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似乎是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捂着自己肿了的脸蛋，半天都没有吱声。
不远处的林洛见到这一幕，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他就不明白了，这才过了一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狗蛋却是在旁边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些心惊胆战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在发现没有任何疼觉之后, 他又松了这口气。
段锦却是很平静的看着, 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对于阿柔的遭遇既没有同情, 也没有其他另外的想法。
那夫人见阿柔安静了之后，让人抬了一张椅子过来, 自己坐在上面，然后看着阿柔道：“男人嘛！皆是下半身思考的东西，平日里只要看到什么香的、臭的, 只要是看上了的，他们都会往床上拉，杜鸣的父亲也是这样的。”
阿柔听着杜夫人说这番话，眼里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似乎不是很明白, 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
杜夫人也没有多少向她解释的意思, 自顾自的继续道：“我原本以为鸣儿经过我那么多年的教导，他会和他的父亲不一样，谁知道如今证实了, 他们竟然是一样的。”
阿柔听到她这样说，心里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 抬起头来看向她的方向，眼里带着几分害怕的神色。
杜夫人看着往后缩的阿柔，朝着她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很不屑她的小动作，“鸣儿到了这种年纪，身边是该有个陪床的人，这点是我疏忽了。”
阿柔听着杜夫人这反转的话，心里微微一动，抬起头来看向了杜夫人，眼里露出几分期待来，她什么都不求，只要能留在杜鸣身边当个小妾就行。
杜夫人看着她这模样，唇角稍稍勾了勾，有种逗狗似的快乐，继续道：“可是，即便是我儿床上的人，那人也该是我来定，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脏的臭的都能往他床上爬。”
阿柔没有想到这杜夫人会说出这般话来，更没有想到杜夫人的心思如此之扭曲，难道不该是家里的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她们这些做女人的就得听从，她们这些做正室夫人的就得包容纳入府中吗？
况且，男人玩弄女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即便是抬为了妾室，那也是越不过大夫人去的，阿柔不明白为什么杜夫人对她会有那么大的恶意。
杜夫人看着惴惴不安的阿柔，继续道：“我本来也没想对你做什么，只当你是一个给我儿打发时间的玩意，可你竟然那么不自觉的就爬上了我儿子的床。万一你身上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脏病，到时候传染给了我儿子，那可该如何是好？”
听到杜夫人一再羞辱自己，阿柔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来看着杜夫人，朝着她吼道：“我没有，我的身子是清白的，在公子强要了我之前，我谁都没有跟过！”
阿柔吼出这一声的时候，脑子终于清醒，此时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的杜鸣也终于来到了众人面前。
杜鸣虽然不喜欢阿柔，可是昨日的缠绵还印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止不住的想去回味。
此时，看到昨日里还和他缠绵，现在就衣衫不整坐在地上被众人围观的阿柔，杜鸣心里也有几分不满。不管怎么说，现在阿柔已经算是他的人了，他的母亲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杜鸣来到了杜夫人的面前，先是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阿柔身上，之后一下子就跪在了杜夫人面前，朝着她道：“娘，这事不关阿柔的事，是我昨日里喝多了酒误事，这才强要了阿柔，还请娘放她一马。”
不远处看着的林洛三人看着突然出现的杜鸣，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一样。
王狗蛋哇哦一声，脸上一副吃到瓜的神色，显然没有想到杜鸣会出现。
段锦却是凑到了林洛面前，朝着他小声道：“我给你说，若是真喝醉的人，那地方是不举的，只有半梦半醒之间才会有作用，可是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认不出人来，还和她做了那事，那就说明他是故意的。”
林洛听着段锦这样说，扭头看了段锦一眼，盯着他眼里明晃晃朝着自己发射出来的，‘我就说他不行，连自己下半身都控制不住’的信息，完全不想去戳破段锦的小心思。
段锦却是又凑近了他，在林洛唇瓣上快速亲上了一口，朝着他继续上眼药道：“我给你说，这样的男人不行的，只会嘴上说说喜欢，结果自己连下半身都控制不住。像我，我就不会，除了你之外，我压根就不会再去碰其他人。”
林洛看着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忘向他上眼药，甚至于还不忘贬低旁人抬高自己，他便没忍住朝着段锦翻了一个白眼。
谁知道，在看到林洛朝着自己翻了白眼之后，段锦这个平日里沉稳的少年，反而乐得朝他露出了一脸灿烂。
就在段锦和林洛两人还在纠缠时，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暴怒，直接将他们的思绪又给拉了过去。
杜夫人大力的拍了一下扶手，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格外生气道：“我这些年对你的教导，你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前段时间同你如何说的，你又是如何做的？”
杜鸣听到这话有些羞愧，低下头来，不敢和她对视。
杜夫人看起来很生气，指着杜鸣的鼻头道：“我一向教导你洁身自好，并且让你以此为荣，好扭转你父亲的名声，这才能为你谋得一门好亲事，日后也好成为你官场的助力，不然你想一辈子在这里守城门不成？我现在都已经和知州夫人搭上话了，她在听说你的事情之后，也开始考虑你和他女儿的婚事了，在这要紧的关头，你竟然给我来整一出？”
林洛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没有想到在这种年代，一个男人的贞操竟然也能成为谈婚论嫁的资本。
段锦却是在旁边听得若有所思，盯着阿柔和杜鸣的表情，眼神当中充满了戏谑，有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思。
高门嫁女，除了大多数以利益为主，只考虑联姻的门第之外，也有少部分是想为自己的女儿谋个好亲事，日后好过顺心日子的家族。
所以，后一种人家的姑娘通常都是低嫁，让夫家不敢越过了她去。当然，这种低嫁的话，那一定会为女儿选一个好夫君，家世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样貌、品行，以及日后是否会对家里的夫人敬重。
杜鸣以往的名声都非常好，年轻有为的城门守卫军统领，长相也是出类拔萃的，自然能入不少夫人的眼，再加上本身家风清明，没有通房侍妾，那更是那些爱女心切的人家的首选了。
段锦觉得，比起杜鸣这个管不住下半身，甚至还妄图和他抢林洛的人来说，杜鸣的母亲杜夫人才是一个有谋略的人。可惜了，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外来的贼。
阿柔听到这话，她虽然生活在底层，不明白上流社会的这种弯弯绕绕，可是一听是知州的女儿，这一听就比杜鸣家门第高。杜鸣能娶他们女儿也是高娶，凭借的也是杜鸣往日的好名声。而眼下，自己的爬床成了杜鸣身上的污点，还给他娶高门贵女增加了难度。
阿柔不可能蠢到觉得自己爬了床，只凭借着那一晚上的柔情蜜意，杜鸣就会放弃迎娶高门贵女的想法，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杜鸣听从他母亲的话舍弃自己这个污点。
想到那些大家族处理不听话奴婢的手法，阿柔一下子就慌了起来，脸色煞白，整个人抖得犹如秋风中的落叶。
阿柔抬头来看着盛怒当中的杜夫人，双膝跪地爬到她的跟前，朝着她恳求道：“夫人，我错了，是我错了，还请夫人罚我，饶我一条命。”
杜夫人原本还在朝着杜鸣发脾气，此时突然听到旁边的阿柔来了那么一句，她便将目光移到了阿柔的脸上。
杜夫人看着阿柔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似乎透过她的脸看到了什么人，朝着她嗤笑了一声，厌恶道：“我还没有对你做什么，你就让我饶了你的命，你这说的可不可笑。”
阿柔听到杜夫人的话，整个人都惊呆了，磕磕巴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一个劲的求饶。
杜夫人听得厌烦了，朝着旁边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
那婆子会意往前，来到了阿柔面前，抡圆了胳膊，在她另外一边脸上也重重抽了一下，朝着她骂了一句，“夫人不是说了吗？让你别在她面前哭，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样？”
阿柔被打了那么一下，整个人都懵住了，可是她也不能再哭了，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那里，一双哀求的眸子扭头盯着杜鸣，希望他能看在昨一晚上她卖力伺候的份上，能够救他一命。
杜鸣刚被他母亲说的话弄得有些惭愧，一转眼就看见了阿柔盯着自己的样子，他原本硬下去的心肠又软了下来。
杜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切，她也不指望自己儿子处理了，转头朝旁边的婆子吩咐道：“你去她的房间里搜一下，看看能不能收到什么龌龊的东西，若是有直接拿过来。”
阿柔离的近一点，清楚的听到了杜夫人的吩咐，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瞪大了眼睛。
阿柔想要往前扑，阻止那人去搜查自己的房间，可是却是被人一下子就按住了。
杜鸣听着旁边砰的一声，扭过头去，只见阿柔被人按倒在了地上，双颊红肿，衣衫凌乱，整个人看起来好不可怜。
杜鸣终究还是不忍心，毕竟在他的心里，阿柔也是一个漂漂亮亮、柔柔弱弱的女子，这样对她实在是有些过了。
杜鸣抬头看向杜夫人，张嘴就想要同她求情，“娘，你不能，你不能放她一马吗？毕竟，毕竟她也算我第一个女人了。”
杜夫人听到杜鸣这话，眼睛都瞪大了，指着他道：“你倒是告诉我，我除了扇了她两巴掌之外，我现在对她做了什么，需要让你说出让我放过她这种话。”
杜鸣听着杜夫人的话，听着语气当中的悲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几分难受起来，“不是，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杜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指着杜鸣道：“你果然和你爹一样，只要有了女人，其他什么都忘了。”
听到杜夫人提起自己的爹，杜鸣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同时也让他低下了头去，不敢在同面前人接嘴。
林洛他们几人在旁边听着，还觉得有些疑惑，小声嘀咕了一句，“杜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觉得这杜夫人对她相公非常恨的样子。”
王狗蛋看着别人家的八卦看得津津有味，听到旁边林洛的话，他抽空扭头看向了林洛，朝着他道：“东家，你想知道？”
林洛迟疑，其实这也和他无关，但总架不住人有好奇心，于是朝着王狗蛋道：“嗯。”
王狗蛋听到他这样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那行，东家，你放心，等回去之后我就给你打听出来。”
林洛看着王狗蛋这副积极的模样，想要朝着他说这事倒也不必那么积极，反正他也不是很急。
就在两人说话期间，杜鸣那边又出了问题。
只见，刚刚那个婆子离开之后很快就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距离有些远了，林洛看不清，他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那托盘上是什么东西，他们放的那么慎重。”
段锦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上面有两个玉镯子，一个玉簪子，还有一块玉佩。”
林洛觉得奇怪，“他们搜这种东西出来做什么？”
段锦在看到那些东西后，想着王狗蛋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那些事情，心里逐渐有了一个想法。
那头，杜鸣原本还在想着该怎么帮阿柔求情，毕竟这人还是他带入府中的，就在他想着该怎么说时，他就看见陈婆子端着那一盘东西过来了。
看清那些东西的瞬间，杜鸣眼睛都瞪大了，快速扭头看向了旁边的阿柔，朝着她问道：“这些东西，你不是说送出去了吗？怎么还在你房间里？”
听到杜鸣质问，阿柔还想狡辩一下，双眼含泪的看着他，朝着他道：“公子，你听我说，这些东西还在这里，全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伤心，我，我不是故意的。”
杜夫人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嗤笑了一声，她也不给他们之间断什么官司，只是拿起那些东西把玩了一下，这才看向阿柔道：“你给我说说，你这样一个丫鬟，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价值连成的东西？”
阿柔还没向杜鸣解释完，旁边杜夫人就发了难，她张嘴想要解释，可是在张嘴的那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什么，她总不能说这是杜鸣拿去送给林洛的东西，结果她在中途给昧了下来。
杜夫人看着阿柔惨白的脸色、欲言又止的神色，将那玉镯子随意的丢在了旁边的托盘上，给她下了定论。
“今日，我们家里出了一个家贼，偷盗了主人家的东西。”
阿柔还有些心慌，心里还在想着该怎么圆过去，完全不明白杜夫人说这话意味着什么。
杜鸣却是看着那镯子，又看了看阿柔，心里纠结得不行。
杜夫人又开了口说了下一句，“既然是家贼，这东西又那么贵重，那理应是该交给官府查办的，直接将人交到官府去吧！”
阿柔原本以为这夫人会害死自己，或者是将自己赶出去，可是没有想到她会将自己送到官府去。这送到官府衙门去，可比将她赶出去让她难过得多，她会受尽羞辱之后再死的。
阿柔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她下意识的扭头就要抓住杜鸣的袖子，想要让他救自己一次。
可是，杜鸣却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触碰，让阿柔这一扑扑了空。
杜夫人旁边的那些丫鬟婆子趁着这个空档，一下子就朝着阿柔扑了上去，七手八脚的将人给擒拿住了。
有人拿了绳子，将阿柔给捆了起来，甚至还找了一块脏抹布将她的嘴巴给堵上。
阿柔闻着那抹布的味道，只觉得心里一阵反味，可她偏偏吐也吐不出来，只能忍着。
在众人捆她的时候，陈婆子便是其中最卖力的一个，看着绝望的阿柔，还在她耳边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贱蹄子不老实，你今天终于栽在我手里了，我看你以后怎么蹦哒。”
阿柔被拉走的时候，还一直朝着杜鸣那边看过去，只求他能救自己。
杜鸣看着她的神色，眼神却是格外的复杂，却是跪在那里没动。
杜夫人处理完了阿柔，盯着自己的儿子，“你今日犯的错，你就自己跪在这里反省一下午，等到晚饭时才能起来。”
杜鸣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声，“是。”
杜夫人处理完这些，又抬头看向了周围的丫鬟、婆子和下人们，朝着他们道：“今天的事，你们也看到了，只是家里出了一个贼，其余的什么也没发生，若是我在外面听到半个字，你们仔细你们的皮。”
“是！”众人齐声应道。
林洛他们看完了一场大戏，偷偷摸摸的从那假山上下去，准备往家里去。
段锦在下假山之时，看着杜鸣的方向有些嘲讽，原先还觉得他有些担当，等到了这个时候才觉得他是个孬种。
段锦看得分明，刚开始杜鸣是想救下阿柔的，可是在那托盘里的东西出现之后，他便生出了放弃的心思，理由段锦也猜到了几分，该是那东西是送给林洛的，结果被阿柔给贪了下来。
眼下，杜夫人已经为自己儿子被人爬床变得那么生气了，要是再知道自家儿子想要勾引别家的夫郎，这消息的严重程度可比被丫鬟爬床严重多了，那杜夫人知晓之后绝对会暴怒的。
段锦觉得杜鸣为了自己的事情不暴露，任由他的母亲将阿柔送到官府这一点，未免也显得太过于凉薄了。
只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段锦的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前方，林洛还在询问王狗蛋是怎么发现那个地方的，扭头看见段锦没有跟上来，他还有些不解的回头望了一眼。
段锦察觉林洛在看自己，很快就回过了神来，立马就跟了上去，朝着他笑道：“走吧！我刚刚在想事情，不自觉的迟了一步。对了，不是说今日还要请那沈公子吃饭吗？今日得早些出门，以方便待会行事。”
林洛为了跟着王狗蛋看八卦，差点都忘记这茬了，眼下听着段锦提起，他突然咦了一声，小声道：“对啊，差点就忘记这回事了，走，我们快点去店里。”
“嗯。”段锦跟着他慢吞吞的走了。
三人回家收拾了一番，又吃了早饭，这才去了布庄。
临走之前，周阿么还看着他们问了一句，“东家、公子，你们晚上回来吃饭吗？”
林洛不是很确定，扭头朝着周阿么道：“你把菜买着吧！若是我们不回来了，你就自己做着和旺财和富贵吃了。”
“是！”周阿么觉得人吃的菜，每次都做一份给富贵和旺财两只狗吃，似乎有点不值当，可是听着林洛的吩咐，他又不敢反驳，只能不情愿的应了声。
段锦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下，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转头带着林洛离开了。
*
段锦跟着林洛来到了布料店，今日也是宾客来往众多，不管是过来购买成衣还是预定的，订单都排到了几月之后。
林洛看着店铺的订单，心里规划着该再多收点人手，或许他可以招收一点专攻奇淫巧技的人才，看能不能提高一下染布的效率，顺带把缝纫机之类的东西给研究出来。
林洛这般想着，拿出了自己工作的日程，直接将这个计划给写了上去。
等到快差不多中午时分，沈公子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在了他的门店，被他们店里的员工给迎了上来。
沈公子看到在这里的段锦，稍稍困惑了一瞬，很快就认出了他来，实在是这里的段锦穿着比以前华丽多了，让他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沈公子看着他，笑着道：“段公子，这一段时间不见，你如今也是越发的富贵了。”
段锦朝他行了一礼，很是客气道：“沈公子，这是什么话？我只是入乡随俗罢了。”
沈公子听着他这样说，想到了川水城此地的风气，朝着他笑了笑，温和道：“公子说的也是，是我狭隘了！”
林洛在旁边看着他们互动，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看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今日不是还有事情要商量，不如我们直接去酒楼吃饭，这次算我们请客，有什么事在席间说就好。”
段姐没有什么异议，毕竟这是他和林洛早就商量好了的，转而扭头看向了沈公子，明显是征求他的意见。
沈公子对上段锦的目光，脸上露出了笑容，随意道：“这感情好啊！既能品尝到这里的美味，又有人请客吃饭，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段锦和林洛带着王狗蛋一起，邀请沈公子去了这城中最华丽的一家酒楼。
一下马车，王狗蛋凑到了落在后面一步的林洛旁边，朝着他道：“东家，你们席间是要谈正事的，我就不跟你们一块吃饭了。”
林洛听着这话，扭头看向旁边的王狗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从自己的荷包里掏了掏，掏了五两银子给他。
“那行，待会儿你自己吃，别亏待了自己。”
王狗蛋拿着银子，朝着林洛笑着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
林洛看着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朝着他叮嘱道：“对了，你就点你自己吃得下的就好了，别点什么烧鸡，之后又把剩下的给富贵、旺财它们带回去。”
王狗蛋听着林洛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了一瞬，看着林洛道：“东家，你这是什么话，我现在这个胃口自己都吃不完，怎么可能还给它们带回去？”
林洛只是扫了他一眼，剩下的也没有多说，他有时候甚至觉得王狗蛋把那两只狗当成了他自己的兄弟，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得给它们带上。
王狗蛋被林洛看得有些心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保证道：“我保证不会给它们带烧鸡回去的。”
同时，王狗蛋在心里暗暗想着他不带烧鸡，他可以带别的，不然他那两个狗兄弟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知道他出去吃肉不给它们带一点，怕是要闹上好一阵了。
前面行走的两人已经发现林洛掉队了，正在喊林洛上去，林洛见状，也没有继续多和王狗蛋说些什么，快步走了几步来到了段锦他们旁边。
等进了酒楼之后，段锦和林洛以及沈公子直接就要了三楼的包厢，而王狗蛋自己留在大堂吃。
在发现王狗蛋留在大堂不跟着上去伺候的时候，沈公子的表情明显有些困惑，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们那小厮不跟着上去吗？”
林洛还未开口，段锦便先道：“他跟着我们不自在，让他在大堂吃就好。”
沈公子被这话惊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带着十足的困惑，觉得王狗蛋只是一个小厮罢了，作为主人为什么还要管他吃饭自不自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就没有这个毛病，也不敢有这个毛病。
似乎是看出了沈公子脸上的困惑，段锦又继续道：“他不是我们家里的小厮，他一直跟着我们，我们是把他当半个弟弟养的。”
沈公子这才解了困惑，他就说谁家的小厮能那么没大没小的，上次他和林洛一起吃饭谈生意的时候，这人还非要站在旁边盯着。
心里的疑惑被解了，沈公子也不再关注这事，而是和段锦他们一起继续在这店小二的引领之下，朝着他们所要的包厢走去。
行至半路，路过一个敞开的包厢，里面热闹的仿佛在举办什么宴会。
在他们路过时，里面突然有人开口喊了一声，“那不是段学弟吗？”
段锦他们停住了脚步，扭头朝着那包厢里面看过去。
段锦立马就认出这包厢里的大部分都是他认识的那些人，此时正热热闹闹的举办着诗会。
其中一人看到段锦格外的兴奋，朝着他挥了挥手，嚷嚷道：“段学弟，你不是说你不来了吗？怎么今天又过来了？”
平日里，若是有什么聚会，只要不和段锦的时间冲突，段锦都是会答应的。
但休沐时，想要邀请段锦的话就很难了，刚开始大家还不明白是为什么，日子久了之后，他们也明白了，休沐日是段锦要陪伴自家夫郎的日子，他是不会想浪费这个时间和别人相处的。
今日，在这里见到了段锦，众人都还有些吃惊，以为他转变了性子，准备和他们一起参加诗会了。
段锦却是朝不停冲着自己挥手的那人行了一礼，然后道：“王学长，我不是来参加你们诗会的，而是陪着我夫郎过来吃饭。”
在场的众人原本看到段锦还有些兴奋，特别是上次他当众给了聚合先生一顿难堪之后，众人对他的才学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今日他们举办诗会，若是能和他交流一番，那也是极好的事。
可惜，事与愿违，段锦过来的目的并不是想和他们交流的。
听到段锦这么说，他们还有些失望，却也没有过多打扰，只是热情的邀他下次再聚，然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等到三人来到了包厢，落了座之后，沈公子就一直欲言又止的看着段锦，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段锦看着他这般，想着他们刚刚来时他还是正常的，突然变成了这般，应该是和刚刚他和那些同窗们打招呼有关系，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沈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沈公子的表情有些尴尬，犹豫了几分还是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这事若是不说的话，我心里怕是不太舒坦，我就是想要问问，你和方才同你打招呼的那位公子，是不是非常的熟悉？”
段锦听到他这般说，回想了一下，刚才和自己打招呼的那人是王谦，想着他的身份背景，心头微微一动。
随即，段锦抬起头来看向沈公子，语气当中带着几分迟疑，“那位学长对我照顾颇多，也算是熟悉。”
沈公子一听他这话，脸上立马就乐开了花，朝着他道：“既如此，你可否让他帮我们一个忙。”
段锦脸上露出疑惑。
沈公子此时惊喜，倒也不掖着藏着，“我有幸见过那公子一面，知晓那公子的父亲是京城王家的嫡系，他的母亲也是京城贵女，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母亲家里的族人，如今就是管理选东西进宫的贵人。”
段锦和林洛听到有些吃惊，没有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还有那么多的缘分，这简直太玄妙了。
可是，随即林洛又觉得，尚民书院那么出名，来往的家族子弟众多，能够出几个弯弯绕绕都能和京城有联系的人，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林洛现在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上辈子那些父母们砸锅卖铁也要将自己的孩子送入名校，毕竟只要送进去，那不仅是孩子以后的人脉，更有可能成为自己的人脉。
段锦听着这话，却是有些迟疑，朝着沈公子道：“公子不是已经有了邀请函吗？缘何还需要走其他的路径？”
沈公子听到段锦这样问，脸上浮现出了尴尬的神色，却还是小声解释道：“我倒也不瞒你，我们家虽有邀请函，却没有多少分量，要带着林老板一起进去，我担心会出岔子，如果这位王公子能帮忙，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应该能十拿九稳了。”
段锦听着这话，心里衡量了一下，看向面露期待盯着自己的沈公子，朝着他道：“我现在可以把他请过来，问问他能不能帮忙？”
沈公子一听这话，脸上立马就浮现出了笑容，“好好好，这感情好，如果谈成了，我们之后就不用发愁了。”
林洛在旁边听着，却是有些担忧，虽说做生意要利用一切能利用上的人脉，可是如今段锦还是书院里的学子，如今却是要利用他的人情去做事，他有些担忧那人知道了会反感，也会让段锦在书院里难做。
可是看着已经答应下来的段锦，以及旁边高兴的沈公子，林洛便将自己心里的这番话给咽了回去，只想着回去得叮嘱段锦几句，让他下次别这般鲁莽。
等到段锦离开了包厢，沈公子便看着林洛道：“林老板，我们来点菜，点这酒楼最贵最好的菜，毕竟待会还要请那位公子吃饭。”
林洛点头，心里却是想着段锦过去能不能顺利。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段锦就带着王谦回来了。
王谦进门时还兴高采烈的，甚至还热情地朝着林洛道：“段锦夫郎，我瞧着你比上次还好看了，幸好没让你去学习我娘的保养方法，不然我觉得她会反问你是不是偷偷背着她用了什么其他东西，到时候麻烦的就是你了。”
林洛听着他这话，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而幼稚。
等到几人落座之后，王谦一个劲的劝说段锦待会跟着他们过去参加诗会，沈公子在旁边压根就找不到插话的余地。
最后，还是段锦看着他停下了说话，这才开口委婉道出了他们的需求。
王谦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朝着段锦质问道：“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林洛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生怕下一秒他就拒绝了，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人的叔父还是本地的县令，到时候他再回去一说，段锦的处境不是更加的艰难了。
就在林洛懊恼即便是再艰难，也不该利用段锦的人脉时，王谦却是拍着桌子道：“这事只是小事一桩，你是我好友，我自然会帮忙。你只要同我说一声，我到时候去封信给我舅舅就行，他肯定会给我这外甥一个面子，你又何必耽搁我们中间作诗的时间。”
林洛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来，感叹他们为难了那么久的事，别人一句话就能解决，还真是唏嘘。
同时，林洛心里生出了几分无语，他现在是真的好奇这王谦在家里的地位，明明该是大家子弟，怎么就生得那么二愣子的性格。
王谦一口答应了下来，在场的众人松了一口气。
王谦说完之后，又喋喋不休的抱怨段锦不和他们一起参加，语气当中颇为失落。
林洛在旁边听着，想着他们今日的事情已经解决，又看着王谦道：“我有一玩法，既不耽搁大家吃中饭，又能让你们解了想要作诗的雅兴，公子可愿意一听。”
第162章 晋江独发
王谦听到林洛这般说, 立马就看向了他的方向，想要看看自己这位好友的夫郎能说出些什么来。
林洛看着他笑了笑，随即将飞花令的玩法告知了他, 末了还道：“我觉得在酒楼里这个玩法很适合你们，毕竟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了，你们总不能饿着肚子作诗吧？”
王谦听到林洛的话, 在他说出飞花令玩法的时候, 眼睛就亮了起来, 刚开始还有些犹豫, 毕竟他们作诗是现场现做，考的是人的急智和才学, 但飞花令这东西是拿背过的诗词、俗语、成语来接话，这考的可就是本人的文学功底了。
但听到林洛后面说那么一句之后, 王谦便认知思考了起来，朝着林洛道：“对对对，你说的对, 眼下正是吃中饭的时候，这游戏正合适吃中饭的时候玩。”
王谦在原地走了好几趟，最终一拍巴掌道：“我现在就过去，让他们把诗会换成这个。”
说罢，王谦转身就准备离开, 可在离开之前, 他又想到了什么，朝着坐在那里的段锦道：“段兄，既然都有这个好方法了, 不如我们一块同去？”
段锦却是有些迟疑，扭头看向了旁边的林洛, 他想要陪着林洛的，对于参加什么诗会或者飞花令什么的，他其实不是很在意的。
王谦看着迟疑的段锦，扭头又看向他旁边的林洛，这才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什么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朝着林洛道：“段学弟是放心不下林夫郎你的，不如林夫郎你也和我们一起过去，到时候凑凑热闹也好。”
林洛想要劝段锦过去，他自己待在这里，毕竟即便是他自己不在意，那头坐的都是读书的文人，他这样一个不读书的哥儿凑过去总会让他们有些不自在的。
林洛这般想着，刚想开口拒绝，结果就听到旁边的段锦一口就替他答应了下来，“好，王兄，你先过去同他们说一声，我们准备准备就过来。”
“好嘞！”
王谦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转身就去了隔壁的包厢，走时背影还显得颇为潇洒，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高兴。
林洛却是扭头看向段锦，朝着他小声嘀咕道：“你们开诗会，我过去做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况且，我这样的身份过去，他们会觉得尴尬的。”
段锦却是看着他，笑弯了眼睛，道：“不打紧，到时候我陪着你坐在角落，我只是想让你跟着去看看，看看我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再去感受一下现场的气氛。”
林洛听到他这般说，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可是他还是有些犹豫。
就在林洛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时，王谦似乎已经和那边的人说好了，又溜溜哒哒的走了回来，从屋外伸出一个脑袋，朝着他们灿烂的笑道：“段兄、林夫郎，还有这位新兄弟，走吧，那头已经打好了招呼，我们过去了。”
段锦自然的站了起来，牵住林洛的手就往那边走，顺带还叫上了沈公子。
林洛被他牵着挣脱不开，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沈公子今日过来，原本就是为了商量邀请函的事，如今邀请函已经有了眉目，他也不需要操心，自然有了闲情雅致去观摩那些书生们的风雅趣事。
三人被王谦带着一路来到了刚刚的那个包厢，一进门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林洛有注意到其中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却是在王谦介绍这飞花令是他提出来，并且他是段锦的夫郎之后，那些人看着他的目光和善了不少。
段锦带着林洛坐在角落的位置，在这里可以看到房间里的众人，却又不至于成为中心最为瞩目的存在。
等到众人落座，王谦一挥手，酒楼立马上了吃食、酒水、笔墨纸砚，一罐写了字的竹签，以及一个小鼓。
王谦成了这里的主事人，在这些东西到了之后，他站在众人桌子中间空出来的地方，朝着众人高声道：“我们今日聚在这里，原本就是为了交流学问，所以希望诸君畅所欲言不要有所顾忌。现在，我会敲响手里的小鼓，会有一个娃娃在你们之间流转，你们按照我节奏的快慢来传递那娃娃。鼓声停在谁那里，谁就从那签字里抽一根签子来，按照那最开头的字作诗，随即按照顺序下来，接上头一个人的尾端，谁做不出来，或者谁乱做出来词句来，谁就得喝酒。”
“好！”
王谦一说完规则，在场的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林洛坐在众人当中，似乎也被这情绪给感染了，心里也跟着快乐了起来。
王谦说完话之后，从离他最近的那一个人开始，他掏出了一个虎头娃娃递给了那人，又拿出了敲鼓的锤子，朝着众人朗声道：“准备好了各位，我马上就要开始了。”
众人屏息凝神。
鼓声响起的第一下，众人的心头像是被什么给打了一下，心潮跟着那娃娃的动向上下起伏。
王谦的鼓点打得极其没有节奏，时快时慢，时高亢时低调。
那娃娃在鼓声的应和下，绕过众人一圈之后，在众人心下放松之时，骤然停了下来。
这鼓声骤然停下来，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拿着娃娃的书生盯着自己手里的娃娃，神色间竟然有些迷茫，直到旁边的人戳了戳他，他这才反应了过来，像是丢烫手山芋般的想要将那娃娃丢给下一个人。
看着他的反应，旁边人大笑出了声，朝着他起哄道：“张泽兄，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说好的规矩，到了你这里，可不能被破坏了。”
“这娃娃还是你的，所以你得开这个头。”
“就是，我们可是亲眼见到这娃娃在你怀中，鼓停了的。”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倒是把那书生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王谦看着他哈哈大笑道：“来，把签子给我们这位公子递过去，让他开一个好头。”
跟着来的小厮十分有眼力见的，将刚刚准备好的竹筒递到了那公子面前，准备等他抽签作答。
眼看着是真的轮到了自己，那公子在迷茫一瞬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无奈的伸手抽了一支签。
看着那签文上的‘花’字，他很是舒了一口气，然后挺起了胸膛，自信满满的说了一句，“花开花落会有时”。
说完，他就坐了下去，等待着下一位作答。
第二个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接了一句，“时不待今客后悔”。
在众人作答的时候，场中的气氛会安静一下，在人说完之后，也会跟着点评一下这句说的好不好。
好的自然有人夸赞，不好的自然也有人批评，甚至有些人还会开玩笑的说帮他接上一句。
只不管是夸赞还是批评，在场被说之人都会笑一笑，大家哄笑一阵就过去了，不会有人生气，也不会有人因此记仇。
一场宴会下来，众人都玩得很尽兴，直到日暮西山，看着大家还想要转战其他地方继续，段锦却是带着林洛告辞了。
沈公子中途因为有事被叫走了，走时还有些舍不得走的意思，在中途他也跟着来了几场，答了一些太俗气的话，在众人起哄声中笑闹着喝了几杯。
林洛跟着他们做了一场宴会，只觉得有趣极了，他原本以为这些书生们都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没有想到私底下竟然能够那么幽默和洒脱。
眼看着段锦要走，众人还想挽留一下，可是段锦说了明日还有事，今日得早些归家，他们也只能放行了。
段锦朝着他们拱了拱手，带着林洛在他们欢送中离开了。
来到了门外，段锦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副解脱了的模样。
林洛扭头看向他，朝着他笑道：“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累的样子，你刚刚可一点酒都没沾啊！”
段锦朝着林洛笑道：“即便是没沾，想那些东西也是费脑子的，这一下午脑子都紧绷着，我怎么可能不难受？”
林洛听着他这样说，朝着他笑了笑，直接道：“我倒是没看出来费脑子，我刚刚看着你接那些话，很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段锦看着他这般，凑到了他的面前，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看不出来，那是因为你相公厉害，这才没让你看出端倪。”
林洛听着他这般说，推了他的肩膀一下，笑着道：“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可是不会饶你的。”
段锦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四目相对，若不是场景不对，他都要拿着林洛的手亲一下了。
林洛被段锦的眼神看得有些滚烫，稍稍偏开了目光，小声嘟囔道：“好了，我们走吧！今日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我，我帮你按按脑袋。”
“嗯。”段锦听到林洛这样说，他便知道林洛是心疼自己的，脸上也不由的跟出了几分浅笑来。
等下了楼，林洛他们找到已经独自玩了一下午的王狗蛋，三人一起驾着马车回去了。
*
乘坐马车回去的时候，王狗蛋还很高兴地询问了他们今天下午都在做什么，在得到了他们都是在对诗词的答案之后，原本提起来的兴趣，立马就萎靡了下去，很是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段锦和林洛看到王狗蛋这般模样，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里都看到了几分笑意。
林洛今天心情很好，甚至还故意放大了声音，像是在和段锦商量般的道：“我们既然把狗蛋带出来了，那就得对他负责，你日后可是要当大官，身边的人怎么可以不识字。所以，我们得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把狗蛋送去认认字了，这样对他以后也好。”
在听到林洛这样说之后，王狗蛋便皱起了眉头，一方面他知道林洛这样做是为他好，另外一方面他是真的不想去读书，他觉得他在读书一道上是真的没有天分，一看那书本就想睡觉。
可是，可是就像东家说的那样，如果以后想要跟在他们老大身边，那他还是得会读书才行，不然到时候连老大的纷纷都看不懂。
王狗蛋觉得他纠结极了，一方面他是想要成为对老大他们有用的人，一方面是他读书就犯困的天性，这可真是让他左右为难。
段锦在听林洛说完话之后，看向了为难的王狗蛋，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唇角也不自觉的勾起，故意道：“我觉得你这个提议很好，等到日后家里人手够了，我们也送狗蛋去读书好了。”
王狗蛋在前面听着，只觉得抓心挠肺的难受，可是他老大都这样说了，也为他安排好了，他觉得他该听他家老大的才是。
王狗蛋一路都很纠结，甚至因为太过于纠结，而没有听到马车里两人说完话之后传来的嬉笑声。
等到马车终于回到家里的时候，王狗蛋才终于纠结出了一个办法来，他是真的不喜欢读书，但是老大要送他去读书的话，他也没办法拒绝，所以他到时候得和老大他们商量一下，能不能只上半天的学，这样他可以玩半天，可以中和一下他读书的难受。
王狗蛋想到这里，自顾自的又开心了起来，甚至都忘记去看前面了，也差点因此撞到了在门口等着的周阿么，以及跟在他旁边的女人。
王狗蛋吓了一跳，连忙拉紧了缰绳，朝着站在前面的周阿么吼道：“阿么，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差点踩到你了。”
周阿么听到王狗蛋的话，脸色白了一瞬，也顾不上回应他的话，看着他像是想到什么般的急切问道：“狗蛋，林夫郎，林夫郎跟着你一起回来了吗？”
还没有等王狗蛋回答，林洛已经掀开了马车帘，从里面出来了，朝着站在面前的周阿么问道：“我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周阿么看着出来的林洛，眼里浮现出几分不好意思来，抿了抿唇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是站在周阿么旁边的那个妇人，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骤然亮了一瞬，快步来到了林洛的面前，朝着他跪了下去。
“林夫郎，我听说你是个最好不过的人了，你能不能救救我家阿柔？”
林洛还没有被人这样跪过，眼前这个妇人的年纪也不过三十左右，此时哭着梨花带雨，看起来好不可怜。
林洛刚想问这是谁，又凭什么让自己救那阿柔，他身后便传来了段锦那淡漠的声音，朝着她道：“你是不是求错人了？将你的女儿送到衙门去的是隔壁杜家，该为你伸冤的也是那家的人，你求到我们这里有什么用？”
那妇人听到段锦这样说，浑身震了一阵，似乎是没有想到段锦那么可怕的话来，她往前跪了一步，哭得越发凄惨来。
“可是，我姑娘就是因为没进你们府中才会去那隔壁的，这点你们该负责才是。我就这一个女儿，她入了那大牢，怕是出来都废了。求求你们行行好，就当是你们发发善心，帮了我们这一次吧！”
段锦已经扶着林洛下了马车，看着哭得可怜的阿柔母亲，盯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某种废物。
“我觉得你似乎是弄错了一点，首先我们并不欠你的，其次我们和你也不熟，和你的女儿更不熟，最后你的女儿是得罪了杜家，我们没有必要发善心到要直接和杜佳对着干，帮你救你的女儿。”
段锦的话说的直白又残忍，他带着林洛这个往里面去，同时在路过周阿么的时候，还朝着他吩咐了一句，“这人是你带进来的吧？现在让她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
周阿么听着段锦的话，觉得他说话的语调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他打了一个寒战。
周阿么看着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阿柔母亲，张口还想要为她求情，却听到段锦冷声道：“到底我是这个家的主人，还是你是这个家的主人，我们之间到底该听谁的？”
周阿么浑身一阵，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同时心里生出了几份畏惧来，这才清晰的认识到，他似乎是逾越了，他不该将人放进来，更不该放任他出现在段锦他们面前的。
周阿么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刚刚心软了，看着阿柔的母亲哭着过来求自己，他就答应了，明明这和他没有关系才是。
“是，是，我立马就带她离开了。”
周阿么连声应道，来到了阿柔母亲面前，伸手想要将她扶起送出去。
阿柔母亲却是看着冷漠的段锦，以及被他护在身边的哥儿，心里充满了愤怒。
阿柔母亲觉得自己现在年纪大了，也已经人老珠黄了，压根就不可能傍上什么有钱人，更不可能有翻身的资本了。如果失去了女儿，那她不仅失去了一个给自己赚钱的人，更是失去了以后翻身做富家太太的希望。
阿柔母亲这般想着，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甩开了拉着自己的周阿么，直接冲到了林洛面前，扯住了他的袖子，朝着他道：“你要是不帮我救女儿，我就去告诉这里的所有人，你和隔壁杜家的公子私通的事。”
说完，阿柔的母亲又看向段锦，朝着他嘲笑道：“你天天待在书院，你怕是不知道你夫郎和隔壁男人勾搭的事吧？”
林洛原本并不想开口，因为他觉得这人脑子有毛病，他开口了也不一定能说服得了她，还不如让段锦来干脆利落地打发了她。
可是到了如今地步，林洛听着她在耳边胡说八道的话，终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朝着他争辩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了？”
阿柔的母亲一看他这般，知道情绪激动是挑起他帮忙的第一步，于是抓着他继续道：“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我都听我女儿说了，如果不是那位公子要给你送东西，又非要我女儿来送的话，我女儿怎么会看上了那些东西，又走了歪路？”
林洛只觉得眼前人是疯了，他压根就不明白眼前人是怎么得到这个逻辑的，也觉得自己和她说不通。
就在林洛想着把人直接赶出去，不管她的风言风语时，旁边的段锦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
众人诧异的朝着段锦看过去，只见他轻蔑的看着阿柔的母亲，朝着她嗤笑道：“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家里只有你和你女儿了吧？如今你女儿已经被送入了大牢，你家里就只剩你一个人，你就不怕你这样闯上门来，惹恼了我，我直接将你绑了卖给人贩子吗？你这般的姿色，虽然卖不到什么青楼楚馆去，可是卖到一般的人家去做一个粗实婆子去也使得的。”
阿柔的母亲听到段锦这样说，眼珠子就瞪大了，被他的神色和他说话的内容给吓到了。
阿柔的母亲往后退了一步，有种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段锦这次却是朝她步步逼近，然后歪着脑袋看她，朝着她道：“看来，你在过来之前是真的没有想过后果。”
阿柔的母亲往后步步退去，盯着段锦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在吓唬我的，你怎么可能卖了我，我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
段锦看着她眼里没有多少情绪，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嘲弄，“怎么不可能，你猜那些做奴婢的人中，有多少人是正规被买去的？”
阿柔的母亲被他吓到了，连连往后退去，眼里充满了惊恐，似乎马上就要转身跑走了。
段锦却是看着她，笑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来招惹我。你的女儿既然已经成为了隔壁杜公子的人了，也是杜公子的母亲将他送入牢房的，那你应该去找那公子把你女儿救出来，而不是在这里纠缠我们。”
阿柔的母亲听到段锦说的这话，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伸手抓着他的胳膊，也顾不上刚刚生出的害怕了，朝着他追问道：“你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锦看着她，缓缓道：“我什么意思，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莫非真的以为，你女儿只是偷了一个他们看不上的东西，他们就要兴师动众的将人给送到官府去？”
阿柔的母亲目光闪了闪，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眼睛就是一亮。
阿柔的母亲打听到的消息就是自己的女儿因为偷盗被送入了官府，可是如今段锦说不是，又说她和那公子有了关系，那真相应该就是她女儿顺利爬上了那公子的床，因为太受宠了，所以被他母亲给处置了。
阿柔母亲自以为想通了来龙去脉，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也顾不上面前的男人了，转身就跑了出来。
等到阿柔母亲离开之后，段锦才看向了旁边的周阿么，朝着他冷淡的道：“我会给你三个月的工钱作为补偿，你明日一大早就离开我们府中。”
第163章 晋江独发
当段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周阿么一下子就懵了，他抬起头来看向段锦，哆嗦着唇瓣有些难以置信。
“公, 公子，你刚刚说了什么？”
段锦冷漠的看着他，直接道：“我说我会多给你三个月的工钱, 明天你就离开我们府上。”
周阿么终于听清了段锦说的话, 整个人浑身一震, 看向面前冷漠的男人, 还是忍不住朝着他发问道：“我在这里做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赶我走了？”
自从来到了这个府上之后, 周阿么就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好，不仅每天的活计不重, 吃的还挺好，甚至于平日里还有甜点和其他东西拿，他到了这里之后甚至都还长胖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工钱也比别的地方高一些。
眼下突然让他离开，周阿么除了难以置信之外，第一反应就是他并不想离开这里，他想继续待在这里。
段锦看着他盯着自己眼里全是难以置信，一脸没办法接受的表情, 直截了当的道：“我们当初请人的时候看了很多人, 之所以会选中你，全是因为你是这当中最为老实和心善的一个。”
周阿么捏着自己的衣角，心里逐渐生出了几分苦涩, 他不明白既然段锦都这样评价自己了，为什么还要驱逐自己离开？
段锦却是看着他, 缓缓道：“我们当时看中了你的这些优点，却没有考虑到你的缺点，你太过重感情了，什么人都往这院子里带，我们需要的是在家里帮忙的下人，并不是随意就可以自作主张的客人。我夫郎以往是心善，才会让你在家里接待客人，却也不是你得寸进尺的理由，你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段锦的话虽然不严厉，可是周阿么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张口想要为自己求一下情。
段锦却是抬手止住了他想要张口的动作，朝着他道：“不要说你以后不会再犯这种话，今日是你亲戚需要帮助登门，你可以阻止一下，明日若是你家里男人需要登门，你莫非也能拦在门外不成？”
周阿么听到他这般说，顿时觉得哑口无言起来，他低垂着脑袋，整个人都难受的紧。
段锦却是不想和他再过多废话了，直接道：“今天晚上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事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明日一早就离开吧！”
“是。”周阿么知道这是段锦最后的仁慈了，他做了这样的事，主家想要辞退他，连夜将他赶出去，甚至不给他工钱都可以的，可是他们不仅给了，还多给了他三个月的工钱。
段锦牵着林落离开，回到了他们住的后院。
林洛在这中间都没有说些什么，全都任由段锦去弄，只是默默的在旁边支持他。
等到段锦他们离开之后，周阿么还一直低着头站在原地，看起来很是失落的样子。
王狗蛋和周阿么的关系也能称得上一句好，其实见他这般也有些不忍心，朝着他安慰了一句，“即便是不能在这里做工了，你也能去别的地方，别担心。”
周阿么听到王狗蛋的安慰，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脸上露出几分希冀来，朝着王狗蛋道：“狗蛋，东家他们对你那么好，你能不能，能不能去替我求情？”
向来都很好说话的王狗蛋，在听到周阿么的请求之后却是朝他摇了摇头，那张向来不怎么正经的脸上全是严肃，“我家老大已经决定让你走了，他不会改变的，即便是我去求情也不行。”
周阿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那里说起。
王狗蛋看着他这般朝着他道：“好了，阿么，你该去收拾你的东西了，不然明天来不及走了。”
说吧，王狗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去，刚开始脚步还很沉稳，可是走了几步之后，脚下的步子就变得欢快了起来，又恢复成了以往活泼的样子。
周阿么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回到自己屋子里去收拾。
周阿么看着自己的单间，里面的很多生活用品甚至都是他来这里之后，林洛他们给自己布置的，想着这些他突然就流出了泪来。
*
段锦牵着林洛回到了内院，那里早就准备好了热水。
段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旁边的林洛，朝着他问道：“我刚刚那样对周阿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林洛摇了摇头，很是直白道：“我没有什么意见，其实我早该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处理了的，只是我一直觉得他做事还算尽心，所以就没处理，现在看来让他继续待在这里的确是不怎么合适了。”
段锦点了点头，看着林洛脸上的神色，见他竟没有难过，也没有难受之情，这才扯了扯他的手。
林洛不解的朝他看过去，想要问他扯着自己做什么，结果就看到段锦将自己往浴室里面拉，边拉边道：“那你就和我一起洗澡吧！”
林洛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还拒绝了一下，“不了，你自己洗就好了。”
段锦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他盯着林洛，在林洛莫名其妙的视线当中，朝着他斩钉截铁的道：“可是，你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才答应过我的。”
林洛这才想起来昨天他们做了什么，他又答应了什么，一瞬间脸都红了起来，看着段锦小声嘟囔道：“这种小事，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段锦看着他微红的脸，摸了摸他的唇角，声音带着几分暗哑，“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况且我按照约定遵守了间隔时间，你也得遵守才是。”
林洛被他说的更加脸红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他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就在这种事情上记性好。”
段锦勾起唇角，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这次他将林洛往屋子里拉时，林洛没有再反抗了。
半个时辰之后，热气腾腾的屋子当中，段锦穿着一身单薄的纱衣坐在椅子上，仰头露出纤薄却带着几分少年美感的腹肌，林洛跪在他的身前，头发被他抓着。
又半个时辰之后，段锦闷哼了一声，林洛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段锦粗重的喘息完，低头看向唇边还带着污渍的林洛，将人从地上拉起抱在了自己怀里，先是给他擦了擦嘴角，然后又吻了上去。
吻了几下之后，林洛才推开了他，朝着他道：“你现在开心了？也不嫌脏。”
段锦勾起唇角，凑近他又轻啄了一下，笑着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怎么会脏呢？”
林洛见他这般，只觉得他越来越无赖了，却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捏住他的脸扯了扯，却是很快又被段锦给吻住了。
*
第二日，两人起了一个大早。
林洛起来的时候，段锦早就起了。
在林洛洗漱完之后，段锦便端着热腾腾的包子和稀粥走了进来，朝着林洛道：“你吃快点，待会儿我们得去处理一下周阿么的事，还得再去一趟人牙那里，最后还得去给王兄和沈兄买点礼物。”
林洛听着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他知道今天的任务很重，等到这些做完之后，他们还得送段锦回书院。
段锦在说完之后，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扭头就看见了林洛利索的用头绳给自己把那头发给束成了高马尾，今日的林洛穿了一身灰色的短打，配上这高马尾，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利索。
林洛收拾完自己，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吃早饭也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
等到他们出现在外间时，周阿么已经打包好了他所有的东西，整个人也是看起来非常憔悴的样子，像是一夜都没睡好。
段锦按照昨天里说的，不仅给了他最近干活的工钱，还多给了三个月的工钱，将之全部递到了周阿么的手上。
周阿么看着这多出来的工钱，突然一个激灵，朝着面前的段锦推拒了回去，语气激烈道：“不行，这东西我不能收，本来就是我做错了事，我只拿我该拿的工钱就好。”
段锦却没有收他递回来的钱，在他懊悔的神色中，朝着他道：“既然我们说好了是多少，那就该是多少，断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好了，我们也不说其他的了，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如果收拾好了，把钥匙交还给我们，我们也得出去了。”
周阿么楞了一下，终于还是恋恋不舍的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了这宅子的钥匙来，递给段锦的时候手都在抖。
等到周阿么将钥匙递过来之后，段锦接过去直接交给了旁边的王狗蛋，然后看着周阿么道：“走吧！”
周阿么木然的点了点头，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宅子。
谢绝了段锦想要送自己一程的好意，目送着他们的马车离去，离得远了，甚至还能听到他们的说笑声。
等周阿么回到家里，他的婆婆立马就迎了上来，看着他惊讶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又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东西，笑着接了过去，随即道：“你们那主家，人怎么那么好，这次还让你带那么多东西回来。”
周阿么听着自家婆婆高兴的话，望着她招呼着孩子们出来分东西，朝着她干涩的说了一句，“这次不是送东西回来，而是以后都不用去了。”
他婆婆听到这话，手里一松，刚刚接过去的包裹掉在了地上，随即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周阿么，“你，你说什么？”
周阿么向来都是个老实的，更何况他婆婆平日里对他都不错，因此在她这样问之后，他便低着头将阿柔和阿柔母亲做了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给说了出来。
周阿么的婆婆听完他说的这些，当即眼睛都瞪大了，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膝盖，不停地哭嚎着，“不是，你怎么能那么糊涂啊？这是多好的主家，你竟然为了那两个倒霉催的丢了那么好的差事。早知道，早知道她们来投靠你的时候，我就将她们给赶出去了。”
周阿么其实心里也很后悔，在知道自己即将要被林夫郎他们辞退时，他就后悔帮了那两个人了，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周阿么的婆婆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坐在地上哭嚷了好半天，最后还差点哭晕了过去。
周阿么看着她这般，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只能不停地在旁边劝着她，跟着她一起哭。
家里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自家奶奶和阿么哭得那么厉害，也跟着哭了起来。
就在一家老小哭声震天的时候，门口被人给敲响了，即便是没人理，也一直在敲着。
周阿么见状，只以为外面是来了什么紧急的客人，因此还是抹了抹眼泪来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
结果，周阿么一眼就看见了兴高采烈的阿柔母亲，她此番虽然还是一副昨天的打扮，可那容光焕发模样和昨天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完全是两个模样。
见到周阿么来开门了，阿柔母亲朝着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抓着他的手道：“周阿么，我这里有天大的好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周阿么见她这般，心里还是生不出气来，只是朝着她问道：“什么好事？”
阿柔母亲一听这话，立马高兴道：“我找到那家的公子了，他答应帮我救女儿，待阿柔出来之后再找一个小院子安置她，我可能需要你帮一点忙。”
周阿么听到还是关于阿柔的事，他的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有心想要拒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阿么的婆婆却是已经听到了动静，冲到了门口，朝着门口的人啐了一口，在阿柔母亲错愕的目光下，朝着她道：“我们家已经帮了你们那么多了，为了你们连生计都没有了，你们现在竟然还要我们继续帮忙？！我告诉你，不管你以后要做些什么，我们都是不会帮忙的，你都别来和我们家沾上关系。”
阿柔的母亲脸上沾了这恶婆婆的口水，她甚至能闻到那口水中的恶臭，这让她恶心到想吐。
周阿么的婆婆却是趁机将她推出了门，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朝着她道：“原先觉得你们孤儿寡母的挺可怜，所以才会帮你们一把，谁知道你们竟然藏了那么龌龊的心思，现在竟然还连累了我们，今日之后，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周阿么又在阿柔母亲脸上啐了一口，在她面前砰的关上了门。
阿柔母亲看着突然发疯的周阿么婆婆，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她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水，然后就被熏吐了。
阿柔母亲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柔弱，大力的踹了两脚面前的木头房门，朝着里面吼道：“不帮就不帮，日后等我们飞黄腾达了，你们也不要来沾边。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们，你们竟然还不领情，简直就是狼心狗肺的玩意！”
阿柔母亲在外面吼得凶狠，面前的门突然又开了，她正想张嘴说些什么，迎面便是一盆臭水朝她泼了过来，呛得她直干呕。
周阿么的婆婆看着阿柔母亲，朝着她恶狠狠的道：“你还不快走？还想让我用棍子打你不成？”
阿柔母亲有些害怕了，也顾不上和她争辩，转身就跑走了。
待来到了一个巷子里，有一穿着青衣的男人正在那里等着她，看着她这般模样，嫌弃又厌恶的往后退了退，朝着她质问道：“你不是去找人帮忙了吗？怎么会弄成这般模样？”
这青年正是杜鸣，在被阿柔母亲找上的时候，他是不想理会的。可是面前的女人却是威胁她，如果不救自己的女儿出来，她便会将杜鸣喜欢上了隔壁有夫之夫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杜鸣知道阿柔的事已经惹了母亲雷霆大怒，若是知道他喜欢林洛，并且付出过行动了，他都不敢想象他母亲会做出些什么来。
杜鸣咬着牙答应了，他知道救阿柔出来很简单，只需要疏通一下关系，再交一些钱就可以了，只是他不能出现，不然会让他母亲发现的。
于是，杜鸣便想让阿柔的母亲去，谁知道这女人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顾忌也不肯去，还得另外找人去，只是这人也没有找来，自己竟然也弄得那么狼狈。
杜鸣看着他有些恼怒了，朝着阿柔母亲吼道：“你不是说，你能找来人帮忙吗？”
阿柔母亲有些为难，此番也知道自己的形象有些狼狈，看着面前发火的杜鸣，只能朝着他小声的哀求道：“这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那家人那么狼心狗肺，竟然都不理会我的请求。”
杜鸣压下了他心底的火气，朝着面前的女人质问道：“好，那你现在告诉我，你要怎么做？”
阿柔的母亲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明显在发火边缘的杜鸣，知道自己如果拿不出方法来，眼前这位公子绝对会放弃她们的。
想到自己已经跑走了那么久，那边应该不会追到这里来，更不会被人发现，阿柔母亲抿了抿唇瓣，朝着面前一狠心道：“我去衙门救我的女儿出来。”
杜鸣听到她这般说，心里有些恼火，如果她一开始就有了这样的觉悟，那他们何必兜那么多圈子，浪费那么多时间，直接了当的做事不就好？
很快，杜鸣便将就阿柔的东西和钱财都准备好，交给阿柔母亲让她去衙门，自己在门口等着消息，结果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人出来。
杜鸣没忍住自己进去追问了一番，这才知道阿柔母亲趁着自家男人酒醉后将他推入河中淹死，官府一直在缉拿她，眼下见她自投罗网，正式将她缉拿归案了。
杜鸣听着这个缘由，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目瞪口呆，他来到门口坐了一会儿，心里起先是摇摆不定，纠结着要不要把两人都给救出来。
可是很快，杜鸣便意识到如今阿柔已经被关入了牢房，他的娘可能也会秋后问斩，那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自己了。他只要不救她们，那他还是以前风光的城门口守卫统领，身上没有任何的污点，还能让他娘去和知府的女儿说亲。
在这一瞬间，杜鸣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清明了起来，他脸上丧气的神色也收了下去，换上了另外一副笑容。
杜鸣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转头回到家里去，他得早点回家，免得被自家母亲发现了端倪。
之后，狱中的阿柔和她母亲不断的往杜府送信，全被杜夫人给拦截了下来，杜夫人给狱中的狱卒打点了一番，之后杜鸣再也没有听过阿柔和她母亲的消息。
*
段锦和林洛出了门，原本想着先去人牙子那里将人买了，可是仔细想想带着新买的人逛街又不太方便，于是一路朝着这最繁华的商业街走去。
他们来到了街上，先去了这城中最大的一家书铺，买了一本诗经注解的孤本，再加上一叠新到的馨宣纸，算是送给王谦的礼物。
之后，他们又去了城中最大的玉器店，挑选了一块上等的玉佩，准备将之送给沈公子，算是对他这次提点的感谢。
在林洛他们挑选这些时，段锦一眼就相中了旁边的一个红色的雕花玉簪子，他让店员将那簪子取了下来，来到了林洛旁边，将之插在了他的头上。
林洛被这突兀的一下弄得有些发懵，抬起头来看向段锦，只见他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段锦伸手从旁边店员的手上拿过铜镜，让他看看头上的簪子，看着他笑道：“这配你红色带黑边的那套衣服格外的合适。”
林洛还在观察，旁边的店员已经跟着在吹捧了，“对啊，对啊，这位郎君说的对，这簪子和夫郎你啊，还真是绝配。”
林洛没去听店员在说些什么，只是这簪子是段锦给自己挑选的，再加上他自己也瞧着不错，于是点了点头将之也给买了下来，顺带给段锦又买了一块玉佩，再给王狗蛋也买了一块玉牌子。
一下子卖出去四件东西，加起来也有上千两银子了，接待他们的店员自然笑得合不拢嘴，高高兴兴的送他们出了门，看着段锦一直想要去牵那夫郎的手，不由感叹道：“这样恩爱的小夫夫还真是少见啊！”
王狗蛋摸着自己的玉牌，虽然只要几十两银子，但他也挺高兴的，毕竟这还是他的第一块那么贵重的配饰，他扭头朝着马车里的两人问道：“老大，东家我们现在去哪里？”
段锦牵着林洛的手，语气沉稳道：“直接去牙行。”
“是。”王狗蛋扬起了马鞭，朝着牙行的方向行进。
第164章 晋江独发
林洛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他就知道了有贩卖人口这等买卖，只是他身体里始终住着一个现代人的灵魂，让他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事情, 自然也就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事。
等到了这里，家里需要请人了，林洛想的也是以雇佣关系为主的请人, 这样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段锦当时是不同意的, 他和林洛不同, 他没有接受过什么人人平等的思想, 他的成长环境和周围的人都在告诉他，人生来就是分为三六九等的, 每个人之间都是不平等的，所以在家里需要用人时,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买人回来用。
只是，段锦虽然想要买人回来用，林洛却是不同意的, 他也没有强求，而是按照林洛的意见，在那群帮忙盖房子的人中选了一个看起来最老实的来家里做工，却没想到也因此为他们招惹了一些麻烦。
如今，经过段锦的强烈劝说, 林洛终于同意了他的意见。
在去牙行之前, 林洛还是有些不安和难受的，等到了牙行之后，他们说明了来意。
那些牙人打量过他们身上的服装, 殷切的引导他们往里面走，边走还边介绍道：“你们放心, 我们这里的人是最全的，什么样的都有，收上来的时候也是最尽心的，你们可以尽管挑选。”
林洛不适的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整个大环境都是这样，他只是误入这里的一个普通人，不可能逆着大流而行。
等到看着牙行将人像小猫小狗似的拎出来供他们挑选的时候，林洛身上产生的难受感就越发的强烈了，有种类似于恐怖谷的效应，让他害怕自己也成他们当中的一员。
段锦却是很适应，他在那些被带出来的人当中游走，看了一圈之后站在了最前面，朝着众人道：“你们这里，有会做饭的举手。”
有些人犹豫着举起了手来，段锦便让人牙将其余的人给带了下去。
在剩下的这几十个人当中，段锦又看向他们，继续问道：“洗衣服这种活计你们也能做到吗？”
其余人犹豫着点了点头，对于他问这个问题很是疑惑。
段锦又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你们当中除了你们之外，家里没有其他亲人了的，举手。”
然后，只有碎稀拉拉的几个人举起了手来，其中还有一位二十七八的哥儿，他是最后举手的，表情也是最犹豫的。
林洛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却也没发现奇怪的点在那里，见段锦还没有问完，他也就没有贸然开口去问。
段锦看着剩下来的六个人，朝着他们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当你们到了主家之后，你们的一切行为和喜好都以什么为准？”
前五个的答案都是相同的，全都异口同声的保证他们会以主家的命令为第一要务，一切都会听从主家的安排。
唯有最后一个，犹豫着朝面前等着自己回答的段锦道：“我，我只会听我跟着的那个主子的命令。”
段锦听到他这般说，扭头看向他，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
那哥儿似乎是被这眼神给吓到了，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和段锦对视。
段锦却是慢悠悠的来到了他的面前，朝着他问道：“你以前是在哪个府上当差的？”
那哥儿听到段锦的问话，头埋得更低了，整个人都有些难过，却还是朝着段锦回答道：“回，回公子的话，我以前家里是平民，只是男人突然去世，家里的田产被宗族的人给夺去，还把我和我的孩子都给卖了。所以，我家里也算是没有任何的亲人了。”
林洛在旁边听着表情有些错愕，起初他听着心里还生出了几分愤怒，后续又想到了在这种年代，宗族的势力很是庞大，死了男人的女人或者哥儿，亦或者是弱一些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和那么多人抗衡。
想到这里，林洛又看向了段锦，他此番依旧很庆幸，段锦身上的光环不仅护住了他，也护住了自己。
段锦听着这哥儿的悲惨往事，脸上却没什么情绪，只是接着问道：“你的孩子多少岁了？”
那哥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震，抬头看向面前的这位公子，还是下定决心道：“他如今已经十一有二，已经到了知事的年纪，在家里干活更是一把好手。公子若是喜欢，可以带他回去，让他做什么都成。总比，总比在这里任人贱卖，最后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地方好。”
说到最后，他的眼里浮现出了绝望，既绝望于自己的命运，更绝望于他孩子日后会受的苦楚。
段锦却是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叫了旁边的人牙，让他将这个哥儿的孩子给带出来。
那孩子被带出来了，明明该有十一二岁的人，看着却像是八九岁的样子，整个人畏畏缩缩的，一见生人就开始害怕。
段锦只是扫了一眼他的脸，随即便让他伸出手来，让他摊开掌心给自己看看。
那孩子显然是有些害怕的，可是在自己阿么的鼓励之下，他还是缓缓的伸出了手。
段锦看着他手上生出的那些老茧，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旁边的人牙子道：“这两个人一共多少钱？”
人牙子听到他那么爽快，再看了看他身上的衣着，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口大黄牙，谄媚的笑道：“这个大的才二十几岁，以后还能生育和生养，买来的时候花了十几两银子，公子要的话就二十五两银子。至于这个小的，年岁看起来也不小了，养养也是能用了的，他得十两银子。”
段锦听着他说完，倒也没和他磨唧，直截了当的道：“二十两银子，这两个人我都带走。”
人牙子脸上浮现出了为难的神色，看着段锦道：“公子，不行的，这价钱太低了，你好歹再给我添几两。”
段锦看着他谄媚的盯着自己，沉吟片刻，最后道：“二十五两，如果可以，我现在就带人走，如果不行，我现在就走。”
人牙子听到他这番说，知道这是踩到了他的底线了，他一咬牙最终还是道：“行，公子干脆，那我也不含糊，你现在交了钱，可以直接把人带走了。”
段锦点了头，跟着牙人去拿了他们的卖身契。
王狗蛋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玉牌子，再看了看那父子两，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两个人的价格竟然还比不上自己的一块玉牌子。
就在王狗蛋心里的想法五味杂陈时，段锦已经交了钱、签好了合约，出来准备领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所以他们就领着人直接回到了府上，并且将周阿么离开时住的那间房子分配给了他们。
段锦带着今日买的东西去了书房，林洛则是站在门口看着拘谨的两人，朝着他们吩咐了一些事情。
“今日你们才过来，只需要先熟悉一下这府中，收拾一下你们自己就行，至于有什么事需要你们做的，我晚点会告诉你们。”
那两人站在原地有些拘谨，完全不敢相信这么好的屋子是给他们住的，他们原先在家里时也住不上那么好的屋子。
林洛看着他们忐忑不安的样子，又问了一句，“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年长的那位连忙道：“我叫碧草，我的孩子叫做田米。”
林洛听着这个名字，因为觉得有些奇怪还愣了愣，很快反应了过来，在乡下人家可没有什么起名字的讲究，基本上是除了姓氏之外就随便叫叫，所以取出来的名字也都奇奇怪怪的，基本上能代表那个人就行。
林洛点头，朝着他们继续吩咐道：“待会儿，我拿两身衣服给你们，你们先把自己给洗了，如果长了虱子的话，你们得把自己身上的毛发都给剃光了，之后你们身上这件衣服也得烧了。”
原先周阿么过来的时候，因为他是城里人，身上倒也干净，林洛也没特地叮嘱过这事。只是刚刚过来的这两人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也不知道在那人贩子堆里待了多久，身上肯定还有些不干净的地方，肯定不能染进家里来，自然得让他们收拾一番。
“是，我们都听主子你的。”碧草连忙说道，压着旁边的孩子也跟着行了礼。
林洛听到他这般叫自己，还有些不自在，但很快他又吩咐了一句，“不用叫我什么主子，叫我林夫郎就好。”
“是！” 碧草有些迟疑，却还是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林夫郎。”
“嗯。”林洛交代完这些，转身回到了他和段锦的屋子里，将他们压箱底不穿了的衣服拿出来，直接给碧草他们父子俩送了过去。
路过厨房时，看着在那里埋头烧水的王狗蛋，朝着他喊了一声，“你这里的水快烧好了吗？”
王狗蛋伸出一个头来，欢快道：“这水已经有些热了，今天天气不冷，应该够他们用了。”
林洛点头，拿着衣服放在了前院的浴室当中，顺带还给他们带了剪刀，之后又将碧草他们带了过来，告诉了他们浴室该如何用之后，他便让他们自己打理自己。
王狗蛋在那里帮着烧水，烧好的热水直接通过管子流到了那边的浴室放着的桶里，这倒也很方便那边取水直接浇着洗。
碧草在进入浴室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置信，他完全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东西是给自己用的，在林洛介绍完离开之后，他又立马扯过了自己的孩子，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留在这里。
*
林洛安排完了两人，回到书房的时候，段锦已经整理好了要带去书房的东西，见到林洛回来之后，朝着他道：“你已经安排完他们两人了？”
林洛点头，“嗯，我担心他们有些东西不会用，亲自教了他们怎么用，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段锦听着林洛的话，朝着他笑了笑，语气中充满了感叹，“这种事情你交给王狗蛋去做就行，何必自己去做。”
林洛没接他这话茬，他觉得王狗蛋还是粗心了一些，要是交给王狗蛋去传话，怕是有什么地方会说不清楚，到时候弄出什么麻烦来，到时候收拾摊子的还是他。
林洛避开了这个问题，朝着段锦继续问道：“你去书院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段锦点头笑了笑，朝着他道：“准备好了，我去了书院之后，王学长应该会把推荐信给我，到时候我让人帮忙捎回来。”
林洛听到段锦准备离开的时候都在为自己着想，再想想王谦为什么会给他推荐信，他心里便生出了几分感动来。
林洛心里感动，往前迈了一步来到段锦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朝着他叮嘱了一句，“你平日里去学院就是去学习的，所以，你不要为了无所谓的社交浪费时间，你若是不喜欢的话，不需要强迫自己去和别人交朋友。”
段锦听着林洛这关心自己的话，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这话中的言外之意，他伸手摸了摸林洛的脸，看着他的神色很温柔，“你放心，我不会因为去交朋友这事耽搁我的正经学习时间的，而且我很喜欢交朋友这件事。”
林洛听到他这样说，还是有些不放心，抬头看向他神色欲言又止。
段锦却是低下头来，用额头贴上他的额头，朝着他温和道：“况且交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这些朋友也能帮上我很多忙，你放心，我心底有分寸的，我在为我们将来努力，肯定不会在眼下就走偏的。”
林洛听着段锦这般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儿他又没想起来，只能朝着他轻轻应了一声。
段锦看着他这般，低了低头在他唇瓣上吻了一下，唇边还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
两人又亲昵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林洛提议和他去外面吃了之后再送他去书院，段锦也答应了。
两人带着要给段锦拿去书院的那些东西上了马车，同时带上了王狗蛋，准备先去一趟酒楼吃东西，之后再送段锦回书院。
*
在他们离开之前，林洛还朝着碧草他们，解释了一句，结果在看到两人都剃光了的头发，已经头皮上的血点时，他还惊讶了一瞬。
碧草看到了林洛眼里的震惊，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吓到了林洛，连忙低下头去，朝着林洛解释道：“我们头上长了虱子，那东西不好去除，我便想着干脆直接剃掉，让他重新长就好。”
林洛觉得碧草是个狠人，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让他们自己在屋子里好好收拾一下，厨房里有吃的可以自己做，之后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等到林洛他们离开，碧草带着田米站在了房间里，两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田米只觉得今天像是做梦一般，他站在屋子里还有些难以置信，抬头看向自己的阿么，朝着他问道：“阿么，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吗？”
碧草点头，看着自己年幼的孩子，慎重其事的叮嘱道：“你以后要好好在这里干活，千万不能偷奸耍滑，我们要一直留在这里，知道了吗？”
田米不是很明白，但他知道阿么不会害自己，重重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我都听阿么的，阿么说什么就是什么。”
碧草听到他这般说，却是慎重道：“你不是要听我的，你需要听林夫郎的，以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他让你做什么，你都得听他的去做。”
田米抓了抓脑袋，看着还在等自己回答的阿么，郑重的点了头，“嗯，我知道了。”
*
林洛他们先去附近的酒楼吃了一顿，之后便送段锦去了书院。
林洛看着走入书院的段锦，又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学子们，只觉得这次过来书院和上次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学子们好像都比第一次来时见到的沉稳了许多。
林洛看着还站在书院门口的段锦，望着他照在门廊上的身影，总觉得他又比之前长高了一些。
林洛有些感叹，感叹完之后，他又朝着王狗蛋吩咐道：“走吧，我们回去，不然你们老大会一直站在那里等着我们离开。”
王狗蛋点了点头，朝着远处的老大挥了挥手，驾着马车转身离开了。
林洛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朝着站在门口的段锦挥了挥手，之后便放下马车帘子离开了。
直到目送着马车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段锦才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提起手里的东西朝着自己房间里面走去。
在行走的过程中，段锦还在规划着他这一旬的书院生活，他得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将自己的事情给做完，这样回去才能更好的陪着林洛。
待段锦走入了内院，准备往宿舍里走去时，却是看到他们宿舍门口的那块告示板前挤满了人。
段锦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想在这种拥挤的时候过去看热闹，准备等待会人少了再过来看一眼。
结果段锦才刚走两步，他的肩膀就被人给搭住了，紧接着一个欢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段学弟，你怎么就不好奇那上面写了什么？”
段锦扭头，果然看见来找自己的人正是秦牧他们，随即笑着回答道：“我也不是不好奇，只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没工夫去好奇，准备待会儿晚点再来看看。”
“哦？”秦牧听着这话很感兴趣，看了一眼他手上提着的那些东西，顺手毫不客气的帮他提了一份，朝着他道：“你看你，自己提那么重的东西也不说一声，我帮你提着送你回去吧！”
段锦倒也没和他客气，他知道客气多了，秦牧反而会生气。“行，那就有劳秦学长了。”
“小事！”秦牧说得格外豪迈，脸上全是笑容。
身后的袁州看着他这般，也大跨步的迈了过来，伸手提过段锦另外一只手上的东西，嘴里嘟囔着道：“既然秦牧都帮你提了，我也不能落后了，我帮你提着这边的东西。”
秦牧一听他这话，朝着他不客气道：“不是，袁州，你这都要和我比一下吗？你这好胜心也太强了。”
袁州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不满道：“我和你比什么了？”
秦牧一听这话，立马道：“比，比我们谁是段学弟最敬爱的学长呗！”
袁州听着他这话浑身抖了一下，朝他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好了，段学弟就站在我们面前，你别恶心他了。”
段锦听着他们斗嘴，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唇角一直都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微笑昭示着他内心的愉悦。
直到回到了段锦的寝室，两人依旧还在斗嘴，还引得跟在他们后面过来的那些人也跟着评价了两句。
周围的学子看着他们这热闹的气氛，望着段锦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羡慕，毕竟也不是所有人一进来就能和那么多人打好关系的。
直到来到了段锦的宿舍，秦牧才收起了自己脸上嬉笑的神色，朝着段锦认真的问道：“你真的不想知道那告示牌上写的什么东西吗？”
段锦刚刚并不想知道，可是秦牧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还是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趣，“那告示牌上写了什么？”
秦牧唇角勾起了笑容，朝着段锦认真道：“那上面写了琦巡抚巡视到我们书院的时间，你没想到吧？他五天之后便会来了。”
段锦明显有些错愕，他上次听到这个消息才在几天前，没想到短短几天之内，那巡抚竟然已经改道过来了。
秦牧看着段锦惊诧的模样，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朝着他夸张道：“其实我们今天也不是真的想要帮你拿东西回来，只是这次巡抚过来，定然也是需要抽查学子的学问的，我们便想过来和你商讨一下，什么样的方式能给巡抚留下好印象。”
段锦听到这里，这才恍然明白为什么他刚刚那么热情了，虽然平时也很热情，但刚刚就是热情的更不正常了一些，他刚刚甚至还生出了别的想法来，以为秦牧他们要对自己做什么了，此番听到他们的来意，心底的石头却是放了下去。
段锦朝着他，勾起了唇角，点了点头，认真道：“这是一件非常值得讨论的事，刚好我从家里带了一些果干过来，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秦牧听到这话还没什么反应，旁边的袁州眼睛却是忽地一亮，朝着段锦急切追问道：“那些果干是你夫郎做的吗？”
段锦听着他这话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十足的骄傲，“是的，我夫郎说我在书院里没什么东西吃，所以特地给我做了一些果干，让我改善一下胃口。”
*
段锦在书院里和人应对巡抚过来之后的事项，林洛这边的事业也在得到了王谦的推荐信之后开始走上了正轨，他准备将紫色和绿色的布料一起进供上去。
第165章 晋江独发
距离上供布料开选时间还有不少日子, 林洛既然准备上供那两种颜色的布料，那他就准备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后再去竞争。
因此在沈公子那边得到了确切的参选时间，又从王谦那里得到了邀请函之后, 林洛便牟足了劲的开始准备起来，每日都泡在染坊当中，以便确保自己呈现上去的布料是最好的。
林洛每天来去匆匆, 待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 因此家里主要还是留碧草和田米待着。
在确定两人没什么不良的心思, 做事也格外的勤快之后, 林洛也就没让王狗蛋继续盯着他们了，只每天临走之前吩咐他们做事就行。
这日, 林洛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一回到屋子里就往书房里去, 连经过碧草他们两人时，也只是稍稍抬手打了个招呼算是过去了，并没有像平日里那般跟着寒暄两句。
碧草看着林洛离开的背影, 心里有些忐忑，担忧是不是自己有哪里惹恼了林洛，才会让平日里和蔼的林洛这般冷淡。
碧草担心，待在他身边的田米也感受到了自家阿么的这种担忧，也跟着忐忑了起来。
若是刚刚进去的林洛知道了他们心里的心思, 肯定会大声呼喊几句他没有生气, 他刚刚之所以走的那么快，完全是因为想到了几个衣服的配色，他想要将那那几个色都搭配出来, 到时候和自己想要进贡的布料一起呈上去供贵人们挑选。
田米抬起头来看向碧草，小声询问道：“阿么, 我们惹林夫郎生气了吗？”
碧草那张比实际年龄还大上一些的脸上浮现出了忧虑，却还是冲着自己的孩子摇了摇头，朝着他安抚道：“没事，可能今天夫郎只是心情不好，不是我们惹他生气了。”
田米听着这话半信半疑的也没有全信，依旧担忧的看向林洛离开的方向，那双不算很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待慢后一步的王狗蛋停好马车进来之后，他的眼睛才骤然一亮，朝着王狗蛋跑了过去。
王狗蛋看着冲在自己面前的小光头，朝着他取笑了一句，“你怎么跑得那么急？你这是怎么了。”
王狗蛋平日里性子活泼，和谁都能说上两句，在田米他们过来不到几日之后就和他们熟悉了起来。
田米知道如果主子家生气了的话，他们是不能去找主家直接询问的，但是可以问他们身边的人，毕竟是跟着一起出去的，总会知道一些。
此时听到王狗蛋的询问，田米扬起了脑袋朝着他看去，小声道：“今日东家回来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了，还是说我们惹他生气了？”
王狗蛋身边的人一向是大大咧咧的，就和他本人一样，他还没怎么接触过什么敏感又小心的人。
此时听着米田的询问，王狗蛋摸了摸脑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道：“没啊，今天东家也没有遇见什么事，他好像没生气来着。”
听到王狗蛋的话，田米松了一口气，旁边一直偷听的碧草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田米放心了，小声嘟囔道：“刚刚东家进来的时候，我们看着他都没怎么和我们打招呼，我们还以为他生气了。”
王狗蛋听着他这话，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朝着他们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你们才担心东家生气了？”
田米听着他这样说，脸上出现了几分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小声道：“嗯，我们担心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夫郎生气，到时候会把我们直接赶出去。”
王狗蛋听到他的解释，越发的觉得摸不着头脑，他觉得东家有时候虽然严厉，可大多数时候都是很和善的，完全不是会被人惧怕的人啊？
只是，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田米，以及站在不远处也跟着自己回答的碧草，他没有将自己心里话说出来，而是安抚他们道：“其实你们也不用那么战战兢兢的，东家是个好人，只要他说的那些事情你们记住了，不要去冒犯，东家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田米听到这话，心里彻底松下了那口气，毕竟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能感受到林洛是个好人，至少比他们遇到的大多数人都好。
碧草看着王狗蛋，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开口问道：“王兄弟，我们现在住的屋子就是上一个在这里做活的人住的，我能问问他是为什么离开这里吗？”
只是来到这里几天，碧草就知道这里的主人家都是好人，林夫郎是个再和气不过的人，说什么事情都有商有量的，即便是外表温和、内里冷漠的男主人，只要不做错事也不会被责罚。
除了主子家好相处之外，碧草觉得在这里的活计也不重，他和自己的孩子每天都能把这里打扫两遍。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吃得好、住的好，这里的日子是他以前完全不敢想的，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离开这里。
在知道了在他之前也有一位哥儿在这里做工，可是做没多久就被赶走了，碧草便忧心自己和孩子会不会也像那样，只是他一直都不敢问。
今天，在发现王狗蛋什么都说，并且对他们的态度很好之后，碧草才终于鼓起了勇气，将自己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王狗蛋听到他这样说，抓了抓自己有些毛乱的头发，略微想了想，这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他自己三番两次的私自带人回来，我老大觉得逾越了，这就将人给开除了。”
碧草听到这里有些震惊，脱口而出道：“他胆子怎么那么大？”竟然敢不通过主家的同意就私自带人进来，这是哪家人都不会敢做的事。
王狗蛋听着他这样说，看着他脸上震惊的神色，朝他笑道：“谁知道呢，反正他就做了这事了。你们记住，只要不冒犯到东家和老大，他们一般都不会和你们计较的，你们也不用那么战战兢兢的。”
听到王狗蛋在提点自己，碧草连忙点头，朝着他表示了感谢。
直到王狗蛋解答完他们的疑惑，愉快的离开之后，碧草才看向旁边的孩子，朝着他叮嘱道：“日后你做事可得仔细些，若是主家不让做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做，不要惹他们生气。”
田米用力的点了点头，很是认真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什么都听你和林夫郎的，你们不让我做的事情，我绝对不做。”
碧草听着他的话，心里很是欣慰，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道：“留在这里很好，我们不能再被发卖出去了。”
田米也觉得留在这里很好，在听到阿么这样说之后，重重的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
王狗蛋见他们没有什么问题要问自己了，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让他们去把马儿喂了，他自己先是跑到内院和富贵、旺财它们玩了一阵。
看着外面的天色，想着如今正是婶子、大娘们买菜回来清洗准备做饭的时候，河边洗菜的地方也正热闹，过去能听到不少的八卦。
王狗蛋挨着拍了拍两只狗的狗头，高兴的离开了。
两只狗目送着他离开，想要跟上去一起出去玩，可是看着面前的吃食，它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跟兄弟玩不是一时的事，它们可以等到兄弟回来再一起玩，现在还是吃的比较重要。
林洛一回到书房，他就拿出了自己现在放在书房里的那些布料，每块布料都剪了一小段下来，然后按照自己记忆中的配色，将那些布料和自己选定的紫色或者绿色搭配在一起，又拿出一张白纸来，快速的在那纸上画出相关搭配颜色能制作出来的衣服效果图来。
就这样忙活了好一阵，林洛开始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胀痛，他往后仰着头，将头靠在了椅子上稍稍休息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王狗蛋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朝着林洛兴奋的道：“东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上次问我的那件事情了！”
林洛头也没抬，在王狗蛋跑进来的时候，朝着他问道：“什么事？”
王狗蛋看着有些疲倦的林洛，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道：“就是你上次提过一嘴，说为什么杜夫人那么恨她男人那事。”
听到王狗蛋这话，林洛一下子就抬起了脑袋，看向了王狗蛋的方向，朝着他问道：“这事你调查出来了？”
王狗蛋重重的点了点头，双眼亮晶晶的，语气听起来就很亢奋，“对，我现在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了，所以我特地回来告诉你。”
林洛一下子生出了兴趣，他往前伸展了一下身体，整个人坐直了一些，看着面前兴奋的王狗蛋，朝着他道：“那你现在就给我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好，林洛觉得他可以用王狗蛋这八卦的故事来冲淡一下他动脑子的疲劳。
王狗蛋点了头，手舞足蹈的说了起来，“我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据说杜夫人家里比原先的杜老爷家里门第要高，杜老爷当年娶杜夫人的时候也是费了好一番苦心的，但因为杜老爷自己才学出众，最终还是迎娶到了杜夫人。在外人看来，他们的结合倒也算得上是天作之合，可惜这变故就出现在了婚后。”
林洛见他突然卡在中途不说了，连忙催促道：“他们婚后出现了什么变故？你倒是说啊！”
王狗蛋嘿嘿一笑，很快道：“就在两人新婚不久，一个美貌的女子跑到了他们的府上，说是杜老爷的表妹，如今爹娘已死，只有杜老爷娘亲那么一个亲人，想要在他们那里求一个安身之处。”
林洛听到这里，心里突然有几分明悟，这后面的戏码怕是表哥表妹纠缠，冷落了那位新婚夫人，从而导致了杜夫人和杜老爷之间生了嫌隙。若真是这样，那两人之间生出嫌隙来倒也正常，只是如今这杜家似乎只有杜夫人和杜鸣在，也不知道这个老爷和那表妹都到哪里去了？
王狗蛋看着林洛沉思的表情，知道他心里有了想法，他又嘿嘿一笑，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来，用一种近乎兴奋的语气朝着林洛道：“东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觉得那杜老爷和他表妹是日久生情。”
林洛倒也不避讳，听到他这般问点了点头，朝着他反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王狗蛋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神色，最后道：“当然不是这样，真实的事情比这可复杂多了。”
林洛勾起了眉头，朝着面前卖弄关子的王狗蛋道：“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真实的事件到底是什么样的？”
王狗蛋双眼发亮，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那是他面对极度八卦的时候才会有的神色，他朝着林洛慷慨激昂的道：“那杜老爷在没和杜夫人成婚之前，其实早就和那表妹给勾搭上了，甚至两人还十分恩爱，娶杜夫人也只是想杜夫人为他的事业添砖加瓦。”
林洛有些吃惊，却还不算意外，男人有时候比女人现实多了，他们更会利用自己的婚姻达到想要的目的。
王狗蛋看着他这般，知道这事还没有到让他吃惊的地步，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林洛如何大吃一惊，他就兴奋了起来，继续道：“之后，杜夫人发现了这件事，只是那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她的孩子已经六七岁了，而且他娘家的势力这些年逐渐衰弱，杜老爷却是做了更高的官。”
林洛听到这里，又想想当日看到的那个杜夫人，他心里便生出了几分不太好的预感来，接着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王狗蛋双眼发亮，继续道：“杜夫人想要合离，可是她没那个资本，于是只能这么耗着。谁知道有一天，那杜夫人和杜老爷的表妹一起出了意外，最后竟只救回杜夫人一个人。”
林洛听到这里，才是真正的吃惊，他张大了嘴巴，看着面前兴致勃勃的王狗蛋，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王狗蛋又嘿嘿笑了两声，继续道：“自从那日之后，杜老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算是彻底放开了自己，不仅开始流连花眠酒巷，甚至还要死要活的娶了不少伶人歌姬入府中，最后要上任的时候，竟然没带自己的正妻，反而将那些妾室全部带走了。”
林洛听到这个故事只觉得狗血又尴尬，他有时候觉得现实真的比故事要精彩，很多时候在现实发生的事情，你说给别人听，别人都不一定相信是真的。
可是，林洛听到这个故事之后，表情有一瞬的纠结，这样听起来那杜老爷像是丢失了挚爱之后，开始流连花丛的痴情人，而杜夫人则是他痴情的受害者。
可是，那杜夫人和杜老爷的表妹同时遇害，最后只活了杜夫人一个，这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这些谁都说不清楚。
况且，如今杜夫人既然知道了自家儿子不是她心目中培养的那个样子，可他依旧想要她儿子去高娶知州家的女儿，这算不算是另外一场欺诈婚姻的加害者？
林洛的脑海中只过了一瞬，最后却也笑了笑释然了，不管这事情的真相如何，与他这个外人又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听八卦的听客而已。
林洛想明白了这点，抬起头来朝着王狗蛋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你这事打听得非常清楚，只是在外面可不能乱说了，免得从我们这里传出什么风声，再被那杜夫人记恨。”
王狗蛋很乖巧的点了头，朝着林洛保证道：“东家，你放心，我出去之后绝对不会乱说的。”
林洛点头，随即便让王狗蛋出去了，他准备趁着这会儿精神好了一点，继续画剩下的图稿。
王狗蛋正准备出去，又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林洛，朝着他道：“东家，我有一件事可能要和你说一下。”
林洛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困惑。
晚饭之前，林洛从书房里出来了，缓步来到了厨房，看着一点油渍都没有的厨房，再看看跪在地上，努力清理着角落的碧草和田米，他突然咳嗽了一声。
屋子中的两人被吓了一跳，扭过头来看向门口，然后就见到了林洛，他们立马就站了起来恭敬的行了礼。
碧草看着林洛，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要把上面的灰烬都拍干净，可惜没有半点效果。
碧草有些急了，又大力的拍打了两下，发现没用之后抬起头来看林洛，朝着他小声哀求道：“林夫郎，我还有干净的衣服，我现在就去换，我不会耽误做饭的，也不会弄脏厨房的。”
林洛看着他这般急匆匆就要往外走，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朝着他道：“你不用这样战战兢兢的，只要你做好了你本分的工作，额外再做一些我安排你做的事情，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碧草闻言，抬头看向林落，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
林洛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拍了拍站在他旁边的田米，朝着他们道：“你们是来这里做工的，又不是来这里当奴隶的，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紧张。放心，按照你们现在的表现，已经超出我预算的好几倍，已经做的很好了。”
林洛说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在这两人进府之后，这地上已经到了每一块铺地的石头都被洗刷的光滑可鉴的地步了。
碧草听到林洛这般说，眼眶红了起来，却是拉过旁边的孩子，朝着林洛磕头道：“林夫郎，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的。”
*
“也不知道家里新来的那两人安不安分。”段锦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小声呢喃了起来。
段锦在书院里，这几日周围的同窗们都在讨论关于琦巡抚过来的事情，也都在议论他这次过来会考察一些什么学问。
随着日子的临近，书院的学生也越发的紧张了起来，谈论的声音也越发的多了，生怕抽到自己，自己却回答不出来，到时候不仅丢了自己的脸面，怕是连在书院都混不下去了。
因为上次聚合先生过来时段锦的出色表现，众人理所应当的对段锦多了几分敬佩，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也都要朝他询问一句。
此番也是在夫子即将要过来讲学生前，众人间有了新问题，他们相互讨论了几句，突然卡在了某一个点上，完全争论不出一个结果来。
突然，其中一个争论者看向了坐在旁边的段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他嚷嚷道：“段兄，你现在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没有的话，来和我们讨论两句。”
段锦现在已经考虑到回家以后，那两个人若是不安分，他该如何整治他们了，此番听着旁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回过了神来，朝着他们笑道：“自然是有空的。”
段锦脸上带着笑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因为坐着起了的褶皱，缓缓的走到了众人当中，然后开始和大家讨论了起来。
就在众人说的热火朝天之际，有一学子提着自己的衣袍下摆，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着坐在那里的众人道：“诸位，琦巡抚和蒋知州到了，如今正往大殿那里去，夫子们让我来通知你们，让你们整理好你们的衣冠，出去正殿迎接大人。”
他一说完，在场的所有学子们都慌张了起来，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收起自己身上不完美的地方，想要以最好的姿态去见大人。
就在他们匆忙间给自己整理时，书院里的钟响了起来，那是让众人去大殿集合的信号。
众人有些吃惊这集合的信号来得那么快，很快又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朝着钟声传来的方向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书院的走廊上到处都是急匆匆步行，穿着白色学子服的学子们，整个场面看起来既壮观又冷清。
等到了大殿当中，每个学舍的人都按照他们的学舍号到指定的位置席地落座，仰头看着大殿当中的高台，等待着两位大人的驾临。
很快，段锦便看到走过来的两道人影，一个三十多岁气度儒雅，一个四十有六一脸刻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段锦盯着他们身上的官服，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儒雅男子身上，他没有想到琦玉的父亲竟然是这般模样，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第166章 晋江独发
段锦只是朝着上面看了一眼, 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垂首低眉像是其他学子一般落座。
在所有的学子都到齐之后，琦巡抚和蒋知州在山长的引荐下在最高处坐下, 乐呵呵的看着下面众人，学子们则是站了起来，朝着上方齐刷刷的行了一礼。
“诸位, 今日有幸能得琦巡抚和蒋知州亲临, 这是我们莫大的荣幸。接下来, 让两位大人与你们说上几句, 也算是勉励各位了。”
山长这般说完，琦巡抚和蒋知州相互对视了一眼, 蒋知州朝着琦巡抚客气道：“还是你先请，你作为一个读书人比较合适。”
琦巡抚听到他这般说, 朝他拱了拱手，客气道：“客气了，不过既然蒋兄谦让, 那我就先开口说了。”
在蒋知州点头之后，琦巡抚才站了起来，朝着下方渴望地盯着自己的学子道：“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作为师长，你们的夫子要比我称职得多, 我只说一些我以往的经历勉励一下大家。”
听着琦巡抚这般说, 下面的学子皆是心潮澎湃，纷纷抬头看向上面，准备听他接下来说些什么。
似乎是感知到了学生们的心情, 琦巡抚朝着他们微微笑了笑，整个人看起来都温和得很, 像极了邻家的好叔叔。
“诸位或许不知道，当年我也曾在这番书院学习过几年，只是学到二十有三一直未有长进，曾经一度心灰意冷，之后在师长的鼓励下，又去别的地方游学，这才学有所进有了功名在身。”
书院的学子们或许会知道现在朝堂上有哪些著名的官人，却不一定知道那些大官的经历，眼下听着琦巡抚的经历，纷纷都在心里感叹起来，同时也觉得他的经历很激励自己。
恰在此时，琦巡抚朝他们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继续道：“我说出这件事就是想要告诉你们，不管你们如今学的如何，你们要相信，你们能进这个书院就比别人厉害，即便是现在没有什么成就，日后也一定会有所成的。”
琦巡抚这一番激励的话说完之后，下面的众人心潮都有些澎湃，仿佛眼前人说的不是什么鼓励他们的话，而是他们未来失败之后希望的救赎。
众人鼓起了掌，有些人拍掌用力到甚至都涨红了脸，看着前面的琦巡抚的眼里都带上了十足的激动。
段锦坐在众人当中，也跟着他们一般鼓起掌来，眼里的情绪始终都很冷静，甚至带着几分若有所思来。
待琦巡抚说完之后，蒋知州也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之后两位大人又抽了几个人回答了他们的问题，这场见面会才算是完了。
待准备离开的时候，众人都还有些意犹未尽，特别是许多学子还在夸奖着刚刚琦巡抚说的那番话，似乎要将他当成自己以后考试不中之后的指路灯来记住了。
“这琦巡抚真的好亲民啊！”
“对，我以为他那么年轻能坐到巡抚的位置，他一定会是个非常严肃的人，谁能想到竟是这般模样？”
“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你这算什么大开眼见，日后若是你入朝为官，那时候更能见到不少官人，那才是你大开眼界的时候。”
……
段锦站在众人当中，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他也不去插嘴，只是偶尔在他们询问自己意见时会说上两句。
就在他们要走回学舍之时，书院里的学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喧闹的众人当中高声询问道：“段锦，段学子在哪里？”
段锦觉得奇怪，却还是站了出来，走到他的面前，“我就是段锦。”
那学童见到他，眼睛先是一亮，很快道：“巡抚刚刚说听聚合先生说过你，眼下要请你过去见上一面，你快点跟我来。”
在那学童说完这句话之后，立马就带着段锦朝着书院待客的地方走去。
段锦跟着学童离去，甚至能感受到身后有不少盯着自己的视线，那其中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诧异的，甚至还有懊悔的。
只是段锦从来都不惧怕别人的目光，如今这般更是当做没有感受到，径直跟在那学童后面，一路脚步沉稳的朝着他所带的方向而去。
行走了一刻钟的功夫，这才来到了一间充满了书香气息的屋子，此时里面坐了山长、夫子们、琦巡抚、蒋知州。
在见到他们的瞬间，段锦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着，这才缓缓的走入房中，随即在众人的目光下，朝着他们一一行了礼。
书院的山长和夫子们很是骄傲地看着段锦，就像是看着他们最优秀的学生，眼里尽是满意的神色。
琦巡抚的视线在那些夫子身上扫过，之后便落在了段锦身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先是暗了一瞬，连带着那温和的表情都像是冷淡了几分，可是在段锦起身的瞬间，那种冷意又收敛了下去，整个人又变成了温和的模样。
“这位想必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段学子了吧？在来之前我还想过是什么模样，如今一看竟是这般一表人才，和我预想的也差不多。依我看，你以后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没准等下次秋试过后，我们就能一起在朝为官了。”
若是一般的学子，即便是家里身份显赫的，面对这样一位大官的赞扬，也会表现得诚惶诚恐的。
段锦脑海中念头闪过很快，脸上很快端起了一副淡定却恭敬的表情，朝着琦巡抚的方向行了一礼，语气严肃道：“大人谬赞了，小人只是一个普通读书人，当不起大人这般称赞。”
琦巡抚却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段锦，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很是亲昵，“哎，你这话就妄自菲薄了，如今你这般年纪就能有此成就，日后前途无量是肯定的。今日你我有缘，我也送你一份礼物当做见面礼，望你我日后想见，你能如同我所说那般大展宏图。”
说罢，琦巡抚竟然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块玉佩，直接递到了段锦面前。
段锦见到那玉佩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弯下腰去，双手举到琦巡抚面前，接过了那玉佩。
在接到那玉佩时，段锦心里的情绪格外的复杂，可当他再次抬头时，对着琦巡抚只有感激的神色，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激动。
“学子定不会负大人所望，从今往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希望能够配得上大人的厚爱。”
听着段锦的话，琦巡抚就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他微笑道：“年轻人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段锦适时露出了感激涕零的神色，仿佛一位被长辈鼓励了而觉得激动的晚辈，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无所适从。
琦巡抚看着段锦这激动的样子，嘴角的笑容翘得越发高了。
之后，琦巡抚又和段锦寒暄了两句，这才让段锦离开。
段锦一直保持着一种谦卑的姿态，直到离开了那间房，他才盯着自己手上的玉佩看了好一会儿，将之放在怀里回到了自己的学舍。
在众人围着段锦询问，并且观摩着他从琦巡抚那里接过来的玉佩时，琦巡抚已经和书院里的众人寒暄完了，之后又以还有公务为由离开了书院。
在得知琦巡抚离开书院的时候，段锦是有些诧异的，他没有想到琦巡抚会那么快就离开，他原本以为自己之后还会受到什么刁难，亦或者又会私底下找他说些什么，可是琦巡抚却什么都没有做。
段锦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心里越发的好奇这琦巡抚到底知不知道他和邱冰他们的事，还是说知道了之后却不在意。
另一头，邱冰在知道琦巡抚离开之后，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是琦玉擅自离家来找他的，可是如果不是有他的话，琦玉也不会跑那么远来。
如今，琦巡抚亲自过来了这边一趟，邱冰是真的以为他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即便是不找他的麻烦，只要给他使一点小绊子，这都够他们一家人忙活了。
眼下，琦巡抚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来找自己，直接就这样离开了，邱冰心里除了松了一口气之外，还有几分不安来，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邱冰心里不安，思来想去终究觉得不妥，最终还是让人往家里送了一封信过去，准备看看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直到送信的人回来，邱冰看完传回来的信件，身上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半，手里的信件慢慢滑落，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原来，琦巡抚匆忙离开的原因并不是其他，而是直接离开了书院，朝着邱冰家里去了，还找到了待在邱家的琦玉。
琦巡抚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打了琦玉一巴掌，之后当着邱家所有人的面将琦玉给带走了。
离开之前，琦巡抚还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次拐走人，甚至还知情不报的事，他还是会追究责任的。”
等到段锦还在琢磨着琦巡抚给自己那块玉佩，到底是想要收买自己，还是想要警告自己，他便听到了邱冰惨烈离开书院的消息。
第167章 晋江独发
段锦听到邱冰的消息时, 他正端坐在书院的藏书阁里抄书，他虽是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却也需要巩固一些容易遗漏的点, 抄书便是他寻到的最好方式。
藏书阁是书院学子都能过来的地方，来来往往间人们也会下意识的放轻动作，此时正是人多的时候, 段锦也不和他们争抢安静的好位置, 自己找了一个角落的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临近过道, 容易受到外界干扰，很多学子都不喜欢这个地方。
阳光透过窗户, 斜斜洒在他的身上，落在他的白色书生服上, 半明半暗之间，倒是将他衬托的格外出尘。
就在段锦轻巧落下手中字的最后一笔，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小声动静, 原本以为只是学子们的闲话，段锦也没有留神去听，直到听到其中有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才停下了手里的笔，稍稍侧头去听外面的动静。
“对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 今天书院里有个学子被带走了。”
“什么，什么情况？”
“这个我知道，听说是他家里犯了事, 说是和上任县令勾结，做了不少的恶事, 如今他父亲已经被缉拿归案，官差们来拿他回去调查。”
“他们竟然敢和上任县令勾结，如今新任县令要清算，他们家岂不是要完了。”
“可不是，幸亏那些人还顾忌着书院的脸面，只敢悄悄进来拿人，不然若是宣扬得整个川水城都知晓此事，那我们书院的脸可不就丢大了，我若不是和他同一个学舍，我也不会知道他家里竟然是这般不堪。”
……
段锦听着这话，心里突地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这些人虽是没有指名道姓，可他就觉得那书生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人。
那几人又窃窃私语了几句，这才以借书为由相互告别了。
段锦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继续把刚刚未抄完的东西抄完，只是这动作明显快了几分。
窗户外钟声敲响，这是提醒学子们该放晚饭了。
段锦看着自己已经抄好了的书卷，将之缓缓收了起来，归还了书本，携带着自己抄好的手稿去了食堂。
段锦看了一眼今日的菜色，从自己的怀里拿出彩带，给自己打了两荤两素，外加五两米饭。
今日打饭的人是梁泽，在见到过来的人是段锦时，他还热情地朝他打了一声招呼，“段兄，近来可好？”
段锦朝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淡然浅笑，“我最近很好，你看起来气色也很不错。”
梁泽觉得段锦人非常好，不仅自己那么优秀，对待他这样的贫困学子，依旧和旁人没什么两样，比那些势利眼的人好多了。
在听到段锦需要五两米饭时，梁泽还特地给他打了松软的，并且还多打了一些，算是对他的照顾。
段锦朝着他微笑感谢，然后端着自己的餐盘，左右四顾了一圈，最后看到了角落里一个手舞足蹈的人，缓缓的走了过去。
段锦来到那些学子旁边，这让原本正眉飞色舞的讲着什么的人有些诧异，有人还吃惊的问道：“段兄，你怎么过来了？”
段锦微笑着朝他们道：“别的地方都没有空位了，所以我想过来和你们拼个桌，怎么，这事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段兄，愿意坐我们这里，简直让我们这里都蓬荜生辉了起来，连这简陋的餐桌都变得高大上了起来。”其中最为活泼的一人来到了段锦旁边勾着他的肩膀，笑呵呵的道：“刚好，我今天听到了一件新鲜事，也让你这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听听，给你长长见识。”
“那我就洗耳恭听了。”段锦微笑着看着他。
很快那男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在旁边人好奇的目光下，朝着他们讲述了今天发生的事，“你们可知道，今日在第十二学舍，有一个姓邱的学子，他被官差们给带走了？”
段锦听着这个姓氏，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心里的那根锚点终于落了下来，前几日琦巡抚来过，今日邱冰就出了事，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是琦巡抚的手笔。
段锦虽然料到琦巡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知道他如何做的，还是让他周身都生出了几分寒意，那邱冰家里将琦玉带回去虽是起了高攀的心思，却也不曾苛待，而如今琦巡抚一出手就是让他们家破人亡，实在是太过于歹毒了。
就在段锦心思百转千回之时，和他一桌吃饭的那些人开始问出了他们的疑惑，毕竟刚刚说话那人问题一出，周围人都有些诧异，同时心里生出了更多的好奇。
说话那人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问题，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手舞足蹈的讲述着邱冰被带走的细节，着重描述了一下邱冰当时难看的脸上，活脱脱像是他就在现场一般。
段锦吃饭的样子很是优雅，细嚼慢咽的一点声响都不发出，却吃得很快，在他们说完邱冰的事，开始聊起其他八卦时，他便已经吃完了。
段锦客气的和他们道了别，婉拒了邀他明日一起去玩的建议，将餐盘放在了洗漱区域，然后又去院子里转了转。
段锦站在游廊下，拿出了琦巡抚送给自己的那块玉佩，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最后心里逐渐有了想法，那日发生的那件事，他往后不会再提任何一句，但如果琦巡抚要报复他的话，他也得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不行！”
在想到鱼死网破的结局之时，段锦突然想到他还有林洛，他可以出事，但林洛不能跟着自己一起受罪。
段锦在游廊下待了很久，脑海里翻涌过了很多事情，最终还是确定下了一个最稳妥的方法，到时候即便是保不住自己，也能让林洛安然无恙。
段锦心里有了想法，再将计划梳理了一遍，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段锦这次回去时速度极快，连他旁边住着的书生想要和他打招呼，他都没有理会，径直就回房关上了门。
看着猛然关上的房门，那人举着的手悬在半空，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最后朝着段锦的房间呸了一声，脸色难看起来，直接骂道：“你有什么好神气的？等到年末积分下来，你就得搬家离我远远的。”
段锦全然不知隔壁同窗对自己的怨恨，他只是坐了下来，拿出纸笔准备给林洛写一封信，教他在出事之后该如何做才能保全自己。
提笔的那一刻，段锦有些犹豫，可是很快他便写下了开头。
“林洛，吾爱。”
直到月上柳梢头，段锦才写完了那封长达十页的信件，他又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最终还是将他封起，放在了他眼下已经不穿了的夏季衣服里藏好。
等到做完这一切，段锦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拿起自己的盆出去洗漱，不管明天要发生什么，今日他总得好好过的。
段锦心情忐忑的等待了一阵子，始终没有等到琦巡抚对他的报复，倒是等来了琦巡抚离开这里的消息。
在琦巡抚离开之前的头一天，书院外有人找到了他，自称是琦巡抚身边的侍从，然后递给了他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三百两银子。
段锦见到那盒子有些诧异，抬头看向那侍从的眼中都充满了不解，那侍从却是朝着他笑了笑，温和道：“这是我家老爷给你的谢礼，说是感激你救了我家夫郎。”
段锦立马做出了诚惶诚恐的姿态，想要将那盒子递还给他，同时朝着他道：“这可使不得，我那日救人也是为了我自己，救完之后我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情分，之后县令也感谢过我，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段锦将那盒子推拒过去的时候，眼睛还一直黏在那盒子上，似乎是非常舍不得将这盒子推出去。
那侍从将段锦的行为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有了如何回话的答案，脸上的笑容更甚，又将那盒子推回了段锦的怀里，笑着道：“公子，既是我家老爷给的，那公子就安心收下，不然我家老爷会生气的。”
段锦有些犹豫，最后竟然还是将那盒子给收下来了，面向侍从的笑容都多了几分。
侍从看着他的神态，脸上的笑容更甚，随即道：“对了，我家大人还说你对我家夫郎有恩，让我来问问，公子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老爷或许能帮忙一二。”
段锦听着这话有些为难，却还是抬头看着侍从，犹豫着开了口，小声道：“我这里却有一事需要大人帮忙。”
侍从心里冷笑，只觉得还好他家老爷精明，为他做了多重的准备问题，不然也测不出眼前之人的贪婪。
段锦纠结了片刻，开口道：“我还想请你回去同大人说说，日后这事莫要再提，我收到的谢礼已经够多了。我家里也不是什么有权势的人家，我如今在这书院读书读得好好的，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所以，这事还就这样算了，不要再同别人提起，不然我担心这事传到那些匪帮的耳朵里，到时候来找我麻烦，我怕是应付不了。”
说到这里，段锦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尴尬，似乎觉得这种事羞于启齿，但是因为内心的恐惧又不得不说。
侍从看着他先是有些错愕，随即很快应了下来，向着段锦行礼告退了。
段锦客气的送他离开，在他回头的瞬间，仿佛财迷一般的摸着那盒子，像是在为得到了那么多钱而欣喜。
侍从看着他这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等回到宅子里时，琦巡抚正在书房里等着他。
琦巡抚此时正在书房里挑着油灯，见是他回来只是瞟了他一眼，头也不抬的直接道：“今日之事如何了？”
侍从便将今日和段锦见面对话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下来，末了还着重说了一句，“我觉得这段锦和别人吹嘘的完全不一样，贪财又胆小，实在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看起来只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
琦巡抚听到他这般评价，朝着他扫了一眼，那一眼格外凌厉，吓得侍从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侍从战战兢兢道：“大人，小人错了，小人不该多嘴。”
琦巡抚只是看着他，冷淡道：“下次不该说的就别多嘴。”
“是，是，是。”侍从连声应和，一点都不敢还嘴。
琦巡抚将灯芯调亮，盯着那亮了许多的火星，轻轻笑了起来，“既如此，这种人就不需要管他了。”
琦巡抚原本还在犹豫，收拾了邱冰家里，要不要也把这个他们在途中认识的人也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候他说出去说漏了嘴，到时候惹出什么麻烦来。
可是一来，琦巡抚还是顾及着这段锦在书院中的名声，怕动了他之后，后续有什么麻烦事不好处理。二来，他也不确定有没有必要动这段锦，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呢？
今日，琦巡抚让侍从拿着银子过去，也存在了试探的意思，若是那人贪得无厌，想要利用那事威胁自己，那处理一个小小的秀才，再是简单不过的事了。可惜了，这段锦真的出乎他意料的没用，也不知道他这天才名声是如何传出来的？
琦巡抚想到这里，刚刚好转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只是他没有纠结于这事了，而是坐了下来，朝着还跪趴在那里的侍从道：“好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可以下去了，我还要处理公务。你去监督一下收拾行装的人，我们明日就要出发了，不要再出什么纰漏。特别是玉儿那里，告诉看管他的人，不管他怎么哭闹，他们都不准放开他。”
“是是是，小的告退。”
侍从很快爬了起来，转身就出去了。
琦巡抚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处理起手上的公文来。
直到终于得知琦巡抚离开，许久一直都没有等到报复的动静，段锦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去，眼看着就要休沐了，他也开始期待起和林洛见面来。
在这期间，段锦依旧还是有些好奇，到底为什么这次琦玉要逃跑，而琦巡抚又为什么对邱家那么狠？
眼下段锦身份还不够，没有办法得知其中的关窍，直到数年之后，他才偶然得知，这一年的皇帝选妃，名义上是为皇帝选妃子，实际上是为太子选储妃，凡是在这一年参选的姑娘和哥儿，皆是有机会登上太子妃的宝座。
直到那时，段锦才恍然大悟，定是琦巡抚当时已经有了什么安排，想要让这琦玉入主东宫的，但是因为琦玉的不配合而泡汤，所以他才会那么迁怒邱家。
彼时的段锦有些唏嘘，此时的段锦只是想想就过去了，再听到王谦说最近几日便是林洛去参加进贡布料的时候，又开始惦记起林洛这次的参选是否顺利。
*
林洛这次当然很顺利，因为他得到的是王谦舅舅，也是这次主事人亲自手写的请柬。
在将要提交竞选布料的当日，林洛起了大早，他给自己换了一身白绸当底，粉红纱衣笼罩在外的对襟长衫，腰上配着桃红色素金腰带，脚上是渐变粉色靴子，头上是一根粉色桃花簪子，整个人打扮得既不失喜气，又没有大红色那么抢眼，将他整个人衬托的越发的漂亮。
王狗蛋看见他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朝着他惊叹了一句，“东家，你今天可真好看。”
林洛朝着他点了点头，看着他这一身淡青色打底，深绿色在外的劲装，同他夸奖道：“你今天也很好看。”
王狗蛋嘿嘿笑了一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小声道：“这也是东家帮我搭配得好。”
“好了，我们得走了，不然待会得迟到了。”
“是！”
王狗蛋高高兴兴的跟在了林洛身后，两人一道出了门，先是去了店铺里，那里早有两个店铺的工作人员在等着，旁边就放着林洛准备好的紫色和绿色的布料，以及那布料和其他颜色搭配出来的衣服。
林洛来到店里，再次检查了一下那布料和那些衣服，然后看着店铺里的人，点了其中两个已经打扮好的姑娘和哥儿，朝着他们笑道：“好了，你们今日就跟我出一趟外勤吧！”
“是！”两人早就已经从林洛这里知道他们这次是去干什么，为了不出丑，甚至提前了好几天练习他们的动作，免得到时候在贵人面前丢脸，再给林洛丢了丑。
此番，听着林洛说出发，两人都有些心潮澎湃，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激动。
就在林洛和他们说完话之时，沈公子也走了进来，他今日虽然穿的低调，可是仔细看去，那一身也很是奢侈。
沈公子今日跟过去也只是见见世面，毕竟他已经将这事全权移交给了林洛，自然也没有和他相争的道理。
沈公子一进店门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林洛，顿时眼睛就是一亮，朝着他吹捧道：“林东家，你今儿个这身可真好看啊！”
林洛向来都很大方，此番听着他说话，也只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这就应下了他的奉承。
“你今儿个穿的那么漂亮，自然也得坐上好看的马车才配得上，好看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走，我们这就可以出发了。”
沈公子信心满满的说着，引着林洛他们出来，然后就看到了他们门口停放了两辆华丽的马车。
林洛看着那马车，又扭头朝着旁边的沈公子道了一声谢，“今日劳烦沈公子费心了。”
沈公子嘿嘿一笑，朝着林洛道：“这有什么费不费心的？这也是一件互惠互利的好事，等你当了皇商，我再拿你的布料去卖，还能借着你的名头多卖一些，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听他这样说，林洛也不再说些什么，跟着上了马车。
沈公子自己做着前头那辆，林洛则是带着王狗蛋以及两位捧着东西的店员，上了后面的马车。
这次竞选的地方是在郊外的一座园林里，来到门口时，那里已经排了很长一段队伍，皆是等着排队进入那园林的。
林洛掀开车帘看了看，看着那些或是低调奢华，或是艳丽明亮，或是一眼就能看出富贵的马车，心里突兀的有些紧张起来，他知道今天会来很多对手，可是真正见到才知道他的对手有多么的强悍。
林洛放下车帘，回到马车里，狠狠的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压下了自己心底的躁动。
直到马车行到了府门前，轮到他们这一行人下马车，外面才传来了声响，林洛才深吸了一口气，率先下了马车。
来到府门前，林洛强装淡定的拿出了王谦给他的请柬，递给了门口的管事。
自古以来人都是视觉动物，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总会有几分优待，更何况是这样长得好看又有钱的人。
在拿出请柬的那一瞬间，原本站在门口接待客人的管事脸色变了一瞬，看了看林洛又看了看那请柬，很快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来，将之递给了林洛，朝着他道：“这是你的序号拿好了，待会儿大人会按照这个序号叫人。”
林洛接过那牌子，看着上面刻着的‘三’，抬头朝着那管事笑了笑，温和道：“多谢！”
林洛踏入里面，旁边迎来一个丫鬟，领着他们往里面走。
等到来到大厅之中，让林洛他们落了座，那丫鬟也没离开，她就守在旁边等待着林洛的随时差遣。
林洛巡视了一眼这大厅当中的人，这才发现这次来了二十多家人，且每一家人都很实力雄厚的样子，这让他有些紧张。
林洛坐了一会儿，这大厅当中的人便陆陆续续来齐了，众人都在相互打量或是寒暄着，想要看看自己的竞争者是什么人。
林洛旁边坐着的是川水城中数一数二的绸缎商，不仅在这城中开了五六家大型的绸缎店，连在外地都有百来家店铺。
在看到林洛的时候，这家商行的东家那快要被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艳，随即开始攀谈了起来，想要知道林洛是哪家的代表。
等听到林洛只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店铺东家时，那商行的东家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了几分，甚至语气中多了几分轻蔑，话里话外都是不着痕迹的探听它是哪里的关系才能到这里来参选。
林洛做了那么久的生意，心眼子还是有些的，在他这样询问的时候，不着痕迹的跟他绕圈，没有把自己的底牌给透露出去。
等到最后，那商行的东家都露出了几分赞许来，看着林洛道：“你倒是有几分本事的，刚刚开店就能参加这选拔。”
林洛朝着他笑了笑，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谬赞了，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就在这时，门口的铜锣敲响，紧接着两个身影走了进来，一个男人的身形消瘦挺拔，另外一个人脚步沉稳，只是那张脸上面白无须，甚至带着几分苍白，在两人身后还跟着十个绣娘。
男人站在了台前，朝着下面的众人微笑，很快道：“今日聚在这里，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也不兜圈子了，现在开始展示你们的东西，我们会根据你们东西的表现，最后决定你们是否能当选这次的皇商。接下来，准备好你们进来时得到的号码牌，我们要开始了。”
林洛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那块号码牌，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了起来。
第168章 晋江独发
林洛坐在台下, 看着那男人说完这番话之后就带着他身后那几人坐在了下面的座位上，等待着这次过来的商人们展示他们的产品。
这次的环节，分为两个方向。一方面商人需要上台去展示自己的产品, 还得任由那些绣娘们点评，评判出东西的好坏。另外一方面，在商人上台展示他们的产品同时, 他们还得将那产品的报价送到下面两人的面前, 方便他们评估这产品能不能留。
等到这些人都介绍完之后, 他们手里的东西得交给这两个大人去, 以便评估这东西到底值不值这些人自己所说的价格。
林洛在刚开始知道这个方法的时候，还吃惊了一下, 他还以为是所有人一起竞价，没有想到是这种类似于盲拍的流程。
此时坐在这里, 林洛拿着自己手上的牌子，心里格外的紧张，他很担心自己上去说不出话来。
好在, 这里的叫号不是从小数数到大数，而是由大数数到小数，所以林洛拿的这个牌子是排在后面上去的。
林洛松了一口气，专心看着上台的那些人讲解起来，这一看才发现那些人比自己专业的多, 布料能够说出它是什么蚕吐的丝, 什么产地出来的，什么织法，甚至连绣娘用的什么缝制方法, 他们都能说的头头是道的。
林洛在下面听着这些，手上的动作有些紧, 开始紧张不安起来。
直到前面二十几个人都说完了，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林洛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在叫到自己之前，先是将自己写着价格的条子递给了过来收条子的丫鬟，随即他才带着身边的人上了台子。
林洛站在台子上，下面的两人眼睛皆是一亮，那面白无须的男人甚至看着他多了几分满意，似乎觉得他身上的穿着很是让他赞赏。
林洛朝着两人稍稍行了礼示意，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先是将自己的绿色布料和紫色布料拿了出来，展示在众人面前。
刚开始那些人看到那紫色布料时还没有多大反应，等到看到那绿色布料时，众人这才有了几分认真，也纷纷坐直了身子。
等林洛端来一盆水，将那两个布料过完水，结果洗出来之后那布料竟然没有掉色在水中，这一下子就让在场的众人吃惊不小。
林洛看着他们吃惊的样子，心里轻轻的笑了笑，这个时代的工艺不好，染上的布料很多时候都会掉色的，更何况是紫色和绿色这两种难以提纯和染出的颜色。
若是寻常人家穿上这掉色布料做的衣服，你掉色就掉色了，这完全不要紧，可是某些贵人穿着，你出去稍稍淋淋雨，或者不慎碰点水，你这身上的布料就染色出来了，被旁人看见，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因此，在林洛拿出这个布料的时候，众人只是惊讶他染色的出众，等到他过了一道水发现不染色，他们这才真正的惊讶了起来。
林洛展示完这布料的特性之后，又让旁边的店员们，将他搭配好的那些衣服一一展开，放到了众人面前，给他们介绍这种布料怎么搭配才最好看、最为华丽。
为了契合每个贵人的需求，林洛还特地每种样式的衣服都做了三套，男子的、姑娘的、哥儿的，虽是看着相同，但是其中的细节却又隐隐透露出了差异。
在林洛这般展示的时候，下面的有些布料商才突然想到原来还可以这样，盯着林洛的眼神也多了几十愤恨，觉得他太狡猾了，竟然还想出了这种招来吸引目光。
下面坐着的两人，除了面白无须的那人从一开始就很感兴趣之外，另外一人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样子，直到林洛展示出这衣服的搭配来，他才稍稍坐直了身子，心里似乎已经有了想法。
林洛展示完之后，朝着下面众人行了一礼，这才下去了。
等林洛回到座位上，他便看到那两个主事人埋头写着什么，看样子是在对他刚才的展示做记录。
等着林洛回到位置，沈公子就第一个凑了上来，朝着他兴奋道：“我看你刚刚表现的很好，我觉得你应该是会被选中的。”
林洛却没有那么乐观，因为他并不知道别人的报价，况且他今日展示出来的布料颜色，除了他之外还有零星的几家有，他并不确定自己占有绝对的优势。
直到最后一个人表演结束，那两个主持人朝着他们说了一句让他们稍等片刻，他们便带着那些绣娘们离开了。
直到那两人离开之后，现场的气氛才再次的热闹了起来，人们之间相互的攀谈，试探着彼此的底价，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
不少人都来找林洛搭话，话里话外什么样的意思都有，有人甚至想要出高价买他的绿色和紫色布料配方，却都是被林洛婉拒了。
就在他们闲聊途中，突然有一管事进来，朝着他们道：“大人们还要商量好一会儿，眼下也到了午膳的时候，还请诸位在这里吃完了午饭再走。”
说罢，管事拍了拍手，紧接着在他身后一群丫鬟、侍从们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端着一托盘的食物。
原本林洛他们就是按照每个店家一个位置这样排布，因此饭菜端上来时直接就放在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倒也不需要重新安排座位。
林洛早上出来的时候是吃了早餐的，可是为了自己穿衣服雅观，他只是吃了很少的东西，眼下看着新鲜端上来的食物，闻着味道还格外的香，他倒也不客气，直接就吃了起来。
王狗蛋和两位店员就坐在他们身后，他们面前也摆放了食物，只是比起林洛他们的来，可以称得上是简陋许多。
王狗蛋倒也没客气，直接就拿着筷子吃了起来，甚至还在林洛将不吃的鱼递给他的时候，欣然接下了。
旁边人看着他们主仆二人之间的互动，不由得皱了皱眉，觉得他们这一下有些小家子气了。
就在众人吃饱喝足时，刚刚传话的管事又进来了，在将这些餐盘撤走之后，他才看着慵懒的众人，朝着他们道：“诸位，两位大人已经选好了五家合作商，现在请念到号码牌的掌柜跟着我来，大人要和你们签订契约。”
原本因为吃饱而犯困的众人，在听到这话之后立马就直起了身子，目光炯炯的看向那管事的方向，期待着他口中念叨的名字中有自己。
管事顶着他们灼灼的目光，轻轻笑了笑，拿过旁边写的纸条，在他们紧张的视线当中，缓缓念出了几个号码。
“二十八号。”
“十六号。”
“十号。”
“四号。”
……
直到念完前面四个，看着站出来的人，发现都是其中最有实力的掌柜，其中一位还是刚刚在旁边和自己攀谈的那位胖子，林洛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失落的情绪逐渐在胸膛中蔓延。
连带着他旁边的沈公子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原本是觉得这次过来可以靠着林洛的新意出奇制胜，但是眼下看来，还是得靠自己背后的势力才行，这让他不免觉得有几分失望。
管事看着最后一个号，在在场众人当中扫了一眼，望着他们殷切的目光，这才缓缓开口道：“最后一位，三号。”
林洛猛然抬起头来看向管事的方向，眼里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沈公子也连忙看向了他的方向，显然没有想到林洛竟然会中选，他刚刚都已经想好了怎么安慰林洛来着。
连带着王狗蛋也在后面跟着激动，可是他知道这是重要的场合，他便也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林洛，朝着他传递着自己无言的欢喜。
听到他再次重复了一遍那号码之后，林洛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来，这才确定自己终于中选了。
管事放下手里的纸条，看着因为选中而激动的众人，朝着他们笑了笑，“好了，诸位，大人还在后面等着你们去签契约，还请跟着我来。至于其他没有选中的各位，今日辛苦你们来这一趟了，你们可以回了。”
话是这般说，可是在目送者林洛他们进去的时候，那些留下来的人们眼里都闪着不甘的情绪，盯着排在末尾的林洛，眼里的情绪更甚，并且开始思考起他们到底有哪里不如他的，明明他就是这里面实力最弱的那一个。
林洛没有管他们的想法，他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待会儿和那些人签约的时候该以怎么样的姿态去签约才不会出丑，若是那些官员对他冷眼冷脸的对待，他该如何做好心理准备，热脸去贴冷屁股。
林洛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些都没用上，那两位大人的态度虽然算不上热络，却也算不上冷淡，甚至隐约还透出几分亲切，这让他觉得奇怪极了。
等到拿着契约出来，看着上面和自己报价稍稍低了一些，却还能让他赚许多的收购价，林洛还有一些恍惚，不敢相信这事情竟然那么顺利就成了，在这期间他既没送礼，也没有走什么人情世故，竟然就这般成了？
林洛还在这边恍惚，旁边就传来了王狗蛋兴奋的声音，朝着他嚷嚷道：“东家，东家，你是不是签好契约了？既然签好了，那我们不得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王狗蛋的声音瞬间将林洛拉回了现实，他看了看兴奋的林洛，又看了看旁边想要看他签订的官府契约却又不好意思的沈公子，朝着他们道：“是，今日这事可是大事，我们可得好好的庆祝一下！”
*
林洛中选的当日，他便带着王狗蛋等人大吃一顿，等回到了店铺之后，他又将这好消息告诉了店铺里的众人。
为了庆祝这次的好事，林洛还给店铺和染坊的每人，不管是前面的店员还是后面的杂扫全都发了五十文钱的赏钱，管事的多加十文，算是这次成功当选的喜钱。
原本大家伙出来做工就是为了钱财，他们眼下每个月的工钱也不过三百文，这一下子就又得了五十文的额外收入，别管是真的为林洛高兴，还是为了这工钱高兴，总之在林洛宣布这一事情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就都热络了起来。
进门想要买东西的客户，看着他们这高兴的样子，还忍不住出声询问了一声，在知道他们东家那么大方之后，还跟着称赞了两句，心里也不由的觉得这东家厚道，他可从来没听说东家有什么喜事之后能够那么大方的。
段锦回来，正赶上林洛同店员们宣布要给他们发赏钱，店铺里正热闹的时候。
段锦站在店门口，听着店铺里传来的欢呼声，看着众人围绕着林洛露出的崇敬神色，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同等的笑容来，他也很为林洛而骄傲。
段锦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始终都没有进去打扰，甚至王狗蛋想要闯进去告诉林洛他们回来了，他都给拦住了。
王狗蛋不解的看向段锦，段锦却只是淡淡的道：“眼下他们正欢乐，我们进去打断做什么？”
直到里面的林洛将那些赏钱都分发完，在众人感恩戴德的视线当中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段锦。
林洛眼下是人逢喜事精神好，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明艳，在看见段锦站在门口的瞬间，他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漂亮得不可方物。
林洛走到了门口，迎着回来的段锦，朝着他笑道：“你回来了？”
段锦朝着他点了点头，声音很是温柔，只是朝他道：“嗯，恭喜你当选了。”
段锦没有同林洛说，他见到琦巡府的事，也没有说他送了自己一块玉佩，更没有说邱冰被陷害了之后，他一个人是如何辗转反侧，甚至想好了林洛的退路，他只是看着林洛，很是温柔的朝着他道了一声恭喜。
林洛听着他的话，抬头和他对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很高兴，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林洛今日的任务已经差不多完成了，眼下看着段锦回来，他朝着他道：“等我安排一点事，我们待会就去酒楼吃，吃完再回家。”
“嗯，我都听你的。”段锦的声音很温柔。
林洛也不知道是不是段锦变声期过后的后遗症，总之现在段锦的声音变得格外的低沉磁性，落在他的耳朵里像是有羽毛在刷，让他整个人都痒痒的。
林洛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回到店铺里，朝着那里的管事又吩咐了几句，布置完了接下来的任务，他这才和段锦一起坐上马车，准备吃完饭就回家去休息。
马车一路行进，段锦在上了马车之后，他就握上了林洛的手，十指紧扣般的牵着。
林洛只觉得今日段锦牵着他的手，力道似乎用得有些重了，可是转头朝着段锦看过去，又见他脸上的神色如常，他便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在马车上，段锦同他说了最近在书院里发生的趣事，隐没了琦巡抚和邱冰那段。
林洛则是说起了他这次选中的过程，末了他还觉得有些奇怪，扭头朝着旁边的段锦道：“选品的那位官员虽然看着冷淡，但他对我的态度中又带着几分照顾的意思，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毕竟我们也是非亲非故的。”
段锦听着林洛的话，稍稍沉思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才道：“或许我们得再准备一份大礼，到时候得给王兄送过去。”
林洛也不是一个蠢的，在听到段锦这样说之后，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扭头朝着旁边的段锦道：“你是说，那大人之所以对我那么和善，全是因为王兄的缘故。”
段锦点头，很是认真道：“王兄平日里醉心于文学，和旁人交往不慎密切，也轻易不答应别人什么要求。这次既然应了我的要求，他肯定是会放在心上，那官员八成和他是有什么关系，受他的所托，所以才对你这般和善。”
林洛听到他这般说，想到他前两次见那王公子的情形，想起他说的那些话，他觉得那公子身边能有朋友，怕不是都因为他的家事才对他那般亲切。
很快林洛便想到了当日他当选时，那些商家们震惊的神色，那么多有实力有背景的人都没有当选，唯独他这个才开店没多久的人当选了，这已经够让他们惊叹好一阵了。
不过说到底，这还是段锦人际关系处的好，这才让那些人连那么大的忙都肯帮，而且一帮就成功了，这得多大的面子才能被答应下来。
林洛这般想着，扭头看向旁边的段锦，朝着他感叹道：“这次也多亏了你，也亏了你能结交这种朋友，不然我们怕是都沾不上边。”
段锦扭头看向他的方向，只见他一脸感叹的盯着自己，眼里甚至闪烁着几分感动。
段锦的眼眸闪了闪，目光从林洛漂亮的眼睛移到他的唇瓣上，眼下已经秋末快要入冬，即便是这里的山水滋润，空气中也不免干燥了几分，林洛又是容易干燥的体质，他便自制了唇膏涂抹，此时他的唇瓣上水光一片，衬着那粉色的唇瓣越发粉嫩。
段锦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去，在他唇瓣上亲了又吸，缓声道：“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运气好遇到了林洛，受到了他的供养，这才有了成绩，有资格进入了这种书院，这才结交了那些友人。
段锦搂着林洛亲了好一会儿，双手在他身上用力的揉捏着，像是要将人当成面团一般揉捏软了，好将林洛揉进他的骨血当中才好。
林洛抗拒不了，他觉得现在的段锦力气越发的大了，只能被他搂在怀里任由他捏圆搓扁，最后被他抱着在他怀中喘气。
马车的车窗帘被吹开了一角，段锦一边给林洛拍背顺气，一边漫不经心的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随即就看见了此番沦为阶下囚，戴着镣铐被衙役们粗鲁的拉着走的邱冰。
昔日里的富家贵公子，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今沦为阶下囚，全是因为一时的贪念，实在是让人唏嘘，感叹造化弄人。
车窗帘被放下，遮住了外面的景象。
段锦抱着怀里的林洛，低垂着眸子，小声道：“日后，我们得更加小心行事才是。”
林洛刚刚被亲到差点缺氧，此时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听到他这番话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不甚理解的‘嗯’了一声，语气当中全是疑惑。
段锦低下头来，在他困惑的视线当中，又快速的亲了一下他的唇瓣，小声解释道：“日后我若是进了官场，明争暗斗不会少，我们身后又无势力支持，须得小心才是。”
林洛听着他的话，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指放在他的掌心和他十指交叉，轻轻的应了一声，“当然，我们只有彼此，自然得小心才是。”
段锦抱着林洛，直到马车来到了酒楼门口，车帘外传来了王狗蛋兴奋的声音，他才放开了林洛。
两人带着王狗蛋在酒楼吃完了饭，期间还商量了一下要送给王谦的礼物，等到吃完饭之后又转到去买了礼物，这才回到了院子里。
段锦踏入院子时，发现这院子里不仅多了一些花草，甚至还比以往干净了很多倍，那边边角角甚至一点灰尘都没有。
碧草一见他们立马就迎了上来，准备等候林洛的吩咐。
林洛扭头看向他，先是问了一句，“你们吃饭了吗？”
碧草点头，很快道：“今日快到饭点，没见东家回来，我便知道东家今日应该不在家里用饭了，所以和田米一起，我们俩人炒了一个鸡蛋，在炒了一盘青菜吃了。”
林洛点头，却还是叮嘱道：“你们下次自己炒鸡蛋的话炒两个，你要补身子，田米要长个子。”
“是，我知道了。”碧草应下，并没有对林洛的安排有任何的反驳。
林洛见他应下之后，又道：“你去帮我烧一点水，待会我和段锦都要洗澡。”
碧草依旧低着头，小声回禀道：“我知道今日公子要回来，所以提前烧好了水，眼下水还温着，若是公子需要现在就可以洗了，我还特地多烧了一点，应该够夫郎和公子好好洗洗了。”
林洛点头，算是知道了，随即让碧草他们自己去忙碌了。
段锦看着碧草离开的背影，衡量了一下，觉得这次选的人还行，听话、有眼力见，还勤快。
那头林洛正往里面的院子走，不知道段锦在看些什么，扭头朝着他道了一句，“走吧，你先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嗯。”段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跟在林洛的身后就进了后院。
两刻钟后，浴室中。
林洛躺在浴盆里，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挣扎出来，只能任由段锦将他按在浴盆中使坏。
第169章 晋江独发
等段锦抱着林洛回房的时候, 林洛整个手脚都是软的，完全使不上力来。
段锦将林洛放在床上，亲了亲他红得似血的唇瓣, 转身自己去洗澡了。
等到段锦洗澡回来，林洛已经好了许多，此时已经从床上爬起来靠在了床头上, 盯着自己的下半身,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脸色忽红忽白的, 看起来羞涩极了。
段锦来到了床头，脱了披在外面的披风, 爬上了床，凑到了林洛面前, 躺在他的怀里，勾着他的脖子，又朝着他亲了过去。
林洛是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看着他这般，小声的嘟囔道：“你难道不嫌腻吗？整天这样亲来亲去的。”
段锦从他的胸膛上抬起头来，抽空看了他一眼，笑道：“当然不腻，多久都不会腻, 你亲起来是甜的, 又软又甜，我很喜欢。”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眸闪了闪, 随即坐直了身子，将林洛拉过来, 让他扑在自己怀里，抚摸着他的嘴角，“刚刚让你舒服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林洛听到他这话，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起来，最终和他对视了许久，还是败下阵来，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瓣，下巴，突出的喉结，一路往下。
两刻钟之后，段锦仰躺在被子上，长叹了一声，看着自己怀里的林洛，一手穿插在他的发间梳理着他柔顺的头发，一手摸着他光洁的背，朝着他笑道：“你现在可真是越发熟练了。”
林洛嘴里酸胀的很，还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压根就说不出话来，听着段锦这样说，也只是抬头瞪了他一眼，随即下床去漱了口。
在林洛离开的时候，段锦还半撑着身子看着他的背影，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叹息了一声，“这时日过得可真漫长。”
等到林洛再次回来时，段锦已经躺在了被子里，见他回来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朝着他道：“好了，睡觉吧！”
林洛看着他这般坦然的样子，总觉得拿他没有办法，叹了一口气，还是如他所愿般的掀开了被子，然后一下子就被他裹进了怀里。
段锦抱着他，亲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道：“你身上怎么那么香？”
林洛只觉得段锦身上格外的暖和，在这个逐渐寒冷的夜晚里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取暖源，这让他逐渐有了几分睡意。
此番，听到段锦的询问，林洛小声道：“最近天气冷，我发现身上干燥起了皮，所以配了一些膏药自己用，或许就是那药膏的香味。”
段锦听着他的话，又将人抱紧了一些，狠狠亲了两口，“这味道可真香！”
林洛今天晚上先是被段锦折腾了许久，后来又给段锦折腾了好一会儿，此时听着段锦的夸奖，他倒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道：“我调配那膏药的时候，顺便也调配了一些味道清淡的，眼下已经深秋快要入冬了，你也拿些去用，免得到时候脸吹裂了。”
其实在这种时代，不管男女，只要是有些家底的人，涂脂抹粉都是常态，有些甚至还会以用的东西造价昂贵为荣。
因此段锦在听到林洛这样说之后，并没有多大心理负担的就应了下来，轻声道：“你费心了，我会带着去用的。”
“嗯。”林洛轻轻的应了一声，最终还是抵不过困倦，终究还是闭上眼睛直接就睡了过去。
等到林洛睡着之后，段锦又看向林洛，看着他在自己怀里睡的乖巧，唇角不由得勾了勾，将人又抱紧了些，也跟着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林洛先是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同时听着风吹门框的声音，弄得呼呼作响。
在这样的日子里，林洛总是有些赖床的，他躺在床上完全不想起来。
直到房门被轻轻敲响，紧接着段锦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热水，“我料想你这个时候应该醒了，所以给你打了一盆热水来，你刚好可以刷牙、洗脸。”
说罢，段锦就端着热水去了隔壁的洗漱室，然后等着林洛起床。
林洛见他这番勤快，想着今日还有事，于是也没有赖床了，直接就起来了。
林洛起来收拾完自己，段锦又端着碧草一大早做好的鸭血粉丝汤走了进来，放在了桌上。
两人就坐在屋子里吃起了早餐，同时商量着今日的安排，以及要去王谦那里拜访的事。
林洛看着段锦的碗比自己大了一圈，还将自己碗里的一块鸭肉给他夹了过去，在他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朝着他道：“我早上不喜欢吃那么油腻的东西。”
段锦又低下了头去，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夹起他递过来的鸭肉吃了起来。
林洛盯着他那斯斯文文的样子，在心里腹诽着完全看不出来段锦是有那么大食量的人。可是很快，他又觉得这又很正常，毕竟段锦每天不仅学武，他还得学习，这两项既消耗脑力又消耗体力，吃得多点自然也很正常。
林洛现在很感叹，他很庆幸自己知道的东西能够赚钱，不然他都没有办法养得起段锦，不管是学习，还是吃食，还是衣服，想要把段锦养好，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
段锦已经吃完了一大半，此时察觉到林洛看着自己的目光，他抬起头来对上林洛的视线，眼里浮现出几分困惑。
“怎么了？”
林洛摇了摇头，为了掩饰自己刚刚所想的那些，特意调换了一个话题道：“对了，我前段时间得了几张好皮子，刚好马上又要过冬了，我准备拿那皮子给你我还有王狗蛋制作几身衣服，你到时候可以拿到书院里去穿。”
段锦对于这样的事向来是没什么意见的，于是在听到林洛这样说之后，他稍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等到吃完早餐，林洛便要准备出门去店里看看，如今得了宫里的差事，他得在明年开春之前把东西给送过去，从现在开始就要抓紧时间了。
林洛和段锦一起出门的时候，不仅带上了王狗蛋，还叫上了碧草和田米。
碧草有些诧异，抬起头来看向林洛，眼里皆是困惑，只是碍于他是主子，却也没张口询问。
只在上马车时，碧草说什么都不愿意跟林洛和段锦一起呆在马车里，只说他们主仆有别，不能乱了规矩，连带着也不让田米上马车。
林洛劝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拗过他，最后只能让他和田米，以及王狗蛋挤在外面驾马车的地方。好在那个地方也足够宽敞，米田的身形还格外的小，倒也挤得像他们三人。
马车上，段锦牵着林洛的手把玩，点评道：“上一次找的人是个没规矩的，眼下这一个又规矩得过分了。”
其实林洛觉得两人都没错，只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不一样罢了，倒也没有谁对谁错来，可听到段锦这样说他也没反驳。
段锦抬眼看了一眼林洛，他便知道他在心里想些什么，他倒也没揭穿他心里的想法，毕竟他知道林洛向来心软，他也凭借着这点拿捏了林洛很多次，他觉得这样很好，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
段锦只是换了一个话题，朝着林洛道：“对了，我昨日里已经让狗蛋去王兄家里送信了，等那边有了回信，我们便可以上门拜访了。”
林洛有些吃惊，扭头看着他，朝着他问道：“你的速度那么快？”
段锦听着他的话，回答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既然要感谢人，那就得趁着热感谢，不然落下一个坏印象，即便是你日后再感谢，他心里总归惦记着此时的印象，那你的感谢也没什么用了。”
林洛听着似懂非懂，很快却又明悟，觉得这个比喻就像是一个人如果伤害了另外一个人，刚开始会觉得愧疚，可是随着时间日久，经历了许多事情，这种愧疚就会被磋磨，以至于最后这种愧疚之情就已经淡了。
虽然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林洛觉得应该也差不多，毕竟都是消耗感情一类的东西。
林洛扭头看向段锦，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倒是什么都想的周全了。”
段锦握住了林洛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笑着道：“我也不是想周全了，我只是比别人多想了一点罢了。”
两人说笑之间，马车已经来到了布店门口。
碧草和田米也跟着下了马车，谨慎的跟在林洛他们身后。碧草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四处打量。倒是田米，虽是经过搓磨，却也是个小孩子脾性，眼下根本就克制不住自己四处张望的眼神，眼里全是好奇。
林洛带着他们进去之前，还是朝着他们解释了一句，“我今天带你们过来是因为马上过冬了，我带着你们过来这里做两身衣服，算给你们秋冬时节穿的衣裳。”
在林洛说完这话时，碧草和田米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连连摆手想要拒绝，“不用了，东家，这使不得，我们需要这衣服做什么，我们不需要这衣服的。即便是要做衣服，哪能让主子给下人做的，我们自己做就成了。”
许久未见，此番陪着自家侄女来制备嫁衣，正从店里走出来的周阿么，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周阿么自从丢了差事之后，他们家的日子虽然说算不上难过，可也算不上好过，总之也没那段时间那么好过了，他还会时不时的受到婆婆的埋怨，说他不应该为了那黑心烂肺的两母女丢了那么好的差事。
周阿么自然是后悔的，只是这后悔也没有用了，他知道是那段公子发了话让他离开，那他就没有可能再回去了。
今日是自家侄女要准备成婚，周阿么跟着过来准备两身新衣服，听闻城中新开了一家布料店，里面不仅有贵的绸缎，还有相对平价一点的棉布衣服，不管是哪种材料做的，那出来的款式都格外的好看。
周家的姑爷是个屠夫，在这种年代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人家了，周家想着既然女儿出嫁，还是嫁这样的好人家，嫁妆自然是要备好的，于是一咬牙便让她来这里置办嫁衣。
没成想这才刚刚买完，周阿么就在门口遇到了以前的主顾，还听到他要给新进的下人置办衣服的事情，这让他心里五味杂陈的，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感觉说些什么都让他心里怪难受的。
林洛此时正顾着和碧草讲道理，也就没有注意到周阿么，一个劲的朝着碧草劝道：“我说了要帮你做就帮你做，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们进去吧！”
碧草听着林洛的话，又去看旁边的段锦，看着他平淡的神色，突然又想起了他当日选人时说过的话，林夫郎是个好说话的，但是段公子绝对容不下忤逆他的人。
碧草低头，红了眼眶，小声道：“是，我知道了，多谢东家。”
林洛点头，带着人继续往铺子里走，他是准备今儿个给他、段锦、王狗蛋，以及碧草他们多量量尺寸，让店里的绣娘给他们做衣服，反正自家都有绣娘了，也没必要将这事让别人来弄了。
结果，林洛一转头，对上的就是周阿么复杂的视线。
看着比在自己屋子里时气色要差些的周阿么，林洛还是笑了笑，和气道：“近来这段时间可好？”
周阿么忙不迭的点头，语气有些诚惶诚恐，“劳烦林夫郎惦记，我这段时间过得还好。”
林洛说完，也不再说些什么，带着人就往店铺里面去了。
直到林洛他们离开，周阿么旁边跟着的侄女才扯了扯他的衣袖，朝着他小声道：“周阿么，刚刚那人是谁？怎得那么大方，竟然带着自家的下人来这种地方做衣服？”
周阿么说话间有些苦涩，小声道：“他是我以前的主家。”
周阿么的侄女这下是彻底的震惊了，她扭头看向周阿么，直接问那么好的主家他为什么不干了？可是周阿么却没有理会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有些颓丧的往家里走去。
林洛刚刚见到周阿么虽然有些诧异，可那也只是一个小插曲，他倒也没放在心上，在给众人量完尺寸之后，他便让不自在的碧草和田米先回去了。
接下来，林洛和段锦便留在店铺处理各自的事，王狗蛋则是随便他溜达。
正当林洛和段锦在上面处理公务时，王狗蛋急急忙忙的跑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封请柬。
“东家，老大，王公子的回信送来了。”
林洛和段锦同时抬头看向了他，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紧接着段锦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请柬。
段锦快速的打开来看了一眼，这才抬头看向旁边有些紧张的林洛道：“他邀请我们明日过府一叙。”
林洛听到这里，略微沉思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脸色也有几分严肃，“那我们得准备好才行了。”
段锦点头，“自然。”
*
第二日，林洛和段锦一起到了王谦的宅子外，让他们俩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原本觉得王谦家里应该是那种书香气息很浓重的家庭，可是实际上他们所到的地方，比之他们见过的许多地方都要豪华。
林洛站在门口时，看着那屋子里带着几分金色闪光的壁画，心里开始想着那会不会是金粉做的，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怕人偷？
就在他好奇时，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朝着他们微笑道：“二位，我家公子正在里面等你们，还请跟我来。”
听到这句话，林洛这才收回了自己打量的视线，想着进去之后尽量目不斜视，免得被人看轻了。
可是，跟着那侍从一路进去之后，林洛压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院子比起他上辈子在外面见到的那些小家碧玉似的园林，眼下整座屋子可以称得上是富贵窝，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个院子都是极其富贵的。
等到两人来到一个凉亭处，他们便看到了身穿一身白衣、外袍披散，正在那里拿着一支大毛笔，奋笔在那亭子周围上挂着的白布上写着字的王谦。
王谦此时脸上呈现的全是激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出不来，似乎正在为自己的杰作而亢奋不已。
待段锦他们过去之后，段锦也没有打扰王谦作诗的性质，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在那里书写。
林洛看不懂王谦在写些什么，可是从他这潇洒的姿态来看，他还是觉得王谦挺厉害的，至少那种洒脱不羁的文人姿态，他眼下是有了。
直到王谦写下最后一笔，直接将那毛笔甩回了那墨盘上，使得那墨盘中的墨水四下飞溅，他这才高兴的大笑了出来。
林洛看着他这般姿态，眉头轻轻的皱起，联想起平日里王谦的模样，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私底下会是个这样模样，似乎和他平日里接触的大相径庭。
等到王谦终于笑够了，他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扭过头来看向了身后的段锦和林洛，然后大叫了一声，“哎，段兄，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段锦听到他的询问，倒也不觉得奇怪，而是客气的笑道：“你发了请柬给我，说是今天有空，于是我就今天过来了。”
王谦听到他这话，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着段锦道：“哦，对对对，我收到了你的信，然后给你发了帖子来着。你看，我这突然来了兴致，差点就忘记这事了，还真是对不住。”
段锦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浅笑，此番听着他这番说，也只是笑了笑，直接道：“没关系，我们也才来没多久。”
王谦听着他这话，直白道：“我猜也是，你们要是来的久了，怕是也在这里等不住，毕竟这里那么冷，也只有我能在这里待着了。”
段锦朝着笑了笑，没接茬。
林洛却是在心里默默的翻了白眼，他觉得这王谦说话还是原先那个味道，看来刚刚的癫狂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王谦一边说这话，一边吩咐后面的人将那些东西给收拾起来，然后搂着段锦的肩膀，带着他往里面走，“走走走，现在虽然不是很冷，可是这风吹着人也挺难受的，我们进去暖和暖和。”
段锦被他带着往里面去了，林洛跟在他们旁边，倒也没吭声。
等王谦将他们引到客厅，他自己又说要去换件衣服，让管事招待他们。
林洛喝着管事端上来的茶，再看看旁边精致的糕点，他觉得若不是他清楚王谦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他都要以为他是引他们进来之后又默默离开的举动，完全是为了耍着他们玩了。
很快，王谦就换了另外一身行头进来了，他换了一身青色的长衫，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倒是比刚才那洒脱不羁的模样多了几分庄重。
王谦一进来就在主座上坐了下来，看着过来的段锦和林洛两人道：“你们今天来除了是来看我，最重要的是来向我道谢的吧？”
林洛听到他这般说，总觉得有些尴尬，虽然他们是来谢礼的不错，但是这样的心思直白的被人戳穿，却让人有种微妙的尴尬感。
段锦却是很坦然，他直接站了起来，朝着王谦的方向拱了拱手，笑着道：“王兄猜的对，我们正是过来同王兄道谢的，若非这次王兄的帮忙，我们怕是不会那么顺利就得到这次的机会。”
王谦听到段锦的话，却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很快道：“不必谢我，这事是我舅舅帮的忙，你们即便是要谢，也该谢谢他才是。”
段锦朝着他客气道：“我知道，我们自然也是感谢你舅舅的，可是我们首先要感谢的人是你。毕竟，如果不是你的关系，你舅舅也不可能会帮我们。”
王谦听到他这般说，倒是格外诚实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不错，如果不是我去求他，他估计也不会帮这个忙，所以，你谢我也没错。”
这样说着，王谦嘿嘿笑了两声，似乎觉得这话挺有意思的。
就在三人谈话期间，有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到了王谦身边嘀咕了两句。
王谦的表情有些纠结，扭头看向旁边的段锦，小声道：“我舅舅过来了，你想去当面谢谢他吗？”
一刻钟之后，段锦被带走去同王谦的舅舅道谢，而林洛则是被留下来，交给王谦那一板一眼都非常规范的正妻招待。
第170章 晋江独发
王谦的舅舅就是当日参加选拔的官员当中的一位, 原本林洛也想跟着过去道谢，可是在王谦直白又委婉的拒绝之下，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林洛很快便想明白了, 以他现在的身份，在这个年代能做生意已经算是很幸运了，至于和这些官员们交往, 除非以后得了类似于诰命的官职, 不然怕是没机会和他们平等对话了。
林洛刚开始还有些难受, 可是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他现在已经过得比很多人都要好了，他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挑战这里的主流权威。
于是, 在段锦欲言又止，王谦纠结的神色中, 林洛反而落落大方的笑着，告诉他们自去见那官员就是，不必在意他, 他可以自己待着的。
段锦听着他这样说，看着他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纠结，却是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些什么。
王谦倒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怕林洛要坚持, 那段锦肯定是会答应的, 但带着林洛去，万一他舅舅甩脸色，他也不好和段锦交代, 到时候反而麻烦，眼下林洛这般善解人意, 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王谦看着林洛笑道：“这般也好，我叫我家夫人出来陪你。”
林洛听着他这话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王谦竟然成婚了，可很快他又觉得正常，毕竟王谦的家世摆在那里，他如今这个年岁，没有成婚才是怪事。
段锦跟着王谦离开前往内堂去见他的舅舅，而林洛则是坐在原地等着王谦说的夫人。
很快，一个苗条的身影亭亭袅袅的走来，很快来到了林洛面前。
看着那个不过二十出头，却是打扮得格外老成，一身素衣木簪的女子，林洛先是有些诧异，很快站起来朝她见了礼。
王谦夫人朝着林洛浅浅一笑，先是朝他回了礼，随即公事公办般的道：“你便是我相公王谦的友人的夫郎吧？你好，我叫陈素贞，你叫我陈夫人就好。”
林洛觉得她这话有些奇怪了，却还是点了点头，应声道：“是，我是段锦的夫郎，我叫林洛。”
陈夫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那笑容林洛形容不出来，不像是王狗蛋那般肆意的大笑，也不像是段锦那般温和的浅笑，倒像是黏着一层面皮，故意牵扯出来的笑容一般。
林洛觉得这笑容让他看着有些不太舒服，可是他又没从这夫人的身上感觉到任何的敌意和冷意，让他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在林洛还在苦思冥想的时候，陈夫人先伸出了手，指了一个方向朝着他道：“既是夫君让我好好招待你，那我该得尽地主之谊才是，还请夫郎跟着我来，我们前往内宅说话。”
老话说得好，客随主便，既然这夫人已经这样说了，林洛也没有推脱的道理，点了点头就跟着她过去了。
这一路上，林洛再一次见识到了这府中的奢侈，只是这奢侈中站着王谦夫人这样一个朴素的人，怎么看都觉得怎么格格不入。
两人很快走到了一个院子外，这院子外圈种了不少竹子，里面种了不少淡雅的植物，和外面的金碧辉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林洛在踏入这里时，只觉得格外的割裂，他觉得那一道竹墙将这里分成了两个世界。
或许是林洛脸上的诧异太过于明显，那陈夫人脸上始终带着的淡淡笑容，在看到他的诧异之后却是扩大了几分，露出几分真心来，“这大院子里的装饰都是公公婆婆的喜好来装饰的，这院子里的一切却是夫君争取而来的，公婆纵容我家相公，所以才会显现出这两般不同的模样。”
林洛心里想着这王家对于这王谦可真够宠的，竟然肯在这种地方给他弄一个那么雅致的住所，那肯定是经过很大的挣扎了。
就在陈夫人带着林洛继续往里面走时，一个大约四岁的孩子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板正的小书生装，那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整个人却是显得格外的严肃。
待来到了两人面前，那小童先是朝着陈夫人行了一礼，朝着他道：“母亲。”
陈夫人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林洛，朝着他介绍道：“这是你父亲友人的夫郎，他叫做林洛，你叫他林阿么就好。”
林洛被这样称呼先是一惊，很快又反应过来，这小孩才四岁，这样称呼自己倒也是正常。
那小孩听到他娘亲这般介绍，复又扭头看向了林洛的方向，朝着他先是见了一礼，一板一眼的道：“林阿么，小子王巍在次见礼了。”
林洛被这样一个小孩一板一眼的行礼，这让他有些慌张，匆忙间也回了他一礼，“你好呀！”
王巍见完礼，复又抬头看向他娘亲，朝着她问道：“娘亲，我今日有问题想要问父亲，不知道父亲今日可否有空？”
陈夫人看着他温和笑道：“你父亲今日应该是没空了，你可以让身边的侍从去和他身边的仆从询问一下，看看他是否明天有空，若是有空，他自然会派人来告诉你的。”
“是。”那孩子听到这话也不多问，又朝着林洛和陈夫人两人行了礼之后，他又板板正正的离开了。
林洛现在觉得那种怪异的感觉越发的重了，跟着陈夫人走了两步之后，他才猛然惊觉这怪异处来自于哪里。对了，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会那么的刻板，而且想要见自己的父亲，竟然还需要请示一番，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只是，林洛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对劲，可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跟着陈夫人继续前往正堂。
待他们俩人来到正堂坐下之后，陈夫人便带着林洛聊起了天来。
聊天过程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也没有让林洛冷场的时候，可是全程的气氛却是始终不冷不淡、不徐不缓，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却也感觉不到多少快乐。
在这期间，不断有丫鬟婆子进来请示陈夫人府中的事务，小到小公子咳嗽了两声需不需要请大夫，中到老夫人礼佛、请佛回来的安排，大到过几日去别府拜见的礼品，这些都需要陈夫人来操劳。
林洛看着他一边要处理着府中的事物，一边还要劳神应付着自己，他光是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累了，可是陈夫人依旧带着一张浅笑的脸，有条不紊的完成了所有安排。
直到外面的天色渐黑，有丫鬟来到了陈夫人面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这才有了准备起身离开的架势。
陈夫人站起来，客气的朝着林洛道：“林夫郎，马上就要到用膳的时候了，我得去问问夫君这晚上的宴席该如何布置，恐怕不能在这里继续陪你了。”
林洛看着马上要离开的陈夫人，他觉得这陈夫人虽是始终带着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他一种充满压抑的感觉，让他格外的不自在，此时听到她这般说，他连忙摆了摆手，不在意道：“没事，你既然有需要忙，那你就去吧！我自己待在这里也挺好的。”
陈夫人脸上带着浅笑，语气依旧是平稳的温柔，“林夫郎，你不嫌我怠慢就好，不然我也不好同夫君交代，他一定会责备我的。”
林洛觉得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他是来这里做客的，又不是来这里做顾客的，这陈夫人照不照顾好自己，如何还需要向王谦交代？
林洛朝着她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了，只是让她尽快去忙自己的事就好。
陈夫人朝着他又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准备宴席。
片刻之后，陈夫人似乎是怕怠慢了林洛，又让人送了不少画本子、茶水和糕点过来，说是让林洛在这里打发时间。
林洛吃着那些糕点，看着手上那些插画图，这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刚刚那陈夫人接待他的时候，完全不像是主人家接待客人，倒像是打工人为了自己的工作在强撑着应酬。
林洛意识到这一点，突然觉得有些可怕，他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强迫自己不要多想，他甩了甩头，不就是在这里当了一会儿客人，怎么就生出那么多联想来，简直是太奇怪了。
又吃了一会儿糕点，外面天色快黑了之后，林洛这才被请出去吃饭，只是这饭菜他是和段锦分开吃的。
段锦陪着王谦以及王谦的舅舅王则在凉亭那边吃，段锦和陈夫人则是在屋子里吃，两方都能看到对方，却也互不打扰，听不到对方的谈话。
吃饭期间，陈夫人除了询问林洛席间的饭菜合不合他的胃口，其余时间倒是没怎么开口了。
一顿饭吃下来，倒是吃得林洛有些难受，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等到段锦告辞之后，林洛再次见到了段锦，他才不找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王谦的舅舅早就回去休息了，只有王谦送他们到了大门口，陈夫人则是站在旁边作陪。
“给我段兄的礼物准备好了吗？”王谦偏头朝着旁边的陈夫人问道，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似乎是只是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陈夫人稍稍低下了头去，语气格外恭顺，“准备好了，按照夫君的吩咐，装好了夫君想要送的礼。”
“那就好。”王谦应了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陈夫人，很快转头看向段锦，朝着他又露出了笑容来，“段兄，后日就是休沐结束，我们马上就要回书院了。听说过几日还要举行一个秋日宴，说是要请隔壁书院的郑先生过来舞剑作陪，段兄可一定要与我同去啊！”
“自然！”段锦朝着他拱了拱手，脸上带着笑容，显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林洛看着王谦和段锦对话，甚至觉得王谦对着段锦时的笑容都比对着他夫人时真心得多，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
待段锦和林洛坐上了马车，驶离了王家之后，林洛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算是疏解了自己心里的郁闷。
段锦听着旁边传来的声响，扭头看向松懈下来的林洛，朝着他问道：“怎么了？”
听着段锦这关心的询问，林洛摇了摇头，很快道：“没事。”
段锦歪着脑袋看他，拉过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轻声道：“真没有发生什么事吗？我见你进府时还好好的，怎么出来就一副丧气的模样，是不是刚刚和陈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林洛看着自己被段锦拿着把玩的手，又想了想刚刚的场景，突然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来。
林洛回忆刚刚的画面，觉得王谦和他的夫人之间似乎太过于客气了一点，不是装出来的那种相敬如宾的客气，而是像陌生人般的疏离，通常是王谦吩咐什么陈夫人就应下什么，按照王谦的要求去做，不会反驳半句，甚至也不会提出什么意见。
林洛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刚刚陈夫人有种打工人的气质，原来她是真的把王谦当做了自己的老板，所以也把他当做了老板的客人来对待。
林洛突然觉得有几分别扭，如果做夫妻做成这样子，那到底还有个什么意思？自己的意见不能发表，自己的孩子不能亲近父亲，连带着自己都要每时每刻装出一副温和的神情对着人，丝毫不能有自己的脾气和意见，甚至即便是不舒服，也不能表露出丝毫，这种日子是不是太可怕了。
林洛突然陷入沉思，沉默着好半响不说话，段锦在旁边盯着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回过神来，才朝着他疑惑道：“你怎么了，想什么事情，想得那么专心？”
林洛听着他的询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刚刚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最后道了一句，“我觉得陈夫人，每天过得挺累的。”
段锦不喜欢林洛为别人的事情而劳神，此番听着他这样说，朝着他淡淡道：“这是他们彼此的选择，或许他们也愿意这样过。”
林洛听着这番话，扭头看向了段锦，“你知道他和陈夫人之间的事？”
段锦拿着林洛的手把玩，漫不经心的道：“不知道，却也能从平日里王兄的描述当中猜到了一点。”
林洛这下子来了兴趣，扯了扯他的袖子，朝着他问道：“那你同我说说，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怪怪的，他们看起来一点感情都没有，为什么会成了夫妻？”
段锦只觉得他这话问的有些奇怪，反问道：“难道非要有感情才能成为夫妻吗？”
林洛听到他这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就着刚刚的问题，继续问道：“好了，快给我说说王谦和他夫人是什么情况？”
段锦不知道为什么林洛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可是既然林洛问了，他也就直接说了，“陈夫人是当地书吏的女儿，当初王谦娶她也是因为王谦的父母觉得她很合适，说她在闺中就传出了非常贤良淑德的好名声，日后肯定会好好照顾家里，让王谦没有任何顾忌的去追求书本上的知识，所以就让王谦将她娶进了门。”
段锦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再说了。
林洛听到这里没听到后续，扭头看向旁边的段锦，困惑道：“没了？”
段锦疑惑不解，“没了，还有什么？”
林洛震惊，“不说说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感情纠葛？不说说他们为什么感情那么冷淡吗？”
段锦觉得他的问题真是越发奇怪了，看着林洛不解的问道：“他们是因为合适才嫁娶的，能有什么感情纠葛？”
林洛沉默，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他总觉得段锦这话里的意思就是陈夫人就是王谦娶回家里的一个管家，对于管家还需要什么感情？
有时候，段锦也不明白林洛在想些什么，只是他不明白却会张嘴直接问，“你是觉得，有哪里不太满意吗？”
林洛摇头，复又扭头看向段锦，突兀的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王谦和陈夫人这样的生活模式如何？”
段锦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却也据实相告，“我觉得很好，王谦给了陈夫人家里体面，帮着她父兄提高了职位，让他家里提升了地位。陈夫人帮着王谦操持着家务，让王谦没有了后顾之忧，能够自由的做着他想做的事，他们这样相辅相成很好。”
林洛确实觉得还有哪里奇怪，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段锦这话中句句都是利益，而且都是陈夫人娘家和王谦的利益，没有提到过一句关于陈夫人得到了什么。
林洛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朝着段锦问了一句，“那你觉得，陈夫人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段锦扭头看向林洛，表情更加的古怪了，直接道：“她喜不喜欢又有什么要紧，她难道还能有别的选择不成？”
林洛沉默了，不再说些什么。
段锦看着他突然失落的样子，还想要问一句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从王谦家里出来之后就怪怪的？可是看着林洛兴致不高的样子，他也就咽下没有说话了，只等着回去之后再问他。
马车到了府门口，段锦牵着林洛的手下了马车，空气中吹来一阵冷风，吹得人衣摆飞扬、直打哆嗦。
段锦看着打喷嚏的林洛，转身回到了马车上，拿出了一件薄披风，直接就给林洛披上了。
林洛有些意外，抬头看着段锦，“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段锦看着他，温和道：“眼下正是变天的时候，天气时冷时热的，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这个，想着若是你出去的时候忘记多穿衣服了，也可以用这个应应急。”
说罢，段锦牵着林洛的手就往院子里去。
林洛摸着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低头看着段锦牵着自己的手，感受到他牵着自己手中传来的温度，抬头看向面前的段锦，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刚刚在马车上犹豫着的问题，“段锦，你分得清你对我是真的喜欢，还是其他感情吗？”
段锦停住了脚步，扭回头来看向林洛，看着他的神色当中带着几分不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分不清？”
林洛抿了抿唇，他该怎么说呐，就是王谦和陈夫人之间的相处，让他想到了自己和段锦，想到他平日里和段锦的相处，他不禁生出了一种想法，段锦对于自己的迷恋，究竟是出于真心的喜欢，还是出于肉、体的沉迷，亦或者是仅仅只是为了利益。
林洛有时候看着段锦做的事，听着他说的话，即便是他再不想承认，在他内心深处也是明白段锦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他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以帮助自己获得更好的生活。
林洛有些克制不住，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快要过冬了，心情开始随着天气变得有些喜欢思考悲观的东西，还是因为今日碰到了王谦和陈夫人，所以骤然生出了这种想法。
可在林洛说出这个问题的瞬间，林洛便有些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不该问出来的，原本段锦就比自己小上那么多，和他在一起自己本就有一种羞耻感在，如今问出这种问题，更让他觉得自己矫情。
当听到段锦这样反问他的时候，林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张口想要告诉他自己只是胡问的。
在林洛张口时，段锦却是压制住了他，将他整个人拢在门板上，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对视。
“林洛，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段锦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还有浓浓的不解，疑惑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解是他怎么会这样觉得。
林洛想要逃避，却是被段锦困住，丝毫动弹不得。
段锦将唇瓣凑近了他，亲在了他的耳朵上、脸颊上、脖子上、唇瓣上，细细密密的吻着。
明明周遭的一切都是凉的，林洛却能感受到那唇瓣上炙热的温度，烫到了他的心底，他有些难受的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开。
“你觉得王谦是在利用陈夫人，所以你觉得我也是在利用你，只是想要你的身体和你赚来的一切？”
段锦的话很轻，却像是一把重锤，直直的砸在了林洛的心上，砸得他动弹不得，浑身僵硬在原地。
段锦原本只是猜测，但是看着林洛的反应，他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段锦倒也没生气，只是靠在林洛的肩上，轻轻的开始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直到最后笑得停不下来。
林洛被他带着胸膛振颤，也开始有些害怕了，轻轻的推了推他，想要劝一下，让他别笑了，自己有些害怕，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段锦却是突然一停，周围的空气都寂静了一瞬，他贴在林洛的耳边缓缓道：“你知道如果我不喜欢你的话，我会怎么做吗？”
林洛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害怕，更多的则是想要听听他接下来的答案。
段锦抬起头来，那双黑亮的眼睛在黑夜中仿佛有光亮射出，他直勾勾的盯着林洛，嘴角轻轻翘起，不似往日那般温柔，反倒是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古怪。
“我知道的，你最是心软不过，我会一直示弱当你的弟弟，让你觉得我是需要保护的，让你拼命的赚钱给我用。在这期间，我会拿着你给我的钱，去外面找和你差不多模样的小哥儿，早早满足我自己的欲望，不会让你察觉到一星半点儿。等我考中之后，我会找一个够格的世家联姻，让那小姐或哥儿帮我管理好内宅，当好我的贤内助。最后，在我觉得你的利用价值够了的时候，我会夺取你所拥有的一切，让你成为我的禁脔，直到我腻了，或者你死了。”
林洛听着，抬起头来看向段锦，眼里全是震惊。
段锦因为过度的兴奋，此时双眼亮的惊人，他又吻了一下林洛的唇瓣，感受着上面的绵软，总结道：“因为喜欢你，所以我克制住了贪念，将全部欲望都放在了你身上。所以，别担心，我分得清什么是利用，什么是喜欢和爱。林洛，我真的，好像比我想象中更喜欢你啊！”
最后一句话，仿佛是叹息，又仿佛是在确定，轻飘飘的，又有些重量，直直的砸在了林洛心口上，让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第171章 晋江独发
林洛愣了好一会儿, 这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向段锦，想要确定这番话只是他随口说的一句玩笑, 可对上他那双发亮的双眼，他便明白段锦说的这并不是什么玩笑话，而是他内心就是这般想的。
段锦看着林洛这傻乎乎的样子, 低头又在他的唇瓣上亲了一下, 笑着道：“怎么, 突然被吓到了？”
林洛有些纠结, 最后还是抬起头来看向段锦，朝着他问道：“你将心里的所想这般直白的说出来, 你难道就不怕我因此而猜忌你，防着你吗？”
段锦听着他的问题, 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无辜，反问道：“那你会因为我说了喜欢你，非常喜欢你, 为止克制了阴暗的欲望，从而猜忌我，甚至防着我吗？”
林洛张口想要说他会，可是在话出口的瞬间，那话一下子就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让他怎么都吐不出来。
段锦看着他这般, 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语气格外温柔，“你看, 你不会，你做不到, 你没办法那么狠心，特别是对我。”
林洛看着段锦，听着他这话中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洋洋的味道，虽然他有些不甘，可正如段锦所说的那般，他真的没办法对段锦做出什么狠心的事来，甚至让他难过伤心也不行。
段锦看着林洛纠结的神色，将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呼吸交融间，朝着他轻缓道：“林洛，我是真的这般想过，也知道如果那样做的话，我的日子会更加快活。”
林洛心里猛的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段锦，他知道段锦说的是真的，也知道段锦如果真的想去做，他压根就阻止不了。
林洛有时候觉得，上天对于段锦来说格外的偏爱，给了他聪明的脑子还有足够的情商，还有一副漂亮的皮囊，其中不管是哪两样叠加起来都是绝佳的王牌，可上天偏偏将三样全给了他。
段锦看着林洛咬着唇瓣，一脸纠结的样子，他握着林洛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让他感受到那下面胸膛的跳动之后，这才缓缓道：“我生出过那样的想法，可我终究是舍不得啊！我知道，一旦我做了那样的事，你可能还会喜欢我，却不一定像现在这般喜欢我，甚至也不会露出这般温柔的神色看着我，我不想变成那样子。光是想想，我的心脏就揪得生疼，让我难受得紧。”
段锦盯着林洛的眼神有些痴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伸手从林洛的脸颊一直抚摸到了他的嘴角，眼神那抹狠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言的温柔。
林洛被段锦这样盯着，先是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不可抑制的生出了一股热流，最后竟是有些害羞的不敢和他对视。
林洛撇开了自己的视线，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朝着段锦发问道：“你现在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那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就会按自己的心意行事了？”
林洛因为偏开了头，此时用他那修长的脖颈对着段锦，段锦低头在他脖子上的血管处吻了一下，感受着林洛的颤抖，这才反问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林洛没有抬头看他，只是道：“这世界上比我好看，比我能赚钱，比我脾气好，甚至会有比我更喜欢你的人，你如何能确定不喜欢他们，一直这样喜欢我？”
林洛说完这话，又暗骂了自己一声，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矫情？
段锦听着他的话，闷闷的笑了一声，看着林洛涨红的脖子，望着那嫣红一路从脖子到了脸颊最后到耳朵尖，这才缓缓道：“他们那么好又关我什么事？你很漂亮，很能赚钱，对我也好，重点是只有你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留下来，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会陪在我身边，从段锦只是段锦的时候，我便只有你了。”
段锦说到这里，又去吻了林洛的唇瓣，边吻边道：“我从一开始就只有你，到最后也只会有你，旁人是个什么模样，他又喜不喜欢我，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能变成今天这模样，全是因为你养出来的，我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林洛被段锦亲着，逐渐感觉到他动作间的激动，他也张开了嘴，承受着他的侵犯。
等到两人终于亲够了，段锦才放开了林洛，看着他软成一滩在自己面前喘气，他弯腰将林洛抱起来，朝着房间里走去，同时道：“林洛，如果没有你，或许我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那必定是一个很漫长和艰辛的旅程。所以，我不会背叛你的，因为我变成今天这样，一路上都有你的影子，我这短暂的生命中，你刻了很深的印记在上面，要是没有你，我就像是被挖下了很大一块鲜血淋淋的肉。”
段锦踢开了门，又用脚将门关上，直接将林洛放在了床上，看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林洛，他又俯身吻了上去。
段锦道：“所以，别担心，我非常非常喜欢你，大概也是爱你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这种想法，但我想这辈子应该都消不掉了，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会一直爱你的，你担心的那些也不会存在。”
林洛躺在床上，眼里全是水雾，脸色桃红，神色中都带着几分迷茫，在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轻轻的应了一声，像是撒娇一般。
“嗯。”
段锦勾起了唇角，亲的越发用力了。
第二日醒来，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到最后竟然勾着段锦想要做点什么，林洛的脸色一下子就爆红了起来。
好在，最后的关头，段锦说他答应过林洛，他们得十八岁之后才做那事，这才及时刹住了车，用其他方式疏解了双方的欲望。
而且，也不知道他昨天是怎么了，像是被人下了药一般，整个人怎么都不满足，让段锦帮了他许多，直到现在他依旧觉得自己下半身有些异样。
想到这里，林洛也觉得自己没办法去直面段锦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昨天为什么会那么冲动，问出了那么矫情的话。
林洛觉得心里难受，双手抱着脑袋开始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那样，全然没有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你怎么了？”
直到旁边传来了段锦的声音，林洛被吓了一跳，这才从自己的纠结当中缓过神来，抬起头来看向他，然后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在刚才。”段锦此时穿着一身青色的劲装，将他消瘦挺拔的身材衬托得越发的笔直，看着就有一种少年的俊朗。
段锦答完他的话，观察着他躲闪的神色，看着他涨红的脸，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哪里难受？莫非是上的药不够？”
林洛听着他的话有些惊讶，抬起头来看向他，快速的问了一句，“你还帮我上药了。”
段锦点头，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看着仿佛受惊的小鹿般往后缩着的林洛，淡淡道：“对，你昨日里欲望有些强盛了，为了帮你，我似乎下手重了一点，担心你受伤，所以给你上了一点药。”
林洛听到这里，脸色一个爆红，扭开了头，他磕磕绊绊的道：“你不用那么贴心的。”
段锦歪着脑袋看他，观察着他的神色，从他那红透了的脸蛋，以及那害羞的动作当中，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凑过去给他整理了一下脸边的头发，这才在林洛的耳边道：“你不必为这种事情而羞涩，这本来就是你控制不了的事。”
林洛听着他这话，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他扭头看向段锦，朝着他询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锦看着林洛，见他眼里全是迷茫，又给他将剩下的碎发拨到肩膀之后，顺手摸了摸他光洁的肩头，这才缓缓道：“林洛，你满十八了，而且你还喜欢我。”
林洛一下子没转过弯了，他不明白这两件事加起来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段锦看着林洛困惑的样子，伸手从他的肩头，摸到了他的锁骨，又摸到了他的脖子，最后捧起了他的脸，这才道：“你可能不知道，有一种哥儿，他们天生就是尤物，到了十八岁之后，欲望就会变得强烈，特别是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他们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
林洛听到这话，突然想起了杏哥儿同自己说的，他没有想到竟然会这般快，也没有想到竟会是这般反应。
反应过来之后，林洛又看向段锦，朝着他追问道：“这是哥儿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
段锦抬眼看向林洛，问出了一句他始料未及的话，“难道我缠着你亲吻的时候，你没发觉你自己的身子很奇怪吗？”
林洛听到他这样问，突然明白了什么脑子嗡的一声，磕磕巴巴的道：“我，你，原来你那么早就察觉到了异样？”
段锦点了点头，语气中甚至还带上了几分自豪，“当然，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很关注，自然发现得比你早，之后我又去查了点书，这才知道了一些东西。嗯，还挺有意思的。”
林洛听着段锦这玩闹般的语气，又想到前几次被段锦折腾的样子，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朝着他质问道：“所以你前几次都是故意折腾我的，你准备那东西也是故意的？”
段锦看着突然凑近的林洛，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又按住了他的后颈，让人凑近自己之后又在他的唇瓣上吻了一下，顺便还在下唇轻轻咬了一口。
等到做完这些，段锦才看着林洛道：“自然，我现在不能陪着你做那事，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所以才特地准备了那东西，免得你憋坏了身体。”
末了，段锦似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着林洛邀功般的道：“这还是你当初教我的，既不能纵欲，也不能特别克制自己的欲望。”
林洛听着段锦这竟然还带着几分求夸奖的语气，终于还是忍不住从牙缝里憋出了几个字，“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段锦却是看着他笑得开心，声音中都带着几分雀跃，“不客气，这是作为你夫君该做的事情，等我满了十八岁，我一定也会好好满足你的。”
林洛听着他这话，还是忍不住骂了他一句，“你怎么可以那么不要脸？”
段锦勾起唇角，朝着林洛道：“我们是夫夫，这种事情本来就可以在闺房里说，如何能叫不要脸？”
林洛真是被他的厚脸皮给打败了，也没有继续再说些什么，只是让他出去，自己要穿衣服起来。
段锦听话的站起身，在准备出去时，他却是扭过头来看向准备出被子的林洛，朝着他问道：“你现在的手脚还软着吗？需不需要我帮你穿衣服？”
林洛抬起头来看他，朝着他道：“我不需要，你快出去。”
段锦见他这番，也不再逗他了，只是道：“那我现在出去给你端热水。”
林洛目送着他出去了，回想着刚刚的对话，脸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最后将自己捂进被子里好一会儿，这才稍微缓了过来。
等到林洛穿好衣服下了床，他这才发现在这个秋日快要入冬的季节，今日竟然是一个难得的晴天，那阳光晒在身上甚至有些暖洋洋的。
林洛抬头，望向那枝桠上照着的阳光，笑着呢喃道：“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似乎也挺好。”
段锦端着热水走了进来，看着站在窗户边的林洛，朝着他道：“热水我给你拿进来了，对了，你昨天说想要吃砂锅米线，我让碧草备着了，我待会就给你端过来。”
林洛扭头看向段锦，看着他在晨光的照耀下朝着自己露出的笑容，同样也忍不住朝他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应道：“嗯。”
*
经过那日段锦的一番剖析和表白之后，段锦和林洛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是变好了一些，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变，只是平日里两人相处时越发的亲密了。
在段锦去书院读书的日子，林洛就顾着店铺的安排，以及远程操控着茗蓝那边的生意，家里的是有碧草和田米在打理，倒也没让他操什么心，至于外面的事，则有王狗蛋这个八卦王者，时不时的就能给他传回点什么信息来。
这日林洛正在书房里琢磨着准备再去弄一家店铺，到时候也在城里弄一家火锅店，刚好可以趁着冬季开业。
就在林洛想着把火锅店放在哪里，又该如何准备才能配得上这川水城风雅的特色，王狗蛋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一见王狗蛋这般，林洛便知道他有事情要说，他放下了手里的炭笔，抬头看向王狗蛋，朝着他问道：“你不是出去遛旺财和富贵了吗？怎么又这般急急忙忙的回来了？这是中途遇见什么事情了？”
王狗蛋一脸的兴奋，朝着林洛道：“我刚刚遛狗蛋它们的时候，在外面听说了一个八卦，所以就急忙把它们遛完就回来了。”
如今生活在城中，这院子里虽然也有空间，可到底也比不上在乡下那么宽敞，想着两只狗背井离乡的跟着出来也不容易，于是便让王狗蛋这个喜欢在外面跑的，时不时的就带它们出去遛遛，也算是让它们扩大一下活动范围了。
谁知道，林洛这让王狗蛋一帮忙，那些人难得见到那么大的狗，甚至还套上了绳索，很多人都被勾起了好奇的心思，也就会和王狗蛋攀谈上两句，这让王狗蛋收集八卦的路途越发顺利了。
如今这巷子里的东家长李家短，林洛觉得再也没有比王狗蛋知道的更清楚的人了，他有时候也很佩服王狗蛋这种能力，这简直就是社交恐怖分子，还是最厉害的那种版本。
眼下，王狗蛋在兴致勃勃的说完那句话，又看到林洛点头之后，他才开口道：“是那杜家，前段时间不是才出了阿柔那事嘛，我以为他们要消停一段时间，谁知道我今天出去的时候就听说，他们家里已经准备议亲了，对象还是知州家的小姐。”
林洛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他是听说阿柔现在的下场的，进入了牢房，又没人打点，那过的日子可不是一句凄惨就能概括的。
只是，林洛觉得阿柔和自己非亲非故的，她那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也就不发这个善心去招惹这种麻烦了。
林洛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有些惊讶，随即便平静了下来，看向还在等着自己回话的王狗蛋，朝着他道：“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出去和富贵他们玩吧！”
“哎！”王狗蛋高高兴兴的跑了出去，跑出去的时候，他甚至还在想，等老大回来时他立马就去邀功，那不要脸的如今要成婚了，现在就不能惦记他家东家了。
林洛看着王狗蛋欢快跑走的背影，想到他是为了和狗子们玩才跑得那么快乐，又想到了他如今的名字，觉得该是时候给他取一个新的名字了。
王狗蛋这个名字，虽然还带着几分土气，却还是存在着几分可爱。不过眼下还小，用用还成，日后若是长大了，还用这的名字出门办事，怕是还得被别人嘲笑，还是得尽早改一下。
林洛想到这里，扭头看向旁边准备给茗蓝传回去的信件，又抽出了一张白纸来，在上面另外写了一封信，让他转交给王狗蛋的阿么，毕竟给别人的孩子改姓，至少得征求一下对方家长的意见。
在信件传回来之前，林洛找到当初给他们卖宅子的那个小郑，在他的介绍之下又买了一个双层的店铺。
自从林洛他们来了之后，已经接连在小郑的介绍下，在这里购买了三套房产了，这让小郑赚了不少，每次回到他们的据点时，他整个人都格外的有底气。
这次过完户之后，小郑笑眯眯的看着林洛，朝着他询问道：“林夫郎，你这开店的速度可真快啊！这次，你又是准备卖些什么啊？！”
如今，这城中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林洛的店铺，不仅是因为他今年才开的，更是因为他那里的料子昂贵的有昂贵的价值，便宜的普通人家消费得起质量也好，更重要的是，林洛这个小铺子居然当上了皇家的供应商，给皇家供应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老百姓们知道了后自然也争相传颂。
知道那铺子是林洛的，小郑心里泛起过酸水，觉得林洛只是一个哥儿却这般厉害，这一开店就拿了一个投名，还赚了那么多钱，实在是让人羡慕得紧。
林洛听着他的询问，扭头看向他，直白道：“我准备开一家羊肉火锅店。”
“什么？林夫郎，你说的这店名，我怎么没听过？”小郑听着这话，脸上浮现出了疑惑的神色。
林洛却是看着他，笑着道：“等到这店开了，你便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到时候也欢迎你来捧场，我给你打个七折。”
林洛同他说笑完，又扭头看向面前的房子，满意的打量着它的格局，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规划。
开店的步骤是漫长而繁琐的，但是林洛已经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再加上所处的地方精巧的匠人也有很多，两边的沟通也很顺利，因此之后的步骤推进得还挺快的。
在段锦又一次休沐之前，林洛便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准备工作，马上就可以开业了。
等到段锦休沐回家，第一时间就过来和林洛一起监督现场的施工和安排，同时做帮他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段锦和林洛站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人忙忙碌碌，朝着他问道：“最近有发生什么，你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林洛想了想，先是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最后在段锦疑惑的视线当中，朝着他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已经解决了，只是我最近在想，我们该如何培养一点能用而可靠的手下，毕竟以后摊子铺大了，需要的人手会更多，还是要可靠一点才能让人安心。”
段锦听着他这样说，先是问了一句，“老家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洛知道自己瞒不过他，直接道：“老家那边的确出了一点问题，有人想要偷方子出去，直接被人举报了，茗蓝已经处理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应该也不会少，我觉得还是得多培养一点茗蓝这样的人出来，我才能安心一些。”
段锦听着他这般说，他便明白了林洛的担忧，他牵住了林洛的手，淡淡道：“我明白了，这事得我们一起想办法，你也别急，反正也急不来。”
林洛点头，他当然知道急不来，毕竟能用的人哪有那么好找。
很快，赶在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前，林洛的火锅店正式准备开业了。
第172章 晋江独发
火锅店开业当天, 林洛穿着一身藏青色，上面有白色祥云纹路的长袍，头上只是简单的用一根深色的布条缠着, 上面插了一根褐色的树根样式的簪子。
本该是非常老气的装扮，但是穿在林洛身上，倒是显得他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越发的漂亮了, 不笑的时候透出几分清冷的贵气来, 笑时多了几分温柔, 却不是很容易接近的样子。
林洛站在店门口, 按照现在的风俗，头上是用红布包着的匾牌, 旁边是等着被点燃的鞭炮，不远处是准备好等着表演的舞狮队。
旁边有人看了眼太阳, 确定了时辰，又扭头看向林洛，朝他点了点头。
林洛接收到他的目光, 稍稍颔了颔首，来到了那串鞭炮面前，接过旁边准备好的香，面无表情的点燃了那鞭炮。
那鞭炮并不大，噼里啪啦得响完了一阵, 只燃烧出点点浓烟, 却是将林洛漂亮的眉眼衬托得越发的飘渺了。
新店开业，再加上点燃鞭炮，吸引来了不少的路人, 他们站在门口看着这边的热闹，同时朝着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
“站在门口的那是谁啊？”
“不知道啊！不过还挺好看的,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标致的哥儿。”
“不是，这人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对了，我记得他是听雨轩的东家来着，我娘子就是见了他的穿着，非要买上一身同样款式的，花了我们家里好大一笔钱。”
“你怎么知道他是东家呢？他一个哥儿怎么能开得起那么大的店面，一定是他男人弄的。”
“不是，他夫君在尚民书院读书，根本没有时间过来打理，这里全是他在打理。”
“既然是听雨轩的东家，那他来这里做什么？”
“能来这里做什么，应该是自己的朋友开业，所以他过来跟着庆祝庆祝吧？”
“这你们就不懂了，他站的那个位置只有东家才能站，这怕是又开了一家店铺。”
“又开了一家店铺，怎么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能赚钱，还真是厉害了。”
……
众人嘀嘀咕咕的说着，林洛却是已经放完了鞭炮，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拉下了那盖着红布的牌匾，露出了下面牌匾上【聚朋楼】三个大字。
林洛转身，朝着下面还在看热闹的众人朗声道：“今日是我聚朋楼开业大典，从今日起三日之内，凡是在我们店里消费的人都打八折，欢迎各位上门品尝。”
林洛说完之后，一阵操锣打鼓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队腰鼓队开始了唱跳，在他们身后又跟着一队舞狮走了进来，将现场的气氛弄得格外的热闹。
在这欢闹的气氛当中，林洛一把推开了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穿着同样款式衣服的店小二，之后便是早就已经挂上高高的红灯笼、宽敞而明亮的大厅。
在场的人都是来看个热闹的，望着这店铺里面新颖的装饰，他们却是生出了几分好奇，试探着想要走进去。
在他们试探性的往里面进的时候，两辆马车停在了这店铺门口，紧接着一个又一个身姿笔挺的读书郎从上面走了下来。
其中一位抬头看向这铺子的牌匾，转头朝着其中一位年岁最小，长相却是最为出众的少年郎道：“你家这铺子取的名字倒也讨巧，聚朋楼、聚朋楼，看起来便是适合我们一起聚会的地方。走，我们今天也去尝尝鲜，看看这新出的羊肉火锅是个什么味道。”
说话之人是秦牧，他们这一群人自然就是段锦他们，今日听说段锦家里有店铺开门，他们便想着过来再帮衬帮衬，顺便也吃一顿好的。
眼下过来的这些书生不说周身的气度，只看他们身上的衣服便能知道他们出身不俗，直让旁边看热闹的那些人盯着眼睛都不错一下。
眼看着他们走进了这家店铺，熟练的被请上了二楼，之后又闻着这店里飘来的阵阵羊肉的香味，那些犹豫的人也跟着走了进去，准备尝尝这羊肉火锅是个什么滋味。
随着人们走进店里，这店里的人越发的多，煮出来的火锅香味远越发的重，之后又吸引了不少的人又进去，原本还算是冷清的店面，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林洛站在一楼的前台，看着店铺里的众人忙碌，朝着旁边的段锦道：“饭菜马上就送上去了，你去和你的同窗们一起吃，不要怠慢了客人。”
段锦点头，又朝林洛问了一句，“你今日吃饭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段锦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在林洛的身上，他觉得林洛今日穿的衣服虽然有些老气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衬托着他有种庄严的样子，让他有种想要扒开他衣服的冲动。
林洛点头，小声道：“刚刚开店之前，为了确保万一，我跟着大伙先吃了一顿的。”
段锦这才放心，看着满心满眼都在观察着店里情况的林洛，他握了握他的手，朝他道：“我去陪我的那些朋友了，有什么事，你叫我一声就行。”
“行！”林洛点头，却也没有看向他，而是专注的盯着店里的情况，看着众人的表现，估摸着最后的安排。
很快因为人逐渐增多，即便是经过了培训，店铺里的人都有些应接不暇起来，差点乱了套。
好在林洛已经有过很多次经验，见到这种状态立马就过去调节，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他们按照自己的吩咐做，这才让有些乱的秩序又恢复了正常。
段锦上楼梯的时候，回头看见的就是林洛冷着一张脸，让手底下的人不要随性做事，而那被教训的人显然有些心虚，连连点头称自己不会再犯了。
段锦收回了视线，找到了他们的包厢，看着已经盛上来的火锅汤底，以及那摆了满桌子的菜，笑着朝屋子里的众人道：“这锅底都端上来了，你们怎么还不吃？”
王谦因为段锦的关系，眼下和秦牧他们也混得有些熟了，此时听到段锦的问话，他立马朝着段锦道：“我们这还不是在等你，让你这个主人家来给我们介绍介绍，看看今日这饭菜是怎么吃的！”
段锦听到他这样说，唇角扬起了几分笑容，朝着他们道：“这是自然，那我就同你们介绍一下，各位可要听好了。”
眼下正是冬日，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得上这一锅子热气腾腾的火锅更能吸引人的味蕾了，原本众人就想要吃点热火的，一看林洛的店铺又是最热闹的，再看他门口竖着的打折牌子，竟然不由自主的走入了店铺里。
原本林洛还担心今天备的菜吃不完，晚上还得看看怎么处理，结果因为这络绎不绝的客人，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快得消耗完那些食材。
古代晚上没有多少娱乐活动，虽然他们所处的城镇繁华，但他们也不是主要繁华的地方，于是过了饭点之后，店铺里的生意也逐渐少了下来。
段锦那些同窗们早就离开了，在送完人离开之后段锦就换了一身新的衣服，同林洛一起打理起了店铺。
等到客人全部离开之后，因为才是刚开业，所以林洛守着店里，指导着聘请来的掌柜日后这店铺该如何管理。
眼下这店铺的掌柜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在林洛同他说事情的时候，他也不插嘴，只是在旁边默默的听着点头，只有在林洛问他意见时，他才偶尔说上两句。
段锦一直陪在林洛身边，林洛做这些事时，他只是在旁边喝着茶，并没有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只是眼神时不时的在他周围的那些掌柜或者店员身上扫过，似乎是在判断一些什么。
王狗蛋站在段锦旁边，看着悠闲喝茶的老大，又看了看在旁边板着脸训人的林洛，最终还是悄咪咪的在段锦旁边坐了下来。
王狗蛋看了看林洛，凑到了段锦耳边，小声嘀咕道：“老大，你觉不觉得，有时候东家在处理店铺问题时，看起来还挺严肃可怕的，和他平日里一点都不一样。”
段锦扭头看见王狗蛋，朝着他笑道：“他这叫做公私分明，这样挺好，若非这样，他也镇不住手底下的那些人。”
王狗蛋听着段锦的话，有些似懂非懂的，只是他也没多问，抓了抓脑袋，准备自己理解理解。
段锦看了一眼困惑的王狗蛋，又转头看向了那边的林洛，盯着他的眼神中全是骄傲和爱恋。
晚上，林洛和段锦坐在马车上，段锦将林洛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给他轻轻的揉捏着，同时道：“回去之后，你好好泡个澡，解解乏再睡觉。”
“嗯。”林洛今天忙了一天了，眼下也没有外人，他的眼皮只觉得打架，不知不觉竟然靠在了段锦身上。
等到林洛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泡在了温和的水里，段锦正在轻柔的帮他洗着澡。他因为惊慌而睁大的眼睛慢慢的合上，变成了一副享受的姿态，舒服得享受着段锦的服侍。
段锦看着醒来的林洛，有些心疼的问了一句，“你这次请来的掌柜需要多久才能上手？”
林洛道：“大概需要五天，这个店铺的掌柜是有些经验的。”
段锦应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低头吻在了林洛的额头上，朝着他道：“你在这里靠一会儿，待会洗完澡，我抱你直接回床上去。”
“嗯。”林洛闭上了眼，仰着头靠在浴桶上，享受着段锦轻柔的安抚。
第173章 晋江独发
之后休沐的几天里, 段锦都会陪着林洛前往火锅店，即便是帮不上什么忙，他也想陪在林洛身边跟着。
让林洛觉得意外的是, 这几天里段锦的那些同窗们每日都会过来光顾，甚至还会带上他们的友人。
刚开始，林洛以为段锦的这些同窗过来, 也是为了给段锦撑撑场面, 毕竟段锦在人际交往这方面下了不少的功夫, 人缘好些也不足为奇。
这次, 林洛知道是段锦的朋友前来，准备去他们那里送点加餐过去, 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谈话声，他这才知道这些人并不是为了给段锦捧场, 或许第一天来是捧场，但是接下来那么几天都来，全是因为他这里的羊肉好吃。
听着他们在包厢里面把他的羊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林洛便不禁庆幸，还好他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在他那个年代只要有心，很多在这个年代不流传的方子都能得到。
林洛没有进去打扰，而是下楼吩咐店里的掌柜, 让他给那个包厢以段锦的名义多送两斤羊杂进去。
掌柜听到林洛的吩咐, 直接点头就应了下来，倒也没有多问些什么。
等到林洛回到这店里专门给自己准备出来的书房，段锦正在里面看书, 同时埋头写着东西，在他进来的时候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紧接着又低下了头去。
林洛走到他的面前，朝着他道：“刚刚你又有朋友过来吃饭了，我让人给他们送了两斤牛杂过去。”
段锦写完最后一笔，这才抬头看向了林洛，冲着他道：“他们过来，你就按照平日里接待客人的方式对待他们就行了，没有必要对他们过多照顾。”
林洛笑了笑，“我也没有特殊照顾，我只是听到他们说这店里的东西好吃，所以他们才光顾了一次又一次，这才给他们送了些东西。”
段锦点头，赞同道：“这店里的东西的确很好吃。”
林洛走到了段锦旁边，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纸张上的字他都能认出来，可是合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索性，林洛也没有多想，而是低头看着段锦朝着他问道：“你的这些同窗过来，你不去和他们打打招呼吗？”
段锦摇了摇头，“既然是为了这里的吃食而来，那就没有必要特地过去打招呼，等他们走的时候我去说一声就行。”
“那行。”林洛点头，他知道段锦心里有数，他也就不能在这里瞎指挥他的人际交往方式了。
林洛说完这些转身就想离开，可在他转身的瞬间，手腕就被人给拉住了，他低头一看拉着自己的人正是段锦，刚想张嘴问他怎么回事，只见段锦手下一用力，直接将林洛给摔到自己怀里给坐着。
林洛坐在段锦的腿上，单手勾着他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有些疑惑，“怎么了？”
段锦凑过去亲了林洛一下，很快道：“上午是不是就能忙完所有的事情了，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最近快要过年了，这街头也多了不少小玩意，我们一起去看看。”
林洛想了想今天的安排，早上是可以完成的，又想着自从他来了这里之后，每日都在想着怎么生存、赚钱、过更好的日子，出去游玩的日子少的可怜，很是爽快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提议。
段锦又凑过去亲了林洛一下，边亲边道：“你自制的唇膏里面加了蜂蜜吗？”
林洛抽空回了他一下，“嗯，除了蜂蜜之外，还加了一些留着的桂花。”
“难怪那么甜。”
*
下午，在楼里吃过了午饭，吩咐店铺的掌柜他们下午不会回来，让他自行安排，林洛和段锦便准备出门了。
临走时，林洛他们还问了一下王狗蛋一句，问他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出去，王狗蛋考虑了一下，还是狠心的拒绝了，说他下午有自己的事。
林洛看着王狗蛋那纠结的神色，觉得他应该是想和他们出去的，只是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居然生生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林洛倒也没有多问，只是看着他那懊恼又纠结的神色，朝着他问了一句，“那需要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什么吗？”
王狗蛋眼睛骤然一亮，抬起头来看向林洛，直接道：“东家，你们出去如果吃了什么小食，也帮我带一份吧！”
林洛点头，倒也没拒绝他的请求。
段锦却是在旁边道：“你天天吃那么多东西，我们再给你带小食回去，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王狗蛋笑嘻嘻的道：“当然吃得完，如果吃不完，我还可以分点给田米，他应该很会很高兴的。”
林洛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和段锦一起离开了。
段锦和林洛两人牵着手，直接就出了门，虽然说是出门游玩，可是两人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朝着人多的地方去。
刚出门没有多久，林洛和段锦便遇到了一伙小孩，他们正在玩着蹴鞠，那球被其中一个小胖子大力一踢，直接就踢到了林洛的脚下。
看着那咕噜噜滚到自己脚底的藤球，林洛弯下了腰来，单手将之捡起，递给了跑过来的小孩。
今日的林洛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袍，纤细的腰用白色的绸带束缚着，头上戴着一根碧玉簪子，看起来就像是玉石成精一般。
眼看着小孩跑到了自己面前，林洛稍稍弯了腰将那球递给了他，同时朝着他笑了一下。
那小孩直愣愣的看着林洛的笑容，又看了看被那肮脏的藤球衬托的像是白玉般的手，呆愣的站在了原地，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小朋友，赶快把你的球拿回去吧！你的朋友还在等着你。”
旁边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这才让这小孩回过了神来，他脸立马就红了，接过了那球朝着林洛磕磕巴巴的道了谢，转身跑回来那些小孩子的队伍当中。
只是在那小孩跑走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看看林洛，脸上还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得依依不舍。
段锦在旁边看着林洛的举动，又看了看那一步三回头的小孩，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手巾来，直接牵过了林洛的手给他擦了起来。
林洛低头，发现自己手上全是那藤球上沾染的灰尘，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自己来，不用你帮我。”
段锦低着头，脸上没多大反应，只是道：“我已经快要擦干净了。”
林洛听到段锦这样说他也没跟他倔，而是扭头又看向那群玩的很开心的孩子，朝着段锦道：“我希望，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能过得那么开心。”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林洛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可能生孩子的小哥儿其实是有些震惊的，甚至生出了很强烈的恐慌。
可是随着在这里生活的越久，林洛也就越能接受这个身份了，毕竟如今他的身体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是他上辈子完全不敢想的事。
林洛是喜欢男人的，在现代他如果想要拥有自己的孩子，除了领养之外，再没有任何不伤害别人的办法，可他不一定有资格能领养到一个孩子。
如今到了这里，林洛不仅有了喜欢自己的人，还有可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对于孤儿的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恩赐了，到时候他就有自己的家了。
林洛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段锦便停下了给他擦手的动作，同时抬起头来看向了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莫名的认真，“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为什么还需要一个孩子？”
段锦的话说的很快，他又极力克制住自己话中的语气，让林洛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话中的异样，只根据他的问话来回答道：“有了孩子不是一件好事吗？那样我们就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林洛其实以前很羡慕那些不在孤儿院的孩子，他们拥有健全的家庭，有爱他们的爸爸妈妈，不管做什么一家几口人待在一起都是快快乐乐的，不用像他一般形单影只的，即便是被人欺负了，也没有人会心疼他、安慰他、照顾他，全部都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扛下来。
段锦听出了林洛话里的期待，望着他那很不解的眼神，朝着他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家了，这样还不够完整吗？”
林洛听到段锦这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好像从什么方向来看都不好说。
段锦看着林洛这般，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小声道：“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可以了，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你只需要看着我、关心我，这样不就很好吗？”
林洛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是他又说不出来，只能敷衍道：“这样是很好了，可是。”
还没有等林洛可是完，段锦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牵着他的手道：“那就这样说定了，走吧，光是站在这里就有些冷，我们去逛逛。”
林洛不知道段锦说的说定了是什么意思，张口想要询问段锦为什么这样说，却是很快被段锦打断了问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开始关注起了其他事情来。
段锦看着旁边已经不再纠结于孩子问题的林洛，眼眸暗了暗，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对于孩子的感觉不好不坏，可是他见过那些有孩子的女人和哥儿，在孩子出生之后就一心的扑在了孩子身上。
段锦觉得自己没办法忍受林洛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关爱，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即便那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行。
段锦觉得孩子出生之后，他们互相之间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不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让渡自己的利益。
*
段锦为了转移林洛的注意力，让他不再关注刚刚那件事情，接下来带他去了很多他觉得有意思的地方。
于是，段锦带着林洛在茶馆听了最近京城中的八卦段子，在街头看了杂技表演，在戏台下听了小曲，在街头吃到了不少特色小吃。
两人之间的气氛格外融洽，一路上说了不少事的安排，包括即将过年要准备的东西。
等到天色快要擦黑，两人看着天色准备回去的时候，段锦手上已经提了不少东西，其中有林洛心血来潮买下的小玩意，也有答应给王狗蛋带的小吃食。
林洛看着段锦提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再看看两手空空的自己，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凑过去想要帮他提一点，还小声道：“你也给我提一点吧！光是让你一个人提，我觉得有些不太好。”
段锦抬眼看他，声音中满是温柔，“不用，这点东西又不重，你抓紧时间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吃完就好。”
林洛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炒栗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是决定剥几颗，自己吃一点，也给段锦塞一点。
就在他们两人说话之时，有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同时有声音传过来，“小姐，我们今天买的这些东西够了吧？”
“我觉得好像还不太够，我想再去逛逛。”那女生说话有些娇滴滴的，同时朝着她身边的男人道：“杜公子，你觉得呢？”
两人说完话抬起头来，对上的就是一个穿着粉红色碎花裙、头上戴着桃花簪子的小姑娘，正对着杜鸣撒娇的场面。
杜鸣脸上牵起一抹笑，语气格外的温和，朝着那小姑娘道：“自然可以，蒋姑娘想要去哪里逛逛，我带你去就是。”
听到他的回答，小姑娘显然高兴极了，脸上都绽放出了浅浅的红晕，望着他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林洛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杜鸣，看着他和旁边那小姑娘的互动，他便猜到那人应该就是那知州的女儿，只是没想到那姑娘竟然姓蒋。
这个时代虽然也有男女大防这么一说，但如果男女双方有意，家里也有让他们结亲的意思，那他们便能在仆从的陪同下出来逛逛街，也能一起培养感情。
林洛知道的事段锦都知道，有些林洛不知道的事，段锦也是知道的，他当然知道杜鸣准备娶妻了，更知道他的对象是知州家的女儿，可是他不知道那人家的女儿竟然姓蒋。
想到当日和那琦巡府一起过来的蒋知州，段锦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那姑娘脸上，想要看看这姑娘和那知州有没有相像的地方，他得确认一下。
或许是两人的装扮太过显眼，或许是段锦的目光太过于直白，他们朝着对面看过去的时候，很快也被对面给察觉到了，同时也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杜鸣在发现男人是段锦和林洛时，稍稍愣了一下，目光不着痕迹的在林洛身上流连了一瞬，重点放在了他那张漂亮又冷清的脸上，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站在旁边的蒋姑娘发觉了杜鸣那瞬间的迟疑，扭头朝着旁边的杜鸣问道：“杜公子，你认识他们吗？”
杜鸣喉咙里有些干涩，却还是牵扯出了一个笑容，朝着蒋姑娘解释道：“他们是我的邻居，平日里见面也打过招呼，只能算得上是认识。”
怎么不算是认识呢？他们原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即便是曾经有过关系，那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罢了。
杜鸣在阿柔那里发现那些玉佩和送给林洛的东西之后，他便明白了，他原本准备送给林洛的那些东西，压根就没有被送出去，全部都被阿柔给吞了下来，甚至她还编了一些瞎话来糊弄自己。
想到自己曾经给林洛传的那些信件，以及那些信件中写过的内容，杜鸣还是有些尴尬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如果林洛得知了他写的那些东西，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杜鸣抬眼看向林洛，段锦也正在看他，在听到他那样说之后，段锦眨了眨眼，往前迈了一步，朝着杜鸣寒暄道：“杜公子，好巧，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是啊！”杜鸣微笑着，很快调整好了营业状态，朝着他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段锦提了提自己手上的东西，将他展示在众人面前，语气中全是难以忽视的宠溺，“今日有空，陪着我夫郎出来逛逛，买了一点东西。”
杜鸣看了看段锦满手的东西，再看看不远处显然有些尴尬的林洛，笑道：“两位还真是好兴致，不过这眼下的天气还真是适合逛街。”
两人又稍稍含蓄了几句，相互之间便准备道别离开了。
在相互错身离别之前，那蒋小姐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了林洛面前，看着他道：“你这一身衣服真好看啊！你这衣服是在哪里做的，还是你自己家里人做的？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也想弄一身。”
林洛看着这个活泼的小姑娘，朝着她道：“这是在城里听雨轩做的，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去那里看看。”
蒋姑娘听到林洛这样说，眼睛当即就是一亮，朝着他感谢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待会就去看看。我觉得，我穿上虽然没你那么好看，但肯定也差不到那里去。”
林洛听着这小姑娘活泼的语调，以及她话语当中不加掩饰的称赞，对她也有了几分好感，觉得这小姑娘怪可爱的。
之后，林洛又告诉了这小姑娘听雨轩开门的时间，随即便和他们告辞离开了。
等到林洛跟着段锦走了之后，蒋姑娘才站在原地，朝着旁边的杜鸣感叹道：“刚刚过来的那夫郎真是个漂亮的大好人，他那夫君看起来也挺不错的，两个人看起来还怪般配的。”
杜鸣听到她这话，嗓子里像是被堵了一块什么东西，突然觉得有些干涩，却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异样，朝着旁边还盯着段锦和林洛背影点评的蒋姑娘道：“蒋姑娘，不是说还要去那听雨轩看看吗？我听说那听雨轩在这城中还挺受欢迎的，若是去晚了，今日怕是订不到你想要的款式了。”
“啊！”蒋姑娘听到她这么一说，提起了自己的裙子，朝着旁边的杜鸣道：“你怎么不早说？走走走，我们快点过去，我还想要穿漂亮的新衣服。”
杜鸣朝着她略微点了点头，看着她活泼的背影，眼神暗了暗，对比起刚刚遇见的沉稳性子的林洛，他是真的不是很满意蒋姑娘这活泼的性子。
在没有见到蒋家姑娘之前，他原本以为这蒋知州的家里养出来的姑娘该是个端庄大方的性子，全然没有想到她会这般活泼，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料理后宅的样子。
杜鸣虽然有些不太满意她的活泼，也不认为她能管理好自己以后的后院，可是想到她身后的家世，他便觉得自己还能忍忍，大不了日后再多娶一个人进门，让那人料理家事就行。
杜鸣这般想着，也把刚刚遇到段锦和林洛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朝着正在等着自己的蒋姑娘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
和杜鸣他们错开之后，林洛和段锦又聊了一会儿他们的八卦，重点说了一下此时不知道在哪里的阿柔，慢悠悠的回到了家。
等到了家门口，敲门之后进门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田米，来了这里那么久，他依旧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林夫郎，段公子。”田米小声的叫了一句，依旧躲在了门后。
林洛看着他这班倒也没说，他只是从段锦手里拿过了一个小提篮，递到了田米面前，朝着他道：“这是我们今天出去的时候买的东西，这一份是你和你阿么的，你自己拿回去吃吧！”
田米看着那小篮子，里面不仅有糖葫芦、糖炒板栗，还有一些细碎的糕点，这些对于小孩子来说都是不可抗拒的美食。
田米抬头看了看林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东西，朝着林洛他们行了一个大于九十度的躬，声音都大了几分，高声道：“多谢夫郎和东家！”
林洛看着他这样子，觉得他还怪可爱的，摸了摸他因为刚长出来头发而显得毛茸茸的脑袋，跟着段锦一路往里面去了。
田米跟在林洛他们身后，时不时就要低头看一眼篮子里的东西，整个人都显得很高兴。
段锦看了看田米，又看了看自己旁边的林洛，朝着他小声嘀咕道：“我小时候，你可没有那么大方的给我吃过糖，你怎么就对他那么大方了？”
林洛扭头看向段锦，明明在外面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在某些方面却是意外的幼稚，闻声只能哄着道：“我当时是怕你吃多了蛀坏了牙，但即便是我当时不让你多吃，你也没少吃。”
段锦撇了撇嘴，显然还不是很高兴。
林洛却是哄着他道：“等过段时间我空闲了，我给你做一点炒米花糖的吃怎么样？”
林洛做的米花糖和外面的不一样，不是做好的炒米花，单纯裹上一层糖霜，而是米粒炒到焦黄之后放上糖，做成一块一块的块状糕点，咬上去还有几分书酥脆。
段锦听到林洛说只给他一个人做，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应声道：“那行，只给我一个人做的话，我可以接受。”
林洛看着他这般，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等到两人回到里面，快要开饭时，这才发现少了点什么。
林洛疑惑的问着碧草，“王狗蛋今天去哪里了，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碧草明显是知道点什么的，听到林洛这样问，他确实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段锦在旁边看着，直接道：“你忘了，你当初来这府中时说过的话了，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碧草闻言这才张开了口，纠结的说了起来，“这几日，有人偷旺柴和富贵它们的吃食，狗蛋说他去调查了。”
第174章 晋江独发
林洛听到这话, 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朝着碧草问道：“什么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富贵和旺财的食物被偷了。”
碧草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忐忑, 抬眼看向段锦时眼里带着几分害怕，很快老老实实的道：“刚开始，只发现它们的食量变大了, 因为有夫郎和公子的交代, 所以我就私自给它们多加了食物的分量。”
“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发现有人进来偷吃的？”
碧草说到这里, 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奇怪了, 朝着林洛道：“后来，我发现它们会留这一部分食物晚点吃, 但是过了一会儿，那食物就不见了。我们找了找, 这才发现是有人偷偷跑了进来，吃了它们的食物。”
“富贵和旺财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洛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富贵和旺财是猎狗的后代, 当初为了训练它们，他甚至还将它们送回猎人身边跟着去捕猎过的，它们也是追逐啃咬过猎物，身上也有几分血性在的，除了它们的主人和喂食它们的人, 压根就没有多少人能靠近它们。
碧草摇了摇头, 脸上的神色也很纠结，小声道：“没有，就是因为它们没有什么动静, 所以我们一直都没发现。”
段锦的手指点了点扶手，面无表情的朝着碧草发问道：“所以, 家里有漏洞，那个漏洞还能让外人无所顾忌的进入我们家，你们发现了之后，不仅没有上报，反而还自作主张去查了，对吗？”
段锦的语气冰冷，脸上的神色也不怎么好看，这将碧草给吓到了，他立马就跪了下来，朝着段锦道：“公子，不是，我是想告诉公子的，可是狗蛋说富贵是他的兄弟，他得看看是谁在偷他兄弟吃的。所以，所以才让我瞒了下来，我，我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田米原本得了吃食还高高兴兴的，此时看着他阿么跪了下来，他也跟着慌张了起来，跑到了他阿么旁边也跟着跪了下来，有些忐忑的看着段锦。
段锦沉着一张脸，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在生气。
“在你们进府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你们进来之后该以主家为主，做事得在主家的授意之下做，而不是让你们擅自主张做想做的事情。”
碧草听到他这话一下子就慌了起来，抬头看向段锦的方向，朝着他磕头认错道：“对不起，我错了，公子，你就饶了我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犯了。你不要卖了我，也不要卖了我孩子，他不知道这件事的。”
田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见眼前的场景，听到他阿么说要被发卖出去，他也跟着慌了起来，也跟着磕头请求原谅。
林洛觉得这是件小事，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磕头认错，他也有些于心不忍，只是扭头看着段锦那沉默得可怕的脸色，他犹豫着没张这个口，只能偏开视线不再去看他。
段锦沉默地盯着两个还在求饶的人，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现在在书院读书，间隔那么多日才能回家一趟，家里只剩下林洛和王狗蛋和他们两人，他们几人都不像是什么能对付歹徒的人。
段锦都不敢想象，如果那偷偷溜进院子的人，不是为了偷吃食，而是为了害人性命、谋害钱财，这院子里的人会变成怎么样，他的林洛又会遭受些什么。
段锦压下了自己心里的戾气，看着头已经磕出血的碧草，以及旁边头磕肿了的田米，朝着他们道：“够了，停下。”
两人停下了动作，抬眼看向上面的段锦，眼里皆是茫然和恐惧，还带着几分祈求。
段锦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的怜惜，冷声道：“你们就在这里给我跪着，跪到王狗蛋回来。”
“是！”两人不敢有异议，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
王狗蛋是踩着饭点回来的，因为跑得急，到了家门口之后还急急的喘了两口气，可是马上要进门的时候，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几分纠结来。
最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王狗蛋抓了抓脑袋，慢慢的进了院子。
刚开始进院子的时候，王狗蛋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等他踏入了里厅之后，他才忽然想起今天这院子里安静的有些过分了，一点声响也没有。
王狗蛋心里咯噔的一下，朝着周围喊了一句，“碧草阿么、田米！”
没有人回应。
王狗蛋一下子就急了起来，朝着内院跑了去，一边跑一边喊道：“东家、老大，你们是不是出事了？”
依旧没人回应。
王狗蛋急了，一瞬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花都快飙了出来。
直到他路过大厅，看到跪在那里的碧草和田米，以及坐在上面的段锦和林洛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朝着段锦他们埋怨道：“老大，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不出声应我一下？我都要被你们给吓死了。”
“你去那条凳上趴着。”段锦朝着他冷冷的道。
王狗蛋听着他的话，这下有些迟疑了，扭头看着旁边的碧草和米田，发现他们不仅哭过，额头上甚至还带着淤青，这才发现不对劲。
王狗蛋心里咯噔了一声，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抬头想要和段锦讨价还价一番，结果就看到他们老大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王狗蛋有些怂了，最终还是犹豫着来到了那条凳旁边，直接就趴了上去。
见他在上面趴好之后，段锦拿过了旁边准备好的藤枝，来到了王狗蛋的面前，扒开了他的裤子，直接就抽在了他的屁股蛋上。
这藤枝本来就是那种打在身上伤不了骨头，可是打在身上皮肉疼得紧的打人器具，没几下王狗蛋的屁股就肿了起来。
王狗蛋自从跟着他们老大后，他就一直过得很不错，后面他们家里人都跟着老大做事，他也跟着老大出来之后，他更是没受过多少委屈。
眼下，突然被段锦打了那么几下，每一下还都那么疼，王狗蛋从一开始的懵逼到了后续的委屈，最后眼泪子哗啦哗啦的掉下，朝着段锦嚷嚷道：“老大，我这是做错了什么？你突然要打我。”
眼看着王狗蛋的屁股肿了起来，王狗蛋虽然哭着，却没有从那条凳上翻下来，还老老实实的任由他打着，段锦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
段锦丢下了手里的藤枝，坐回了刚刚坐的位置，抬头看着哭的委屈的王狗蛋，朝着他质问道：“我在离家读书之前，同你说过些什么？”
王狗蛋现在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更觉得自己无缘无故的挨了打，这天底下简直没有比他更委屈的人了。
听着段锦的质问，王狗蛋抹了把眼泪，却还是道：“额，老大，你在离开之前，你让我好好照顾夫郎，注意家里的安全。”
段锦听着他这样说，突然嗤笑了一声，朝着他质问道：“我在离开之前就交代过你，林洛是我最重要的人，他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让你好好的护着他。我那么信任你，将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又是怎么做的？”
王狗蛋听到这里有些懵了，他顶着那张哭花了的脸，抬头看向段锦，带着几分哽咽的声音响起，“我，我一直是按照你说的做的。”
段锦冷笑了一声，唇角稍稍勾起，朝着他又问道：“你一直是这样做的？在你发现家里进过人之后，你没有告知我们来处理，反而自己去调查。你告诉我，你这是按我吩咐的做的？！”
王狗蛋脑子转的很快，他终于明白自己今天这顿打是为了什么了，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因为那人只是进来偷了吃食，又没有真正的伤害到他们？况且，根据他调查出来的结果，那人也压根伤害不了他们。
段锦一看王狗蛋的表情，他便明白了王狗蛋在想些什么，他心里那口郁气怎么都下不去，他又拿起了旁边的藤枝，来到了王狗蛋旁边，又狠狠的打了他几下，只是这几下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顿时，整个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下王狗蛋的惨叫。
再怎么说，王狗蛋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林洛在旁边看着，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下了，朝着段锦劝说道：“段锦，要不今天就算了，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他应该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段锦听着林洛的话，手下的动作停了一瞬，转过头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林洛这才发现，段锦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起来，那是一种极端愤怒情绪下出现的狂躁。
林洛有些吃惊，小声道：“段锦，你冷静一下，别那么生气。”
段锦又将目光看向了王狗蛋，看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丢掉了自己手里的藤枝，朝着他道：“这家里进了人，如果那人有歹心，纠集人马来个里应外合，光是凭着你们四个人，你们觉得你们能撑到我回来的日子吗？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告诉我，难道想让我下次帮你收尸吗？”
王狗蛋的哭声停了一瞬，顶着红彤彤的眼睛看向段锦，想要说不会的，那人也没做什么。
段锦却是看着他，冷笑道：“你想说那人什么都没做，只是偷了狗的吃食，对吗？可是他没做，万一其他人看着他这样做了跟着一起做，他们也只会进来偷吃食吗？原先在村子里，我和林洛在家里遭受的那些，你都忘记了？”
王狗蛋忘记了，王狗蛋怎么会忘记？
王狗蛋甚至还记得当时全村的人都被吵了起来，不少人去段锦家里看，只看见一地的狼藉，还有那鲜血淋漓的几人，看着那几人的惨状，还把尚小的他都给吓了一跳。
“凡是入室盗窃的人，他们并不是不想伤人，只是没有胆子伤人，但凡他们生出了歹意，不管是提着刀进门，还是在吃食里下毒，那对于家里的人来说，这都是灭顶之灾。”
段锦看起来很冷静，可是他捏紧的手，以及越发红的眼睛，全都昭示着他的不平静。
“你难道想要瞒着，让下次进来的是这种歹人，等着我回来给你们收尸吗？我将林洛的安全交给你，在这个地方我也只相信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王狗蛋听懂了，心里也是一惊，哭得更加厉害了。
王狗蛋年岁还小，他向来都是听段锦的，眼下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事，连刚刚挨打的怨恨都顾不上了，一个劲的朝着段锦道：“对不起，对不起老大，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错了，我不会再犯了，我错了。”
王狗蛋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响彻了整个厅堂。
段锦却是不为所动，以前家里出事时，他守在林洛身边，即便是他拼尽了全力，他也不会让旁人动林洛分毫，可是就在林洛看不见的时候，他竟然面临着这样的危险，这让他想想就觉得很害怕。
段锦压根就不敢去想林洛出了事，万一到了那个时候，他该会如何的崩溃和难受？毕竟，林洛是他的全部。
林洛察觉到了段锦的不对劲，又看着此时快要哭晕过去的王狗蛋，来到了段锦旁边，伸手抱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朝着他哄道：“好了，罚也罚过了，道理也说过了，下次这种事不再犯就好了。”
段锦在林洛的安抚中，又将头抵在林洛肩头，呼吸着他身上的好闻香气，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感受到了段锦逐渐平静下来之后，林洛才有空去看一下我旁边的王狗蛋，看着他凄惨的样子，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林洛扭头看着跪坐在那里的碧草，朝着他吩咐道：“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和田米把王狗蛋带回房间，去请大夫过来给他和你们两都上药，顺带去酒楼订些吃食回来，晚上就不用做饭了。”
“是！”碧草原本想说他不用上药的，他也没受什么伤，可是经过刚刚那么一遭，这话他也说不出口，只能嗫嚅着应了下来，然后和田米一起将屁股和后背肿了的王狗蛋扶回了房间里。
王狗蛋在离开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整个后背都不是自己的了，他此时是又痛又怕又有些后悔。
在被扶着离开的时候，王狗蛋还是扭头朝着后面的段锦和林洛吼了一声，“老大，这次是我做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也查出来了偷进我们院子的人是什么人了！”
段锦靠在林洛的肩上，扭过头来看向王狗蛋，朝着他问道：“那是谁？”
“是一个小孩，看起来才四五岁大的小孩，他偷了旺财和富贵的食物拿回了家里去，我现在知道他家在哪里了。”
段锦冷冷的看着他，直接道：“你把地址告诉我，还有他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是。”王狗蛋应声，连忙把自己知道的都吐了出来。
之后，段锦才让碧草他们将王狗蛋扶了下去。
林洛一直抱着段锦，感受到他周身的气息平缓了下来，这才跟着松了一口气，在他耳边有些无奈的道：“狗蛋做事不靠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今日怎么发那么大的气？”
段锦抬起头来看向林洛，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缓缓道：“我害怕啊！”
林洛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段锦继续道：“我害怕你在我没看见的地方病了、被人欺负了、受委屈了，我却不知道，也帮不了你。”
林洛听到他的话有些迷茫，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他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的目光直视着自己，朝着他道：“没事的，我没有那么脆弱，生活也没有那么像话本，你不用担心那么多。我们是普通人，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没有那么多意外的。”
段锦盯着林洛，想要告诉他，生活就是充满了波折，有时候只因为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害了全家，比如说邱冰，邱冰恐怕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只是，段锦不能将那些事告诉林洛，林洛每天忙生意就已经够辛苦了，告诉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让他跟着苦恼。
林洛看着段锦嘴巴张张合合，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自从段锦父母去世，开始上学堂之后，他就很少在段锦脸上看到这样慌张无措的神态了。
林洛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捧着他的脸，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朝着他温声道：“没事的，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以后也不会发生。我向你保证，我会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和你一起平平安安到老的。”
段锦闭了闭眼，也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冲动了，他反思了一下，觉得应该还是琦巡抚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导致到现在都还给他残存了一些影响。
林洛看着他这般，凑了上去，轻轻的吻住了他，用段锦喜欢的肌肤相贴的方式，缓解着他内心的躁动。
果然，刚开始还有些慌乱的段锦，在被林洛吻上之后，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很快就接受了他的吻，那僵硬的身体也逐渐软化了起来。
两人吻了很久，段锦才终于放开了林洛，朝着他道：“我已经好多了，刚刚是我太激动了。”
林洛轻声道：“你刚刚对狗蛋下手重了一些，你得去和他道歉。”
段锦心情平复，闻言应了一声，“嗯。”
林洛见他这般听话，捧起他的脸，在他的额头、鼻子、唇瓣上又亲了几下，哄道：“乖孩子！”
段锦低垂着眼眸，听着林洛哄自己的声音，最后一丝烦躁也平息了下来。
之后，段锦和林洛一起去了王狗蛋的房间，王狗蛋还躺在床上抽抽啼啼的哭着。
林洛看着他红红的鼻尖，哭得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觉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好笑，可是他也知道，这种时候不是笑的时候。
段锦走了进去，低头同察觉到他们进来之后抬头的王狗蛋道：“抱歉，今天是我下手太重了。”
王狗蛋抓着他的衣服抬起头来，像只无辜的小狗，可怜兮兮的道：“老大，你没错，是我太任性了。”
小狗即便是被打，他也不会责怪主人的。
段锦见他这般，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看着他冷声道：“这次我向你道歉，可是如果你还有下次再犯的话，我肯定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王狗蛋皱起了眉头，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肯定道：“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两人说话间，碧草已经请了大夫回来，同时说在酒楼订了饭菜，一会儿就会送过来。
段锦让碧草等待会儿饭菜过来了，把属于他和林洛的那份送到他们内院去，之后就带着林洛去了王狗蛋说的洞旁边。
望着那藏在隐蔽角落，只有四个巴掌大的洞，林洛的脑海里充满了疑惑，扭头看向段锦，困惑道：“即便是个孩子，这洞也钻不进来吧？”
段锦看着那洞，脸上没什么情绪，直接道：“先把这洞给填了，明日再去王狗蛋说的地方看看，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洛点头。
接下来，段锦和林洛拿着铲子搬来了石头，直接将那洞给填上了，甚至为了保险起见，还连夜去请了人搬来了一块假山压在上面。
等到做完这些，已经是月上柳梢头非常晚了。
林洛和段锦一起躺在床上，林洛将段锦抱在怀里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背。
段锦搂着林洛的腰，时不时的亲一下能够接触到的属于林洛的皮肤，感受到那下面流淌着的温热，他的心情也跟着安定了。
就在两人快要睡着之际，段锦突然道：“明日，我自己去那地方看看，你自己去店里忙吧！”
林洛抚摸着他的手一顿，想到今日段锦的暴怒，以及王狗蛋口里说的那家人有些可怜的话，他还是道：“我跟着你一起去吧，亲眼见见是什么样的人，我也能安心一些。”
林洛知道，段锦若是发现那家人真的是跑来他们院子里偷东西的人，他不会管他们如何可怜，肯定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段锦抬头，对上林洛的目光，视线当中带着几分审视。
林洛直视着他，低下头来亲吻他的唇瓣，小声道：“明天我们一起去。”
段锦叹息了一声，低声道：“好，我们一起去。”
第二日，王狗蛋在家养伤，段锦驾着马车，带着林洛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在快要接近城郊的地界，找到了王狗蛋查到的地方。
林洛看着那四处漏风的茅草屋子，纠结的看着旁边的段锦，朝着他确认道：“你确定是这里吗？”
段锦犹豫，最终还是点了头，“如果王狗蛋给的地址没错的话，那应该就是这里了。”
第175章 晋江独发
林洛看着面前破旧的屋子, 仿佛一刮风下雨就会倒了，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就是那小偷的家。
林洛和段锦下了马车，将马车停在了隐蔽的地方, 准备去这家看看是什么情况。
结果，就在两人把马车藏好，就要从巷子口出来的时候, 她们突然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巧儿, 你这是哪里来的肉和米？”
“我, 这是别人看着我可怜给我的。”那女生的声音有些低哑,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又让他们对你做那种事情了, 所以他们才会把肉和米给你。”老人家质问的声音有些颤抖，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压低了的。
“我没, 我没去做那种事情，这真的是他们看我可怜给我的。”
“巧儿啊！我们还没有到快饿死的地步，你做那种事有了第一次, 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本来就是没爹妈的孩子，要是一直这样，之后被人发现了, 你还怎么嫁人啊！”
“奶, 我没办法，我找不到吃的，家里的弟弟妹妹也还在等吃的, 只有这样他们才愿意给我点东西。奇哥如今生病了，再不吃点好的, 他也熬不过来。”
说完，两人似乎是一起哭了，哭声中全是压抑的委屈。
林洛和段锦停下脚步，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再往前面走。
片刻之后，两人似乎都哭够了，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慢慢熬，总能熬过去的，你别再去做这种事情了，要是传出去了，这附近的男人不会放过你的。”
女生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奶奶，我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
直到那边的声音消停了，林洛和段锦才从刚刚站的位置走了出来，朝刚刚那两人说话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进去的正是他们找的那个屋子。
林洛的视线从那佝偻的身影上移开，放在了旁边那女孩身上，那女孩看起来骨瘦如柴的样子，年纪也不过十一二岁。
林洛扭头看着旁边的段锦，朝着他问道：“那老人是不是做人贩子生意的，我们要不要报官？”
林洛和段锦在来之前就已经问过王狗蛋了，王狗蛋说他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这里住了一群孩子，带着他们的人是一个老婆婆，看起来非常可怜，所以他也没接着追查了。
眼下，林洛跟着段锦过来，听到了那女孩和那婆婆的对话，他便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那些新闻，有些人假借帮扶孤儿的名义，实际上利用那些孤儿做着不法的勾当。
林洛听着刚刚那两人的对话，分明就是那女孩出卖了身体，以换取了吃食，如果不是那老太太逼迫的，他想不出她这样做的理由。
段锦听着林洛的话，却是摇了摇头，朝着他道：“不急，再看看，如果事情不是那样，那我们报官之后，事情可能会糟糕很多。”
林洛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女孩，她总不能是自愿做这种事的吧？”
段锦扭头看向他，语气意味不明，“人为了活下去，可是什么都会做的。”
林洛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纠结了好几瞬，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走吧！我们再去看看，等多看两眼就能知道答案了。”
林洛此时有些心绪不明，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过去看了。
林洛上辈子虽然是在孤儿院生活的，可他在的那家孤儿院是有企业和国家帮扶的，因此即便是吃食简陋了一些，生活条件差了一些，却远远不到需要这般去换取一点吃食的地步。
段锦看着林洛难看的脸色，主动牵起了他的手，来到那茅屋旁边，准备看看里面的情况。
那茅屋实在是太破旧了，也不需要他们特地找角度，只需要找一个小角落就能透过破洞看清里面的情况。
那屋子里除了一个灶台，一些晾晒起来的破衣服，地上就只有一些稻草，以及十几个孩子，看起来也分不出性别来。
或许是因为那女孩带了吃的回来，那些孩子们一个个都围了上去看起来都很高兴的样子，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吵着今天晚上能吃肉了。
那老奶奶听着他们的吵闹，朝着他们道：“大家安静，今天晚上是有肉吃，但是每个人也只能分到一点，你们也别太期待了。好了，大家伙把今天搜集到的东西拿出来，我们准备做饭了。”
林洛听到里面这般，眯着眼睛朝着里面看，想要看看他们拿出来的东西是不是这老太婆让他们去偷回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老太婆就是一个逼迫幼女接客，培养孩子去偷的恶人了，他们肯定得报官抓她。
就在林洛这般想的时候，那些孩子像是献宝一样将自己搜集的东西拿了出来。
林洛眯着眼睛去看，发现那些东西都是黑黑的一团，他完全看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
林洛觉得是自己眼神不好，他揉了揉眼睛，试图去将那里面的东西看清一些，可是依旧看不清楚。
就在林洛疑惑他们拿的是什么东西时，段锦的声音在旁边淡淡响了起来，在林洛耳边道：“那是一些树根，腐烂的菜叶，发霉的饼子，别人丢掉的饭，臭水沟里的鱼。”
林洛心里一惊，连忙朝着屋子里看过去，只见那老太太接过那些东西，似乎是准备一锅煮了就给他们吃。
林洛的眼睛都瞪大了，他甚至想要进去阻止，却是被段锦拦了下来。
段锦抬头看向他，有些困惑的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洛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刚刚只是一冲动就站了起来。
段锦又看着他道：“他们这样子估计是天天都这样吃，即便是你阻止了这一顿，那他们下一顿怎么办？”
林洛听到段锦的话，扭头又朝着那里面看了过去，只见那些孩子们除了大一点的在做事，剩余小一些的都围在了那唯一一口锅旁边，眼巴巴的盯着那锅里，似乎正在期待着里面的饭菜。
林洛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段锦拉了拉林洛，朝着他道：“好了，这里应该没什么可以调查的了，东西或许是他们偷的，只是他们这般，还是不好报官的。走吧，我们回去了。”
不然，段锦都能想象得出若是报官了之后，这些人会经历什么了，还是留一条活路给他们算了。
林洛见状，心里五味杂陈，却还是点了头，准备跟着他离开了。
在他们两人回到马车旁边，准备驾着马车回去的时候，林洛还有些困惑，“既然他们拿出来的东西是这样的，那他们偷了我们家里的东西又放在哪里了？难道说，他们并没有偷？”
“或许，可以守一下，等抓到人就知道了。”
林洛看着段锦这笃定的样子，犹豫着点了头，“行。”
待回到了马车旁边，他们便发现一个干瘦的妇人正在马车旁边张望，试探性的想要看看马车里有没有人，甚至已经准备去掀开那马车的车门了。
“喂，你要做什么？！”段锦的声音响起，吓了那妇人一跳。
那妇人刚开始有些心虚，很快看着段锦和林洛两人年纪不大，身上的衣服料子却是极好的，她的眼珠子便咕噜噜的转了起来，脸上的心虚也收了下去，朝着他们两人道：“你们的马车停在了我家门口，占了我家的地，你们得给我钱。”
段锦皱起眉头，看着这无赖般的女人，想要用武力直接告诉她，什么人是能敲诈，什么人是不能敲诈的。
林洛却是拦住了他的动作，伸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十文钱来，朝着那妇人道：“你只要回答我们一个问题，我就把这十文钱给你。”
那妇人看着林洛这般干脆，又看了看他们的脸，双手抱在胸前，朝着他笑道：“这位夫郎，你这点钱可不够啊！顶多就只够你们的停车费。”
妇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伸手想要从林洛的手上将那钱给拿过去，却是被林洛给一下躲开了。
“回答我的问题，这钱就是你的，不回答问题，那这钱就没了。”林洛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妇人看着两人的模样，朝着他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谁呀？还说我得听你的，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这钱，我让你走不出这个巷子，你们的马车也得留下。”
林洛觉得和这人说不通，他扭头看向旁边的段锦，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段锦倒也不含糊，往前迈了两步，来到了那妇人面前，朝着她再次确认道：“你确定，你不说？”
妇人点头，神色很坚决，“你们不给我钱，我自然是不会说的。”
一刻钟之后，妇人被压制在墙上，嘴巴也被堵了起来。
林洛溜达了两下，绕到了她的正面，朝着她道：“你现在肯说了吗？”
妇人点头，她刚刚想要撒泼打滚，甚至想要用和旁人扯头花的招式来对付眼前这两人，却是没有成功，反而被他们给压制了。
现在，妇人知道这两人不是自己惹得起的，格外配合的点了头，语气含糊道：“我说，我说。”
林洛上前，给她将嘴上的布条解了下来，然后朝着她问道：“我问你，你们这里有一个老婆子带着十几个小孩生活的人家，他们那家人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眼睛亮了一瞬，很快道：“你也想要那家的小孩？那老太婆是挺凶的，但我觉得你们想要的话，应该是能成的。”
听到这个妇人的话，段锦和林洛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中都看到了一点东西。
段锦压制着那妇人的力道大了一些，朝着她道：“别废话，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别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是是，我听你的，你先松开，松开我一些，我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段锦听着她这般说，犹豫了一下，还是放松了对她的钳制，然后盯着她。
妇人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看着面前盯着自己的两人，朝着他们笑道：“那家老太婆在男人和孩子都病死了之后，捡了不少孩子回到家里来养着。刚开始，我们以为她要拿那些孩子去卖，或者做点别的生意，可是她就是没有，甚至有些人上门去问她卖不卖小孩，也会被她赶出来。”
林洛听到这里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那老太太竟然是个好人，他又盯着妇人继续道：“那你刚刚问我，我也想要那里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妇人听着他这样问，脸上的神色很疑惑，“那老太婆家里家徒四壁的，除了那些个孩子，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你们总不可能是她的亲戚吧？你们要是她的亲戚，她怎么可能过成这样。”
林洛听着这妇人的分析，觉得她虽然贪心了一些，可是这脑子竟然也是好使的。
“行了，我们知道了，谢谢你给的消息。”
那妇人看着林洛挥了挥手就想要赶走她，她搓了搓自己的手，朝着林洛问道：“这位夫郎，你刚刚不是说，我给你消息，你就给我十文钱吗？”
林洛觉得她胆子够大的，即便是被威胁了，还是没有忘记她那份钱，他伸手从口袋里掏了掏，还是将钱掏了出来递给她了。
那妇人拿着钱，乐呵呵的就准备离开了，片刻后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转，又朝着林洛道：“对了，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想养的孩子，也可以给这老太婆送过来，毕竟她可是连狗养大的孩子都会捡来养的人，肯定舍得再养几个孩子。”
林洛听到她这样说，瞬间脑海当中像是抓到了什么，可是却想不真切，只能任由它飘了过去。
那妇人见她说完之后，段锦和林洛没有多大反应，撇了撇嘴，转身就离开了。
等到妇人走了之后，段锦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她的心眼可真够毒的。”
林洛扭头看向他，眼里带着几分困惑。
段锦朝着他解释道：“那老太婆家里收养了那么多孩子，自己已经过得那么苦了，她还想让我们送孩子过去给她养，继续加重她的负担，这不是恶毒是什么？”
林洛沉默，片刻之后叹息了一声，“这做人怎么就不能善良一点呢？”
段锦听着他的话，扭头看向了他，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却也没有说些什么。
很快，两人坐上了马车，朝着家里去了。
回去的一路上，林洛都在想这个事情，这是他在看见那些孩子之后突然生出来的想法。
下了马车，林洛拉住了想要直接往里面走的段锦，在他困惑的视线当中，朝着他道：“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段锦看向他，点了点头，很快道：“什么事，你说就是了。”
林洛抬头看向他，像是下定决心般，直接道：“我想要资助那些孩子。”
段锦的神色一凝，直接否定道：“不行。”
林洛看着段锦这迅速否决的样子，脸上充满了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段锦拒绝得那么干脆，一点余地也不留，明明以前还会稍稍考虑一下。
林洛很困惑，直接问道：“为什么不行？”
段锦却是盯着他，反问道：“为什么要资助他们？天底下可怜的人那么多，我们一个个帮，能帮得过来吗？”
更何况，万一林洛资助的人当中，再出一个他这样的人怎么办？
林洛看着段锦认真的神色，知道和他说什么助人为乐是件快乐的事情应该是说不通的，只能道：“我们现在摊子越铺越大，我是觉得我们应该培养一点自己的人手，最好是能忠于我们的，以方便日后使用，将这些孩子从小培养就很方便的。”
段锦听着林洛这样说，刚刚稍稍发热的脑袋降下了温来，抬头盯着他，朝着他确认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林洛被他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解的问道：“我不是这样想的，我还能怎么想？我是想着日后我的店铺需要忠心的人，你日后做官也需要人帮衬，没有一点忠心帮忙的人，怕是做许多事情都不方便。”
段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道：“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那我同意了。”
林洛见他同意了之后，也跟着开心了起来，伸手捏住了他的脸蛋，朝着他道：“你答应了就好。”
虽然段锦不答应，林洛也能自己做，可是他总觉得要是被段锦知道了，他怕是就麻烦大了，还不如就这般，他知道了，也同意了，日后也能少些波折。
段锦却是看着开心的林洛，朝着他道：“但是，你如何帮助他们的过程，我要在旁边盯着全程。”
林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行。”
第176章 晋江独发
林洛和段锦两人说定了条件, 一起朝着家里走去。
进门之后，碧草立马就迎接了上来，朝着两人道：“夫郎、公子, 今天早上有人送信过来，我已经将信件和包裹放在了书房里……”
林洛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同时朝着碧草问道：“今天王狗蛋怎么样了？”
碧草脸上的神色很严肃, 很快道：“今天已经给他又上过一道药, 眼下已经消肿了, 只是他依旧觉得疼，还在趴在床上起不来。”
林洛点头, 表情有些不忍，“这几天你多看着他一点, 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尽量紧着他。”
“是！”碧草点头。
两人朝着里面走，碧草跟在后面, 段锦突然扭头朝着碧草道：“倒也不用对他太过客气，得让这小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就得受到惩罚才行。”
碧草愣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林洛，只见他一脸无奈却没有出言反对，于是很快点了头, 应声道：“是, 我知道了，我会照办的。”
“行了，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对了, 你和田米盯着点昨日里发现的狗洞，如果有人想要从那里钻进来, 你得立马通知我们。”
“是！”碧草应了一声，脸上依旧带着恭顺的表情。
段锦看了他一眼，牵起旁边林洛的手，朝着门院去了。
路上，段锦朝着林洛道：“眼下他这样就挺好，你就不用给他们什么优待了，免得养大了心思，到时候反而不好了。”
林洛听到他这话，小声辩驳道：“我也没有给他们什么优待啊！”
段锦只是淡淡的看了林洛一眼，平日里林洛吃什么，碧草和田米都是跟着一起吃的，虽然不在同一桌吃饭，这是在别人家绝对不会出现的事。
段锦虽然觉得不妥，可看着林洛开心，他也就当做没看见了，只是眼下可以这样，日后家里人多了便不能这样了。
段锦这般想着，也就直接说了，“现在家里人少，你可以和他们同吃同住，待来日家里人多了，伺候的人多了，那得立出规矩来，不然会乱套的。”
林洛想了想，点了点头，应声道：“行，我都听你的，到时候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段锦听到他这话，倒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两人进了书房之后，他才突然关门将人抵在了门上，盯着他道：“我说怎么弄就怎么弄，你就那么听我的话？”
林洛看着段锦这样子，像只狼崽子盯着自己的食物一般盯着自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缓缓道：“既然在这方面你比我强，那我自然得听你的才是，毕竟你又不会害我。”
段锦盯着林洛，见他盯着自己的眼里满心满眼的全是信赖，心里觉得有些鼓胀，整颗心都要被填满了，让他觉得无比既充实又快乐。
段锦唇边扬起笑容，弯起唇角笑了笑，将林洛压在墙上吻了上去，边吻边道：“你怎么那么好？”
林洛搂着他的脖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心里却是想着，有些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做，他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就别添乱了。况且，他如果和段锦争吵的话，在段锦的计谋下，最后妥协的人只有可能是他，那这还有什么争吵的必要？
两人亲了一会儿，段锦便放开了林洛让他回到了书桌前，那里已经放了一个包裹以及几封信件。
林洛看了看，其中有三封是给他的，剩余的都是段锦以前的友人给他寄的。
林洛将信件分了分，将段锦的那一部分给他，自己打开了寄给自己的那些信件看了起来。
林洛这里的三封信，他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打开了。
第一封最厚是茗蓝给他汇报工作，例行汇报了一下公事，讲述了一下最近发现的事情和他遇到的需要请示的地方。
第二封则是周莹寄过来的，里面洋洋洒洒的写满了对于林洛给她送的那些布料的喜欢，那些包裹也是她寄过来的回礼，光是透过纸上写的内容，林洛就能想象到对面的小姑娘该是如何的开心了。
林洛看到第二封信的时候，唇角就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当打开第三封信，发现那竟然是由王桩子主笔，再由张富口述的一封信时，林洛的神色便有些慎重了。信件一开始写的全是张富对于林洛和段锦的感激，中间写了如今家里的现状，最后则是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让段锦他们多看顾王狗蛋一点，并且同意了他们想要给王狗蛋改名字的提议。
林洛看到最后一封信的时候，心情格外的复杂，这信件当中没有一句是对于王狗蛋的叮嘱，却又字字都是对王狗蛋的关心。
段锦看信的速度很快，在林洛才看了第二封信时，他便已经将所有寄给自己的信件给看完了，此时正想着如何回信，抬眼就看见林洛拿着手里的信件，满眼复杂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谁的信件？”段锦不解的问了一句。
林洛听到段锦的问话，立马就回过了神来，朝着他摇了摇头，“没什么，这是张富的信件，他已经同意了我们给王狗蛋改名的要求。同时，他请求我们多容忍一下王狗蛋任性的时候，说他是个好孩子，有些时候也有考虑不周全的地方。”
段锦听到这里，突然笑了一声，随即道：“他对于自己的孩子倒是上心。”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当父母的哪有不上心的。”林洛低垂着眉眼，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羡慕，他上辈子就没有过父母，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真的丢了他，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没有要他。
段锦看着林洛的样子，想起了林洛那对吸血的父母，随即站起来到了林洛旁边，朝着他道：“别担心，你的父母现在伤害不了你了，你还有我。”
林洛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他才明白段锦说的是他这辈子那队吸血的父母，他当然不在意他们，可是他也不能说，于是只能轻轻应了一声，将头靠在了段锦的身上。
两人拥抱着彼此，吸取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两刻钟之后，段锦和林洛拿着张富的那封信，来到了王狗蛋的房间。
王狗蛋的房间还算整洁，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唯一让人觉得有些乱的地方就是房间各处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都是顺手从大街上买回来的。
王狗蛋一看到段锦他们就很激动，立马就从床上爬了起来，龇牙咧嘴的站在了他们面前。
林洛注意到王狗蛋刚刚的姿势虽然不怎么利索，但是站定的时候却没有什么异样，想必是还有些疼，却不妨碍了。
王狗蛋盯着林洛还有些不好意思，却依旧还是张口问了出来，“东家，老大，你们怎么过来了？”
林洛将视线转移到王狗蛋高兴的表情，朝着他道：“你阿么今日寄了一封信过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拿给你看看。”
王狗蛋眼睛骤然一亮，在林洛将信件递给他时，很快接了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皱眉纠结着。
“你能看得明白吗？”林洛在旁边看着他这样子，好奇的问了一句。
王狗蛋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当然看得明白，阿么说让我好好听你们的话，还说让你们给我换个名字。”
林洛看着他这般，朝着他调笑道：“当初大家上课的时候，你天天都在摸鱼，我还以为你认不了几个字，还准备过段时间送你去私塾再学学。”
王狗蛋听到他这样说，有些不太好意思，抓了抓脑袋，小声嘟囔道：“我当时学习是有些不太认真，可是该认的字我也没落下，因为我知道只有多认识字了，我以后出去才方便。”
“方便什么，方便你出去玩耍吗？”
听到段锦这样问，王狗蛋嘿嘿的笑了两声，却也没有否认。
林洛见他这般也没有说他，毕竟人爱玩是天性，这是没办法遏制的，王狗蛋知道要学好了本事再出去，这已经很不错了。
“那关于我们想要给你改名字的事，你觉得如何？”林洛再次询问到。
王狗蛋听到他这样问，双眼就是一亮，看了看林洛，又看了看段锦，往后退了一步，在他们面前直接跪了下来。
“改了名字自然是极好的，对于东家和老大的大恩，我王狗蛋这辈子都会铭记的，我以后不会再惹你们生气了。”
这两日，王狗蛋趴在床上也想明白了，段锦和林洛对他已经很好了，即便是他阿么和他那早死的爹，做的也没有他们两人多，他要是再不听话，也太不是东西了。
林洛看着他这慎重的样子，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着他道：“好了，你也别耍宝了，站起来吧！我们已经选好了几个名字，我们再给你讲讲其中的含义，你自己看看哪个合适，到时候就是你的大名了。”
“是！”王狗蛋很高兴，一咕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在这时，碧草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朝着林洛他们两人道：“东家，我们抓住了那偷狗粮的小贼了！”
林洛立马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段锦的眼里则是闪过了一抹冷厉，王狗蛋则是有些担忧。
最后还是段锦先开了口，他先是朝着旁边的碧草夸奖了一句，“你做的很好。”之后才吩咐了起来，“现在带着我们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是！”
碧草带着他们三人出来的时候，只见原先有个狗洞的墙角，此时这有一个黑黢黢的人形生物正被渔网给困着。
之所以说是人形生物，全是因为那人四肢着地，在里面不停的冲撞，想要撕破烂网兜从里面爬出来，看起来不像是人，倒像是被困住的野物。
林洛被那渔网给震惊到了，也被这人给惊呆了，扭头看向旁边的碧草，想要问问他这渔网是从哪里弄来的。
可是接触到林洛的眼神，碧草便误会了，朝着他解释道：“我家里以前是打鱼的，这网用得顺手了，所以才用这个网兜他。”
看到人来了，那人又朝着他们的方向转了过来，见到来人的数量还不少，他立马四肢着地，弓起身子，龇牙咧嘴朝着他们。
眼看着来人越来越近，那被网兜困着的人也越来越害怕，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朝着林洛这边冲撞了过来，却是被那渔网死死的给拦住了。
那人出不来，只能在渔网当中挣扎，这让他发出了呜咽的咕噜声，听起来像是狗叫，却又多了几分稚嫩。
林洛见状惊了一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却是被段锦搂腰给拦了下来。
段锦盯着那脏成一团的人瞧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辨认出他是个几岁大的孩子，扭头朝着旁边的王狗蛋道：“这就是你发现的那个小偷，你说的那个孩子？”
王狗蛋迟疑着点了点头，还是试探性的道：“嗯，他好像只会偷吃的，只要不招惹他，他就没什么攻击性。”
段锦点了点头，扭过头去又去盯着那孩子，思考着该拿他怎么办？
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两声狗叫，这是旺财和富贵的声音，两只狗此起彼伏的叫着，听起来还格外的有节奏。
林洛很是疑惑，扭头看向旁边的段锦，不解的问道：“富贵它们在叫什么？”
段锦摇了摇头，“不清楚。”
田米也跟了出来，此时在旁边小声的嘟囔道：“我怎么觉得他这声音有点像小狗叫。”
段锦眸色暗了暗，看了看那还在叫的孩子，仔细的听了一下他的叫声，又听着院子里不想停下来的狗叫声，朝着旁边的王狗蛋道：“你去把富贵和旺财牵出来。”
“是。”原本正不忍看着那孩子的王狗蛋，在听到段锦的吩咐之后，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还是很快跑了进去，直接将两只狗给牵了出来。
两只狗一出来就跑到了那小孩面前，发现他被困了之后，还用牙齿去给他咬渔网，只是那渔网格外的结实，它们完全咬不开。
自从两只狗出来了之后，那小孩的挣扎便停止了，随即凑到了它们面前朝着它们小声呜咽，听起来还怪委屈的。
两只狗见打不开那渔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向了段锦他们，跑过来蹭了蹭段锦的裤腿，一边蹭着还一边将他往那渔网边拖，明显是想让他帮忙打开那渔网。
段锦看着它们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委屈的小孩，朝着旁边震惊的林洛道：“看来，这小孩把自己当狗，富贵和旺财把他当成同伴了。”
林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随即又想到自己上辈子听过的那些传闻，什么被狼养大的孩子，回归了社会之后还是难以改掉以前的习性。
林洛在旁边觉得感情很复杂，段锦却是看着那孩子，朝着旁边的碧草吩咐道：“先把他带进府中，晚点我们出去的时候，也会把他一起带出去的。”
“是！”碧草应了声，和王狗蛋一起合力将人弄到了院子里。
那网依旧没有放开，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有旺财和富贵在，还是发现了段锦他们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那孩子也不挣扎了。
林洛不知道段锦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看着他的眼神当中都带着几分困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在跟着他进了书房之后，这才朝着段锦问道：“为什么把那孩子带进来？我们不是该把他送回去吗？”
“我们是该把他送回去，可是现在不到时候。”段锦这般说着，朝着林洛招了招手，然后道：“你不是想要资助他们，并且让他们长大以后为我们所用吗？来，我们现在一起制定一下计划，等计划制定完之后，我们带着这份计划和那孩子过去，到时候一起和那老太婆谈。”
林洛听到这里，脸上浮现出几分纠结来，可是面对段锦盯着自己的视线，他还是点了头，走到了段锦旁边坐下，和他一起制定起了计划。
林洛原本是这样计划的，在现阶段他就只给那些孩子提供衣食，再长大一些，他就让人去教那些孩子识字、刺绣，以及武术，等他们长大成人，那些孩子便能自由选择，他们是去店铺里工作，还是去段锦身边听候差遣。
林洛把自己的初步设想给写了出来，段锦看了一眼之后，又看了一眼林洛，这才在其中加了一条。
【培养忠诚，要让那些孩子知道他们为什么能长大，他们需要忠诚于谁，他们得为谁卖命。】
林洛看着段锦写的这句话，扭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怎么了？”段锦不解的看向林洛，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我们资助他们的目的不就是这样，这才是我们最需要他们做到的事，不是吗？”
林洛迟疑着，却还是点了头。
段锦唇角勾了起来，看着林洛道：“对了，这培养忠诚的办法太少了，你也帮着想一些吧！”
段锦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林洛，里面带着几分试探，更多的则是笃定。
试探林洛资助那些孩子是不是真的想要找帮手，段锦得防着林洛因为心善想要资助那些孩子，从一开始就断绝他怜爱的心思，那就不会养出不该有的感情。
别人都只能是工具，而他段锦对于林洛来说，则是不一样的，只有将这两种情感明确的区分出来，才不会混杂不该有的感情。
笃定是因为，段锦觉得林洛应该是知道方法的，他也一定是写得出来的，他的林洛会的东西可比他多多了。
果然，林洛在被段锦这样盯着好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迫于压力，开始写下了他所知道的驯化人的方式。
段锦看着林洛慢慢的写出那些东西，时不时的还鼓励他两句，让他接着写，直到最后写了很久。
段锦看着那一条条的办法出来，唇角稍稍的慢慢勾了起来，看啊，他的林洛便是这般的聪明。
光是看着林洛写出来的这些东西，段锦便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了，要是能灵活贯通的使用，怕是能得到不少的益处。
像是，给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让整个团体一起受罚增加凝聚力，在这些方法里都是小办法了。
后面的，如果一群人反抗你的新政策，那你就让一个人出来做恶人激起人民的愤怒，再除掉其中的刺头，留下温良听话的人，再让另外一个人能说会道的人出来当善人，引导着那些听话的人继续往前走，这算是中级的调教方式。
……
林洛写完这些东西，他总觉得有些不妥，他以前教导段锦的时候，说的顶多就是孙子兵法这种东西，可是他现在写下的这些东西，真的很像PUA的套路。
这让林洛觉得有些不妥，他总觉得这种东西落在段锦手里，这让他有几分不安，甚至生出了几分不太好的预感来。
段锦满意的看完了所有的内容，搂住了林洛的腰，从背后将人给抱住，重重的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在看到林洛脸上纠结的神色之后，段锦还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这东西是有什么不妥吗？”
林洛摇了摇头，纠结道：“没什么不妥，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拿着这些东西去做什么坏事。”
林洛这般直白的说出来，段锦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顺着他的脸颊吻到了他的唇瓣，小声道：“有你看着我，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林洛皱起了眉头，却是被段锦这话给说服了，回头敷衍的吻了他一下，却是很快被他给拖入了欲望当中。
当两人在书房里写计划的时候，王狗蛋正蹲在被抓的那小孩面前，朝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我原本都想要放你一马的，结果你偏偏又跑过来了，我也不知道老大他们会对你做什么，但是我会尽量保住你的。”
王狗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惆怅，甚至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显然被打的记忆还让他有些痛苦。
碧草端着一碗饭过来，同时还朝着王狗蛋道：“午饭已经做好了，东家他们下午才会出去，你先去吃东西吧！”
来到那孩子近前，碧草还有些为难，想了想，将那饭碗放在旁边，拿起勺子准备喂他，谁知道那孩子竟然像是小狗一样，也不需要喂，直接就扑到了那饭碗上就吃了起来。
林洛和段锦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了这一幕。
林洛脸上的表情更纠结了，他有些担忧这孩子以后要是一直纠正不过来，他该怎么生活。
段锦却是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厌烦，想着刚刚林洛给他写的那些东西，心里又很快平静了下来，想着到时候要是这孩子还是这样，他就将人给丢出去好了。
第177章 晋江独发
就在段锦和林洛两人各自有着各自纠结的时候, 王狗蛋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扭过头来看向他们，惊讶道：“东家、老大, 你们怎么出来了？”
段锦只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林洛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此时听着他的询问, 缓缓道：“这不是到了中午饭时间, 我们出来吃饭了, 等吃完了饭之后, 我们送他回去，顺便有些事情要和收养他的人聊聊。”
王狗蛋的脸上浮现出了纠结的神色,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东家，待会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们一起过去？”
林洛看着他有些疑惑, “你的屁股不是还疼着吗？现在就能驾马车了？”
王狗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脸上浮现出了纠结的神色，最后又看向已经吃饱, 此时正摸着自己的肚子就差原地打滚，显得惬意得不得了的孩子，咬着牙道：“我可以的，虽然还是有些疼，却也不妨碍驾车。”
林洛看着他这般, 还想劝他留下再休息一会儿, 旁边的段锦不知道想到什么，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那行, 既然你不觉得屁股疼了，那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是！”王狗蛋很高兴, 脸上的欢喜怎么都遮掩不住。
林洛和段锦两人交代完待会出发的时间，之后两人便去吃东西了。
等到吃完了中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段锦和林洛才坐上马车，准备朝那老太太住的地方去。
在将那小孩弄上马车时，那小孩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不知道他们要对自己做什么，整个人都挣扎得很激烈，几个人一起都没能压住他。
最终，还是林洛想了一个办法，让富贵和旺财陪着他，他这才安静下来，乖乖的缩在了马车的角落。
在离开之前，段锦还交代了碧草一句，说是他们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碧草闻言点头，和田米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们离开。
*
段锦和林洛到地方的时候，正是午后众人休息的时候。
段锦他们所到的这个街道是这个城中最为贫穷的一个地方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大人物过来，所以过来的稍微穿的好的人都会被围观。
幸好，段锦他们过来的时候，正是这里的人出去谋生的时辰，即便是留在家里的人，除了一些在外面闲逛的老弱妇孺之外，剩下的懒汉们还在家里睡觉，因此他们倒也没引起什么围观。
来到大门口，段锦和林洛先下了马车，让王狗蛋在旁边等着。
段锦和林洛上前去，看着那房门上的污渍，段锦皱起了眉头。
林洛看着他这般，知道他的洁癖又发作了，这些年他把段锦养得越发好，也越发的讲究了。
林洛上前想要敲门，段锦却是拦住了他，自己伸手敲响了门。
敲了许多下，刚开始里面还有一点声音，可是到后来那点声音都消失了，变成了一片寂静。
终于，段锦停下了敲门的手，朝着里面喊道：“有没有人在？我将你们的人给送回来了。”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就在段锦皱起眉头，准备让王狗蛋翻墙进去看看的时候，那门却是被打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
来人是一个干瘦的女孩，一头脏乱的头发，脸颊瘦的有些脱相，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甚至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女孩似乎没有想到前来敲门的是段锦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在见到他的时候呆了一瞬，紧接着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羞恼。
段锦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很快还是端起了平日里的温和笑容，朝着她道：“你们这个屋子里的人偷了我家里的东西，我想要和你们这里管事的人谈谈。”
女孩原本在段锦面前有些自惭形秽，头也不抬的不敢和他对视，听着他这样说了之后，却是焦急了起来，连忙道：“你等等，我去叫婆婆过来。”
段锦点头。
那女孩低着头就跑了进去。
林洛在旁边看着，扭头朝着旁边的段锦道：“她是不是我们第一次过来时，撞到的和那老婆婆对话的那个姑娘？”
段锦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嫌弃，“我们接手了这里，到时候也要把这里看牢了，万一有人在这里面做什么龌龊的勾当，还是尽早把人赶出去为好。”
林洛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小声在旁边道：“那姑娘或许也是有苦衷的，她也是没有办法的，若是她以后不再犯了，你就稍稍给她一条生路吧！”
段锦转头瞥了他一眼，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片刻后，他才道：“你少和他们接触，让我来管就行了，免得被带坏了。”
林洛听着段锦这样说，只觉得有些无语，但他也没跟段锦呛声，只是无奈道：“我知道，你放心。”
段锦看了看他，不再说话了。
很快，一个腿脚利索的老太太便急急忙忙的出来了，在她身后还站着不少拿着东西的小孩，他们手上的东西大多数是木棍、石头等，看起来很团结，却没有什么杀伤力。
林洛见到他们这般，不由皱起了眉头，开始考虑起他的判断是不是错误的，这群孩子是真的孤儿，还是预备养成犯罪团伙的窝点？
段锦却是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有着凶狠，却也有着几分胆怯的样子，心里稍稍有些满意的，如果这些孩子还存在几分血性，那以后让他们做事胆子也会大一些，也不会那么畏首畏尾。
段锦评估完这些孩子之后，将视线放在了最前面那个老太太身上，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己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说我这里的人偷了你们的东西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比段锦还要矮上半个头，可是气势却是十足的。
段锦脸上又带出了平日里他对着旁人时那种温和的笑容来，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在王狗蛋配合着掀开窗帘之后，直接将里面还绑着的孩子露了出来。
“狗娃！你怎么被绑住了。”在老太太身后的孩子中，有人失声叫了出来。
林洛听到这个名字，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觉得这个名字真贴切，难怪两只狗和王狗蛋对着孩子都挺护着的。
段锦听着他们的喊声，看向面色严肃的老太太，朝着她道：“看来这个是你们这里的孩子，没错了。”
老太太看了看被五花大绑此时还被两只狗守着的狗娃，面前衣着光鲜的两个人，她知道这两个人是自己惹不起的，也不知道他们两人过来做什么，但按照她的经验，如果是被人偷了东西，那些贵人只会将抓到的小偷打上一顿，这种贵人屈尊降贵的来这个地方怕是没什么好事。
老太太看了看他们，余光又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些孩子，最终又看了看那被绑着的狗娃，咬了咬牙，一狠心道：“你们找错人了，我不认识那孩子，他偷了你们的东西，你直接打他一顿便是，过来找我，我也没什么能赔给你们的。”
说完，老太太就想要关门，也不管还在车上的狗娃了。
段锦却是一伸脚就挡住了门，看着老太太道：“先别急着关门，我们现在过来，不是冲着你要赔偿的，而是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的，当然这件事如果你答应了，对我们彼此之间都有好处。”
老太太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几分，连忙想要将那门给合上，一边喊一边道：“我没有什么事和你谈的，我不谈，你滚，你给我滚！”
段锦看着她这般激烈，还想要再开口解释一下，这老太太身后那些孩子就举起了手里的东西，开始朝着段锦攻击了过来。
段锦被石头砸了几下，刚开始还没有多大反应，直到那石头差点砸到了林洛的头上，他伸手挡了一下之后就怒了。
段锦将林洛推到了身后，夺过旁边一个小孩朝着自己砍过来的短刀，架在了那来不及逃跑的老太太的脖子上。
“别动，你们要是再动，我就将这老太婆给杀了！”
段锦这声威吓太过于有用，那些孩子也不敢动作了，举着手里的东西愣愣的待在原地。
老太太被段锦牵制住，显然是有些害怕的，却还是拼命道：“你就死心吧！我不会把孩子交给你们去做那龌龊事的，你要是想要动这里的孩子，那你只能先杀了我！”
林洛在旁边看着，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魔幻，他们明明是过来谈资助的事，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种局面？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持，再闹下去怕是会闹出不得了的事来，林洛连忙站了出来，朝着那凶狠的老太太解释道：“我们只是来和你谈合作的，也并不是想要带这些孩子去做什么龌龊事。”
或许是林洛身上的气息太有亲和力，又或许是他神色看起来格外的真诚，那老太太逐渐冷静了下来，也没有那么激动了，反而问道：“你们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林洛想了想，直接道：“我们原先的想法是，我们会资助你这里，供养这些孩子长大，等他们长大之后去我们店铺或者我，我夫君身边当差。”
老太太听到这里，还是有些狐疑，“你们不是想带着他们去当妓子，或者打断他们的手脚让他们帮你们乞讨？”
林洛听到他这样问，脸上浮现出了困惑的神色，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需要的是可用的人，而不是一直被我们养着的人，况且我们现在的产业已经够多了，不需要那样的产业来给我们赚钱。”
老太太听到他这话，心里有些动摇了，却还是抬头看着林洛，继续问道：“你们看起来不像是没钱的，既然是需要人，那直接去买人就行了，何必从小培养？”
段锦看着老太太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也放开了这老太太，拍了拍他身上因为接触这老太太而变脏的地方，朝着她道：“我们需要一些忠心的人，也需要一些能用的人，这样我们才会放心让他帮我们做事。”
老太太听着他这坦荡的话，先是看了段锦一眼，再看了林洛一眼，然后道：“你们进来再说吧！”
“行。”段锦也很坦荡，让王狗蛋待在外面，带着林洛就进去了，只那叫狗娃的孩子还没有放出来的意思。
那老太太带着他们进了屋子，却是把那些孩子们给关在了门口，然后让他们坐下说话。
林洛观察着这里的环境，条件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简陋，气味也很难闻，却又让他莫名有种，他们已经尽力了，才能保持这样的环境的感觉。
老太太坐下来之后就在观察两人，眼神先在段锦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林洛身上，然后朝着他们问道：“说吧，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洛听着这老太太有些防备的话，和段锦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由段锦来说。
段锦直接将林洛昨日的规划给说了出来，然后看着这老太太道：“如同你所听到的，这是我们接下来一系列的规划。”
老太太听完之后有些沉默，最后道：“所以，你们有什么要求？”
段锦道：“我的要求是，我会让每一个接受资助的孩子签订一份卖身契，等到他们满了十六岁之后，若是通过测试能够留在身边的，我们会给他安排一份工。若是不得留用的，他们得做工偿还我们一笔银钱算是养育费，之后他们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林洛听到这里有些震惊，他们昨日里说的那些计划当中，可没有签订卖身契这一项。可是，眼下还有外人在，他也不好直接询问。”
老太太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问道：“你是想让他们给你卖命。”
“能给我们卖命，得到一份体面的活计，换一种活法，总比他们日后成了妓子、戏子、耍狗戏、偷盗者、抢劫犯强得多，不是吗？”段锦盯着她，淡淡的回应道。
原本清洗了碗筷，端来了这里最干净的一碗茶水进来侍奉客人的姑娘，在踏入房中之后就听到了段锦说的那句话。
小姑娘浑身一震，手上的茶碗直直落在了地上，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声音惊动了正在谈话的几人，众人纷纷朝着她这里看了一眼。
老太太见到是她，连忙道：“巧儿，你把水端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那名叫巧儿的小姑娘闻言，连忙点头称是，很快就出去了。
等到小姑娘离开之后，老太太又抬起头来看向他们，朝着他们发问道：“我该怎么相信你们呢？万一这卖身契一签，你就把他们卖了，我一个老婆子，可什么办法都没有。”
段锦觉得眼前这老太婆虽然有些凶了，可是她想的也是够周到的，性格也是真谨慎，以后训练这些孩子还需要她帮忙。
段锦压下了心里的烦躁，很快道：“我们可以带你去我们的店里看看，等你知晓了我们的身份，你应该就能信上几分。”
老太太有些迟疑，看了看段锦，又看了看林洛，迟迟没有答应。
段锦道：“你可以不答应，但错过这个店，可能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你想想你们每天过得什么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你还能坚持多久？等你死了，这些孩子该怎么办？或许，答应我们才是给他们一条活路。”
老太太迟疑，最后终究还是被段锦给说服了，点了头，朝着他道：“行，我跟你们走一趟，只是在我们离开之前，我需要你拿一个信物压在这里，以保证我能够平安回来。”
林洛在旁边听着，他只觉得这老太婆的心思有些多，起初他是有些恼怒的，毕竟他们是来做好事的，却又被这样当贼防着。
可是很快，林洛便觉得如果说这老太太的心思没有那么多的话，她一个人老太太带那么多孩子住在这里，怕是早就被人给算计了。
林洛这般想着，刚刚生出来的气便消了下去，扭头看向段锦，却是发现一向爱生气的段锦，此番却是情绪很平稳，脸上并无半点生气的意思。
段锦笑了笑，伸手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块玉佩，直接递给了那老太太，随即道：“这块玉佩是我们花了三百两买的，给你当抵押。”
那老太太抬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看他手里的玉佩，点了点头，转身从角落里掏出一个盒子来，直接将玉佩放进去。
然后，老太太又出去了，将那盒子递给了刚刚那个小姑娘，小声朝着她叮嘱了几句。
小姑娘看着她有些担忧，眼睛里都泛出了泪花来，最终还是点了头。
林洛和段锦站在旁边等着，此时已经将那狗娃给放了下来，狗娃一下马车就躲了进去，被那些孩子叽叽喳喳的围着。
看着那老太太和小姑娘的互动，林洛倒是感叹道：“我们明明是过来做好事的，怎么觉得我们像是恶人一般。”
段锦轻笑了一声，朝着旁边的林洛宽慰道：“大概是因为这世界上坏人太多了，所以好人做好事才格外艰难。”
林洛听到段锦这样说，扭头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话从段锦口中说出来有些违和。
那老太太似乎是向那女孩交代完事情，这才慢悠悠的走回了他们旁边，朝着他们道：“走吧，我跟着你们去看一眼。”
林洛点头，带着老太太上了马车。
马车咕噜噜的走着，他们先是去了布庄，确认了宁诺就是那里的东家，紧接着又去了火锅店，准备去那里谈事情。
在看过布店后，老太太的神色便有些激动，等到来到了火锅店，她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坐在林洛平日里处理事情的房间里，老太太抬头看向段锦，再次确认道：“你们真的只是想培养一些自己的人手？”
段锦点头，“是，你也看到了，我们有两家店，在别的地方有更多，但是我们手底下能用的人不多，我们需要忠心一点的人。”
老太太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抬头看向段锦，继续道：“那你为什么不去买一些年纪小一点的仆从，他们也会很听话的。”
段锦嘴角轻轻勾起，缓缓道：“首先，我需要一些无亲无故，只听我话的人。其次，我不是什么人都收，刚刚说过了，若是他们达不到我的标准，那他们得把钱还完再走。最后，我夫郎心善，他觉得不资助你们的话，你们怕是就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老太太听到他这样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这些孩子日后会去做什么？”
这次是林洛开了口，“我会给他们上课，若是他们能力出众，以后他们会是我们店里的管事，我们身边的侍卫。”
老太太沉默，又看了看坐在这里的段锦和林洛，只见他们年纪虽然小，可是一个沉稳老练，一个温和豁达，显然都是有盘算的人。
最终，老太太点了头，“我会配合你们的。”
老太太收养那些孩子，只是想让他们活下来，可是眼下有了能改变他们命运的机会，她也是想要为那些孩子争取一下的。
段锦满意了。
之后，段锦和林洛以及那老太太就之后如何管理那里做了一个谈话，老太太会管理那些孩子，段锦和林洛提供衣食住行和教育，等那些孩子长大之后，他们会回报段锦和林洛，至于怎么回报，那就等林洛和段锦来安排了。
原本，段锦和林洛想要请老太太在火锅店吃上一顿再回去，可是那老太太在听说那一顿火锅的价格之后，死活都不肯答应了，反而请求能不能将这钱换成米菜，让那些孩子们吃一顿好的。
段锦皱着眉想要否决，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契约之前，他其实并不想付出任何东西。
林洛却是答应了，直接让火锅店里的掌柜去准备，让王狗蛋将老太太送回去的时候，顺带将这些东西带过去。
等王狗蛋将人送走之后，林洛看着拉着自己往里间走的段锦，朝着他问道：“那卖身契是什么情况？”
这办公的地方分了里外两间，外间是书房，里间则是放了一张床和他们两人换洗的衣物，方便林洛回不去的时候在这里休息。
段锦一边帮着林洛脱着衣服，让他换下在老太太那里沾染了臭味的衣服，一边朝着林洛解释道：“只是为了给我们留一点保障，这样才是最稳妥的，也是能让他们最快听话的方法。”
林洛抬头想要说些什么。
段锦却是看着他，反问道：“不是说好了，我们帮助他们只是为了让他们其中有用的人帮我们吗？这样的方式不是最稳妥的吗？”
林洛被这样一反问，对上他的眼睛，还是说不出否定的答案来，最后只能道：“是。”
段锦给他披上了干净的新衣服，吻了一下他的唇瓣，“这样就好，好了，我们还得商量一下之后的安排，别耽搁时间了。”
段锦将林洛推了出去，他自己开始换衣服了。
林洛看着段锦那肌肉分明的背部，迅速的转身离开了，坐在桌子前，看着段锦拟定的卖身契，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第178章 晋江独发
段锦和林洛又商量了一下后续那院子里的人该如何管理, 又让手底下的人去准备送过去的东西，最后在火锅店吃了晚饭，这才回去。
等回到家里, 王狗蛋立马就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今日段锦放在院子里作为抵押的玉佩。
段锦接过那玉佩，仔细的擦了一会儿, 这才放回了点漆的盒子里妥善放好, 里面放着大大小小好几块玉佩, 都是这些年林洛给他买的。
做完这些, 段锦才看向面前还等着的王狗蛋，朝着他笑道：“我们早就给你准备好名字了, 原先是等你阿么同意。现在，我们可以给你改名字了。走吧, 那些名字现在在书房里放着，你自己去选一个。”
王狗蛋没有想到，段锦和林洛竟然那么快就给自己选好名字了, 这让他觉得非常诧异。
王狗蛋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的林洛，只见林洛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肯定道：“在我想要给你改名字之后，我就告诉了段锦，所以就早早准备好了。”
王狗蛋听到他这般说, 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朝着两人连忙道：“老大、东家，我以后一定会跟着你们好好做事的。”
“你能做什么事？你只要好好听我们的话就行了。”段锦瞟了他一眼，表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随即站了起来，牵着林洛的手走在了前头。
王狗蛋打着灯笼跟在身后, 脸上一直带着灿烂的笑容。
路过等着招呼的碧草时，段锦还朝着他吩咐了一句，“你们现在去把热水给我们备着，我们待会儿要用。”
“是！”碧草轻声应下了。
田米跟在碧草旁边，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小声的朝着他阿么问道：“阿么，东家和狗蛋哥这是要做什么去？”
碧草低下了头，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声道：“不管做什么去，这都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走吧，我们该回去做事了。”
田米小声的应了一句，牵着碧草的手去了厨房，准备给林洛他们烧水了，这期间连头也没回。
*
因为马上就要过冬了，林洛请人又将家里翻修了一遍，在住人和经常待人的几个屋子里，他都准备了地龙。
如今，进了书房之后，里面已经烧好了火，因此温度倒也适合。
段锦和林洛带着王狗蛋来到了书房，然后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来，里面放着一小叠的纸条。
王狗蛋期待的盯着那些纸条，他知道这些里面就有他的新名字。
段锦坐在椅子上，拿出那些纸条，每当拿出一个，他就会告诉王狗蛋这名字其中的含义。
等到烛火燃了一小半，段锦也拿着纸条把那桌子上铺满了，上面一共摆满了十几个名字。
“来，选一个吧！”林洛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纠结的王狗蛋，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
在这种时候，王狗蛋却是纠结了起来，他左右看了看，觉得这个名字也好、那个名字也好，光是刚刚老大给他说的那些典故，这就足以让他在这些名字当中徘徊了。
“好了，别耽搁时间了，你左右都是要选一个的。”段锦看着他就磨磨蹭蹭的样子，想着耽误的时辰，还是有些不耐烦的出了声。
王狗蛋听到段锦的话，纠结了一瞬，最终还是将手伸进了那些纸条当中，拿出了其中一张纸条，然后将之递到了段锦和林洛面前。
段锦和两人看了一眼，那纸条上只有两个字，【王恺】。
“恺，快乐，和乐。”林洛在旁边道：“这名字倒也挺好，望你日后天天都能快快乐乐的，你阿么知道后也会开心。”
王狗蛋拿到了那名字，乐得合不拢嘴，看着两人只会傻笑。
段锦看着他这般有些嫌弃，挥了挥手道：“好了，既然改好了名字，那你就回去写封信告诉你阿么，日后你就叫王恺了。”
“是！”以前的王狗蛋，现在的王恺，拿着自己的新名字就出去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兴奋，林洛甚至都能听到王狗蛋隔得老远就向着田米和碧草炫耀自己新名字的声音。
林洛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一低头，他就看见了段锦正准备销毁剩下的那些名字。
林洛吃了一惊，伸手去阻拦，“你这是做什么？”
段锦松开了手里捏着的纸条，一把握住了林洛的手，盯着他不解地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林洛道：“你花了那么多功夫，取了那么多名字，怎么又要烧毁了？”
段锦拦腰将人抱在怀里，盯着他有些疑惑的问道：“既然有用的东西已经被拿出去了，剩下的都是没用的东西了，那剩下的这些还留着做什么？”
林洛已经很能接受段锦这样突然搂抱的行为，被他拉到腿上坐下之后，他也是习惯性的单手搂住了他的肩膀，然后道：“或许我们可以留着，以后改改给别人用。”
段锦歪着脑袋看他，不解道：“给谁？”
林洛想了想，直接道：“给你以后的手下，或者，给我们以后的孩子用也行。”
段锦眼眸暗了暗，盯着那些名字，突然轻笑了一下，缓缓道：“那还是给我以后手下用吧！”
林洛没有注意到，段锦在说这话时，语气压的有些低，带着几分莫名的不满。
林洛只觉得他想将这些名字给自己的手下用，那他们的孩子就得重新取名字了，他突然生出了几分兴趣，朝着段锦道：“那你觉得，日后我们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才好？”
段锦眼眸低垂，小声道：“这事情还早，我们可以到那个时候再考虑，没有必要那么着急。”
林洛被段锦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自己幻想中的美好生活给迷住了，因为以前没有拥有过，所以现在拥有了一点，就想迫不及待的拥有全部。
林洛觉得现在生活很好，以后的生活肯定会更好，他侧过头去看着段锦的侧脸，突然感叹道：“段锦，现在这样真好。”
段锦抬起眼来看向他，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却是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大字，“什么？”
林洛情不自禁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随即道：“我们能成为一家人，真好。”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林洛也觉得段锦喜欢上了他，强迫自己接受他，自己也接受了段锦，这件事真好。不然，他现在都还在策划着该去哪里寻找他以后永久的家人，而不是像这般安稳的过日子。
段锦却是定定的看着林洛，盯着他脸上的笑容，眼眸稍稍暗沉了一瞬，朝着林洛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真的很想有一个我们的孩子？”
林洛听着他这话，像是突然回过了神来，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了，只是那时候不行，如今却是可以了。”
段锦扣住了林洛的脖子，将他压向了自己，然后吻上了他的唇瓣，“那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孩子，好不好？”
林洛被段锦吻着，起初的一瞬间还有些迷糊，等到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之后，他的眼睛立马就瞪大了，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伸手推着他的胸膛，“不行！”
段锦停下了继续侵略的动作，抬头盯着林洛，发现林洛的脸上浮现出了懊恼的神色，神色也比刚才清醒了许多。
见状，段锦轻轻叹息了一声，显然是有些失望了。
林洛却是看着段锦的表情，知道自己刚刚是被套路了，他脸上浮现出了愤慨的神色，尴尬道：“我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你就当做没听过。”
段锦却是很快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懊恼，朝着林洛道：“可是我都听过了，这怎么办？”
林洛看着他这无赖的样子，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朝着他道：“你就忘记它不就好。”
段锦却是单手拿下了他的手，放在唇瓣中亲了一口，小声道：“我的记性可是好着呐！”
林洛看着段锦不依不饶的样子，终于还是有些恼羞成怒了，朝着他问道：“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段锦看着林洛这般，直接抱着林洛站了起来，吓得林洛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的脖子。
林洛发现他将自己抱在了桌子上坐着，不解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段锦吻住了他的唇瓣，伸手顺着他扣子的缝隙，缓缓的伸了进去，“你不让我帮你现在生孩子，但总该让我帮你检查一下，你能不能生孩子吧？”
“你！？”林洛刚想开口训斥，可是出口的话立马就变了个调子，让他不得不吞了回去，只能死死的抱住段锦的脑袋，小声的呜咽起来。
段锦看着他这样子，扭头在他扬起的脖子上亲了一口，感受着那皮肤之下的脉动，笑得肆意又张扬。
段锦觉得，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林洛，又漂亮又乖又好哄，重要的是事事都以自己为中心，他真的很喜欢他。
林洛抓着段锦的脑袋，双腿不自觉的夹紧，只觉得时间又快又难熬。
一刻钟之后，林洛尖叫了一声，彻底摊在书桌上不动了，他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觉得羞耻极了。
段锦松开了林洛嫩白的腿，往上靠了靠，吻住了林洛的唇瓣，小声道：“林洛，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管是你身上什么地方，我都喜欢得紧。”
林洛扭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些微微喘气，“我刚刚是怎么了？”
段锦歪了歪脑袋，像是没听明白般，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林洛现在脑袋清醒了，什么生孩子，什么身体不受控制的沉迷，现在通通消失不见了，他现在只能感觉到羞耻。
林洛扭头看向段锦，看着他像只小狗似的舔吻着自己的脖子，抓住了他的头发，强硬道：“别转移话题，就是我刚刚，为什么推不开你？”
段锦听着林洛的问题，抬眼盯着他的眼睛，笑得爽朗道：“自然是因为，你喜欢我啊！”
林洛一下子就把他推开了，自己坐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更加愤怒了，连忙伸手拉过衣服遮盖住自己。
段锦看着林洛这生气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朝着他道：“林洛，你现在的记性怎么那么不好？”
林洛抬眼瞪他。
段锦却是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玩味，缓缓解释道：“我上次就说过了，你成年了，你的身体也长大了，你渴望一切，你忘了吗？”
林洛眼睛瞪大了一瞬，难以置信道：“所以，我才会随时随地的发情？”
段锦看着林洛说完这句话之后变得红白交加的脸色，唇角的笑容越发的大了，他凑了过去朝着他道：“是啊！所以，你根本就不想要什么孩子，你只是受到了身体的影响，所以生出了那样的想法。不过，没关系，只要欲望疏解了，你就不会产生那样的想法了。”
林洛脸色突然爆红，看起来快要羞耻得晕过去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段锦了。这样听起来，他不仅可耻的对着段锦发情了，甚至还将他当成了疏解用的工具。
段锦却还是以为，他还在为刚刚的事情不好意思，又凑了过去朝着他宽慰道：“这没有什么好羞耻的，这是人的本能，只要繁衍就避不开这事。况且，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这还是你教会我的事。”
林洛听到段锦这样说，扭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尴尬中带着纠结，纠结中带着羞愤，整个人看起来恼怒极了。
林洛盯着段锦半晌，最后道：“我以后对着别人也会这样吗？”
段锦听着这话，脸上的温和消失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林洛一直盯着段锦看，自然没有错过他那一瞬的神色变化，他一下子就被吓住了，连带着刚刚那种羞愤的表情都不见了。
段锦抬头看向林洛，脸上又带上了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只会对喜欢的人这样，除了我，你还喜欢谁？或者说，你对谁产生了好感？”
林洛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段锦还是带着和平日里一样的笑容，他却是有些害怕了。
段锦见林洛半晌不说话，又凑了过去，温和哄道：“还是说，你现在是觉得有什么很好的人，让你觉得比我好？说说看，我想见一见，万一我们能成为朋友呢？”
林洛听到他这般说，总有一种如果他说出一个名字来，那他这辈子都不要想再见到那人了。
林洛也顾不上刚刚的纠结了，伸手搂住了段锦的脖子，拍着他的背，哄着他道：“你怎么会那么想？除了你，我还能喜欢谁？我只是有些担心，要是陌生人影响了我，我会很难过的。”
段锦搂着林洛的腰，盯着他的眼睛，判断着他是不是在说真的。片刻后，段锦方才温和的笑道：“当然不会，只要你一直喜欢着我，别人就不会影响你。”
段锦没有说的是，有些人可以用卑劣的手段强制哥儿发情，供他们玩乐，但是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林洛身上。即便是发生在了林洛身上，那也不会是林洛的错，他也会将那人千刀万剐的。
林洛听到段锦这样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着他扭捏道：“我想去洗澡了。”
段锦直接将人给抱了起来，朝着浴室去了，“你现在腿应该还是软着的，我抱着你去浴室。”
“嗯。”林洛应了一声，趴在了段锦的肩头，轻轻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刚刚脑子不清醒，眼下脑子清醒了之后，林洛才恍然觉得，段锦对于他的占有欲是不是强了一些？
若是以前，林洛觉得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恋人之间有占有欲是件很正常的事。
可是问题就出在，段锦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他太聪明了，也太有人缘了，不说他读书的天份，光是他交友的能力，这都是旁人望尘莫及的，林洛的事业能发展到今天，很多时候靠的就是段锦交的朋友。
可是，你要认识有能力的朋友那是很容易的事，但你要让这些朋友帮你做事，这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了，如果你们之间的阶级差别巨大，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段锦不仅做到了，他还做得非常好，让那些人都心甘情愿的帮他做事，完事了之后还乐呵呵的，和段锦之间也是平辈相交。
当初，林洛忙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等他空闲下来，盘算这些的时候，他才稍稍明白了一点。
后来，林洛担心段锦为了结交朋友而荒废学业，与他们最初的目标背道而驰，段锦却是再一次给他证明了，他不仅在人脉经营得非常好，甚至连学业也都是名列前茅。
连带着，林洛偶尔会说出来的一些现代的知识，不管是厚黑学、三十六计之类的，他自己说了就忘了，段锦却是能记住，并且在之后将其灵活贯通的运用。
林洛还发现，如果段锦想要做一件事，他还特别有耐心，也会伪装成温和无害的样子，花很长时间不动声色的布局，直到猎物落入他的陷阱。
林洛甚至有时候有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连带着段锦现在交往的那些好友，之所以会那么愿意帮段锦的忙，全是因为他们也是段锦的猎物，因为有用，所以才被段锦给捕获了。
那瞬间，林洛其实是有些汗流浃背的，段锦的聪明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了，他在这般年纪就能做到这种地步，不仅学问好、交的朋友也肯帮他做事、武力也高，简直就是上天钟爱的宠儿。
林洛甚至都不敢去想，要是段锦真的想要做什么坏事，到底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他甚至害怕去阻止他。
林洛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觉得自己，甚至有些时候是怕段锦的，一种对于未知的强大黑洞的惧怕。
林洛那时候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段锦是自己一手养出来的，他还那么喜欢缠着自己，他为什么会怕他？
可是实际就是，林洛在内心隐秘的角落，他对于段锦有那么丁点畏惧的，段锦成长得太快，像是一个怪物。
林洛也焦虑过的，刚开始他也不知道自己焦虑什么，直到某一天，他突然明白，他或许焦虑得不是其他东西，而是怕自己培养出了一个不受控制的祸害。
可是，让林洛毁了段锦，让段锦变成一个平庸的人，他又是做不到的，他看着段锦一天比一天耀眼，看着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是旁人的焦点，他有种发自内心的骄傲。
此时，林洛被段锦抱着，他又想起了刚刚段锦那个眼神，终于还是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
段锦听到了他的声音，以为他是不舒服了，朝着他问了一句，“怎么了？是我抱的不太舒服吗？还是刚刚碰到你哪里，让你有些难受了？”
林洛轻轻的摇了摇头，片刻之后发现他看不到，这才缓缓道：“没有，我只是在想，我应该也是非常喜欢你的，或许还是爱你的。”
毕竟，谁会不爱自己精心雕琢的作品，还是那么完美的作品，爱到即便觉得他会是个祸害，也不会想要去毁掉他。
段锦听着林洛的话，脸上原本紧绷的神色松了一瞬，绽放出了一个笑容来，脸上也染上几分红晕，扭头吻在了林洛的颈间，朝着他轻轻道：“我也是。”
林洛在心里叹息了一瞬，抱紧了段锦的肩膀，朝着他道：“我应该会一直喜欢你的，毕竟旁人怎么比得过你，所以别担心了。”
段锦轻笑了一声，也被他这句话给安慰到了，“嗯，我知道了。”
段锦抱着林洛一路到了浴室，还在那里候着的碧草和田米有些惊讶，碧草却是捂住了田米的眼睛，又缩回了灶房里。
段锦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吩咐道：“你们继续烧热水，我们可能还需要一些。”
“是！”
段锦将林洛抱进了浴室，自己坐在了浴桶旁的位置上，朝着林洛笑道：“刚刚我帮了你，现在轮到你帮我了。”
“你！”林洛错愕，看着他脸上开心的神色，却是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来，只是小声道：“我觉得，我上辈子大概是欠你的。”
段锦听着他的话，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跪下，摸着他的脸，意味不明的道：“万一，你是我无恶不作又迷途知返之后，送来补偿我的礼物呢？”
林洛抬头看向段锦，眼里闪过疑惑。
段锦摸着他的脸，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仿佛藏着万千情绪。
第179章 晋江独发
林洛当时听到段锦的话, 被他的神态和语气都给惊了一下，可是当他询问时，段锦却是什么都不说了。
当时, 段晴只是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嘴角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吻，朝着他温和道：“我只是胡说的。”
林洛抬眼看着段锦, 他虽是脸上带笑, 眼里的情绪却是分明, 他敢肯定段锦那番话并不是胡说的, 只是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否认。
后续林洛还想再问，段锦却是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到了明日要送过去的物资和准备的东西上面, 林洛对此毫无办法，也只能跟着他的话题走了。
等到晚上, 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段锦靠在林洛的怀里，这是一个被林洛拥抱的姿势。
在两人半梦半醒时, 段锦低声呢喃了一句，“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很长，结局也不太好的噩梦。”
林洛现在已经很困了，完全没有办法去思考段锦说了什么, 只能听到段锦说的噩梦两字, 他下意识的拍了拍段锦的后背，朝着他哄道：“嗯，做噩梦也没关系, 我会一直陪着你，噩梦不会成真的。”
说完这句话, 林洛已经困的受不了了，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段锦抬起头来看向了林洛的方向，看着他闭着眼睛困倦的睡着的样子，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瓣，望着他的眼神很是温柔。
*
第二日醒来，在吃早饭的时候，段锦就跟林洛说了他的安排。
“今天我去处理那孤儿院的事，你去看着店子里吧！”
林洛吃灌汤包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向段锦，有些迟疑着道：“你今日不是就得回书院了吗？这些事情还是我来处理吧！”
段锦听着他的话，却是摇了摇头，“我待会儿让王恺去书院跑一趟，帮我送请假条，等处理好这件事之后再回书院。”
林洛听到这里，脸上的神色越发纠结了。
一来，林洛是担心段锦去处理孤儿院的事会影响到他的学业。
二来，虽然这样说不太好意思，但他觉得段锦并没有心善到会为了孤儿院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他有些担心段锦是想要做些什么坏事。
可是，段锦能做什么坏事呢？他只是想要将那些的感激收入囊中，让那些人更听自己的话罢了。
段锦看着林洛的脸上摇摆不定的神色，又夹了一筷子腌咸菜放在他的碗里，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我是想着我去那里，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到时候传信给你，让你去准备就好，这样我们两个人分两个地方，也好早日将事情安排妥当。”
林洛听着段锦的话，他觉得是挺有道理的，最终还是点了头，朝着他道：“那行，我就先去店里，如果有什么事你让王恺传信给我。”
段锦笑眯眯的看着他，“你放心，这事我会办好的。”
以前的王狗蛋，现在的王恺，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在听到他们提到王恺时还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快要吃完的时候，王狗蛋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叫王恺了，他连忙朝着林洛保证道：“你放心吧，东家，我会协助老大办好这件事的！”
林洛原本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可是经过王恺这么一插科打诨的，他倒也一下子就想通了，总归他阻止不了段锦想要做的事，干脆如他他的意让他去做好了。
“那行！”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这才一起出了门，段锦先把林洛送到了店铺里，在离开之前还朝着林洛叮嘱了一句，“你昨日准备的那些东西晚点再送去，我让王恺过来通知你，你再给我们送过来。”
林洛闻言有些迟疑，可是还没等他多问上两句，段锦便让王狗蛋驾着马车急匆匆的离开了。
林洛皱着眉头看着段锦离开的方向，还是有些忧虑的。
最终，林洛只是叹了一口气，紧接着转身进到了店里去。
段锦让王恺驾着马车先去了牙行，找了他们一直都在合作的牙人，在这期间不少和小郑有过接触的牙人都知道他是小郑的财神，想要上来攀关系，却都被段锦礼貌的拒绝了。
小郑见状连忙出来，朝着段锦道：“段公子，你今日怎么来了？”
段锦倒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道：“我准备在郊区买一栋房子，空间要大一点，足够容纳几十人，今天能签约就好。”
小郑听到他说这话，只以为他需要建一个新的工坊，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他们这段时间到底赚了多少。
小郑心里有着算盘，面上却是带着笑容，“不知道，段公子对这房子的年份，或者其他事情有没有什么要求？”
段锦道：“我没有其他要求，能够住人就好，还有越便宜越好。”
小郑应下，立马道：“那行，我现在就去翻翻册子，看有没有符合公子要求的房子，还请公子等一下。”
很快，小郑便拿来钥匙，带着段锦去看房子了。
待两人走了后，牙行里有人朝着他们的背影呸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这小郑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交了那么大一个客户，如今竟成了我们这里过得最滋润的人。”
旁边人听到他说酸话，朝着他斜了一眼，不急不缓的道：“那还不是因为当初人家上门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们买不起房子，不耐心带看，便宜了人家小郑呗！如今啊，就算是想抢也抢不来了，只能白白看着别人赚钱眼红。”
听着这人一番阴阳怪气的话，他捏紧了拳头，他就看见他们的掌柜进来了。
掌柜一进来就看见那捏紧了拳头的人，朝着他道：“邓维，你就别惹事了，你这几个月没有出几单，要是继续这样的话，我们这小庙怕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了。”
邓维被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白一阵的，最终还是不敢同他说些什么，只能嗫嚅着说他这个月会注意的。
另一边，因为要带路的原因，小郑和王恺坐在了马车外面的驾驶位上。
王恺这个人见人就喜欢说话，小郑作为中介也是能说会道的，两人自然能说到一块去的。
王恺也就把自己改名字，以及刚刚中介那里有人想要勾搭他们，并且承诺会少收一点费用，结果他们公子拒绝了的事说了一遍。
小郑听到这里，心里有些吃惊，同时在心里骂他的那些同事真不厚道，又冲着旁边的王恺道：“你和你的公子真是个好人啊！”
王恺显得很自豪，挺了挺胸膛，得意道：“那可不，我家公子自然是好人，不过他也是信任你的能力，他觉得你会比那些人做的更好，所以才果断的回绝了他们。”
小郑听到王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燃烧着的情绪正在升腾，那是一种被人认可的和鼓励的激动，这也让他下定了决心，不管是这一次还是下下次，只要是段公子找他帮忙，他一定会做到完美。
段锦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王恺和小郑的对话，拨弄着自己腰间的玉佩，轻轻的笑了一下，王恺跟在他们身边其实也学了不少东西，只是他自己没发觉而已，这样也挺好。
因为小郑打了鸡血的关系，他们很快就定下了一座宅子，只要稍加收拾，人就可以住进去了。
接下来，段锦又在小郑的帮忙下购买了不少的洗漱用品、柴火放到了那院子里，这才派人去通知林洛那边可以送东西过来了。
等到这些做完之后，段锦又去牙行挑了两个卖身的仆妇，大概告诉了她们需要做的事情，之后就让他们跟着自己去了那老太太的院子。
来到那院子时，那院子依旧是大门紧闭着的，只是站在外面却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段锦朝着王恺使了一个眼色，他便跳下了马车，敲响了那院子的房门。
很快，那院子便打开了一条门缝，露出了里面紧张的小孩。
小孩看着段锦他们这一行人，又有马车又有人的，显然是有些害怕了，小声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和你阿婆说好了的，去通知你们阿婆来见我。”
那小孩有些呆呆的，却还是转身回去了。
很快，那老太太便走了出来，看着段锦身后的那些东西，脸上出现了惊慌的神色，“你，你带这些人来是做什么？”
段锦知道她又误会了，干脆解释道：“你这里地方太小了，这些孩子会长大，他们不能一直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不然怕是会出意外的。我今天早上买了一间屋子，现在准备好了，你们一起搬过去，也好配合我之后的安排。”
段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几分淡漠，轻描淡写的仿佛没有做什么事情一般。
巧儿一直陪在老太太身边，在看到这个俊朗少年的第一时间，她的心脏就收缩一瞬，有种莫名的激动在流淌。
在听这两人对话之后，巧儿看着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安排着他们的未来，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只希望婆婆能答应他的要求。
段锦看着面前明显在挣扎的老太太，脸上的表情表现的很平静，既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烦的神色。
在等了差不多一刻钟之后，段锦才缓缓开口道：“我希望你能尽快做决定，因为如果顺利的话，你和这些孩子会在晚饭之前能够住进新的地方，吃到热腾腾的食物。”
老太太听到他这般说，抬起头来看向了他，最后一咬牙道：“行，我们跟你走。”
段锦勾了勾唇角，继续叮嘱道：“那里的东西基本上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不需要带任何东西过去，把人带上跟我走就行。”
“行。”
段锦这次过来不仅带了人，还带了几辆板车，足够把这些孩子都拉到新的地方去。
老太太在答应了之后，行动也很快，招呼着院子里的大孩子将那些小孩子们带上，然后送到了板车上。
在他们做事期间，段锦就一直默默的站在旁边，冷漠的看着他们的动作，在那些小孩经过他，好奇的朝着他张望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们。
不管是哭闹着不想离开，还是乖乖跟着走的小孩，全都被段锦的样貌所吸引，也被他脸上的冷淡神色所震慑。
在往后许多年里，段锦一直是这群小孩子心中，最为高大的存在。
在这些孩子生活发生翻天覆地转变的那一天，段锦背着光站在他们面前，阳光撒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像是天神般高大，是他们永远跨不过的高山。
段锦坐在前面的马车上，那些孩子坐在他身后那些板车上，一行人荡荡的朝着他新买的宅子去了。
在过去的途中，他们还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叽叽喳喳的谈论着。
“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呢？怎么把所有的孩子都带走了？”
“这怕不是要把他们卖了吧？我看着其中几个大孩子都能做活了。”
……
上次准备敲诈段锦他们一笔的妇人也在其中，看到最前面的那辆马车，他眼珠子转了转，朝着旁边道：“我看啊，估计是将他们卖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我一看那老婆子，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假惺惺的装了那么久，如今却是原形毕露了。”
“那些孩子可怜哦，本来就是没爹没娘的，这下怕是吃苦受罪，也没人替他们讨个公道了。”
被他们议论者，觉得可怜的孩子们此时坐在板车上，相互依偎着，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其中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少年，盯着前面的马车，还是忍不住凑到了老太太身边，朝着她发问道：“阿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他们不会真的拿我们去卖了吧？”
老太太还没说话，陪在旁边的巧儿就接了话，“奇哥，不会的，我们也卖不了几个钱，那个公子不像这样的人。”
被叫做奇哥的少年看向巧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口气有些不满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卖了我们，不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吗？我们这些孩子即便是被卖了，他们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况且，他不是要卖我们，现在是带我们去哪里？”
巧儿咬了咬唇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还是反驳道：“那公子一看就是好人，他不会这样做的。”
奇哥不服气了，朝着她质问道：“那你说，他要带我们去哪里？他要带我们去做什么？”
老太太一路上都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听着他们吵闹也不出声，直到被他们吵烦了，才朝着他们低声呵斥了一句，“好了，别吵了，等你们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老太太活了那么大岁数，见识过不少人，虽然有善心养了那么多孩子，却也不是什么人都会相信的，她也一直都在试探段锦他们，觉得他们可信了才跟着来的。
在段锦跟她说了那番话之后，其实老太太也没有全信，还存在着半信半疑的心思，如今跟着过来也是存在了侥幸的心理，想着要是段锦真的是坏人，她大不了待会带着这些孩子直接逃了就行了。
很快，路途行进了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一间很久的院子。
段锦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正有人在打扫着地上，一旁的房廊下还等候着三个剃头匠，空地中还有六个人在烧热水。
段锦看着这些孩子一个个的进了门，站在最前方朝着他们道：“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新家了。”
老太太站在最前方，看着面前的院子，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段锦说的竟然是真的。
段锦说完那番话，冷冷的看着他们吩咐道：“好了，现在你们先排着队去那里把你们的头发剃光，之后按照各自的性别进去浴室，将你们自己洗干净。”
这些孩子没有经历过这些，眼下有些手足无措，站在那里全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好在，老太太已经回过了神来，她连忙招呼起几个大孩子，又在段锦安排的人的协助下，按照段锦的吩咐做了起来。
在他们做事的时候，段锦就坐在廊下的椅子上，他也没有做些什么，只等着那些人有问题来问自己，他下命令就行。
就这样忙活了一下午，热水烧了一锅又一锅，这才终于将这些孩子们给洗干净了。
段锦看着这一个个剃成了光头，身上穿着统一样式衣服，此时依旧显得格外廋小的孩子们，朝着他们道：“我们段家会供养你们直到长大，在此期间，你们的一切行为都要听我们的命令，如果做不到的，我会送你们回原先的屋子，让你们接着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在段锦说这话的时候，他身后的大锅里正煮着热气腾腾的稀饭，仔细闻上去，还能闻到一股肉香。
段锦在说话的时候，那群孩子的眼神就落在那口大锅上，他们忍不住吞咽着口水，一副嘴馋至极的模样。
段锦看着他们的样子，勾起了唇角，朝着他们道：“日后，你们需要学习很多东西，但是放心，只要你们听我的话，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事，这样的肉食还有许多。”
段锦的话这些孩子并没有理解多少，但是他说听话就能吃肉，这点已经深深印刻在了这些孩子的心里。
段锦站在火光之前的身影，也全都映照在了这些孩子眼里，成为了一道不可磨灭的高大影像。
段锦看着这些孩子盯着自己懵懂的眼神中逐渐变得清明，显然是把自己的话给听清楚了，他满意了。
巧儿站在这些孩子当中，穿着身上从未有过的舒适衣服，看着最前方的那个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段锦说完那些话，又让人搬来了凳子和椅子，朝着他们道：“好了，现在来我这里按个手印，你们就可以吃东西了。”
大家不明白按手印是什么意思，纷纷站在原地不动。
巧儿看了旁边的老太太一眼，见她没有出言阻止，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位贵公子，她便往前迈了几步，来到了那公子面前，朝着他嗫嚅道：“公子，我第一个来。”
段锦抬头看向她，在火光的印证下，微不可查的露出了一点笑容。
巧儿心跳加快了几分，之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完成了流程，等她回过神来，手里已经捧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
在巧儿的带领之下，之后的孩子们大的自动就上来印了手印，小的在旁人的帮助之下也按了手印。
直到这一切都做完了，段锦让王恺将那些卖身契收起来，让今日的剃头匠和帮忙烧水的那几个人先离开，之后又和老太太商量了一些事情，将剩下的两个粗实婆子留给她，之后便离开了。
在段锦离开这座宅子之后，那老太太才站在院子当中，有些回不过神来。
段锦坐在马车上，那些卖身契放在他左手边的盒子里，想到刚刚那一群孩子，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很快又睁开了。
等回到家时，段锦先去洗了澡，又去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坐在了桌前和林洛说起了今天的事。
林洛听完段锦说的这些，他只是疑惑道：“你今天竟然那么顺利吗？”
段锦点头，毫不客气道：“嗯，因为我取得了那老太太的信任，她愿意帮助我，所以那些孩子显得很听话。”
林洛有些纠结，“那之后我们要怎么做？”
段锦抬头看向他，直接道：“自然是，先将那些孩子养一段时间，将他们养规矩了，之后才能让他们开始学习。”
林洛迟疑，却还是点头，“光是那老太太看着那些孩子，会不会达不到我们的要求？”
“所以，我准备让王恺去盯着一段时间。”段锦轻描淡写的说完，不仅林洛吓了一跳，旁边正在啃着排骨的王恺也吓到了。
段锦扭头看向他，朝着他道：“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只需要按照我教你的方法，盯着他们按照我说的计划做事，你记下他们不规范的地方，到时候交给我就行。若是他们不听你的，你也不用管，记下就行。若是太过分，你直接让买来的那两个婆子惩罚他们就是，我们身边能用的人只有你了，我们相信你。”
段锦也是想过的，他们现在手上能用的人太少了，如果要建立自己的势力，那这股势力肯定也得让自己最相信的人去监管才行，现在他们身边只有王恺可以去了。
段锦这样说完之后看着王恺，语气格外的认真，“但是如果你去的话，你一定要收敛起自己的性子，并且要压得住他们，你能做到吗？”
林洛在旁边听着段锦这话，虽然他们身边能用的人只有王狗蛋了，但他也觉得让一个孩子去做这种事不太可能，毕竟不是每个孩子都是段锦的，这样很容易让王狗蛋生出一种过家家的心思，到时候把他养歪了就不好了。
林洛张口想要阻止，王恺却是垂着头思考了许久，最终抬起头来朝着段锦认真道：“你放心，老大你交给我的事情，我会办妥的。”
林洛在旁边看着，有那么一瞬间，他在王恺的身上看到了段锦的影子。
第180章 晋江独发
段锦和王恺说定了让他去孤儿院暂时管理几天的决定, 等到晚上吃完饭之后，段锦便带着王恺去了书房，仔细的给他交代了该做些什么事。
在两人说事情的时候, 林洛也一直在旁边听着，然后就发现段锦用来管理他们的方法，似乎是他以前跟他说过的现代军校的管理方式, 只是考虑到现在那些孩子的接受能力, 还稍稍改良了一些。
林洛原本想着如果他们有什么不完善的地方, 他帮着补充一下, 结果这一听发现段锦想的比自己还要周到，他压根就做不了什么补充。
林洛的心情很复杂, 可是看着段锦的眼神中，更多的则是骄傲的神色, 毕竟段锦会的这些东西都是他教的，他听完之后还能那么融会贯通的运用，这也是他的本事。
王恺对于明日要去孤儿院管理这事还是有些担忧的, 因此即便是大言不惭的答应了下来，接下来他也没有松懈，反而拿着笔在旁边仔仔细细的记录下了段锦说的话，争取不存在遗漏的地方。
直到月上柳梢头，林洛估摸着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这才看着依旧神采奕奕的王恺和段锦道：“好了, 时间差不多了，早点休息吧！”
王恺现在还是很紧张，他设想了许多他明日过去之后会受到了刁难, 眼下还有几条他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他想要询问段锦如何处理。
听到林洛让他们休息的话, 王恺便有些紧张的看向了段锦，又看了看林洛，脸上全是一副让他再等等，他还有事情要问的样子。
林洛看着他这紧张的样子，朝着他宽慰道：“别担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是你弄砸了，大不了我们让别人去接手，总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王恺听着这话，脸上的神色越发的纠结了，显然这是段锦第一次交给他的重大任务，他想要做好，如果真的像林洛说的那般弄砸了，他自己心里也会不安的。
段锦在旁边看着快纠结死了的王恺，终于还是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他道：“没关系，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你即便是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我的安排。”
段锦的话像是给了王恺一颗定心丸，他脸上的忐忑逐渐的散去，最后变成了一种坚定。
王恺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回到屋子里去准备睡觉。
林洛站在书房里，目送着王恺离开，见他离开的时候，依旧在低头看着自己本子上的记录，扭头朝着旁边的段锦道：“比起我来，他似乎更相信你的话一些。”
段锦勾了勾唇角，解释道：“他不是更相信我，他只是习惯听我的命令做事。”
林洛扭头看向他，望着他神采奕奕的脸，朝着他道：“好了，我们也该去睡觉了。对了，你明天回书院吗？”
“嗯。”段锦牵起林洛的手，很自然的将他带回了房间，朝着他答道：“我听书院里的人说，过几日要举行一个书院之间的交流会，我觉得夫子可能会带上我，所以我得早点回去。”
林洛听完大为震惊，“既然你觉得夫子会带你一起去，那你为什么还要请假啊？”
林洛觉得这事放在他的学生时代，他是万万不能做那么大胆的决定的，毕竟对于学生来说，还是师长的叮嘱比较重要。
段锦听到林洛这样问，只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淡淡道：“自然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辛苦，想替你把这个孤儿院的事情处理完再走。”
林洛抬头看向他，总觉得他有什么目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最后只能随他去了。
段锦却是看着林洛变幻不定的神色，朝着他笑了笑，随机道：“好了，我们也该去睡觉了，不然明天就起不来了。”
林洛倒也没拒绝，今天他处理了一些生意上的事，还帮着统筹了不少物资，自然也是有些累了的。
*
第二日，一院子人都起了大早。
林洛、段锦和王恺吃完了早饭，三人便一起驾着马车离开了。
王恺甚至还打包上了他的被褥和需要穿的衣服，他这次得在那里住一段时间，等到那些人完全适应了段锦定下的日程安排，他才会回来。
王恺先是把林洛送到了店里，之后又将段锦送到了书院，最后自己才去了孤儿院那边。
段锦下马车的时候，看着还有些忐忑的王恺，朝着他宽慰了两句，“你只要记住，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行了，至于其他你拿不定主意的事，你可以回来和你们东家商量之后再去做。”
“嗯！”王恺重重的点了头，随即驾着马车离开了。
段锦目送着王恺离开，也不怎么担心他，像王恺这样大年岁的孩子，如果不跟着他们出来的话，在老家也是准备成家了的，有些事情他们自然也得会了。
如今，王恺跟着他们在外面历练了那么久，段锦觉得他是有能力去处理孤儿院那里的事情的，即便是处理不了，那他能让孤儿院的弊端暴露出来，这对于他以后的管理也是好事。
直到马车走远，段锦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身朝着书院里去了。
段锦路过门房的时候，同那里的小童打了一声招呼，得到了一声亲切的段公子，这才继续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等回到宿舍拿了书，他倒也没急着走，而是听了一下钟声，这才朝着自己的学舍去了。
等到段锦慢悠悠的来到学舍，眼下正是课间的休息时分，书生们之间相互打闹着，说着最近新出来的话本子或者遇到的稀奇事情。
段锦一进来立马就有人看见了他，朝着他热情的招呼道：“段兄，你回来了！”
“你怎么请假了？莫非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是啊，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吓了好大一跳。”
……
面对同窗们七嘴八舌的关心，段锦一一微笑着回应了，最后朝着他们道：“家里没事发生，我本人也没生什么大病，只是遇见了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去做了一些好人好事。”
众人一听，立马来了兴趣，纷纷朝着段锦的座位涌了过来，好奇的问道：“什么好人好事，竟然需要段兄你自己出马。”
“说来给我们听听，没准我们也能帮上一把。”
“我也好奇，什么好事需要段兄自己来做。”
段锦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询问，刚想张口编个谎言给糊弄过去，结果就看到童子跑了过来，朝着段锦喊道：“段学子，钱夫子叫你过去商议事情。”
段锦听到童子的话，唇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跟着童子去找了钱夫子。
等到回来的时候，段锦脸上带着的轻松愉悦的笑容，立马就吸引了学生们的目光。
“段兄，这一去是遇见了什么好事？”
“就是，我刚刚看见你出去的时候还挺冷静的，回来怎么就，笑成这样了，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吧？”
“莫非，钱夫子想要替段兄你做媒，给你介绍了什么佳人？”
段锦听到前面几个问题时，脸上始终都带着浅浅的笑容，在听到这个问题时，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瞬。
段锦扭头，准确的盯住了刚刚说话那人，朝着他认真道：“周兄，莫要开这样的玩笑，我是有家室的人了，自是不会再另娶的。”
原本只是玩笑的话语，可是此时被段锦这样慎重的盯着说话，还吸引来了旁人的目光，那人也觉得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这事是我错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现场的气氛因为段锦这一句话变得有些停滞，段锦却是很快又扬起了笑容，朝着在场的各位道：“钱夫子说，过几日有几个书院之间的交流会，到时候会带我一起过去，让我做一下准备。”
在场所有人听到他这番话，顿时就激动了，朝着他哀嚎了起来，抱怨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
“几个书院之间的交流会，我也想去，为什么不带我去？”
“怎么就选了段兄，不能选选我呢？”
“我知道我比段兄差，但是让我去听听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既然是几个书院之间的比试，那肯定会有名人过去，我也想去看看那些人的风采。”
……
段锦坐在众人当中，听着他们的哀嚎，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
远处钟声响起，学子们也收起了自己浮夸的表演，纷纷正襟危坐了起来，等候着夫子过来。
段锦看着这副场面，也收起了自己浮躁的心思，拿出书来准备听先生读书。
窗外鸟鸣，窗内是学子们的读书声，倒也显得相得益彰。
*
王恺在将林洛送到店铺之后，在林洛的叮嘱当中，驾着马车去了孤儿院。
等来到孤儿院，敲开了大门，看着已经起来了，满院子疯跑的孩子们，王恺脸上的忐忑已经消失了，随即变成了一种慎重。
王恺觉得他老大说的对，即便他只是跟在老大身边学习过几年，但是用来管理这些人，已经绰绰有余了。
王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迈步走入了这孤儿院里，看着迎接上来的老太太，朝着她道：“我是奉我家公子的命令，过来教你们最基本的规矩的！”
经过昨天那么一遭，还有晚上送来的那些吃食，老太太也明白了段锦说话的含量，更明白了他是真的会按照他说的那样去做。
老太太收养这些孤儿是因为心善，如今眼看着他们会有一个更好的前途，自然是万分配合的。
因此，在听到王恺这样说之后，她立马就询问起了她该怎么做，之后便准备配合起他来。
很快，按照王恺的要求，老太太将院子里疯跑的孩子们都聚集了起来，等候着王恺发话。
巧儿站在人群当中，看着在上面讲话的王恺，不由四下多张望了两眼，想要看看他每日跟着的那个公子在不在，结果令她失望了。
巧儿低垂下眼眸，却又很快因为王恺的下一句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盯着上面的王恺说话。
王恺扫了一眼下面的孩子们，将自己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句子说了出来，“我知道，你们或许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只知道你们有了新的住处，新的吃食，以及新的衣服。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些都是有代价的，只有听话的人才能拥有这一切，只有听我家公子的话，你们才不会失去这一切！”
王恺在说最后一句时，声音特地拔高了几分，确保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之后你们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要按照我家公子说的来做，听从我们的一切安排。”
王恺说到这里，下面的人群当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相当不服气的朝着他质问道：“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还什么都听你安排？”
王恺听到这个声音传出来，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是一个十三四岁拄着拐杖的少年，一脸不服气的看着他。
王恺见这个孩子和自己差不多年岁，却又这般气愤的看着自己，心里一下子来了火气，刚想开口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家公子给的，他们当然得听话。
可是在开口的瞬间，王恺脑海里又闪过段锦对于自己的叮嘱，“你但凡想要生气，想要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就想想我，想想我说的话，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任务，你得把任务完成了之后，才有资格生气。”
王恺瞬间就压下了火气，他过来这里是替老大完成任务，而不是和人生气的，他扭头朝着那盯着自己的少年道：“现在，我来教你第一个规矩，就是公子或者我在说话的时候，不要轻易的打断，不然你就要受到惩罚。”
王恺这样说着，扭头看向了旁边站着的粗使婆子，“打他五下！”
在王恺今天过来的时候，段锦将上次打他的那个枝条也给了他，告诉他每项任务完不成都是有惩罚的，他是规定惩罚的人，那两个婆子便是执行人。
在听到王恺这样说之后，那两个婆子没有任何的迟疑，来到了人群当中，在所有孩子惊愕的目光当中，朝着他的屁股狠狠的抽了五下。
那少年行动不便，再加上两个婆子一人钳制住了他的一只手，让他压根就动弹不了，自然就没办法逃脱，只能在原地挨打。
等挨完打之后，那少年盯着王恺的目光越发的怨恨了，“你凭什么打我？”
王恺刚刚看到他上蹿下跳，想跑怎么都跑不掉的样子，对他也不生气了。
此时，听着他这挑衅的话，王恺不紧不慢的道：“昨日你们签的是卖身契，这卖身契一签，不管你们有什么心思都得听话。”
那少年瞪大了眼睛，先是看了看站在上面嚣张的王恺，再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老太太，朝着她问道：“秋婆婆，这是怎么回事？”
秋婆婆看着他，见到他眼里的失望和震惊，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只要你听话，他们便不会为难你们，以后你们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少年听到她这般说，眼里的神色越发的难以置信了，他往后倒退了几步，转身就想要跑走，却是听到上面那个人又阴恻恻的道：“你要想清楚，你要是从这里出去，那你就再也没有可能回来了，到时候你的朋友，你的这些亲人们，可就与你毫无关系了。”
少年听到这里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盯着王恺，眼里的神色越发的怨毒。不行，他不能跑，他不仅卖身契在这里，他当做家人的这些孩子们卖身契也在这里，要是他跑了的话，他剩下的这些家人怎么办？
少年停在了原地，身体迟缓的回到了队伍里，他决心等待时机带着这些人一起离开。
眼看着这少年听话了，王恺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个方法真好用，一边朝着下面忐忑不安的孩子们道：“我们公子供养你们吃穿住行，你们也要回报他相应的东西，所以之后的日子里，你们得先养好身体，并且熟悉相应的规矩。”
下面的那些孩子或许听不懂，可是窃窃私语声却是没有了，有些甚至都不敢大声的哭泣，毕竟他们也是在外面流浪过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减低自己被打的概率。
王恺看着他们这般，心理的情绪不断的膨胀，觉得越发的舒坦了，继续道：“之后，我们会安排绣娘、夫子、武师来教导你们学习，学有所成者，我们都会安排你们有各自的去处，但如果学不会的，等你们年满了十六岁，你们就得从这里出去自谋生路，并且得用赚来的钱还清你们这些年的花销。”
王恺这句话说完，那些年纪小的孩子们还弄不懂是什么情况，可是稍大一些的孩子却能明白，这是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更是让他们摆脱现状的机会。
这瞬间，他们这些孩子们竟然忘记了刚刚王恺让人打少年的事，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他，眼里闪烁着期待的神色。
王恺看着他们的态度转变，满意的笑了一下，随即高声道：“现在，我得给你们说一下你们接下来的安排，首先得从你们每日起床、洗漱、吃饭这些小事开始统一，我希望你们能做到。”
*
在王恺站在台上慷慨激昂的说着段锦交给他的那些安排时，林洛正坐在店里，担忧着王恺这一趟过去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事，他甚至生出了一种待会儿找个时间过去看上一眼的想法。
就在林洛纠结着，待会要不要过去的时候，楼下传来了吵闹声。
原本林洛并不想理会，觉得这事店里的掌柜能够处理，结果那吵闹声越来越大，闹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平息。
林洛终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毛笔，朝着楼下走了去，来到了大厅当中，随即看到了正在争吵的几人。
只见，一个粉红色衣裙的姑娘正被丫鬟搀扶着，正朝着掌柜和他身后的店员说着些什么，那丫鬟格外激动，嚷嚷的大嗓门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林洛见状走了过去，来到了他们旁边，询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粉红色的姑娘，此时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他旁边的丫鬟却是叭叭叭的道：“你是谁？你站出来做什么？”
丫鬟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林洛却并不生气，只是朝着他笑了笑，“我是这里的东家。”
那丫鬟听到这话越发的生气了，指着林洛道：“你是这里的东家，那你怎么也得好好管理一下你手下的这些人，我和我家姑娘在这店里逛得好好的，结果这人竟然将茶水泼在了我家姑娘身上，看了一眼我家姑娘，她就直接走了，连句对不起都不说。”
林洛听到她这样说，朝着她赔了笑，又扭头看向那姑娘，笑着道：“姑娘，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这是我们的错。”
姑娘听到他这般说，脸色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小声道：“不是你的错。”
那姑娘身后的丫鬟不干了，扯了扯自家小姐，朝着林洛嚷嚷道：“要是这般就算了，我们想让她道歉，她竟然还在后面嘀咕了一句，说我们又买不起这里的衣服，还在这里闹什么闹。”
林洛听着这丫鬟的话，又看了看似乎羞红了脸的小姐，又朝着她道了一声歉，这才转头看向掌柜的和他身后的店员，冷下了脸来，朝着他询问道：“这姑娘说的是实话吗？”
掌柜的看东家都下来了，知道这事儿闹大了，他脸上也有些尴尬，小声道：“的确，这姑娘说的是真的。”
林洛又看向那躲在他身后的店员，盯着她询问道：“你刚刚有没有说过这种话？”
店员嗫嚅着，想要替自己争辩，可是对上林洛冷淡的表情，她又说不出辩解的话，只能小声道：“我就是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才会说出了那样的话，我不是故意的。”
林洛看着她，表情格外的冷，直接道：“我不管你今天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但这位小姐走进我们店里就是我们的客人，她今天开开心心的出来逛街，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也并不需要承担你心情不好的刁难。”
店员听到林洛这样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刚想承认错误，却是听到林洛下一句道：“这是你的错，我也不能留你这样的店员，你今天就把这个月的月钱结了，把你身上的店服换下来，立马走人。”
店员猛地抬头看向林洛，她没有想到林洛竟然那么狠，她努力扯出了一个笑脸，朝着林洛道：“林，不是，东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让我离开这店里。”
她一个姑娘，能够来这里有活干，还能拿那么多工钱，这让她在家里大大的长了脸面，如今她家里吃鸡蛋都有她的份了，她不能丢了这份工。
林洛看着她直接道：“我给你们那么好的工作待遇，是希望你们好好服务顾客的，不是让你们拿乔刁难顾客的，我这里庙小，留不下你这尊大佛。”
那店员见林洛真是这般无情，立马慌了，连忙伸手去扯她身前的掌柜，哭着求他道：“二叔，二叔，你帮我求求情，我不想离开这里。”
掌柜听到她哭得这般可怜，脸上浮现出了纠结的神色，朝着林洛开了口，“东家。”
林洛抬起了手，制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缓缓道：“我知道她是你的侄女，你想要帮她，作为这店铺的掌柜，你可以招她进来，这是我给你的权利。可是现在她出了错，这是你没有教好她的结果，我要罚她了，你就没有资格替她求情了。”
掌柜脸上的神色为难，可是想到自家的妹妹，还是咬牙准备再开口，想要求一个转机。
林洛却是不耐烦了，朝着他冷脸道：“或许你是觉得，你一个掌柜的权利能越过我去，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解除契约，或许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像你这般合适的掌柜，但总有找到的时候，或者我也能自己培养几个出来，你觉得呢？”
掌柜这样听完，脸上的神色扭曲了几瞬，他没有想到平日里好说话的林洛，到了这种时候竟然那么冷酷，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了，不顾旁边的侄女怎么求情都没有再开过口。
林洛这样说完，转头看着旁边呆愣的账房，朝着他道：“现在点钱给她。”
账房本来就看呆了，此时听到林洛的话，立马就回过了神来，连忙低头下去数钱。
在账房数钱的期间，林洛又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几个店员，朝着他们吩咐道：“好了，你们现在带她下去，监督她把身上的店服给脱下来，之后就让她走吧！”
见到林洛那么快速的就开除了一个人，其余站在旁边看戏的店员也不敢造次了，连忙过去拉扯起那人，不顾她的反抗，将她带到了后台去。
解决完了这个店员，林洛又看向了那姑娘，朝着她道：“姑娘，既然是我们店里的人弄脏了你的衣服，那我们就赔你两套棉质的衣服吧？一套算是赔你身上的衣服，一套是为了刚刚我们店员的无理道歉。”
这姑娘身上的衣服虽是棉质的，但是仔细看去却不是什么好棉，比起林洛他们这店里的差多了。
姑娘听着有些纠结，她旁边的丫鬟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行！”
林洛微笑，让旁边候着的一个店员带着姑娘上去挑选，之后又看着门口张望的那些客人们，朝着他们微笑道：“今日是我们店里的不是，让大家看笑话了，还请诸位不要介意。”
这些人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如今林洛在他们眼前演了一出大戏，他们又怎么会介意，只觉得林洛的处理方式非常的好，朝着他夸奖了两句，这才纷纷散开。
望着那散开的看客们，林洛这才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冷淡的吩咐了掌柜一句，让他把人送走，晚点他们再说事。
掌柜看着表情淡淡的林洛，后知后觉得有些害怕了，连忙点头应下了。
待到下午，店铺关门的时候，林洛坐在众人面前，朝着他们道：“我原先的那些店铺和工坊，我都在基础工钱上，分别将店铺的利润拿了百分之五出来给他们分。原本，我也是想要在这里这般做的。毕竟，对于我来说，你们一样是在我手下办事的，没道理会有不一样的待遇。可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我可能需要考虑一下推迟或者取消这个做法了。”
林洛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震惊。
原本，还有人因为林洛今天毫不留情的将那店员给开除了，还有些怨恨林洛的，此番却是转而恨上那个店员，害的他们错过了那些钱。
林洛将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在了眼里，缓缓道：“如今我们店铺已经走上了正轨，日后我要开更多的店，那些店的掌柜或许还会在你们当中选。”
听到林洛这样说，其中有个人犹豫着举了手。
林洛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
她发问道：“即便是姑娘和哥儿，我们也能当掌柜吗？”
林洛勾了勾唇角，这个举动让他那本就艳丽的面容显得越发的凌厉起来，他缓缓道：“我在老家的总管事便是一个哥儿，胭脂坊的掌柜也是姑娘，我也是一个哥儿，你们要是有能力，在我这里凭什么不能当掌柜？”
林洛这样一说，在场的众人更是激动了起来。
林洛接着道：“这些都是我会优先给你们的东西，但是能不能得到这些，那就看你们接下来会如何做了。”
在场的姑娘和小哥儿都激动了起来，有些人甚至直接喊了出来。
“东家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对，东家你放心好了，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我们会替你盯着人的，若是我们当中有了这样的臭虫，我们也会及时报告给你的。”
“我们，我们会努力让你看到我们的努力的。”
林洛看着他们激动的神色，听着他们慷慨的话，觉得满意极了，大棒加甜枣，再加一点诱饵，效果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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