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林洛训了话之后, 或许是因为林洛说的那一番话，又或许是他说的那一份分红当做萝卜吊着，总之店里工作气氛好了不少, 让他少操了很多心思。
至于店里的掌柜，也不知道是他想清楚了，还是真的担心自己的这份工被别人给顶替了, 从那日之后他就开始谨言慎行起来, 只要林洛吩咐去办的事, 他都会好好的办, 林洛没吩咐办的事，他也会办了之后再拿来向林洛请示。
林洛觉得这样很好, 他很满意，然后将精力放在了其他事情上面, 比如他在老家的那些工坊和店铺，以及他准备在来年春天时再在这城里开一家布料分店。
林洛做事总是很有计划的，他有一个本子, 专门记录着自己每一步该做什么事，那上面标注着他一步一步扩张的步骤，却没有规定期限，给了自己充足的实现时间。
这天，林洛写完自己的最后一笔计划,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突然发现门口的树叶全都黄了。
川水城的冬天不算是很冷，即便是冷，也冷不到树叶全部掉光的地步, 它只会全部黄了后留在树梢上，等着来年开春时长出嫩绿的枝叶, 去年黄色的树叶才会全部掉光。
看着这枯黄的树叶，林洛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寂寞了，自从他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他身边一直是有人陪着的，刚开始是沉默的段锦，后来又是咋咋呼呼的王狗蛋，如今只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了。
好在，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碧草便走了进来，朝着林洛请示道：“林夫郎，你上次说家里要被炭火了，我想问问需要备多少斤才够？”
林洛抬头看向他，朝着他道：“这事你自己看着买吧！”
碧草听着他这话，明显有些为难，显然他自己是拿不定主意的。
林洛看着他这般，朝着他轻轻笑了笑，温和道：“我知道，你可能拿不定主意，但是你还是得拿出主意来。”
碧草听着他这般说，眼里的纠结更甚，却还是点了点头，准备自己私底下去琢磨这话。
林洛看着他这般想到自己的规划，也没有让他离开，而是朝着他提点道：“如今，这家里只住了我们几个人，日后等到段锦考学往上走了，亦或者我拥有了更多的财富，这家里的人会更多，需要管理的事情也会更多，到时候就需要一个管事的，统领这里的全部。”
碧草听到他这般说有些诧异，抬起头来看向他，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东家，你的意思是？”
林洛看着他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即道：“我用人一般喜欢用老人，因为他们听话，也懂得我的喜好，最重要的是他们会比新人更加的忠诚。”
碧草听到这里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盯着林洛等待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林洛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看着他道：“我会先给你一个机会，看你能不能胜任这管事的位置，如果你能胜任的话，日后即便是这家里进来再多的人都会归你管理。”
碧草眼睛都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洛，他没有想到自己心里的妄想竟然成了真，而且真的从林洛嘴里听到了保证。
林洛看着他这般，朝着他道：“所以，在新人进府之前，就是你努力的时间，如果你能让我满意，那之后这家里的管事就是你，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那我就会另外聘请人来管理新人和你。”
碧草心里激荡，他知道当上管事意味着什么，那就意味着自己成了主子身边最得体的下人，比起下面可以随意发卖的奴仆，他们的生活会更有保障一些。
林洛看着他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朝着他询问道：“所以，你需要这个机会吗？”
碧草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在他反应过来之后，他立马扑到了林洛的面前，朝着他跪了下来，激动的说道：“请夫郎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珍惜的。”
林洛看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这个机会就给你了，之后的时间我会教你怎么做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碧草感激不尽，朝着林洛磕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头。
林洛目送着激动的碧草离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企划书，其中也有一页是包含如何训练管家的内容，如今这计划用得上了。
林洛处理完碧草的事，又翻开了另外一页，是关于孤儿院如何建造的，他盯着那页纸，脸上的神色很是纠结，段锦那边说他全权负责孤儿院那边的事，让自己不用去插手，这让他总有些不安。
林洛脑海里剧烈的挣扎着，纠结着要不要去孤儿院看一看，如今王恺已经在那里待了三天了，传回来的消息说他在那里过得很好，他已经很适应那里的生活，并且很好的完成了段锦的任务。
但是不管是纸面上的消息，还是传回来的口信，这些都没自己亲眼看到有真实感。
林洛很不放心，不仅不放心王恺，也不放心孤儿院那些孤儿，若非这是在古代，林洛其实都担心段锦拿那些人去做什么生物实验或者器官交易了。
林洛盯着那一页计划看了许久，最终还是长长叹息了一声，呢喃道：“算了，这次我就相信段锦一次好了，我总不能这样怀疑他，被他知道会出大事了。”
林洛最终选择了妥协，等到段锦回来那日，听到他开口就询问自己有没有去孤儿院，他便知道自己的犹豫是正确的了。
林洛在段锦开口说话之后，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将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这才开口缓缓道：“我这几日都没去过，毕竟我答应过你，那里的事情都归你和王恺管，只要王恺那边不向我求救，我就不会去插手。”
段锦听到林洛这样说，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是林洛却能感觉到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林洛盯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不想让我过去，那里是不是让你藏了什么秘密？”
段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却是转瞬之间就恢复了正常，若是不熟悉他的人，几乎感觉不到他这细微的变化。
段锦抱住了林洛的腰，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唇瓣，朝着他温声哄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能有什么事情在那里做的？”
“真的吗？”林洛盯着段锦的眼睛再三询问道。
“真的！我保证。”段锦生怕林洛不相信他说的话，继续保证道：“我即便是欺骗这天下所有的人，我都不会欺骗你的，我保证。”
林洛看着他这认真的神色，压根就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在说谎，还是真心实意的这般保证，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朝着面前人道：“我不需要你保证你不骗我，我只希望你能看在那些孩子们都很可怜的份上，别对他们做什么坏事。”
段锦听着他这样，勾起了唇角，又亲了亲他的唇瓣，温声哄道：“我能做什么坏事啊？我天天在书院里，不在书院里的时候就跟着你一起，想做坏事都来不及。”
林洛伸手扯了扯他的脸，再次严肃的警告道：“我说的是真的，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坏事，我绝对饶不了你的。”
段锦听着这话，脸上不仅没有恼怒的神色，反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重重的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能怎么样饶不了我，是在做那事时，不让我解脱吗？”
“你！？”林洛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涨红了脸，盯着段锦指责道：“你现在怎么那么不要脸，这种话怎么就随口说出来了。”
段锦凑到了林洛的耳边，语气暧昧且低沉，“自然是因为，听到这话的只有你我两人，再不要脸，我也不会觉得为难啊！”
林洛被他说的又羞又恼，偏生又拿他没什么办法，他也觉得段锦说的对，眼下只有他们两人，即便是说了什么羞人的话，又做了什么恼人的事，知道的也只有他们俩，羞愤的只有他自己，段锦是不会受半点影响的。
段锦看着已经被自己转移了话题的林洛，伸手直接从他的腿上穿过，将人径直抱了起来，朝着浴室走去，“我那么久没回来，你定然是很想我的，我今天就帮你解脱一下。”
林洛被他这样抱着，根本就挣扎不下来，同时推搡着他，喊叫道：“不用你，我现在很好，你别来招惹我。”
段锦却是凑到他的耳边，亲了亲他通红的耳朵，随即低声耳语道：“我是你的郎君，你的身体也属于我，所以我要帮你，你可不能拒绝。”
当晚，两人在浴室折腾了许久才出来，林洛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软的。
林洛在昏昏欲睡间，还朝着段锦道：“你不让我去孤儿院那边，我就没去了，但是我准备好的礼物，你得让人送过去。”
段锦低头，亲了一下林洛的额头，朝着他小声道：“你放心，我知道你重视那里，我会自己亲自过去的。”
段锦之所以不让林洛过去，全是因为他在那里做了一点小小的手脚，他怕林洛看见了会接受不了，毕竟谁叫林洛那么心善，所以他还是不知道得为好。
第182章 晋江独发
段锦第二日很早就起来了, 他起来之后先是去洗漱了一番，紧接着又去练了一遍拳脚，这是他坚持了很久的习惯。
在段锦去练拳脚的时候, 他在厨房看到了早就起来的碧草，他此时已经在烧热水准备早饭了。
在路过厨房的时候，段锦突然想到了什么, 停住了脚步, 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碧草, 朝着他吩咐道：“今日的早饭里多加几颗红枣和花生。”
碧草有些诧异, 却也没多问，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算是知道了。
段锦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等到练完了今日的拳脚功夫，段锦便去厨房里端了一盆热水回到了房间, 然后就看到了已经起来穿好衣服了的林洛。
段锦看着他这般，将手里的热水放下，有些奇怪的问道：“今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林洛扭过头来看向他, 笑道：“这冬日来了，马上也要过年了，到时候这道路行驶不方便，老家那边就不好过来了，传递消息也会慢一些, 所以这段时间得趁着通信还方便的时候, 将所有的事情都给处理完。”
段锦听到这里，很是明白的点了点头，随即抬起头来看向他道：“我知道了, 你辛苦归辛苦，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你身体若是垮了，那我们挣来的这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
林洛朝着他微笑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赚钱来自然是为了过得更好，我不会让我身体垮掉的。”
平日里，林洛除了早睡早起之外，他剩余的时间也会积极锻炼，至于工作量也是控制在自己能处理的范围之内。
段锦听到林洛这样说，想着他平日的言行，知晓他不是为了赚钱而不顾身体的人，这才放心了几分，复又抬起头来朝他叮嘱了一句，“今日天冷要加衣。”
随即，段锦转身又去厨房端了吃食回来。
在段锦将食物端回来的时候，林洛也洗漱完毕了，见自己的那碗粥里多了一些红枣，他还觉得有些奇怪。
段锦一抬头就对上了林洛那疑惑的目光，朝着他笑道：“这红枣养人，眼下马上就要冬日了，我特地让碧草给你加的，你多吃点对身体好。”
林洛朝着段锦道谢道：“你有心了！”
段锦微笑，看着林洛的目光很温柔，“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毕竟平日里你也对我很关心，不是吗？”
关心和爱护从来都是相互的，段锦从来都知道林洛对他的好，他又怎么会对林洛不好呢？
林洛被段锦一直盯着，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找了一个话题岔开道：“对了，眼下已经快要入冬了，我给孤儿院那边也准备了不少东西，你看，你什么时候送过去？”
段锦抬头看向林洛，直接道：“待会我送你去店里之后，我便将那些东西送过去。”
段锦既然这样说，林洛也没再提要跟着他一起去孤儿院的事，因为段锦已经表明了态度，他知道不管他怎么开口，段锦都是不会答应的，索性也就不提了。
只是，林洛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还在心里盘算着等王恺回来时，他再问问两人到底在那里做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让自己去。
*
等到两人吃完了早饭，段锦亲自驾着马车，送林洛去了店铺，之后又带上林洛准备好的东西去了孤儿院那里。
帮忙送东西的伙计是火锅店的，跟在段锦身后过来送东西时也有些好奇，可是他为人老实，也没有张口多问什么。
直到马车到了地方，那伙计刚想张口询问段锦为什么要停在这里，这里破破烂烂的，不像是能买得起他们东西的地方。
直到他们这位风光霁月的东家郎君径直下了马车，叩响了那看起来很是破烂的房门，那伙计还在好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房门开了，露出了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在看到门口的段锦之后，立马站直了身子，朝着他喊了一声，“段，段公子！”。
段锦点了点头，看着有些畏惧，却是比第一次见面时状态好上不少的孩子，朝着她道：“通知里面的人，我送东西过来了，让人出来帮忙搬一下。”
“是！”孩子闻言立马转身就跑走了。
大门打开，那帮忙送东西过来的伙计这才发现，这院子外面破烂，里面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却意外的干净，等他看到院子里那些孩子时，他脸上浮现出了震惊的神色。
那伙计很诧异，他不明白这种地方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孩子，而且这些孩子竟然每个人都是光头，一眼看上去像是进了和尚庙一般。
在那伙计脑海当中不停的思索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段锦却是扭头看向了他，淡淡的叮嘱了一句，“这里看到的东西别往外说。”
段锦的语气很淡，说话间却是有种不容置疑的力度，让那伙计根本就不敢张口多说些什么，只能一个劲的道：“是，段公子你放心，我绝对什么都不会说的。
很快一群孩子们就在领头大人的指挥之下，有条不紊的将段锦带来的这些东西都搬了进去，这里面有衣服、食物、甚至还有肉。
段锦并没有动手帮忙，他只是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站在旁边，观察着这些孩子的一举一动，顺便听着王恺汇报最近他做的那些事。
等听完了王恺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段锦扭头朝着他道：“我知道你会做得很好，你也没让我失望，你做得很好。”
王恺听到他这样夸奖自己，脸上原本镇定的神色一秒破功，浮现出了一个傻笑来，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小声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就是按照公子说的做罢了，这其中最大的功劳主要是公子给的计划以及派来的那些人了。”
在王恺来了这里之后，过了两天，段锦又派了两个粗使婆子过来，说是让王恺指挥的，只要这里的孩子不听话，可以直接打。
王恺也是凭借着这样的棍棒教育，这才在短时间内让孤儿院的这群孩子们学会听话，从而让他们的卫生和服从命令的习惯快速的养成。
说到这里，王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又纠结了起来，看了段锦一眼，似乎是有话想说，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段锦收回了看那些孩子的目光，转头朝着王恺问道：“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吞吞吐吐的像个什么样子？”
王恺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道：“公子给的安排在棍棒的加持之下，所有人都差不多学会了，可是有一个孩子怎么都学不了，我觉得不该怪他。”
段锦扭头看向王恺，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是谁？”
王恺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定，最后还是小声道：“就是那个跟狗一起长大的孩子，我打听了一下，他是被狗带大的，到了现在可能还是有些听不进人说话。”
段锦想了想，直接道：“带他过来见我。”
“是！”王恺将段锦的吩咐叮嘱下去，很快就有人将那孩子给带过来了。
兴许是这段时间被王恺打得多了，他有了反射性的应激，一见到王恺就呲牙咧嘴的，有种想要咬他又不敢咬的感觉。
段锦观察着这孩子，见他还是不习惯人类的衣服，他身上的衣服竟然是零零散散披着的，肩膀处露出大块皮肤来，上面有个像是斧头的褐色胎记。
段锦盯着他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段锦拿来物资之后，秋婆婆也跟在人群当中帮着搬运物资，此时见到段锦将狗娃带了过来，并且神色不善的盯着他，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段锦盯着那孩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朝着旁边吩咐道：“你们去，找一只饿了的狗来。”
众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知道他是这里最大的主子，在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虽然还是很疑惑，却还是很快找了狗来。
只是众人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们在附近也不熟悉，因此找来的是一只流浪狗，在被人强行抓过来之后还有些凶悍。
段锦看着那两只流浪狗，再看了看那警惕的狗娃，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在那狗娃身上涂了一些鸡血，直接就将他们一起关在了一个大笼子里。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秋婆婆终于忍不住了，这几日王恺在这里，虽然也会让手下的人打这里的孩子，可她知道那都是为这些孩子好，也是为了改掉他们身上的那些坏习惯。
可是现在，段锦一过来就将孩子涂上鸡血和这流浪狗关在一起，分明就是想要让这狗把孩子给咬死。
秋婆婆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抓着段锦的袖子道：“狗娃是我捡回来的孩子，你要是不想养他的话，可以把他放在我的房子里，或者关回原来的屋子里去，但是你不能直接让他去死啊！”
秋婆婆的声音凄厉，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可是那些孩子最近几日都被打怕了，也被驯化了，压根就不敢上前来。
奇哥站在人群当中，看着眼前的一幕，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想要冲上来又不敢冲上来。
巧儿则是盯着段锦，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却没有想到他那么残忍。
段锦扭头，淡淡的看了秋婆婆一眼，随即道：“我只是想要验证一件事，如果成了，之后这孩子我会重点培养的，他和其他孩子都不一样。”
段锦说完，旁边的孩子发出了尖叫，笼子那里更是出现了异样。
只见，那被关进去的孩子闻到自己身上的鸡血味，竟然伸出舌头去舔了舔，全然不顾在自己面前的那只狗。
那只流浪狗在外面饿了不少时日，眼下闻到这新鲜的味道也忍不住了，直接就朝着那孩子扑了上去。
那孩子竟然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在那狗扑向自己的瞬间，立马就反制了回去，在那狗咬到自己之前先咬了那狗。
很快，那笼子里便传来了狗的惨叫声，那孩子也放开了狗，紧接着那狗竟然是低垂着尾巴，在那孩子面前求饶起来。
段锦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了几丝满意，让人将那孩子放出来，随即让旁边跟着的伙计，将准备好的烧鸡拿了出来，亲自掰了一块鸡腿给他。
段锦看着他这狼吞虎咽的样子，扭头朝着王恺道：“他可以不用学习任何东西，但是得基本遵守人类的规则，并且学会人类的话。最重要的是，让他听你的话，你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王恺听到是段锦的吩咐，稍稍迟疑了一瞬，随即道：“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段锦满意了，盯着吃东西吃的狼吞虎咽的小孩，心里已经有了更好的盘算。
第183章 晋江独发
段锦做的这些事情, 震惊到了所有人，当他说会重点培养狗娃的时候，其余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段锦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 看着众人的神色，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只是道：“你们还不去干自己的活计吗？”
段锦的话说完, 这下不管是看热闹的伙计们, 还是孤儿院里的孩子, 纷纷扭头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前频频回头，生怕段锦对狗娃做些什么。
巧儿也是众多孩子里的一个, 她离开的时候是最后一个，目光盯着段锦, 脸上的神色纠结极了。
在刚刚段锦将狗娃抓过去的时候，巧儿是有些担心的，之后将狗娃和那野狗关在一起时, 她更是觉得他心狠。
可是巧儿站在旁边看着段锦沉着一张脸，淡然的掌控着别人的生死，她心里便生出一股崇拜的情绪来，那情绪来的突然，却给段锦上了一层光环, 让她完全移不开眼。
“巧儿姐, 你不走吗？”旁边传来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待会儿，要是过去晚了, 我们会被那个大哥哥打的。”
她口中的大哥哥自然就是王恺，经过他这一段时间的棍棒教育, 这一院子的孩子就没有不怕他的。
巧儿听到她这话，立马回过了神来，再次看了段锦一眼，只见他和秋婆婆正在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她低垂下了眉眼，随即跟着离开了。
秋婆婆看着面前的段锦，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想拿这个孩子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段锦听着她的质问，勾起了唇角，因为心情好，多了几分解释的欲望，缓缓道：“你放心，我不会拿他做什么危险的事的，毕竟他已经在我这里证明了他的价值，接下来我会让他好好长大的。”
秋婆婆盯着段锦，看着他这笃定的样子，心里的怀疑越发的深重了。
段锦在那孤儿院并没有待多久，毕竟他这次只是送物资过来，再者就是来看看这里的情况，至于其他的事情，那是以后再做的。
在离开之前，段锦又朝着王恺吩咐了几句，之后便是将那些孩子们召集起来，同他们说了接下来的安排。
段锦站在高台之上，经过这些年的锻炼和成长，他如今的身高已经非常挺拔了。
段锦环视着下面那些忐忑的孩子们，朝着他们道：“最近几日你们好好养养身子，等到过几日我会将绣娘、夫子、武夫都请来给你们上课，等学会之后，你们以后就有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了。”
年纪小的孩子不懂段锦说这话的分量，那些已经有些年纪并且在外面流浪过的孩子，闻言却是有些惊诧，他们没有想到段锦竟然会为他们做到这种地步。
巧儿猛然间抬头，盯着上面的段锦，心里充满了向往，如果她能学会段公子说的那些本事，那她自己就能养活自己，再也不用过以前的那种日子了，也不用沾染那些腌臜事了。
巧儿心里这般想着，盯着段锦的目光越发的坚定起来，她觉得段锦救了她，她也会按照段锦要求的好好去做的，希望在她做好时，段锦能够看上她一眼。
奇哥却是格外的诧异，他在外面流浪过很长一段时间，差点饿死在外面，和其他乞丐抢东西之后被打个半死，这才被秋婆婆给捡了回来。
奇哥是知道外面的世界残酷，所以一开始对段锦他们的戒备心也很重，可现在过了几天好日子，又听到他说会给他们请师父，他的心里也跟着动摇了起来，毕竟即便是在普通人家，有的人也不会舍得给自家孩子出钱学手艺的。
段锦看着这些孩子或是惊讶、或是懵懂、或是不理解的神色，缓缓开了口：“当然若是学不会的，那你们以后只能做些杂扫的粗活，只能过最下等的日子。所以，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你们自己得想清楚，到时候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段锦这话说完，台下的众人脸色就变了一瞬，显然有些孩子已经明白段锦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了，他对此很满意。
“所以，等到那些师傅过来，你们要好好的学习。不然，等到将来长大了，你们的同伴吃香的喝辣的，你们只能吃糠咽菜，那也怨不得别人。”
段锦又说了两句，重点说了惩罚制度，之后又朝着王恺叮嘱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事，随即便带着火锅店的伙计离开了。
*
段锦回到火锅店的时候，林洛已经处理完了这边的公事，接下来处理的是老家那边的情况。
林洛手上的产业已经存在了一段日子，刚开始因为只有他一家，所以卖的销量极广。
等后来，在大家发现这东西可以赚钱之后仿制的也来了，也有想要偷取方子去制作的，但前期因为人少很快就被抓住了，后期因为他的分钱制度，只要人有异动就会被抓住，也算是保住了方子。
偷不到方子，那些人依旧选择了仿制，倒也还是影响了一些销量，只是后来因为林洛打通了人脉，再加上他店里那些员工积极推广，如今销量虽然没有一开始增长那么迅速，却也算得上是平稳。
如今，林洛和段锦来到了这个地方，虽说是读书的圣地，可是因为有那么多名人学子前来，其实这里也可以算得上是交通广阔。
眼下，林洛的布庄给皇宫供应布料，布店也借着这个名气打开了一些销路，他计算着可以再多开几家布店。
林洛的布料颜色都是别家没有的，卖价也高，因此很是赚钱，如今他考虑着多买几家店铺下来，将老家的生意也往这边扩展一下，或者干脆在这边另起炉灶，借由这边的经济网络再往外卖一些。
林洛在写规划的时候很庆幸，眼下他和段锦都有自己的事情干，不然若是段锦天天在家里缠着他，他怕是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做事情了。
想到这里，林洛的脸不由得红了一瞬，这一瞬间恰好就被进来的段锦给看见了。
段锦的眼眸暗了暗，进来朝着他道：“你这是有什么好事呢？怎么脸红成这样子？”
林洛抬头，看见的就是大步流星走进来的段锦，想到自己刚刚想的那些污秽画面，他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随即摇了摇头，很快道：“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想。”
段锦挑了挑眉，盯着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显然是不太相信他的话。
连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去了孤儿院那边看了，那里一切还好吗？”
段锦闻言点头，“很好，王恺将那里治理的不错。”
林洛听到他这边说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王恺如今年岁也不大，让他一个人去管理那孤儿院，他总觉得有些不妥。
段锦看着他这纠结的神色，眼珠子转了一圈，很快笑道：“如今你过去怕是还有些不方便，过年之前你应该还要送东西过去，到时候我们再过去看看。”
段锦虽然不想让林洛过去，可他也知道堵不如疏，要是一直不让林洛过去，林洛保不定会怎么想，如今不如自己提出来让他去看上一眼，等到看上一眼之后他就消停了。
果不其然，在听到段锦主动这样提议之后，林洛稍稍迟疑了一瞬，却还是点了点头，很快应道：“那行，我到时候就去看上一眼就行。”
段锦勾起了唇角，不想再去谈孤儿院的事，转而看向了林洛手上写着的那些东西，朝着他道：“这是又准备开新店了？”
林洛点头，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准备再开一家布店，还有我有些纠结，是把以前店铺的那些东西运过来卖，还是在这里另起炉灶重新做。”
段锦听着他的烦恼，拿过了他的计划书，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认真的给了他意见。
林洛和他一起讨论着，偶尔听着他结合眼下时局给出的意见，在自己的计划书增减上一些内容。
在两人讨论的期间，听着段锦非常有用的意见，林洛无数次的去想，如果段锦不走科举一道，他即便是当个商人，那也绝对会有所成就的。
毕竟，当商人虽然需要运气，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眼力见，时势造英雄在哪个时代都是适用的，有些东西拿到这里就能赚钱，去了别的地段就不行了，段锦却是可以通过他认识的那些人判断出来什么东西可以卖得好，这是段锦的优势。
等到林洛和段锦商量完，那些时间已经不早了。
段锦率先抬头看向了窗外，朝着林洛道：“时辰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先去吃饭了。”
“行！”
今天段锦用他在学堂上和同窗那里听来的知识，给了林洛不少的意见，他得回去再消化一下，再改改自己的计划，这也让他的头有些痛，在听到段锦说要休息之后，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林洛看着段锦，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我们就在这里吃吧，吃完去布店，我给你置办的那几套冬装已经做好了，我们过去试一试，如果不合适再叫那里的绣娘改一改。”
段锦点头，转头去吩咐火锅店的掌柜将吃食拿到上面来，他们就在上面吃。
两人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街景，吃了一顿只有他们两人的火锅。
期间，段锦一边给林洛夹菜，一边道：“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清静的吃过饭了。”
林洛抬头看向他，眼里浮现出了几分不解。
段锦却是继续道：“以往这般时候，都有王恺在旁边叽叽喳喳的。”
林洛突然笑了起来，看着他道：“你这般要是被王恺听到了，他会伤心的。”
段锦看着林洛笑了，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待两人吃完了饭，段锦驾着马车带着林洛来到了布店，一进去就让店铺里的绣娘把做好的衣服拿出来，之后便上楼试穿了。
因为不知道这里的冬天会有多冷，所以林洛什么样子的都做了一件，保证不管是零上几度还是零下几度，穿上去都会很暖和。
林洛看着正在身前给自己认真整理狐裘大氅的林洛，眼里溢满了温柔，他很喜欢这样平顺的日子，一眼能望到头的安稳和幸福。
林洛还在给段锦整理身上衣服的细节，也没有注意到段锦看着自己的眼神逐渐不对劲起来，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段锦揽住了腰。
段锦揽过了他的腰，在他唇瓣上亲了一下，感叹道：“以后岁岁年年，我们都会这般过的。”
林洛听着这话，抬头看向了他，望见他眼里的认真，也跟着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嗯，我们会的，只要你想，我们就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第184章 晋江独发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不管是段锦读书，还是孤儿院那边的事，这些都不需要林洛操心, 林洛只需要专心开新店，拓展自己的商业版图就好。
林洛手里有详尽的计划，再加上手上资金充足, 即便是这边的店铺紧张, 他购买店铺开新店的计划还是有条不紊的在进行着。
就在这样紧张又轻松的氛围当中, 逐渐过了冬天, 也快到了过年。
不管是对现代人还是对古代人来说，过年都是国人一个重要的节日, 在快要临近春节的时候，大街小巷都能看见过节的影子。
林洛看着街道上逐渐变多的过年物件, 盯着热闹起来的人流，心里盘算着等段锦回来，他们要一起买的东西, 逐渐也有了几分期待。
上辈子林洛的节日都是在孤儿院度过的，那时候会有好心的义工过来帮忙，更有大量的物资会被送过来，对于孤儿院的小孩来说，那可以算得上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候了。
可是那时候的林洛待在人群当中, 接受着那些别人送过来的东西, 感谢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心里确实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因为他知道, 他收到的东西最后还是得分享出去，这几日见到的那些友好的人, 也只会出现一段时间就会离开。
林洛觉得那时候的他或许不懂什么是寂寞，只是站在角落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不想过去罢了，等到长大之后又忙于生计，也顾不上寂寞了。
就在林洛的思维不知不觉的跑偏之时，店铺的掌柜上来了，站在他的身后轻声道：“东家，店里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布置好了，你可否要去看上一眼？”
新年来了，街道上的小贩们也都开始过年了，林洛也想着给自己店里庆祝一番，顺便提高一下销量。
于是，林洛便想了一个新年促销的点子，仿照后世的安排将店里布置的格外喜庆，贴出告示说他们店过年这段时间打折促销，以求薄利多销，争取更多利益。
眼下听到掌柜说的话，林洛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店，他还是很关心的。
待林洛走下了楼去，才发现往日里本来就多的客人，因为门口挂出来的打折牌子，进来看的人更多了。
店铺里被打扮的喜气洋洋的，看起来格外的热闹，再加上这人来人往的样子，引来不少围观的路人也跟着进来看了两眼，这下让原本就热闹的店里变得更加的喧哗了。
林洛在店铺里面巡视了一圈，看着露出笑脸迎接着客人的店员们，朝着旁边跟着的掌柜道：“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等过完这段时间账目出来，给大家都发奖金。”
掌柜的在旁边低声陪笑，“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林洛自从上次责罚完人，然后给众人说了分利润的事情之后，店里的众人积极性一向是很高，虽然还没有见到分红，但每个月得到的奖金也让他们觉得很开心了，也更加提高了他们的做事积极性。
林洛看了一眼店里的众人，见没有需要他再安排的地方，他便点了点头，夸奖了旁边的掌柜一句，转身准备上楼去了。
在林洛上楼去的时候，原本正在偷偷打量着他的人，这才不好意思的朝着旁边的店员问道：“你们有没有那位哥儿身上穿的差不多样式的衣服？”
那店员朝着林洛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又看着面前不好意思的客人，露出了标准性的笑容，朝着她道：“自然是有的，那是我们新出来的衣服套装，姑娘若是喜欢，我们还有裙装的，你可以试试。”
就在林洛准备上楼的时候，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小姐，虽说你过段时间就要出嫁了，但是嫁妆这种事自有夫人和老爷去准备，如何轮得到你自己来置办。”
那小姐似乎被丫鬟这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父亲清廉，母亲虽然持家有方，但是这些年家里过的依旧是有些捉襟见肘的，还好外祖家里时不时会支援一些，不然这些年家里也不会好过。如今，我马上就要出阁了，自然得为自己打算一番。我听说这里的布料看起来很好看，价格也很合适，若是能做压箱底的，倒也不需要母亲那么为难了。”
林洛是站在楼梯口的，那里位置隐蔽，站着倒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因此那两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注意他。
林洛听着这一主一仆的对话，心里是有些骄傲的，他虽然卖布料卖的贵，但这也是因为它的原料贵，比起这个时代很多布料来，性价比已经是很高的了。
林洛颇为骄傲的点了点头，准备看上一眼那姑娘就准备离开，谁知道只是看上那么一眼，他心里便生出了几分疑惑来，他总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可是具体是谁又说不清了。
林洛带着这样的疑惑，看了走进去已经被店员给接待的姑娘两眼，想了想还是没想起这人到底是谁，转头又不想了，径直上楼上去。
等回到了书桌前，又写了两笔策划，安排了两项人事变动，林洛这才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刚刚的那姑娘是谁，那姑娘不就是上次和杜鸣一起走的姑娘吗？
林洛脸上的震惊怎么都遮掩不住，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那蒋家姑娘应该是知州的女儿才是，怎么一个知州的女儿都需要为自己的嫁妆打算，而且听她说话，她家里也并不是很富裕的样子。
林洛很是疑惑，他甚至不能理解为什么，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有了权力，财富自然也随之而来，如何会过得清贫？
林洛心里疑惑，却是找不到人问，半晌之后只能按捺一下自己好奇的心思，等着段锦回来再问。
段锦是在下午踏着斜阳回来的眼下，已经是冬日，他是自己骑马回来的，里面穿着一件不算厚的白色长袄，外面套了一件黑色披风。
段锦或许是因为心急，下了马之后，将马交给了店里的店员带到后面去拴着，随即自己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走去，整套流程下来，身姿矫健，显得人格外潇洒俊逸，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等他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才有人小声嘀咕道：“刚刚那位公子是谁？是不是这店里的少东家？怎得他这般气度的人，我们没见过。”
说话之人是这城中郎将的小姐，平日里也被自家母亲带着见过不少公子，却都没有见过眼下这个人。
原本只是两人的嘀咕，旁边听着的店员听到后，却是笑着朝着她们解惑道：“这是我们店铺东家的夫君，平日里都在书院读书。”
听到这公子已经有了家事，问话的小姐稍稍惊讶了一瞬，觉得有些可惜，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了，只是接下来买东西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段锦大步流星地往楼上走去，一进门就发现那屋子里很是温暖，这让他放心的几分。
段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让这屋子里的热气将自己身上的寒气驱散，这才解了外袍，朝着林洛走了过去，待看清了林洛今日的穿着，他的脸上便露出了欢喜的神色，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朝着他惊讶道：“你今日怎么穿成了这样？”
林洛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这是店铺里推出来的新品，我穿着刚好帮着宣传一下。”
今日林洛穿了一身白色内搭，粉红色坎肩外套，下半身粉红色的棉裤，那粉红色的外套上为了应景还绣了两只可爱的小猫，头上也配合得带了一个有着猫耳朵带绒球的帽子。
因为不管林洛穿什么，来这里逛街的客人们看到，犹豫着也会买上一套，因此为了提高店铺里衣服的销量，林洛偶尔也会穿上他们店里的衣服到处逛逛。
这套衣服是林洛店里推出来的新年套装，也是他们店里现在的主推款，所以林洛今日也当了招牌，穿上了这新衣服。
只是在旁人身上显得可爱的衣服，倒是在林洛这漂亮的眉眼衬托下，冲淡了他心里的冷漠，多了几分想要将他蹂躏的感觉。
段锦盯着他，朝他笑道：“这日我们彻底放假了，等到节日过后再去上学即可。”
林洛听罢，抬头看他，朝着他调笑了一句，“不用上课了，你看起来很高兴。”
“自然。”段锦来到了林洛近前，弯下腰去吻了他一下，这才缓缓道：“从今日开始，我就可以每天陪着你了，我自然是高兴的。”
林洛听着他的话，骂了他一句，“油嘴滑舌的。”
虽然是这样骂着他，但在段锦凑过来接吻的时候，他倒也没有拒绝，虽然不想承认，但段锦这一去许多天，他也是有些想他了的。
等到两人亲昵完，段锦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了，将林洛抱在了怀里。
林洛在段锦的怀里缓缓的喘着气，平复下来之后，看着又要亲自己的段锦，连忙制止了他的行动，转移话题道：“对了，我有一件事问你。”
段锦亲了亲他的脸颊，又亲了亲他的脖子，他在书院的时候，每日每日都想林洛想的紧，可是人不在眼前，再加上他也知道自己有责任在身上，于是他便将时间花在了其他方面上，倒也能克制住自己对于林洛的想念。
只是，这一见到人了，段锦就觉得自己像是犯了什么瘾一般，怎么亲近林洛都觉得不够。
眼下，段锦正准备朝着他的唇瓣亲过去，突然听到他的话，立马就停下了动作，看着刚刚因为自己的亲吻而显得脸颊泛红的林洛，朝着他询问道：“怎么了？”
林洛见段锦冷静了下来，朝着他说起今日见到的蒋姑娘，然后疑惑道：“她的父亲是知州，家里也会缺钱吗？”
段锦听到林洛的问题，垂下了眼眸，把玩着他帽子上的绒球，半晌之后才问道：“知州家里就不会缺钱吗？”
林洛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几年了，可观他见过的几个官员，虽是没有到了上辈子说的，‘十年清知县，万两雪花银’的地步，可是总体来说都不缺钱的，他实在是想象不到一个知州能缺钱。
林洛眼里的迷茫太过于明显，配上他这身衣服，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下雪天走路在外面，突然找不到了回家方向而迷茫的小猫。
段锦终于还是忍不住，在林洛的脸上又亲了一口，轻轻的咬了一下那因为涂抹了润肤膏而显得格外滑嫩的脸，这才握着他的手，缓缓道：“官员有朝廷的俸禄，还有免税的金额，家里的夫人也可以置办店铺进行营生，再加上底下人的孝敬，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缺钱的。”
林洛听到这里越发的好奇了，既然段锦说一般情况下不缺钱，那肯定会有缺钱的情况。
林洛盯着段锦，等着他接下来说的话，然后就听到段锦缓缓道：“这缺钱的情况自然就是，家里的店铺经营不善，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以及不收手底下人的孝敬。”
林洛疑惑，“那这蒋家是什么情况？”
段锦慢慢回忆着，缓缓道：“不巧，这蒋家三样都占了。他夫人是名门闺秀，管家是一把好手，但是经营不算是擅长，中规中矩只能勉强度日之后有些结余。这位蒋大人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凡是遇到不公的地方，或者需要搭把手的人，他都会施以援手。而且，这位蒋大人出了名的正直，属下的孝敬他一般都是不会收的。”
林洛听完之后有些感叹，看像段锦有些纠结道：“听起来，这位蒋大人是个好人。”
段锦把玩着林洛的手，让他的手在自己手底下变成各种形状，听到这些也只是淡淡的道：“是不是好人，我也不知道，但他传出来的名声很好。”
林洛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只是他听到段锦这样断定之后，应该不管自己问什么，他都不会好好的回答了，于是便也没有多问了，只是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个话题，疑惑道：“对了，对于这蒋大人的家里事，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段锦听到他这样问，抬起头来看向他，手指穿插在他的手指间，低声笑道：“日后若是走上官场，这些都是需要熟悉的，不然哪日碰到，一不小心犯了忌讳将人得罪了，那就麻烦了。”
林洛听到这些有些震撼。一来，是佩服段锦的记性，那么多人的事情都能记得，光是记忆别人的家世背景，这都是很容易错乱的事，他却能记得那么好。二来，眼下段锦都还没有步入官场，他就已经图谋起了日后相交的官员喜好，这也太过于未雨绸缪了一些。
段锦见林洛听完这话之后就陷入了沉思，他也没有打扰，只是看他想得久了一些，方才开口询问道：“想什么呢？怎么那么专心。”
林若低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最后还是出声发问道：“那杜鸣娶这小姑娘就是为了她家里的帮助，如果知道蒋姑娘家里是这般，他会不会将这些事情归罪到这姑娘身上，从而对她进行磋磨？”
段锦听到林洛的问话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林洛竟然会考虑这种事情，若是旁人询问，他定是会嘲讽一番，毕竟这是别人的家里事，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关心也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但是询问这话的是林洛，遇到林洛不懂的事情，段锦只会觉得他可爱，然后给他细细解答，不会有半分觉得不耐烦。
段锦略微思索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朝着林洛解释道：“即便蒋大人家里不富裕，给女儿的嫁妆不丰厚，但是对于杜鸣这样的人家来说娶蒋家女儿依旧是高攀了，那蒋大人女婿的身份可比那轻飘飘的嫁妆来得有价值。”
林洛听罢所有所思，随即觉得自己太过于杞人忧天了，这是别人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更何况那杜夫人一看就是精明的人，既然娶了这样一个媳妇进家，那就不可能对她进行苛待，不然到时候媳妇回家里去告状，弄得两家都没脸，万一岳丈家里使了什么手段，那影响自家儿子的前途就不好了。
段锦见他想明白了，立马就转移了话题，虽然那杜鸣没什么机会继续纠缠林洛了，但是他也不想在林洛面前频繁的提起那人，这会让他觉得有些烦躁。
“你今日的事情处理完了吗？我们可以早点回家吗？”
林洛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段锦，朝着他问道：“今日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但我们早点回家去做什么？”
段锦抬头看向林洛，笑着道：“我已经许久未曾尝过你的手艺了，今日我帮你打下手，我们好好的吃一顿。”
林洛听到这里，想了想这几次段锦回来的时候，他们不是在忙孤儿院的事，就是忙店铺的事，两人一般图方便就在外面吃了，的确是好久没有在家里做饭了。
林洛点了点头，同意道：“那行，我们回家去吃，我今天给你做辣子鸡火锅。”
段锦抬头，看向自信满满的林洛，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
马上就要过年了，店铺里的事情自有掌柜们去打理，孤儿院那边却是需要段锦亲自去一趟。
这次过去不仅要停了孤儿院的教学活动，给他们送过年的东西过去，最重要的就是接王恺回来一起过年。
只是这次，过去的不只是段锦一个人，他还把林洛给带了过去。
林洛有些诧异，心里却也很是高兴的，他只是在第一次去的时候见过一次孤儿院的样子，后续都是交给段锦他们处理了，他如今也是很好奇那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等跟着过去时，林洛才发现段锦不仅给他们搬了家，如今住的院子虽然看着还是有些旧，但是里面打理得格外整洁，门口还种上了一些小花，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温馨。
等林洛跟着推门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孩子穿着都很干净，而且脸蛋也稍稍圆润了几分，他也跟着放心了下来，看来在自己没有过来的日子，段锦没有偷偷摸摸的对这些孩子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洛站在门口，看着段锦指挥着人来将那些物资给搬进去，目光在这院子里打量着，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
片刻后，林洛扭头看向旁边的段锦，有些疑惑的问道：“王狗蛋，不对，王恺呢？”
问完，林洛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尴尬，虽然现在王狗蛋已经改名字叫做王恺了，但是他叫着以前的名字已经叫习惯了，有时候还转不过弯来。
段锦却是看着他，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窘迫一般，接话道：“听说在后面安排人做事，我已经让人去叫他了。”
就在两人说话期间，王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到两人时，王恺脸上立马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只是还没有等他走近，却是先一步被和他一同过来的巧儿给拦了下来。
在这里的这段时间，王恺发现这个叫巧儿的姑娘，不仅学习努力、干活认真，而且还格外的听话，再加上两人年纪相仿，久而久之和她也多了几分亲近。
此时被拦下来，王恺虽然着急，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来，只是扭头问她，“怎么了？”
巧儿盯着段锦，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见到段锦一次，只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段锦是威严的、神圣的、高不可攀的，即便是笑着也是高高在上、俯视他们的，仿佛和他说一句话就是亵渎，从来不见他这般温柔的样子。
巧儿心里难受，却还是问道：“站在段公子旁边那个哥儿是谁？”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话太唐突了，巧儿又加了一句，“那人长得可真好看啊！看起来是像是哪个世家里养出来的哥儿。”
是啊，那哥儿真好看，皮肤像是新雪一样白，眼眸明亮、五官精致、乌发如墨，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袍，衬托的他越发的明艳，看起来就像是天上下来的一般。
王恺听着她这样说，朝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段锦以及他旁边的林洛，不甚在意的道：“哦，那个啊，他就是我们公子的夫郎，我的东家林洛。对了，这院子里的所有花销都是我东家赚来的，他可厉害了。”
巧儿听到这里，眨巴了一下眼睛，难以置信道：“段公子他，他已经成亲了？”
王恺大大咧咧惯了，他也没有察觉到巧儿那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波涛，直接道：“成亲好像是没有的，只是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我家公子说我东家是他的童养夫，他们早就是夫夫了。”
说完，王恺看见林洛看见自己招了招手，他也顾不上巧儿了，朝着那边快活的跑了过去，“不和你说了，我也是好久没见东家了，我得过去了。”
巧儿站在原地，看着那被称作段公子夫郎的哥儿站在那里和王恺说话，脸上时不时的露出笑容，心里一点点的沉寂了下去。
在看到那人的时候，巧儿便是自卑的，如今看到他身边站了那么一个浑身闪闪发光的哥儿时，她更是连过去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巧儿看了看自己，灰扑扑的样子，平板的身材，不算漂亮的脸，又看了看那天仙下凡似的哥儿，觉得羞愧极了。
巧儿觉得，自己这样的人连心里生出的几分妄想都是亵渎那人的，她自己怎么可能配得上那么好的人。
巧儿抿了抿唇，在抬头的瞬间和段锦的目光对视上，她骤然惊了一瞬，然后转身跑走了。
第185章 晋江独发
段锦只是朝着巧儿的方向淡淡的看了一眼, 甚至都没有在看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巧儿的心脏却像是马上要跳出胸膛一般狂跳不止，连带着跑走的时候, 连路都没有看清楚，差点撞到了身前的人。
“巧儿，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那么慌张？”
巧儿听到这个声音连忙停住了脚步, 抬头往前看过去, 却见奇哥抬着一箱子杂物站在自己面前, 看着自己的眼神当中全是不解，似乎很困惑自己在做些什么。
巧儿抬头看向他, 想到刚刚见到的画面，脸上流露出了几分难堪, 小声道：“我，我没有发生什么事。”
可是奇哥明显不相信巧儿的话，在她这样说之后, 还很疑惑的看着她，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突然朝着她质问道：“是不是那叫王恺的家伙又罚你了？”
这段时间奇哥在这里学了不少东西，但也因为他的桀骜不驯，没少在王恺的示意下被那些婆子们打, 因此即便是心里知道要感激王恺给他们带来的这一切改变, 可是行为上依旧还是没办法做出听从他们指令的样子。
巧儿听到他的话，连忙摇了摇头，随即道：“不是的, 他没有打我，我就是自己跑过来的。”
说完, 巧儿也不想和他纠缠下去，很快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去？王恺正在那里和他的公子说话，你要是现在过去的话，他怕是没有时间接待你。”
奇哥听着她这样说，摇了摇头，语气很是不屑，“我才不是找那个家伙，我是帮秋婆婆搬东西过去，这些都是秋婆婆让我拿过去的。”
巧儿听到这话，连忙点了点头，朝着他道：“那你快过去吧！我有事要去忙了，我就不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说罢，巧儿也不等他继续说话，急匆匆的便离开了。
等到巧儿离开之后，奇哥还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奇怪的道：“巧儿今日怎么怪怪的。”
嘟囔完，奇哥也没有多想，拿着手里的东西，朝着段锦他们所在的前院去了。
结果一转眼，奇哥就看见了他现在最讨厌的王恺，笑得一脸灿烂的站在他那个公子面前，旁边还有一个长相非常漂亮的小哥。
对于在这里见到那公子，奇哥倒也没什么意外的，毕竟每隔个几天这个公子便会来他们这里一趟，他也时常会看见他，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身边的那个漂亮小哥，他是第一次见。
奇哥倒也没有生出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有些疑惑，这么漂亮的小哥为什么会来他们这里？还是站在王恺和他那阴险狡猾的公子身边，三人脸上带着笑意，几人之间看起来的气氛还格外融洽。
或许是奇哥的视线太过于专注，盯着那边的时间也有些久了，引起了王恺的注意。王恺扭头朝着这边看过来，一见是他们这院子里的刺头，立马就换了一副脸色，朝着奇哥冷冷的质问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在王恺这样问的时候，林洛和段锦也随即扭过头来看向了奇哥的方向。
奇哥清清楚楚的看见那被王恺一直喊做公子的家伙，盯着自己的目光冷淡极了，透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这让他很不爽。
只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磨砺，奇哥也知道自己不爽的代价或许是挨打，或许是被赶出去，于是他现在也学乖了一些，他低头嗤了一声，很快又抬起头来，朝着王恺的方向看过去，不情不愿的道：“我过来帮邱婆婆送点东西！”
说到这里，奇哥抬高了自己手里的框子，朝着王恺示意了一下。
王恺见他的框子里的却是放了一些东西。于是点了点头，朝着他道：“那你继续吧！”
奇哥敷衍的应了一声，抬着框子就离开了。
等到了秋婆婆身边，看着她指挥着院子里的婆子和小孩们搬运物资，手上也一直在整理刚拿来的白菜，连忙跟着一起收拾，同时还不忘问道：“今日怎么来了一个漂亮的小哥儿？”
秋婆婆手上的动作没停，将手里的白菜压严实了，顺口还抽空回答了奇哥一句，“他是那公子的夫郎。”
奇哥的眼睛稍稍瞪大了几分，随即难以置信的道：“怎么什么好事都让那公子给占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奇哥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他也是见识过那公子的手段的。在奇哥看来，那公子虽然狡诈，但也是有真本事的，再加上他又那么有钱，其实他也偷偷的羡慕过他的，羡慕他怎么拥有了那么多。
如今看来，奇哥觉得那人拥有的东西，比自己知道得多更多，这实在是让人羡慕嫉妒。
奇哥这一声疑惑太过于惊讶，连带着还在整理东西的秋婆婆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扭头朝着他看过去，然后朝着他警告道：“这世界上本来就是同人不同命，人家拥有那些东西，不是人家天生就有的，就是别人的本事赚来的，想要羡慕是羡慕不完的。”
奇哥眼看自己才刚刚问了一句，结果就被她给教训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小声道：“秋婆婆，我也没说羡慕，我也只是感叹那么一句。”
秋婆婆扭头看向他，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当中，却是带上了几分审视，然后看着他认真道：“当然，像你和这里的其他人一般，如果你们想要拥有那些东西，那你们就得付出成倍的努力，或许终究有一日，你能和那里的公子们平起平坐。”
奇哥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却还是看着秋婆婆，再次问道：“那我该怎么努力，才能和他们平起平坐？或者，拥有他们拥有的那一切？”
秋婆婆看向他，轻轻的笑了笑，随即道：“很简单，先学好那些先生们来我们这里教导的东西，借着他们的东风，成就你自己的事业。”
奇哥听到这里若有所思，随即看向还在盯着自己的秋婆婆，朝着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在奇哥离开之后，林洛看向王恺有些疑惑的询问了起来，“刚刚那人是谁，我怎么觉得你对他很有敌意的样子？”
王恺听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了纠结又为难的神色，最后不情不愿的道：“那家伙就是一个刺头，我刚刚来这里的时候，他可没少给我惹麻烦，还是被我教训了好几顿，他才老实了下来。”
林洛看着王恺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直接就笑了出来，在他困惑的视线中，朝着他道：“即便是个刺头，如今不也被你治理得服服帖帖的，那还不是你厉害一些。”
王恺听到林洛这哄孩子般的夸奖，没有半分觉得不对，反而露出了一个傻笑来，朝着林洛小声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了，我也是跟着老大的安排来做的。”
林洛看着他这谦虚中带着几分小骄傲的样子，也没有去戳穿他的小心思，而是朝着他继续道：“好了，我们今天过来，除了来这里看上一眼，最重要的是带你回去过年。”
王恺听到他这话，骤然瞪大了眼睛，然后看着他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洛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也不由跟着露出了一个笑容来，然后看着他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段锦在旁边看着他们的互动，一直都没有说话，此时听到王恺的询问，他便接了话茬道：“我在回来之前不就给你通了信，怎么，你还没有准备好？”
王恺被段锦这样一点，看着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摸着自己的脑袋，小声嘟囔道：“哪能啊！我当然准备好了，我这不是见到你们太高兴了，所以想要和你们再确定一下嘛！”
林洛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无奈，却还是吩咐道：“好了，现在去把你剩下的事情安排一下，紧接着我们就一起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王恺重重的点了点头，开心道：“嗯，我这就去安排，之后我们就回家。”
很快，王恺召集起了这院子里的所有人，让那些绣娘、先生和武师傅都回去过年，这院子里的人交由秋婆婆和那几个婆子管理。
段锦还上台说了话，朝着他们道：“这个新年，希望你们能好好的过，祝你们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下面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也跟着喊了出来，一时之间这院子里竟然也喊出了几分热闹来。
巧儿看着上面的段锦，接着仔细盯着他旁边的那个漂亮小哥儿，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坚定，她以后一定也会像那小哥儿般好的。
奇哥却是看着段锦，眼里逐渐坚定了起来，不管以后用上什么样的方法，他也要像这个人一样，拥有那么多东西。
其余人则是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盯着上面的几人，眼里闪烁着羡慕和一种带着希望生机的期待。
*
段锦同那些孩子们训完话，他便带着林洛和王恺回去了。
等到三人回到家里，王恺跳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个才离开不久，可是在心里却像是隔了许久才见的院子，张开双臂，大声嚷嚷道：“我回家了！”
段锦看着王恺这般，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只觉得他有些丢人。
林洛倒是觉得他这样挺可爱的，在他身后跟着补充了一句，“嗯，你回来了。”
出来迎接的碧草和田米，看到了门口的王恺，朝着他笑道：“欢迎你回来陪着我们一起过年。”
第186章 晋江独发
林洛和段锦带着王恺回家之后, 接下来的日子就要准备过年了。
首先按照往常的惯例，林洛要在新年前几日给店里的伙计们发放新年礼，以及他们这一年的分红, 作为新的一年好的开端。
以前林洛手底下管的人少时，他是自己去采买年货的，如今手底下管理的人太多了, 他就将这些事交给了手底下的账房统一去处理。
等到发放东西那天, 林洛和段锦都换上了一身新衣, 林洛身上穿着的是红色为底, 白色镶边的棉布长袍，头上戴着一只镶嵌着红石的木簪子, 段锦穿的则是一身红色为底，黑色为边的长袍, 头上则是一只通体黑褐色的木簪子。
这两件衣服，一件将林洛的气色衬托得出尘中带着几分艳丽，一件将段锦衬托得格外威严。两人走在一起, 两人当中的气氛却是格外温馨，莫名的中和了其中的气质，显得他们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不容易从孤儿院里出来了，今日林洛他们出去，王恺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他今日也穿上了一身新做的青色打底, 外罩厚坎肩棉袄的衣服，头上只是用青带束缚着，整个人显得精神又干练。
王恺早就在外面等候着了, 眼下看着出来的林洛和段锦，直接朝着两人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朝着两人夸奖道：“老大、东家，你们今日可真好看！”
段锦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话。
林洛则是笑眯眯的看着他，同样回了一句，“你今日也很好看。”
被林洛这样夸奖，王恺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抓了抓脑袋，原本在孤儿院里练出的几分沉稳气质，现在一消而散，整个人显出几分傻气来，小声嘟囔道：“我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就是今天打扮的精神了一些。”
林洛听着他这自恋的话，倒也没对他多说些什么，在段锦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然后便朝着火锅店的方向去了。
倒是段锦在上马车的时候，朝着王恺道：“你这小子，现在可越发的自恋了。”
王恺一听他这话，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自己要挨训了，连眉头都耷拉了下来，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
谁知道段锦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朝着他夸奖道：“不过，自恋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你现在有自恋的资本，嗯，到孤儿院历练了那么几日，你现在倒是越发的精神了，看起来也挺可靠了。”
王恺一听这话，立马又高兴了起来，抬头看向段锦的眼睛都闪闪亮亮的，仿佛是一只被夸奖了而狂甩尾巴的小狗。
段锦看着他这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他继续道：“好了，别在这里傻站着了，我们现在还要去店里。”
“嗯！”王恺重重的点了头，让段锦上车坐好，他立马扬起了马鞭，带着他们朝着火锅店的方向过去。
布店那边是从早上开始营业，然后一直营业到下午晚饭之后，但是火锅店这边则是从中午开始营业，营业到晚上宵禁之前。
林洛原本纠结着要不要在送新年礼和奖励的时候分成两边发放，但是后续段锦建议还是一起发放，这样可以看到对方收了多少东西，也能形成竞争意识，林洛也就同意了。
等林洛他们到达火锅店的时候，火锅店已经关门歇业了，此时正在收拾店铺里的东西，即便是有客人想要进来吃饭，也被客气的请走了。
那客人还有些不解，困惑的看向掌柜，疑惑的问道：“你们这火锅店不是平日里都一直做到晚上，怎么今日那么早就关门了？”
听到客人的质问，掌柜的笑眯眯的道：“今日我们东家要过来，所以提前一点关店，抱歉。”
那客人听完，越发的困惑了，他今天是特地过来吃火锅的，为此还专门改了自己当差的时间，此时吃不到东西，他还有一些烦躁，小声道：“你们东家过来，那也用不着关店吧？”
这掌柜是个好脾气的，听到他这样埋怨也只是笑了笑，朝着他解释道：“东家过来自然不用关店，只是我们今日店里还需要发放新年奖励，所以提前一点算是员工的福利。”
这客人听完越发的惊讶，盯着掌柜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们这小店还有过年的福利？”
掌柜看着他脸上震惊的神色，点了点头，朝着他肯定道：“这也是我们东家大气，所以待我们的福利待遇一直都很好。”
客人听到这里，不由嘟囔了一句，“你们这东家也太不会做生意了，不仅热闹的店铺那么早就关门，现在还要给手底下的人发那么好的福利，他自己难道不赚钱吗？要是我有那么大的店铺，我保证让它一天到晚都营业。”
掌柜听到他这不把员工当人的话，脸上只能扬起微笑，他觉得如果告诉面前人他们东家考虑把店铺里的收益分成给他们，怕是要惊讶得直接跳脚了。
那客人听到他这样说，也不好再要求什么了，只是有些可惜他今天特地过来吃却吃不到，他摇了摇头，转身便准备离开了，结果在他们不出门的瞬间，却是看到刚才同自己说话的掌柜冲着一个年轻的小哥儿喊了一句，“东家！”
客人下意识的看过去，想要看看这店铺的东家是什么样子的，结果这一看发现那小哥儿年轻的过分，一点都不像是这种大店铺的东家。
客人怀疑自己认错了人了，可是看着那满脸笑容的掌柜朝着那哥儿一声一声的喊着东家，他便知道自己并没有认错人，只是心里还在震惊，他不敢相信那么一个漂亮年轻的哥儿既然能管理好那么大的产业。
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客人差点因为看着那漂亮的哥儿而没有注意脚下，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在地上了，险险的稳住身体，那哥儿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内。
客人盯着那小哥离开的地方，想到他刚刚的穿着打扮，不由嘟囔了一句，“长得好看，也是个不会做生意的，谁知道这做生意的本钱是哪里来的，怕不是给人睡出来的。下次，等我过来的时候，我到时候问问他们这个东家在不在，让他也陪陪我。”
王恺在林洛和段锦下车之后将马车牵到后面去拴着了，此番慢了段锦他们一步，结果就听到了这客人在门口口出恶臭的话语。
林洛出去做生意的时候，也经常听到这样的言论，有些人是当面调戏，有些是背后说，都不是什么好话，说出这种话的人也都是嫉妒林洛的，毕竟他们认为自己是个男子，比之林洛这样的哥儿要厉害上不少，结果这个哥儿挣钱那么厉害，自己却是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这实在是让他们难受，他们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比如说诋毁或者是污蔑。
以前，林洛遇到这种事，如果做的不过分，当面就反驳了回去，做的过分一点，那就之后给那人使绊子，再再严重一点，那就只能在背后套着麻袋打他一顿了。
只是后来，随着林洛的生意越做越大，当地的许多人都知道了，那些原材料只有林洛那里有，如果想要那些东西只能讨好他，这样的事情就少有发生了。
久违的看到了这样比不过就诋毁的男人，王恺还觉得有些新鲜，他眼珠子转了转，跟在那男人身后。
眼下正是冬日，太阳落山很快，如今已经天黑了，路上虽然也挂满了灯笼，却是照不清昏暗的巷子。
王恺跟着那男人走了一路，终于在那男人走到一个臭水沟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手巾，围住了自己下半张脸，轻巧的从后面跑了出来，在那男人没注意的时候，一脚踢中了他，直接将他踢到那臭水沟里。
男人没有想到自己半路走着都会遇到偷袭，在跌入臭水沟的一瞬间，他还大叫了一声惊慌失措的想要爬上来，却是被王恺又拿着旁边的垃圾给倒了满头。
“你这是做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
王恺站在上面，男人挣扎着想要爬上来，又一脚将他踹了下去，朝着他嗤笑一声，“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想要教训你一顿。”
“你！”男人怎么都爬不上来，此番只觉得生气极了。
正巧，不远处有人从这里经过，王恺又踹了那男人的头一脚，转身就跑了。
男人捂着自己发疼的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只是他当务之急是从这里爬出去，扭头朝向那走过来的路人想让他拉自己出去，结果那路人看见他浑身脏乱的样子，又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别说过去拉他了，直接转身就跑走了。
男人只能自认倒霉，无奈的自己从里面爬了出来，看着脏污的身上，饭也没吃就回去了。
王恺一口气跑了回去，进门的时候，林洛他们已经坐在了高台之上，准备分东西了。
王恺喘了一口气，来到了段锦旁边，等待着他的吩咐。
段锦朝着他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询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那么晚才来？”
王恺面不改色的道：“我刚刚内急，去上了一个茅房。”
段锦低头看了一眼他的鞋面，那上面还有一些污渍，不像是茅房边上粘到的，像是在什么垃圾旁边沾染到的，他倒也没揭穿，只是朝着王恺吩咐道：“待会儿，你负责发肉。”
“是！”
林洛斜眼看了他们一眼，确定王恺回来了，这才朝着下面的员工们道：“你们的工钱自有你们的掌柜发给你们，今日我在这里，全是为了感谢你们这一年的辛苦付出，特地过来给你们发新年的贺礼和奖励，希望你们新的一年里能够继续努力，让自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今天过来的店员们也不知道是过来干嘛的，只以为是一个寻常的训话，他们都还有些抱怨为什么那么晚了还要留人下来。
此时，听到了林洛说的那些话，再看看搬到林洛旁边的那些东西，他们心里竟然也有几分期待起来。
有人心里开始期待，盯着林洛一副想要问却又不敢问的样子，最后还是林洛将他点了出来，“怎么，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林洛直接指着那人，那人被林洛指着吓了一跳，可是对上林洛鼓励的目光，他原本胆怯的心情又立马松活了下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东家，你说的年货就是你身边说的那些吗？”
说罢，指了指林洛旁边的那些肉、糖、布料等东西。
林洛看见了他眼里的期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朝着他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对，这些东西就是要发给你们的，今日每个人可以分三斤肉、两斤糖、一斤盐、半匹布，以及干果一包。”
川水城的人生活比较富裕，可这也只是相对其他城市的人而言，对比起和他们一个城市的人来说，这些店员家里依旧不富裕，林洛发的这些东西，全是发在他们的喜好上，拿回家去不仅有面子，也能为家里减少一大笔开支。
因此，在林洛宣布完这事之后，在场的众人都激动了起来，发出嘻嘻索索的议论声。
林洛看着他们脸上兴奋的神色，抬手制止了他们继续讨论下去的话头，紧接着道：“对了，因为今年布料店的生意很红火，所以布料店每个人还有三百文的奖励。”
布料店那些人都激动了起来，盯着林洛让人抬出来的钱，眼里全是期待的神色。
旁边火锅院的人看着这一幕，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张口想要问问有没有他们的份，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洛看着他们的反应，朝着他们这边微微笑道：“今年的火锅店大家也辛苦了，虽然营业额比不上布料店这边的，但也会给你们每人二百三十文的奖励。”
虽然还是没有布料店的奖金高，可这些钱已经赶得上他们一个月的工钱了，所以火锅店的员工们还是挺高兴的，盯着林洛的眼神也很热切。
林洛宣布完这一切，看着已经有些激动的众人，朝着他们道：“好了，话已经说完了，现在大家排队上来领自己的东西，火锅店的站在前面，布料店的排在后面。”
林洛这样一说完，众人立马就去排了队。
林洛看到还有几人在后面犹豫着，定睛看了两眼，却是店里的杂工们，他们一副羡慕想要上前却又不敢的样子，毕竟在别的店，像他们这些杂工连正式员工都算不上，平日里都是被人差遣的存在，能在这个店里得到比别的店更高的工钱，他们已经很幸运了，像这种分红的事，他们是不敢想的。
林洛却是看见了他们，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笑道：“好了，你们也别站着了，你们也跟着一起排队。”
为首的老妇人指了指自己，脸上全是震惊，“我们可以吗？”
林洛点了点头，招呼着他们过来，同时朝着他们道：“你们当然可以过来，你们也是店里的一员，这些自然有你们的份。”
听到林洛这样说，他们这才放心了，半是感激、半是感动的排到了队伍后面，畏缩着等待着自己的东西发放，等发现真的有自己那份东西，又看着手里提着的东西和发的钱时，整个人都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所有人都拿到了东西，在场更是陷入了一片喜气洋洋的海洋。
林洛站在台上，朝着下面拿着东西的众人，乐呵呵的说道：“好了，各位，你们的节礼已经发放到你们手里了，希望你们能过一个愉快的新年！我在这里，先祝你们新年快乐了！”
“新年快乐！”一个男子提着自己手上的肉和钱，整个人笑的见牙不见眼，也跟着吼了一声。
“新年快乐！”布房里的小哥儿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新年快乐！”
……
接二连三的道贺声响起，林洛平淡的在前面接受着众人的祝福，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带着几分庄重的威严，配合着他那一身漂亮的衣服和精美的容貌，显得越发神圣和高不可攀起来。
段锦站在身后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望着林洛的眼中尽是赞美和欣赏。
王恺站在旁边甩了甩自己因为分东西有些酸胀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腰，扭头想要问一问自己老大累不累，结果就看到他们老大盯着他们东家，眼眸一眨不眨的，脸上还带着痴迷的神色，他不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惋惜道：“没救了。”
*
接下来，很快就到了过年的时候，今年家里多了一些人，也比往年更加热闹了。
在过年的前几日，林洛便带着家里人将家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收拾了一遍，打扫好角落的灰尘和蜘蛛网，准备着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在过年前的三天，林洛便开始准备年夜饭了，在准备年夜饭的时候，他甚至还搭配上了不少的糕点。
林洛站在厨房里，烟雾蒸腾间全是甜点的香气。
段锦从外面走进来时，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呼吸着空气中的香甜，然后才走到了林洛旁边，看着他还在包着梅花似的糕点，这才开口询问道：“你这是又在做什么？”
“我在做个红枣糯米糕。”林洛说着话，眼睛一顺不顺的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没有半瞬分神。
段锦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自己肌肉分明的胳膊，朝着林洛道：“我来帮你一起做？”
对于段锦要参与家务这事，林洛一向都是鼓励的，毕竟如果连家里的这点家务都不会做，又怎么能指望他培养另外的责任心，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帮他做另外的事呢？
林洛抬了抬下巴，朝着不远处指了指，“那里还有围裙，你穿上再做。”
段锦顺着林洛指向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了比林洛身上穿的这件尺码大一些的围裙，显然是给他准备的，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然后凑到了林洛面前，吻了吻他抬起的下巴，这才去把围裙给穿上了。
等到段锦穿好围裙来到林洛身边，他盯着林洛手上的动作，笨拙的包着他自己的东西，包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糕点。
林洛扭头看了一眼，指点了几下，发现段锦很快就学会了窍门，捏的东西逐渐从奇形怪状变得有模有样起来。
林洛惊叹的同时，也不忘扭头朝着段锦夸奖了一句，“你做的很好，不愧是你，学什么东西都学的很快。”
段锦听着林洛的夸奖，下意识扬了扬下巴，脸上显出几分孩子气的骄傲来，莫名的显得有几分幼稚。
林洛看着他这般，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段锦太过于早熟，以至于只有在某些时候，他才会显出几分稚嫩来。
林洛这样想着，心里不由觉得有些难过，很快就又调整好了心情，看向段锦道：“对了，年夜饭我们就只做一桌，让碧草他们和我们一起吃？”
段锦听到这个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扭头看向林洛，只见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小心，似乎这话也只是试探性的问上一句。
段锦没回答，只是盯着他。
过了半晌，倒是林洛先投降了，他举了举自己的手，朝着段锦哄道：“好吧，那我们分开吃好了。”
不同于林洛，他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段锦却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虽然在他的影响下，段锦的有些观念已经改变了，可是塑造他性格的更多是他向这个社会学习到的东西。
在这个等级森严，人人都分三六九等的社会里，段锦的脑海当中是不会有人人平等这个概念的，碧草和田米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他的仆人罢了。
林洛这样问，其实也是猜到段锦不会同意，只是试探性的问了问，他倒也没有强硬逼着段锦接受的意思，毕竟段锦是个人，不是个物件，他没有办法影响他的全部。
林洛不再说话了，段锦却是盯着他了，半晌之后，这才缓缓道：“林洛，不要让别人发现你太过与众不同了。”
林洛正在将手里的糕点放入蒸笼当中，猛然听到段锦说这句话，拿着蒸笼盖子的手一顿，那落下来的盖子差点烫到他的手，好险还是段锦眼疾手快，拿着帕子从旁边一裹那盖子丢过去，这才让他免于烫伤。
“你没事吧？你刚刚在想什么？”
“不是，我没事。”林洛显然是有些吓到了，在段锦拿着他的手反复观察着他有没有被烫到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看向段锦，朝着段锦问道：“可是，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第187章 晋江独发
段锦听着林洛这样问, 歪着脑袋看他，不解的问道：“你在问什么？”
林洛看着段锦这装傻的样子，刚刚心里那份紧张一下子就消散了, 随即而来的是一种愤怒，他擦干净了手，来到段锦面前, 伸手捏住了他的脸蛋, 将他的脸往旁边扯了扯, 看着他认真道：“就是你说, 让我不要表现的太过于与众不同，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锦原本来还想逗逗林洛, 可是看着他认真盯着自己的神色，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忧, 他逗趣的话就无法说出口，脸上的笑容也撤了下来，只是看着他温和的道：“我只是说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若是以后还和仆人们平起平坐，你会被其他人嗤笑的，我不希望你被人背后议论。”
林洛听着段锦这话，总觉得他刚刚那话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看着他笑得灿烂的脸,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段锦只是看着他目光很是温柔, 却从他的纠结当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段锦知道，林洛并不是原先的林洛, 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孤魂野鬼，或者是山里的精怪, 又或者是天上下来的仙子，不然哪里会懂得那么多人间不知道的知识？
刚开始段锦还小的时候，他只是隐隐的觉得林洛有些不同了，可是到底哪里不同他也说不清楚，等到他长大了一点，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懂得了更多知识之后，再回头望林洛，他就明白了他身上的古怪了。
原本林洛只是小山村的哥儿，从小还被家里人给磋磨，既不认字，也懂不了那么多大道理，更不会那么多方子，更别说经营出那么大的产业了。
可自从段锦那次生病之后，林洛不仅拿出了方子去卖吃食，还是一步一步做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教导自己的那些东西书本上都没有，甚至连孤本上也不曾提到一星半点儿。
林洛或许不知道，他偶尔说出来的东西，只要拿出一点来，都够那些相关领域的大家们学习很久了。
段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毕竟林洛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会替他保守这个秘密，也会保护林洛这个人。
所以，段锦不管林洛是哪里冒出来的孤魂野鬼，还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这些都无所谓，只要他不离开自己就好。
段锦翻越过不少的志怪典籍，也曾去寻过那些佛家、道家的传说，但是他们都没有告诉自己该如何留下一个精怪或者一个仙子。
可是虽然没有得到那些东西，段锦却是知道一个说法的，那就是不管是精怪还是仙子，一旦被人戳穿了自己的身份，那他就会离开。
段锦觉得只要他当做不知道，只要他不去戳穿林洛的身份，那他就会一直套着林洛的皮囊生活，陪在自己身边，只这样就够了。
段锦觉得林洛的伪装一点都不高明，除了那副皮囊之外，其余身上哪哪都是破绽，不过也没有关系，他总会帮他遮掩的。
段锦回忆完，看向面前纠结的林洛，朝着他笑道：“刚刚只是我一时嘴快，不小心说了那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了。只是日后，你也别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这些不同来，不然别人会排挤你的。”
林洛点头，对于他的话似信非信的，他总觉得刚刚段锦的话像是话里有话，像是在点自己，可是听到段锦这番解释，他又觉得段锦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段锦看着林洛纠结着准备回去继续做糕点的样子，突然朝着他问了一句，“林洛，你会一直一直陪着我的对吧？不管生或者死。”
林洛心里咯噔了一下，抬头看向段锦的方向，声音中都带着几分颤抖，“你为什么突然问这话？”
段锦只是笑看着他，看着他的神色依旧很温柔，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低落，“我只是突然想到，万一哪天你离开了我，我该去哪里找你？”
林洛被他这话弄得有些疑惑，朝着他道：“我会一直陪着你，我能去哪里？”
段锦望着他的神色温柔，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他，里面藏着的情绪他完全读不懂。
段锦就这样看了林洛好一会儿，似要透过他的眼睛，看透他的灵魂，弄得林洛已经开始起鸡皮疙瘩了，他这才开口道：“我只是在想，若是有一天你离开了我，去到我找不到的地方，我该怎么办？”
林洛被段锦这话弄得有些懵了，他看着面前的段锦，明明是笑着朝自己说着这话，可是眼底却藏着浓浓的担忧和不安，他心口也像是被撞击了一下。
林洛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来到了段锦面前握住了他的手，抬头看向他，然后朝着他慎重其事的道：“只要你不喜欢上其他人，只要我们的感情始终如一，我们就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保证。”
段锦听着林洛的保证，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裂开嘴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确定了，林洛真的是那种以爱为食的精怪，只要自己一直爱他，他就会被自己绑住。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问题了，他肯定会一直一直爱着林洛的。
段锦这番想着，往前迈了一步，将林洛搂在了自己怀中，亲了他的脸蛋一口，然后在他耳边低声道：“谢谢你，林洛，谢谢你选择了我。”
段锦去了解了那些东西，知道这些精怪下凡选人也不是随便选的，能够选中他，这就证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林洛就中意上他了。
林洛被他这话给弄的有些懵了，不明白这一串事情下来，他谢自己什么，他也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对于他这番告白的回应。
段锦抱着林洛，又重重的亲了好几口，似乎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当中。
林洛被段锦这样对待，心里除了感动之外，还有几分隐秘的担忧。段锦这番话也让他想到了一件事，他是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过来，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回去。
但是不管林洛在哪个世界生活，他都有信心活得很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段锦。
段锦不是一般的孩子，两人相依为命的这段时间，他几乎可以感觉到段锦将他当成了唯一，甚至还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林洛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离开了，段锦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模样？
林洛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段锦他是来自未来的，并非是什么坦诚不坦诚的原因，他纯粹是觉得如果自己告诉了段锦这事，将来有一天自己有了意外离开了这个世界，那段锦会偏执的一直寻找他。
等到了那时候，段锦会抱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活在绝望当中。如果他成功了，那到时候他们自然能皆大欢喜。如果他没有成功，那他会抱着这种痛苦的绝望直到死去，一生都不会快乐。
正如段锦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为自己做了很多事，林洛也希望，如果自己不在了，那活着的段锦每一天都能过得快乐。
秉承着这样的想法，林洛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向旁边的段锦，朝着他慎重道：“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段锦停下了动作，扭头看向林洛，眼神里都带着几分疑惑，“什么事？”
林洛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段锦，然后道：“我想告诉你，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死亡将我们分开，但是我希望，如果我死了，你也能好好过好每天的日子。”
段锦瞳孔剧烈的震颤，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盯着林洛就想要说些什么。
林洛却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朝着他道：“我们终究会在死后相聚，所以我希望在我死后的日子里，你也能过得精彩，等你来见我的时候，我想听听你在那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事。”
段锦张开的嘴闭合，目光定定的看着林洛，最终缓缓的点了点头，“我保证，如果你先离开了，我会好好过的，你也要记得来接我。”
林洛笑着点头，将头抵在了段锦的额头上，轻声呢喃道：“我保证。”
*
两人保持这样的姿势站了许久，直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便是王恺那高亢的嗓门。
“东家，你不是说那小包子蒸好了之后可以给我们先吃一点吗？我过来拿了。”
在那声音的主人临进门口之后，见到里面两人亲密的姿势，接下来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呆愣的望着两人，脸上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王恺这才发现自己打扰了老大和东家亲热，他蹑手蹑脚的想要往回走，结果他身后的旺财和富贵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大爪子扒拉着他往门里去，还在身后汪汪的叫了两声。
段锦和林洛一下子惊醒，林洛一把推开了段锦，看着门口的王恺以及顶着两双乌溜溜大眼睛盯着自己的两只狗，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林洛连忙端起刚刚从蒸笼上下来的糕点，放到了王恺面前，看着他道：“你和旺财、富贵分一点，再给一些给碧草和田米。”
王恺听着他的话，不停的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随即端着那盘蒸好的肉包子出去了。
等来到了门口，王恺自己先吃了一个肉包子压了压惊，之后又给了旺财和富贵一狗一个，这才叹了口气道：“许久没有跟在东家他们身边了，没想到那么久了，他们还是那么黏糊。”
王恺叹息完，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包子，又重新高兴了起来，“这包子还挺好吃。”
说完之后，王恺哼着小曲，带着两只狗去找了碧草和田米。
碧草和田米此时正在洗今日要用的菜，眼看着王恺过来了，碧草头也没抬继续干活，田米却是很高兴的朝着他打了招呼，“王恺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王恺将手里的肉包子往前一递，看着他颇为骄傲道：“我从东家那里要了一点吃的过来，分你们一点，你们也尝尝看。”
碧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
田米本来是有些馋的，可是见自己阿么这般，他也咽了咽口水，随即道：“我也不要。”
王恺的脑袋在他们之间转了转，之后抓了两个包子放到他们手里，朝着他们道：“好了，快点吃吧，待会冷了就不好吃了。这是东家和老大让我拿过来给你们的，你们就不要推辞了。”
听到王恺说是林洛他们吩咐给自己的，碧草这才敢接了过去，战战兢兢的吃了起来。
田米拿到自己那份，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脸上洋溢起了幸福的神色。
王恺看着他们这般，接下来自己一个，给狗一狗一个，人又一人分一个，很快就将那笼包子给吃完了，吃完之后还看着他们道：“这包子好吃吧？”
田米忙不迭的点头，语气中全是惊叹，“这包子真好吃，我还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包子。”
碧草有些不好意思，勉强跟着附和道：“这包子真好吃。”
王恺扬了扬下巴，显得格外的骄傲，“那可不，我们东家做的东西当然好吃，若非是过年，我们怕是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吃食。”
田米听到他这般说，跟着小声的接了一句，“要是我们能天天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就好了。”
碧草听到他这话，这东西本来就是林洛做的，然后给他们吃已经是恩赐了，他还指望天天吃，这怕不是要被骂死。
还没等碧草教训田米，就见旁边的王恺摇了摇头，随即朝着他语中心肠的道：“这怕是不行的，如果这样的话，老大肯定会跟我们急。”
说到这里，在场的三人都有些沉默了下来，心中都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另一边，经过王恺刚刚那么一打岔，段锦和林洛之间的气氛也不像原先那般沉重。
林洛看着面前的段锦还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张口朝着他道：“好了，我们接着做吃的吧！还有好多菜和甜点没做，现在可得抓紧时间了。”
段锦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做事，只是做事的时候，还要时不时的挤到他身边，仿佛离不开林洛似的。
*
经过全府上下五口人加两只狗的奋斗，在大年三十那天，所有的工序都准备好了。
林洛始终觉得，过年是一个非常需要仪式感的节日，于是他也按照过年的习俗，在过年之前给全府的人都置办了新衣。
大年三十那天，在周围噼里啪啦爆竹声中，林洛和段锦也起了一个大早。
林洛先是陪着段锦去了书房，用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红纸写了对联，之后又带着喳喳呼呼的王恺和安静的田米，准备在院子里的大门上都贴上了喜庆的春联。
王恺和田米都穿上了新衣服。
王恺的衣服是青绿色，这样他在外面摸爬打滚的时候，衣服也不容易显出脏乱来。
田米的则是白红配色，有点类似于上次林洛穿过的那套兔子装，只是改小了一些，配上田米这段时间养得有些圆润的小脸，显得更加可爱了。
只是比起张杨的王恺来，田米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甚至都不敢正眼去看林洛，生怕自己即便是穿上了新衣服也显得难看，到时候落在林洛眼中成了笑话。
林洛看着他们，走到了田米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朝着他夸奖道：“你今日这样穿很好看。”
田米听到林洛这样的夸奖，他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双眼中都带着欣喜，抬起头来静静的看向林洛，朝着他细声细气地感谢道：“谢谢，谢谢东家。”
林洛朝他勾了勾嘴唇，拿着手里的浆糊，朝着已经迫不及待的王恺道：“好了，我们现在就去贴对联，晚些时候放炮仗，等到吃完年夜饭，你们还可以放烟花。”
这个时代也是有烟花的，只是和他们那个时代可以放到天上的不同，这个时代的烟花只能在地上放，而且价格还格外的高昂，只能算是花钱听个响。
林洛见到的时候也惊叹了一瞬，想到既然是过年了，那就买一些回来，好歹图个气氛。
林洛这样说完，带着他们往门口走，后面还跟着两只欢快甩着尾巴的狗。
走出了家门，来到了门口，林洛这才发现其余人家都已经贴好了春联，小孩子们正因为大人的放纵在门口随便乱跑，看起来格外的热闹。
林洛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专心的贴起了他们的春联。
等到将家里大大小小的房门都贴完了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林洛将剩下的浆糊放回了厨房里，看着还跟在自己身后的王恺他们，朝着他们道：“现在距离放鞭炮的时候还有一段时间，你们要不要出去和那些孩子们玩玩？等到了时候再回来。”
王恺明显是有些意动的，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坚定道：“不用，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们一起弄吃的，等明天再出去玩也可以。”
田米是一直都没什么出去玩的想法，毕竟他和那些孩子也不熟，出去也没什么玩的，还不如在这里帮忙做事，偶尔还能得到东家一个笑脸和夸奖。
见他们都不想去，林洛也不好强求，带着他们在厨房里面忙活了起来。
段锦倒是瞟了他们一眼，觉得他们有些碍事，要是他们都出去玩了，他就可以自己和林洛在这里忙碌了，等到忙完之后，他还可以借此向林洛邀功，给自己争取一点福利。
林洛不知道段锦所想，只是带着他们完成了今日剩下的工作，手上的动作不停，像是在完成什么浩大的工程。
厨房的灶台上飘起渺渺炊烟，偶尔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肉香，两只狗就待在门口，时不时的就朝着里面叫上一声，讨上两口吃的，在王恺偷偷摸摸给它们丢吃的时候快速的吃完，接着又心满意足的趴了回去，等到时机又朝着那里讨上两口吃的，看起来惬意极了。
就这样忙活了一天，等到晚上的时候，已经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家里的五人分了两桌，林洛、段锦和王恺一桌，碧草和田米一桌，两桌的菜色都是一样的，只是碧草他们的份量少些。
在祭拜过了祖先之后，林洛便看着迫不及待的王恺，朝着他笑道：“好了，你现在可以去点鞭炮了！”
“好勒！”王恺得到了林洛的示意，从他手上接过点香的蜡烛，急不可耐地奔向了门口挂着的鞭炮。
段锦在后面看着他连蹦带跳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小心手里的蜡烛别熄灭了。”
王恺似乎是听到了段锦的嘱托，蹦跳的弧度小了一些，手也护上了那蜡烛。
林洛在旁边看着王恺这一番动作，忍不住扭头朝着段锦道：“你当时点炮仗的时候可比他沉稳多了。”
“那当然，我从小就很沉稳。”
林洛听着段锦说这话时语气很淡，却隐约透着几分小骄傲，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段锦站在林洛身边，悄悄的牵上了林洛的手，感受到他回握住自己的力道之后，又慢慢牵紧了一些。
很快，王恺便跑到了门口，捂着自己的半只耳朵，用那蜡烛去点燃那炮仗。
点燃之后，王恺又马不停蹄的跑了回来，那鞭炮在他身后绽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很快弥散出一阵烟气来。
林洛看着那飘起的烟气，扭头朝着段锦道了一句，“新家的第一年，新年快乐！”
耳边全是劈啪声，段锦却是听清楚了林洛说的这一句，他也扭头看向了林洛，朝着他露出了笑容，“嗯，新年快乐！”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十足。
在他们家里点完炮仗的同时，别的家里也开始点燃了自己家里的炮仗，一时之间或近或远都是这种炮竹声，倒是显示出了几分热闹来。
等到炮仗燃烧完，林洛又让家里的人抬了一盆水，浇到剩余的炮仗上，这才领着家里人回去吃了团圆饭。
等到吃完饭，碧草他们收拾完了碗筷之后，林洛又坐在正屋的椅子上，作为一家之主开始发红包。
林洛先是给王恺发了一个红包，笑道：“这是你今年的压岁钱。”
王恺拿过了红包，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朝着林洛行了一礼，不停道：“多谢东家！”
田米在旁边看着有些羡慕，不过他摸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觉得自己该满足了，结果就看到林洛朝着他招了招手。
田米有些吃惊，想要过去却又不敢过去。
林洛却是笑道：“没关系，过来吧！今天是新年，凡是孩子都该得到自己的压岁钱。”
田米看向了碧草，见他也点头同意了，这才到了林洛面前，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红包，甜甜的朝着他道了一句，“谢谢，谢谢东家。”
林洛看着他接了之后，又拿出了两个红包一个给旺财、一个给富贵，拍了拍它们的脑袋，朝着它们笑道：“这是你们的份，记得让王恺给你们买吃的。”
两只狗呜咽了两声，欢快而快速的摇动着尾巴，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
最后，林洛又拿出了最后一个红包，在段锦惊诧的目光中将之递给了他。
“给你的压岁钱，希望你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段锦愣了一下，大方的接过了他手上的红包，朝着他温柔的浅笑了一下，“嗯。”
第188章 晋江独发
时光飞逝, 这是林洛和段锦来到了川水城的第三年。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段锦成长为了一个翩翩青年，林洛则是做了许多事情, 不仅又开了几家铺子，如今还参与了官府牵头的建桥活动。
今日，便是林洛参与修建的桥梁开始通路的日子, 也是林洛新店开始招工的日子。
如今的林洛已是二十有一, 因为今日要去参加开桥典礼的缘故, 所以他穿了一身明黄色的长袍, 上面绣上了春花和鸟雀，原本艳丽的颜色, 配着他的墨发浓颜，越发将他衬托得容貌出众了。
此时, 林洛正坐在店铺里处理着手下的任务，准备等时间差不多了就过去和当地的知县一起主持通桥仪式。
就在林洛看着这个冬季过去的收益报告，准备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时, 突然听到了楼底传来了喧哗声。
林洛还未去看，他身边的小厮便先走到了窗前，朝着楼下看了过去，看完之后扭头朝着林洛汇报道：“东家，下面似乎有人吵起来了, 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用管, 这里的掌柜会处理的。”林洛重新弄完手上最后一笔，看了不远处的滴漏一眼，盘算这过去的时间还早, 准备再处理点其他事情。
就在林洛翻看着他未处理的任务，准备看看再处理些什么的时候, 楼底下发出来的争吵声越发的大了。
林洛沉默了一会儿，扭头看向还站在窗户边的小厮，张口想要询问他下面发生了什么，结果楼梯口匆匆忙忙跑上来一个小哥儿，朝着林洛道：“东家，掌柜的让我来告诉你，下面的事他会处理的，但是他得先忙了其他事再过去。”
林洛点了点头，如今林洛手下用人，一般遵循两个原则。第一就是手下的人听话，服从他下的所有命令，不能有自己的小心思。第二就是有能力担任好一个掌柜的责任，只要他有能力，不管是哥儿也好、姑娘也好、或者男人也好，都是能坐上掌柜位置的。
在林洛点完头之后，那上来报信的小哥儿松了一口气，转身就准备往楼下去了。
在他准备动身的前一瞬，林洛突然叫住了他，在他困惑的视线当中，朝着他问道：“下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小哥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下面有乡镇的小哥过来应聘，结果和本地人吵了起来。”
这些年，经过林洛产业的快速发展，凡是他名下店铺里的员工，不仅能拥有这城里最好的待遇，每逢年过节也会有奖励，每到年底甚至还有分红，最重要的是他的店铺是唯一会收纳那么多小哥儿和姑娘的地方，所以有想法的人都会过来试试，也就导致了每当他们要招收人时，他的店铺门口就会特别热闹。
林洛原本只是随口问问，结果听到这里之后，略微想了想，他就放下了手里的毛笔，随即站起身来，朝着楼下走去。
那前来通报的小哥儿看着他这模样，还有一些慌张，“东，东家，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林洛扭头看他，朝着他笑了笑，“我就下去看看，既然是在我们这里弄出的事，我作为这里的东家自然得去看上一眼。”
说罢，林洛抬脚就往下面走。
等来到门口时，门口正有一个姑娘和一个小哥儿争吵不休，也不能说是争吵，应该是那姑娘单方面的压制。
那姑娘穿着一身青绿色裙子，脸蛋浑圆，整个人的气色非常好，看起来就像是城中吃饱喝足的姑娘。
站在她对面的那哥儿，虽是有几分颜色，可兴许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的缘故，他的脸色蜡黄，再加上身穿的有些破旧，整个人看起来畏畏缩缩的有些自卑。
那姑娘直接指着那哥儿，语气高亢且尖锐，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意味，“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这身什么打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站的地方是哪里，这里是全川水城最好的酒楼，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你这样的人进去伺候他们，那些被伺候的人只会觉得晦气。”
那小哥儿原本是听同村的人说这城中有人招小哥儿做工，甚至还包吃住，他这才大着胆子走了一天一夜来试试，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欢欢喜喜找到了地方，结果就因为不小心撞到了这姑娘，就被她这般辱骂。
小哥儿感受到周围朝着自己投来的目光，耳边听着这姑娘的辱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不停的朝着面前人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注意到你站在那里。”
“你说对不起就完了吗？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都当听不见是吗？我让你人离开这里，别痴心妄想进入干活了，反正你又不可能进这店当员工，你在这里还挡什么道啊？！”
姑娘的话一字一句直戳那小哥儿的心窝，看着他眼眶泛红的样子，她心里畅快极了。
姑娘原本就因为昨日没买到自己喜欢的花环而心情不好，结果到了这里还发现有那么多竞争对手，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被这小哥儿弄脏了裙子，这小哥的长相还比她更出众，一下子火气全部上来了，直接就朝着这小哥儿发泄了出来。
那小哥看起来手足无措的，盯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姑娘，直接就被她逼哭了，嗫嚅着只敢说对不起。
姑娘看着他这般，张口就想让他直接离开，毕竟他知道这店铺的东家也是一个小哥儿，没准就会看上和他同性别的人，将他招录进去。
还没等姑娘开口，旁边就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原本挤挤攘攘的周围也空了下来，然后她就看见一个仿佛玉雕般漂亮的人走到了自己面前。
“首先，很感谢你对于我们店的肯定。”林洛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姑娘，朝着她露出了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
那姑娘一听他这话，再看他身后跟着的店铺伙计，立马就猜到了林洛的身份，脸上很快扬起了笑容，朝着林洛谄媚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这是这川水城中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说林老板不仅人长得好看，做生意也格外厉害，简直就是姑娘和哥儿当中的楷模。”
林洛听到她这话，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朝着面前人笑道：“那都是别人瞎吹的，我受之有愧。”
姑娘听到他的话了，又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以为林洛是被自己的话给吹捧的开心了，刚想再接着说两句，最好能把她今日进店的名额给定下来，就看到面前的人依旧带着笑，只是声音温度低了几度。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声，那你也应该知道我这店里选人的规矩吧？”
听到林洛这样问，那姑娘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下来，嗫嚅着说道：“我，我刚刚也没做什么，我只是说了两句。”
林洛看着他这番表现，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他只是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却莫名的让人感受到强大的压力。
林洛看着她，微微道：“看来你也知晓我这店里规矩的。”
姑娘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林洛却是不再看她，而是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哥儿，看着他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朝着他问道：“你知道我这店里收人的规矩吗？”
小哥儿早就在林洛出现之后，从旁边众人的议论当中知道了林洛的身份，此时面对他的提问还有些紧张，却还是在他的盯视之下，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们这里收人不看重身份，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哥儿，只要是有能力的，你们都会收留。”
林洛点头，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赞许，虽然看起来懦弱，但是在该发声的时候还是会发声，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样子。
林洛鼓励着看向他，缓缓开口道：“对，我们这里只需要能力，只要你有能力，我们这里便会有一份工留给你们。”
林洛这样说，不仅那小哥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向往，连带着刚刚说话的那位姑娘都松了一口气，她家里是经营小铺子的，从小就帮着父母干活，她自认为自己能胜任这份工。
林洛却是那样说之后，话锋一转，随即带着几分冷漠道：“但是天底下有能力的人那么多，除了他自己有能力，我们也可以训练他的能力，不管你是城里的住户，或者是城外的农户，只要进了我们店，我们都会培训你们，所以有能力的人对于我们来说并不稀缺。”
林洛这番话说完，不仅那小哥儿盯着他看，连旁边前来求工的其他人，盯着他的目光中都充满了热切。
林洛环视了周围人一圈，最后总结道：“我们这里并不缺人，什么样的人都不缺，我们这里收人还需要看品行，若是品行不端正，我们这里也是不要的！”
那姑娘听到之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了林洛的方向。
恰在此时，这里的掌柜跑了过来，站在林洛面前朝着他低头道：“刚刚那边有人晕倒了，我先去处理那边的事情了，送到医馆之后发现那人只是饿晕了，如今已经好转了。”
林洛点头，对此事并没有什么苛责，只是道：“这事你处理好了就行。”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
林洛又指着刚刚那不可一世的姑娘，朝着掌柜叮嘱道：“这个姑娘的名额就把它剔除掉，免得她进了店里和客人发生冲突。”
掌柜的看着看那惨白着脸的姑娘，又看了看面前温和的林落，低声道：“我知道了。”
林洛吩咐完，扭头看见刚刚被嫌弃的小哥儿，朝着他道：“待会儿是会有测试的，你若是能留下来，那就是你自己的本事。别担心，所有人起跑线都是一样的，你和城里的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小哥儿原本还有些担忧自己出身粗鄙，没有机会和那些人竞争，此时听到林洛这般说，眼里泛起几分感动，重重的点了点头，朝着他坚定道：“林东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洛看着他有些不置可否，倒是刚刚跟在他旁边的小厮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东家，通桥仪式快开始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过去了，我已经准备好马车了。”
林洛应声，又朝着附近围观的众人点头示意了一下，这才利落的转身离开。
等到林洛离开之后，掌柜的看着原地等待着的那些人，朝着他们微笑道：“如同我们东家所说，不管你是来自哪里，只要你有能力，你就能在这里留下来，走吧，跟着我进去，让我看看你们的能力。”
说完，掌柜的就要带他们进去测试。
刚刚那位姑娘这才反应了过来，也跟着想要进去，结果却被旁边的伙计给拦了下来，“抱歉，刚刚东家说了，我们这里没办法收你。”
姑娘慌了，想要求情，“不是，他只是说了一句话，我为什么就不能进去了？他一个哥儿，你们凭什么都要听他的？”
伙计还没开口，掌柜的就已经转头，看着那满脸怒容和懊悔的姑娘，朝着她微微笑道：“即便你很不甘，我也得告诉你，在我们这里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东家的话便是第一指令。”
第189章 晋江独发
林洛坐上马车, 一路朝着新修的桥去。
坐在林洛旁边的小厮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本子，朝着他道：“东家，你前几日说的增加员工宿舍开支, 为他们改善住宿环境的事已经办妥了。”
林洛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同时朝着他吩咐道：“到时候，新进的这一批员工要统一培训, 你让郑阜那边盯着点, 上次出了有人陷害的事, 这次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若是有人趁机想要混进来，那要及早将人给揪出来。”
“是！”小厮应声, 同时在自己小本子上记了一笔。
马车行驶了大约两刻钟的功夫，他们这才来到了一条河边, 那里早就正等着不少商人，以及看热闹的百姓们了。
这里的河水不算是湍急，可每年汛期都会淹过桥面, 这里原本的桥在长年累月经过河水的腐蚀之后还是损毁了一些，近几年已经有不少人掉到河中，也淹死过几个小孩。
原本附近的人是想自己筹钱修桥的，可这河面的水虽然不深，河却是有些宽的, 若想要修建起一条安全的桥, 不说银钱，只说那么大笔钱筹集出来，也需要有人监督才好建成。
这几年, 川水城的县令在摆平的上任留下来的烂摊子之后，他就开始搞起了自己的政绩工作。
对于如今的官员来说, 他们的政绩无非是修桥、铺路、税收，以及考学这四个方面。
川水城属于富裕之地，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税收都处于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既出现不了很大的涨幅，也不会突然下降了，所以税收这方面不好弄，也就没有必要考虑。
再来，川水城本来就有一个尚民书院，这是不少学子的向往之地，每年都会有不少读书人从中脱颖而出，除非出个绝世名人，不然也出不了什么政绩。
因此，川水城的县令若是想要出成绩，等到三年考核时被上峰看到，那就只能从修桥、铺路这两方面努力了。
只是，川水城因为本身的经济原因，原本每年都会有拨款去做这修桥、铺路的事，若是要做出成绩来，那定得多做出些亮点来让大家看到，可是这样一来，需要的钱也会更多，那这钱就成了大问题了。
就在王县令苦恼的时候，段锦却是在一次作陪中给他解了困，当初段锦的提议便是由王县令牵头，然后让城中的富户捐款，以此来给城中的百姓修桥铺路。
王县令当时是有些犹豫的，因为他知道这城中的富户虽然有钱，但他们有钱和能不能拿钱出来，这便是两个问题了。况且，这里能够变成富户的人，基本上都和各大家族有着千丝百缕的关系，岂是他说拿钱出来，这些人就会拿钱出来的？
这些年，虽然因为自己侄子的关系对段锦略微有改观，可是第一印象还是不会变的。当时的王县令还有些懊恼，他觉得段锦作为一个读书人，竟然一点俗物也不懂，如何能管理好他以后治下的管辖之地。
段锦却是看着王宪令不太满意的成色，脸上也没有浮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反而是继续道：“商人向来都是重利的，也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这白白捐钱的事他们不会干，但如果他们捐了钱就能得到名声，那他们肯定是会做的。”
王县令显然是有些心动了，他抬头看向段锦，等着他接下来说的话。
段锦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朝着他接着道：“到时候大人只需要在旁树立几块碑，在碑上写明捐助者的名字，从上到下按照捐助人捐款的多少排名就可。”
王县令闻言，稍稍沉吟了几分钟，显然还是有些顾虑。
段锦看着他这般，略微想了想，他便想明白了王县令心里的顾虑是什么，于是接着道：“我家夫郎最是古道热肠，若是大人想要这般做的话，他一定会第一个带头响应的。”
段锦这话说完，王县令抬头看向了他，看了他半晌之后，突然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来，“段公子果然聪慧，难怪不仅你的师长喜欢你，还能结交那么多好友。”
段锦听着他的夸奖，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得意，依旧平淡无波的样子，朝着他拱了拱手，温和道：“大人谬赞了。”
得到了想要的意见，几日之后，王县令邀请了城中的商贾去他的府中议事，按照段锦说的流程走了一遍，在林洛率先捐赠三千两银子的大手笔之下，王县令成功的获得了不少银钱支持。
眼下，林洛刚下马车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为首大腹便便的商人朝着他调笑道：“我就说这是谁？原来是林老板啊！不仅乘坐的马车长得漂亮，这人也长得漂亮，一下子就吸引了那么多人的目光，那楚怀楼的金隅出门都没那么大的排场。”
这楚怀楼是个风月场所，里面不仅有不少美人，甚至还有哥儿，这金隅便是其中最为出名的一个哥儿。
用一个青楼的小哥儿来和林洛做比较，这心思本来就不纯，在看着他脸上明暗里的戏谑，更是能确定他说的那番话是故意的了。
林洛脸上原本带着浅浅的笑容，在下马车听到他这样说之后，那笑容便变淡了，只是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淡淡的朝着他道：“马老板这话可是说差了，如果说排场，谁比得过马老板你？前几日，我还听我家郎君说，你儿子在家里吹嘘马老板和聚合先生的关系很好，连带着不少大人物见到马老板都是客客气气的，马老板最近更是春风得意，娶了一个美娇娘回家。”
马老板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心里有些得意，觉得他本来就很厉害，不然怎么能攀上那样的人物，还拿到了那么多的好处。
可是没等马老板得意多久，林洛便再次开口道：“可惜，马老板样样都好，就是家里似乎不怎么好。”
马老板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然后他就听到林洛接着道：“我听说马公子最近闹出了一点风波，似乎还和马老板的后宅有关，也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在林洛这话说完，跟着过来却一直没有说话，只在旁边看戏的其余商铺东家，相互之间对了一个眼色，眼里皆是看好戏的神色。
毕竟比起林洛这的洁身自好的人来说，被说两句或许只是风流闲话，但是马老板这般直白的被人这样说，那背后猜测可就难听多了，有人已经准备回去就和家里的夫人商量，让去打听一下是不是真有儿子背后偷老子媳妇的事。
原本得意洋洋的马老板，想到了最近院子中的流言蜚语，以及正妻的狂敲侧击，立马就变了脸色。
在环视周围众人朝着自己投来的目光之后，马老板还是收起了脸上的愤怒，强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来，朝着林洛道：“林老板，这是说哪里的话，我家里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那都是嫉妒我的人传出来的闲话罢了。”
“哦，是吗？”林洛一副我不怎么相信，但是你偏偏要这样解释，我勉强相信的神色，又看着马老板语重心长的道：“这老板经常在外面跑商，家里的事情难免懈怠了一些，这也不怪马老板，只是这舌根嚼得实在是难听，马老板还是得分心去管理一下，不然日后这事被编排成那父子相争，再被那唱小曲的一传，传播得广了，再传出什么难听的话，不明其中原因的外人当真了可不好。”
马老板脸皮抽动，突然想起来林洛名下不仅有那些布庄、食铺，最近还开了一个酒楼。
那酒楼那里最出名的便是层出不穷的戏曲和小调，那戏曲什么类型的都有，重点是格外的引人注目，只要是在那里唱过的，不出几天，这川水城中的所有人都能知道那里唱了什么。
林洛看着他继续道：“到时候不仅影响了马老板的名声，再连累公子的名声，那可就麻烦了。毕竟，马公子接下来也要参加科举了，到时候坏了名声可不好了，这可是影响科举的头等大事。”
马老板听到这里，他觉得林洛是在威胁他，他刚刚只是调侃了林洛一句，林洛居然用这种事情来威胁他，这让他觉得很是生气，他压着自己的怒气缓缓道：“即便是有人嚼舌根，那也是他们的错，我相信主考的大人不会理会这些的。”
林洛看着他这生气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显然是有些愉悦，“这可说不定，万一某些人管不住嘴，这小话传着传着也成了真话了。所以啊，还是得从一开始就管住别人的嘴，免得到时候弄巧成拙，不仅害了别人，还害了自己。你说对吗？马老板！”
马老板听到他这样说，眼下是彻底笑不出来了，唇角勾了勾，最终还是没勾起，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朝着他道：“林老板说得对，我日后会多注意的，也会让我府上的人多注意的。”
林洛朝着他微微一笑，倒也不说话了。
旁边人看着这好一出大戏，心里都不由佩服这林老板，只说了几句话就让这马老板吃了一瘪，更让让他以后都不敢再编排林洛了。同时，他们也在心里盘算着，日后他们也不可在林洛身后说他坏话，不然被记仇就糟糕了。
恰在此时，不远处一顶小轿子被抬了过来，王县令从小轿上走了下来，朝着在场的众人道：“辛苦各位久等了，我们这通桥仪式马上就要举行了，希望大家已经做好了准备。”
*
不远处的望江楼上，段锦正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杯茶，望着下面的林洛被招呼着一起走入了人群当中，开始了正式的通桥仪式。
望江楼，望江楼，这酒楼敢取这个名字，自然是因为它是依着江河而建，三面楼体都可以看到下面的江河。
这望江楼一共有六层，一楼戏台子，二楼、三楼吃饭的地方，四楼、五楼则是娱乐的地方，六楼则是贵宾室。
这才开了短短半年的时间，这望江楼就已经是这川水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了。
刚刚林洛和马老板的对话段锦都看在了眼里，虽然听不清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但是光看着表情，段锦就猜到他们之间没说什么好话。
段锦低垂下了眼眸，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但显然不是那么高兴。
秦牧站在他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都带着几分愉悦，“段锦，你这夫郎可当真厉害，如今竟然能和那么多富商平起平坐了。”
段锦这才回过神来，收起来眼底的冷冽，看见旁边的秦牧，语气中依旧带着谦和，“这都是众人抬举，给了他机会，全了他的运气。”
“哎！段兄，你这话可就妄自菲薄了，若是林老板只是靠的运气，又怎么能做到那么大生意的？”说话的人是袁州，他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显然也很高兴。
“就是，如果光凭着运气就能做生意做的那么大，那些赌徒直接去做生意赌一赌，这不比去赌坊里一把输完了靠谱？”
说话的人是王谦，他低头朝着下面看过去，看见了站在林洛身边的叔父，不由感叹了一句，“这几年我妻子也把家里布置得井井有条，可是比起林老板来，还是差了好大一截。林老板可真是，不仅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人长得也好看。”
王谦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夸奖，看着旁边不说话的段锦，还跟着补充了一句，“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好人，连做生意赚钱这事也不忘带上我们一起。”
“这事还不得亏了段兄，要不是因为段兄，如今这钱也轮不到我们跟着赚。”秦牧说罢，搂过了段锦的肩膀，拍着他的背，哈哈大笑道：“如今，我都快要成了我家里兄弟当中最有钱的一个了，这可多亏了林老板，也多亏了这望春楼啊！”
两年前，林洛便发现这里书生学子们出手大方，花钱最是爽快，眼下这个地方搞文娱更是格外赚钱，于是他心里也生出了想法，建起了这座望春楼。
在林洛的初步设想当中，这望春楼里包含了吃喝玩乐，能够让那些名人学子们流连忘返，沉醉不知归路，当然吃喝可以，嫖赌可不行。
林洛将他的想法告诉了段锦，段锦听说之后，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同时还给林洛提了一个建议，那就是这生意要拉着他的同窗们一起做。
刚开始，林洛还有些疑惑，以为段锦是担心修楼的财力和之后的运作，他还要段锦不用担心，他们的存款拿出一些来便够了。
可是当时的段锦却是朝着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强迫他答应自己的意见，而是朝着他细细讲解了自己的原由，段锦并不是舍不得那些钱，而是舍不得那些人身后的背景。
林洛当时被他这样点拨，一点就透，多加几个合伙人虽然会分薄了他的利益，但是也给了他更多的保障，若是有人闹事，或者对他不利，那这些人身后的背景就是他的帮衬。
林洛想通了这点，立马就同意了段锦的要求，并且很快的和他达成了共识，找了几位明面上是有钱，背地里却是有势力的同窗来和他们搭伙。
当时段锦一共找了七个人，其中两个觉得需要拿出来的钱太多，而且那么多人一起分钱，他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数目，于是便放弃了投资。剩下的五人，也是经历了相当长的挣扎，这才拿出了段锦要求的钱来。
这楼一共建了一年半，刚开始段锦的这些同窗们还有些担心这钱打了水漂，只是他们也不会在单段锦面前说，毕竟是他们自己要投资的。
等到这楼建完之后，凭借着里面美味的食物，不曾听过的曲子和戏剧，以及里面新鲜的玩意，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再加上投资这几人卖力的宣传，这楼一下子就火了。
等到这个火了之后，每日的人流来来往往，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光是每个月送到他们手上的分红，就足以抵消他们当时忐忑时受的罪了。
“对了，我舅舅说，最近宫里的妃子们很喜欢林老板送进去的那批布料，觉得他的搭配很不错。”王谦想到自己这个月的分红，在旁边跟着乐呵了好一会儿，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段锦道：“你可以告诉林老板，再过一段时间，他的店铺里就能出那个配色的衣服了，他可以现在先准备着。”
段锦点了点头，从古到今，穷人的审美都是跟着富人变的，如今宫里的妃子们喜欢什么也会成为风向标，明天自然也是会跟风的，林洛的店铺自然也得跟紧了，这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我知道了。”段锦朝着王谦笑了笑，随即道了一声谢，“多亏王兄提醒，不然我们怕是要错过这个出新衣服的季节了。”
王谦摆了摆手，脸上的神色有些无奈，却很快又多了几分笑意，“没关系，我也只是跟着传话而已，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王谦这样说完，旁边的秦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朝着段锦道：“我差点就忘了，过几日，我那当总督的伯父要回京述职，到时候可能会路过这里，想要在你这里设宴来着。对了，我父亲说既然是你的酒楼，到时候让你也跟过来作陪。”
段锦听着他这话，看着他懊恼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他安抚道：“没关系，反正你现在想起来了就行，总比你到时候现场想起来得强，等会儿我就叫掌柜的上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你需要的宴会规格。”
秦牧点头，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几人闲话期间，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那脚步便在他们门口停住，他们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进来！”
房门大开，掌柜的却是走了进来，先是朝着秦牧他们行了礼，这才看向了段锦，朝着他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段锦见他这般，直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掌柜的很快就把事情给利索的说完了，“段公子，刚刚有人在包厢里闹事，我们本想按照以前的规矩，将人客客气气的给请出去了，可是那人自称是公子的同窗，非要嚷着让公子去见他才肯离开。”
段锦眉头皱了起来，直接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他有没有说？”
掌柜的想了想，点头，“他说，他叫马洋。”
段锦眼睛微微眯起，这马洋的老子在下面欺负林洛，如今他自己又敢来这里挑衅自己，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段锦这般想着，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朝着面前的掌柜道：“我跟着你去看看。”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领着段锦以及秦牧这几位闲散的东家跟着一起过去。
刚刚来到包厢门口，段锦他们就听到了里面的叫嚣，他抬手阻止了掌柜的继续要敲门进去的动作。
马洋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那段锦算什么？明明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凭什么大家都喜欢他？书院里的夫子们也是，凭什么都在帮他。要是没有了他的夫郎，他算是个什么东西？等着吧，等我把他的夫郎弄到手，我要给他戴绿帽子，我要这川水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段锦才不是什么惊世之才，只是一个绿王八。”
站在门口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马洋的这些话，他们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全都看向了段锦。
段锦脸上没什么表情，抬脚直接踹开了面前的门，在里面人错愕的目光中走了进去。
段锦大步流星的来到了马洋的面前，先是一拳将他打翻在地，随即一手揪着他的领子，另一手抬拳朝着他的脸招呼了过去。
段锦的动作很快，旁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马洋已经被段井打成了一个猪头。
还是马洋带过来的小厮反应了过来，尖叫了一声，朝着段锦扑了过去，“你要做什么？你快放开我家公子。”
没等小厮碰到段锦，已经被旁边的人给拉开了。
见自己过不去，马洋另外一个小厮彻底慌了，转身就朝着楼底下跑去。
等到段锦终于停下，马洋已经像是一滩烂泥一般躺在地上，整个人出气多、进气少了。
段锦松开了揪着他衣领的手，看着他像是死猪一般的瘫倒在地上，嗤笑了一声。
突然，段锦身后传来了一个尖锐的男声，朝着段锦径直就叫嚷了起来，“你在做什么，你把我儿子打成了这样，我要去县令那里告你，你等着，你完蛋了！”
站在一旁的王谦刚刚被段锦突如其来的爆发给吓到了，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来到了段锦的身前挡住了他，然后看着叫嚣的马老板道：“马老板，我是王县令的侄子，你儿子今日被打是他自己嘴贱，你即便是去告，由我给段兄做证，你也是讨不了好处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马老板听到这里，看了看王谦，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段锦，咬牙道：“你们等着，我们马家和你们没完。”
等到马老板离开之后，王谦才看向段锦，朝着他道：“你别担心，我回去就和叔父说，让他别理他。”
旁边的秦牧也过来帮衬道：“没事的，这是马洋自己犯贱，怪不到你身上，夫子那边我们也会帮你说的。马上乡试在即，想必夫子也不想闹大，到时候肯定会调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段锦似乎是因为发泄完了，此时又恢复成了原先那种彬彬有礼的样子，朝着旁边劝慰自己的几人拱了拱手，带着几分歉意道：“多谢了！之后的事情，有劳你们帮我说话了。”
众人闻言，顿时觉得自己使命感爆棚，纷纷围着段锦劝说了起来，他们全都觉得马洋被打是咎由自取，让他不需要过度自责。
段锦听着他们的安慰，看着那些刚刚还在包厢里和马洋称兄道弟，此时已经悄悄离开了众人。
最后，段锦的视线定格在了最末尾一个衣着朴素，望着被打的马洋眼里却是有着没藏好的欢喜的人身上。
第190章 晋江独发
段锦听着秦牧他们对自己的劝告, 脸上的神色逐渐的平和了下来，然后朝着他们道：“我知道了，多谢你们, 之后若是先生责怪，还得劳烦你们替我说话了。”
秦牧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绝对不让别人误会段锦, 让他放心。
王谦也在旁边跟着劝道：“你放心, 我今日回去就同我叔父说一声, 若是这马家敢找他告状, 我定然不会让他得逞的。”
段锦又朝着他们道了谢，很快道：“好了, 马上就要到饭点了，我们先上去吃东西吧！对了, 刚刚不是还说秦兄的伯父要过来，这才是头等大事，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到时候的安排。”
“啊, 对对对。”秦牧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也不去想刚刚马洋父子两了，连声道：“我这伯父说细致也细致，说不细致也不细致，但是小毛病也有一堆, 我们得提前说好了, 免得到时候他挑毛病。”
段锦轻轻的笑了笑，招呼着旁边一脸欲言又止的掌柜，让他跟着一起去了刚刚他们所在的包厢, 协商着之后在这里办宴会的事。
段锦几人一起回到包厢吃了一顿饭，商量好了之后招待秦牧伯父的事, 段锦便客气的送他们离开了。
等到人离开之后，段锦才看着跟在身边的小厮，朝着他问道：“王恺回来了吗？”
小厮低着头，很快应声，“已经回来了，眼下在东家的书房里。”
段锦点了点头，径直朝着林洛在这楼的书房里去了，一进门就看到王恺坐在椅子上随意的拿着糕点吃着，脚还搭在旁边的椅子扶手上，整个人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状态。
在看到段锦进来的时候，王恺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落的糕点碎屑，朝着他乐呵呵的笑道：“老大。”
“这刚刚回来，怎么不回家休息？”段锦看着他这副样子，还是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声。
这次王恺是回老家那边去了，参加他哥的婚宴的同时，顺便探访一下如今那几家店的经营情况，当个暗探查一查那些人有没有按照林洛吩咐的去做。
王恺抓了抓自己的脑袋，笑得有几分傻气，“我这一路上都是坐着马车来回，倒也不累，想着先来这里见你们，晚上一起回去。”
段锦看了他一眼，直接戳穿了他的小心思，“我看你是想在这楼里玩一玩，玩够了再回去吧！”
王恺这次笑了笑，笑得有些谄媚，却没开口反驳，显然是被段锦说中心思了。
王恺觉得这楼里的东西，不管是下面的那些新奇的戏曲，还是上面那些游乐城玩的玩意，就算是一天玩上个三四遍，他也不觉得腻，要不是他早就学会了克制，他能一天到晚都待在这里面。
王恺看着站在面前的段锦，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他道：“老大，你这突然过来找我，是不是想要知道我在老家那里得到的消息，我现在给你说一下。”
段锦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转而道：“不需要同我说，等你东家回来，你告诉他就行。”
王恺点头，看着段锦的眼神又迷惑了起来，既然不是为了这事找他，那现在来找他做什么？
段锦看了一眼左右，让房间里伺候的其他人出去了，这才看着面前的王恺道：“我想做一个局，你经常在外面跑，应该也认识一些人，我们合计合计怎么才能做得更好些。”
王恺听到段锦这样说，立马就坐直了身子，眼神也慎重了起来，朝着段锦保证道：“老大，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保证帮你办妥。”
段锦看着他这般，唇角稍稍勾起，声音很轻的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等到林洛回到望江楼的时候，一进门就听掌柜的说了今日段锦在楼里打了马洋的事，刚开始林洛还吓了一跳，在听清前因后果之后，他稍稍沉吟了一会儿，随即便看着旁边担忧的掌柜道：“这事不用担心，既然段锦会动手，那他应该想清楚了后果，他会处理好的。”
掌柜的听到东家这样说，原本悬着的另一半心终于落了下去，点头应了，又说起秦牧要为他当总督的大伯在这里举办宴会的事。
林洛听完之后，眼眸闪了闪，朝着他欣喜道：“这事很重要，交给你全权处理，你到时候多费点心，一定要弄得完美些，别怠慢了这贵客。”
掌柜的点头，“是，我知道了。”
林洛吩咐完这些，径直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一进门就看到了段锦和王恺坐在里面，似乎是在商量些什么，在见到他进去之后便停住了话头。
林洛进去的脚步一顿，又继续朝着前方走着，来到了两人面前，朝着他们笑着道：“你们在这里说什么私密话呢？怎么我一进来就停住了话头？”
王恺张嘴想要说话，可是看了看旁边的段锦，他又把卡在嗓子眼的话头给堵了回去，只等着听段锦的吩咐。
段锦却是站了起来，走到了林洛面前，牵过了他的手，将他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给他揉了揉肩膀，朝着他道：“我能和王恺说什么私密话，只是让他帮我去买些东西，嗯，你应该不会感兴趣的。你刚刚忙完回来，你让掌柜的给你准备了吃食吗？”
林洛抬头看向段锦，如今已经快要十八岁的段锦，那张脸已经完全长开了，有着一种令人一见难忘的好看，即便是从他仰视的这个角度，也依旧能看出他的俊美。
“哦，是吗？你都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呢？”林洛发出了一句反问，“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让掌柜准备好了，等我和你们谈完话，我就出去吃。”
段锦朝着林洛兜了兜圈子，“就是我知道你不会感兴趣，所以我才不说。”
林洛觉得段锦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只是这些年下来，他也了解了段锦的性格，他这是压根就不想说。
林洛虽然还是有些好奇，但是在段锦不想说的情况下，他知道自己也问不出来，干脆也就不废这个心思了，只是问了一句，“你不会背着我在做什么坏事吧？”
段锦脸上依旧带着无可挑剔的温柔浅笑，“当然不会。”
旁边的王恺却是一惊，身子僵了一下，在听到段锦的回答之后，他看了看段锦，脸上浮现出了纠结的神色，身子却是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林洛得到了这个回答，不置可否道：“好吧，既然你不是做什么坏事，那我就不再多问了。”
转头，林洛看向了王恺，朝着他道：“你这次回去，有好好完成我给你的任务吗？”
王恺猛的点了两下头，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我当然有好好完成东家说的任务，我让身边跟着的随从，跟着我乔装打扮了一番，当做要去购买东西的旅客，去了店里测试了他们的服务态度，产品的价格我们也打听了清楚，连带着掌柜的脾性都排查了一番。”
林洛点头，接着问道：“那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王恺摇了摇头，很快答道：“没有，一切都是按照东家吩咐的安排下去的，他们也在按照那一套流程走，没有出差错。”
林洛点头，嘴角含笑，很快道：“这样看来，茗蓝做的很好。”
王恺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神色纠结了几瞬，看着林洛欲言又止起来。
林洛看着他这般，直接问道：“你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王恺摇头，又点头，一脸纠结的样子，最后还是看着林洛道：“我觉得，嗯，那些掌柜们都很听话，做事风格也是按照东家说的做，可是他们都说茗掌柜做事有些激进了。”
林洛脸上的笑意一顿，很快又放松了下来，朝着他问道：“他的作为怎么激进了？”
王恺脸上的表情纠结了好几次，似乎是在准备合适的语言，最后开口道：“他们说，曾经有个掌柜的以次充好，将店里的东西转卖出去，然后被茗管事查到了，茗管事直接将那人送进了官府。”
林洛看向他，“这听起来很像是正常的操作，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王恺也跟着点了头，很快道：“我也觉得他这没有什么不妥的，只是后来这掌柜家里不服气，带着族人打上了茗管事家里，茗管事直接让人把他们打了一顿，还打断了他们带头几个人的腿，最后还死了一个人。”
林洛皱起了眉头，接着问道：“那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恺回想了一下，很快道：“经过这件事情，茗管事一下子就立了威，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相同的事了。”
林洛沉默了一会儿，回想着以往茗蓝给自己的书信，里面似乎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只是，如果茗蓝真的打死了人，如果对方家里去告的话，他并不会觉得毛县令不会处理茗蓝，所以这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他可能得等茗蓝过来复命的时候再问问。
王恺看着林洛突然有些难看的脸色，小心的瞅了瞅他，不知道接下来还得做点什么。
片刻之后，林洛像是想明白了一般，重新抬起头来看向王恺，朝着他吩咐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下次他过来的时候，我会去问他的。”
王恺听着林洛的话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他知道了什么，但是既然林洛这样吩咐了，他也不好继续再问些什么，点头算是应下了。
几人说完了话，也到了林洛用餐的时候，林洛带着王恺去吃了饭，接下来下午就在这楼里度过，等到下午吃完了晚饭才回去。
林洛和段锦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碧草便已经在门口迎接了，顺便汇报了一下他白日里在家里做的事。
碧草跟在林洛旁边，朝着他快速的道：“白日里我们已经将客房收拾了出来，换上了新的床被，洗漱用品也根据公子和小姐的不同，购置了新的，足够容纳公子和小姐的到来了。”
眼下乡试的时间已经近了，山水城便是整个省的政治文化中心，自然这次的乡试也是在这里举行。
段锦可以就近在这里参加乡试，他以前的友人也有人要参加这次的乡试，刚好就是和他玩得好的周炎，商量了一下干脆直接就寄住在段锦这里，不仅能叙叙旧，还方便不少。
段锦和林洛商量的时候，林洛想了想便答应了。
这几年，林洛的生意越做越大，为了把更好的精力放在做生意上，林洛家里又添了不少下人，有些是从孤儿院出来的，有些是直接去人牙子那里挑选的，全都交给了碧草管理。
碧草成长得很快，在林洛的指点之下，迅速的成长成了一个合格的管家，在林洛不在的时候，将家里治理的井井有条，完全不需要他操心。
后来林洛他们隔壁的院子出售，林洛和段锦盘算了一下，直接连隔壁的院子也买了下来，扩大了他们的院子之后，还能有不少的空余放东西，让林洛利用那空间酿了不少的酒出来。
如今，既然有友人过来，林洛便叫人收拾了一些空房间出来，刚好能派上用场。
林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你安排好就行。”
碧草嘴角露出了笑容，轻轻的应了一声，“嗯，我会看着办的。”
“好了，你去忙吧，我们要早点休息了。”
林洛这并不是敷衍的话，他是真的是有些心累了，今日在和马老板过招之后，其余的老板虽然已经不敢朝着他说些什么刻薄的话，可是他们话里有话的打着机锋还是让他有些费神。
“是！我会让府上的其他人也早些休息，不要打扰你们的。”碧草点头，在林洛他们小厨房的位置停了下来，目送着他们往浴室的方向去，没有继续跟着了。
段锦和林洛先去了房间拿衣服，这才准备往浴室走去。
浴室和卧房依旧是连着的，只是中间还隔了一小个空房间，作为缓冲也隔绝了水汽。
林洛刚拿好自己的衣服，扭头朝着旁边的段锦道：“今天有些累了，我就先去洗了，等我洗完你再过来洗。”
段锦却是挑了挑眉，在林洛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他来到了林洛身边，一把将林洛给抱了起来，在林洛惊呼声中，将他抱着往浴室走去。
林洛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衣服，抬头看向段锦的瞬间就想要训斥他，“你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吓我一大跳。”
段锦将林洛抱得稳稳当当的，手臂都未曾晃动一下，听到林洛的训话，也只是低下头来看了他一眼，在他的唇瓣上亲上一口，“既然你今天累了，那我就伺候你洗澡好了。”
林洛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听到段锦这样说，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了一瞬，小声道：“我才不需要你帮忙，我自己就可以。”
“不，我觉得你是需要的，我刚好能帮你按摩一下。”
两人说话期间，段锦已经大步流星的抱着林洛来到了浴室。
段锦在将林洛放下之后，很快转身关好了浴室的房门，接着来到了林洛旁边，看着他扭捏的样子，伸手从他手里接过衣服放在旁边用来换干衣服的地方，顺着他的衣领开始解他的外套。
衣服一件件解开，露出林洛白里透红的皮肤，也让段锦的眼眸逐渐的加深。
不同于段锦的冷白皮，林洛的皮肤是嫩白色的，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又像是桃花瓣白色的那部分，偏偏激动的时候透出的就是粉色，稍稍碰几下就像是开满了桃花的雪地一般。
“我自己来就好。”林洛看着段锦盯着自己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段锦却是勾起了唇角，来到了林洛的面前，亲了亲他的脖子，闻着独属于他的香气，沉迷的吻到了他的唇瓣，手下就是一勾，将他最后一点遮掩都脱了下来。
“林洛，我马上就要满十八了。”
林洛被吻得有些迷糊，听到这里却是反应了过来，脸红了一瞬，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段锦咬着他的唇瓣，重重的亲了几口，在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人抱起放入了水中。
浴室的水是碧草早就准备好的，此时的水温不冷不热，刚好能够让林洛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林洛在入水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段锦的手便已经放在了他的肩头，给他不轻不重的按了起来。
林洛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挂着的水珠显得他有些单纯，似乎不明白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林洛抬头看向段锦，只见段锦朝着他勾起了唇角，低下头在他耳边道：“今天你累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林洛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在老老实实的给自己按摩，丝毫没有越举的意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思想龌龊了，不然怎么会想到那种事情。
就在林洛躺回浴室盆里，慢慢放松下来之后，却是感受着段锦的手慢慢往下，然后来到了一个难以描述的地方。
林洛猛然睁开眼睛，扭头看向段锦，结果就见段锦朝着他露出了笑容，“经过那么些年，到时候这里可以好好容纳了。”
林洛听懂了他说些什么，眼睛一瞬间瞪大了，脸色一下子就爆红了起来，抬头瞪了段锦一眼，盯着他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第191章 晋江独发
段锦被林洛瞪了这一眼也不恼, 反而低下头来，轻轻的吻在了他的唇上。
林洛被他这般吻着，因为还在惦记刚刚生气的事情, 倒也没张口迎接，还是被他轻轻的咬了一下，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这才被段锦给趁虚而入了。
段锦越吻越用力, 最后直接脱了衣服, 也跟着进入了水里。
林洛这才回过了神来, 连忙伸手去推他，却是被他伸手扣住了手臂压在了浴桶边上, “你。”
林洛又惊又慌，惊的是段锦竟然一下子就闯了进来, 慌的是段锦扣住自己的力道太大了，他压根就挣脱不开。
等到段锦终于吻够了之后，他才终于放开了林洛, 看着面前脸颊湿润、唇瓣泛红，整个人都显出一副媚态的林洛，他又凑近了一些。
林洛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逐渐的身高，某些地方也在不受控制，这让他越发惊慌了。
好在, 段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或许是想起了曾经答应林洛的那些事情，或许是还有别的盘算，在进一步之前自己先停了下来。
段锦现在身上沾满了水汽, 眼里全是欲望，他伸手搂住林洛的腰, 将人往自己的膝盖上抱了过来。
“你！”林洛感受到他的动作，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段锦却是一偏头咬住了他的耳朵，朝着他低声道：“不对你做些什么，我就蹭蹭。”
“呜！”感受到温度，林洛有些惊慌，伸手去推他，力气都大了几分，却是被段锦的下一句话给吓住了。
段锦咬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低声警告道：“你要是再动，我就不保证了。”
果然在段锦这样说完之后，林洛一下子就停止了推举的动作，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段锦揉捏。
感觉到林洛的乖顺，段锦先是轻轻的笑了一声，唇舌顺着他的脸颊来到了他的唇瓣，激烈的吻着他，手下的动作也大了些。
浴桶里的水激烈的起伏着，荡出了不少水到桶外。
两刻钟之后，林洛抱着段锦的脑袋，激烈的喘着气。
段锦侧头吻了他一下，调笑道：“你如今就受不住了，日后等我来真的，你可怎么办？”
林洛扭头看了他一眼，明明该是很凶狠的眼神，却是因为那起着朦胧水雾的眼睛，生出了几分柔媚来。
段锦轻轻的笑了笑，缓缓的吻着他，低声道：“不过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出力就行，累不到你的。”
林洛现在连说他不害臊都不想说了，只是慢慢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我今日处理了不少事情，刚刚又经过了那么激烈的事，眼下正困得厉害。
段锦原本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现在看着林洛这番模样，他又将自己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将人从水里抱了出来，又抱到旁边有炭火的暖室，给他擦干净头发之后放回了卧室里。
看着一放入被子，很快就缩进被子里睡觉的人，段锦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吻了吻，让他先睡觉，自己则是转身就出去了。
段锦路过旁边浴室的时候，看见碧草和在那里烧火的下人，朝着他们吩咐道：“浴室已经用完了，你们可以去收拾了。”
碧草看着他，恭敬道：“是。”
等到碧草带着身边的小哥儿去收拾浴室的时候，看见浴室里飞溅的水渍，那小哥儿忍不住红了脸，跟着说了一句，“这段公子每次和东家一起洗澡都挺激烈，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有孩子。”
正在捡起旁边散落衣服的碧草，在听到他这话之后，头也没抬，声音却是带着几分压迫，“忘了原先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吗？主子们的事，我们私底下是不能议论的。”
那小哥儿一听这话，想起了他们一进府中时就被立下的规矩，知道不守规矩是会被赶出去的，顿时浑身一震，扭头看下不远处的碧草，小声道：“碧草管事，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多嘴了。”
碧草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里真的有了惧怕之意，这才点了点头，朝着他接着警告，“在这里好好干活，东家和公子不会亏待我们的，能留在这里的唯一前提就是守规矩。”
“我知道了。”
那小哥儿这样答完之后，接下来也不敢继续说闲话了，只能埋头干活。
而另一边段锦径直走到了偏房，来到了王恺那间显得越发拥挤的房间里。
段锦进去的时候，王恺正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本书，勾勾画画的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在看到段锦进来的时候，王恺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来，朝着他高兴道：“老大，我想到了几个可以帮我们忙的人，你过来看看合不合适。”
段锦走了过去，途中还不忘问一句，“你这屋子里的东西越发的多了，要不要给你换个大一点的房间？或者专门腾一间房间给你当仓库，用来放你这些东西。”
这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有，小到打架的玩偶，中到天满宝石的匕首，甚至还有造型奇特的花灯和风筝。
王恺扫了一眼自己琳琅满目都是小玩意的房间，摇了摇头，很是满意道：“不用，我现在这个房间刚刚好，要是换大了的我还不习惯。”
况且，王恺每天睡觉或者起床之后，他会选一些屋子里的小玩意来玩一玩，玩完之后才会安心睡觉或者出去，要是放到仓库里面去，他就不好拿了。
段锦听到他说不用也就没有坚持，如果需要的话，他觉得王恺是会自己开口的。他坐到了王恺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道：“好了，你给我说说你要什么人。”
今日段锦和王恺商量的时候，林洛闯了进来，然后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的计划被迫终止，眼下人们都去休息了，他们刚好可以接着他们的计划继续进行。
外面人隐绰绰，却是碧草以及那些安静行走的下人们，他们来去匆匆，脚步却是很轻。
*
随着乡试的时间接近，大街小巷都有了几分即将要考试的氛围。
这天，林洛特地放下了手里的事务，跟着段锦一起来到了城门口，准备迎接即将要到来的周炎。
按照约定的时间等了一会儿，他们便看见了一辆带着周家标志的马车缓缓的驶入了城门，马车帘子被掀开，林洛一眼就看到了从里面探出头来的周莹。
林洛脸上带出个笑，朝着旁边的段锦说了一句，“他们到了。”
段锦朝着他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朝着前面迎了过去。
探出头来的周莹原本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结果在林洛出现的一瞬间就看到了他，立马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朝着他欢喜的招了招手。
“林洛，你们来接我们了，我们在这里！”
周莹因为太过欣喜，声音都大了几分，引得不少路人都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随即，周莹的身后又冒出了一个面带短须的男子，他先是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周莹的脑袋，紧接着抬头看向了段锦他们的方向，朝着他们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了一瞬。
段锦和林洛这次是骑马来的，倒也不必周炎他们下马车，直接引着他们就回到了府中。
“哇哦！”周莹一下马车，看着面前的宅院，立马就夸赞了起来，“你们这院子还真好看啊！看起来还真精致啊！”
林洛听到她这般夸奖，朝着她轻轻的笑了笑，“这院子也没有那么好看，这边的院子都是这样，你如果多看几个，你就不会那么惊奇。”
“是吗？那我有机会，可是多得走走看看才行。”周莹多瞅了两眼，这才继续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们这里很好看。”
林洛笑了笑，引着他们和他们身后的仆人一起到了给他们安排的房间，那是在内院小湖旁的一栋小楼，距离他们的房间也有一段距离，但是那里一共有六间房间，足够他们和他们的下人住了。
周莹看着眼前这座小楼，眼里的光芒更盛了，扭头朝着林洛道：“这是给我们住的吗？”
林洛朝着她点了点头，肯定道：“是啊，过来的客人们都住在这里，每次有人过来，这里的被褥都是新换的，你可以放心住。”
“你的安排，我当然放心。”周莹说完，直接往前去看这间小楼的构造了。
段锦和周炎走在后面，后面还跟着拿着行李的下人。
看着前面一唱一和的两人，周炎忍不住扭头朝着旁边的段锦道：“再过一些时日，我家小妹也是要成亲的人了，竟然还那么不懂事。”
段锦有些好奇，直接问道：“定下的是哪家公子？”
周炎想了想，直接道：“父亲故人之子，也算是书香世家，那公子我也见过，虽是有些迂腐，可是看起来品行不错，应该是个良配。”
段锦眼眸闪了闪，跟着道：“既然你和周伯父都觉得这婚事是良配，那这件婚事应该也不错，这般也好。对了，你这次过来怎么不带夫人过来，眼下正是花开灿烂的时节，正是赏花的时候。”
听到段锦的询问，周炎揉了揉鼻子，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却还是小声道：“我夫人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这时候不好出门。”
段锦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周炎是去年秋天成的亲，到了如今也不过才过了五六月。
段锦看了周炎好一会儿，似乎是把周炎看得有些懊恼了，突然听到他问了一句，“对了，你夫郎的肚子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靠谱的大夫。”
刚刚还一本正经的周炎，在说到这话时双眼放光，整个人又恢复成了以往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段锦看了一眼前面还在说话的两人，扭回头来看向面前的周炎，朝着他笑了笑，“不用了，我们自有打算。”
周炎显然有些失望没能将自己看好的大夫推销出去，却也没有追问，免得触及到了段锦的伤心事。
走在前面的周莹，此时正拉着林洛，朝着他述说着自己的委屈，“你可不知道，自从我哥成亲之后，我娘就说他稳重了，我家里也给我选定了一门亲事，可我觉得我并不喜欢那人。”
“为什么？你觉得那人哪里不好呢？”林洛有些疑惑，他接触过周家人，周家人给他的印象就是很尊重儿女的意见，若是周莹不喜欢的，他们应该不会强求。
周莹撇了撇嘴，不满道：“我觉得那人就是一个书呆子，还是一个满口只会之乎者也大道理的书呆子，一点意思也没有。”
第192章 晋江独发
林洛想到平日里周家人对周莹的宠爱, 觉得如果周莹不喜欢的话，他们应该不会硬逼着她嫁的，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不喜欢那个书生的话，你同你家里人说过吗？”
周莹听到林洛的问话，轻快的脚步停顿了一瞬, 那双圆溜溜的眸子也收了回来, 看向了林洛的方向, 撇了撇嘴, 随即道：“我当然说过，可是我爹娘说那家家风清廉, 我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林洛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劝了。这个时代讲究的终究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如果她的父母铁了心想要将她嫁出去，那家人又不存在太大的错误的话, 他根本就没有立场让她不嫁。
林洛在这里为周莹叹息，倒是周莹说完了之后看着林墨不高兴的样子，反而笑了笑，朝着他宽慰道：“好了，我们别想这事了, 距离我出嫁还有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我可得好好玩玩，若是到时候发现他不是个好人，我到时候再退婚也是来得及的。”
周莹这话说的有些大声了, 她身后的周炎听到了，抬手朝着她指了指, 然后道：“周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可是父母定下的婚约，可不是你一句玩笑话就可以悔婚的。”
周莹才不理他，扭头朝着他吐了吐舌头，紧接着往楼上去了。
林洛没有想到议论周莹的婚事还被当事人的哥哥给听到了，此时显得有些尴尬，朝着周炎不自在的笑了笑，小声道：“抱歉，这事，我不该多嘴的。”
林洛这番说完，周炎却是朝着他摆了摆手，不是非常在意的道：“林夫郎，这事与你无关，我妹妹就是被家里人宠坏了，所以这种话才敢随意的说出口。”
“什么嘛？什么叫我被宠坏了，这种话才敢说出口，我说的有哪里不对了？”跑到楼上去的周莹从楼梯口探了一个脑袋下来，朝着下面正在说自己坏话的周炎叫嚣了起来。
周炎看着她这般，张口就想要教训，可是在他开口之前，旁边的段锦就先开了口，打圆场道：“好了，你们才刚过来这里，不如先休息一下，等到休息好了之后再说其他的。”
段锦的话一出，两人这才消停了，还是勉强答应了他的提议。
“好吧，我们听你的！”
周莹先发表了态度，周炎随即点了点头。
关于周莹的婚事这就告于一段不再说了，之后林洛领着他们去安置，让段锦陪着他们说话，自己去厨房准备今日的晚宴。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洛抱着段锦躺在床上，一下又一下的顺着他的头发。
段锦抬起头来看下他，有些困惑的问道：“怎么还不睡？”
林洛低下头去看向段锦，将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我只是觉得奇怪，按照周家人的性格，他们那么宠周莹，怎么会给她挑一个她不喜欢的夫君？”
段锦对于他的这个疑问很是不解，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疑惑，“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这世道有多少人是可以因为喜欢在一起的，周家觉得合适就定了，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洛原本也只是说说，此时听到段锦的解释之后，他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却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为谁发愁。
段锦看着他这般，凑上前来亲了亲他的唇瓣，然后朝着他温声道：“别担心，周家是爱护儿女的人，这女婿的人选，他们一定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即便周莹不喜欢那个人，那人应该也会让周莹过上好日子的。”
林洛点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自己又不是她的父母，担心那么多做什么？只是，他的内心里面也是不想让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嫁给不喜欢的人磋磨一生。
段锦见自己说完之后，林洛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一下子就爬了起来，翻了一个身，直接就盖在了林洛的身上，然后笑道：“如果你睡不着，不如我们来做点有意思的事？”
林洛原本还在想着婚姻不自由会对人造成的危害，结果段锦来那么一下，直接就吓到了他，在他反应过来之后，他便被段锦笼在身下，结结实实的吻住了。
段锦的吻刚开始总是和风细雨的，中途自己上头了就会变得激烈起来，等到了最后发现林洛承受不住了，他又开始慢条斯理的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全程他都会看着林洛的反应。
等到一吻结束，段锦看着已经被自己吻熟了的林洛，在他耳边小声道：“需要我帮你解决一下吗？”
林洛因为喘不过来气，脸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此番听着他的话，也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不了，明日还有事情要做，今日不能再胡闹了。”
段锦有些遗憾，再次确认道：“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林洛喘息了几口气，这才终于平静了下来，轻声拒绝道：“不需要，我们早点睡觉，别折腾了。”
段锦有些沮丧，却也没再坚持，只是低下头来，轻轻的在林洛的唇瓣上吻了一下，不是很情愿的道：“好吧，那你先睡，我去一趟浴室，很快回来。”
说完，段锦直接掀开了被子，离开了床铺。
林洛觉得段锦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不少热气，让他刚刚缺氧的大脑都清醒了几分，他的目光盯着床顶，目光有些放空。
等到段锦回来的时候，他担心将一身的寒气带给床上的林洛，还在床旁站了好一会儿。
等到身上的寒气消散了之后，段锦才掀开了帷幔朝着里面看，发现林洛已经好好的盖着被子睡着了。
段锦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随即凑了过去，在林洛的唇瓣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神热烈而痴狂，“林洛，我马上就要满十八岁了。”
*
周炎这次过来是参加乡试的，每日的流程就是跟着段锦以及他的朋友们一起讨论学问，自然也就顾不上周莹了。
林洛虽然也要顾着他的店，但比起段锦和周炎这种有正事的人来说，他的时间倒显得更加活泛一些，于是他便带着周莹一起去了店铺。
好在，周莹虽然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却是个懂得分寸的，知道林洛有事要忙，她在跟着林洛去了店铺之后，便在丫鬟的陪伴下自己去逛了起来，等到吃饭或者林洛空闲的时候才会来找他玩闹。
对此，林洛还有些歉意，毕竟是他让周莹过来的，但是在周莹过来之后，他却不能尽地主之谊，这明显就是他的失职。
谁知道，周莹这小姑娘却是非常的大度，大手一挥，不是很在意的道：“我自己也可以去逛街的，你若是陪在我身边，我还会不自在。”
周莹说完这番话，看着明显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林洛，眼珠子转了转，继续道：“当然了，你若是觉得很抱歉的话，你就多送我两条裙子当做对我的补偿好了，我可是听说你们新准备的产品连宫里的娘娘都爱穿的，我穿着肯定也好看。”
林洛听到她这话，知道她这样说是为了让自己宽心，于是点了点头，答应道：“行，别说两套，我让人给你做三四套都没问题。”
周莹开心的笑了笑，提起自己的裙摆，看着林洛道：“那我先下去了，我发现你这店铺里还有好多我没见过的东西，我得再去看看。”
“你去吧！”林洛笑着朝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朝着她继续叮嘱道：“对了，待会儿中午吃你喜欢的火锅，记得按时回来。”
周莹点头，开心的离开了。
目送着周莹离开自己的书房，林洛又接着低下头去规划着这几日推出来的新产品，以及之后的促销活动。
就在林洛完成了今日的大半公务之后，他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嘈杂声，一声连着一声的惊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热闹事情。
林洛停下了手里的笔，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小厮。
那小厮会意立马站了起来，来到了那窗户边，探头朝着下面看了过去，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扭过头来，有些为难的看着林洛道：“东家，下面好像有人碰瓷，被碰瓷的人是从我们这里刚出去的客人。你说，我们要不要让掌柜的过去管管？”
林洛听到这话来了兴趣，他站起身来到了窗边，想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他们门口碰瓷，结果这一看就看到几个意想不到的人。
下面的街道上，此时被碰瓷的人和碰瓷的人被围观的人围做了一团，而那被碰瓷的人正是前几年嫁入杜家，此时已为人母的蒋姑娘，而她对面那个人似乎是阿柔。
以前的蒋姑娘，现在的杜夫人，此时正手足无措的面对朝着自己跪拜的阿柔，脸上全是无措。
而她对面的阿柔，这是口中呼唤着什么，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头上已经磕出了血印。
这幅场面，引得不少人指指点点，也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林洛皱着眉头看着这幅场面，又看了看围在人群之中，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看热闹的周莹，朝着旁边的小厮吩咐道：“你让人去问问这是什么情况？眼下人多，你再派几个人不动声色的围到周小姐旁边，千万别让旁人伤着她。”
林洛只看到阿柔一直在纠缠那杜夫人，而那杜夫人一脸羞愤的样子，似乎是想要答应她的要求，却又张不开口。
在看到他们店里的人假装看热闹般的围到了周莹身边之后，小厮也跑了上来，朝着林洛汇报了下面的情况。
“东家，我打听到了，下面那位跪地的小姐，说是这位夫人相公在乡下的表妹，如今日子过不下去了，只能来着城里投奔她的表哥了，希望那夫人能够收留她。”
林洛听到这里，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当初阿柔被带走的细节他不是很清楚，可她应该也没有在杜家那里讨到什么好，如今她重新出现还想要继续进杜家，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随即很快，林洛便想到了前几日王恺同他说的八卦，那就是前段时间杜鸣的父亲去世了，除了给自己的儿子留了一些因为风流留下的烂账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留下，杜鸣的母亲见到了那些讨债的人，知道了那些账目都是杜老爷在外面给他的相好买礼物留下的之后一病不起。
当时的林洛听到这事之后，还觉得这杜鸣的父亲有些人渣过头了，他要在外面风流那是他自己的事，可是他为了自己的风流债而坑害妻儿，那就太过于无耻了。
毕竟，不管杜老夫人对杜老爷的心上人做过什么错事，但杜鸣这个做儿子的总是无辜的，他没有理由承担这些后果。
如今，这杜家由杜鸣撑着，杜夫人打理着家务，既要照顾生病的杜老夫人，又要偿还杜老爷留下的债务，属实过得捉襟见肘。
林洛想到这里突然恍然了一瞬，他觉得阿柔这个时候出现，是不是就看准了杜老夫人生病管不了她，所以才突然冒了出来，想要继续捞点好处。
林洛虽然很疑惑，却也没有下去提醒，不说当年他和杜鸣之间有过的纠葛，单说如今他们两家只是普通的陌生邻居而已，他也没有必要多言什么，免得到时候还给自己惹祸上身。
林洛打定了主意不再管这事，扭头想要朝着旁边的小厮吩咐一句让他看好周莹就行，很快他就看见那杜少夫人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然后扶起了面前还在哭泣的阿柔，带着她一起走了。
林洛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从今往后这杜家怕是不会太平了。
制造热闹的人走了，看热闹的自然也跟着离开了。
林洛最后看了下面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桌前，继续刚刚还没完成的账本。
等到周莹回来之后，她还兴致勃勃地朝着林洛说起了刚刚的见闻，林洛只是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几日之后，林洛和周莹一起回家时，他看到了跟在杜鸣和杜夫人身后的阿柔，那时候的她正扶着杜夫人上马车，整个人恭顺得像是真正的奴仆一样。
林洛脚步停滞了一瞬，旁边的周莹还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林洛，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哥哥们还在等着呐！”
“来了。”林洛应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抬脚朝着院子里走去。
带来到院子里，那里已经摆上了一些桌子，看样子正等着上菜，段锦、周炎以及他的那些友人正在交谈。
见林洛回来，段锦立马就迎了上来，朝着他问道：“今日怎么回来的那么晚？”
林洛听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了一句，“今日突然来了一笔大单子，我处理完了才回来，所以才稍稍耽搁了一会儿。”
“没事，回来就好。”段锦朝着他温和的笑了笑。
旁边看着的周炎盯着他们两人这腻歪的样子，朝着两人的方向调笑道：“那么多年过去了，段兄和林夫郎的关系还是那么的好。你看，林夫郎你没来，段兄都不准备让我们开宴的。”
林洛听到他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
段锦却是瞪了他一眼，“你今日喝了那么多酒，又吃了那么多糕点，还能有肚子吃饭吗？”
周炎听到这话，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非常自信道：“当然，我可是对你家的饭菜百吃不厌。”
周炎这样说了之后，旁边已经和他混熟的秦牧立马道：“就是，段兄家里的饭菜，我们怎么可能有吃厌烦的时候，不说只是一些酒和糕点下肚，就算是刚刚才吃了一餐，只要说是来段兄家里吃饭，我立马就能再吃几口。”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起哄着，倒是将现场的气氛弄得格外的热闹。
林洛看着不停起哄的众人，不由勾起的唇角，看着他们道：“即如此，那就开席吧！”
再过五日便是乡试，到时候入了考场，日子就会非常难熬。
秦牧他们就提议在进入考场之前好好的聚上一聚，众人好好的大吃一顿，这样不仅能让他们放松放松，更能缓解一下他们紧张的心情。
众人商议了好一阵，最后终于决定在林洛家里举办聚会，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
门内，段锦和林洛作为主人家，带着众人热热闹闹的吃饭。
门外，杜鸣送走了要去给送到城外庄子内养病的杜老夫人伺疾的杜夫人，转身带着阿柔回到了府中。
原本在外面还很恭顺的阿柔，跟着杜鸣进了书房之后，立马就朝着他贴了上去，在他推攘之下，干脆一把拉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里面的肚兜，朝着面前的人又贴了上去。
“杜公子，我可不是夫人那种端庄的人，你想要怎么弄我都成。”
这次，杜鸣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再将人给推开。
阿柔勾了勾唇角，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得意。
等到两人在书房颠鸾倒凤了好一阵，阿柔才摸着自己身上青紫的痕迹，抬头盯着面前的杜鸣道：“杜老爷，看来你和杜夫人成亲的这段时日，你这欲望可没得到满足啊！”
杜鸣被她勾引之后，整个人都觉得不太舒服，所以刚刚才在欢好时下了重手，此时又听到她的这般话，脸上的神色更是难看。
阿柔却是无视了他难看的脸色，靠在了他的身上，温温柔柔的道：“老爷，我听说你这次负责监考乡试的巡防任务？”
杜鸣脸色一下子就更难看了，直接将她推开，朝着她怒吼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即便是被男人推开了，阿柔脸上的娇笑也没有改变，她只是看着面前的人继续笑着道：“我不做什么，只是我这里有一计，可以帮助老爷摆脱眼下的困境。”
杜鸣只是看着她，嗤笑道：“你这样的人，能帮我什么？”
阿柔被小看了，倒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继续道：“这俗话说得好，猫有猫道，狗有狗道，鼠也有鼠道，像我这样卑贱的人，自然也有我自己生存的道。我知道现在府中不宽裕，所以想出了一个计策，或许可以帮帮老爷。”
杜鸣也不知道是被她说服了，还是想听听她到底能说些什么，低头看着她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阿柔靠在他的胸口，整个人的身子都呈现出一种臣服的姿态，可是眼睛里却闪过寒芒，缓缓道：“听说科举舞弊的刑罚可是非常重的，隔壁家的段公子也是今年下场，他们在这里又没什么根基，如果他这次遭了难，那他在这里打下的那些家业是不是就会归别人了？”
杜鸣听到她这话，眼神一下子就凌厉了起来，他抓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朝着她恶狠狠的道：“你是不是想害我？那段锦在这里结识了那么多人，万一到时候有人替他翻案了，那到时候被处罚的岂不就是我了！？”
阿柔被他掐着也不反抗，反而用她那双布满伤痕的手抚摸着他的胸膛，看着他温柔的道：“老爷，你如今也算是这城里的二把手，夫人的父亲还是个大人物，那段公子不过是个秀才而已，即便是他有那么多朋友，那些朋友会为了一个秀才身份的友人和你们作对吗？”
杜鸣掐着她的力道放松了一些。
阿柔见到了机会，眼睛里闪过几丝光芒，继续道：“老爷，你想想那段公子的夫郎，想想他们名下的那些产业，若是将他们除去了那些东西你都可以吞了，眼下这府中的急事不就解了。”
杜鸣松开了掐着他的手，盯着她的神色也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思考她说的话执行的可能性。
阿柔看着他继续蛊惑道：“反正，他们两人也无亲无故的，你即便是吃了他们的绝户，也不会有任何人发觉的。老爷，这成天有人上门要债的日子可丢脸了，难道你想一直这样过下去吗？”
杜鸣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如果段家真的遭了难，到时候凭借着林洛一个人在外面东奔西跑，家里肯定顾不上。若是抄了他们家，他完全可以借着自己的职务之便私藏下一些东西，阿柔说的这个计划完全可行。
杜鸣这般想着，眼眸逐渐深沉下来。
阿柔看着他这般，靠着他的胸膛笑得越发甜蜜了，眼里却全是寒芒，她这次回来就是要让他们将欠自己的全部都还了。
*
五日后，乡试开始。
一大早，林洛便送段锦来到了考试院门口，等着考试院开门送这些学子进去。
第193章 晋江独发
川水城本来就是文人学子们求学的圣地, 如今到了乡试，更是吸引了不少学子们前来。
在乡试还未开始之前，这街道上就多了不少的人, 看起来比过年还热闹。
到了乡试这一天，除了开试的考院之外，前往考院的街道上更是占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
林洛坐在马车上, 掀开帘子看着旁边那些围观的人们, 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困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觉得今日过来围观的人有些多，而那些赶考的书生们穿得似乎也有些花哨了。
眼下正是春暖花开时节, 那人行道边种植了不少的桃花树，此时桃花盛开, 衬托的那些宽袍大袖一派风流倜傥的书生们也越发的出彩。
还不待林洛回忆一下往日里见过的那些书生们是个什么样，旁边就传来了周莹咋咋呼呼的声音，她伸手指着外面的那些书生, 朝着林洛道：“林洛，我觉得这些书生们今天打扮的可真好看。”
“你也觉得他们今日打扮得很好看？”林洛疑惑的问了一句。
周莹听着他这话觉得有些奇怪，点了点头，“当然了，我这几日在街上行走, 我见过不少书生的, 那些书生不是风尘仆仆，就是急匆匆赶路的，这般轻松自在, 看起来格外风流的书生是极少出现的。”
林洛真觉得有些奇怪了，马车已经停下了, 还不等他问怎么回事，马车夫已经在外面喊了，“夫郎，前面官府封路了，我们只能走着进去。”
林洛和周莹对视了两眼，这才一一出了马车，出来之后才发现前面通往乡试场地的路，此时被官差围了起来，只准人通过，马车是不准进去的。
段锦和周炎他们在下一辆马车里，见到林洛的马车停了，他们也跟着下了马车，来到了他们的身边，知道要走进去，倒也没多说什么。
“既然要步行进去，那我们就走吧！”段锦从马车里拿过了自己的考篮，朝着站在旁边的林洛和周炎说道。
林洛点头，一行人就准备往里面去。
“段兄！”远远的便有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众人扭头看过去，见是段锦的朋友秦牧，他正举着手朝着这边挥舞。
林洛他看过去，他觉得今日的秦牧穿得也有些花里胡哨的，似乎比平日里好看了不少。
待秦牧带着小厮来到了段锦面前，他先是朝着众人见了礼，之后才道：“你们今天怎么穿的这般朴素？”
周炎有些不明所以，段锦却是有些无奈，林洛则是有些好奇，周莹却是觉得疑惑。
还不但有人开口问，秦牧便道：“不过，按照段兄这个长相，穿得好不好看都没关系。”
众人还在迷茫，前面已经敲响了锣鼓，这锣鼓是距离开考还有半个时辰的提示。
众人也不再闲话，结伴朝着那考试院的方向过去。
川水城本就是多水多石桥的地方，前方通往考试院的方向，刚好有一拱形石桥要过。
平日里，这石桥旁边本来就是个热闹的地方，做生意的、洗衣服的、赶着要去另外一城区的，热闹的不得了。
可是平日里再热闹都赶不上今天，当林洛他们过去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那石桥两边站满了人，甚至于那店铺之上都坐满了不少围观的人群。
林洛有些被震惊到了，喃喃自语了一句，“今日这里怎么那么多人？”
段锦还没有开口回答，秦牧便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了，然后朝着旁边的林洛解释道：“这里本来就是崇尚文学的地方，如今有机会能一睹这满城学子们的风采，自然会惹来不少的人围观。”
林洛被这话说得有些懵，等他看着那些人盯着过桥的人，开始指指点点之后，他似乎有些明白秦穆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如今这场面，怕是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将他们这群赶考的学子们当成了风景来看，专门来赶这一天的热闹了。
林洛甚至能看到不少小姐们和哥儿们坐在二楼的雅座之上，巧笑嫣然的盯着下面这些人，偶尔遮掩着唇瓣说些什么。
林洛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那桥面之上，只见上去的那些学子们。有的衣着华贵、抬头挺胸、步伐清浅，一副骄傲神色。有的衣着寒酸、面露尴尬、脚步匆匆，恨不得立马飞过去。还有的衣着简朴、面色坦然、不徐不缓，对于周围的议论和嘈杂，充耳不闻。
人生百态，一下子在这桥面上竟是显得淋漓尽致。
林洛随着段锦他们踏上这桥的时候，他看见刚刚像个花孔雀一般的秦牧，此时突然收起了刚刚的傲慢，抬起了头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位矜贵的富家公子。
林洛也不知道是他多心还是如何，他总觉得盯着他们这一行的目光格外多，他顺着感觉到的视线看过去，撞上了一人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但那视线不是看向他的，而是看向他旁边的段锦的。
那人直勾勾的看着段锦，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感觉到了旁边林洛的视线，在对上林洛的视线之后，脸立马就红了，很快将头缩了回去，用圆扇遮住了自己的脸。
即便是远远的望着，林洛也看出了那人是个长相很可爱的哥儿，看起来年岁还不大。
在那小哥儿收回视线之后，他旁边的姑娘似乎还打趣了他一句，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这反而让那哥儿更缩了下去，看起来像是躲起来的小猫似的。
林洛看着好笑，也不自觉的跟着勾起了一个笑容。
“怎么，看什么呢？”
旁边传来段锦疑惑的问话。
林洛扭过头去看他，看着他那张随着年月增长越发俊朗的脸，轻轻的摇了摇头，“没看什么？”
林洛说完这句话，继续往前走了。
段锦却是朝着林洛刚刚看过去的方向淡淡的扫了一眼，看到了几个姑娘和小哥儿齐刷刷的拿着圆扇挡住了他们的脸。
段锦垂着眼眸，收回视线，牵起旁边林洛的手。
段锦伸手握住了林洛的手，这将林洛吓了一跳，小声的朝着他道：“大庭广众的你干嘛？”
“这里人多，我怕不牵着你，待会我们就走散了。”
林洛有些急了，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那么开放，这样牵着他，让他觉得原本就看着他们的目光越发多了，小声道：“以你那么高的个子，即便是我们走散了，你也能一眼看到我啊！”
段锦却是很坦然，淡淡的道：“我觉得这样牵着你，我有安全感一点。”
看着睁着眼说瞎话的段锦，最终林洛还是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任由他牵着了。
段锦看出了他的无奈，朝着林洛笑了笑，脸上的神情很是温和。
两人一起牵手走过那桥，一起朝着考试院的方向过去。
待两人离开之后，刚刚看着他们的人群，相互推搡着有些沮丧道：“你们看，那公子已经有夫郎了！”
圆脸的小哥儿声音中也有几个惋惜，“是啊，而且他的夫郎还那么好看。”
“不是，你们怎么知道那人就是他的夫郎？”另外一个身穿红色裙子的姑娘不干了，嘟着嘴朝着他们质问道。
他们这一群人都是未出阁的哥儿、小姐们，今日过来也是听闻了这三年一次的盛会，在同家里的人报备了之后，这才过来跟着凑了热闹。
结果这一看，这穿得风流倜傥的读书人有不少，但是长得好看的就真的没有多少了，有时候这个角度觉得好看，另外一个角度看过去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也就因为如此，所以在段锦出现的时候，这些姑娘、小哥儿们才格外地关注他，毕竟他实在是太好看了，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鹤立鸡群，一下子就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还在那里窃窃私语，思索着那么年轻的后生，会不会家里已经有了家室了，结果就看到了他牵起旁边那小哥儿的一幕。
此番，听着这红衣裙子姑娘的质问，旁边立马有人笑了出来，“那你觉得刚刚那小哥儿是谁？你不会觉得是他的哥哥或者是弟弟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行为举止怎么会那么亲密？”
听到这番质问，那姑娘显然有些不太高兴，可却撇了撇嘴没吭声了，显然也知道自己同伴说的才是实话。
他们看着这姑娘这般，相互对了一个眼色，然后有人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朝着她道：“好了，我们知道你父母逼你逼得紧，你现在就想找一个你喜欢的嫁了。刚刚那个不成，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反正今日来的学子那么多，总能让你挑中一个的。”
他们这般劝说着这姑娘，总算是将人给劝住了，那姑娘也不闹脾气了，继续跟着点评接下来过桥的书生们。
可是不管怎么看，这姑娘都没有找到在和自己心仪的人了，不是觉得这个胖了，就是觉得那个丑了，完全入不了自己的眼。
*
过了那桥之后就是一条平坦的大道，两边也有零星围观的人却没有那么多，毕竟如果在这里围观的话，只能站在两旁看到走在外围的人，完全没有在刚刚那里的位置将人看得清晰一些。
段锦和林洛却是不知道这事，只觉得刚刚那是只是个插曲，很快来到了考试院门口。
此时已经敲响了第二道锣鼓，这意味着距离考试进场时间还有两刻钟。
今日过来考试的书生不少，段锦更是看到了自己不少同窗们，他们也都看到了段锦，纷纷朝着他打着招呼。
众人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第三道声音响起，这次则是敲鼓声，这意味着考试大门开了，学子们准备要进场了。
段锦看着已经去排队的众人，先是朝着林洛叮嘱了一句，让他这几日自己注意安全，之后再看着跟过来的王恺，朝着他道：“这几天盯着点动静，千万不能松懈了，这几日很重要。”
王恺显然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在段锦这样叮嘱的时候，重重地点了点头，神情很是慎重，“你放心，我不会松懈的，我会好好看着家里的。”
段锦点头，再看了一眼林洛，招呼着旁边的周炎和秦牧，一起朝着考试院走了去。
周莹见到这幅场面还有些激动，学着旁边家属的样子，朝着周炎的方向挥了挥手，嚷嚷道：“哥，你进去考试放平心态就行，能够活着出来就好，其余的不重要。”
周莹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乡试每次都考九天，在这九天当中吃喝拉撒都在考场当中，上次周炎去考完出来，整个人都快要了半条命了，如今年岁大了更是得慎重。
周炎显得很无语，回头看了周莹一眼，朝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早点离开。
林洛一直目送着他们过去，直到他们经过了门口的检查，身影消失在了考试院门口，这才招呼着众人准备回去。
在回去的时候，林洛还是忍不住朝着旁边的王恺问了一句，“你刚刚和段锦两人密谋什么呢？弄得那么神神秘秘的，像是打哑谜一样。”
王恺听着林洛这样问，突然身体猛的一僵，扭头看向林洛看起来纠结极了，脸都因为纠结而皱成了一团。
林洛看着他这般模样，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恶霸般，硬要逼着王恺说出他不想说的话。顿时，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最终，林洛摆了摆手，看着纠结得要死的王恺，开恩般的道：“好了，不需要你说出来了。”
王恺脸上有些尴尬，觉得他和段锦两个人瞒着林洛做事，似乎像是在孤立他一般，这让他觉得不太自在。
林洛只是看着他，认真的问了一句，“我只想问，你们两人没有在一起合谋什么违法乱纪害人的事吧？”
听到林洛这样问，王恺顿时就是一僵，然后对上了林洛盯着自己的视线，又想到了段锦交代自己的话，飞快甩了甩头，朝着他否认道：“没有，我们没有做什么欺瞒你的事，也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林洛看着他这般心虚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果然这两个人背地里没有做什么好事，也不知道这次是在合伙算计谁。
林洛微微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决定好了等段锦出来，他还是得问出个所以然来，问问他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不然他真的有些不安心。
旁边的周莹看着他哥进去之后也停止了挥手，扭头朝着旁边的林洛道：“林洛，我们接下来是回家去还是去你的店里？”
林洛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向了旁边的周莹，直接道：“去店里，今日前来送学子的人那么多，他们肯定会在外面逛逛再回去，胭脂铺才刚刚开始营业，现在外来人口那么多，我怕出事，我得去看着，万一出事也好应对。”
周莹根本就不关心店铺的事，毕竟她也不懂那些，但她觉得去店铺比回家好，因为去店铺里能见到好多人，比他们回家有趣得多。
听到林洛这样说，周莹狠狠的点了点头，赞同道：“那就听你的，我们去店铺里。”
于是，几人又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只是这次学子们都进了考试院，那两旁围观的人也跟着散了，也就没有刚刚那么热闹了。
这人流一下子散去，旁边的小摊贩们却还在那里摆着摊，周莹趁机去买了不少的吃食和小玩意，王恺跟在她旁边。
在买小玩意这种事情上，周莹和王恺倒是很合拍，一下买了不少。
林洛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买，倒也没有阻止，毕竟那些小玩意也不值钱，还能买他们一个开心。
就这样一路买一路逛，等到了马车上时，周莹和王恺手里都拿着不少东西了。
林洛他们坐上了马车，一起去了林洛新开的胭脂铺。
这个胭脂铺是林洛才开的，里面不仅有胭脂、水粉、眉笔，还专门培训了一批帮忙化妆的姑娘和小哥儿，这些人专门为进来的客人们用产品试妆，更接待一些有需要的散客们帮他们化妆。
为此，林洛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前期就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给他们培训。
好在效果是显著的，林洛的店铺一开，不仅他这里的胭脂、水粉、眉笔这类东西卖脱了销，连带着他们的化妆业务也开展的如火如荼，进行得格外热闹。
胭脂铺就在成衣店旁边，有时候搭配着时下的衣服，还能让衣服多卖一些。
林洛一下马车，胭脂铺的掌柜就迎了上来，“东家。”
林洛朝着他点了点头，“今日的生意如何，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掌柜摇头，谨慎道：“没出现什么意外，只是今日过来的客人有些多，我们这边的化妆手已经不够用了，需要客人们多等等。”
林洛听着颇为理解的点头，朝着他道：“人多也没有办法，但既然有客人在等，那千万不能怠慢了，给客人们准备茶点。”
掌柜的点头，“是，东家，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周莹跟在林洛旁边一起上楼，路过化妆的地方多看了两眼，双眼顿时一亮，拉着林洛的胳膊摇了摇。
“林洛，你也让他们给我画一个，我看着他们画得都挺漂亮的，比我那丫鬟化得好多了。”
林洛对她一向都是很纵容的，更何况只是这个小小的要求，于是他点了点头，朝旁边的掌柜吩咐道：“江掌柜，你去准备一下，给这位周小姐也弄一个妆容，对了，连头发也弄一下。”
掌柜的点头，对于林洛亲自带过来的人，自然是不会怠慢的，很快就过去安排了。
在林洛带着周莹坐进书房一会儿之后，掌柜的便带来了一个人，朝着林洛道：“东家，她是我们这里手艺最好的姑娘，就由她来替周小姐上妆吧！”
林洛抬头看过去，只见来人还是一个熟人，那人便是曾经在孤儿院的巧儿。
当初孤儿院的那群孩子到了如今，大的已经可以出来做工了，小的还在孤儿院里。
可以做工的那些孩子，林洛根据他们各自会的技能，让他们各自等店铺里招工的时候来应聘，能不能应聘上都是他们各自的本事，他并不会给他们额外的帮助，巧儿就是在上一次招工时进的胭脂铺。
只是林洛没有想到，短短两个月过去，她竟然成了这里化妆技术最好的人，明明进来的时候还挺笨拙的样子。
三年前的巧儿，因为营养不良，长得像一根柴火棒子。三年过去了，因为营养充足，她不仅脸又长开了，身高也拔了一个头，身材也变成了凹凸有致的样子，再加上在胭脂铺工作需要化妆的缘故，她现在整个人就是一个明艳的美人。
但是巧儿一张口，她整个人的那份脆弱便又露了出来，朝着林洛忐忑喊了一句，“东家。”
林洛朝着她点了点头，肯定道：“我的这位朋友就麻烦你了。
巧儿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显得她那张原本艳丽的脸带上了几分傻气，弄得有些违和起来，一个劲的道：“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该做的。”
林洛见她这般紧张，又朝着她安抚了两句，这才让她将周莹给带了下去。
周莹倒是对巧儿这个姑娘格外好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妆容，跟着她离开时，小声问道：“你脸上的妆怎么那么好看，我瞧着和旁人的好像都不太一样？”
巧儿长得明艳，说话时却格外的温吞，她听到周莹这样问，回头看了林洛一眼，见他没有看自己还有些失望，小声回答道：“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妆容，嗯，我叫它桃花妆，配着如今春季刚刚好。”
周莹一下子就来了兴趣，抓着她的胳膊道：“这名字可真好听，那你也给我画一个，我也想那么好看。”
巧儿点了点头，对于这种贵女的亲近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努力道：“那我画完之后再给姑娘配一个头发，姑娘自己再去旁边的店铺选一件桃红色的衣服，那样更加相配，也会让姑娘的气色显得更好些。”
周莹这下子更高兴了，摸着自己的脸问她平日里怎么打扮才能更好看，随即便挽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化妆去了。
打发走了周莹之后，林洛就在那里准备处理账本，结果发现面前的掌柜没有离开的打算。
林洛抬起头来，有些困惑的朝着掌柜看过去，用眼神示意他说话。
掌柜看懂了他的眼神，笑了笑道：“东家，就是刚刚过来的那位巧儿，她的化妆技术是店里最好的，而且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琢磨的，琢磨出了不少妆容的画法，帮店里招揽了不少客人，我想要让她当一个小管事。”
林洛有些吃惊，吃惊那个每次见到自己都避着走的姑娘，如今能这般优秀了，“这些小事你自己安排就好，毕竟你是这里的掌柜。”
掌柜点头，随即退了下去。
林洛转头看向旁边的窗户，窗户外是开得漂亮的桃花朵，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很热闹，看起来就是一片繁荣的景象。
林洛轻轻地笑了笑，低声呢喃了一句，“这样的时节真是好时候，大家都有了各自的事情做，真好。”
*
乡试一共考九天，在这九天里面，考生是不能出考场大门的。
林洛一直觉得，他们这考试简直就是体力和耐力的结合，身体素质不好的人压根就扛不下来。
刚开始的前五天，一切都很顺利，天空晴朗，气温不冷不热。
第六天晚上开始，天上就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这让林洛和周莹一下子就忧心了起来，川水城本来就是多雨的城市，要是赶上雨季，连下个几天雨也是正常的，平日里倒是没什么，但如今段锦他们在考场当中，若是一直下雨怕是就麻烦了。
后面几天，天空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到让人难受的程度。
等到第九天学子们要放归的时候，却是直接变成了大雨。
林洛从一早上就开始安排了起来，等到段锦他们快放人的时候，直接就让碧草安排好姜汤，备好热水，让人去考试院门口接着，还高价请了大夫回来坐诊。
林洛今天也没有加班了，到了时间就回到了家里，等着段锦他们回来。
第194章 晋江独发
林洛一回到家里, 还来不及取下自己的披风，立马就询问了起来，“热水和姜汤准备好了吗？大夫请过来了吗？”
碧草听到他的询问, 立马点了头，“热水和姜汤早就烧好了，大夫也让王恺请过来了, 现在已经在后厅候着了。就在夫郎回家的半个时辰之前, 我已经让马车出发了, 公子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林洛点了点头, 朝着门口张望了一眼，脸上有些着急。
这几日一直在下雨, 饶是段锦的身体再好，但在考场那种地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再加上这恶劣的天气，他实在是有些担心段锦的身体。
碧草看着等在旁边的林洛，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东家，要不你先回去换身衣服，我在这里等着就行了，等到公子一回来，我便让人去通知你。”
“对啊, 你进去换衣服吧, 我在这里等着就行。”今天一天都没跟着出去的周莹，卡着时间点出了门来迎接人，此时也忍不住朝着林洛道。
林洛略微思索了一下, 最终还是点头，朝着内院去换衣服了。他站在这里等和在里面等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林洛心里这般想着, 离去的脚步却非常的快，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内院，很快换下了自己有些湿润的衣服。
就在林洛刚刚换好衣服时，门口传来了一阵喧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东家，段公子和周公子一起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病重的公子。”
林洛听到这话，心里猛得一惊，快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哥儿，朝着他道：“他们现在人呢？”
“在前院的客房里。”
林洛脚步匆匆地赶到了前面的客房，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自己，屋子里周炎病怏怏的躺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周莹看着他眼眶都红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大夫正在诊治。
许是听到了林洛过来的动静，站着的那人回头看了林洛一眼，这人赫然就是段锦。
眼前的段锦比之几日前略微憔悴了一些，整个人就像是个病美人一般，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大碍。
林洛松了一口气，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道：“你没事吧？”
段锦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目光很温柔，“我没事，你给我准备的东西很充足，再加上我平日里身体底子好，这次的雨对我没什么大影响。”
林洛放下心来，却又没有完全放心，让人先端了一碗姜汤给段锦喝，之后便在旁边等着大夫给那两人诊治完，再让他帮段锦诊治一下。
这大夫已经坐堂了几十年，如今已经是养老退休的年纪，平日里的日常就是接待几个客人，接着就是教自己的徒弟，若非林洛给的诊金非常高，他今日也不会跟着过来。
那大夫先是看着躺着已经不知人事的人，刷刷刷的写下了一策方子，让这府中的人立马去药堂取药来熬，又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金针给那人扎了几针。
眼看着那人面上的痛苦之色褪去之后，他才去看了旁边病恹恹的周炎，这次诊治的时间不久，也是刷刷刷的写下了一张方子，却没有给他施针。
等到大夫站起身来，作为主家的林洛才走上前去，看着他问道：“大夫，请问一下，如今这两人的身体情况如何了？”
老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很快道：“躺着的这位公子，原本身体就有些亏空，如今更是受了这几天的风寒，怕是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好起来，这段时间汤药不可断，平日里的饮食也得有营养。至于半躺的那位公子，他平日里的底子还算好，这次只需要修养几天就行了。”
林洛听着这话连连点头，他不认识躺着的那个人，但既然是段锦带回来的人，他们还是得好好照顾着。
林洛让老大夫帮忙写了照顾这两人的注意事项，然后拉过旁边站着的段锦，朝着他道：“老大夫你也帮他看一看，他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
老大夫盯了段锦一会儿，点了点头，牵着他的手把起了脉来，过了一会儿之后，面色复杂的道：“这位公子平日里的身体就很好，如今倒是没什么大碍。”
老大夫这样说完，看着旁边林洛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跟着补了一句，“不过这几日，他终究是受了苦的，若是夫郎不放心，我可以给他开一些补身体的方子。”
林洛立马笑了起来，朝着老大夫道：“那就麻烦大夫你了。”
很快，老大夫又是刷刷刷的写了一道方子出来，字体格外的潇洒俊逸。
等老大夫写完之后，林洛才让人将这方子和周炎的那副一起送到药房去。
至于周炎和那公子，林洛则是安排他们先去洗个热水澡，然后送入了早就准备好的卧室当中，再给能吃饭的周炎送了吃食，之后便是等着药熬好喝下。
在周炎和那公子转移的过程当中，老大夫则是准备起身去旁边休息，等着药过来的时候再指点着他们熬，之后便没有他的事了。
偏生在这个时候，段锦没有去洗澡，而是突然喊住了老大夫，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朝着他道：“大夫，不妨也给我夫郎看一看，这几日天气多变化，再加上他生意又忙，我还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的。”
老大夫听着这话，和段锦对视了一眼，许久才缓缓又坐了下去。
林洛是有些不情愿的，本来他请大夫来就是为了保证段锦和周炎的身体健康，他没有必要跟着一起看病。
段锦却是在他的身后，朝着他道：“今日大夫刚好过来了，不如也跟着看看，反正也不碍事。若是有事，那处理了刚好。若是无事，反正也耽误不了大夫多少功夫。”
林洛觉得段锦这话里有总反正大夫来都来了，不如让他看看的这种暗示，他犹豫了一下，干脆做了下来让老大夫给自己诊治，反正他也想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问题。
对比起其他人来，老大夫给林洛诊断得更加专心，用了不少时间，甚至到后面还皱起了眉头。
林洛看着他这般，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的朝着他问道：“大夫，我这身体没事吧？”
林洛现在是真的有些担心了，古代的医疗技术不发达，一点小伤小病就能要人命，但好的老中医也是非常厉害的，这么经验老道的大夫一皱眉，总让他有种生死难料的感觉。
听着林洛这小心翼翼的探问，老大夫抬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旁边站着的段锦，朝着林洛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来，安抚道：“没事，夫郎的身子非常的健康，只是夫郎平日里太过操劳了，有些损耗心血，这需要好好补补。”
林洛听着他这话，想到他刚刚皱眉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毛病了吗？可是，我看着大夫你刚刚好像皱眉了，我是不是还有其他问题？”
不是林洛大惊小怪，是他真的有点担心，担心自己有事，却因为事情太严重大夫却瞒着他。
大夫听着他这话和蔼一笑，朝着他宽慰道：“无事，刚刚老夫只是想到了其他事，所以有些开了小差，与夫郎的病情无关，还请夫郎勿要见怪。”
林洛听到这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朝着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无碍。”
老大夫朝着林洛又宽慰几句，给他开了一些滋补心血的药物，这就算是完事了。
这下老大夫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紧接着林洛便让人将老大夫送到了客房去休息，他自己则是送段锦去洗澡。
在段锦去洗澡期间，前头去给那位公子取药的下人已经回来了，林洛又让碧草立马将药给熬上了。
就在这时，段锦所处的浴室被人给敲响了。
段锦将自己的头发往后面捋了捋，露出光洁的额头，这几天的疲劳并没有使他看起来狼狈，只是让他的脸消瘦了几分，多出了几分凌厉的美感来。
段锦漫不经心地朝着门口道了一声，“进。”
进来的人却是王恺，他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段锦，然后小声道：“老大，这是老大夫让我交给你的。”
段锦接了过来，看了一眼。
王恺有些好奇那纸条上的内容，想要探头去看，很快又忍了下去。他是真的很疑惑，也是真的看不懂自家老大是想要做什么，那老大夫是段锦安排进府中的，可是除了给他们把脉，然后开了一点药之外，他似乎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段锦看完那纸条，直接将纸条浸染在了水里，不一会那上面的墨迹就染开了，被他随手丢在了一旁。
段锦抬眼看着面前困惑的王恺，朝着他道：“那老大夫还说了什么吗？”
王恺想了想，点了点头，“大夫让我来问你，要不要在夫郎的药里再加些什么东西？”
段锦轻轻的笑了笑，扯了扯嘴角，很快朝着他道：“你过去告诉他，如今滋补的药就很好了，不需要再加其他的了。”
王恺点头，这就准备出去告诉那老大夫，可是在出去之前，他又扭回头来看向段锦，脸上充满了困惑，“老大，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那老大夫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段锦朝着他勾了勾唇角，缓缓问道：“想知道？”
王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里的渴望不言而喻。
段锦偏偏却是道：“想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好了，快点出去传话吧！”
王恺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多纠缠，因为他知道段锦不想告诉他的话，那他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段锦目送着王恺离开，眼神落在了刚刚被他丢弃的纸团上，眼睛里带着晦暗不明的光，他和那老大夫之间商量了什么，不过就是让他来看看林洛受孕的几率罢了。
哥儿的受孕几率很低，但也有例外的，段锦并不想林洛是这个例外，不想那么早就弄出一个孩子来，于是便让这大夫来帮忙诊断一下。如果几率高的话，那他到时候就自己吃避孕的汤药。如果低的话，那就不用了。
至于刚刚老大夫问要不要在林洛的汤药里面加什么，估计是以为段锦让他来测试林洛怀孕的几率是因为段锦想要他早点怀上，所以来问问要不要给他调养身体让林洛受孕率高一点。
但是，段锦只觉得眼下这般刚刚好，林洛并不需要那么高的受孕几率，他也不需要林洛一定得给自己生个孩子。
段锦盘算着过几日要施行的计划，头靠在了那浴桶的边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等到段锦从浴室出来，他又和林洛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又喝了他那碗汤药，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林洛看着精神了许多的段锦，松了一口气，陪着他先去看了周炎。
周炎此时正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望着前来探望自己的段锦，不由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段兄，我这次可真是遭大罪了，若是这一次还考不上，我下次都不想考了。”
段锦看着他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他道：“你这话就过了，万一你这一次就中，那也用不着再考下次了。”
周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自己也清楚，更何况这次遇到了这种天气，我是觉得我是考不上了的。”
“哥，你怎么那么没志气，万一你真的考中了呢？”周莹在旁边看得又心疼又生气，叉着腰朝着她哥数落道，“你得有信心自己能考上，这样你才会中。”
周炎听着他妹的话，立马就精神了起来，“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这是我说考上就能考上的吗？”
“哼！”周莹不高兴了，扭开了脸不和他说话。
林洛看着他们兄妹两人斗嘴的样子，觉得周炎这样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只觉得有些好笑。
很快，段锦和林洛又去了另外一个公子的房间，那公子还在昏睡不醒，两人也就进去交代了下人有什么事直接找碧草就可以了，之后便出来了。
段锦和林洛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林洛原本还有事情想去书房处理，准备让这几日都没睡好的段锦先去睡觉，可是走到了半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跟着人一起回了卧室。
段锦回到房间并没有上床去睡觉，而是坐了下来，先是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又给林洛倒了一杯，之后才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有事情要问我吗？”
林洛被他这话问的有些尴尬，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也不明显，怎么就被段锦给看出来了，却还是道：“我的确有事情要问你。”
段锦抬起头来看向他，明明白白是等着他回答。
“我想问你，在你进考试院之前，你和王恺说了什么？”林洛开口询问，眼睛也一瞬不瞬的盯着段锦。
段锦却是眼眸眨了眨，看着他反问道：“你在说什么事情，我怎么没有印象？”
林洛看着段锦这眼神躲闪，稍稍把头侧开不直视他的样子，知道他是想要蒙过关了，当即往前迈了一步，直接就坐在了他的腿上，抓住了他的衣领，朝着他质问道：“我知道你的记性好，你不可能不记得的，你现在别给我打马虎眼，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锦看着林洛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瓣，左顾而言他的道：“我这几日都很想你，特别是下雨的那几日，我想你穿的暖不暖和，会不会担心我在这里受苦，会不会也像我担心你一样担心我，会不会被人欺负了却找不到我？”
段锦一句一句的说着，一下一下的吻着林洛，声音温柔且缠绵。
林洛原本是不想心软的，可是被他这样抱着，耳边听着他的情话，心也不由的软了下来，最终无奈的揪着他的耳朵，叹息道：“你真是够了。”
段锦勾起了唇角，将人抱起往床上去了。
之后的几日，经过精心的调养，周炎好的很快，那公子却是三日后才醒了。
等那人醒了之后，林洛才知道他名字叫做毛子涵，家里算是清贫，只有十几亩耕地，能在这个学院读书大部分靠的书院奖学金。
之所以会被段锦带回来，全是因为他这几日在考试时透支了大量的体力，再加上下雨一下子就病了，而他父亲最近又病重，身边完全离不了人，他母亲根本就腾不出人手来接他，自然也没办法来照顾他。
段锦和他是同时出考场的，见他在出考场的一瞬间就倒了下去，又听到来接他的人说家里已经有大夫了，这才将人背起一路带了回来。
在知道自己是被段锦救回府中的，毛子涵显得很诧异，看着段锦的眼神中都透着几分尴尬和纠结。在勉强能下地之后，他便朝着段锦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坚决要求回家去。
段锦倒也没拦他，甚至还派了一辆马车将人送回去。
之后的一个月便是等放榜的日子，周炎和周莹依旧在段家住着，准备等考试成绩出来再回去。
段锦在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事，如果收到帖子，那他就会去参加诗会文会，周炎也会跟着一起，周莹时不时也会跟着，林洛只有偶尔不忙的时候才会跟着去一趟。
这日，段锦的友人说春色正好，邀请段锦去泛舟湖上，林洛也跟着去了。
坐在画船的船舱里，跟着湖水慢慢的摇动，林洛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觉得日子都静了下来，不知不觉间竟是趴着睡着了。
外面，段锦正和自己的朋友闲聊，转头看着这一幕，勾了勾唇角。
坐在段锦旁边的秦牧用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他调笑道：“你这小子在看什么呢？我这里有一件特别有趣的事，你们想不想听听。”
段锦收回了视线，看向了秦牧，很快回问道：“什么事？”
“就是马洋的事啊！”秦牧说得特别夸张，“你们不知道，他不仅自己不是东西，他那老子也不是个东西。去年不是桑叶种植不好，好多农户家里都受了灾，结果他老子趁机借钱给那些人，最后夺了他们的地。
这种事情年年都有，凡是有天灾人祸的时节都会由当地的乡绅名士这样做，以此来壮大自家的土地。
因此在场的众人听到这里，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接着道：“这事倒也不稀罕，你如何说的那般兴致勃勃？”
秦牧手中的桃花扇一转，转到了发问的王谦身上，“那你可知，这其中被夺地的人，还有我们的同窗，毛子涵。听说，毛子涵还去求了他们家，结果他家根本就没有理会，推托家里有事就没出来，毛子涵的父亲还因此生了重病。”
他这话一说完，旁边人立马就皱起了眉头，随即道：“他这番做是不是有些过了？我怎么记得那毛子涵和他关系还挺好？”
秦牧嘴角勾起了一个冷笑，缓缓道：“在利益面前，那点凉薄的情分又能如何？毕竟，那毛子涵家里的地可是最好的，一亩地顶得上别人的两亩，不然怎么供得起他一个读书人在这里的花销。”
王谦道：“马洋这样做的也太过了，他估计现在就期盼着毛子涵考不中功名，不然他们两人之间会是个不死不休的结局吧？”
“这肯定啊，不顾他们之间的情谊就对他家出手，之后又害得他父亲重病，这个结怎么可能解得开？”
“哎，这马洋做事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我很羞于和他一个书院。”
过了好一会之后，秦牧突然一拍巴掌，朝着旁边的几人道：“好了，我们别说这事了，今日是出来游玩的，可不是说这种丧气话的。”
“就是就是，我们今天是出来玩的，可不是来批判这种事情的，我们说点其他事好了。”
秦牧说完之后，袁州也跟着起了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月之后。
这日林洛没有去店里，家里早早的就派了小厮出去，准备等放榜出来之后立马就回来禀报。
林洛和段锦、周炎和周莹一起待在了家里，四人一起坐在凉亭之上，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着。
在场的四人当中，除了段锦依旧气定神闲之外，其余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就在几人又吃过两轮茶点之后，门口处传来了动静，紧接着便是碧草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兴的道：“东家，公子，报喜的人来了！”
顿时，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周莹是站得最快的，连忙朝着碧草问道：“来人怎么说，是报的什么喜？”
碧草脸上露出了亢奋的神色，连忙朝着众人道：“是公子的喜，公子是这次乡试的头名，也是这次的解元，报喜的衙役们都到门口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段锦，林洛眼中则是高兴，周莹是难以置信，周炎则是复杂又欣慰。
很快，在众人高兴完之后，林洛立马反应了过来，让人准备鞭炮和喜钱。
一行人来到了门口，衙役已经等在那里了，在见到段锦他们出来之后，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准确的找到了段锦，朝着他高亢道：“恭喜段公子，贺喜段公子，今日高中解元，来日必定能在金銮殿上金榜题名！”
“借你吉言了！”段锦也露出几分温和的笑容，接过旁边林洛递过来的荷包，将之送到了衙役的手上，笑着道：“这是给你们的吃酒钱。”
衙役掂量了一下那荷包，发现分量并不轻，脸上立马乐开了花，又说了几句吉利话，这才离开了。
待衙役离开之后，林洛立马让人挂上了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让这条巷子的所有人都知道，段锦考中举人了，还是头名的解元！
第195章 ，晋江独发
川水城中无人不知今日是放榜的日子, 为了看热闹，好多人家早早的就开了门坐在门口看热闹。
在衙役们一路吹锣打鼓的过来报喜的时候，周围的人们就跟着过来看了热闹, 在发现报喜的人家竟然是林洛他们之后，脸上不免露出了羡慕和向往的神色。
林洛看着这些围过来的邻里们，立马就让碧水进去取了瓜子、点心、糖果出来, 拿给周围的众人分食。
小孩子们很高兴, 围着分瓜子的碧草他们又蹦又跳的, 大人们见状也没有阻止, 毕竟这是解元的喜糖，虽然现在距离孩子们参加考试还有不少的时间, 可是沾沾喜气总是没错的。
就在段家门口热热闹闹时，段家派出去的小厮也回来了, 这小厮是周家自己带过来的，先是朝着段锦报了一声喜，然后看向期盼等着的周炎表情很是纠结。
周莹看到他这样, 忍不住跟着急了起来，“我哥到底中没中你倒是说啊！”
周炎原本在他没回来之前还有些期待，可是在他回来之后看到他的表情，他便明白了结果，叹了一声气, 看着他道：“我是不是没中？”
小厮脸上有些尴尬, 却还是点了头，委婉道：“我未曾在榜上看到公子的名字。”
顿时，原本期待的周莹脸立马就垮了下去, 叹了口气。
倒是周炎在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叹息道：“我早就猜到会是这般情况了, 今年本就天公不作美，我自己又体力不济，能够考上就怪了。”
周炎说完，看了看旁边的段锦，却又高兴起来，“不过我没有考上，段兄考上也是一样的。”
说罢，周炎又朝着旁边分发喜糖的碧草伸了伸手，在他困惑的视线当中，朝着他道：“我今日也沾沾我家段兄的喜气，期待下一次我也能高中。”
碧草闻言连忙选了一块最大的糖递到了他的手里，惹得旁边的小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周炎，眼里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周炎看着那些瞅着自己的小孩们，朝着他们调笑道：“我是大人，所以要吃大块的糖，你们是小孩，所以只能吃小块的。”
顿时，小孩子们看着周炎的目光越发的羡慕了，惹得周炎哈哈直乐。
段锦看着周炎这洒脱的神色，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头热热闹闹的，不远处杜家门口，杜鸣也站在门口看着段锦那边的情况，他看着穿着一身白色锦衣，头上只带着一根树簪子，整个人显得清雅异常的林洛，再看看站在他旁边穿着一身青衣锦缎，面容精美的段锦，手掌握紧了又松开。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门口，杜夫人从上面走下来，在见到站在门口的杜鸣时，立马露出了一个笑容，朝着他道：“相公，你没有必要在此亲自迎我，我回来之后自有下人照看。”
杜鸣收回视线，扭头朝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虽有下人照看，我还是不放心的，还是得亲眼见到夫人安康才能放心。”
杜夫人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让她整个人娇艳了几分，似乎是被段锦家门口的热闹所吸引，她朝着那里看了一眼，有些好奇的问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怎得那么多人聚集在那样？”
杜鸣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冷硬，不是很高兴的道：“那院子的男人考了今年的乡试头名，现在正在庆祝。”
杜夫人眨了眨眼，扭头去看杜鸣，她总觉得她的夫君似乎是生气了，可是这气来的莫名其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杜鸣收回视线，对上杜夫人疑惑的目光，这让他越发的心烦起来，很快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家里眼下如何了？”
这次杜夫人回去，说是回去看望亲人，实际上是蒋知州要准备升迁了，需要他们这些亲族们谨言慎行，免得在这关键时期给他拖后腿。
杜夫人听到杜鸣的问话，想到回家时母亲同自己说的那些，立马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朝着杜鸣道：“母亲说，这次父亲大概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他做事一向都很公正。”
杜鸣闻言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朝着杜夫人温和道：“辛苦夫人走这一趟了，夫人，我们一起回去休息吧！”
杜夫人听着他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红了一瞬。
等到杜鸣将杜夫人送到房里之后，他便自己回了书房。
在踏入书房的瞬间，杜鸣扭头看向了旁边一直跟着自己默不作声的阿柔，朝着她道：“你不用跟着进来了，让管事的过来就行。”
阿柔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似嗔似怨，带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若是以往，杜鸣肯定会拉着她进入书房，可是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自然不能被阿柔所纠缠。
“听话，让管事的过来。”
阿柔咬了咬唇瓣，转身去做事了。
等到管事的过来，杜鸣头一句便开口询问道：“我让你打点的东西，打点好了吗？”
管事低头，很快道：“回主子，我早就已经买通段家的家仆，东西早就放进段家了。举报的人也买通了，只等着主子爷吩咐，到时候就可以行动了。”
杜鸣满意了，抬起头来看向了段锦他们院子的方向，缓缓道：“行，过几日，待这段家准备宴席了，你就让人去官府举报这次科举有人徇私舞弊。”
“是！”管事的应声下去。
杜鸣在管事离开了之后，视线落在了段家的方向，想着段锦落马之后，他们家财散落被自己收入府中的样子，他的唇角便不自觉的勾了起来。很快，他又想到了林洛如今的模样，不由舔了舔唇瓣，眼里充满了期待。
*
考上举人本来就是难得的事，更何况这次段锦考上的还是头名，因此在谢过了师长以及当地的考官之后，他们还得准备一桌宴席宴请宾客们来见证他的荣耀。
段锦和林洛商量了好久，最后决定将这宴会定在望江楼。一来那里本来就是自家的产业，还是酒楼，办聚会更方便。二来还能借着解元办宴会的名号，再给这个酒楼增加一点名气，以便日后增加更多的订单。
定好了日子，段锦便写了邀请函邀请自己的亲朋好友们前往，亲近一些的人邀请函段锦就自己写，不亲近的人就交给别人来代劳。
在开宴前的那一天，酒楼早早的就挂上了横幅，装点上了喜庆的红灯笼，甚至还做了不少的装饰，务必要让人知道今年的解元宴会在这里举办。
林洛是一大早就过去了的，段锦自然也跟着，先处理了一下名下的那些产业事务，接着等着宴会开始。
宴会定在下午吃饭的时候，在开宴前的半个时辰，众人的马车就陆陆续续的抵达了酒楼门口。
望江楼的门口，还站了一些侍从，在这些客人们来时引导着他们前往段锦包下的场地。
马洋这次也过来了，他并不是来恭喜段锦的，他只是想要看看段锦这宴会能办成什么样子，等他办的时候一定要办个更大的，一定比段锦大就行。
抱着这样的心思，马洋一下马车就观察起了望江楼今日的布局来，看着张灯结彩，弄得格外喜庆的望江楼，不由冷哼了一声，“花里胡哨的，和君子做派一点都不相称。”
和他同乘坐一马车过来的人看了看这望江楼，又看了看不是很高兴的马洋，有些疑惑的问道：“我觉得这酒楼打扮的还挺好看的，格外喜庆，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布置。”
“人家本来就是这望江楼的东家，想要打扮得再花里胡哨，花再多的钱他们都是愿意的。”马阳阴阳怪气的冷哼了一声。
紧接着，他们在侍者的引领之下朝着指定的宴会大厅走了去，段锦正带着林洛站在大厅门口迎接。
在见到马洋的时候，段锦朝着他客气的笑了笑，“马兄，你来了！”
马阳现在一看着他的笑脸，就觉得他在朝着自己炫耀，笑肉不笑的道：“恭喜啊！段兄，考上了这次的头名，又能为我们书院增添一笔荣耀了。”
段锦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变，“不过是侥幸罢了，对了，我也得恭喜马兄，听说这次马兄也考上了。”
马洋听到他这般说，脸一下子就黑了，他虽然也是考上了，可是吊车尾考上的，恰恰好排在最后一个名次，简直和第一名的段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觉得羞耻极了。
马洋也顾不上这是不是段锦的宴会，又寒暄了两句，黑着一张脸就进去了。
林洛在旁边看着段锦和着马洋的互动，心里只觉得有些奇怪，他原本以为按照段锦对马洋的厌恶，他不会请马阳来的，谁知道竟然还将人请了过来。
待马洋他们来到了宴会的大厅，他们这才发现，这酒楼不仅外面布置得精巧，连带着这宴会的场地都布置得格外的漂亮，头顶上是五光十色带着金光的花灯，底下是宽敞又明亮的桌椅，每个桌椅上都还有坐垫，旁边还有不少绿植隔着，整个看起来既优雅又华丽，一看就是花了大心思布置的。
站在马洋旁边那人看着这幅景象，不由哇了一声，抽气道：“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马洋又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应话，自顾自的找地方坐了。坐下来之后，他心里却是在盘算着，如果他要弄一个这样的宴会，到时候得花多少银两，而且他爹会不会愿意给他花？
在马阳到场了之后。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不少同窗们，他们进来之后，先是被这里的华丽给震撼到了，之后才关注到了周围的同窗们，这才相互攀谈了起来。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人也来的差不多齐了，段锦才走到了最前面，说了两句客套话。
“诸位，感谢大家今日能来参加我的宴席，在参加考试这段时间，想必大家和我一样都累坏了。今日就是一个大家好吃好喝的场所，还请大家不要拘束，尽管畅玩就行。”
段锦振臂一呼，菜马上就端了上来，然后人群中有人发出了吸气声，今日宴会上这些菜竟全是楼中的名品，平日里不仅限量还限时，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今日竟然当做宴席的菜端了上来。
“今日竟然做了佛跳墙。”
“还有醉蟹。”
“竟然还有宝塔肉。”
……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在饭菜的香气中，段锦挨个敬了酒，现场一阵欢乐的气氛。
就在众人酒饱饭足快要散场的时候，突然闯入了一帮官差。
官差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走到中间，朗声道：“段锦何在？！有人举报他这次科举考试中存在舞弊的行为，我们奉县令之命前来，还请他跟我们走一趟！”
官差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秦牧率先走了上去，朝着官差质问道：“这事是不是弄错了？段兄平日里的才学，众人都知道，甚至还流传到了外界，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科举舞弊。”
王谦也皱起了眉头，往前迈了一步，朝着那官差道：“对啊，这是我叔叔也是知道的，他不可能怀疑段锦的。”
官差似乎是认出了王谦，朝着他拱了拱手，随即道：“王公子，我们只是听令办事的，此番过来，只是想请段公子跟我们走一趟，至于会不会定罪，那便是大人要做的事了。”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扭头朝着段锦看过去，只想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谁知道面对这样的指控，段锦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在众人朝着他看过来的时候，他脸上依旧带着和蔼的笑容，缓缓道：“我相信清者自清，我愿意和你们走一趟。”
只要将段锦带回去，这桩差事就算是完了，见段锦这般配合，官差们松了一口气。
段锦说完之后，扭头看向旁边的林洛，很快道：“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林洛抿了抿唇，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很快道：“我放心的，你跟着过去也要注意说话，我等着你回来。”
段锦说完，跟着官差一起离开了。
王谦见状，脸上也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他扭头看向林洛，朝着他道：“你放心，我现在就跟着过去，我一定会让我叔叔早点放了段锦的。”
林洛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朝着他道：“我放心的。”
今日出了这种事情，剩下的时间众人也待不下去了，很快一一离开了。
倒是马洋在离开的时候还跑到了林洛面前，朝着他假惺惺的说了一句，“你放心，我相信段兄清者自清，他肯定能早点回来的。”
林洛见他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止不住的笑容，忍不住咬紧了牙齿，勉强的朝着他点了点头。
等众人都离开了之后，平日里和段锦玩得好的那些人纷纷朝着林洛安慰了几句，秦牧他们更是保证他们会帮忙，让段锦洗脱嫌疑的。
林洛朝着他们点了点头，感谢了他们的好意，之后将他们一一送离开了。
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林洛便让酒楼的人将酒席给收拾了，他自己则是去了书房，准备看看自己能做什么。
不管段锦今日这事是被诬陷还是被别人算计了，林洛都得做好最坏和最好的结果的准备。
林洛按照往常那般，拿出纸笔，准备写下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在之后的日子保证自己和段锦的安全。
科举舞弊在这种封建时代是大事，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抄家灭族，不管是哪个选择，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林洛不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可以振臂一呼，自立为王，反抗这个封建时代。
所以，最坏的结局就是段锦被确认了在考试当中舞弊了，他们一家需要抄家灭族。那如果他动作快的话，可以将段锦劫下来，他们一行人远走他乡去海外生活。
但是如果他们这一行人远走他乡的话，他们一定会被诛九族的，那林洛这些年打下的家业，以及林洛和段锦认识的那些人都会受到牵连，他们可能会害了无数人的性命。
林洛这般想着，心里却是烦乱，笔落在纸上，抖了半天，依旧下不了笔，甚至因为慌张将旁边的墨水给打翻了。
林洛手忙脚乱的去擦，可是擦了半天都没有擦干净，却把自己的衣袍给弄脏了。他有些崩溃的拍了拍桌子，双手抱着脑袋，表情有些痛苦。
王恺一直跟在林洛旁边，看着他这番模样，脸上全是纠结的神色，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朝着他道：“东家，你放心，老大不会有事的。”
林洛一下子停住了动作，扭头朝着王恺看了过去，“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有事？”
面对林洛担忧又急切的眼神，王恺舔了舔唇瓣，最终一咬牙还是道：“因为陷害老大的人，我们早就已经抓到了，东西也已经拿到了。”
“什么！？”林洛放下了抱着脑袋的手，抬头看向了王恺的方向，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了他面前，朝着他问道：“既然东西你们已经拿到了，刚刚为什么不说出来，让我担心那么久。现在我们就回去把东西拿出来送到衙门去，告诉县令这是有人在陷害段锦。”
说完，林洛拉着他的胳膊就想要把他往家里带。
王恺看着眼神犀利盯着自己的林洛，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还是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不，不行的，东西已经被老大给送出去了。”
林洛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王恺，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么危险的东西，他送到哪里去了？”
王恺吞了吞口水，觉得现在的林洛有些可怕，却还是实话实说道：“马家。”
林洛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只当段锦送到了自己的一个朋友那里，准备等段锦需要的时候再让那朋友拿出来，“什么马家？我不记得，段锦有一个姓马的好朋友。”
王恺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和林洛的距离安全了，这才看着林洛道：“不是什么好朋友，是马洋，马老板家里。”
林洛愣了一会儿，骤然想起了段锦和王恺前段时间神神秘秘的样子，很快反应了过来，猛得抬头看向了王恺。
“王恺！！！”
林洛惊叫了一声，门口守着的小厮们都抖了一下，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东家是不是因为他夫君被带走疯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失态的样子。”
“不知道，我觉得可能是，毕竟科举舞弊那么大的事，我以前就见过因为这个抄家的。啧啧啧，他们可怜得很，也不知道段公子怎么想的，非要这样做。”
两刻钟之后，林洛的书房当中。
林洛坐在主凳上，看起来格外生气，在他面前的是趴在两张长凳上，此时正被人鞭打屁股的王恺。
林洛越想越生气，他早就猜到段锦和王恺那段时间嘀嘀咕咕的应该没干什么好事，可是他没有想到段锦胆子大到这种地步，竟然敢用这种事去陷害别人。
这已经不能算是在火上跳舞了，这已经算是在炸药库里玩火，一不注意就会将自己炸成碎末。
林洛想到自己刚刚内心的挣扎，捏紧了拳头，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愤怒。
行刑的人看着王恺已经被打出血印的屁股，再看了看坐在那里的林洛，想到王恺是林洛的心腹，纠结了一下，还是小声朝着走神的林洛道了一句，“东家，已经打出血了，还要继续吗？”
林洛这才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看向那条凳上咬着手巾，眼泪汪汪，却一声不吭的王恺，又看了看他红肿的屁股，气也消了大半，挥了挥手，朝着他们道：“好了，你们下去吧！”
等到众人都离开了，林洛才走到了王恺的面前，拿下了他嘴里的布，朝着他道：“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把你们的计划都告诉我，狗蛋！”
王恺对上林洛的目光，泄气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其实老大早就想收拾马家了，前段时间一直在和我布局，后来我们发现有人想要栽赃老大科举舞弊，我们就将计就计把那东西截了下来送到了马家去，到时候让马家不好过。”
林洛都被他们这大胆的想法给气笑了，他嗤笑了一声，继续问道：“好一个将计就计，他为什么要收拾马家？”
王恺眼珠子转了转，显然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林洛一看他这般，拍了拍他的脑袋，“事情关乎着一家子的性命，你给我老实说。”
王恺道：“老大说，一来，这马家仗着是本地的望族老是欺负你，他得给他一些教训。二来，这马洋老是恶心他，老是到他跟前说些，说些对你不好的话，他不能让他好过。三来，收拾了马家之后，他们手底下恶意收的那些田地就可以重新回到百姓们手里。”
马洋之所以那么嚣张，马老板之所以每次捐款都能博得头彩，全是因为他们就是本地的氏族，吞并了周围大量的土地，就是这里最大的老地主，而且手底下的土地都是看中了之后威逼利诱得来的，得到之后还让那些失去土地的人当他们的佃民。
林洛听到这里，心里五味杂陈，一边是觉得段锦如果成功了，那对马家的惩罚似乎太狠了，为了他的私怨太过了，一边又觉得马家这般行径，的确是该教训一下了，他们这是罪有应得。
林洛心里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做，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
王恺趴在那里，观察着林洛脸上的表情，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同时觉得不愧是他家老大，连林洛会有的反应都猜中了，让他说出刚刚那番话，果然消了他大半的气。
林洛纠结了许久，最终觉得自己只是个凡人，不管以后有什么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段锦能够回来。他重新睁开了眼，看向面前的王恺，妥协般的道：“段锦在离开之前，有没有交代你让我做什么事？”
第196章 晋江独发
林洛打了王恺的事, 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酒楼，大家对此议论纷纷，很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因为段锦被抓了, 所以林洛才会拿王恺出气。
就在大家各自有着想法时，林洛却是带着王恺离开了酒楼，出来的时候王恺还是被旁人给架着出来的。
酒楼的掌柜一听见林洛要离开的消息立马就迎了上来, 看着被人架着的王恺以及他屁股上隐约透出的红痕, 倒吸了一口凉气, 询问道：“东家, 之后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做？”
林洛看着他直接吩咐道：“以前你们是怎么做，以后就还怎么做, 若是有人问起今日发生的这些事，你就当一概不知, 若是行为过激的，你就让他们直接去问县令好了。”
听到林洛的吩咐，掌柜的松了一口气, 很快低声应答道：“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洛带着王恺继续往下走，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回来看向掌柜朝着他道：“对了，这几日我可能都不会过来这里了, 这里的事情就麻烦你操心了。”
掌柜的弯下腰去, 低声回应道：“东家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本来就是我分类的事，我自然会尽心竭力的做好。”
林洛点头, 算是满意了。
*
在旁人似有意或无意的探究目光之下，林洛带着人一路离开了酒楼, 在他离开了之后，原本坐在一楼大堂里的一个男人朝着他们张望了一眼，又朝着担忧的掌柜看了一眼，随即飞速的离开了。
两刻钟之后，刚刚出现在望江楼的男人出现在了杜鸣的书房之内，朝着杜鸣汇报着他今日所见的那一切。
“你亲眼见到那些人把段锦给带走了？”杜鸣询问着，眼里透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男人点头，很是肯定道：“对，我亲眼看见的，当着众人的面，他们直接就被带走了，当时还有不少人在场，这事明天肯定就会传遍了。”
杜鸣满意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对了，既然他被带走了，那他家夫郎是个什么反应？”
男人回忆了一下，随即道：“他那夫郎似乎很惊慌，而且为此还惩罚了段锦的心腹，听说还直接打出了血。”
杜鸣听到这里，先是皱起了眉头，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林洛并不像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处置别人的人。可是很快，他又不满起来，觉得是段锦被带走吓到了林洛，所以他才会冲动下做出这种事。
杜鸣不太高兴，他不想让林洛对段锦有那么深的感情，可是很快他就释怀了，不管林洛对段锦有多少感情，眼下段锦已经入了大牢，等到段锦的处置出来，即便是有再深的感情也会被他连累自己的怨恨所消减。
杜鸣想到这里，越发的高兴了起来，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荷包，直接丢给了面前的人，“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那人接过荷包，不着痕迹的掂了掂，感受着里面的分量，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很快道：“是！大人日后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便是。”
杜鸣打发了人出去，自己坐在那里盘算，这次蒋知州马上要升迁了，对于这种事情本地的县令肯定会提前知道消息，那他想要讨好蒋知州的话，肯定会对自己这个女婿格外照顾。
这样一来，查办段锦这事就会落到杜鸣的头上，这样也好让杜鸣在之后的抄家中分一杯羹，以此来昭示他对杜鸣的亲近。
杜鸣已经开始盘算，等他去抄段锦家时，他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和姿态站在林洛面前，甚至心灵隐秘的角落还生出了一个妄想来，或许他可以趁机将林洛纳入府中当个妾室。
那人出去的时候，刚好和进来给杜鸣送汤的杜夫人撞了一个正着，双方相互照面打了一个招呼，紧接着便离开了。
男人走在走廊上，掂了掂那荷包里的银钱，盘算着晚上去哪个酒楼喝花酒。
杜夫人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又继续朝着书房里迈进去，一进门就看见他的夫君坐在椅子上，沉思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颇为高兴的样子。
“夫君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这般高兴。”
杜鸣抬头，看向了杜夫人的方向，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朝着她道：“夫人怎么过来了？”
杜夫人朝着他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夫君那么晚了还在办事，我想着夫君操劳便炖了一些补品过来，顺便还有事情同夫君说。”
杜鸣此番心情好，抬头看了她一眼，温和道：“这种小事让下人来就行了，对了，你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
杜夫人低下了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温柔和慈爱：“夫君，我们成亲三载，你又未曾有过其他的妾室，以至于现在膝下只有琪儿一个孩子。如今好了，今年我们又能给她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杜鸣脸上浮现出了诧异，却又很快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若真是这般，夫人可是这府中的大宝贝，需得敬着爱着才是。待明日我就吩咐下去，这府中凡事都以夫人为重，可千万要小心着。”
听到杜鸣这样说，杜夫人脸上浮现出了幸福的笑容，却还是嗔怪道：“夫君，你这话说出去，可是要让别人笑话的。”
杜夫人看着杜鸣，脸上全是幸福的神色，她现在很庆幸自己嫁了一个那么好的夫婿，不仅长相周正，家里没什么乌七八糟的事，他还事事以自己为重，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真是天大的幸事了。
“我疼爱自己的孩子，别人笑话又如何？”杜鸣看着杜夫人，看起来倒是一派温柔。
杜鸣和杜夫人在书房里亲亲我我，站在门口等着的阿柔却是盯着两人，眼里闪过了怨毒和记恨的神色。她觉得这杜夫人蠢笨极了，以为自己的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虚假的幸福当中，殊不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亲爱的夫君早就和旁人不知道颠鸾倒凤了多少次。
阿柔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差，唯一差的地方就是家世和背景，却偏偏是那么一点，让她过得那么艰难。
阿柔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复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眼里闪过几分暗光，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来，这杜夫人如此蠢笨，若是自己比她早生出一个男孩来，取代她的位置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阿柔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脑海里的计划渐渐成型，接着就等着实施的那一天了。
*
林洛带着王恺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就引起了碧草的注意。
碧草惊呼了一声，朝着林洛惊慌问道：“夫郎，王恺，王恺这是怎么了？”
林洛朝着他看了一眼，淡淡的道：“他是被我罚了，我现在去请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是！”碧草想要问为什么要发王恺，可是话到嘴边之后才突然想起这话不该他问，于是便闭上了嘴巴没有多说，立马就去请大夫了。
等到碧草离开，王恺被带回房，林洛才看着跟在自己身后回来的周炎和周莹，朝着他们道：“抱歉，这几日我恐怕没时间招呼你们了，你们怕是得自己招呼自己了。”
周炎看着林洛还有些愧疚，朝着他道：“该说抱歉的是我，段兄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却没有办法救他，作为他的友人，我才该惭愧才是。不过你也别着急，我现在就写信回去给晏兄，他家里在京中都有亲信，没准有办法帮忙。”
周莹也在旁边担忧的看着林洛，朝着他道：“林洛，你别担心，要是段锦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家也一定会帮你们的。”
林洛看着他们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担心，心里不由觉得暖了几分，同时越发的觉得段锦可恶了，旁人都以这番赤诚之心待他，他自己却是为了一己私欲，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林洛看着他们着急的样子，连忙安抚道：“先别急，段锦这几年在这里也有几个好友，我们先问问他们能不能帮忙，若是不能帮忙，我们再往远了求。”
周炎听到他这话，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了，虽说是能请晏城帮忙，但不说这山高路远的，什么时候能送到信，就说这远水也止不了近渴，还是在这里找人帮忙才是上上策。
就在三人说话期间，门口又有人进来通传。
来人是王谦身边的小厮，在见到林洛之后先是朝着他行了礼，之后又道：“我家公子说了，段公子如今已是举人身份，况且这件事还没有查明，还没有证明段公子就是罪人，因此公堂之上不会让他用刑，也不会苛待他的，还请夫郎放心，安心等他消息。”
听完这人的话，在场的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林洛打发送信的人离开之后，也宽慰着周炎他们去休息了，他自己则是先去了一趟书房，之后便洗漱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灰蒙蒙的亮，前院就传来了砰砰砰的响声，全府的人都被吓醒了。
等到林洛起来，这才发现杜鸣带着官兵过来，一副准备抄家的架势。
林洛心里咯噔的一声，暗骂段锦是个祸害，这下玩脱了直接抄家了。
杜鸣看着林洛瞬间苍白的脸色，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怜惜，连忙上前去朝着他温声宽慰道：“林夫郎，你莫要担心，我今日只是奉大人之命过来查查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你们便不会有事的。”
林洛听到不是因为事情败露，所以提前抄家，心里渐渐的安定了下来，看着面前宽慰着自己的杜鸣，朝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杜鸣安慰好林洛，视线在他脸上游移了一瞬，他觉得刚刚林洛那担惊受怕、眼角带红的样子好看极了。
杜鸣回过了神来，让林洛带着他去他们日常的起居室的地方，挥手让官兵们搜查了起来。
“我先说一句，你们搜东西归搜东西，这里的东西可不准损坏！”
上峰发令了，下面的小卒们也只能听从，齐齐的应了一声，“是！”
很快，这些小兵们就行动了起来。
在此期间，杜鸣一直和林洛时不时的闲聊着，姿态看起来随意且休闲，甚至隐隐有着一种稳操胜券的感觉。
旁人看着只觉得林洛和杜鸣关系好，所以才会让他网开一面，连搜查家里都是这般轻飘飘的，没有别人那般大的动静。
就在杜鸣宽慰着林洛，暗示着他即便是段锦查出了什么问题，但只要林洛和他合离，再找一个人庇护他就会没事的时候，杜鸣身边的亲兵捧着一个小盒子过来了。
那小兵是按照杜鸣的吩咐去搜查书房的，没成想真的让他将东西给搜了出来，他高兴地将盒子拿到了杜鸣面前，朝着他邀功道：“大人，我将这东西搜出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证据？”
林洛看到那个盒子，脸上却是突然出现了紧张的神色，他想要去拿，结果被那小兵给躲开了。
在众人朝着他看过来的时候，林洛连忙磕巴着解释道：“这盒子应该不是段锦的，我可从来没有见过。”
小兵一听这话就不满意了，立马反驳道：“放屁，这盒子明明就是我从你们屋子里搜出来的，就藏在书架后面，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见了，肯定是你们的。”
被集中起来的那些下人们，其中一人看着那小盒子神色很是紧张，手都搅动在了一起，唇瓣也咬得紧紧的。
站在这个下人旁边的一个姑娘盯着紧张的这人，盯着她紧紧的，眼神中却全是嘲讽的神色。
杜鸣看到林洛反常的反应，心里立马就高兴了起来，他安排的人就是将那东西放在了这小盒子里的，也明确说了藏在书房里，肯定是这个东西没错了。只要他将这东西打开来，确定里面的东西，再把这东西带回去，他就能给段锦定罪了。
杜鸣立马接过那盒子，眼神中全是激动的光芒，接过来立马道：“是不是证据，打开来就知道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杜鸣一下子就打开了那盒子，结果里面并没有出现他想象的证据，反而看见了两个木雕小人，以及一些雕刻小人的工具。
杜鸣傻眼了，难以置信道：“这是什么东西？！”
人群中的下人顿时也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觉得这事情完全不可能，那东西是她亲手放进去的，怎么可能变成了两个木雕小人。
只有在她旁边站着的姑娘，看着她这副吃惊的样子，不由勾起了唇角，看起来很是得意。
人群中，有人迟疑着小声道：“咦，我怎么觉得那两个小人长得有点像夫郎和公子啊？”
田米这话一出，站在他旁边的碧草就是一惊，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朝着杜鸣陪笑道：“大人，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他只是个小孩，他什么都不懂。”
结果经田米这么一番提醒，杜鸣立马拿着那小人端详了起来，果然在上面看到了林洛的影子。回忆了一下段锦的样子，即便是他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说另外一个小人长得的确像他。
杜鸣一下子就怒了，他要找的是段锦科举舞弊的证据，可不是什么狗屁木雕，看向剩下的官兵朝着他们问道：“除了这个盒子之外，你们还找到了其他东西吗？”
其他官兵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道：“没有，那里面只有这一个盒子。”
杜鸣不相信，拨开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群，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自己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可是不管任凭杜鸣怎么找，他想要找的东西都没找到，甚至中间找到了几张夹在书签里的纸，当他以为是证据的时候，偏偏是写给林洛的情书，瞬间让他更生气了。
林洛站在门口看着他这一通翻找，盯着他难看的脸色，眼眸逐渐变得幽深，在心里默默的思考着什么。
终于，在将书房翻得一片狼藉之后，杜鸣才终于承认他想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
林洛看着他难看的脸色，朝着他道：“杜大人，你想要在这里面找到什么？”
杜鸣这才猛然惊醒，自己刚刚的动作太大了，这样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感受着周围朝自己投来的视线，杜鸣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随即道：“没，我没有在找什么。”
“大人，这府中都找过了，没有找到东西，我们还要继续找吗？”
杜鸣冷静下来，觉得这东西不在这里，那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得回去问问清楚，于是很快道：“不用了，我们回去。”
“是！”
等到杜鸣带着那些士兵离开，林洛才吩咐碧草他们进来收拾弄乱的书房，在看到地上被践踏的那几页纸之后，林洛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将它们捡起和刚刚雕刻的木雕小人放在了一起。
林洛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嘟囔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弄的这些东西，写了那样羞人的情书，简直丢人现眼。”
外头，杜鸣带着士兵们站在门口，他的心腹朝着他问道：“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这样回去复命吗？”
杜鸣脸色阴沉，整个人看起来都处于愤怒之中，听到他这话直接问道：“当然得回去复命，不去复命的话，难道还要留在这里继续搜不成？”
问话的那人不吭声了。
杜鸣带着人回去，心里却是想着，等回去交差了之后他得先问清楚那东西到底在哪里，再找个由头过来搜查一下，他就不信找不到东西。
杜鸣虽是这样想着，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安来，像是有什么坏事要发生，随即他便摇了摇头，将这种不安的感觉给摇散了下去，如今段锦都被抓了，还能出什么差错不成？
*
杜鸣带着士兵进府中搜查的时候，虽是有交代过不要损坏东西，只是那些人大手大脚惯了，还是将这里面弄得乱七八糟的。
在碧草带着人去清理的时候，碧草还发现了不少被损坏的东西，甚至有些值钱的物件似乎都不见了。
在碧草将这事报告给林洛的时候，林洛只是稍稍有些诧异，很快便道：“我知道了，东西丢了就丢了，人没事就好，你们继续收拾吧！”
“是！”碧草应了一声，很快离开了。
在碧草带着人接着去收拾时，王谦派人送了信件过来，上面写着今日可以去牢房看段锦了。
林洛想了想。还是让厨房的人去做了一些吃食，带着人乘上了马车，赶往了关押着段锦的地方。
过去的路上，林洛一路沉着脸，脑子里想的都是待会见到段锦之后该如何收拾他。
林洛想得太专注，以至于周围的嘈杂都没有听见，更没有看到在他快速经过的酒楼之上，马洋正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得意洋洋的吃着酒。
马洋那张满脸横肉的脸上，此时全是得意，“我就说段锦那玩意怎么可能考中了第一名，原来全是作弊得的。”
旁边和他同桌喝酒的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人贼眉鼠眼的凑上前来，朝着他道：“当然，想必那人平日里的才子名声都是吹出来的，这一到了露真功夫的时候就立马露馅了。”
“难怪平日里马兄就不喜那人，这下看来分明就是马兄慧眼过人，知道那人不是个好东西。”
“马兄也是真的厉害，平日里都不怎么读书，这次竟然一次中举了，这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原本马洋正被他们吹得飘飘欲仙，却是在听到最后一句时骤然变了脸，就在他想要再说上两句教训一下这不懂事的人，结果就听到旁边来人说了一句，“你们看，下面那个姑娘长得可真水灵。”
马洋朝下看过去，见到的却是马上要走进胭脂铺的巧儿，他盯着巧儿的身段和脸庞，眼里闪过了一丝□□的光芒。
“那姑娘走进了那店里，身上还穿着那衣服，该不会是那店里的店员吧？那店好像是段锦夫郎的。”
“是又怎么样？如今段锦都自身难保了，他夫郎的店里的姑娘又怎么样。”
“啧啧啧，长得可真带劲，要是能弄过来玩玩，那就太好了。”
平日里，他们就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恶棍，仗着家里的支持，什么胆子大的事情都玩过。而且，他们专挑那种没有家室背景的来玩弄，这样即便是东窗事发，也不会有多少后果。
马洋耳边听着他们的讨论，想到了刚刚那姑娘的身段，想到如今段锦落了难，不说他那夫郎估计得过一段时间才能上手，这手底下的人他应该还是能提前碰的，刚刚好能羞辱羞辱段锦的夫郎，让段锦那家伙颜面无光。
“我们把她弄过来玩。”马洋扭头对着旁边的几人道。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人立马就附和了起来，“好啊，好啊，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他们立马派人去办事了。
*
这头，林洛已经来到了牢房里，看见了关在独间里的段锦。
段锦坐在昏暗的牢房当中，一身干净的白衣显得格外显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被关进去的，而像是来这里拍什么写真艺术的。
林洛一见他，心里就生出了气，站在牢房门口看着闭眼假寐的人，半天都没有说话。
第197章 晋江独发
似乎是察觉到了牢房门口的注视, 段锦睁开眼睛朝着这里看了过来，在看到林洛的一瞬间，脸上寡淡的表情立马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雪消融之后的晴朗。
林洛看着笑容一瞬间由阴转晴的段锦，心里冷哼了一声，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段锦带着灿烂的笑容来到了牢门前, 看着站在那里的林洛, 朝着他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林洛冷哼了一声, 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那你猜猜, 我为什么会过来？”
段锦看着他冷淡的神色，似乎是终于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即看着他有些慌张的问道：“是不是在我不在的时候, 有人朝你说什么难听的话，或者让你不开心了？”
林洛听到他这般问，若是平日里, 他怕是察觉不出什么来，只当段锦是关心自己，可是经过昨天的事情，他觉得眼前的段锦就是在装，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却还非要问这么一句。
林洛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伸手拉扯住段锦的衣领，让他靠近了自己，朝着他生气道：“我为什么生气你难道不知道吗？别装了。”
段锦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 盯着林洛难看的脸色，观察了他神色好一会儿, 这才缓缓开口道：“对不起。”
林洛见他乖乖认错，却是越发生气了，捏着他衣领的手逐渐用力，他现在非常想问清楚，段锦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他是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林洛的话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结果余光看到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又顾及到旁边牢房的那么多犯人，到嘴的质问一下子就吞了回去，只是含糊不清的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们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
在这种封建王朝，用这种事情来设置陷阱，到时候一不注意毁的就是他们自己。他们现在已经拥有了很多，足够的财富，三五好友，很好的名声，甚至于段锦还能凭借自己的学识考上科举。
所以林洛是真的不明白，单单只是因为厌恶为什么要担那么大的风险去做这种事，林洛不明白，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他甚至连猜都猜不到，段锦这般做的动机到底是如何。
段锦看着林洛脸上的挣扎和痛苦，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隔着围栏和他额头相贴，缓缓开口道：“你相信我，我这般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放心，我不会将你至于险地的。”
林洛听到段锦这样说，一下子就怒了，他伸手抓住段锦的脸，原本是想要给他一拳，但是隔着围栏根本就不好操作，只能打了他一巴掌，看着脸被打偏的人，愤怒道：“我是担心我自己吗？我是在担心你，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到那么危险的地步？”
段锦白皙的脸上很快浮出了红印，他扭头回来看向林洛，看着他愤怒的神色，拿起他刚刚打过自己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接着道：“我知道，所以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我自己有事，否则我死了之后，你去找别人了，我即便是死，也会死得不安宁的。”
林洛被他的动作和神色弄得一僵，心里稍稍松懈了一些，可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他问的这些话，段锦都没有回答他，反而是用另外一种方式敷衍了过去。
林洛看着段锦的神色有些痛苦，质问道：“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继续敷衍我？”
段锦想要去触摸林洛的脸，林洛却是一下避开了，顺带把自己的手也从段锦的手里给抽开，站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冷冷道：“你真的很聪明，但是我真的很讨厌你这般自作主张。”
段锦从来没有见过林洛对自己那么冷淡的样子，上一次见还是他小时候非要去和那些小偷们拼杀，看着林洛冷漠的脸色，他终于是有些慌张了，明明林洛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却像是碰不到他一般。
段锦伸手往前够了够，朝着他哄道：“你别生气，我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别这样对我。”
林洛板着一张脸，不为所动，只是道：“我也不想听了，反正我也管不住你，那我就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说罢，林洛转身就离开了。
段锦一下子就慌了，也不负刚刚风光霁月的样子，扒在门口上，朝着他喊道：“林洛你别生气，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全部告诉你，你别生气。”
林洛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原本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小斯看了看离开的东家，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却又无视了自己的段锦，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朝着段锦道：“段公子，这些都是东家让我们准备的东西，你先收着。”
段锦低头看去，只见小厮拿出来的吃食都是他平日里喜欢吃的。
两刻钟之后，小厮从牢房里出来，看到了站在门口正在打点狱卒，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下段锦的林洛。
林洛一见到小厮，立马就和那些狱卒们告别，在他们笑脸当中带着小厮离开了。
等到上了马车，林洛才看着小厮问道：“刚刚在里面段锦怎么说？”
看着林洛的脸色，想着刚刚段锦说的那些话，斟酌着语气道：“公子说让你别生气，他很快就会从里面出来了，等到回家他再向你请罪，向你说明情况。”
林洛听到他这番说，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些什么。
*
林洛却是不知道，在他前脚刚迈出牢房，后脚王县令就来到了牢房当中。
看着坐在地上盯着那些吃食发呆的段锦，王县令皱起了眉头，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平日里看起来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一进了这牢房还没有用刑就变得这般痴傻了。
若段锦只有这般的胆量，不说他有没有胆子舞弊，就说他平日里的做派，怕也是装出来的吧！
好在，段锦只是盯着那吃食看了一会儿，察觉到有人过来了，抬起眼来看到来人是王县令，立马就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等到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整理了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整个人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风光霁月的段公子。
“大人！”段锦走上前去朝着王县令行了一礼。
王县令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心里却是对他多了几分称赞，这才是正派学子该有的气度，刚刚他那萎靡的姿态实在是太过难看了。
王县令摸着自己的胡子，先是朝着段锦问了一句，“你夫郎刚刚来看过你了？”
“是！”段锦视线下意识地看了那堆吃食，眼神都温和了几分。
王县令看着他这般，心里却是嘀咕，他总觉得段锦是个冷心冷肺的，如今看来对他那夫郎倒是有几分情谊。“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今日早上有人去搜查你们家里，结果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段锦摇了摇头，直接道：“我和夫郎吵了一架，还来不及说这事。”
在牢房里发生的一切都有人盯着，王县令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听人说起过了，如今再问一遍也是想要测一测段锦的想法，他平日里和段锦有过接触，自然清楚段锦的才学是不需要去偷盗科举题目的。可是凡事都有例外，既然有人举报了，那他就一定要追查的。
“按照律法，即便是没有找到证据，我也是需要教你提审一番的。”王县令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一下，看向面前的少年，朝着他问道：“只是碍于你平日里的名声，以及看在你是我侄儿好友的份上，在将你提审之前，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段锦抬起头来，直视着面前的人，不卑不亢道：“大人，我绝对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这事是别人陷害我的。”
王县令看着他倒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反问道：“你怎么肯定是别人陷害你的？”
段锦直接道：“因为我有证据，我也知道是谁陷害我的。”
王县令来了兴趣，想要听听看他能说出什么来，“是谁？”
“我和城中马家的马洋素来都有矛盾，这次是他陷害我的。”段锦很是平静的回答了出来。
听到这个姓氏，王县令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总之没有吭声。
段锦看着他继续道：“我这里还有证据表明，这次科举舞弊的人也是他，而帮他舞弊的人是马县丞。那证据拿出来，不仅可以给马洋定罪，也可以让马县丞退位让贤了。”
县丞是这县城当中的二把手，但是和王县令这种由京城调任的官员不同，这种县丞一般都是按照就近原则分配的人，本意是为了帮助县令更好的了解本地的民生以便好治理百姓。
但是，这种县丞很多时候都是本地的氏族出身的，也就造成了一个现象，有的地方本地氏族势力太大，县丞和下面的人牵扯过多，本身具备的权利太过于集中，下面的人只听县丞的话，反倒是形成了反压县令一头。
如今，王县令到了本地已经有三年了，在这三年中，他是非常想要大展拳脚的，可是因为有时候和马县丞家族的利益相冲突，在对方的钳制之下，他有时候便只能迫不得已改变自己的计划。
而这马洋一家，则是这马氏家族当中的嫡系，平日里和这马县丞走得颇近，也得到了他的诸多照顾。
此番，听到段锦说能够管制马县丞，王县令的眼神立马犀利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段锦，朝着他质问道：“你想要些什么？”
面对王县令犀利又审视的目光，段锦脸上丝毫不见任何畏惧之色，他往后迈了一步，在牢房里朝着王县令行了一个大礼。
“小子不才，这次侥幸考得了举人，还想参加明年的殿试，只是我家里一直清贫，又无人脉背景，恐无名师引荐，只盼望大人心善，能够帮小子举荐一下名师。”
所谓科举，原本重的就是举荐，而不是科考，也是现在皇帝需要更多的人才，所以演变到现在才变成了重视科举，可是这其中的举荐，如今却也占着重要的位置。
如果你想要进京赶考。那你不仅需要才学，你还需在进京之后宣扬出自己的名声，让百姓们知道你是个才子。需要去结交各路同窗，增加你在学子之间的名气，让同阶级的人知道你的才学。最后，你还就是得名师指点，让别人知道你属于哪个门阀的人，以便在日后给你指派官位的时候好办事。
这一环扣一环的，前两个完全可以用钱去堆，用钱去出版诗册，花钱让人帮自己宣传名声，再多加钱去开办宴会，结交更多的同窗。
唯有最后一点不是有钱就能办的，那些世家大族、高门大家的门不是谁都可以去登的，没准你站在门口往里面递拜帖，那门房看了一眼名汇，见你不是什么大家出身，身上也无官职，当即就会给你丢出去，丝毫不会顾及你的脸面。
若是段锦想要走得更远一些，那他得有一个好的靠山，或者说是学阀也成，总之是能让他容易不少。就像你在现代，当你走出去别人问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你告诉别人你是北大、清华，比你说你是从北大青鸟出来的，别人对你便是两个模样。
王县令是从京里派来的京官，还能和王谦的母亲结婚，自然也有家族势力在那边的，如果他能帮忙举荐一个老师，自然比段锦自己闯出名声去上门要好得多。
至于为什么不靠着王谦去帮忙，一个需要家族庇护的孩子，和一个已经当官了能够做决定的大人，这两人的举荐谁轻谁重，段锦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王县令在听到段锦的这个要求之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目光略带几分思索，最后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以你的名声，你若是让自己的师长们帮忙举荐，他们怕是也会帮你的，为什么需要我帮忙？”
段锦当然不可能说，他做的这次局，主要是想除掉马家，次要是想给自己捞点好处，还想要处理那个一直盯着自己，如今竟然还敢害自己的烦人家伙。
段锦沉默着，朝着王县令又做了一礼，缓缓道：“我在书院这段时间，师长们以及我帮助良多，若是将这事告诉师长们，他们又会为我劳心劳力。最重要的是，王家人脉遍布天下，我只是想给县令卖个好罢了。”
王县令听着他这话，摸着自己的胡子，忽然露出了几分笑容来，“好，你若是替我除了这县丞，我便将师长引荐给你。恩师如今已入内阁，颇得皇上器重，想必你应该是愿意的。”
段锦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道恰到好处的欣喜，俯身往下又拜了拜，声音中都充满了激动，“小子，先谢过大人了！”
说完了交易，王县令张口想要段锦说出他知道的消息，可是左右四望了两眼，他没有选择在牢房说，而是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房间，询问起了接下来的事情。
“好了，你现在同我们说说，你到底知道了他们什么把柄？”
段锦的唇角轻轻勾起，紧接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先说了他知道马洋藏匿的科举试题放在那里，再说他发现的马洋和马县丞平日里勾连的证据放在了那，最后再说了有证明马县丞指导底下人瞒报土地和下人、少交朝廷税金的证据。
虽说世家大族都会有点瞒报土地的举动，可是瞒报土地不交税金，再加上敢在科举上作乱，不管他是什么官位，两样加起来都足够喝一壶的了。
王县令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抬头看向段锦道：“好好好，我现在就让人去办。”
段锦却是道：“大人还且等等。”
王县令疑惑，“等什么，你不想洗刷你的污名吗？”
段锦却是道：“大人既然要做这事，我也被诬陷了，那就要好好的利用这件事，确保之后的事情万无一失，不然我这罪也是白遭了。”
王县令听着若有所思，抬头看向段锦，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段锦道：“我的意思是，现在要让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我这个解元作了弊，宣扬的人尽皆知。我那三五好友肯定会为我伸冤，到时候肯定会闹出动静，大家就会好奇这件事，讨论的人会更多。等到马县丞和马洋勾结作弊，还诬陷我这个同窗的事爆出来，即便是他们想要压，文人的笔墨一写，到时候也是压不住的。”
王县令悟了，等到了那时候，即便是马县丞想要为自己洗刷名声，那也是没人会帮忙的，直接就堵死了他在这里积累的人脉。
王县令心里暗叹段锦的厉害，不仅在自己被诬陷的时候还能那么从容淡定，之后更能想到这种计谋，这心信简直甩了他那侄子十倍。
王县令眼神复杂的盯着段锦，最后叹息了一声，“你日后定能成就大业。”
段锦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朝着王县令拜了一拜，“大人过誉了。”
*
林洛乘坐马车回家的一路上，脑子里想的都是等段锦回来之后该如何惩罚他，他在心里想了好几个方案，最终确定了一个可行的。
心里有了主意，林洛也没有原先那般生气了，等他下了马车之后，看到迎接在门口的碧草，他脸上一下子便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怎么了？不是说不用在门口迎接我吗？”
碧草脸上的神色很是为难，“不是，东家，王恺带了狗娃回来，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受惊的姑娘。”
林洛听到这几个名字，脸上的神色很是疑惑，王恺和狗娃混在一起这是很正常的事。
这些年经过段锦的努力，狗娃已经恢复了一些人性，甚至在别人的帮助下组建了一只狗队，那狗队由狗娃带领，凶悍无比，除了他的话，就是王恺的话能听进一点。
至于王恺，他平日里也会去帮助狗娃训练，因此和那些狗也是混熟了的。
林洛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他们会带什么姑娘回来，干脆也不再多想，直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带我过去。”
“我把他们安置在后面的客房了。”碧草说起这个话，脸上的表情更怪异了。
听到碧草将他们安置在后院，林洛越发的好奇他们是怎么了，毕竟后院有些偏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把人安排在那里的。
林洛快步来到后院，推开门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院子里的那些狗，那些狗或站或坐，在他开门的一瞬间便警惕的朝着他望了过来，见到是林洛之后又趴了回去。
等到推门进入房间之后，林洛才看到站在门边的狗娃和王恺，再看进去便是裹着被子缩在床上的巧儿。
林洛惊讶了一瞬，朝着他们质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狗娃和王恺对视了一眼。
狗娃沉默着不说话，甚至面对林洛质问的目光，还将头移开了。
王恺看着他这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缓步来到了林洛面前，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今日，狗娃带着狗跟在那马洋身边，结果发现他们绑了巧儿，想要对她做那龌龊的事。”
林洛看着王恺这支支吾吾的样子，直觉没什么好事，接着问道：“然后呢？”
王恺抓了抓头发，小声道：“然后，然后狗娃就带着狗咬了他们，好像还咬得挺严重的。”
林洛听到这里有些无语，继续问道：“挺严重是严重到什么程度？”
王恺纠结，最后还是小声的说道：“就是那人被咬得浑身是血，那时候就已经昏迷了。”
林洛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有些头痛，段锦的事还没有完，结果他们就先招惹了马洋。
王恺看着林洛的神色，连忙向他保证道：“你放心，那些人不认识狗娃，不会找到我们府上的。”
林洛听到他这样说，朝着他质问道：“他是不认识狗娃，是找不到我们府上，可是他们肯定认识巧儿，不然也不会那么准的绑了她。等到巧儿一出现，他们肯定会让巧儿交出那个救她的人，若是交不出，怕是会一直找麻烦的。”
王恺显然没有想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了诧异，很快想到自己和公子的计划，又接着道：“这样也没关系，反正那马洋家里马上就。”
他的话还未出口，林洛便直接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朝着他道：“这种话不要在外面随便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王恺立马就闭紧了嘴巴，跟了段锦那么久，他虽然爱打听八卦，可是关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他心里也是清楚的。
林洛接着道：“好了，这事也不是巧儿的错，你现在请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是！”
等王恺走了之后，林洛又入了巧儿所在的屋子，看着有些惊慌的巧儿，朝着她安抚道：“这事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你如今就安心在这里养着，店铺那边我会说你生病了的。”
“谢谢东西。”
巧儿在被抢走的那瞬间是惊慌的，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那种事，可是当时年纪小，她压根就没有意识自己做了什么，更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
可是如今，巧儿遇到了段锦，又学了一些知识，她学会了礼义廉耻，在快要被侵犯的那一瞬间，她脑海当中想的都是如果段锦知道了她的遭遇会如何看她，她不想在段锦眼里看到对自己的厌恶。
幸好，幸好最后她得救了，也就是那个时候，巧儿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段公子一直吩咐盯着马洋的狗娃。在那瞬间，她觉得段锦就是自己心里的天神，即便是没在自己身边也救了自己。
林洛看着巧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以为她还是在为刚刚的惊吓而担忧，又宽慰了她两句便离开了，他现在还有事情要做。
等王恺请来大夫给巧儿开了一些压惊和治疗外伤的药，巧儿看着还留在屋子里守着自己，眼神却是空洞的看着外面那些狗的狗娃，突然朝着他问道：“狗娃，你说，林夫郎这般的温和，段公子若是不嫌弃我，我能不能进府给段公子当个暖床的丫鬟？”
第198章 晋江独发
巧儿说完这句话之后, 见狗娃没有吭声，她猛然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
当巧儿想要说点什么为自己找补, 说自己没有非分之想的时候，却是听到面前的狗娃缓缓开口道：“你既然有这个意思，为何不自己去问问段公子。”
巧儿听到他这样说, 猛然抬头看向他, 只见狗娃淡淡的看着她, 缓缓道：“这种事情不是段公子同意了就可以的吗？你直接去问段公子, 段公子答应了，你的心愿就成了。”
巧儿听到他这般说, 盯着他淡漠的眼，很快又低下了头去, 认真思考起他说的这话的可行性来。
狗娃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他从小就是被狗养大的, 所以没有那么多人类的价值观，在他的想法当中，人和狗也是差不多的，只要双方同意了，那直接□□也是没关系的。
巧儿似乎是将狗娃的话听在了心里, 扣动着身上的被子, 缓缓地下定了决心，等到段公子回来之后，她便去向段公子表白, 她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想留在段公子身边照顾他而已。
*
在巧儿下定决心的时候, 林洛却是在前厅忙活着。
林洛先是让碧草注意着巧儿的身体，如果有人来到府中想要巧儿的话，让他也不要把人交出去，直接报官就好。
紧接着，林洛便带着王恺和小厮出了门，准备去门店里看看有什么异常没有，免得出了事情无法补救。
在林洛沿着路线巡查过自己的店铺之后，最终来到了胭脂铺。
胭脂铺的掌柜显然也是听到了最近发生的事，在看到林洛出现的瞬间有些诧异，立马迎了上来，“东家，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林洛先是说了替巧儿请假的事，后续又询问了店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他先是松了一口气，很快又疑惑了起来。毕竟，依照他对马家的了解，马洋受伤之后，马家人一定会找别人麻烦，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动静？
林洛觉得奇怪，这时却是有一人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进门就询问道：“你们店铺的东家到这里了吗？”
林洛循着声音看过去，那青年年纪不大，看起来也不认识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却还是应声道：“我便是这里的东家，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扭头看向林洛，先是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是在确定他的身份，“你就是林洛，林掌柜。”
林洛朝着他点了点头。
旁边的掌柜看着也帮着跟腔道：“对，这位就是我们的东家，林洛。”
那人似乎才信了几分，随即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信件，递到了林洛面前，“我受人所托将此物送给夫郎，望夫郎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再看。”
林洛接过了那东西，那人便转身离开了。
林洛盯着眼下这薄薄的一张信封，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去了自己在这里的书房，屏退所有人打开了那信件。
打开之后，林洛发现在信件上只有寥寥几字。
【这几日勿来看我，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理会，衙门来人通知你，再来找我。】
林洛一看这字迹便知道是段锦的手笔，他揉了揉额角，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林洛稍稍闭了闭眼，直接将那纸揉成了一团，放入了旁边的洗水桶里，将里面的字迹给晕染开来。
*
起初，林洛还不明白段锦给他的那信件写的是什么意思，很快随着城里的谣言四起，他大概猜到段锦想要做什么了。
经过几日的宣传，如今这川水城中人人都知道，那尚民书院最负盛名，如今考了头名解元的天才段锦，竟然是个欺世盗名之辈，不仅此番科举作弊，连往日的才学都是捏造出来的。
城中的百姓们都觉得受到了欺骗，更觉得这尚民书院和段锦是一起串通的，为的就是给段锦提高名声。
为此，他们还纷纷猜测段锦的身份，觉得段锦要么就是山长的私生子，要么就是他的母亲和书院的夫子们有旧，不然尚民书院也不会帮他。
这些流言都很荒谬，毕竟人家尚民书院百年书院，如何会为了一个学子做到这种地步，即便是山长的亲生子也不可能。
只要有脑子的人稍稍想想，他们便会明白这流言其中的蹊跷，可是百姓们不会思考这些，他们只会关心每日的八卦和流言，越是离谱的八卦，越是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出来，他们便越会当真，更何况是这种大事结合着桃色的八卦。
后续，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风声，说是以本地的县令和段锦串通一气，这次段锦被抓久久不见处理就是为了将段锦保住。
为此，有那愤愤不平的人想要给县令施压，让他早早处置了那段锦，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百姓们受了流言的影响，也觉得段锦这个欺世盗名之辈应该处以严刑，让之人的人不敢效仿。
谣言愈演愈烈，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煽动，最后竟然波及到了林洛身上，说林洛能开那么多店铺，全是因为段锦和官员们勾结得来的好处。
“夫郎，这几日关于公子的八卦传得很凶，他们知道了你是段公子的夫郎，如今对我们店里也颇有怨言。“
掌柜们来到林洛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神中都是带着几分惆怅和惶恐，之后是不同程度的忧心，忧心这次事情若是过不去，他们怕是也要跟着完蛋了。
林洛却是很淡定，那日接到段锦的来信，他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随着这几日事情的发酵，听着那些越发离谱的流言，他便明白这其中应该有段锦的手笔。只是他没有想到段锦竟然能那么狠，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事，竟然这般肆意的毁坏自己的名声。
林洛心里的事情没人商量，也知道这事不宜对外声张，面对掌柜的询问，他更是不能透露一星半点。
林洛抬头看向面前这些掌柜们，平静地安抚道：“诸位莫要着急，相信这样的日子应该过不了多久了，眼下这段时间你们尽量做好店里的安全工作，尽量不要和别人起冲突，等到这段时间过去再看看情况。”
掌柜的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说些什么都不合适，这事虽是因段锦而起，可他毕竟是林洛的夫君，除非他们合离，不然根本就挣脱不开两人的关系，可现在和离了，不说段锦那边愿不愿意，只说和离之后，百姓们愿不愿意相信都是一个问题。
掌柜们很愁，在听完这话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多说，低头离开了。
就在掌柜们离开之后，外面又有人来求见林洛。
林洛让人进来，这才发现来人竟是王谦和秦牧他们。
王谦一看到林洛，他便朝着他安抚道：“你莫要着急，出了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人要害段兄，想要借此毁掉我们书院的名声。你放心，为了我们书院的名声，也为了早日将段兄营救出来，我们会组织一次游行，迫使衙门那边查案换段兄一个清白，将段兄早日放归！”
林洛听到这里大惊，连忙朝着王谦问道：“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若是书生游行，那可是能惊动上面的大事，封建时代文人就是当权者的喉舌，文人那三两笔墨是最好的利器，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长治久安，凡是书生们惹出来的事情，上面都会格外的重视。
王谦握了握拳，点头道：“只有这样才能救段兄出来，我这几日去见叔父，叔父都不见我。我通过他身边的人打听知晓叔父眼下也是难做。这事我叔父不能做主了。可他作为这里的县令都不能做主，那这事便是有更大的官压着他。既如此，只有将事情闹大了，才有可能将段兄救出来。”
林洛瞠目结舌，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若你们去做这事，对你们会不会有影响？”
王谦严肃着一张脸，直接道：“大不了就是将我们都抓到牢房去，等到了那时候，我母亲一定会去找父亲哭闹，到时候叔父肯定也会保下我的。”
林洛听到这里更慌了，声音中都带着几分他没有察觉到的颤抖，“只你一个人去吗？”
站在王谦身边的秦牧道：“怎会让王兄一个人独自前去，我们也会陪同前往，还有书院里一些受过段锦恩惠的学子，他们也会跟着去的。”
林洛嘴皮子都颤抖了起来，“你们一起去，王谦有他叔父护着，那你们呢？万一你们被抓了，你们怎么办？”
秦牧却是咧嘴一笑，露出一个风流姿态，“法不责众，况且尚民书院多年经营，如今连自己受冤枉的学子都救不了，如何能继续经营下去？你放心，我们虽没有王兄这般本事，顶多也只是去牢房里走一趟，书院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林洛心里突兀的跳了一下，“那你们此番过来，是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王谦看着他笑道：“我们只是想在做事之前通知你一声，免得你到时候受到了惊吓，等段兄出来怪罪我们。你什么都不用做，到时候在旁边看着就好，毕竟我们是男子之身，入了牢房也不碍事，你却不一样了。”
林洛有些感动，却又觉得段锦害人不浅，别人对他掏心掏肺，他却是对别人多番算计，为了自己的目的弄出这般大的阵仗。
林洛感叹完，却什么都不能说，只朝着面前的人们行了一个大礼，“多谢诸位劳心，等来日段锦归来，我一定让他一一登门拜谢，感谢你们这次的帮助。”
“哈哈哈，我们都是朋友，朋友有难，我们自当竭尽全力。”秦牧笑了一声，碍于他和林洛的身份，他没有过去扶人，而是虚的扶了一下人，“林夫郎，你就等好了，我们很快会带着段兄回来的。”
林洛担忧的送走他们离开，心里还是很好奇，段锦平日里都是在做些什么，才能这般蛊惑人心，让他们愿意为段锦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等到游行那日，林洛根据王谦他们早就送来的提示，早早的就在衙门附近的酒楼上等着了。
周炎听说了那事之后，先是感叹了几声段锦的朋友够义气，然后自顾自的准备参加那场游行了。
以至于今日前来的时候，担心周炎的周莹也跟着林洛一起上了酒楼的二楼，想要看看他们这一行会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林洛原本以为，跟着过来的学子有个十几个就顶多了，即便是这样应该也能引起关注了，谁知道当学子们过来的时候，竟然浩浩荡荡来了上百人，领头的还是他不认识的人，王谦和秦牧、袁州都在这队伍当中。
这些学子们穿着统一样式的学子服，手上举着横幅，口中喊着口号，一路向着衙门过去。
【我们请求，彻查段锦科举舞弊一事，还尚民书院一个清白，释放无辜的学子！】
那些学子们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一路走来更是吸引了不少人，甚至有些调皮的小孩直接跟在他们后面跑着，也随着他们的样子喊起了口号。
林洛看着他们这动静，先是有些目瞪口呆，随即开始热血沸腾，紧接着便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段锦平日里到底做了些什么，才能让那么多人帮他出头。
巧儿带着一个面纱站在人群当中，看着这游行的队伍，心里充满了激荡。
在巧儿的心里，段公子就是那般了不得的人，他即便是站在那里就像是发着光一样，能够吸引那么多人来为他出头也是正常的。
巧儿这般想着，心里充满了激情，忍不住悄悄跟在了队伍末尾，也跟着喊出了口号来。
等到队伍来到衙门门口，不仅有游行的书生，还有前来围观的百姓，众人一起形成了一股庞大的力量。
衙役们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么多人，顿时就警觉了起来，一个个的拿着配刀站在门口严阵以待着。
里面的王县令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在看到门口的这些人时，他心里咯噔了一声，暗骂了段锦一句，到底是为什么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王县令虽然在心里这样骂着，表面上确实表现着很平静，板着一张脸朝着下面的众人呵斥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打砸我这县衙不成？”
领头那位青年站了出来，走到王县令面前，用在场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朗声道：“我们尚民书院自从建立以来，如今已经过去两百多年，在这两百多年当中，书院一直秉承着百年建校、十年育人的理念，师长们更是战战兢兢、呕心沥血的教导我们，从未有过懈怠。”
王县令板着一张脸，他身前是拿刀出来的衙役，旁边不远处是听到了动静急急忙忙跑过来的马县丞。
前段时间，马县丞和王县令就对富户交税一事起了争执，他为了让王县令做不成事、喊不动治下的人，特地请假在家里休息。
如今马县丞听到这动静前来，看着这群情激奋的学子们，掩藏在胡须之下的嘴角咧开了些，那么多学子闹事，若是处理不好传到京城去，怕也够他们这王县令喝一壶的了，弄不好甚至还会被降罪。
想到更换县令期间，自己可以利用职权做的事，马县丞的嘴角便忍不住扬了起来，整个人的步伐都轻松了几分。
来到王县令身边，不等王县令开口说话，马县丞便先开了口，“诸位，你们有什么诉求尽管说来，作为一地的父母官，王县令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说完这话，马县丞看向了旁边的王县令，在他无言的注视下，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吧，王县令？”
“自然！”看着面前倚老卖老，是不是就给自己使绊子的马县丞，王县令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是笑非笑的笑容来。
马县丞看着他这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兀跳动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王县令和马县丞说完话之后，扭头看向了面前的这些学子，朝着他们道：“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作为本地的父母官，我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刚刚说话的学子继续开了口，“近日，因为我们书院的一个学子段锦被冤枉的缘故，不仅出现了许多不利于他的传言，更是破坏了我们书院的声誉，我们在此要求，尽快彻查关于这次段锦科举舞弊的事，及时还他一个公道，更还我们书院一个清白！”
这人的声音很大，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也让他们开始嘀咕起来，原本近几日的流言都让他们相信了段锦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只是靠着桃色八卦里的那些事情所以才得了一个好名声，没有想到这些学子们竟然能为他请命。
顿时，百姓们便开始怀疑起自己听到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也开始纠结起自己的判断来。
王县令听着他这样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却还是很快道：“你们放心，这事既然存在着疑点，我这个做父母官的自然会一查到底，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我在此承诺，绝对会将段锦的事彻查到底，也会还书院一个清白的名声！”
“好！”
王县令这慷慨激扬的话引发了众人的叫好，不知道谁先起的头，现场爆发出了激烈的掌声。
就在众人激动之际，王县令还要说些什么之时，人群当中突然有个学子叫嚷了起来，“大人，我要举报！这次科举作弊之事非段锦所为，我知道做这事的人是谁。”
他的声音很大，在场的热闹气氛像是被按了静音键一般，咔的一下停顿了下来。
顿时，众人都看向了说话的人，却是见一身粗布麻衣，头上还戴着孝布的毛子涵站了出来，那身孝衣显得他的身子都空荡了几分。
众人看到他这幅打扮，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又复杂的神色。
毛子涵来到王县令跟前，衣袍一摆直接就跪了下去，朗声道：“大人，段锦平日里勤奋好学、友爱同窗，绝非那欺世盗名之辈，如今落到这般地步，全是因为小人陷害。”
他说完这番话，没有接着说下去，人群当中却有人等不及了，急切道：“既然有人陷害，那你倒是说谁陷害了他，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就是，你快说啊！”
“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整治他。”
……
王县令眼神扫了一眼那些人，又看向面前跪着的人，声音威严却不失和蔼，“既然你知道，那你直说便是，不管这作恶的人是谁，不管他背后有什么靠山，我都会一视同仁不会放过。”
原本站在王县令旁边看戏的马县丞，在听到王县令这样说之后，心里那份不好的预感越发的浓烈了，可是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能做什么，只能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毛子涵很快抬起头来，在众人热烈的视线之下，一字一顿的道：“这次科举作弊的人是马洋，给他透题的人是马县丞，我当时在马家，可是亲眼见到马县丞的心腹给马洋送试题的。他们怕事情败露，再加上马洋非常嫉妒段锦，所以才会陷害段锦，将罪名安在了他的身上。”
毛子涵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安静了一瞬。
马县丞心里突突突的跳着，可他毕竟掌管了那么多年的大权，心里素质还是有一些的，他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朝着毛子涵质问道：“你说这话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你这话就算是污蔑朝廷命官，这罪可就大了。”
毛子涵抬头看他，神色不卑不亢，继续道：“这证据就在马洋家里，只要一查便知，我可以告知大人这藏着的地方。”
马县丞听到这里，他不知道眼前的毛子涵是个什么来路的，可是听着他这笃定的话，他便有些慌乱了起来。扭头看向旁边的王县令，朝着他道：“大人，这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王县令此番却是笑着，朝着马县丞缓缓道：“事情是不是真的，派人去查查便知道了。”
说罢，也不顾马县丞的劝阻，当即就派了衙役去马家探查，顺便还把马洋带过来询问。
*
林洛和周莹站在酒楼上，耳边都是周围百姓们的议论声，讨论就是今日这事的一波三折。
林洛站在那里目送着那些衙役们离开，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段锦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明明他平日都是和自己待在一起的。而且，他为了报复马家，这弄出来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林洛皱起了眉头，整个人都有些烦躁，也不知道是在烦躁段锦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还是在烦躁他似乎对段锦知之甚少。
第199章 晋江独发
林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时, 衙门里的人已经带队准备往马洋家里去了，有那好事的百姓也跟在后面准备去看看热闹。
周莹一看这场面立马就急了起来，想要跟着上去, 可是还没等她迈步，她又想到了旁边的林洛，连忙回身去看他, 只见他盯着虚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莹拉了拉林洛的衣摆, 朝着他着急道：“他们都跟过去了, 我们也跟着过去看看热闹吧！”
说到这里, 周莹又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该看热闹的时候，他们过来是为了给段锦洗刷冤屈, 她刚刚说的那么轻佻，眼下看起来是有些不太合适宜的。
周莹尴尬的笑了笑, 朝着林洛道：“不是，我们只是跟着过去看看他们监督他们，免得到时候马家仗着马县丞的关系被放过了。”
林洛自然知道周莹没有旁的心思, 在听到她这般说之后，朝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温和道：“我知道的，我们现在跟着过去吧！”
*
此时，马家里。
马洋的卧室当中, 弥散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还混合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骚气。
马洋的母亲姜氏坐在椅子上，拿着手绢捂着自己的鼻，眼含泪光的看着面前的大夫, 朝着他问道：“我儿子怎么样了？他还有治疗的希望吗？”
老大夫站在她的面前，一身深蓝色的长袍显得他瘦削的脸越发的苍老, 他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看着面前的夫人似乎是有话不好说。
姜氏看着他这般，也跟着着急了起来，连声催促道：“我儿子都变成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哎！”大夫应了一声，这才斟酌着语气，缓缓道：“公子经过这几日的治疗，身上的伤大部分都快要修养好了，可是，可是那方面似乎是出了问题，日后怕会影响到子嗣。”
马洋的父亲膝下只有马洋一个独子，其余正妻和妾室生的都是女儿，所以才对他这般骄纵。
此时听到大夫的话，姜氏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惊住了，“大，大夫，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儿子可是这马家唯一的独苗，若是他不能人道了，那我马家日后可怎么办？你是不是诊断错了，我儿子怎么会这般。”
老大夫听着她的话，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愠怒，最后还是压着脾气道：“可能是老夫学艺不精，诊断出了错误，夫人再多请几个大夫过来，没准能有可以医治公子的。”
姜氏听着这话，立马像是有了主意，连忙道：“对对对，定是你医术不精，所以才出了这种诊断的错误，我再多请几个大夫来，一定能给我儿看好。”
说完，姜氏也顾不上和老大夫寒暄了，直接就让家里的下人去请了其他地方的大夫过来，务必要治好自己的儿子。
那老大夫看着姜氏这番做派，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却没有多说什么，推脱了两句便离开了。
姜氏觉得这老大夫一点用都没有，见他想要离开，倒也没多做挽留，直接让人送他出去了。
等那老大夫离开之后，姜氏坐在原地思索着待会儿马老板回来之后该如何和他说，他让自己管家，结果儿子就成了这样，回来肯定会问责自己的。
姜氏心里苦涩，想到自己儿子是因为和那些狐朋狗友们出去才会变成这样的，她就恨不得去将那几人抓回来鞭打他们一顿。
“我，我这是怎么了？！”
里面突然传来的惊恐叫声，打断了姜氏的思绪，她连忙起身往里面去，结果在推开帘布看着里面一身腥臭的马洋之后，又差点被里面的味道给熏吐了。
姜氏扭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捂着鼻子看着马洋道：“你只是受了一点伤，等治好了就没事了。”
马洋看着自己身上缠着的纱布，他只觉得自己都感受不到下半身的存在了，这让他又惊又怒。
听到姜氏的话，马洋突然想起来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日他和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去抓那个漂亮的姑娘，将人带到了他们在外面租的小院。
那小院的位置偏僻，是他们这一帮人专门租下来，做些不能在家里做的事情的，免得在家里发现了还会被唠叨一番。
他们将人带到了那院子里之后将人关在了屋子里，他们在外面猜拳决定谁先进去，也不知道是马洋运气好，还是别人都让着他，他成了第一个进去的人。
马洋进去时，看到双手双脚都被捆着，只能惊恐地躺在床上看着他的姑娘，心里眼里都是邪念。
就在马洋迫不及待的往前去，准备这姑娘享用一番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在旁边的侧面那窗户打开了，几只矫健的狗趁他不注意就扑了进来。
那些狗一进来就朝着马洋扑了过去撕咬起来，瞬间让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打开房门，结果就见到了滚在地上的马洋，以及扑在他身上的那些狗，众人一下子就惊住了，他们不明白这里面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狗。
众人没有料到这里面会有那么多狗，而且这些狗还会那么凶狠的嘶咬马洋，一时之间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全都不敢进去了。
还是平日里马洋的狗腿跟班突然反应了过来，朝着在场的众人吼道：“快点，救人，不然他出事了，马家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这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原本站在原地不动的众人，这才想是反应了过来，连忙去拿门外堆放的工具，手忙脚乱的想要过去将那些狗赶走。
突然外面一声哨子响，这些狗立马竖起了耳朵，从来时的窗户矫健的跳了出去，没有让那些要驱赶它们的人打到它们。
那些公子哥们看着这些狗这训练有素的样子都惊呆了，可是很快有人嗷的一声将他们的神志给唤了回来，只见马洋躺在地上，浑身是血，还在抽搐，身上都是狗咬出来的细小伤口。
众人回过神来，也顾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漂亮姑娘，只来得及吩咐人将马洋给抬了回去医治。
因着马洋身上都是细小的伤口，一碰就会出血，他们没有给马洋清洗，直接就这样给他上了药，这才弄得一屋子都是腥臭味。
马洋想起来了事情的经过，伸手抓住了他母亲的衣摆，连声道：“娘，你一定要帮我抓住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害的，抓住她之后，我肯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这几日马洋一直未醒，姜氏只注意处理他的伤势了，也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此时听到他这般说，又得知他是被女人给害了，想到刚刚大夫说的话，心里顿时就生了怨气。
姜氏拍着马洋的手背，朝着他保证道：“你放心，娘一定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等娘找到了她，娘一定会好好整治她给你出气。”
马洋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疼的，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端的怨恨当中，听到他娘这样保证之后，更是咬牙切齿道：“到时候，我会亲自来折磨她，一定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姜氏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减轻一点痛苦，既然他那么恶狠狠的想要报复，也就顺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
旁边听着他们对话的下人，脸上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把头低了又低，生怕被这母子两注意到，到时候因为迁怒而惩罚自己。
马洋和姜氏还在说话，外面便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管家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
管家站在姜氏面前，还未曾开口说话，他身后跟着的一群衙役便径直走了进来。
姜氏看着那群突然闯入的衙役们有些生气，直接质问道：“你们怎么进来这里了？你们进来想要做什么？”
站在头一个的领队看着她道：“抱歉，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府上的马洋涉嫌这次的科举舞弊，我们这次过来不仅要搜查证据，还要带他回去审问。”
说罢，这个领队的一挥手，一群人分做了两队，一队去搜查马洋家里，另外一队则是想要去拖床上的马洋，准备把他带到衙门去问罪。
马洋此时浑身都是伤，稍稍动一动就开始出血，被他们拉扯间直接叫了出来，“痛痛痛，放开我！你们这些狗东西，快放开我！”
姜氏在旁边看着急了，连忙朝着那里头的质问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家吗？我们是马县丞的本家，你们这样对我们，不怕马县丞找你们的麻烦吗？”
那领队的人是王县令自己带过来的人，在这三年当中好不容易混成了领头的位置，自然是不怕这马县丞的，在听到姜氏的威胁之后，更是冰冷冷的道：“不管你们家和谁有关系，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和我们走一趟。”
说完，他们拖着马洋的力道越发的大了，甚至有种不管不顾的架势。
姜氏在旁边看着着急，却没有办法做些什么，只能急急的让人去请马老板回来。
在马洋被像是拖死狗一样拖出来时，那群衙役们横冲直撞的闯入了马洋的房间，以及马老板的书房，按照马子涵的供词开始翻找了起来。
丫鬟下人们看着他们粗鲁的行动，完全不敢过去劝，只敢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就在姜氏看着已经快要痛晕过去的儿子，尖叫着想要扑上去阻止的时候，那群搜查的衙役们回来了，在领队的耳边直接道：“东西找到了。”
领队的看了一眼痛哭的姜氏，利索的道：“走，将这人证和物证带回去。”
“是！”
于是跟着看热闹来却被拦在马家门口的百姓们，只见刚刚的官爷进去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都出来了，出来的是时候甚至还带了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
林洛站在人群当中看着那担架上的人，一眼就认出那人是马洋，再看看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心里明白了王恺肯定有事没和自己说，比如他们把马洋修理得这般惨。
*
既然找到了证据，也抓住了科举舞弊的嫌犯，众人自然不可能再在原地多留。
于是，衙役们又走在前面，带着证据和人证，领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浩浩荡荡的的又回县衙去了。
很快，等到他们回到衙门之后，除了王县令和马县丞之外，还留了几个学子们的代表，他们正等着搜查的证据，以便验证段锦是否清白。
在看到回来的衙役以及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之后，众人的表情各异，王县令眼里闪过一丝欣喜，马县丞则是慌张，其余秦牧等人则是诧异。
秦牧看着躺在担架上的马洋，心里充满了骇然，不明白他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看起来还真惨。
跟着围观而来的百姓们自然都是被堵在外面的，但是林洛作为当事人的家属，再加上里面站着的往前看见了他，直接就让林洛放了进来。
眼看着人到齐了，领头的衙役走上了前来，在王县令和马县丞的注视下，将自己搜出来的两个盒子递了上去，朝着王县令道：“大人，这两个盒子一个是从马老爷的书房搜到的，一个是从马洋的床底搜查到的，里面应该就是大人想要的东西。”
王县令心里高兴，面上却是不显，拿过那盒子直接打开，然后就发现里面竟然有这次乡试的题目，另外一个盒子则是马家和马县丞书信往来，让他们瞒报田地和下人的证据。
马县丞在旁边看着，看到那试卷的时候，他眼珠子都瞪大了，等看到那些书信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往前迈步来到王县令面前，想要为自己辩解。
“王大人，这些都是污蔑，我马家和我都不会做对不起朝廷的事。”
王县令扭头看向马县丞，说话却不见以往的客气，反而看着他颇为冷淡的道：“眼下，马县丞也是疑犯之一，本官不会听信一个嫌犯的一面之词。本官会听人证、会看物证，最后才会下定判断。”
马县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他，眼中终于带上了几分惊慌。
“来人，本官现在要审犯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现在把马县丞的嘴巴堵上，待我审完这犯人之后再对马县丞进行提审。”
衙役们当中有些是马县丞提拔上来的，刚刚抄检马家的时候，他们就在里面划水，此时听着王县令的话，他们却是不敢有动作的。
王县令扫了他们一眼，心里记住了他们的模样，准备处理完马县丞之后，他再来收拾这些人。
那领队的却是很识相，在见到手下的人不动之后，自己亲自拿来麻绳和口塞，带着自己的小弟们将马县丞给绑了起来，绑完之后还朝着他道了一句，“抱歉，我也只是听命行事。”
马县丞瞪着他，心里怨恨极了，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受到这种对待，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等他脱困了，他第一个就会拿面前人开刀。
眼看着马县丞被绑好了，王县令才看向面前已经被痛晕过去的马洋，朝着旁边的衙役吩咐道：“给他泼盆冷水，将他弄醒。”
“是！”
一盆冷水泼下去，饶是马洋这种痛晕过去的人也被弄醒了。
马洋破口大骂了起来，在旁边衙役一巴掌扇过去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王县令看着他这模样很是满意，直接让人将那试题举到了他的面前，朝着他质问道：“这是不是马县丞给你的试卷，所以你才能考上这次的举人？”
马洋听到这里有些心虚，可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朝着面前人大声反驳道：“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我这次能考上，靠的全是我的真凭实学。”
“荒唐！”王县令在上面一拍惊堂木，很快道：“我刚刚问了你的同窗，他们说你平日里在书院不学无术，只顾着吃喝玩乐，压根就做不出能够通过举人试题的文章，而你试题上的文章，明显就超出了你平日里的学问。”
马洋此时浑身都疼，他也知道这科举之事事关重大，要是他承认了，他们一家子都会遭殃的，顶着王县令的气势压迫，也只是咬牙道：“不，我没有，这肯定是有人在诬陷我。”
说到这里，马洋突然来了精神，骤然爆发出了高亢的声音，“对，一定是有人在诬陷我，是段锦，一定是他，诬陷我的人是他，他自己被人举报了，他便想要诬陷我。”
王县令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人家是有真凭实选的人，为什么要诬陷你？”
“为什么？！”马洋神色慌张，已经混沌的大脑思索不出理由，余光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林洛，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林洛道：“他诬陷我都是因为他的夫郎，都是因为他，所以段锦才想要拖我一起下水。”
林洛看着他的举动皱起了眉头，只觉得这马洋真是荒唐，明明是他和段锦两个人的恩怨，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或许是觉得马洋说的太过荒唐，又或许是因为不想他再继续攀扯到别人身上，王县令手中惊堂木一拍，朝着面前人呵斥道：“物证就在这里，你竟然还敢抵赖！”
马洋抬头看向王县令，惊慌中带着几分迟疑，还是狡辩道：“大人，这真的不是我做的，真的是有人要诬陷我。”
“好好好，你既然不想承认，那我这里还有人证。”王县令手中的东西一拍，朝着旁边吼了一声，“现在，把人证带上来。”
毛子涵跟着衙役上来，先朝着王县令行了一礼，这才看向了马洋，眼里冷漠极了。
马洋看到他当即就瞪大了眼睛，转头朝着上面的王县令慌忙道：“大人，这人和我家有仇，他定是来诬陷我的，你万万不可听信他的话。”
“怎得，你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不成，不然怎么会来一个就和你有仇一个？”王县令朝着他质问，完了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让旁边的衙役堵住他的嘴，这才看向毛子涵道：“你说你看到了马家和马县丞勾结，你现在就把你看到的说说看。”
毛子涵开口，“是，大人，那日我去马家求情，想要请马家放我家一马。马家并不见我，我不甘心，只好在侧门的路上等着，那是马洋出来玩乐时担心家里管束常会走的地方。我等到了下黑还没有看到马洋出来，却是见马洋亲自送了马县丞从那里出来，两人言语间的谈话表明，毛县丞就是来送那份试卷的。”
王县令朝着他问道：“你说这话，除了你之外，可还有人证。”
毛子涵想了想，点了头道：“当时除了马洋和马县丞之外，他们身边都是有小厮跟着的，我认得那两人的样貌，我可以帮忙认出来，只要将人拿来询问清楚，这事就水落石出了。”
马洋原本还想要挣扎，可是听到后续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
王县令看着马洋质问道：“好了，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马洋被旁边的衙役取下了嘴里的东西，迫不及待的喊道：“大人，我真的没有做这种事，大人，你真的要相信我啊！都是他们要害我，段锦害我，这毛子涵也害我！”
王县令见他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在嘴硬狡辩，脸色一下子就黑沉了下来，朝旁边站着的衙役道：“好，到了这种时候，你竟然还敢嘴硬！来人，给他上夹棍。”
所谓的夹棍便是夹手指的东西，十指连心，那痛苦可不是一般痛苦可以比拟的。
看到那东西，马洋脸上立马露出了恐惧之色，他拼命求救，却又无人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被夹发出凄厉的惨叫。
等到一轮行刑结束，王县令再问了他一句，“现在，你可想说了？”
马洋浑身是伤，整个人看起来凄惨极了，在听到他这样问之后，看到王县令一副他如果不认罪，就会让人继续施行的时候，他立马大声嚷嚷了起来，“大人，我真的没有偷试卷，县丞给我的只有题目，这试卷不是我们偷的。”
这话一出，在座的众人都安静了，随即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旁边说不出话来的马县丞。
王县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扭头看向了旁边的马县丞，朝着他质问道：“县丞，你现在可有话要说？”
对上王县令的视线，马县丞知道他完了，王县令等的或许就是眼下这一刻。
果然，还不等马县丞回答，王县令手里的惊堂木一拍，立马朝着面前的众人道：“今日的事情已经查明，科举舞弊一事与段锦无关，外面流言也属子虚乌有，本官会严办涉事的人，还段学子一个清白！”
之后，王县令像是迫不及待一般，让人将段锦叫了出来，向他宣布了今日的事情，说之后的事情他会处理，还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作为安抚，之后便让他们回去了。
等到回到家里，林洛和段锦送完了今日过来帮忙的秦牧等人，承诺过几日家里开办宴会会请他们过来，他们这才一起走入了家门。
*
一路上，段锦都试图和林洛搭话，林洛却是都没有理他。
眼看着林洛进了门都还没有理会过自己，段锦都有点着急了，却听到林洛朝着旁边的碧草吩咐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碧草点头。
林洛这才看向段锦，“你现在先洗洗柚子水澡去去身上的晦气，再换身干净的衣裳，我们再说其他的事。”
段锦听到林洛的话，见他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心里露出几分欣喜来，连忙朝着他点了头，应声道：“好，我都听你的。”
段锦高高兴兴的去洗了澡，心里盘算着既然林洛都肯和自己说话了，那气应该也消得差不多了。
结果，等段锦洗完澡出来，准备去哄哄林洛的时候，结果发现林洛并不在屋子里，询问了一番，才在供奉他父母的灵位前找到了林洛。
只见林洛站在段锦父母的灵位前，身姿笔挺，盯着他们的灵位不知道在想什么，背着的手上却是拿着一根粗壮的藤条。
段锦脸上的笑容停滞了，看向林洛，朝着他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洛转过身来看向段锦，“你向来聪明，我也拿不住你，可是你这次就是做错了事，我也不能姑息你了。和你合谋的王恺，我早就已经教训过了，现在你跪在你父母面前，我打你二十算是教训。你可服气？”
向来都是夫教妻子或者夫郎的，哪有反过来的道理，这在旁人看来更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林洛对段锦来说不一样，他不仅是自己的夫郎，更是陪着他一路走过来的人。
段锦和林洛对视了半刻钟，最终还是走到了他父母的牌位前，径直在蒲团上跪了下去，开口道：“这次是我错，你教训我是应该的，我认罚。”
第200章 晋江独发
段锦老老实实的跪下了, 林洛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他拿着手里的藤条来到了段锦身后，朝着他直接抽打了下去。
那藤条本就是老式藤条, 伤皮不伤骨，只抽一下就钻心的疼，林洛还专门选了粗一点的, 那打下去的滋味可想而知。
林洛抽人的时候没留力气, 每一鞭子都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段锦的身上, 可是段锦除了捏紧了拳头, 他一声都没有吭过。
刚开始，林洛看着沉默的段锦还有些生气, 可是打到后来他就有些心疼了，特别是看着他因为忍疼额角滴落的汗。
可是在心疼之后, 林洛又想起了段锦这几日闹出来的动静，他又深深的将那份心疼给压了下去，手上的动作依旧没留力气。
直到鞭打了段锦二十下, 林洛这才停下了手，看着段锦道：“我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疼，日后不要再做这种莽撞的事了。”
说罢，林洛抿着唇看了他一眼，见他双手撑在地上, 此时还站不起来, 竟也没有管他，转身就离开了。
段锦察觉到林洛离开，抬起头来想要抓住他的衣角, 手伸出去擦过他的衣角却又落了空。
林洛走到了拐角，看着站在那里想要偷看又不敢的王恺, 朝着他道：“你现在进去把你们老大扶到房间去，再找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是！”王恺原本只是想要看看他们在做什么，结果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林洛给吓了一跳，听到他这话立马点了头，不敢有丝毫的迟疑。
林洛说完之后，提着手里的藤条就回了房间。
林洛坐在灯火下，看着自己拿回来的藤条，心里想着刚刚段锦被打时一声不吭的样子，林洛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林洛觉得依照段锦那么小气的心眼，即便是他挥退了所有人，自己亲自动手教训他，没有让旁人看到他的窘态，但今日打他那么一顿，一定会被他记恨上的。
可是，林洛觉得光凭着嘴巴说，段锦是一定不会听他的，他只能这般做才能让他记住教训。
想到段锦会记恨自己，会和自己疏远，林洛的心便有些难受，可是他不后悔，他不能任由段锦一错再错下去，更不能让他做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来。
林洛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那跳动的烛火，闭了闭眼睛，最终还是觉得，不管段锦会不会记恨自己，他做好了自己分内的事，他不后悔的。
另一头，借着王恺的力道从地上爬起来的段锦，稍稍一动背上就像是针扎似的疼，可他只是皱了皱眉头，脸上却没有多少痛苦的神色。
直到王恺把段锦扶到了客房，段锦才猛然开口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扶我回房间，让我来这里？”
王恺小声道：“东家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
段锦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刚刚被打都没有变过的脸色，现在黑得犹如锅底。
王恺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生气了，他连忙将人扶到了床上趴着，看着他道：“老大，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大夫，你就在这里等我。”
王恺转身就跑，段锦却是一把拉住了他，朝着他质问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王恺抓了抓脑袋，看着面前明显很生气的段锦，小声解释道：“这都是东家吩咐的，他交代让你这段时间都住在这里。”
说完，看着明显越发生气的段锦，小声的补充了一句，“为此，东家还把你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段锦原本以为林洛打完他之后就能消气了，谁知道现在竟然还来了那么一手，这让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直接松开了王恺的手。
王恺跑得很快，或许是早就有了准备，大夫很快跟在他的背后来了。
在人来了之后，段锦这才脱下了衣服，露出自己肌理分明的身材，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段锦原本就是冷白皮，刚刚林洛下手的时候还一点都没留力气，此时他背上的红痕格外明显，有些地方甚至还渗出了血来。
“这，老大，你这是怎么搞的？”王恺看着这幅恐怖的场景，惊诧地叫出了声。
段锦一声不吭，没有回答王恺的话。
直到大夫检查完，告诉段锦这都是皮外伤，只需要抹点药膏，休息几天，再吃几服药就能养好了。
段锦在大夫的帮助下上了药，默默穿好了衣服，始终一言不发。
王恺心里焦急，不断的在心里回想到底是谁伤了段锦，最终朝着他猜测道：“老大，是不是在牢里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带人过去教训他。”
段锦的背现在一动就疼，他本来就因为自己被林洛赶出了房间心烦，此时又听到王恺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越发的让他觉得聒噪了。
段锦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凌厉，带着几分威慑。
王恺立马就闭上了嘴，朝着他小声嘟囔道：“我也没有想要做什么，我就是想要替你报仇而已嘛！”
段锦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淡淡道：“好了，替我送大夫出去，再帮我去熬药。至于我身上的伤，你谁都不准说，只当不知道这件事。”
王恺还是非常的好奇，在经过段锦这样说之后，他那好奇又增加了几分，只是对上段锦那凌厉的目光，他又问不出话来了，只能小声嘟囔了一句，“哦，我知道了。”
王恺领着命令离开了段锦的卧室，先是将大夫送出去，然后再抓药回来替段锦熬煮。
期间，碧草还问了一句，王恺只说这是给段锦熬的药，碧草也就没有多问了，只是在旁边帮着熬。
王恺看着那药锅里蒸腾起来的雾气，回忆起刚刚段锦背上的痕迹，骤然瞪大的眼睛，突然想起来自己上次被林洛打的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似乎也是这种印记。
“嘶！”王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有想到林洛竟然连自家夫君也敢打，而自家老大竟然也乖乖的让他打了。
王恺现在只觉得整件事荒谬极了，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段锦不让他说这事了，毕竟被自家夫郎打了这事，若是说出去他会很没面子吧？
王恺在心里念叨着，旁边的碧草却是看他一眼，看着他面色丰富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在想些什么呢？”
王恺连忙回神，摇了摇头，尴尬的笑了两声。他心里却是盘算着，以后可不能再惹东家了，既然东家连老大都能打成那般模样，下次要是自己犯的错，指不定还得打成什么样子。
*
就在王恺浮想联翩的时候，段锦却是坐在床上，他的后背已经上过伤药，现在只等着内服的汤药过来。
段锦脸色有些阴沉，以往不管他做了什么，林洛只会说他几句，从来不会对他动手。这次不仅对他动手了，甚至还把他赶了出来，显然是气急了，他得想办法哄哄他。
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段锦以为来人是回来的王恺，直接朝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的不是王恺，也不是给段锦送药的任何一个下人，而是精心打扮过的巧儿。
巧儿在见到段锦的时候还有些羞涩，可是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她还是关好了门，缓缓来到了段锦面前。
段锦见那来人是巧儿，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疑惑，又端起了平日里那副温柔公子的做派，看着她温和的问道：“你怎么在这？是林洛那里有什么事情想要同我说吗？”
刚刚段锦回来的时候，巧儿就已经跟在后面回来了，她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多看看他，于是在林洛带着段锦进去的时候也偷偷跟着，谁知道后面就看到了林洛打段锦的那一幕。
那瞬间，巧儿是无比震惊的，不说夫郎打夫君了，只说段公子才刚刚从牢房里出来，林夫郎竟然就这般打他，这也太过分了一些。
巧儿心里震惊，越发迫切的想要来到段锦身边照顾他了，于是她回去苦思冥想了许久，梳妆打扮了一番，以图拿出自己最好的姿态来到段锦面前。
巧儿本身长得就好，如今打扮了一番，整个人显得十分艳丽。现在听到段锦的询问，她咬了咬自己的唇瓣，眼神怯怯的看着段锦，偏生带出了几分勾人的味道。
巧儿挣扎了许久，突然一下子就跪了下来，朝面前的段锦道：“段公子，不是东家让我过来的，我是自己要过来的。”
段锦看着她，隐约猜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朝着她问道：“那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巧儿被他这样一问，心里的爱慕之情再也遮掩不住，抬头看着他道：“我，我想要留在公子身边照顾公子，我什么都不求，只求留在公子身边照顾公子就行了！”
巧儿望着段锦那俊美的脸，眼里全是对段锦的仰慕和憧憬，整张脸也因为羞愤而红得滴血，强硬的等着他接下来的答复。
巧儿来之前想过段锦会有很多反应，想到他会一口拒绝，也想过他会思虑之后答应，可是唯独没有想到，一向温柔的段公子，突然朝着她质问道：“我为什么要收你在身边？”
巧儿愣了一瞬，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慌乱之下胡乱说道：“我长得好看，我会什么都听你的，我会尽心竭力的照顾你。”
段锦脸上的神色依旧很温和，声音都很平稳，说出来的话却直插人的心窝，“好看的人我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这府中的任何一个下人也都会听我的，难道他们不会尽心的照顾我吗？”
巧儿愣住了。
段锦接着道：“对于我而言，你的价值和他们都一样，没有多少区别。”
巧儿听到段锦这样说，心脏微微刺痛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茫然和无措，她眼神慌乱了几瞬，想要反驳段锦的话，找出能让自己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可是不管巧儿怎么想，她都觉得段锦说得对的，段锦身边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偏偏要将自己留下呢？
可是，可是不管怎么样，巧儿都想留在段锦身边，她抬头看向段锦，望着眼前温和俊美的少年郎，他即便是坐在那里，在她眼里都是无比高大，周身仿佛带着柔和的光。
巧儿找不到说服的理由，继续挣扎道：“我只是想要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只要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就可以了，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段锦听到她这话，轻轻的笑了一下，语气温和却尖锐，“那你能帮我做什么？你又能做到什么别的人做不到的？”
巧儿被这样问着很慌乱，思索了半天，最终想到了一个理由，脸一下子就红了，磕磕巴巴的说道：“我可以给公子当暖床的丫鬟。”
巧儿觉得，以前她的身子便有许多人窥觊，如今她长大了，窥觊她的人也越多了，她觉得光是凭借着这一点，作为男人的段锦就抗拒不了她，如果能待在段公子身边，总比让那些恶心的男人染指好些。
巧儿想到这里，心里也越发坚定了，她抬起头来盯着段锦的眼里全是希冀，声音放大了几分，“若是公子不嫌弃，我就想待在公子身边，什么名分都不要，当个暖床的丫鬟就可以了！”
段锦望着她的眼神似笑非笑的，朝她反问道：“若是我嫌弃呢？”
巧儿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瞬，她虽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可被段锦这般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堪。
段锦却是不顾她变得苍白的脸色，继续道：“待在我身边的人，都是有大用处的，你这点用处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不需要啊！”
巧儿眼里都是被段锦嫌弃的震惊和无措，她在段锦面前向来都是自卑和怯弱的，如果不是这次看到他被林洛鞭打，不是想要留在他身边的心愿太过于强烈，她根本就不会鼓足了勇气来到他的面前。
巧儿心里酸胀，忍不住质问道：“那像王恺和狗娃这样的人，也是因为有用被公子留下的吗？可是，他们明明什么都不会啊！他们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到的？”
段锦看着她这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发文的样子，歪了歪脑袋，好奇道：“王恺能帮我跑腿做事、打探消息，比任何的探子都要厉害，狗娃能帮我训练狗子，那些狗可比人听话好用多了。他们做到的这些，你又怎么能做到？”
巧儿被段锦这样质问，对上他那双琉璃似的眼，分明脸上带着笑，却让她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她低下头去，拼命的想要找到自己的用处，可是她找不到，她似乎除了这个身子，她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巧儿有些不甘心，她对于自己对段锦没用这事十分接受不了，她眼神飘忽，泪水开始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口不择言道：“那，那林东家呢？他虽然能赚钱，可他一点都不心疼你，甚至还会对你动手，这是别家夫郎都不会做的事，他生育能力不行，我却可以替你开枝散叶。”
段锦一下子就笑出了声，看着面前留着泪的姑娘，朝着她轻声问道：“所以，你是想要和林洛比？”
巧儿愣了一下，她没有这般想的，她当然知道自己和林洛比不了，她这般卑贱之人，如何能与林东家比，她刚刚那般说，也是突然控制不住自己说出来的话罢了。
巧儿摇头，原本就苍白的脸，现在一下子就变得透明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彷徨又无措。
段锦却像是看不到她那像是死人般的脸色，轻轻的点拨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资助那孤儿院吗？不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可怜，而是因为林洛觉得你们可怜，而我恰好觉得你们当中会出有用处的人，所以才资助了你们。”
巧儿没有想到真相会是这般，她一直都以为是因为段锦好心，所以才会随手救了他们这些没人要的孩子，她一直都当他是自己的信仰和希望，当做前来营救自己的天神。
段锦看到她这般，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平静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从那里出来的，你该知道只有自己有用了，才能长长久久的过好日子，却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抱着这种心思。你对得起这些年，我们给你请的那些夫子，对你们的教导吗？”
巧儿哆嗦了一下，咬紧了唇瓣，她知道自己是妄想了，如今听到他这般说，更加羞愧觉得无地自容了。
段锦看着巧儿似乎是在反省了，最后道：“好了，收起你的心思，等你做个有用的人，再来我面前晃荡。当然，我还是得说明白，这辈子除了林洛之外，我不会再要任何一个人，这份念想还是收下去才是。”
段锦说的这话毫不留情，巧儿心脏突兀疼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面前的段锦，只见段锦脸上依旧带着往日温和的笑容，依旧带着让她眷念的温柔，可是他却像是离自己更远了，远到仿佛自己怎么去追逐都碰不到。
巧儿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抹了抹自己的泪痕，看着段锦艰难询问道：“我要怎么才算是有用？”
段锦抬头看向她，目光平静，“听说，你在胭脂铺做的很好，很多来的客人都很喜欢你。你可知道，林洛手下也有许多掌柜，其中哥儿和姑娘当掌柜的最少，你得学着成为其中一个。”
巧儿眼里还带着几分懵懂，却还是朝着面前人柔柔道：“我明白了，公子。”
*
等巧儿离开之后，王恺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王恺看着坐在床头的段锦，朝着他笑嘻嘻的询问道：“老大，要把她发卖出去吗？”
孤儿院的孩子在段锦他们资助时便和段锦他们签订了契约，说是能发卖他们也是真的。
段锦抬眼看他，朝他轻笑了一句，“我以为，你们在一起待过一段时间，你对她会有几分情意的。”
王恺笑了笑，“情意是有，可是也越不过老大和东家去啊！”
段锦没说话了，只是招了招手让王恺将药拿给自己。
那药端过来的时间刚刚好，此时还是温热的，他端起来一口就喝了，随即挥了挥手便让王恺出去，也没说巧儿如何安排。
在王恺准备出去之前，段锦才朝着他叮嘱道：“巧儿是林洛名下店铺的人，这事让他来处置，我们不能妨碍了他的安排。”
“是。”王恺点头端着空了的药碗出去。
在踏出房门的瞬间，王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刚刚过来时是跟着碧草一起来的，后来他们在门口听到了那么劲爆的消息，他陷入了呆愣了，可是现在他都从老大房间出来了，刚刚和他一起进去的碧草却是不见了。
王恺心里一惊，想要要不要去找一下碧草，或者是同段锦说一说刚刚他们一起过来的事。
随即，王恺又想到了刚刚段锦的叮嘱，他停住了即将要回去的脚步，刚刚老大让听东家做主，会不会就是他知道碧草在听，也知道他会去告诉东家，所以才特地那样说的？
王恺不理解，碧草都去告状了，他老大怎么还那么淡定。老大都不着急吗？万一东家知道了这事又生气了怎么办？东家今天还打了老大一顿，要是知道了之后再打老大一顿怎么办？
王恺整个人急的不得了，在原地转悠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看着段锦的房间纠结了一番，还是进去问。
王恺不懂段锦和林洛之间的相处模式，却是知道有些事情可以插手，有些事情不能插手，如今这事他是不能插手的。
王恺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转身去放了药碗。
*
那头，碧草在段锦门口听到了那些话，他没有想到他们东家救助的人竟然会对段公子产生了那样的心思，原本碧草在知道巧儿的遭遇后还对她有几分怜惜，眼下全都变成了嫌弃。
碧草快步了来到林洛房门口，敲响了他的房门。
林洛这才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他收起自己想象段锦对自己报复的场景，朝着门口应了一声。
碧草应声而入，看着坐在那里的林洛，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最后还加了一句，“那姑娘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东家好心帮她救她，结果她竟然在背地里勾搭主子，我们就该将人给赶出去。”
林洛听完之后脸上不见任何的生气的神色，只是问他段锦是个什么反应。
碧草见林洛不生气，心里还有几分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那么冷静。在听到他这样问之后。他又回想了一下段锦的反应，回应道：“公子让她别在自己面前晃悠，让她做一个有用的人。”
林洛点头，“好，我知道了。”
碧草见他想要自己出去，忍不住问了一句，“东家，这样胆大包天的人，你不处理一下吗？”
林洛抬头看向他，见他愤愤不平地向自己抱怨的样子，朝他轻轻的笑了笑，询问道：“你知道一年到头段锦会遇到多少次自荐枕席的事吗？”
碧草一天到晚都在府中，不是管理府里的事务，就是忙着整个府中的运作，自然不会关心主子们的生活情况，听到他这样问，摇了摇头，“我不知。”
“至少五六次。”林洛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自从他入书院读书，逐渐在各大交际圈里展露头角开始，不说他收到的情书，就说每次我们出去游玩时，遇到的那些不小心遗落在他面前的手绢，跌落在他面前的姑娘、小哥，甚至还有派仆人直接过来打探他家世的。”
碧草非常惊讶，他知道段公子受欢迎，可他不知道他能受欢迎到这种程度。
林洛则是一副淡然的姿态，“若是每次都要处理这事，还都要生气，那怎么生气得完？况且，她只是喜欢了一个人，像喜欢的人告了一次白而已。人生嘛，总有那么几次春心萌动的时候，为什么就要那么容不下她？”
碧草听着他这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林洛抬起头来看向他，“好了，这事我知道了，只要她后续不作出什么危害大家的举动，被拒绝了就是被拒绝了，我们也当做这件事情就行了。”
碧草迟疑着点了头，告退离开了。
想到胭脂铺掌柜给自己说的巧儿的业绩，林洛有些头疼，他只希望巧儿被拒绝就是被拒绝了，不要生出什么旁的心思，不然他可就损失了一大片业绩了。
就在段家各人有个人的心思时，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杜家，杜鸣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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