要的就是我往豆汁里放的东西，那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所以，这方子买不买，你们需得回去自己商议。当然，我还是要把我怎么卖，卖多少钱给你们说清楚。”
林洛这一手，弄得赵大错愕不已，眼下又生出了几分喜意，片刻后又因为林洛的话生出了忐忑。
林洛没管他们复杂的心情，继续道：“这方子我会卖十份出去，一份卖三十两，但是每家都会隔着一定的距离，所以短期时间内不会撞客源。村子里，我只给了你们赵家和段正家资格，我手下那些订单你们也可以自己争取，我不会偏帮，我希望你们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拿下来，将之做成能够传给子孙的手艺。至于要不要这方子，你们下午可以回去和家里商量商量，晚上来给我说说。”
赵大几人火热的心情随着林洛的话消散了不少，可是很快又激动了起来，即便是没有林洛那么多的订单，但是只要分到一些，他们家里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好！”赵大作为家里的长子，率先代表家里开了口，“我下午回到家里会问问家里的意见。”
林洛看着心思浮动的几人，倒也没有多说，只是道：“虽然我决定把方子卖给你们，但是现在你们还是在帮我做工，在我没有停工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守好最后几班岗，好好的做事。”
赵大他们不明白什么叫做‘守好最后几班岗’，但是好好做事这话他们是听到了，连忙收起了自己的心思，答应在林洛不做豆腐之前他们都会好好干活的。
林洛看着他们收起浮动的心思，又开始麻利的干起活，对于他们的表现格外的满意。
*
等林洛他们到了菜市场，来到他们的固定摊位前，却是看到了几个不速之客挡在那里，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林洛看到那些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那苏城竟然那么快就展开行动。
不过虽然没有想到，但林洛还是有心里准备的，因此在最开始心里打了一个梗之后，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朝着那里走了过去，朝着领头的人交涉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领头的明显是认识林洛的，听到林洛这样说，脸上还露出了笑容，“林老板，我们东家说了，让我们在这里守着，林老板什么时候想好了，你就什么时候去找东家，让他处理这事。”
林洛扫了他们一眼，数了数他们的人数，这次过来了八个人，林洛他们完全打不过。
林洛收回了视线，低声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只要我不答应，你们就会一直堵在这里，不让我好好做生意了？”
领头的微笑，没有说话，其中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赵三在身后捏紧了拳头，想要往前冲去，直接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哪里有你们这样做的道理？”
领头的看着他，似乎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笑道：“我们也只是领命办事，这事我们也做不了主，和你们一样，希望你们也不要为难我们。”
眼看着赵大和赵三要冲动行事，林洛直接将两人挡住了，然后看向面前语言客气，语气中却是透出几分得意的男人，直接道：“不用和他们争，这生意我们今日不做就是了。”
林洛扭头朝着赵大他们道：“走吧！今天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了。”
林洛的反应让那领头的完全没有想到，他还愣了一下，结果看到林洛真的带着人转身就离开了，他还有些傻眼，东家给他们交代事情时，可没有说过会有这般反应啊！
领头看着离开的林洛很快跟了上去，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人是弄些什么玄虚，竟然这般直接就走了。
林洛临走之前，还朝着旁边看热闹的人说了一声，客气道：“抱歉，今天出了一点问题，这豆腐就不卖了，若是各位想要这豆腐，可能得等改日再来了。”
那些客人也是过来看热闹的，此时听到林洛的话，倒是为他生出几分不平来，觉得这是被欺负了，所以连生意都不做了。
可是他们也只是平头百姓，纵使同情林洛也做不了什么，于是只能目送着林洛离开，同时朝着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说完，林洛干脆利落的拉着那几板散卖的豆腐便离开了，然后径直去了聚德轩。
来到了聚德轩，看着迎接出来的七掌柜，林洛还有些不太好意思，“抱歉，七掌柜，我本来不该来叨扰的，但是今日出了点事，这豆腐剩下这些，我今天也卖不了了，你看看你还缺点不？你这里如果不缺的话，那我去别家问问。”
七掌柜听到林洛的话，他还觉得有些诧异，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豆腐太多，我们这里怕是要不了那么多，最多就是再接收两板。”
林洛今日带来散卖的也只有五板，如今七掌柜接手了两板，那也是很好的事了，于是他当即就露出了笑容，感谢了七掌柜的帮助。
七掌柜当场付了钱，然后让小二把豆腐拿进去，还有些疑惑的询问了一句，“你今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林洛没说苏城的事，只是道：“不是什么大事，一点小麻烦而已。”
七掌柜见林洛不想多说，便也没有多问，只是在林洛离开时，看着他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那些人，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接下来，林洛又如法炮制，按照饭馆大小走了好几家，这才把剩下的豆腐都给处理了。
等到做完这些，林洛便让赵大他们赶着驴车回去了。
苏城的手下看着林洛他们潇洒离开的背影，彼此之间都有些傻眼，纷纷看向了他们的领队，直言道：“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这小哥儿完全就不受我们威胁。”
领头的咬了咬牙，他也没有想到这哥儿竟然这般狡猾，他今天得到的命令就是要围着林洛的摊位，让他一块豆腐都卖不出去，这样围上几天，他自然就卖不了东西了，谁知道人家干脆不卖散户，直接就卖给酒楼了。
散客人少，又大多不想和他们起冲突，所以见到他们就会绕道走，但是这些酒楼的人光是小二就好几个，起了冲突他们不仅吃亏，甚至还会吃官司，他们完全惹不起。
“这哥儿太狡猾了！”领头的暗骂了一声，然后看着自己的手下，朝着他们道：“走，我们回去禀告东家，让他来想办法。”
“是！”
*
林洛本来见到那些人时还有些担忧，但是卖完豆腐，见他们还是只敢围着自己，真正犯法的事不敢做，他心里就有了底。
等回到家，林洛先是让众人帮忙收拾了工具，然后快速的做完订单内的腐竹，就让他们回去休息顺带商量他说的卖方子的事。
自从今日林洛说要将方子卖给他们之后，赵家的众人心绪就很忐忑，但他们手上还有活计，想到答应林洛的事，这才按捺下内心的激动，坚持到了将东西都给卖完才有反应。
眼下听着林洛说让他们回去商量，几人左右看张望了一眼，朝着林洛打了一声招呼，很快就离开了。
林洛看着他们匆忙离开的背影，觉得这是大概很快就能成了，想着到时候不用那么劳累了，林洛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让林洛没有想到的是，他让那些人在晚上之前给他答复，结果从他回来开始，时不时就有人来敲门，甚至还有从望东楼快马加鞭过来的伙计，他们都是来向林洛表达他们想要豆腐方子的意愿。
林洛觉得惊奇的同时，当然也是笑着答应了，然后给他们交代了一个时辰，让他们到时候过来学习，他们一手签字换押一手交钱，然后林洛交给他们豆腐的方子。
这些人得到了准确的答复，自然是客客气气的离开了，并且表示明天一定会按照时辰过来，绝对不会耽误时间。
等到这些人都离开之后，林洛正要关门回去，结果就看到不远处段正跟在保长后面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段正家的人，看样子正要往他的方向过来。
段正家也是他说要给方子的一家，于是林洛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他就停在了原地，等着他们过来。
段正看着林洛还有些不太好意思，这豆腐方子的事在林洛告诉他之后，他当即就准备答应了，只是他自己没钱，只好回去同家里商量，这一商量就引起了家里的轩然大波。
段正家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大哥，他们比自己大了许多，也已经娶妻生子，虽然都是在他父亲领导下生活，但是各自也有各自的小心思。
当段正说了林洛肯卖方子给他们，但是需要三十两之后，家里的众人先是惊讶、亢奋，紧接着有人欣喜、有人忧愁，还有人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段家人一方面窥觊这方子能带来的价值，一方面又担心这方子拿到之后就成了段正一个人的东西，于是他们开始争吵，最后还是他父亲出面，这事才算是定了下来。
事情定了之后，属于段家所有人的共产，要给家里人谋取福利的东西。
本来该是段正一个人过来的，但保长不放心想要问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说说详细的细节，于是也跟着过来了，其他人也想看看情况，所以也跟着来了。
林洛等人走到近前，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你们这是想好了，有答复了吗？”
段正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他要不是没有那么多钱，他早就自己答应了。
保长却是十分坚定的道：“对，我们已经想好了，所以这次过来是想要告诉你，我们想要的，同时还想向你询问一些事情。”
“这是自然，我们进去聊吧！”
林洛将人请了进去，倒上了因为今日不停有客而准备好的茶水，然后等着他们的问题。
保长喝着林洛泡的茶，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小哥儿，回忆起曾经段家父母去世，段锦又生病，这个小哥儿孤苦无依、彷徨无措，仿佛能跟着去了的模样，再与他如今这幅自信张杨的神色对比，心里不由的感叹，才不过短短时日，这家里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了。
保长疑心，也不知道是林洛和段锦两人走了什么运气，还是段家真的给他们留了什么后手，但不管如何，段家日后是不会差的，毕竟林洛是个能干的，而段锦在赵夫子那里能挂得上眼，那也说明是一个有前途的，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给他们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日后发达起来能记着自己的几分好就行。
保长对着林洛笑得本就和蔼的笑容，此时显得越发的亲切了，温和道：“我们这次来是想要买这个方子，只是我怕我家这小子说的不够准确，所以想要问一下具体是个什么形式。”
林洛听罢也没有多想，毕竟是三十两银子，对于城中其他人家来说也是一笔巨款，更不要说是在乡下了，于是他又简短而详细地将卖方子的具体事宜给说了一遍。
保长刚开始没有多大异议，只是听到这方子要卖给十家人时，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林洛的生意做得有多大，他们村子里的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当段正回来说林若想要把这门生意过给他们时，他们心里还存着几分幻想，幻想若是能垄断这门生意，他们也能赚那么多钱。
虽然后面段正也说了，方子不是只卖给他们一家，但他们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段正听错了，可是眼下听到林洛证实段正没有听错之后，他们既是差异又有几分惋惜，还有几分担忧。
生意一家人独大，两家有竞争，但是分给了那么多家，会不会分薄了他们的利益？
段家其余人开始有些犹豫，段正却是不以为然，这不是村子里只有两家人学，那他们也是能赚的，要是他们不买，岂不是赵家一家学，这还给了赵家便利。
林洛看出他们的迟疑，笑道：“无妨，你们可以回去再多想想，只是莫要超过晚上就行了，因为这方子明天就得给出去了。”
保长脑海里剧烈的考量着，最后听着林洛的话，一咬牙道：“这方子我们要买！”本来就是想好的事，如今再问一道，不过是将侥幸的心理给打散罢了。
林洛点了点头，向他们说明了明日过来的规矩，银两需要在明日之前筹齐，明日下午就让他们的人过来学习。十家，每家出两人，他会先教导一遍做法，让他们上手一遍，再把具体的方子给他们一章，确保他们都能学会。
对于这个安排，段正他们自然没有异议的，甚至于觉得林洛想的真周到，给他们一个方子，他们能做成什么样也说不一定，但林洛肯手把手的教，那学会也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段家人将林洛说的话听得仔细，确保没有遗漏，又闲谈两句才准备回去，结果这时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林洛先是有些疑惑，随即在心里盘算了几瞬，觉得来人应该是赵家人。
林洛给段家人说了一声，去应门打开了房门，结果看着门外站着的人果然就是赵家人，来人是赵家的当家人赵父、赵大、赵二、赵三，还加了一个葛金花。
比起胸有成竹的段家人，赵家人看起来却是有几分忐忑，还有几分迟疑，在见到林洛时还想要说些什么，结果余光扫到在里面坐着的段家众人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诧异，很快又调整好了表情，变成了尴尬。
见到赵家人过来，段家人也很快想到他们是过来做什么的，知道两家人在一起说话会很尴尬，于是便也告辞离开了。
等到段家人离开，林洛又将赵家人请了进去，一视同仁的给他们换了新的茶杯倒了水。
只是比起段家人的从容来说，赵家人还是有些忐忑的，甚至于不知道什么原因，连看都不敢看林洛一下。
林洛觉得有些奇怪，语气放轻缓了一些：“怎么了？你们过来不是有事要说吗？”
赵家众人不说话，似乎有难言之隐。
葛金花看看不说话的赵家人，再看看温和的林洛，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在开口之前还是被自己男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
葛金花不服气，她觉得自己既然都跟来了，那就有她开口说话的余地，只是还没有等她再开口，赵家当家人赵德柱先开了口。
赵德柱如今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可是脸上布满了皱纹，背也有些驼，岁月的沧桑让他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头。
赵德柱面对林洛时还有些尴尬和心虚，甚至带着几分歉疚，但这个口他要是不张，怕是他们家里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赵德柱明白，林洛这门豆腐生意有多么的赚钱，更明白林洛将这个机会给他们家，全是为了帮扶他们家一把，若是他们抓不住这个机会，怕是日后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赵德柱想到这里有些难受，他鼓起了勇气抬头看着林洛，随即朝他道：“林哥儿，我们这次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林洛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不过他也不说，只是看着人道：“你说就是。”
赵德柱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话的语气当中都带着几分胆怯，缓缓道：“你今日给我们说，想让我们买豆腐方子，我们决定买了，但是我们东拼西凑，再加上借的钱，也只有十五两银子。”
林洛听到这里，以为赵家是没钱想要和他商量降价，他心里有些犹豫，倒不是他舍不得这些钱，只是他如果给赵家降价让别家知道了，怕是后续还会有麻烦。
谁知道，赵德柱接着说了一句，“所以，我们想着能不能用我们家里的田地来抵债，那田地虽是旱田比不了水田值钱，但是加起来也足够了。”
林洛震惊，他有些错愕的看向赵德柱，眼里皆是不敢置信，对于农家人来说，那田地可是比命还重要，饥荒年间甚至有人宁愿卖儿卖女，也不宁愿卖地的。
就连当初林洛来了这里，发现没钱给段锦医治，他也只是把田地交给保长代管理，先借一些银钱应急，而不是想着直接把地卖掉。
看着林洛吃惊的样子，赵德柱有些不好意思，很快摆手解释道：“林哥儿，老汉我是受了一辈子穷的，但不能让儿女也跟着受一辈子，再说那几亩地产出的量也不够吃，不如抵给了林哥儿，还能有几分用处。”
林洛算是听明白了，赵父这是准备赌一把，赌他能用这钱买下豆腐方子，能让全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林洛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赵家人心都提了起来，生怕林洛不会答应，目光牢牢的盯着他，只等着他的答案。
下一瞬，林洛重新抬起头来，看着赵家人道：“你们不必拿田地给我。”
赵家人惶恐，心里生出了几分害怕来，盯着林洛的目光中甚至透出几分可怜气来。
林洛接着道：“你们给我写欠条吧！至于我家里的那些器具，看在这段时间你们帮我的份上，你们全部免费拿回去用。”
林洛的话一出，在场的赵家人皆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盯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诧异。
在来之前，赵家人想过会被拒绝，想过会被要求以其他方式偿还，却是没有想到林洛会让他们打欠条，明明他们已经够占便宜了，如果再让他们打欠条的话，这完全是在鼎力帮他们。
林洛被他们这样盯着，见他们半天不说话，脑海里充满了疑惑，稍稍反思了一下，然后问道：“这个方式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再商量其他的方法。”
“不不不，这个方式就行了，不需要其他方法了，多谢你林哥儿。”赵德柱这样说着眼角都泛出了泪花，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看着林洛的方向就要跪下去。
林洛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将他扶了起来，朝着他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朝我跪，我受不起这礼，你这样这岂不是会折了我的寿数？”
其余几人也很感动，看见赵德柱的动作也想跟着一起做，但是见林洛阻止，他们便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林洛看着他们这样，当即转换了话题，“接下来我给你们说说流程，明日里我会在这里签约，你们记下时辰，然后让人带着银钱过来。至于学习豆腐的手艺，你们也是跟了我好一段时间的，你们自己看看，到时候是派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过来都行。”
“好好好，我们都听林哥儿你的。”听到林洛这样说，他们满口应了下来，并且保证明天一定会按时过来的。
林洛笑着点头答应了。
几人又说了一些细节，赵家人便准备离开了，离开之前，那葛金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凑到林洛面前，朝着他道：“林哥儿，你可知道你娘家出事了？”
赵二看着突然去和林洛说八卦的葛金花，只觉得她在给自己添乱，他们这说完了，得赶紧回去准备才是，在这里和林哥儿说什么有的没的？万一林个儿觉得他们喜欢多嘴，要给的便利不给了怎么办？
赵二扯了扯葛金花，想要将她带回去，这时林洛却是开了口，语气中满是好奇，“那林家又发生什么事了？”
葛金花眼睛一亮，当即便道：“这次遭难的是你那姐姐，林雅，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我们村子里的刘丹，两人做那档子好事被他们村子里的人撞见了，如今刘丹家里要娶她，她却偏偏不认账了，说是要嫁给他们村子里的王秀童生，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林洛再次听到这两个名字，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他才想到刘丹是他们村子里前几日刚刚找回来的那个人，这人才刚刚回来，怎么就和林雅扯上关系了？
葛金花看着林洛沉思的样子，继续添油加醋道：“你说说，这事玄乎不玄乎，明明两人都被人给堵上了，结果她还那么嘴硬，直接嫁就行了，偏偏还不想嫁，依我看八成也是看不上那刘丹。
不过也是，按照刘丹那样子，他连自己都养不起，怎么可能养得起自己的媳妇，怕是那林雅嫁过去之后，这日子也不会好过，只是两人都被堵上了，这不嫁也得嫁，日后有的热闹可看了。”
林洛听着葛金花这般说，他竟然生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思，林雅以前把原主当狗一样打骂，前段时间又想那样对他，他心里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也不是圣人。
葛金花看着自己说完这些之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的林洛，心里觉得自己这话说对了，笑盈盈的道：“林哥儿，日后这林家若是还有什么好玩的，我再来说与你听。”
林洛点了点头，他住在这里，虽然不和村子里的人打交道，但知道这村子里的动向还是挺重要的，葛金花就是最好的人选，反正听听也不碍事。
赵二看着自己媳妇和林洛的互动，似乎是领悟到了什么，也不急着催她走了，甚至在自己父亲和大哥、三哥想要拉着他走的时候，还阻拦了一下，朝着他们打了几下眉眼官司，让他们不要着急。
眼下见自己媳妇说完，赵二连忙跟着附和，又朝着林洛打了一声招呼，这才准备离开。
赵家人打完招呼转身离开，结果一转头就见段锦站在了门口，此时正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赵家人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段锦在那里站了多久，此时沉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在不高兴他们从林洛这里拿了多余的好处，还是因为他们给林洛说了八卦。
众人心里都有小算盘，因此看向葛金花的眼里不由带上了几分埋怨，埋怨她刚刚说了那么多话。
葛金花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却还是第一个打了招呼，“段锦，你回来了？”
段锦点了点头，朝着他们客气的打了招呼，虽然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却还是道了一句，“日后若是有什么有趣的，可多来我家里走走，林洛一个人在家也无聊。”
葛金花僵住的笑容一滞，随即绽开了花般灿烂的笑容，接口道：“唉，我一定会多来走走的。”
说着，葛金花腰板都挺直了起来，连带着扫向丈夫和叔伯们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骄傲，她可是得了段锦的口信，日后能和林洛多多交好的人。
*
赵家人都离开了，林洛上前看着段锦，道：“今日是有发生什么吗？为什么脸色看起来这般难看？”
段锦脸色发沉是因为他明明交代让刘丹去划花林雅的脸，让她绝了通过婚嫁改变自己命运的路子，可是那刘丹却和林雅裹在了一起，实在是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段锦不喜欢出了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听着他们的对话才有些烦躁，脸色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烦躁来。
只是很快，想到刘丹那忘恩负义的性子，以及他好吃懒惰的习性，也并不认为林雅如果嫁给他能过个好日子，因此段锦在一刹那的烦躁之后，很快就转变了脸色，心情又变得愉悦了起来。
此时听到林洛的询问，段锦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道：“也没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今日在学堂多抄了一些书卷，又写了那么多的契约和方子，不免觉得有些手酸。”
在听到段锦说自己因为抄书手酸之后，林洛的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急忙道：“那你的手要不要紧，你还那么小，要多注意用手，写不完就算了，明天写，或者我让别人写都行，你自己何必逞强写到手酸？”
因为着急，林洛的声音放大了几分，听起来像是训斥人一般。
段锦听着林洛的训斥，稍稍低下了头，语气带着几分低落，“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想着要帮你的忙而已。”
林洛听着段锦的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懊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看着段锦哄道：“对不起，你别难过，我刚刚没有在训斥你，我就是有些着急，所以说话的声音才大了一些。”
段锦抬起头，露出一个属于这个年龄段孩子最天真的笑容，像一个阳光开朗的小少年，对着林洛笑道：“我知道，你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不会离开我的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你的气的，更不会难过的。”
林洛看着段锦开朗的笑容，听着他的话，心里又跟着软了几分，同时觉得段锦真是个好孩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现在还能保持阳光开朗的笑容，真是太不容易了。
同时，林洛心里也格外的自豪，眼前这个德智体美又开朗的小少年是他养的，还养得这般好。
林洛对段锦越发的心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朝着他道：“走，我们进去，我给你揉揉手，晚上给你做红烧肉。”
“嗯。”段锦跟着林洛进门，像是不经意般的牵住了他的手，然后就不再放开了。
等到了书房，林洛让段锦坐下，询问他酸胀的地方，给他揉起手来，然后絮絮叨叨道：“你现在才十岁，没有必要那么辛苦，即便是今年考不上，那我们还有以后，以后考不上还有更以后，没有必要那么着急，即便都考不上了，凭借着你父母给的那些田地，我们也能过得很好。再说，我也会做些小生意，能够维持好家里的生活的。”
段锦听着林洛的絮叨，没有反驳他的话，刚开始他想考科举，是不想别人欺负他们，后来他从衙役和县太爷那里见识到了权利的好处，他对科举往上就越发的向往了，再后来他明白了弱小不仅会让周围人欺负他们，连不认识他们的人也可以来踩上一脚，他对那往上的欲望便越发强烈了。
只是这些事，段锦本能的知道不该告诉林洛，于是他只是抬起头看着林洛，双眼亮晶晶，朝他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道：“我在努力的同时，也会量力而行的，我只是想要你能跟着我过上好日子。毕竟，我可是你相公，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果然，在听到段锦这样说之后，林洛看着他的目光越发的温柔了，是那种他一望见就觉得舒服的目光。
林洛看着段锦慎重道：“你没有责任照顾我，而是我们之间应该相互照顾，好好长大，一起过上好日子。”
段锦看着被林洛揉着的手，再看看温柔的看着自己的林洛，朝着他点了点头，“嗯，我都听你的，也会一直听你的。”
林洛觉得段锦有些可爱，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小奶狗看到了喜欢的主人，眼里全是依赖，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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