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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娇养

    钟黎被他看得受不了, 移开目光人往后缩:“合作关系啊。”

    容凌都笑了:“合作关系他就批你上春晚?徐靳可不是什么慈善家。”

    他敛了多余的情绪,倒也看不出多生气,英俊的眉宇间甚至有些寡淡疏离, 只是, 望着她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总感觉带点儿居高临下的审度和讽刺,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钟黎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不管外表多绅士, 其实?骨子里还是不把她这样的人当回事?儿的, 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也没跟他吵, 那一瞬, 就是感觉挺没意思的。

    “怎么不说话?没话说了?”他手里捻着根细烟, 也不多话,就那么不紧不慢慢悠悠地转玩着,瘦长白皙的一双手, 不经意间便透着股目中无人的散漫劲儿。

    钟黎莫名?就觉得很委屈, 垂下眸子, 十?根手指一根根抽紧。

    她本来不想?跟他吵的, 可这人有时候实?在咄咄逼人, 她真是讨厌死了他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你自己都说了, 就一候补,前?后不到十?分钟。我难道连个候补都不配?!”

    她发火的时候小脸绷着,倔强耿烈, 全然不是平日柔顺的样子, 生气的时候就是生气,是真的翻脸, 而不是拿乔。

    容凌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一时竟拿她没有办法,半晌,他皱着眉将烟折在桌上?、扔了,态度缓和?了不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语气里听着也没什么歉意。

    钟黎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一般是不可能跟人低头?道歉的,更?遑论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错了,她心里更?觉得憋屈,长睫微颤静坐在那边,一声都没有吭。⑧148一6酒6三

    容凌眉心一皱,冷着脸道:“差不多可以了,我也没有说什么吧?”

    钟黎本来就委屈得很,什么都没干就被他莫名?其妙质问一通,结果现在还这么凶神恶煞的,眼底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层水雾。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没有掉眼泪,但眼眶还是红了,红彤彤的像只小兔子。

    容凌怔了下,没想?到她这么不经说,他在公司里要是真训人那都是往死里骂的。不都是听完训还要去继续干事?儿的人,个个心理素质逆天,哪能这么矫情?

    细数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的时光,其实?他对她已经算是非常有耐心了,性情也很收敛,怕吓着她。

    “我不对行了吧?不该凶你。”他语气略缓,有些无奈,伸手要来抱她。

    她一下就把他推开了,头?别到了一边。

    容凌忽然就有些讪,一时竟拿她没有办法。

    钟黎仍是那张臭脸,没理他。

    “你自己就没点儿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啊?!”她一听就炸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跟落金豆子似的,“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他批的!他就一合作的导演,我跟他根本不熟!那天还是你让他带着我的呢!你在这儿乱扣什么帽子?!”

    “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你什么,你还来劲了。”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一把提起?她,抄到怀里深吻。

    唇上?的温度是一应的炙热,裹挟着的沉木香气快要将她淹没。心乱得不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像是缠成了一团乱麻,也忘了生气。

    只吻了会儿她就受不了了。

    容凌放开她,没好气:“又忘了换气了?”

    钟黎微微喘着气,粉面含春,眼波流转,眼眸湿漉漉的,直勾勾盯着他。

    容凌笑,握了她那处徐徐把玩,语气挺遗憾:“不行,黎黎还在生理期呢。”

    她浑身酥软,瘫到了他怀里,控诉:“你怎么这样?!”又用手捶他,可闹了会儿又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骑在他身上?吻他。

    别墅里静悄悄的,壁炉里还燃着火。

    她穿的挺多的,因为?畏寒,外面一件奶茶色羽绒服,拉链打开后,露出里面白色的毛衣。更?夸张的是,毛衣里面还有一件保暖衬衣。

    容凌笑了出来,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防狼呢,这严严实?实?的。

    钟黎哼一声,跪在他膝上?将毛衣往上?推,外套也脱了,里面就只剩一件衬衣了。

    她穿的不是光腿神器,是那种看着薄其实?很保暖的羊绒连袜裤,容凌掌心贴着缓缓抚过?,感觉手感很好,像抚摸着佳人玉腿。

    钟黎静静望着他,不由屏住呼吸,软软的胳膊又搭在他肩上?,低头?望着他。他修长的手指捏到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往下,一颗颗解开,仰头?含住。

    那一瞬钟黎小腿绷直,修长的脖颈略往后仰,整个人都在颤抖。

    窗外又开始下雪了,打在窗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屋内屋外完全是两个世界。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给她侍.弄,舔吮得人受不了,不知是愉悦还是痛苦,小脸绷着,卷翘的睫毛上?都带了水珠,白皙的脸上?满面潮红,像是盛开的蔷薇花,美得不可方物。

    以前?觉得他很多时候不愠不火冷冰冰的,嘴唇的线条也是削薄冷硬的,锋利感十?足,谁曾想?有这么火热的时候。

    后来他抱着她去洗澡,偌大?浴缸放满了温水,才?把她放进去。

    她趴在浴缸边看着他给她弄香薰膏,眼睛里都是笑意。

    “大?小姐,有手吗?还要我给你擦?”他把香薰膏搁到她面前?。

    她皱皱小鼻子,不情不愿地捞过?来自己涂抹。

    有时候觉得他像一个老?师,教?会她很多,有时候又觉得他们更?像是朋友。这晚上?,钟黎睡得挺好的,枕在他怀里问他什么时候教?她骑马。

    “回去就教?你,至少等生理期过?去吧。”

    “嗯。那明天教?我滑雪吗?”

    “一刻都不能闲着是不?”他大?手掐住她小脸。

    借着窗外月光,也能瞧清她的小样儿。

    她冲他龇牙,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挺锋利,似乎要咬他。

    “是时候该拔了。”容凌淡淡。

    吓得她连忙把嘴巴闭上?了。

    容凌低沉的笑声回荡在耳边,窗外夜色更?浓-

    翌日天晴,天空蓝得好似冻结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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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黎起?来时照例趴在窗边朝外面看了很久,她似乎有这样的习惯,对大?自然的各种风光充满了好奇和?敬畏。容凌后来带她到处跑,去登过?高山,也潜过?海底,她说她最喜欢的还是雪景,尤其是抱着他坐在直升机上?越过?连绵不绝的皑皑雪山,感受大?自然的壮美与神奇。

    “起?挺早的啊。”隔壁有人笑。

    钟黎看过?去,是徐靳。

    弓着身靠在那边,修长的手搭着栏杆朝下微垂着。

    她这才?发现,他住的别墅就在他们隔壁。

    此间原来并?不是所有别墅都是独栋的,也有比邻而居的。

    那要是这房子隔音不好,她昨晚的声音他是不是也能听到……

    钟黎的表情那一刻都有些僵硬。

    徐靳对她的表情变化没有深究的欲望,似只是随口打趣一句,起?身就往屋里去了。

    钟黎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心情平静下来,觉得自己想?多了。

    早餐他们一块儿在山顶餐厅吃的。

    容凌问她吃什么,她想?了想?说:“有云吞吗?我想?吃那个。”

    “只有云吞面。”徐靳把菜单推过?来,倒转了给他们看,手指点在一处。

    钟黎和?容凌同时凑过?去看,谁知,脑袋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哎呦”了一声,钟黎捂着脑袋,揉了又揉。

    “智商。”徐靳笑。

    钟黎:“……”

    “别理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容凌给她面前?的酸奶插上?吸管,宠溺地推过?来。

    “谢谢。”钟黎接过?来啜了口。

    是热的。

    她怔了下,下意识摸了下手边的另外几盒。

    都是凉的,只有这一盒温过?。

    她默默地喝着,唇角忍不住翘起?。

    别人都在吃自己的早餐,或者去挑早饭了,只有徐靳看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黎喝酸奶时笑嘻嘻的,压都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不经意抬头?,就跟他的眼神对上?了。

    徐靳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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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感觉他像是在看好戏,总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像一个傻子。

    钟黎忙收起?了表情。

    面是现煮的,容凌回来时,分了一碗给她。

    “调料呢?”她看他。

    “自己去放。”他低头?挑面。

    她在底下不满地踢了他一下,转身端着碗去了柜台处。

    吃完他们休息会儿就去滑雪了。

    钟黎杵在旁边笨拙地穿着护具,穿来穿去不得劲,回头?去看容凌。

    他坐在休息台上?侧身跟徐靳聊天,手里的细烟有一下没一下点在烟灰缸里。

    最先发现她目光的是徐靳,拍拍他肩膀。

    容凌目光转来,眉心微拧:“怎么了?”

    钟黎脸颊微红,刚刚他说要替她穿,被她拒绝了,并?且发表豪言壮词,说穿这个很简单。

    容凌点了点头?说那你加油就不管她了。

    这会儿她再改口说让他帮她穿,是不是会非常丢人?

    这样僵持了会儿,他到底还是撇下徐靳过?去替她穿,手把手教?导。

    “不会滑。”

    “还挺理直气壮。”他笑了一下,伸手替她拢好衣襟带扣。

    他的指尖有一抹微微的凉意,刮过?她颈间肌肤时,带来别样的触感。

    钟黎仰头?望着他,两人挨得很近,近得好像就要吻上?了。

    这个距离,莫名?让她幻视昨夜的温存,耳根子不觉慢慢发烫起?来。

    “好了,穿鞋子吧。”他说。

    说完发现她压根就没听他说话,挑了下眉,瞥她。

    钟黎如梦初醒,红着脸弯下腰,笨拙地按他教?的方法穿滑雪鞋。

    可是动作不太灵活,怎么穿都不得章法。

    “还是我来吧。”他的语气里多少有几分无奈。l?

    他蹲下替她穿鞋,原本她鼓捣好久都穿不上?的鞋子,一会儿就被他穿上?了。

    钟黎觉得不可思议,抬起?脚晃了晃,觉得挺有趣。

    “走吧,试试。”

    “我?自己?”她点了点自己。

    “你试试,我看看你的水平。”

    四目相对,她抿着唇不说话,手里举着滑竿在那边像只小企鹅似的杵着。

    容凌顿时明白了,她什么都不会。

    “谁昨晚跟我说很简单的?”

    她不吭声了。

    是真的没办法反驳。

    他将手递给她,手把手教?她要怎么控制身体平衡,怎么助力,怎么下落……然后让她自己试试。她试了,往前?没两步就摔了个狗啃泥,差点滚进了雪堆里。

    容凌忙过?去把她扶起?来,原本还挺担忧的,但看她可怜巴巴一直发抖哈气的样子,忽然又笑了:“这么矫情?不就摔了一下吗?初学哪有不摔跤的?”

    钟黎郁闷地说:“好难啊。”

    容凌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把手给他。

    钟黎乖乖听话,由着他带着她滑。容凌话不多,但教?学质量还是挺高的,说的都在点子上?,没一句废话,她听了会儿感觉自己都听懂了,就是操作起?来跟听懂那是两码事?。?

    他又跟她讲了很多注意事?项,滑之前?要热身,停下来时要停在滑雪道旁边,别跟人撞上?之类,云云云云。

    可钟黎都没听进去,一抬眼就是他英俊的脸孔,后来他把面罩放下来,只露出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睛。太阳底下,颜色要比平日淡得多。可越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冷淡,目空一切的傲气,就越是拿人。

    可能是他也发现了她一直盯着她瞧,停下来看了她一眼。

    她忙咳嗽一声,表示自己在认真学习。

    “你自己来。”带她滑了两圈他就松开了她,退到了一边。

    钟黎跃跃欲试地站在那边,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的样子。

    裹得像小粽子似的大?衣里,露出一张明丽娇俏的脸孔,晶莹生辉。旁边不时就有俯冲下来的行人,不经意瞥到她也会驻足多看两眼。

    她把面罩放下来,伸展了一下四肢就冲了出去。

    看那架势,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容凌笑着在椅子上?坐下,接过?徐靳递来的烟点上?。

    但见?旁边有客顺着舷梯上?来,他顿了下,又将烟摘下,随手摁灭在手边的水晶缸里。

    “华众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过?了会儿,徐靳开腔。

    容凌细密的睫毛微垂着,眼底的神色不太瞧得清,但见?他微微提了下唇角,饶有趣味道:“你不看新闻?NR入股协议失效,负债2000多亿了。”

    “少来,我是问你内部消息。上?头?真不打算管了?这么大?一集团公司呢。”要真倒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下面多少小企业要遭殃?

    徐靳知道他肯定有内幕消息,不然不会这么稳当。16年华众最困难的时候他就注资过?300亿,拿下太阳白麻的项目,华众才?有重组聚合东山再起?的资金。华众以前?就是个玩具公司,能在这短短几年里迅速崛起?,成为?业内数一数二的酒店管理集团,离不开他和?另外几个能人的支持。

    不过?这会儿华众老?总都进去了,外面一片唱衰,几家合作的企业不是跑路就是起?诉追回资金,徐靳真吃不准他的意思,那些企业应该也在观望风向,这风向大?抵来源于他的态度。

    如果他都不管,代表上?面可能真的要放弃了。

    徐靳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到时候,损失才?真是不可估量。

    他近来饭局颇多,各方都在打探,试图从他这儿探听到什么,以便于后续的行动抽身与否,将损失降低到最少。

    徐靳早年也投过?几亿进去,不过?那就是玩的,他自己都快忘了,打水漂就打水漂了,他只是有些好奇。

    可这人口风太严了,实?在探不出什么,他也只好作罢。

    “你打算送她去上?学?”徐靳转而道。

    “她要自己考。”容凌嘴角轻抿。

    “以你的能力,上?什么学校还用考?打个招呼不就行了?或者你给我们R大?随便捐他个两栋楼,去下面的分院挂靠一下,让老?张收她当徒弟混个文凭算了。”

    容凌摇了摇头?:“钟黎不是那样的人。”

    很久以前?他就发现了,她对学术有天然的敬畏之心。

    徐靳笑,指尖转着一根雪茄:“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遛。别说我不给你面子,下部戏可是主角,她要是演得不行,照样给我滚蛋。”

    容凌嗤了声,目光倏然扫来时带着锐利锋芒,寒声提醒他:“别太过?,你把她骂哭了我回头?还要哄。”

    “你不巴不得我把她骂哭吗?你好唱这个红脸啊。”

    容凌忍不住放声笑起?来,一点儿也没有被揭穿的尴尬。

    徐靳抬手叫来服务员,又问他吃什么。

    “我不饿,你自己点吧。”

    “OK.”徐靳随手翻两下菜单,点了份凉面,不知想?到什么,又点了几份小点心,“上?海那边的事?儿搞定了?听说陈毅东和?赵恒都被查了。我看姓陈的之前?发过?的几篇经济学论文里提到过?你,你没事?儿吧?”

    “不熟,他之前?拜访过?我,我没见?他。”容凌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幸好你没见?他,这种人急功近利,小心他拖你下水。”

    “他不就有这意思?没成功罢了。”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对方还在那种公开的论文上?提到他,用意不言而喻。彼时恐已江河日下,却还要拉几个人来垫背或分担,可惜如意算盘打空了。

    知他向来谨慎,应不会中这种低级圈套,徐靳也不再多问。

    凉面上?来,服务员正替他们调制冰块和?酱汁,身后忽的传来一阵惊呼声。

    容凌回头?望去,就见?一个小小的人从山坡上?斜冲下来,没收住,一头?栽进雪堆里,犹如倒栽葱。旁边几个游客连忙停下来围过?去,有人去喊人了,有人合力将那个小小的身影从雪堆里扒拉出来。她脸上?、头?上?都沾满了雪,表情还有些懵,不住地打着哆嗦。

    容凌低咒一声,捞起?大?衣就下了台阶,直奔事?发点过?去。

    徐靳笑得不行,忙叫服务员去找医生。

    真有够不省心的。

    第22章 娇养

    钟黎摔得不算严重, 但还是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做了个全面?检查。

    用徐靳的话来说就是,死也?别死在他的剧组, 有没有毛病还是要提前检查清楚, 免得到时候拍戏时再出状况把责任甩到他头?上。

    钟黎当时就躺在病床上,气得差点跳起来跟他吵。

    容凌一个禁止的眼神瞥过来,她就噤声了,乖乖躺了回去。

    “放心, 真受伤也?不赖你。”

    徐靳呵呵笑:“那我得拿录音录下来, 免得你到时候反悔。”

    钟黎默默翻了个白眼。

    容凌把徐靳送到走廊外?面?才折返回来, 弯腰坐下, 将垃圾桶勾到脚边替她削一只?苹果。

    他就安静地坐在那边慢条斯理地替她削着, 长腿岔开,头?颅微微低垂,果皮顺着锋利的刀刃一圈一圈从他素白的手指间?滑落, 滚入桶里。

    钟黎盯着他平静的侧脸, 薄而利的唇线, 心底寂静无声。

    他将削好?的苹果递过来给她:“怎么不说话?”

    “摔坏了, 脑震荡。”她负气地说。

    还为他刚才不让她跟徐靳吵架而置气呢。

    容凌低低一笑, 不置可否。

    钟黎觉得他这个笑容挺有深意的:“你笑什么啊?”

    容凌抬起眉眼冲她一笑,语气挺不可思议的:“你觉得你吵得过徐靳?”

    她瞬间?被戳中了软肋:“你凭什么说我吵不过他啊?!”

    “你脑子没他灵活。”

    她膝盖中了一箭。

    这人有时候讲话真是……偏偏他一派云淡风轻的君子风度, 再自然不过,让人无可指摘。而他说的话,偏偏还蛮有道理。

    钟黎心里怄极了。

    原本没什么问题, 这会儿却忽然觉得腿有些疼了。

    “生气了?”过一会儿, 他问她。

    “没。”她嘴里这么说,却撇开了脸。

    容凌笑一笑:“别生气了。”

    也?就是那么一瞬吧, 他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玻璃相框。

    相框共有九格,每格隔断中都有一只?蝴蝶标本。

    总体都是幽蓝色蓝白相间?的闪蝶,每只?的形状大小?一致,肉眼看不出区别,可细看每只?闪蝶上的纹理都不一样,都有细微的差别,在太阳下幽幽闪着华光,如宝石一般光彩熠熠,璀璨夺目。

    钟黎的目光马上被吸引了,忍不住沿着玻璃框面?抚摸。

    “喜欢?那我给你造一个标本屋,专门收集世界各地的各种昆虫蝶类。”他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

    那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而且——

    钟黎摇头?:“那不是要捕杀很多蝴蝶?”她总觉得他有时候做的一些事?情?,有种漫不经心的残忍,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不是刻意伪装,而是真的不觉得。

    他应该很幸福,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里那种,太自信了,有时候还很自我为中心,徐靳、侯应祁、陆宴沉这些朋友其实都很迁就他的,一看就是那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反正,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明明生得这么好?看,有时候的行事?作风却让人浑身发冷。

    “就你不忍心。”容凌捏一下她的小?脸。

    她恶形恶状地冲他龇牙,她之前就说过不喜欢别人捏她脸,他也?一样,他压根就没听进去。

    他也?就捏了一下,她忽然小?脸皱起,露出痛苦表情?。

    “怎么了?”他忙松开手。

    “不知道为什么,牙这两天有点疼。”她点了点后槽牙的位置。

    “我看看。”

    她一开始还不太乐意,见?他神色严肃,并没有转圜余地,只?好?乖乖张开了嘴巴。

    他只?看了一下就做出了判断:“是智齿,早点拔掉吧。”

    “……能不能不拔?”她怕疼。

    “都快发炎了,还不拔?是想?烂光光吗?”

    她垂下头?不说话了-

    钟黎去拔智齿那天,容凌推了一个不太重要的例会,和谢平一道陪她去医院。

    她全程都很紧张,还抱怨他为什么要给她开Vip,她可以等一下的,这么快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嘴里说着害怕,小?手还掐他胳膊。

    “喝点儿水。”谢平递来一瓶水,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也?解救了容凌。

    容凌正尴尬,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他这一打岔实在及时,笑着跟他对了个眼神,不动声色地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谢平也?在,钟黎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说什么都像是在拿乔撒娇。

    很快轮到她,医生出来让她进去。

    钟黎看了容凌一眼,双脚像是黏在了地上似的。

    “别怕,我在这儿等着,一会儿的事?,不疼的。”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钟黎后来还是腿脚发虚地走了进去,跟上死刑场似的。

    都怪她之前为了缓解害怕的情?绪上网搜了不少视频,看拔智齿的过程,问拔智齿疼不疼之类。

    结果,看了后更加害怕了。

    其实给钟黎拔智齿的医生技术非常强,十几分钟就完工了。

    钟黎出来时还蛮开心的,在他面?前跳了跳说:“不疼哎。”

    因为麻药还没过去,她说话含含糊糊的。

    容凌但笑不语,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吧,回去了。”

    她路上原本还想?跟他分享一些经验,被他勒令少说话,等好?了再说。

    她撇撇嘴,只?好?闭上了嘴巴。

    一开始还觉得他危言耸听,因为刚开始麻药还没过去,她真没觉得多疼,甚至觉得一点儿都不疼,很开心地洗了澡睡觉了。

    她是半夜被疼醒的,醒来时去洗手间?照镜子时发现脸有些肿了。

    容凌也?被她的动静惊醒了,安慰她:“这是正常情?况,医生跟我说了,你这颗智齿埋得不是很深,创面?不是很严重,过一两个礼拜就好?了。”

    “真的?”她泪汪汪的,是真的害怕。

    因为真的疼,撕心裂肺那种疼,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容凌一早就让生活管家给她准备了消炎药和止痛药,喂她吃了两片,她终于趴在他怀里睡过去了。

    快凌晨的时候,她又疼醒了,说怎么会这么疼呢,呜呜哭起来。

    是真的疼,她之前摔断肋骨时感觉都没这么疼,一种神经被吊起来的那种疼,连脑袋都疼,耳边都是嗡嗡的耳鸣声。

    容凌只?好?坐起来,抱着她哄着睡觉,哄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哄睡着了。

    钟黎那几天脸都是肿的,算是她的黑历史了。

    那几天她都围着围巾,把下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的。

    有一天容凌说:“给我看看吧,要是很严重的话,还是得去医院。”

    她支支吾吾地不愿意,不管他怎么说都不愿意,他只?好?打电话让医生过来给她看。

    检查完后,医生从房间?里出来跟他说没什么大碍,愈合得挺好?,没有积液也?没有发炎,过几天就好?了。

    容凌点点头?,让秘书把人送走,折回房间?里看她。

    钟黎眼神空洞地坐在床边发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的脸肿得有些肥嘟嘟的,但不算很夸张,跟丑实在不搭边。

    但看她这么在意,他也?不提了,抬手压着唇咳嗽一声。

    她忙捡起围巾把自己包起来,声音闷闷的:“干嘛?”

    “医生说你脸快消肿了,可以吃点儿硬东西了,不用再天天吃流食了。走吧,我带你去打打牙祭。”

    “我不去。”

    “真不去?”

    半小?时后,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她挽着他的胳膊出了门。

    容凌带她去的是鼓楼东大街那边的一家老字号粥店,钟黎没来过这儿,感觉挺新奇,挽着他下车时还在不住朝四处张望。

    绿树掩映下的街道颇有古韵,放眼望去青瓦灰墙,街面?比邻,宽阔的道路两旁是熙攘的人流,有种繁华与幽静相映成趣的矛盾感,却又奇异地和谐。

    “好?漂亮。”钟黎由衷感慨,“路都好?宽。”

    说着她自己都笑了,想?起不久前跟他一道去南边考察时,他嫌路窄,一些小?巷子只?够一人齐肩过,下雨了连把大一点儿的伞都撑不开。

    她把外?套脱下来给他遮在头?顶上,说,没事?儿,我们挤一挤,哪里用得着撑伞,说完整个人钻到他怀里,非要他搂着出去。

    后来他就一手支着外?套,一手揽着她穿过了那条小?巷。

    出来时,谢平撑着伞站在廊下,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然后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他们身后的巷口,似乎是在丈量这巷子的宽窄,竟能容得下他们二?人这样搂搂抱抱腻歪着过来。

    容凌带她去的是街角一家粥店,不大的店面?,看着挺敞亮。

    就是招牌有些老旧了,看着不时新。

    老板姓周,看着有些年纪了,过来招呼他,直夸他有出息。两人似乎是旧相识,容凌笑着寒暄了几句,说就是混口饭吃,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他跟她说这人以前在大院里摆铺子的,他小?时候常吃他煮的粥,这么多年还是这个价儿,没改,味道也?挺好?。

    他似乎也?是随口一说,钟黎没敢多问,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粥是真的不错,熬得浓浓的,她尝一口,忍不住又舀了一口。

    “慢点,别烫着了。”

    “知道!就你多嘴!”

    “呦,现在嫌我多嘴了?”容凌笑,抽了纸巾替她擦拭唇边沾到的粥。

    钟黎放下勺子静静地望着他,任由他帮她擦着。

    他又问了她一些学业上的事?情?,她都一一回答了。《红尘劫》拍完后,她大概有两个月的空窗期才要赶下一趟剧组,等学到六月份可以再考。

    她的时间?规划有一个严格的表格,目前来说安排得还算合理。

    “不用这么紧张,考试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

    她并不买账:“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很像凡尔赛。”

    他一怔,倒茶的动作都停下来了,眼底都是无奈的神色。

    钟黎的牙好?以后,容凌就带她去骑马场学骑马。

    出乎他的意料,她看起来笨笨的,运动神经并不多么发达,在这一项目上竟把天赋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第一次带她去骑马时,他特?地给她选了一匹温驯的矮马,又牵着缰绳给她讲解了半天,又是亲自上马示范,结果她上去也?就一开始紧张了会儿,没一会儿就能骑着兜一圈来回了。

    牵着马儿回来时,她小?脸红扑扑的,兴致勃勃地问他她骑得怎么样,哪儿需要改进的。

    容凌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说话。

    徐靳过来时,还没入场就听见?了滚滚马蹄声,看台下就是一望无垠的内场,一骑红衣连人带马疾驰而过,他连人都没看清,只?瞧见?扬起的烟尘。待看清,钟黎已经牵着马绳把马往回拉了,看到他,远远就扬手跟他打招呼。

    徐靳笑着扬手回礼:“骑得不错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师教?得好?!”

    徐靳歪着头?盯着她脸看了会儿,看得钟黎浑身发毛:“怎么了啊?我脸上有花吗?”

    “你脸消肿了?”

    钟黎不知道他怎么就得知自己拔智齿的事?情?了,明明她捂得严严实实的,那几天都没出门。

    她支支吾吾地说没事?儿了。

    徐靳笑了会儿,不再逗她,转身跟容凌喝茶去了。

    他们要聊的事?儿她插不上话,一个人坐台阶上掰着一根狗尾巴草。

    快4点的时候,他们一块儿去吃晚饭,地方在南四环那边的一处老胡同里。路过北舞,司机将车沿着街道停下,钟黎正不明所以,玻璃上就出现了一张俏丽的脸孔,弯腰叩窗呢。

    她忙将车门打开,迎面?扑进来一阵香风。

    女孩上来,搓着手跟她道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目光却瞧的前面?的徐靳。

    这车只?有前后座,徐靳自然只?能坐副驾。

    她像是很好?奇似的,多看了两眼,似乎很意外?他这号人物竟然会坐副驾。

    “孔繁舟,北舞大三。”徐靳简单给他们介绍,“容凌,我发小?。那是钟黎,我朋友,演员。”

    叫孔繁舟的女孩友好?又带着几分忐忑地跟他们笑笑,打了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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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黎也?对她笑笑。

    路上孔繁舟一直在跟徐靳说话,也?不管他爱不爱搭腔,叽叽喳喳像只?百灵鸟似的,或娇滴滴地跟他撒着娇,说自己练舞很辛苦。慢半拍的钟黎终于意识过来,这是徐靳的新欢。

    徐靳的风评不算差,跟圈内某些换女人跟换鞋一样的比起来还算是有节操的那一类,但架不住源源不断往上扑的。也?许有真心的,但估摸着大多还是眼馋他手里那些资源。

    徐靳不耐烦搭理她的时候,孔繁舟就转而跟钟黎说话,态度友好?中带着几分殷切,大抵是徐靳那句“我朋友”让她误会了,把她也?当?做是什么高门子弟了。

    钟黎有些尴尬,只?能赔着笑。

    车在胡同深处停下,门口栽着一棵槐树。看外?观,这处宅院和别的房子并没有显著差别,连店名都没有,只?看外?观还以为是什么普通民宅,进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曲水回廊,花木葳蕤,假山亭阁错落有致,是仿拙政园的典型苏州园林布局。

    冬末春初,池中只?有光秃秃的几根枯枝,远没有夏季莲叶田田的盛景。

    这边是一处亭榭一包间?,风景俱佳。

    这个时节还有些冷,室内烘着暖气,钟黎坐下后就脱了大衣。

    她今天穿的是奶茶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件白色的半高领毛衣,袖子是双层荷叶边,看着样式简约质料却很不错,又贴身,包裹着玲珑身段,胸口别着一枚翠绿色的胸针。

    说是翠绿色,其实只?有中间?那颗绿钻是绿的,周围是一圈圈镶嵌着的大小?不一的白钻,整体却是枝型的,设计并不死板。

    孔繁舟一直盯着她这枚胸针看,赞道:“这个好?漂亮。”

    “喜欢?让徐靳送你啊。”容凌淡笑,给钟黎舀了一颗鱼丸。

    “这哪行啊?”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眼睛一直时不时朝钟黎胸口看。

    徐靳笑而不语,手臂闲闲搭在一侧的椅背上。

    回去的时候孔繁舟主动跟钟黎套近乎,钟黎推脱不过,只?好?加了她的微信。一开始她对她挺热情?的,后来《红尘劫》播出后,钟黎爆火,她就基本不怎么找她聊天了。

    大抵也?知道她不是什么高门子女了。

    只?是,钟黎没想?到不久后会在酒会上再次遇到她。彼时,孔繁舟已经是一部热门小?网剧的女主了,在里面?饰演一个甜美的富家千金,小?火了一把,身边还跟着两个助理,俨然有大明星的派头?了。

    酒会上遇到,钟黎出于礼貌,举起酒杯刚要跟她打招呼,孔繁舟像是没看到她似的,抬高了下巴朝旁边走去。

    “这还没火呢,就这鼻孔朝天的架势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卓安啧啧了两声,拍拍她肩膀,走了。

    钟黎不在意地笑笑,本也?不熟。

    晚会快结束时她去一楼的洗手间?补口红,刚到外?面?的灌水区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了,听声音,是孔繁舟,约莫是在打电话:

    “我还以为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呢,上赶着巴结她。之前我跟她说话,她还爱答不理的,原来就是个骚货。”

    “不然就她这个咖位,能跟邢越搭戏演女一?”

    “她凭什么演《狼影》的女一啊?那么好?的剧本,我说要客串个女三徐靳都不让。就是个捞的,表面?看着那么清纯,谁知道私底下怎么跟他们玩儿?呵,他们那帮人,什么花样儿不敢来?”

    “不然呢?徐靳干嘛那么关照她?”

    “三个人怎么了?三个人怎么不能玩儿?前怼后裹呗,啧……我瞧她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那天回去后,钟黎就把孔繁舟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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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小?心眼,但还是忍不住恨屋及乌,连带着徐靳也?不想?搭理了。本来想?把他电话拉进黑名单,但想?想?万一他问起来自己不好?解释,还是算了。

    之后她和孔繁舟很长一段时间?基本没什么交集。

    只?是,在《红尘劫》刚刚播出她名声大噪的时候,关于她的黑料也?开始层出不穷地冒出来。

    钟黎不确定是不是跟孔繁舟有关系,没有什么证据,只?能作罢。

    三月中旬的时候,薛红打电话给她,说过几天要去扫楼,想?提前询问一下她的意见?。

    钟黎看了她发过来的行程,一应都是按规章制度来的,没什么问题,她很快就回复薛红了,说可以去。

    [那你准备一下,我们准备开直播。]

    [几个平台都打好?招呼了,给你们开直播营业,记得到时候互动甜一点哦。]

    第23章 娇养

    《红尘劫》的收视率相当不错, 作为一部投资超过3亿的现象级古偶,成为爆款也在意料之中?,但火爆到这种程度还是让业内众多人士咋舌。

    再加上几大平台不遗余力铺天盖地的宣传, 播放量和热度更是居高不下。

    刚播那段时间, 随便点?开一个社交平台都有UP自发剪辑各种片段,下面评论一堆嗷嗷待哺等粮的。

    第二周热度稍有回落,加上其他新剧的播出,受到了一些冲击, 不过也在稳步上升。

    钟黎的几?个社交账号粉丝都在蹭蹭蹭往上涨, 随便发一条动态下面评论的热度也高得离谱, 评论都比较友好。那段时间, 她的心情特别好, 每天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饱满。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红气养人了。这一行不怕黑,就怕无?人问津。

    只是, 随着知名度上升也会?带来不少隐患。最显著的就是有人开始深挖她的过去, 把她高中?都没毕业、以?前演的一些雷剧剧照都爆出来冷嘲热讽。

    她早上就在某书上刷到了一条, 标题是“就这?仙女??”

    图片是几?张她两年前演的一部古装雷剧的剧照, 造型都很雷人, 满头塑料花,确实看着挺廉价。

    不过下面的评论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排在前面的热评是:

    “好了好了她不美,陈婉仪美行了吧[附图女?二号N张]”

    “先把你动态里女?二的照片删一删好吗?”

    “楼上是要笑死我吗?这么?一对比还是女?主美哈哈哈,陈婉仪这个萝卜腿, 这个大脸盘子, 虐到我了,同?框不能看啊[笑哭]”

    “对不起, 绷不住了,这真的……”

    “该说不说,这剧照虽然雷,但脸是好看的啊,钟黎身材也很绝。”

    “陈婉仪身高多少啊?某度上写?着168cm,可她跟钟黎同?框穿那么?高的高跟鞋居然一样高?”

    “那钟黎应该有170cm+吧?可钟黎某度上官方身高是167cm。到底是谁在说谎呢?”

    “该说不说,虽然钟黎学历不高,但好歹没草学霸人设结果上节目把‘薛’读成‘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绷不住了!”

    钟黎又刷了刷,除了少数一些不好的帖子,大多都是说喜欢她夸赞她的,骂她的基本没什么?流量。

    邢越这时给她发消息,问她在不在。

    剧播出后他们经常一起营业,私底下也有一些交流,关系还算可以?。

    钟黎马上回复他了,问他有什么?事情。

    邢越:[换一下头像吧。]

    钟黎问了一下才知道这是制作方的意思,让他们把微博头像换成剧里的人物,她看了一下邢越发来的图片,有点?像情头。不过是剧里角色,也就不好说什么?了,麻溜地换上了。

    剧粉都在欢呼,大呼嗑死了磕死了。

    钟黎打开微博,最上面一条动态的评论区已经沦陷:

    “我滴宝,真的没有在谈吗?”

    “好配哦,配一脸。”

    “这是什么?金童玉女?啊,男帅女?美,好甜啊!”

    “售后也太?棒了吧!”-

    容凌很忙,平时也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但架不住那段时间铺天盖地都是钟黎和邢越的营销。

    他受邀去参加一个商场的剪彩仪式时,大堂里挂的宣传图上就有钟黎和邢越的合照,头顶的银屏上还在播放《红尘劫》。

    两个看着像是学生?妹的女?孩激动地凑在一起:

    “啊啊啊啊嗑死了嗑死了,怎么?会?这么?配啊?!”

    “太?美了!这张脸一看就是女?主脸!这个身段真的好绝啊!这个腰!”

    “邢越一脸痴汉相,笑死了!”

    容凌随意一抬眼,正好看到屏幕里男主角握着她的手告白。

    她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羞涩又甜蜜,美得如烟如雾。

    还别说,演技挺不错。

    容凌笑了笑,接到个电话,随手接通下了台阶。

    他当然不会?幼稚到为这种事情生?气,他虽也不懂也知道是炒作。只是,没想到翌日还能看到她和邢越那样扫楼的视频直播。

    一开始扫楼地点?定的是两个地方——天正影业和东阳,后来为了加大宣传力度,又加了一个乐达。钟黎一早就接到消息了,精心打扮过,换了身比较休闲的棒球服,乘保姆车去了天正影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紧张吗?”车上,邢越问她。

    他穿的是一身黑,跟她这一身黑白相间的棒球服正好相得映彰,还挺像情侣装的。

    钟黎想了想,点?点?头说:“有点?。”

    半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不止天正影业的不少员工围在门口,不少路人粉丝都来凑热闹了,虽然拉了警戒线,很多保安在维持秩序,现场还是有些混乱。

    钟黎本来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很紧张的,看到这架势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掐了掐掌心。

    “别怕,保持微笑就行了。被问问题也没事,实在不会?回答就微笑。”邢越显然很有经验,率先下去,替她开道。

    钟黎连忙跳下去,跟在了他后面。

    两人身高差明显,一个高大英俊男友力爆棚,一个娇俏明艳玲珑有致,站在一起实在是太?亮眼了。现场闪光灯不断,员工粉丝都在尖叫。

    因是直播,各大视频平台上都实时播放着,下面一堆人化身尖叫鸡,要求亲密一点?的互动。

    邢越将手搭在了钟黎肩上,护着她穿过人流。

    现场的尖叫声快要冲破屋顶。

    二楼看台上。

    “这就是你给她安排的发展路线?”容凌斜倚在栏杆上,手闲闲垂下。

    徐怀没想到他会?过问这种小事,但看下面的场景,多少也有些尴尬,轻嗽一声说:“只是营业,这是剧播出后增加热度和造势的一种方式而已。”

    “我不想听?这些,把镜头剪掉。”他将外套勾肩上,转身离开。

    光看背影都有些不耐烦了。

    徐怀更加尴尬,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这玩意儿是实时直播。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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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摸着他也就是随口一句,发泄一下不满罢了。

    还不至于小气到这份上-

    钟黎其实挺忐忑的,她想过扫楼时可能会?有一些亲密互动,不过,肢体接触还是在她想象之外。做游戏的时候,有几?个粉丝一直起哄,要邢越公主抱她,邢越也不忸怩,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当着大家的面儿转了几?圈。

    “黎黎是不是很轻,哥你抱着好轻松啊。”一个女?粉笑着说。

    “是不重,看着肉嘟嘟的,好轻啊。”邢越回头笑着跟她说,“要多吃点?儿哦。”

    大家都看着呢,钟黎也只好笑着回应:“一定一定。”

    有人把这段剪了cut发到了微博上,一堆人点?赞评论,一下子就给它顶上了热搜:

    # 钟黎和邢越甜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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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以?为是清纯小白兔,原来是中?央空调啊。”徐靳看到时就忍不住笑了,幸灾乐祸地转动椅子,一双长腿懒散地架到茶几?上。

    容凌懒得搭理他,随手将文件叠在大腿上看起来。

    也就几?分钟时间吧,他将之合上,原封不动地扔回他桌上。

    “什么?意思?”

    容凌从烟盒里拨一根烟,瞥他一眼,眼中?的轻蔑几?乎是毫不掩饰的:“投这项目,我不得亏得裤衩都没了?真当我是傻子冤大头啊?”

    “不至于吧?这项目有这么?糟糕?”他翻给他看,煞有介事的,“我觉得还行啊。”

    “哪儿来滚哪儿去,要么?去找老陆。”容凌都懒得给他眼神,点?上烟。

    吸一口,烟雾缭绕。

    他脸色不好看,甚至有些阴森森的。

    真是多少年没见他露出这种毫不避讳的神情了,像是跟谁较着劲儿呢。

    这人脾气是不好,但他一向死要面子心比天高,就算是在几?个发小面前,也很少这样摆烂、不想装。

    徐靳后知后觉地意识过来,他是真的心情不好,再不触这霉头,可嘴里还要讨两句便宜:“走了走了,瞧不上我找别人去。几?十年兄弟,就这?”

    “滚,麻溜儿地给我滚。”

    徐靳爆出一串笑声,大步离开-

    钟黎扫完楼回来都晚上8点?了。站在大门外,她本能地有点?退却?,下意识伸手顺了顺头发才将手指按到指纹锁上。

    清晰的解锁声在四周响起,她本能地闭了闭眼睛,然后才拧开了门。

    进门时,跟做贼似的,将动作放得很轻。

    路过客厅时,她抿了下唇,杵在原地没敢吭声。

    客厅里的灯光很亮,容凌叠着腿坐在沙发里,一只手翻着一份文件,另一只手夹着烟,将烟灰信手掸在身旁的水晶缸内。

    那烟灰缸里已经有两个熄灭的烟头了。

    空气净化器在不停运作着,空气里还是有一些呛人的味道。

    钟黎不敢去看他,直觉今夜的气氛不太?寻常。往常,他一般不会?在屋子里抽烟。

    她就这样像只小鹌鹑似的站在那边,像是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似的。

    约莫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终于看完那份文件,“啪”一声合上扔到一边,抬眼时轻飘飘地问她:“还知道要回来?”

    明明口吻很淡,钟黎却?觉得有一层鸡皮疙瘩在后脖颈的地方冒起来,寒气森森的,压根不敢吭声。

    她心里也发虚,老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今天去扫楼,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下次不会?了。”

    他仍是那样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也不说话。

    看得钟黎都有些害怕。

    他不笑的时候就是特别严肃的那一种,让人打心底里感到畏惧。

    她咬着唇垂下眼睑,紧张地握紧了小手。

    回来时太?赶时间了,她晚饭也没吃,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竟然在这一刻叫起来。

    容凌挑了下眉。

    钟黎脸颊滚烫,很不好意思,但又好像找到了突破口,脑中?灵感一闪,忽然委委屈屈地说:“一直都在工作,我中?午就啃了一块面包,晚饭也没有吃呢……”

    悄悄看他一眼,又大着胆子说,“一下班就连忙赶回来看你了。”

    他要笑不笑的,没好气:“你以?为我是傻子?这么?好糊弄?”

    听?他语气钟黎就知道他不生?气了,连忙小跑着过去挽住他:“真的快饿死了——”拉起他的手贴在肚子上,“都饿扁了。”

    他的表情这时候有点?儿微妙。

    钟黎也意识过来这动作实在是有点?暧昧,像是……她忙松开握着他的手。

    第24章 娇养

    容凌叫来阿姨给她煮一碗鸡汤面。

    钟黎的胃很小, 吃了没两口就饱了,打了一个饱嗝。

    容凌放下手里的文件笑看着她:“这?就饱了?”

    她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

    说?实话?,每次吃之前她也觉得自己可以?吞下一头牛。

    容凌就斜着眼儿挑来不屑的一眼, 也不说?什么, 但钟黎觉得这?一眼里的杀伤力比什么都强。

    “我以?前跑龙套的时候确实挺能吃的,真是饱暖思淫.欲,跟你在一起后……”

    他眉梢微挑。

    钟黎干笑,换了个说?辞:“我的意?思是, 生活变好了, 嘴巴也挑了, 不再单纯地追求一个数量。”

    却见他起身朝她走来, 她一颗心下意?识提了起来, 整个人都说?不出的紧张。

    钟黎被他抱了起来,明明也是快一米七的人,在他怀里却像个小玩具似的, 被他高大的身影衬托得格外娇小。

    她埋在他怀里, 手揪着他的衣襟:“去哪儿啊?”

    才发现他抬手将开关关了。

    屋子?里的灯光瞬间寂灭, 廊道里却亮起了一盏盏壁灯, 铬黄色, 像蒙着一层年代久远的滤镜。

    窗帘却自动打开,落地玻璃外, 一片璀璨的夜景。

    钟黎心跳得无以?复加,弓起身子?主动吻他的唇,却被他狠狠顶在玻璃上, 扣住了手腕。脚下是万丈高空, 她根本?不敢回头,也不敢往下看, 背脊冰凉一片,却被他的体温逐渐熨帖而升起一股烦乱的热。

    钟黎望着他,似乎想望入他漆黑如墨潭般的眼睛里,探寻这?副冷硬躯壳下的灵魂,是否也如这?张脸一样冰凉。

    他的吻一如既往带着一股凛冽的霸道,一开始只是扣着她的下巴吻她,后来舌尖便撬开她的牙关,跟她一道纠缠,越吻越深入,似乎要把?她口腔里的每一寸地方都侵占。

    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钟黎去抓他的手,似乎想要握住什么,却好像什么都抓不到。

    “快到你生日了,黎黎,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边吻着她的耳垂边问她。

    不轻不重的吻,有时候很轻地咬一下,弄得她面红耳赤。

    一颗心乱得没有节拍,哪里还能听得清他到底在讲什么。

    她说?你说?什么啊,我没听清。

    黑暗里听到他一声沉闷的低笑声,她耳朵更红了。

    “我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到底还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钟黎的脸颊已经快和他的体温一样高了,加上脑袋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随便吧,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是吗?”他的掌心贴着她腰际线往下移。

    钟黎惊呼一声,因为他掐住了她的腰,猝然?将她翻了个身。钟黎就这?样趴到了窗上,洁白?纤细的手无力地攀在冰冷的玻璃上,玻璃中隐约倒映出两?道身影,一高一矮,隐约重叠。

    “……不行。”钟黎感觉一颗心都悬在了高空,闭上眼睛,根本?不敢往下看。

    这?种时候,他还有闲心跟她开玩笑,一本?正经地问她为什么不行。

    钟黎脸红得像虾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们?以?往也试过不少不同的位置,但没有这?样的。她侧过头无辜地看着他,邢眸水润,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不行的。”

    他吮着她的唇,吻一下又分开,拨弄她的发丝,非要她说?个理由?。

    其实他明明知道答案,但有时候就是坏心眼地想逗逗她。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喜欢捉弄人的人,但有些明明平平无奇的事?儿,放到她身上就变得格外勾他的兴趣。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这?个人。

    她还攀在他身上,脸颊可怜兮兮的,被逼得狠了,才嗫嚅地说?:“本?来就很难了。”

    她说?得可怜巴巴,小脸上甚至还有几分委屈,但也真心实意?。原本?开垦就非常艰难,她害怕,之前她问他身高多少,他说?188,她绷着一张小脸说?他骗人。

    他就憋着笑问她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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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小脸更加通红,支支吾吾地说?:“这?不都是成正比的嘛?”

    她觉得不止,肯定不止,她又不瞎。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畔,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海藻般稠密的黑发,如瀑布般从肩头滑落,衬得奶白?的肌肤莹莹如玉,妖一样,荡人心魄。

    夜色迷乱人心,她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在逐渐迷失,沉醉在他强烈的男性气息中,与他融为一体。

    以?钟黎的审美?来说?,容凌实在是独一份的美?男子?,不止是容貌气度上,身材也是。他是她最喜欢的那?种高大修长的体型,肩宽腰窄,肌肉匀称内敛,并不夸张,但是极富力量感,比例非常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容凌的手掌宽大而指骨修长,经络凸起,紧紧地扣着她,与她十指相扣,钟黎感觉有点儿疼,但更多的是与他生命交融的欣喜。

    远处高楼林立,璀璨的灯火像宇宙中打碎的星光,零星散落在各地。夜色如化不开的墨,却并不是完全的漆黑,仍有淡淡清辉透过玻璃窗静静洒在地板上,偶尔有风似的微微晃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身晃动时的错觉。有时候觉得这?人是真绅士,就连拨弄时也是,还会问她是不是这?样不太好,要不要轻一点,指尖按压的力道一点儿不轻。

    由?于他的语气太自然?,太彬彬有礼,钟黎一时分不清他是真心的还是在故意?调侃她。腿被迫架起时,她当然?也不是故意?的,挣扎中小腿扫过玄关桌,把?盛了水的花瓶都扫落在地。

    枝叶翻折,花瓣零落在地,像是被挞伐过,看得她触目惊心。

    钟黎想要挣扎但是挣扎不开,后来泄气一般伏在他身上。他的指腹有些粗擦,摩挲唇瓣时都让她战栗,何况是那?样钻研探究。

    衣料被压迫成了一条系带,都感觉勒得她发慌,微微的痛。

    到了下半夜,风好像停了,远处幢幢高楼的影子?也不再晃动。他看着掌心的狼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她更面红如血,觉得羞愧难言。

    钟黎其实不太喜欢最近的气候,雾蒙蒙的,早起往外一看都是昏黄的一片,视野能见度很低。看一下手机,十有八九说?是沙尘天气,让市民们?出行时注意?。

    早上8点,她趴在床上摆弄手机,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腰。

    她没什么重量似的滑到了他怀里,仰头望着他,乌黑的睫毛颤了颤,像两?把?稠密的小扇子?。

    她的表情是有点懵懂的,但还是就那?么望着他,似乎是在等他先说?话?。

    容凌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醒这?么早?”

    “睡太晚,反而睡不着。”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控诉。

    他笑笑,没有辩解什么。

    钟黎上午本?来没什么事?情,给她上课的老?师临时说?改了时间,她连忙去洗漱好,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急急忙忙的,还撞到了膝盖,疼得龇牙咧嘴,在原地蹦来蹦去。

    容凌忽然?就有些看不下去:“我让他到这?边来给你上吧。”

    “哪能啊?”钟黎摆摆手就出门了-

    钟黎是五月份学会的开车,容凌送了她一台米色的欧陆,她觉得太招摇,非要在他的车库里挑一辆旧车来开。然?后发现,他送她的任何东西必然?是经过考量的,他车库里随便一辆开出去估计都要吓死人,不说?车子?本?身的价值,就那?一溜儿京A8的牌照和贴着的通行证就不是一般人能开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泄了气。

    “笨。”他还调侃她。

    她不承认:“我不笨。”

    “那?是谁第一次见面就把?水泼我身上?当然?,你要说?你那?时候就是为了勾引我,那?你确实不笨。”

    “都说?了那?是因为有人推我!”她就不明白?了,八百年前的事?儿他还拿来说?。

    一直拿来说?。

    容凌笑了笑,从表情也能看得出他心情非常不错。

    因为档期和审批等各方面原因,钟黎进组时间推迟了快一个月。

    这?次合作的男主角是谈家耀。他早年非常红,拿过两?座影帝奖杯,之后却因为婚姻问题跟前妻闹得很不愉快,也败尽了路人口碑,这?些年几乎没怎么出现在大众面前。

    钟黎跟他搭了几次戏发现他人还挺不错的,很提携后辈,演技确实非常精湛,而且和徐靳的关系似乎也挺不错,一来二去也熟悉了。

    邢越在这?部电影里却成了一个客串,给她做配。

    “风水轮流转,钟老?师,您现在可是发达了。”中场休息时,他给她递一瓶水,在她身边的台阶上大喇喇坐下来。

    他这?话?倒也不虚。

    随着《红尘劫》的大爆,钟黎的人气直线上升,不止有了后援会,还一跃成为准一线小花,代言了不少大牌。

    谁也想不到,一部古偶对女主角的加成反而大于男主角。

    下一场有邢越的戏,打了声招呼他就走了。

    钟黎掏出一个小本?本?,看了看不久后的考试安排。

    谁知就这?一小会儿开小差的功夫就被徐靳逮到了。

    “在我的剧组这?么不用心,你是真不怕我啊。”徐靳在她身边坐下时,随手抄起手里的剧本?就朝她后脑勺拍了一下。

    钟黎吃痛,揉了揉脑袋:“你是不是有病?!今天下午又没我的戏。”

    再说?她就看一下日程,他就搁这?儿借题发挥。

    徐靳不在意?地笑了笑:“有后台说?话?的底气就是足。”

    钟黎懒得搭理他的阴阳怪气。

    徐靳叹气,拿脚尖儿踢踢她:“现在是不把?我这?个导演放眼里了,是谁提携的你?”

    “你少来了,说?吧,容凌许了你多少好处?”

    他毫无被揭穿的尴尬,认认真真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呦,变聪明了。容小五给你补了多少脑白?金啊?”

    钟黎气得磨牙,但还是强自忍着:“你这?种人,无利不起早。”

    他俩的初识实在算不上多么美?妙,可能早有龃龉的缘故,也可能是先见之明,早见识过他卑劣又两?面三刀的一面,钟黎在他面前反倒没有在容凌其他发小面前那?么不自在。

    他也不觉得尴尬,笑过后反而敛了几分神情:“下个月就要考试了?加油。”

    乍见他眼底的关切,挺真诚的,不似作伪,钟黎怔了怔,半晌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钟黎接到容凌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她准备和徐靳告假,可刚到片场就听见徐靳在骂人,骂得可难听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被骂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旁边一堆人都看着,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去劝一句的。

    钟黎始知徐靳对她还算是客气的了。之前还以?为他转性了,现在看,大抵还是看在容凌的面子?上。

    “东阳那?边通过刘制片塞进来的,台词稀烂,还不肯下水,还以?为徐导会惯着她呢。”场务分给她一瓶水,嗤笑。

    钟黎尴尬一笑:“刘哥,要不您一会儿替我跟徐导说?一声,我下午晚上都没什么戏,想告假回去一趟。”为了保证戏的质量,徐靳的戏大多都是封闭式拍摄,演员吃住都在基地里。

    “这?我可不敢做主,一会儿你自己跟徐导说?吧。”

    那?女演员终于受不了,捂着脸跑了出去。

    “愣着干什么?手断了?开工——”徐靳冷笑一声。

    众人大气不敢出,连忙继续。

    钟黎犹豫了会儿才硬着头皮过去:“徐导。”

    徐靳没什么情绪地看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气头上。

    好在语气还可以?:“什么事??”

    夜已经深了,暗蓝的天幕下,远处楼房隐没在一团浓重的夜色中,只有此处灯火闪烁。

    也显得四周更加安静。

    被他这?么盯着,钟黎不免势弱,有种旷工的嫌疑,支支吾吾了很久才说?明理由?。

    “去吧。”

    她舒一口气,如蒙大赦。

    司机不是上次来接她的那?个,看起来更加年轻,是一位女司机,虽话?不多,但看上去更加干练,载着她在东三环兜了一圈,再往东,最终停靠在半山腰上的一处私家园林前。

    偌大的场地,除了此处的宅院再无别?的建筑。这?么好的地段和风光,瞧着也不像是没人开发的样子?,想必地方特殊,非一般人没办法涉足。

    钟黎是后来才知道他不怎么来这?地方,只有躲着不想见人的时候才会来这?儿,光是山脚下那?一堆戍兵就能劝退大部分阿猫阿狗了。他大多时候不会直接下人脸面,多少会给点儿颜面,但有些人实在没有眼力见。

    前段时间不知道是谁探听到了她的存在,通过一个小开发商给她送了两?套房子?,想通过她的门路见到他,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把?她都吓到了。

    当时那?房卡就藏在一个花篮里,是一个自称她粉丝的人送给她的,她没多想就接下来了,谁知这?花篮里另有乾坤。她事?后被他骂了一顿,连人带东西一并轰了出去,他还让她滚。

    钟黎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抱着花篮坐在台阶上哭。

    后来夜半时下雨了,谢平出来给她撑伞让她进去。

    钟黎才知道他发火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多少在她心里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

    虽然?他大多时候是和颜悦色的,钟黎有时候望着他那?张斯文俊美?的面孔,还是会无端地想起他声色俱厉、冷笑连连的样子?。

    之后那?段日子?她躲剧组去了,他也没再找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老?人家又想到她了,把?她叫了过来。

    此间花木实在繁盛葳蕤,要不是地上偶尔亮着的几盏埋在地里的夜灯,几乎瞧不清掩映其中的建筑。鹅卵石小路蜿蜒崎岖,往里走了好几分钟,她终于瞧见一处茶室。

    飞檐白?墙,廊前吊着两?盏回字形吊灯。

    有夜风吹过,随风摇曳。

    清亮的灯光晦暗地照在他身上,素白?的一张脸,眉目分明,低头烹煮一壶茶。

    气势是全然?内敛的,她几乎快忘了他之前对她横眉冷脸的模样。?

    钟黎咬了下唇,暗道自己没有出息,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不肯过去。

    他沏好茶,将镊子?搁到一边,用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手:“怎么不过来?站那?边不冷吗?”

    钟黎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下雨了,细细密密如牛毛一般,空气里都沁着一层淡淡凉意?。

    山间本?就安静,此刻更甚,她的鞋面已经被沾湿。

    容凌看过来,她这?才走过去。

    可就在她进入茶室的那?一刻,她就被他攥住了腕子?,微微施力,人就往前踉跄两?步跌跪在他面前的蒲团上。

    尽管有柔软的蒲团缓冲,膝盖仍有些微微的发麻。

    室内有一种干燥的木质香气,混着夜雨潜入的清寒,渐渐衍生出一种难言的躁意?,萦绕在她的鼻息间,让人有种恍若置身于潮湿夏夜里的错觉。

    钟黎不由?屏住了呼吸,抬头,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冰冷的手指就这?样搭在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钟黎不免就有些冷,颤了颤。

    “冷?”他目光落在她湿了的鞋面上,让人去给她拿一双新鞋。

    钟黎也没反驳,也不规矩坐着,曲着膝盖随意?歪在里间。

    容凌回头看她一眼,她双手拢着膝盖,肩膀缩着,是一个防卫的姿势。乌黑的头发被细雨沾湿了,有几绺贴在额前,看上去格外狼狈,一双眸子?却是清亮,细瘦的手指绷得很紧地握着。

    就那?样半垂着头倔强地坐在那?边,一言不发。

    “还跟我置气?”半晌,他问她。

    第25章 娇养

    这个问题钟黎没有办法回答, 回答是或者不是都是掉入了他的陷阱。

    若是真不想搭理他,她?就该牢牢闭紧嘴巴,不给他一个眼神。但是事实上, 他开口服软的时候她一颗心已经软了, 酥了,心里的天平早就倾斜。

    他又附耳说:“我那天情绪不好,我的不是。但是,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 以后做事警醒一点?。”

    她?没吭声, 耳边俱是他温热的呼吸, 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她?已是笼中困兽, 无处逃脱,只等缓缓窒息的那一刻。

    容凌本就喝了点?酒,血液偾张, 难以舒解, 此刻她?距离他如此之近, 洁白细腻的颈子如上好的羊脂玉, 引人探拂。

    他拨开她?一侧发?丝, 低头?轻柔地吻了吻她?的脸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黎闻到他唇齿间的酒气,皱了下眉, 缩到了一边:“你喝酒了?”

    瞥到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他好笑地往后一靠:“男人哪有不喝酒的?”

    “臭死了!喝过酒别碰我!”她?一点?儿面子不给他。

    他的心情反而格外好。

    钟黎看他疏懒地撑在那边无声地笑,心里就有说不清的郁结之气。?

    可她?也不能扑上去不让他笑。

    别说她?不能不让他笑, 她?在他这儿, 一点?儿话语权没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窗外忽的灌进一阵冷风, 激起了她?身上一层鸡皮疙瘩,她?莫名觉得很冷,四?肢百骸都?像是浸在冰窖里似的,说不出的阴寒刺骨。

    讷讷的,再也说不出什么?。

    容凌发?现了她?的异样,缓缓收起了笑容,语气是平静和气的:“我们别吵架了,挺没意思的。”

    “我没跟你吵架。”她?垂着头?,鸦羽似的的眼睫轻颤,“是你不待见我。”

    “我怎么?不待见你了?”他都?笑了。

    “你让我滚。”她?的声音有些艰涩。

    分明那天的事儿已经不记得了,可他当时的眼神、当时的话却好像特别清晰,仿佛一记记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那些原本她?极力?想要粉饰的东西,一股脑儿都?冒了出来,赤裸裸而直白地摆在她?面前,连无声的空气都?好像在嘲笑她?,说“你不配”。

    “都?说了那是气话。”见她?仍是垂着头?不说话,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似的,他无来由的挫败,声音也沙哑了几分,“对不起。”

    如果被?熟悉的人看到,肯定?会笑掉大牙。

    他跟他爸杠上的时候都?不会低头?。

    她?看着柔软可欺的样子,却让他无可奈何。

    原本的情热也不觉褪去了,他抱着她?,就只是那样抱着她?,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钟黎和容凌和好了,之后两人都?没有提那次的事情。

    不过不代表她?就忘记了,那在她?心里,到底还是种下一根刺。

    她?生日那天,他在长安俱乐部设宴,邀了几个发?小?来给她?庆生,又以她?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第一年就资助了上百所学?校,给东南贫苦山区的孩子提供更多的学?习机会。

    饭桌上,徐靳笑得前仰后合,说他为了博红颜一笑,真是下血本了,容小?五竟然还做起慈善来了。

    “这么?多好吃的堵不上你这张臭嘴!”容凌把一块鲍鱼扔他碗里。

    “你钱多得没处花可以赞助我们中投啊,下面最近要拓什么?新领域,在京山那边刚新开了一个什么?燃气公司,正缺钱呢,或者投点?儿给我们修修路也行啊。”另一人打趣。

    “这位钟妹妹人呢,怎么?还没来?架子也太大了吧?”有人好奇这是何等绝代佳人,可以让容凌这么?大费周章的。

    他们这一桌人,哪个不是圈里有头?有脸的?竟然被?拉来凑这种局。

    不过也就是句玩笑话,在座的都?是容凌的至交好友,没有外人,容凌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虽有人心里不以为然,却也不会表现在脸上。l

    其实钟黎早就到了,但还是踯躅了好久才推门?进去。说没有紧张是假的,她?进门?时脚步都?有些虚软。

    绕过屏风时无意瞥见铜条反光里的自己?,下意识去看衣服得不得体。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大衣,挽了头?发?,除了一对翡翠耳环和一只白金镯子没有戴什么?首饰。

    她?怕穿得太杂搭配不好被?人家笑话。

    她?进来时,一伙人还在说笑呢,乍然看到她?倒是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落到她?身上,看得她?面红耳赤。

    “别盯着她?瞧,她?脸皮薄。”容凌让她?坐他身边。

    钟黎连忙过去坐了。

    桌上茅台开了几瓶,菜也上得差不多了。容凌简单给双方介绍了一下,打过招呼后,他们又聊起了工作上、生活上的一些琐事,倒没人一直关注她?了。

    钟黎松了口气。

    虽说是给她?庆生,其实也就是让双方见个面,这种局自然不可能围着她?转。

    钟黎就捡手?边的菜吃,感?觉不是很自在。

    好在坐她?右手?边的就是徐靳,他偶尔给她?夹菜,跟她?聊两句,不至于让她?太过于尴尬。

    这一桌共有六七人,除了徐靳和陆宴沉她?认识,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但感?觉都?不是一般人。有个稍微年长些的坐在容凌另一侧,戴一副细框眼镜,话也不多,但似乎挺有分量,钟黎觉得他有点?眼熟,像是在电视上见过。

    其余人也是衣冠楚楚,言笑晏晏。

    期间她?还看到容凌举杯给一个生着一双桃花眼的英俊青年敬酒,让对方以后关照一下她?的新戏,立项审批什么?的尽量别卡着。

    对方一副稀奇至极的样子,看向她?的目光更多几分探究。

    钟黎饮料喝多了,告罪去了洗手?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一走,那青年才笑着说:“我就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小?子哪那么?好心请我们吃饭?原来是要让驴拉磨啊?得,这鸿门?宴还真没那么?好吃。”

    “让你关照一下,又不是让你当祖宗供着。什么?都?还没让你干呢,一箩筐的酸话。”徐靳踢他一脚,毫不客气。

    这人也不在意,哈哈大笑。

    徐靳喝多了,期间也去外面准备抽一根烟。

    打火机还没打着,意外看到钟黎抱着肩膀站在不远处,不由驻足。

    她?今天穿得很素,可越是这样素净的颜色,越是衬得那张脸孔小?巧晶莹,明艳不可方物。

    钟黎的长相很特别,与他刚认识她?那会儿好像又有几分不同,眉眼间好像笼罩着一股轻愁,烟雾似的,自带一股古典氛围感?,整体看上去又是甜美娇艳的,白玉般的肌肤是那样无暇而动人,无一处不美。

    美女见的多了,但钟黎的美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风采,是由内而外的一种美到了骨子里的味道,仿佛任何人站在她?身旁都?会黯然失色。

    徐靳忽然就觉得自己?当初可能是瞎了眼,竟然没有发?现这么?一个宝贝。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其实她?不化妆更好看,天生的好底子好颜色,美人无须多加修饰,可她?当时浓妆艳抹地来上戏,要多辣眼有多辣眼,俗到他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侧面证明,容凌确实把她?娇养得很好。

    “怎么?不进去?”他走过去,勾唇一笑。

    钟黎窘迫地笑笑:“暖气太热了,出来透透气。”

    徐靳点?点?头?,也没揭穿她?,扬了扬手?里的雪茄:“介意不?”

    她?摇头?:“不介意。”

    又笑了笑,“徐导还会问别人介不介意抽烟?您不是向来想抽就抽,管他天王老子?”

    徐靳也笑了。

    他又说:“他从来不干没意义的事,攒这个局为了什么?,你也看出来了吧?自己?也争气点?,戏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这人脾气是不怎么?样,但问我戏的话,我肯定?会说的。”

    “嗯,谢谢。”

    “加油。”徐靳多看了她?一眼,本想说这部戏投资超过5亿,让她?好好演,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免得给她?太大压力?真搞砸了。

    而且,搞砸就搞砸了,反正亏钱的是某人。

    他还真不在乎这点?儿小?钱-

    她?生日那天,容凌喝了不少?酒,回去时是她?架着他进门?的。

    她?看他皱着眉头?伏在那边,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心里揪紧:“要不我还是给你叫医生过来吧?”

    他的酒量不算差,一般来说不会喝成这样,除非是真的喝了不少?。

    “没事儿,你陪我坐坐。”他攥了她?细白的腕子,一把将她?拉到身边的沙发?里。

    钟黎只好坐下陪他,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他喝了口水,又闭目休息了会儿,脸色看上去好多了。

    但仍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薄凉。

    他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就是这样,天生一张威严冷厉的面孔,气势甚至能冲淡视觉上的逼人俊美。

    室内暖气打得很高,钟黎将外套脱了下来,又帮他解了领口的两颗扣子。

    女人手?指软滑细嫩,如蛇游走,不过是美女蛇。

    容凌抓住她?的手?,笑着拨到一边:“今天干不了别的,别撩拨我。”

    钟黎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脸都?涨红了,暗暗啐了一声,骂他老不正经。

    谁知道他耳朵那么?好:“我老?好,你现在是嫌我老了。”

    话是这么?说,他声音里都?是浅浅笑意。

    钟黎便知道他没有生气,他本来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生气。

    她?悄悄地偷看他一眼。

    眉眼是那样清绝的眉眼,身形又那样英挺伟岸,说是绝代风华也不为过,于她?而言更是致命的吸引力?。

    钟黎深呼吸,岔开话题:“你早点?休息吧。”

    容凌:“睡不着。”

    他这就有为难人的嫌疑了,钟黎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容凌注视着她?,含着笑,手?捏一下她?脸。

    然后他起来打了个电话。

    过一会儿,有人过来叩门?,送来了一份海参粥。

    容凌盛了半碗,搁面前的茶几上,复又坐下。

    钟黎不解:“大晚上的你还要喝粥?”

    容凌觑她?一眼,真没好气:“让人给你捎的,我看你刚刚都?没怎么?吃。”

    钟黎怔了下,没想到他还注意到这种细节。

    又听他说:“不过也正常,这种局,本来也不是为了吃喝。”

    多的他不说了,手?指敲敲玻璃台几,示意她?快点?吃。

    钟黎端起碗慢慢地吃了起来。

    那天过后,隔日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她?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钟黎不解地说你刚刚不是送了吗——她?指基金会的事儿。

    他说那不一样,那主要是为了给你赔罪,又说她?还可以许一个愿望。

    钟黎白他一眼:“您当自己?是圣诞老人了,还让我许愿望?要是我许的愿望你实现不了呢?”

    彼时,徐靳也在,正靠在他办公室的沙发?里喝茶,闻言笑着抬头?,说让她?放一万个心,这四?九城里没有你五哥办不成的事儿。

    “你这样替我吹嘘,我要是真办不了,岂不是太跌份儿了?”容凌看完一份传真文件,端着茶悠然回身,斜抵着桌面抿了口。

    笑意不太明显,但俨然镇定?自若。

    钟黎便知道徐靳说的也许不是虚言,确实很少?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不过,有些东西他确实给不了。

    钟黎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但那天她?确实是许了一个他一时之间没办法实现的愿望。

    她?说她?想要见她?的妈妈。

    第26章 娇养

    考试之前那几?天, 钟黎非常紧张,时常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其实她之前考过两次都失败了也没有这样,但是, 最近花费了那么?多时间, 他还给她请了那么多厉害的老师,她要是还考砸,确实是说不过去了。

    容凌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有一次夜半的时候却开车载着她出了市区, 一路往东北开, 抵达了那边的一个机场, 然后又带她去坐直升机。

    钟黎在?飞机上被螺旋桨带起的巨大气流震得头?脑发晕, 往下一看便是广袤的山河、嶙峋起伏的山岭, 一下子清醒了。

    她虽然没有很严重的恐高症,可大半夜的还是精神了不少。

    看他还在?笑,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有病啊?!还有, 你有没有驾照啊?仔细着点儿, 别撞山上?了!”

    他当?然有驾照了, 后来?她的直升机驾驶就是他教的。

    跟他在?一起那段时间, 钟黎觉得他简直无所不能, 这?天底下好像没有他不会的事儿。他教会她太多了,把她从?一个什么?都不会、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教成了后来?那样, 后来?她能去留学深造,也不乏他早先的栽培。

    所以她永远感激他,如果说她是他心里的一方净土, 她对他的拳拳孺慕之情, 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等?到天蒙蒙亮钟黎才发现,原来?还在?内场, 只是看起来?吓人,那片山岭距离他们还很遥远。

    但是被这?么?一吓,确实解压,她早饭都多吃了两碗。

    钟黎的考试出乎意料地顺利,不止是最近的学习有了成效,她这?次的运气?也非常不错,过线了十几?分。

    入学是九月份的事情了,那时候,《狼影》的拍摄已经进行到尾声了。

    钟黎和谈家耀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但由于?徐靳的高要求,拍摄时还是免不了挨骂。

    徐靳说不会太过分,实际上?真的进入拍摄阶段根本就不留什么?情面,工作时的徐靳就是另一个人。事后他都会跟她道?歉,但拍的时候还是老样子。钟黎也不在?意,顶多嘴上?顶他两句。

    钟黎有时候也会感觉迷茫,觉得自己的演技不是很好,但是容凌都会鼓励她,说没有见过比她更有天赋更有灵气?的演员,技巧可以学习,天赋这?东西没有办法学习。

    钟黎觉得他大抵是诓自己的,他有时候挺正经,但有时候简直是满嘴跑火车,但她确实渐渐树立了信心。

    尤其是《狼影》上?映后一举斩获18亿票房。

    不算非常亮眼,但在?同期中也是不错的片子,她在?其中的演绎也深入人心,成为疯批美人的代名词,她也获得了金鸡和百花两项提名。

    这?一届的颁奖典礼在?H市举行,钟黎一早就接到了邀约,同公司和她一道?前往的还有季心瑶、陈双双和阮元瑶。不过,只有季心瑶是去参加颁奖典礼的,其余两人只是去参加文化节。

    “黎黎姐,这?是行程名单,你看一下。”助理小夏把一个表格递给她看。

    钟黎看了会儿,点头?递回去说了声谢谢。

    小夏受宠若惊:“哪儿话。”

    她之前是季心瑶的助理,天天不是被骂就是干一堆的活,还以为每个明星私底下都那样,跟了钟黎才发现女明星也有脾气?好的。

    钟黎是两天后动?的身,乘容凌的那辆湾流G650商务机。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呢,这?飞机好大好漂亮啊。黎黎姐,你男朋友太有钱了吧。”小夏上?去时惊呼了好久,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

    “瞧你那点儿出息。”另一个助理孟妍笑道?。

    这?飞机确实挺豪华,虽说是商务机,装饰极有格调,可见主人的高雅品味。

    机舱里温度合宜,机组人员偶尔路过,或给她们提供服务,脚步落在?厚而?松软的地毯上?没有丝毫声音。

    钟黎坐了会儿就累了,靠在?沙发里睡着了。

    空姐拿来?毯子替她盖上?。

    小夏挺无聊的,刷了会儿娱乐新闻,看到一条热搜后眉头?紧皱,推搡一下旁边的孟妍。

    孟妍歪过头?来?看,只见上?面一条醒目的带有嘲讽意味的热搜:

    # 资源咖力压老戏骨 #

    点进去一看就是标准的营销号话术,配的图片是不久前《狼影》播出后钟黎受邀去参加某个珠宝品牌宣传会时的站位截图:

    [真是绝了,一个出道?不过两三年的小演员,奖也没一个,合照竟然站C位?谈家耀、龚敏全靠边?]

    下面评论也很精彩,倒也不是一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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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出道?两三年,营销号黑之前能不能先调查一下,人家出道?好几?年了,只是最近才有点水花。虽然我也不喜欢她,但你这?味儿太冲了啦。]

    [楼上?钟黎粉丝别装了,她资源好到逆天是假的吗?]

    [能混出头?的哪个没背景?你不知道?而?已,她主演的电视剧收视好,影片也都挣钱,人家乐意捧你管得着吗?你姐演一部扑一部连老东家都不愿意捧了,资源降级开始发疯了?看谁都是对家?!]

    [就那烂演技,也就一张脸能看!]

    [你姐脸都没有,站人家旁边就跟一丫鬟一样](附合照图)

    [呵呵呵也就《红尘劫》收视率不错吧,还是靠邢越飞升的她又不是一番!吹吹吹,这?点儿实绩能吹到天上?去也是牛逼,也不看糊了几?部!]

    当?然,还有嘲这?个圈子没节操的,实力派影帝影后竟然给一个新人抬轿,也太狗腿了。

    钟黎醒来?时也刷到这?条了,不过她没放心上?。随着她的走红,像这?种负面新闻多了很多,包括她的家庭背景都被人挖出来?又翻几?翻。那个宣传位的站姿有考量,因?为她那天穿了平跟,又不能挡住面前的那块宣传招牌才让她站中间。

    不过钟黎确实有些厌烦这?样被人关注,最近都很少参加活动?。

    薛红也没说她什么?,大有她想干嘛就干嘛的意思。钟黎觉得,薛红可能隐隐猜到了她和容凌的关系,也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地对她了。

    钟黎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终于?浅薄地理解到容凌某些时刻的心理,明白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他的朋友不多,也就同一个圈子里那些发小可以聊得来?,所以大多时候他都是沉默寡言的,只有相处久了才会知道?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他有时候甚至会有些孩子气?地以自我为中心,骄横霸道?不可理喻,比如大半夜把她叫起来?带她去射箭,或者去登山、出海,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

    不过他从?来?不跟她说他家里的事情,也不会跟她倾诉什么?,钟黎觉得他有时候活得挺压抑的。

    飞机落地的时候,她给他发了消息报平安。

    他回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意思是这?种小事居然还要报平安。

    钟黎知道?他是口是心非,心里暗暗发笑,回了他一个抱大腿的表情包。

    他终于?正经说话了:[我在?虞山这?边,你来?看我吗?]

    钟黎:[晚上?有活动?,不能去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黎:[对不起啦,活动?结束就去找你。]

    容凌没再回了。

    钟黎知道?他摆架子呢,按了窗口抖动?。

    他回了:[去吧,忙了。]

    钟黎:[飞吻.Jpg]

    钟黎:[飞吻.Jpg]

    钟黎:[飞吻.Jpg]-

    快6点的时候,保姆车就停在?了酒店外面。

    钟黎和陈双双一辆车,季心瑶和阮元瑶坐后面一辆。

    “别紧张,我觉得你应该能获奖,你这?次的表现挺好的。”陈双双安慰她。

    “没事儿,我不紧张。”钟黎笑笑。

    她最高兴的莫过于?考上?L大的事儿,专业是容凌帮忙参谋选择的,她也很喜欢。

    到了会场,两个助理替钟黎提起礼服裙摆,随人流一道?进入会场中央。

    陈双双的目光不由落在?她的礼服上?,看了会儿,眼睛渐渐睁大,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这?是L家的高定?”

    而?且好像还是当?季新款。

    钟黎只是笑笑。

    衣服是容凌送的,提前好几?天就让人送过来?的,是一件深海蓝细吊带A字裙,裙摆轻纱层叠,走动?间如滚动?的波浪,钻石如洒满夜空的繁星。

    陈双双心里憋了好多话,到底没有问出口。

    这?件礼服之前在?L家的官网上?公布过,是秋季新款,在?正式上?市前据说只有五件,都是不外借的,有钱也拿不到,之前影后梅璇去借都被婉拒了。

    她混圈这?么?久,自然也是人精,钟黎之前一直都是十八线开外不愠不火的,从?去年开始资源开始开挂,搭档的都是国际大导演,时尚资源更是逆天,好像一瞬间蜕变了一样,陈双双肯定她背后有大资本在?捧。

    其实公司里也有不少人背地里在?说酸话,说她傍上?了什么?大款,靠出卖色相上?位,陈双双嗤之以鼻。

    一般的大款能这?么?不遗余力地给她拿到这?些资源?能有这?样能量的大佬,就没有傻的,为了色相花大力气?捧一个女艺人纯属无稽之谈。

    看钟黎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像是能伺候人的主儿,倒像是被人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小公主。

    陈双双觉得她挺单纯的,待人也很诚。

    入场后,陈双双看到了不少圈里的前辈导演,本想过去打?个招呼,却发现当?先就有人过来?跟她们打?招呼。或者换句话说,是跟钟黎。

    不过好在?也就三四人,陈双双还以为自己想多了。

    可一会儿她就不这?么?想了,她看到徐靳拜别了一个制片人找这?边走来?。

    “发什么?呆?”到了近前,他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钟黎手里的杯子。

    钟黎回过神,目光才瞟到他:“你怎么?在?这?儿?”

    徐靳一笑:“你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的。”

    他俩聊了会儿,瞧着还挺熟悉的样子,陈双双大为咋舌。

    这?位徐导,据说也是高门大户出身,是京圈极有权柄的制片人之一,脾气?向?来?不太好,多少一线女艺人上?赶着巴结有时候都不入他的眼。

    之前还有娱记拍到当?红小花庞霜在?休息室给他剥橘子,蹲跪着一绺绺撕掉上?面的白筋络,双手捧着递过去,模样之谄媚狗腿,让人大跌眼镜。不过另一方面,也能说明徐靳在?京圈的地位了。

    钟黎大火的那部《黑白2》和《狼影》就是他一手指导,圈里也有传言他就是钟黎的金主。

    “这?是陈双双,我们公司的艺人。”钟黎想起来?,忙给他介绍。

    “徐导。”陈双双连忙躬身给他敬酒,不敢怠慢,“我在?《乱溪》里演过女二号,见过您的。”

    徐靳点一下头?,态度不冷不热。

    陈双双是个识趣人,找了个托词就离开了,留了时间给他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黎看着她的背影,多少也明白过来?几?分。

    徐靳这?些人,对于?这?些女明星其实是瞧不上?的。

    感受到她突如其来?的沉默,徐靳问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

    “恭喜你考上?大学。”他跟她碰杯。

    说起这?个钟黎就喜上?眉梢,但还没开心两秒,就听?见他又补充道?,“以后不再是绝望的文盲了,是该给你摆个庆功宴庆祝一下。”

    “滚——”

    徐靳笑得不可抑制。

    钟黎朝别处看时,目光忽的顿在?一个地方,下意识攥紧了手。

    徐靳看出她的表情异样,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杨帆。

    今天的他是作为评委出席的。

    他如今是华语影坛最炙手可热的男演员,今年主演的一部片子更是拿到了国内大满贯,是圈里男演员可以达到的巅峰了。

    “认识?”徐靳问。

    “前男友。”钟黎的语气?还算平静。

    徐靳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你这?是什么?表情?”钟黎可不喜欢他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秀眉微蹙。

    徐靳垂眸,压着唇角的笑意:“没什么?,只是挺意外的。”

    印象里,钟黎挺清纯可人的,不像是有什么?经历的样子,他还以为容凌是她的第一任呢。

    不过也正常,这?个圈子就一大染缸,谈个三五个估计都是少的,不同时谈好几?个那都算有节操的。

    “意外什么??”钟黎不太喜欢他的笑容,觉得有点儿轻佻。

    但人家笑人家的,也没什么?出格的,她只好憋着。

    这?人有时候就这?样,倒也没什么?坏心眼。

    正说着,杨帆朝这?边望来?,就这?样,两人的目光不经意就对上?了。

    第27章 娇养

    其实在这?之前, 钟黎和杨帆也不是全无交集。

    在她事业刚刚起步那个阶段,杨帆的事业已经如日中?天?,新电影《黑白道》延续了《狙击》的辉煌, 甚至犹有过之。在众人都不太看好的情况下, 愣是斩获了56亿票房,奠定了今年?华语电影Top1的票房神话,也?让陆曼在连扑两部商业片的情况下东山再起,挽救了她的口?碑。

    他更在同年拿到了影帝大满贯, 也?走出了国门, 他的歌唱事业也?发展得很好, 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一开始,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和陆曼的恋情, 觉得是他高攀,各大营销号天?天?嘲讽开麦,还有嘲他是“赘婿陆杨氏”的, 此后算是闭上了嘴巴。

    “徐导。”杨帆先?笑着给徐靳敬酒, 自己喝光了杯子里的。

    徐靳只浅抿一口?意思了一下。

    他这?才?跟钟黎碰杯:“好久不见, 黎黎。最近还好吗?”

    钟黎笑道:“挺好的。”

    杨帆也?笑了笑, 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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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那件事儿过去很久了, 两人现在各自也?有自己的发展,见面还是难免尴尬。

    杨帆始终觉得亏欠她, 之前本来想给她介绍一些?资源,只是,陆曼知道后闹了好大一次, 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知道她的《黑白2》黄了, 他挺内疚的,但是陆曼有病, 精神很紧张,有段时间天?天?疑神疑鬼他和钟黎还余情未了,严重的一次还割了腕,他只能和钟黎撇清关系,也?怕连累钟黎,就不再跟她联系了。

    好在她没多久就签到了天?娱,似乎是被人捧了,也?有了成绩,他也?就放心了。

    钟黎就像他妹妹一样。

    “人都走了,还看?”徐靳在旁边说了句风凉话。

    钟黎收回目光:“你不去颁奖吗?”

    徐靳:“还没到颁奖环节。”

    钟黎抿了下唇,唇角有一丝笑意。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种性子,天?塌下来不到最后一刻也?永远是这?样散漫,好像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事情。

    其实这?种性子相处起来也?挺舒服,当然,得忽略他在片场较真发飙的时候。

    终于到了颁奖环节,艺人们纷纷入座。

    钟黎在候选区后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听着上面主持人慷慨激昂的陈词,不时抬手鼓掌。

    虽然事先?做过很多心理准备,但真的念到她名字的时候,她还是说不出的紧张激动?。

    好在和容凌在一起后也?算见过世面了,不至于怯场,万众瞩目下,她站起来羞涩地笑了笑,对着话筒说:“在这?里我要先?感谢徐靳徐导演对我的栽培和鼓励,徐导真的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导演……”

    这?些?话都大差不差,她照着前面几个候选人的话改变加工了一下,声音清亮笑容真诚,倒也?不显得尴尬。

    徐靳率先?鼓掌,像是打开了开关,下面马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来应和。

    主持人又是一番推拉,说了一番话,最终揭晓最佳女主是钟黎的时候,有一束灯光打在她身上。虽然钟黎也?觉得自己在《狼影》里演得挺好的,但入围的共有五人,其中?不乏一些?老戏骨,她拿到这?个奖还是挺意外挺惊喜的。

    徐靳当时在台下,还拍了一张她捧着奖杯的照片,做成了表情包发给她。

    那样子,真的有点傻。

    钟黎发了三个“?”过去。

    他没回了,估计是在笑。

    九月份就要入学?了,她应该没有时间再演戏了,钟黎还挺感慨的。

    那天?离开时,徐靳跟她一道出的会场:“回北京吗?”

    钟黎摇头:“我要去找容凌。”

    徐靳挺意外的:“他在这?儿?”

    钟黎点头:“他说他在虞山。”

    “我送你过去吧。”见她拿手机准备打车,他说。

    “不用了,挺麻烦你的,又不顺路。”她知道他住的酒店跟那地方不同路。

    徐靳薄凉地扫她一眼,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面前,他抬手就拉开:“那地方一溜儿的岗哨,过10点就管制了,你怎么过去?是到了再给他打电话让他派人出来接你?”

    钟黎只好上了他的车。

    容凌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在H市地标建筑X塔后头,需要环山半个多小时车程才?能约莫抵达山顶,徐靳在山脚把她放下,跟负责戍卫的岗哨聊了会儿,出示了证件,给她换了车,他自己则让司机按来时的路返回。

    “谢谢。”钟黎在上山的车上给他发消息。

    徐靳回了句“不客气”。

    “钟小姐,这?边请。”来接她的是谢平。

    越往里走,钟黎越觉得此地安静肃穆,随处可?见的岗哨卫兵,巍然而立。有巡逻的路过时,一束手电打来,问证件名姓,又要盘查一遍。钟黎紧紧跟在谢平身后,不敢多言。

    河岸边绕着一圈灯带,夜色下,小桥流水、回廊水榭错落有致,景致是不错的,更远的地方是一些?别墅和会议厅,算是苏氏园林和国宾馆的综合体?建筑群,一般不对外开放。容凌住在1号楼,是个独栋带院的住处,钟黎到的时候,他还有客人,宴会厅里亮着两盏暖色的落地灯。

    四周空旷而安静,以?宣纸色和米色调的装饰打底,采用一些?横木格子隔断,看上去颇为?清雅,不算多么厚重的风格,却别有一种庄重沉凝。钟黎坐在角落里,只觉得自己非常渺小,捧着茶盏都忘了喝。

    跟容凌说话的是位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应该身份不低,因?为?容凌待他格外客气,谈笑间似乎也?比较熟稔。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打扰了,回头你这?边有了章程让谢平通知我秘书吧。”男子笑着起身告辞,像是这?会儿才?看到钟黎似的,怔了下,好奇道,“这?位是……”

    “钟黎,我女朋友,是个演员。”他眉眼含笑。

    男人笑起来:“怪不得这?么眼熟,我太太挺喜欢钟小姐的戏的。”

    又寒暄了两句他才?离开。

    钟黎只当他是随口?胡扯的场面话,大抵还是看在容凌的面子上。虽说职业无贵贱,但在老一辈眼里,演员实在算不上什么高大上的职业。

    “怎么不说话?”他把手里的规划文件合上,笑看她。

    钟黎抿了下唇:“拿奖了,心里反而挺惆怅的。”

    “你拿奖了?什么奖?”他一脸不解,好奇求问的架势。

    钟黎白了他一眼:“金鸡奖!”

    又逗她呢,她不信他不知道。

    容凌敛了笑,走到她身边弯下腰,修长的手臂松松地搭在她的椅背上。

    一个禁锢的姿势,可?他姿态松弛,看上去再自然不过。

    有别于刚才?认真的样子,这?会儿的他有些?慵懒。

    剑眉下分明是一双凌厉锐利的眸子,却是含着笑的,仿佛徐徐春风吹过她心尖。

    钟黎心里打着鼓,感觉自己的心跳格外快,垂下眸子没好意思再看他。?

    两根手指把她的脸挑起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舌头已经探进来,温热滑腻,那么有力,把她的小嘴堵上了。

    他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就这?样把她按在椅子上弓着身吻她。

    钟黎觉得呼吸不太顺畅,好像彼此间都是潮湿闷热的气息,人都有些?颤抖起来。

    恍惚间被抱起来,搁到了办公桌上。

    细细密密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颈间、唇上、脸颊上,钟黎的视线有些?迷离,脸颊绯红,无意瞥见他单手撑在桌角,宽大修长的手,指骨分明,因?用力微微绷起青筋。

    同样这?样的另一只手在抚弄她,霸道而不失温柔。他们几天?没见,却好像过去一个世纪,一切的温存与缠绵好像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他的目光太烫了,分明是平静深沉的,又好像酝酿着雷暴,要把她席卷进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黎的脸颊也?烫得不行,情不自禁抱住他,柔软的小手贴在他坚实宽阔的背脊上,又往下滑,缠在他腰间。

    腰杆是劲瘦的腰杆,薄薄的衬衣被她压得贴到身上,掌心触到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

    “黎黎是不是胖了?”他俯在她耳边笑。

    钟黎不解,睁着双水润的眸子望着他,倏地面色一紧,因?为?他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她那处,微微掂了掂,带着磁性的低沉笑意回荡在她耳边。

    不看他在做什么,面上倒是一本正经的绅士风度。

    钟黎别开头不去看他,他又笑着吻她的唇,就听见她撒娇般说:“累了。”

    “真累了?”

    她点头,趴在他肩头一动?不动?。

    她来时换掉了礼服,白衬衣下面是一件雾霾蓝的包臀裙,一番乱作,裙摆已卷到上面,白皙修长的腿一览无余,春光乍泄。

    容凌顿了下,收回目光,把她抱去里面的休息室。

    她摇摇晃晃的,短短几步路把脸贴在他胸口?,小手不安分,扯掉了他领口?的一颗扣子,热热的小脸还往他脖颈处贴。

    “喝酒了?”他问她,背脊有片刻僵硬。

    “一点点。”她笑。

    醉谈不上,但人倒是放肆了不少。

    他闷了会儿,咬着牙:“徐靳是死的吗,让你喝酒?”

    “是我自己要喝的,不关他事。”她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一摇,嘻嘻笑,“就喝了一点点。”

    鼻息间呼出的热气还带着点儿酒意,往他呼吸间钻。

    他把她放到床边,去拧了热毛巾来给她擦。

    她不舒服地躲来躲去,嘴里嚷着痒,声音又娇又软,无意间便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别动?,你打算就这?样睡觉?”

    她双手攥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往里,他哄了好久才?算是哄好。

    钟黎这?一觉睡得挺好,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身边没有容凌的身影,被窝也?是冷的,她套上睡衣走到外面,发现他早就在书房里办公了。她不好打扰他,去洗手间洗漱。

    洗脸的时候发现脖颈上有一些?可?疑的草莓印,脸颊通红,洗漱完把包上的丝巾拆下来系上了。

    容凌看到她时,目光还在她脖颈处多停留了会儿,笑:“挺好看的。”

    钟黎觉得他这?个笑容别有深意,像是在调戏她似的,倔强地没吭声。

    一顿早饭吃得挺快的。

    容凌的早饭都吃得很清淡,因?为?他有胃病,这?两年?更加不吃油腻的东西,酒也?在戒,可?惜成效甚微。

    钟黎给他夹一块西蓝花。

    容凌含着笑吃了,给她碗里加一块牛肉:“多吃点儿,昨晚诓你的,最近瘦了。”

    钟黎怔了下,心里淌过暖流,轻轻地“嗯”了声。

    她的目光又落在他右脸上:“你脸好了吗?”

    说着就有些?脸红,那是不久前的事儿了。当时他出差回来没提前跟她说,想给她一个惊喜,她回来时还没开灯呢,忽然被一股大力扯到怀里,她吓得尖叫起来,扬手就一耳光掴过去,指甲在他脸上刮出一道红痕。

    他当时拿着面镜子照了好一会儿,然后无奈地说,破相了,你说怎么办吧。

    钟黎本来挺担忧的,听他这?么说又没好气地说,谁让他都不出声呢,她还以?为?遇到了歹人。

    他瞥她,凉凉地说,我这?样子像歹人?明明玉树临风风流潇洒。

    钟黎一直咯咯笑。

    “没什么大碍。”他一个大男人还计较这?些??

    吃完饭他们去外面散了会儿步,回来时,她拉着他陪她下棋。

    下的象棋。

    来了两局她都输得很惨,然后就非说不算,要重新来,还要他让她两个子。

    “让你三个子你也?赢不了。”他淡淡收棋。

    钟黎呸他一声,自顾自拿走了他两颗棋子:“没收。”

    容凌只是笑,由着她去了。

    下完棋他们又去河岸边散步,路上偶有遇到巡逻的,也?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敬了个礼就走开。容凌在河边站定,眸色淡淡地眺望远处的水榭,不知是在想什么。

    钟黎玩着一根狗尾巴草,也?不敢打断他,拿出手机悄悄给他拍了张照。

    他听到声音回头,她做贼心虚地收起手机,懊恼道:“忘了关相机声音了。”

    谁知他阴着脸说:“把照片删了,这?地方别乱拍照。”

    “没拍别的,就拍了你。”她有点委屈,但还是乖乖把照片删了。

    他大多时候都挺好说话,但钟黎也?发现了他的底线在哪。

    之后她就一直蹲在角落里看蚂蚁,也?没跟他说话。

    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好,他走过来拍拍她肩膀,柔声道:“生气了?”

    “没有。”她声音闷闷的。

    容凌无奈地帮她拉起来,宽大的手,就这?么握住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牵着她往回走。

    回到住处时,屋子里已经打扫过,床单被褥都换过了,空气里焕然一新。

    一股清浅的沉香味盖住了靡欢的余味,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那股味儿还没散尽。

    落地窗外有的墙角种着些?竹子,白色荼蘼落了一地,枝叶间却结了果。

    一颗颗沉甸甸圆润润,看着很惹人喜爱。

    钟黎看得目不转睛,走到窗边仔细瞧。

    容凌搬了把椅子靠在角落里休息,她看了会儿回头,他阖上眼帘随着摇椅微微摇晃,腿自然地搭在横木上,像是睡着了。

    她走过去,拿起旁边他脱下的大衣轻轻地、轻轻地替他盖上。

    她坐在地板上将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时,他睁开了眼睛,揉了揉她的脑袋。

    钟黎笑了笑,将脸贴在他的掌心。

    午后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仿佛镀了一层碎金,她乌黑柔软的发丝滑到肩旁,露出半侧白皙小脸,细细的绒毛都纤毫可?见。

    他心里寂静无声,很多年?以?后都记得这?一幕-

    九月中?旬,北京的气温渐渐有了些?迟来的凉意。白天?尚不明显,到了晚上,钟黎时常在宿舍里被冻醒。

    和容凌住一起的时候,加湿器、暖气常备,室内几乎一年?四季恒温,乍然换到了条件简陋的宿舍,她实在不太适应。不过L大第一年?必须住校,她也?不好例外,只能学?着适应。

    这?会儿就不得不感慨,由奢入俭难了。

    难,实在难。

    容凌很忙,下辖有家?重要的运输公司要正式挂牌,审批已经下来,在中?关村这?边设立了两个新的办事处,正值交接汇报的重要阶段,他办公室的电话没断过。

    算起来,她也?有快半个月没见他了。

    有时候想要给他打电话,又怕打扰到他工作,到底只是发消息过去。他看到就会回复,不过回复时一般也?都是几个小时后了,交流愈少。

    钟黎不是什么主动?往上贴的性子,一来二去,还是渐渐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学?业上。

    秋去冬来,她也?渐渐和同学?熟络起来,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和朋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开始,大家?还会好奇地询问她一些?事儿,毕竟她在荧屏上算是有名有姓的,“徐女郎”的名头挺响亮,才?二十出头就拿了金鸡奖,久而久之倒是习以?为?常了。

    她最近没怎么拍过戏,只抽空去录制了一首MV,代言了两个高奢品牌,似乎已渐渐淡去大众视野。

    钟黎挺喜欢这?样的生活的。

    其实回首过往,她入这?行更多的还是为?了生计,她对演戏不讨厌,但并不算非常热爱,是容凌一直在鼓励她,才?取得现在的成就。

    不过他也?说了,做她喜欢做的事情就行,不演就不演,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开心就好。

    钟黎最近在学?习跳舞和弹琴,小有成就了。

    “黎黎,一块儿去吃饭吗?”室友姜雪儿喊她。

    “好啊。”钟黎将做好笔记的课本叠好,欣然和她、以?及另一个舍友陈冬出了门。

    L大的食堂伙食还行,但和钟黎在家?里吃的肯定不能比,她最近吃得挺少。

    另外两个舍友却是风卷残云,回来时还打包了一大堆东西。

    寝室门关着,钟黎正要去拿钥匙,就听见里面有人说:“那个钟黎,什么来头啊?周教授对她这?么好,还总留她单独开小灶教导?那天?中?航那些?领导过来,你瞧见没有?那个钟总,眼睛长头顶上一人,对她那么客气。还有你看她穿的那些?衣服,用的包包,哪样不是牌子货?”

    “可?能是家?里有钱?”另一个室友猜测。

    这?人嗤一声:“说你傻还不认,你看她那做派,像是高门大户出身吗?我看八成是傍上了什么大款。”

    “不是吧……她之前是演员啊,应该挣的也?不少。”

    “演员拍一部戏能挣多少?而且她拍的那些?电影……我跟你说,越是这?种优质的电影,演员拿到的片酬就越少,都投制作里了呗。你看看她手上戴的那个,就那个白金镯子,看着普通吧,我官网上查了,600多万……”

    钟黎把钥匙插进去,无甚情绪地转开了。

    屋子里聊得起劲的两人瞬间宕机。

    当面说人闲话被撞见,再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

    宿舍里一度陷入了死寂。

    后来朴秀丽和毛舒扬就出去了,似乎是不好意思再待在这?里了。

    “黎黎,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姜雪儿安慰她,拍她肩膀,“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钟黎性格好,人也?仗义,下雨天?她忘了带钥匙她还从外面赶回来给她开门,哪里是她们说的那样。真被人包那种隔壁院也?有,眼睛恨不得长头顶上,还能让她们在这?嚼舌根。

    “我没事。”钟黎递了个笑容给她。

    但那几天?,她的情绪其实一直都很消沉。

    她不是会为?别人的话伤心难过的人,除非有些?话触到了她心里的那根弦。

    其实在一起那么久之后容凌就不怎么特意送她东西了,都是生活管家?买了放在衣柜里的,衣服、鞋子、饰品都是一周一换,这?些?东西于她而言如吃饭喝水一样,随取随用,她也?不会去特意查这?些?东西的价值。

    可?这?些?话,说出去也?没人信,就像哪怕他说她是他女朋友,别人也?不会觉得这?是平等?的恋爱关系。差距太大了,有些?人你穷极一生都无法企及,永远有一道无形的鸿沟隔在那边。

    放假之前,钟黎找了一份教芭蕾舞的工作,按小时算。

    她本来想去找一份家?教来做的,可?惜人家?嫌她履历不好看,怕她教不好,在这?人杰地灵的地界,就是教小朋友也?是一抓一大把的人才?,她只能扼腕叹息。

    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脾气好,长得好,看着就是愿意耐心教导孩子的那种人。

    那天?她刚刚跳完停下来,拿一块毛巾歪着脑袋正擦拭额头的汗时,有响声传来——

    “咚”、“咚”的两下,是外面有人在敲玻璃窗。

    钟黎回头,看到容凌抄着手站在门外。

    今天?他穿的是一件薄呢子长大衣,奶茶色,内搭是件白色半高领毛衣,这?样的颜色让他看上去格外温柔,像他的眼睛一样,分明没有笑,在日光下是一种淡淡的琥珀色,像是在笑一样。

    他黑色的长轿车像雪豹一样静静俯趴在街道旁,作了他高挺身形的背景。深秋了,金黄的叶片洋洋洒洒地落下来铺满了路面,有几个清洁工人正在弯腰清扫。

    第28章 娇养

    “不好意思, 等很久了吗?”钟黎换完衣服就连忙跑出来?找他?了。

    他?没说话,而是抬起腕上的手表点了点,示意她自己看。

    钟黎笑着挽住他:“走吧, 我还没吃饭。”

    他?却笑望着她, 将她圈在怀里?。钟黎愣怔的片刻,他?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替她揭去了发鬓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片枯叶,那表情很无奈还有点逗趣,像是在说, 她怎么总是这么冒失。

    钟黎佯装生气地踮起脚尖, 用鼻尖撞了他?一下。

    “穿了几厘米高?跟啊?”他?目光下移, 似乎很意外她竟然能撞到他?。

    “我本来?也不矮!”她哼哼唧唧。

    他?笑着搂她到车边, 司机早把后门开?了, 他?拍拍她肩膀让她先上,自己去路边接了一个电话。

    钟黎隔着深茶色的玻璃望着他?,就那样望着, 一刻都没有移开?目光, 所以他?挂了电话不经意回?头时, 两人目光就这样不偏不倚地对上了。他?明显是怔了一下, 然后笑起来?。

    那笑容里?别有一种意味深长的缱绻。

    在这个初冬的傍晚, 仿佛有人递给?她一杯温热的奶茶,甘醇留香。

    那是她觉得他?最?温柔的时候。

    他?带她去了香山那边的一个庄子, 背靠清河,风景不错,车沿着山道往里?行驶几分钟才到正门。这儿地方很大, 但人流很少, 不少包厢常年都是空置的,只供会员使用。

    他?不喜人多, 这地方虽说人人都能来?,但几十万的基础年费就将一般人隔绝在外,也算是个清净地方。到了晚上,华灯初上,透过?窗外黑魆魆的树林朝远处望去,一座棕红色亮着灯笼的塔楼伫立在暗蓝色的天幕下,灯火辉煌,如梦似幻。

    一桌子的菜都是国宴标准,钟黎一开?始还觉得很好看,吃着吃着就吃不下去了。

    “吃不下别硬撑。”容凌递给?她帕子,示意她擦擦嘴角。

    他?其实很受不了她这些毛病。

    钟黎每每都怼他?说:“穷苦人家的孩子,就是看不得浪费,不像你。”

    他?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喝一碗清汤松茸。

    他?这人不爱吃荤的,汤水倒是能喝些。

    钟黎有段时间觉得他?都能成仙了,饮食上这么清心寡欲实在很难理解,她一天不吃肉就浑身?难受。

    钟黎看着他?光秃秃的盘子,夹了一颗虾仁进?去。

    夹完发?现忘记用公筷了。

    他?就这么挑着一边嘴角看着她,没动筷子。

    “嫌弃我啊?接吻的时候你怎么不嫌弃?!还别说,您这就是种毛病!少爷毛病!”

    他?笑了,捡起那颗虾仁吃了。

    吃完饭他?们又沿着庄子里?的小河走了会儿,钟黎看到点心房有卖手工奶茶的,过?去要了一杯。

    见他?望着她,她把要的另一根管子插到塑封盖上,连杯子往他?那边递了递。

    他?别开?头,双手插兜往前面走。

    “这么嫌弃啊?”她还蛮伤心的。

    “不习惯。”

    “喝喝你就习惯了。”她作势举着杯子过?去,被他?扣住直接抵在了汉白玉石桥上。

    他?眯着眼,眼神有点儿危险。

    钟黎一秒犯怂:“就是看你好像闷闷不乐的,逗逗你嘛。”

    他?神色不动:“哪儿看出我闷闷不乐了?”

    钟黎偷偷瞅他?一眼,小声?地说:“就是看出来?了。”

    他?唇角一掀,笑了。

    说实话,钟黎真的只是想逗逗他?开?心,真没有强迫他?跟自己喝一杯东西的意思。他?多么骄矜的人啊,等闲场面上的人都不放在眼里?,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真的跟她一左一右啜着一根吸管喝一杯东西,还让她照了张照片。

    那张照片她藏在了私密相册里?,事后看着觉得有点傻。

    两人猫着腰喝着一杯奶茶,脸上还加了特效,像两个三岁半。

    照完后,她趁他?不备勾着他?脖子亲了下他?的脸。

    唇上接触到的皮肤有微微的凉意,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近距离地望着他?,不自觉地笑。

    “笑什么?”他?佯似板着脸问她,可他?自己也在笑。

    所以她一点儿不带怕的:“就笑就笑就笑!”

    北京这一年的入冬时间似乎比往年都要早,一觉醒来?,气温竟然已经零下。

    放假后钟黎窝在这房子里?醉生梦死,俨然进?入了冬眠时刻。她早上爬起来?看一下时间,又是早上9点了,只能感?慨昨晚发?下的早起毒誓根本做不得数。

    门开?了,穿着件黑色毛衣的容凌站在门口,边喝茶边看着她。

    钟黎被他?戏谑的眼神看得无地自容,藏在被子里?开?始穿衣服。倒不是羞,主要还是怕冷。

    虽暖气适宜,可早起裸在空中还是会感?到冷。

    钟黎找来?找去找不到自己的袜子,弯腰趴到床头去翻,全然不知身?后有危险临近。

    等她惊呼一声?被他?捂住嘴时,她已经被他?拉到身?下了。

    “别乱喊,这屋子隔音不好。”他?附在她耳边说。

    钟黎是后来?才知道他?诓自己的,五道营胡同里?的这处屋子,隔壁的屋子是空置的并无人入住。

    当时她确实是很紧张,以至于?他?进?来?时,她攥着被单把脑袋埋到床单里?,愣是不敢吭声?。

    他?把她的脸从底下捞起来?,两根手指钻入她口腔里?,熟稔地搅动,明知故问地问她,为什么不出声?儿。

    钟黎那时候觉得,他?是真禽兽。

    她的眼角都沁出了泪珠,泛滥得好似一汪住不住的泉眼,他?随手扯了条毯子垫在下面,在她耳边又轻笑一声?:今天怎么这么多?

    其实一开?始去缦合那段时间钟黎不是很乐衷于?此事,她实难接纳他?,反应慢,他?又不爱前奏,时常在她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冲进?去,痛楚多过?其他?。

    他?某一天吻着她的脸颊说:“我们黎黎长大了。”

    她觉得他?这话有种调戏的味道,也觉得羞耻,放空的眼神逐渐回?来?,忸怩着要挣开?他?:“才没有!”但不可否认后来?她确实是逐渐得了趣。

    吃完早饭容凌就离开?了,司机把钟黎带到公司那边去录MV。@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在录音棚里?录了一上午,有点沮丧地问录音老师是不是很糟糕,要不要再重来?一遍。

    录音老师笑着说不是专业的这已经很不错了。

    后来?徐靳来?了,弯腰撑在一旁看了会儿电脑里?的成果,起身?将耳机摘下,笑而不语。

    钟黎:“……有这么难听?”

    徐靳接过?她助理小夏递来?的水杯,笑着道了谢,喝两口茶才慢悠悠点评:“没事儿,反正也是给?你拍着玩的,又不是去参加比赛。”

    钟黎觉得他?这话已经等于?是在骂她了,怏怏不乐地没吭声?。

    中午吃饭的时候,徐靳看了她好几次,终于?主动开?口:“其实也还好,只是跟专业的比起来?有一点察觉而已,多练练就好了。”

    这算是求和?了。

    钟黎也没拿架子:“没事儿,你说的挺对的,我唱的是不怎么样。”

    她心情不好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徐靳侧头观察了她会儿,发?现她没再生气,也不再提这事儿,转而道:“学业顺利吗?这边很久没你的消息了。”?

    “忙,第一学期就很多课,哪有时间拍戏?”

    “不拍就不怕,反正你也不缺钱,不缺资源,哪天想拍再拍吧。”

    他?说的很潇洒很无所谓,让钟黎真有种自己是皇亲国戚小公主的感?觉了,忍不住笑起来?。

    “我瞧你心情不太好,方便说说吗?”他?单手开?一罐汽水,仰头灌一口。

    钟黎迟疑。

    “没事儿,不愿意说算了。”

    “也没什么事儿。”她到底是跟他?说了。

    也许是想要找一个倾诉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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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靳听了后默了会儿,又喝一口汽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屁大点儿事在这边内耗什么?我是真不懂你们女人。”

    “徐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还不懂女人?”

    她这话揶揄的意味太明显,他?都笑了:“你这不败坏我名誉吗?”

    钟黎也笑起来?,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也能这样调侃他?。

    后来?他?说:“你也不看看他?姥姥姥爷多宠他?。容小五的钱,下下辈子都花不完,你多花点儿当做做慈善替国家创造一下营收得了,真的,替谁的钱心疼都别替他?心疼。要是能打土豪分田地,我都想把他?端了,可羡慕死我了。”

    但他?说的其实也没错,不说容家,就容凌他?自己手里?的钱估计每天几百万几千万地洒也够他?滋润过?到曾孙辈了。

    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他?母亲娘家顾家没改姓前是满洲镶黄旗人,是江浙沪一带有名的实业家族,势力之深,财力之雄厚,不是那个阶层的人根本无法想象,曾外祖父当时更是鼎鼎有名的民族资本家、企业家和?慈善家。

    哪怕是他?父亲,当初也得了他?母亲娘家的不少助力才能一路扶摇直上。

    她当时盯着他?脸看了好久,调侃他?说,原来?您还真是皇亲国戚啊,您这长相跟我们有什么不太一样啊,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容凌烦她了,把她推开?。

    在很多人心里?,估计他?这层身?份有些猎奇的感?觉,能激起不少充满好奇心的探究,就像老百姓喜欢拿富二代的绯闻艳情当谈资一样,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在外从来?不提这档事儿,甚至有些反感?别人提起。

    所以钟黎也能理解那次他?跟他?妈打长途时,言语间不经意流泻出来?的几分嘲讽:“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搁这儿摆格格架子呢。”把他?妈气得不轻。

    话虽如此,他?对他?妈妈倒是极有耐心,每每一个电话能和?颜悦色地陪着打上一两个小时。

    他?从来?没跟她说起过?他?妈,钟黎也能从只言片语的电话里?、旁人的谈资里?大抵拼贴出怎样一个风情万种、八面玲珑的美妇人。

    他?妈妈,要哄,衣食住行,极讲究,容凌有时候也拿她没辙。

    徐靳有时候就喜欢拿这些事儿揶揄他?,乐在其中。

    “你也很有钱啊。”钟黎笑道。

    “可不能比。你看看我,拍部破电影为那区区几个亿的投资还要求爷爷告奶奶的,他?指头缝里?漏出点儿都够我吃喝一年的了。”

    他?说得他?自己太可怜,钟黎笑得前仰后合。

    徐靳看她笑得这样,脸上故作的夸张表情才敛了。

    只是,眼底仍有淡淡笑意。

    后来?她要走了,临走前他?却喊住她。钟黎回?头时见他?打了个响指,手里?一转就多了一支黄玫瑰,捻着细长的梗子径直递到她面前。

    她都愣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来?,不可思议地说:“你还会变魔术啊?我都没看见你怎么变出来?的!”也好奇,“怎么不是红的?”

    “你要我送你红的?”他?表情荒诞地看着她,“我怕容小五回?头砍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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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一笑,低头转了转这支浅黄色的玫瑰。

    不久后钟黎受邀去参加一个访谈。

    主持人问她你觉得你美吗?

    钟黎知道是实时直播,倒也不怯场,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觉得我的样子一般般。”

    这话一出,弹幕里?都刷疯了“凡尔赛”、“请让我下辈子也长得这么一般”、“大美女都这么没有自觉的吗”之类的留言。

    也有粉丝或她的路好在问“黎黎最?近怎么不出来?演戏了呀”的话。

    彼时徐靳和?容凌在客厅里?聊天,徐靳偶然打开?电视就翻到了这个频道,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

    容凌倒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低头掸一下烟灰,另一边手里?翻一下项目资料。

    电视上,主持人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挺平平无奇的。

    这是一开?始就给?的稿子,钟黎都笑着回?答了。

    可就在最?后一环,主持人出其不意问了一个稿子上没有的,像是即兴发?挥:“黎黎,可以聊一聊你的男朋友吗?”

    钟黎楞了一下,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这个问题有个陷阱,没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而是直接这样问,等钟黎慢半拍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否认了。

    徐靳拿胳膊搡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容凌到这里?才抬起头,看向屏幕。

    屏幕上,女孩笑容羞涩,但还是大方地说:“他?是一个非常优秀、心理很强大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任何困难可以打倒他?,他?就像一棵大树,为我遮风挡雨。他?教会了我很多,我特别地感?激他?,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嫌弃我什么都不懂……他?真的是一个特别正直又善良的人。”

    徐靳笑得都岔气了,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直说太肉麻,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恋爱的酸臭味快把他?给?酸吐了。

    容凌毫不客气地踢他?椅子:“要吐去外面吐。”

    可人是笑着的,看得出心情很不错。

    第29章 娇养

    年节之前, 钟黎的学业更加紧张,她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中?去,总算在这个学年有了个圆满的结尾。

    打包东西?回去前夜, 姜雪儿帮她一道整理, 嘴里嘟哝:“你东西怎么这么多啊?”

    “选择困难症啊,我也不知道要带什么,只能都捎上了。”钟黎无辜地说。这个事儿,容凌也吐槽过她很?多?次, 可这是天生的, 她实在?改不了, 纠结来纠结去浪费的时间反而更多了。

    “黎黎, 有大帅哥找你。”另一室友陈冬从楼下打水上来, 屁颠颠的,冲她挤眉弄眼。

    钟黎怔一下,脸上不由浮起红晕。

    可等她紧赶慢赶拖着行李和姜雪儿一道下楼, 对着远处那道身影喊一声“五哥”时, 转过来的却是另一张熟悉含笑的俊脸。

    徐靳似乎很?满意她从兴奋到垮下的表情, 从倚靠的车门上悠然起身, 款款走来:“这么失望?”

    “……他呢?”钟黎下意识往他身后望。

    “新年新工作, 要考核要审批,年前那么多?项目要走访, 能闲得下来?”徐靳接过她的行李。

    她和姜雪儿需要合力才能拎起来的重达30多?斤的行李箱,到他手里仿佛轻若无物像个小玩具似的,单手提着就塞进了后备箱。

    “这我室友。”钟黎拉过还在?犯花痴的姜雪儿, 给他介绍, 有点难以启齿,“这个点儿很?难打到车, 你能不能捎她一程?就捎到车站就行了,顺路。”

    “好说。”徐靳还是挺有绅士风度的。

    路上,姜雪儿一直在?跟钟黎说话,好像比往常的话都要多?,目光时不时朝驾驶座的徐靳张望。

    钟黎一开始还不是很?懂,慢慢地意会?过来了,忍不住憋着笑。

    徐靳倒是神情自若,姜雪儿跟他搭话他也客客气?气?,就是态度有些不冷不热的,应该是见惯这种搭讪了。

    姜雪儿下去后给钟黎发消息:[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这让钟黎有点难以回答。

    在?她的印象里,他上一个女朋友或者说“女伴”还是孔繁舟,不过也很?久没见了,至少他从来没带孔来过他们这些社交场合,应该是掰了。

    [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没有吧。]她如实回答。

    [宝宝我爱你,把他微信推给我。]

    [这个我没有哎。]

    这倒不是谎话,她真没有。虽然她和徐靳算得上是朋友,可刨除容凌那一层关系,恐怕又算不上真正的朋友,她有自知之明。

    而且,有些事情还是得避嫌的。

    徐靳这人吧,要说正经,做事时确实正经,算是个靠得住的,你把事儿交给他他绝对不会?掉链子让你失望。可要说不正经吧,也能特别不正经,至少不是什么真的正人君子。

    钟黎对他,打心底里还是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容凌是在?她到家的第二天傍晚回来的。

    钟黎在?洗手间外面等了他很?久,终于感到不对劲叩门进去时,发现他坐在?地上,扶着马桶吐。

    “你喝了多?少啊?”她连忙去给他打醒酒汤,又找了医生过来。

    “下次也别叫我了,直接让顾老师给您准备一口棺材得了。”老医生面无表情地给他看完,起身就走。

    “年前饭局酒局多?,有些真推不掉。”容凌无奈,“黎黎,帮我送送周老。”

    钟黎一直送他到车库,周医生让她别送了,又让她劝着点儿。

    可话说一半又止了,冷笑道:“这厮谁劝管用?永远是嘴里应承得好好的,回头就忘到九霄云外,就一个打太极,油盐不进!他早晚喝到手术台上去!”

    钟黎知道他是爱之深责之切,只能尴尬地笑笑。

    这位老专家以前是专门给他爷爷看病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是这话也不尽然,传闻中?我行我素谁劝都不管用的容五少爷,听了她一番劝告后,倒也没一口拒绝,只是模棱两可地苦笑了会?儿,说他不需要看别人脸色,但该给的面子是要给到的。??

    钟黎不太懂这些人情往来,但也知道他也有他的不得已,也就不劝了。

    只是私底下给他多?备了一些护肝片。

    但那之后他倒是也尽量少喝了,除非真的推不过去。

    他一直都有胃病,那段时间算是最?严重的一次,有时候实在?吃不下去东西?,钟黎就给他包一些皮儿很?薄的小馄饨。

    “你吃点儿,就像喝粥一样。”她边包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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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直接喝粥算了。”他拆她台。

    “那我不包了!”??

    容凌笑着把她拉到怀里,亲她的脸颊:“别生气?,跟你开玩笑的。”

    大年夜之前那晚,他们是在?滑雪场度过的。

    地方之前来过,不过这次来又和之前看到的那次有所?不同,之前后山东北角的一大片地区还待开发,如今也建成?了八条雪道,还加了一些魔毯、雪车、障碍通道之类的项目。

    钟黎玩了一圈慢悠悠滑回来,献宝似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我技术进步了吗?”

    容凌戴着面罩,看不清表情,可那双眼睛里带着几分戏谑的。

    钟黎扑上去,像只小怪兽一样不依不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结果是两人一道滚进雪堆里。

    夜深了,雪道两旁的街灯次第亮起,远处是深蓝色的夜空,繁星闪烁,以群山为隔,与白皑皑的雪地交相辉映。蓝、黑、白,再美不过的夜景,将暮未暮的雪场有种独特的浪漫气?息。

    他们乘缆车回到山顶餐厅,吃一份红酒和牛。

    容凌单独一人喝一份山药清粥。

    “古代的贵妇人,莫过于此。”侯应祁嗤笑,拿手里的旅游册子搧他,“您这胃病还没养好哪?”

    “和这个没有关系,他不喜欢吃肉。”钟黎脱口而出。

    侯应祁和徐靳都看了她一眼,抿了丝笑。

    钟黎剥橘子的手停下来。

    容凌淡笑着喝了一勺山药粥-

    他们在?滑雪场玩了几天才回去。

    钟黎在?路上拍了几段视频,回头剪辑成?一段MV转发给了容凌。

    彼时他已经去杭州出差了,年后开局繁忙,要为开展新能源业务做实地考察,他看到并回复她已经是晚上11点了。

    她怕打扰他工作,没有多?说,只回了一个“爱心”。

    窗外是无边暗夜,天色冷沉,却又依稀透着点儿稀薄的白光,像是一块没有完全合上的幕布。

    钟黎睁着眼睛靠在?枕头上,怎么都睡不着,意识却因疲惫而模糊。?

    姜雪儿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

    她在?那头语无伦次的,声音都在?发抖,钟黎理了会?儿才理清,睡意顿时全无:“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找你!”

    钟黎赶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屋子里乱糟糟的,东西?碎了一地,姜雪儿披头散发地缩在?角落里,手里还捏着一块玻璃。钟黎小心地靠近她,她差点把玻璃划她身上,看到是她,呆了会?儿忽然冲进她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安慰了好一会?儿,扶着她出来,一眼瞥见坐在?门口抽烟的闻弘政。

    她和他只有过两面之缘,算不上熟悉,但印象里这人还是挺豁达斯文的,没想到能干出这么禽兽的事儿。

    虽然他事后解释说是自己喝多?了,钟黎觉得这完全一派胡言。

    就算是编谎话,他也不愿意编个像样的。

    但那天她实在?没时间跟他吵架,先把姜雪儿送去了医院,又打电话给容凌。

    都凌晨了,他接完了这通电话沉吟了会?儿告诉她,他会?帮忙解决的,让她不要去找闻弘政。

    钟黎当时心挺乱的,又气?愤又悲哀,但还是应承下来。

    她本能地信任他。

    然而事实上,姓闻的一点事儿没有,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仍然意气?风发,和容凌有说有笑地从包间里出来。

    走廊里铺着一条红色的地毯,人踩在?上面好像陷入一片暗沉的泥沼中?。

    钟黎隔着这条地毯望着谈笑的他们,好像楚汉河界。

    头顶的灯光也是暗沉的,像浸入暗红色的酒液里,在?她面前缓缓旋转起来,化?为一个扭曲的旋涡。

    仿佛要把她吸进去、吞噬殆尽。

    容凌不经意回头就看见了她,脸上的笑容滞了下,倒也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只皱了下眉对一旁的人说了什么。

    似乎察觉到她炯炯的目光,闻弘政点烟的手停了,朝这边望来。

    可仍是笑着的,还是那副旁若无人的神态。

    钟黎总感觉他的笑容里带着某种轻蔑。

    她那一刻手脚僵硬,像是有血液冲到头顶上,有那么会?儿就想才冲上去给他一耳光-

    回到住处,钟黎沉默地去了洗手间,水龙头哗哗开着。

    她不厌其烦洗着手,拼命地搓着,像是要洗掉什么脏东西?似的。

    “好了,别洗了。”几分钟后,容凌从外面拧着门进来,沉着脸关掉了水龙头。

    钟黎不理他,兀自去开。

    手被?他突兀地攥住。

    却像是刺激到了她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的,她猛地甩开了他:“你别碰我!”

    那一刻,浴室里的时间好像静止了,安静得不可思议。

    她垂着头,胸腔在?不断起伏,胃里一阵阵翻涌。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被?背刺的荒诞感。

    她过去对他所?有的信任历历在?目,如今却好像一记记耳光狠狠扇回她脸上,让她觉得羞耻,觉得无地自容。

    过了会?儿,容凌才开口:“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有些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再说了,就算真去告你那朋友也告不赢,没人证没物证,她大半夜跑去别的男人家里。别人怎么想?没准还是价格没谈拢倒打一耙呢。”

    钟黎本不想搭理他,听到这里才忍无可忍:“姜雪儿不是那样的人!”

    “你认识她才多?久?你们不过是室友而已。你能确定?她说的就是实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钟黎,你还嫩着呢。”他漠然又讥诮的神情忽然让钟黎觉得无比陌生。

    她真的有种和他无话可说的感觉。

    整个胸腔好像都被?什么堵住了,涩涩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直到她又听到他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口吻说“我跟闻弘政谈过了,他愿意补偿给你那朋友一笔钱,这事儿就过了,这样对大家都好”时,她实在?是忍无可忍,气?得都在?发抖。

    其实她多?少也能明白,就凭顾家和闻家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闻弘政,但他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寒心。那一刻,钟黎真觉得如果不是那些因果,她和姜雪儿在?他心里其实都是同一种人,是死?了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一类。

    钟黎真切地感受到一种从脚底升起的寒意。

    缓缓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不止是一种悲凉,还有一种认清现实的无力感。

    感谢他切身地给她上了一课。也让钟黎渐渐认识到,他们这个圈子里的某些近乎残酷的规则。

    他、徐靳,其实是同一类人,感情是真的,但永远有取舍,有些事儿会?做,有些不会?,永远是利字当头。

    就像她不久后问徐靳,他只是笑着沉吟了会?儿,然后坦荡地说,如果他是容凌,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会?管这档子事儿。

    他还说,容小五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事儿烫手,犯不着、没结果,也劝她别掺和,闻弘政不是吃素的。

    第30章 娇养

    夜晚的街道?很冷, 钟黎站得久了,腿脚已经麻木,行李箱重得好像一块不住往下坠的铅块。

    这个点?儿打不到车, 她拿出手机想翻通讯录, 容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默了会儿,把电话掐了。

    他又打过?来,这样一直打了三个,她都没有?接。

    钟黎看着重新安静下来的手机, 身?体僵硬。

    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空落落的。

    都说事不过?三, 他打电话也是, 一般给人打两个不接就不会再打。

    在她这儿, 已经算是破例。

    屏幕再次亮起来, 却是徐靳打来的。

    她怔了下,还?是接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黎,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她没料到他这样开门见山, 竟都不寒暄一句, 嘴唇如被胶水黏住了似的。

    徐靳难得这么好声好气地哄人:“听话。”

    “容凌让你来接我的吗?”

    “他不放心。”

    就这么僵持着, 钟黎不说话, 他也不挂断, 后来她还?是告诉了地址给他。

    容凌这人,任何事情都要在他的掌握中, 哪怕是两人吵架的时候。

    钟黎可以肯定,如果她那时不让徐靳来接她,他自有?别?的办法扣住她。让徐靳来接, 只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相?对体面的让步。⑻衣4把1六⑼六3

    如果她给脸不要脸, 那是给自己不体面。

    车里烘着适宜的暖气,钟黎却还?是觉得冷, 一言不发地缩在副驾上。

    等红绿灯的时候,徐靳抽空看一眼?她:“吵架了?”

    她没吭声,实?在是不想说话。

    徐靳也不勉强:“先去我那儿住两天吧,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再跟他说。”

    “他让你来监视我吗?给了你多少好处?”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们也是朋友,不是吗?”

    钟黎扯了下嘴角,不说了。

    徐靳把她安置在燕京壹号那边,说不会监视她,实?际上一开始连电梯卡都不给她,她人生地不熟的,出了门也下不去。

    钟黎在这边住了两天,从一开始的义?愤填膺转而渐渐平静下来,已经不想在这件事上跟他争吵。

    事实?上徐靳也从来不跟她吵,她骂他跟容凌一丘之貉的时候,他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偶尔还?点?点?头,压根没当一回事。

    这让钟黎有?种自己是小孩子在无能狂怒的感觉,憋屈得很。

    见她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这日早上,他过?来陪她吃早饭的时候跟她说:“容小五说的也没错,这事儿你别?掺和,别?惹得一身?腥。闻弘政可不是善茬,小五是在保护你。”

    钟黎终于开口:“三哥,你不用当这个说客了,此时此刻,您在我这儿跟他是一样的。你们这样的人……”她无声地笑了一下,有?点?讽刺。

    徐靳不在意地夹一块蛋花吃:“我不是在当说客,而是在跟你讲道?理。黎黎,我们这样的人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无情无义?。”

    “我跟小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比你了解他。这样说吧,如果你需要帮忙,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去帮助你,因为你是他在意的人。”

    钟黎忖度着这句话里的含义?,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半晌,她又问他:“三哥,你跟我交一下底,姜雪儿是你带着认识闻弘政的吗?”

    她眸光雪亮,如一束探照灯,定定地落在他脸上,仿佛要从这张波澜不惊的面孔上看出点?儿虚实?。

    可她注定失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靳说:“我只能说,我跟闻弘政不熟。是她自己非要来找我的,算她运气不好吧。可你要怪到我头上,我也受着,没什么好说的。”

    他坦坦荡荡,并?无愧怍之色。

    钟黎便?知道?与他无关,但这人也是真的冷漠。

    可如果非要这样算,如果那天徐靳不来接她,姜雪儿也不会认识徐靳,更不会那么倒霉地碰上闻弘政。

    算起来,她才是罪魁祸首。

    钟黎一颗心揪起来,从未有?过?的不安-

    钟黎瘦了一圈,过?几日称重时,发现自己的锁骨都突出来了。

    “多吃点?儿吧,你们女明星都这体重?”徐靳端着杯美式站在一旁,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上镜不是更瘦更好看吗?”

    “太瘦了也难看,你之前那样刚刚好。”

    徐靳早上让阿姨给她做了牛排,看着她吃了两份下去才作?罢。

    “你上次说的那个戏,我接。”吃过?早饭,她忽然说。

    徐靳都要走?了,脚步突兀地停下来,回头看她:“你不说要学习,没时间吗?”

    “只拍第一季,12集,开学前应该可以拍完了,片酬随便?给点?儿就行了。”

    徐靳不置可否,就那样看着她,过?了会儿才悠然叹了口气:“何必?”

    钟黎知道?瞒不过?他:“到底是我连累了她。”

    她想多少补偿姜雪儿一点?。

    二?月份那几天,钟黎都待在《怪谈》剧组。

    这是徐靳从大荧幕转向小荧屏的试验之作?,简称捞钱之作?,是单元剧,采用边拍边播的形式。主题是中式恐怖,每个单元都在12集左右,钟黎在其中饰演的是《纸嫁衣》里的一位新娘。

    “黎黎,准备一下台词,一会儿就你上了。”副导演孙婧笑着过?来招呼。

    “好的导演。”

    徐靳过?来的时候,她还?穿着羽绒服坐在椅子里复习台词。

    头发已经做好了造型,化妆师正给她上妆。

    因为上镜很吃妆,化妆师拼命给她脸上上粉,有?时候她疼了皱一下眉也忍着没有?吭声。

    钟黎底子很好,肤白无瑕,脸孔晶莹,上了妆反而没有?那种惊艳的效果,像是罩上层假面具一样,反而没有?那么灵了。

    今天的钟黎状态不是很好,原本应该很好过?的戏,一直拍了几遍。

    徐靳叫停了拍摄,喝道?:“行不行?不行就回去!”

    众人大气不敢出。

    钟黎深知自己的失误,还?拖累了剧组进程,连忙跟他道?歉,调整好心情后下一幕终于过?了。

    拍完后,她围着手炉坐在台阶上,默默望着远处的山林发呆,眼?神有?点?儿放空。

    哪怕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远远看去还?是小小的一团,阳光落在她脸上透白又明亮,白白嫩嫩的。

    徐靳在原地站了会儿,点?一根烟。

    打火机翻盖发出“咔哒”的声音,钟黎回头。

    徐靳脸淡淡的,指尖萦绕奶白的烟雾。

    钟黎有?那么会儿没敢吭声,联想到自己今天的表现。

    正好有?冷风吹过?来,她攥紧了手炉,手又往里缩了缩。

    徐靳一根烟抽完,掐了,走?过?来:“手没事儿吧?”

    钟黎怔了下,从手炉里抽出了左手。

    手背上已经贴了创口贴。

    刚刚拍的时候不慎被器材砸到了一下,她当时站位挺隐蔽的,还?以为没人看到呢。

    她摇摇头:“没事儿。”

    过?一会儿医生却来了,给她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事跟徐靳摇了摇头。徐靳略一点?头,挥挥手让他走?。

    《纸嫁衣》上映前,几乎全平台都不看好,不少人都在骂徐靳江郎才尽,竟然拍起了小网剧,还?有?人这是为了X钱。甭管外面怎么冷嘲热讽,徐靳没发表任何观点?,也没澄清什么。

    直到《纸嫁衣》上映,不到一周热度就破亿,后面又是一面倒的赞叹感慨,说姜还?是老的辣,徐靳就是徐靳。

    徐靳随手翻评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跟她说网友没什么辨别?能力,就这样,听风就是雨,以后网上这种东西?少看。

    钟黎笑着点?点?头。

    夜深了,窗边只亮一盏灯,帐篷里有?一种沉闷的浊气。

    但海拔这么高的山上,夜间是很冷的。

    徐靳的目光落她脸上:“很冷?”

    她摇摇头说“还?好”,手不自觉地发抖。

    “忍忍,明天就收工回去了。”他起身?出去。

    过?一会儿又有?人进来。

    钟黎诧异抬头,是徐靳的助理,把一床被子搁到她塌边。

    钟黎道?了谢,夜半的时候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又披上衣服出来,站背风处好一会儿,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烟和打火机。

    到底没抽过?,点?了两下没点?着,等终于点?着吸一口的时候,她咳得快要憋过?气去,小脸通红。

    这副窝囊样子,着实?逗乐了别?人。

    钟黎循着声望去,徐靳站在露营灯旁,好笑地看着她。

    “烟哪儿来的?”他挑一下眉。

    钟黎有?种上学时偷吃零食被班主任抓包的尴尬感,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跟小王要的。”

    “心情不好?”徐靳眼?底有?淡淡的微笑,像老朋友那样关怀。

    钟黎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笑一笑。

    徐靳知道?有?些事情多说无益,也懒得多说,转而说起戏里的事儿。

    这种时候他们倒是挺有?共同语言的。

    徐靳的镜头叙事感是天生的,是别?人学不来的天赋。

    很多导演运镜可以,叙事一般,有?些则剧情不错拍人难看得不行,徐靳是圈里公认的没有?短板的导演。女演员都想上他的戏不是虚言,都说他能把五六十分的美貌拍出八九十分的氛围。

    钟黎的少女时代跟他合作?过?很多电影,对此倒是挺有?同感。

    不过?,徐靳听到这样的话时却摇了摇头,说他拍她其实?挺一般的。

    尽管钟黎不是很敏锐,也明白了他这句话背后蕴藏的意味。她迟疑着看向他时,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一瞬不瞬的,眼?中涤荡着笑意。

    彼时他站在背阴面,因面上蒙着一大片晦暗的阴影,那神情,总感觉有?些耐人寻味的暧昧,让人不敢直视-

    礼拜六,钟黎又去看了姜雪儿。

    她的状态好很多了,看上去人也精神了一些。

    直到不久后钟黎看到一辆京A8的轿车停到楼下接她,她正跟一个男人在楼道?口说话,钟黎就明白了。

    她没出去,车离开后,姜雪儿挎着香奈儿包包转身?看到了她。

    上楼时,两人一句话没有?。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

    钟黎也这样沉默地进了屋,看着她忙活,给自己倒一杯茶。

    “雪儿。”她按住她的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姜雪儿苦笑一声,以前特明媚还?有?些娇憨的姑娘,这会儿看着倒是成熟了不少,人也闷了很多。

    她说她自愿的,让她不要管了,不想连累她,过?两天她要搬去马甸那边了。

    钟黎欲言又止。

    把钱给她的时候她一开始还?推辞,后来看她坚持还?是收下了。

    钟黎又留下陪了她一段时间,直到二?月底才回去。

    再次见到容凌已经是开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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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她有?个局要参加,跟季心瑶、陈双双几人一道?过?去个会所。

    季心瑶用一种异样的眼?神上下打量她,笑容里多少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您这号人物也需要跟我们一道?讨这种生活?”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钟黎有?靠山,还?不是一般的靠山,平时什么应酬商演经纪人从来不让她去的,给再多都不行,也不用去拉什么人脉认识什么人。

    钟黎对她笑笑,也不生气。

    季心瑶觉得没意思,闭了嘴。

    地方是北三环那边的一家高级会所。里面跟迷宫似的,金碧辉煌,楼梯折叠往上,随处可见是大面积的镜面装饰、枝型吊灯、马赛克壁画,绚烂而壮观,迷人眼?球。

    她们去的是楼上最大的厅,里面人不多,沙发上零星散座着几个男人,看着派头不错。其中有?个生着双桃花眼?的年轻人有?点?眼?熟,模样很俊,笑起来唇边有?个小梨涡,一堆人围着他招呼,毕恭毕敬的,应该是这局里的中心。

    季心瑶一场商务饭局价格3000W,不是一般人能叫价的。而且,艺人一般也不会答应这种局,很掉价,除非是不能推得罪不起的那一种。

    钟黎还?是第一次被拉来这种局,不免有?些胆怯,就坐在角落里,看着季心瑶和陈双双几人使劲浑身?解数招呼着。不过?她二?人主要围着那个桃花眼?青年,还?有?一个清瘦些的,脸特别?苍白,鼻梁上架副眼?镜,看着挺秀气,可笑起来又另有?一种邪气冷漠,叫人发憷。

    好在也没人关注到她。

    钟黎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却发现包间里多了一号人。

    她的脚步跟生了根似的停在那边,没敢过?去。

    容凌侧对着她坐在那边,手里扣一只玻璃酒杯。约莫是室内热,他脱了外套,里面就穿件贴身?的黑色薄毛衫,肩膀很宽,一看就是很高大的身?材。

    模样也是一顶一的俊美,眉毛浓黑入鬓,只是,看着不好相?与,削薄的唇微抿着,很冷漠的样子。

    没人敢上去搭讪。

    “没空,我就不去了。”他把一副牌扔了,喝了口酒。

    “什么事儿,心情这么差?”那个桃花眼?闷笑了两声,跟看新大陆似的,手里的牌闲散地转着。

    钟黎想起来了,她生日那天,她在长安俱乐部?那个包间里见过?这人。

    和容凌、徐靳的关系好像挺好的。

    他似是心血来潮,随手招来个女星。那姑娘是公司里的新人,立刻堆着笑上前,跪在地上给他们倒酒。冉文聪又笑着问她会什么,姑娘红着脸说会唱歌、拉琴,他微微倾身?过?去一本正经地说那吹的会不会啊,那姑娘脸都涨红了。

    容凌实?在是不耐烦,推开一女星捧过?来的剥好的葡萄,站起来。

    转身?的那一刻,就看到了钟黎。

    他喝了酒,脸上带一点?儿薄薄的红,和硬朗锋利的眉眼?形成的鲜明对比,那种夺目,灿若骄阳;可那目光,跟淬了毒似的,脸色阴沉到极点?。他问她:“你怎么在这儿?!徐怀是死了吗?!”

    钟黎的脸因羞愤而涨红:“你都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这能一样吗?”他怒不可遏。

    “全都给我滚出去!”

    包厢里一瞬陷入安静,几个女星面面相?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冉文聪,惊愕地看着他,似乎是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但也仗义?,不多问,二?话不说拽着那个戴眼?镜的就出去了。

    临走?前不忘把其他人一道?叫走?。

    其余人这才像是被按了播放键似的,逃也似的一哄而散。

    包厢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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