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扎也扎不醒, 何院判也无能为力了,只能劝宋时桉另请高明。


    民间神医薛神医、太医院擅长妇人病的卢太医以及医术最高明的何院判都没法子,宋时桉还能另请什么高明?


    他一挥袖子, 将案桌上的茶具全部扫到地上, 红着眼睛怒吼道:“废物!都是废物!没一个顶用的!都是废物!”


    宋振庭站在卧房门口,一脸歉意地朝何院判拱了拱手, 然后悄悄打手势,请他离开。


    宋时桉宋大人向来斯文有礼, 何院判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发疯, 被狠狠震惊到了。


    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他连忙朝医童使了个眼色, 主仆俩悄摸溜了出去。


    宋振庭才要开口劝自己儿子冷静。


    宋时桉这边却突然眼神一亮。


    对, 兴许还有人有办法。


    他看也不看站在门口的宋振庭一眼, 绕过他, 直接大踏步地往外走。


    宋振庭在他身后讶然道:“桉哥儿,你去哪里?”


    宋时桉走进东次间,径直朝正满脸担忧之色的钟文谨走去。


    走到她面前后,也不顾甚男女大防了,一把扯住她的袖子, 就将她往卧房方向拖。


    嘴里道:“你跟我进来。”


    宋时锐“诶”了一声,站起身来, 说道:“大哥你有事让谨娘办, 直说便是,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宋时桉看都没看这个弟弟一眼,对钟文谨道:“不想你大嫂死的话, 就赶紧跟我进来!”


    宋时锐脸色顿时沉下来,才要张口, 就被钟文谨给拦了下来:“不妨事,事急从权,我先进去瞧瞧大嫂。”


    他这才愤愤不平地闭了嘴。


    宋时桉听她这么说,便松开了她的衣袖,率先抬脚往卧房走去。


    钟文谨连忙跟上。


    等进入卧房后,宋时桉环视一圈,冷冷道:“你们都出去。”


    桂枝跟桂叶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宋时桉见宋振庭还杵在门槛上,他挑眉道:“父亲,您也出去。”


    宋振庭:“……”


    这要换作平时,他非得训斥这个不知长幼尊卑的家伙一顿。


    但现在儿媳妇生死未卜,儿子心情不好,他也懒得计较这么多了。


    转身走了出去。


    宋时桉见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亲自走过去关上门,然后抬眼看向钟文谨,问道:“你大嫂昏迷不醒,府医跟太医都束手无策,你可有唤醒她的法子?”


    钟文谨茫然道:“啊?我不懂医术,哪里晓得甚唤醒大嫂的法子?”


    先前在东次间坐着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拼夕夕商城翻找了,从医疗器械到各类药品全都翻了个遍,却没找到一样能派上用场的。


    毕竟昏迷不醒这种类似植物人的病症,就算放在现代,也只能维持基本的体征,能不能醒来全看病人的求生意志。


    钟文谨是宋时桉最后的希望,他满怀希望问出那句话,结果听到的却是如此残酷的回答。


    他顿时就绷不住了。


    一个健步迈到钟文谨跟前,然后伸手掐住她的脖颈,大声质问道:“你没办法?你怎么可能没办法?你那拼夕夕商城里就没有治疗这病症的器械跟药物?”


    钟文谨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因为被大伯子掐住了脖子,而是被他嘴里说的话给惊呆了。


    怎么回事儿,大哥竟然知道自己有拼夕夕商城系统?


    他是如何知道的?


    他是甚时候知道的?


    为何先前甚异常都没表现出来?


    大哥跟大嫂那般恩爱,大哥知道了这秘密,也就等于大嫂知道了这秘密……


    难怪自己拿出甚“番邦物品”来,大嫂都不吃惊,原来早就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处了。


    大嫂,你可太会演了!


    然而没等她在心里感慨完,宋时桉又爆出惊天大料:“就算拼夕夕商城里的商品没法救她,你跟她都是来自现代,难道就一点头绪都没有?”


    钟文谨:“???”


    啥啥啥?


    大嫂也是来自现代?


    所以宋家拥有两个穿越女?


    这,这,这怎么可能?未免也太巧了些?


    呵……难怪大嫂见到自己拿出来的那些“番邦物品”一点都不惊讶,她一个知晓自己有拼夕夕商城系统的现代人,有甚好惊讶的?


    大嫂,你骗得我好苦啊!


    哼,明知道自己也是穿越女,还不跟自己认亲,成日看着自己在那瞎蹦跶很有趣是?


    大嫂,有本事你就醒过来,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宋时桉见钟文谨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副吃惊过度的模样,没好气道:“你别光顾着惊讶,赶紧想想到底有没有办法唤醒她!”


    钟文谨当然有在想,但她一不懂医术,二没在拼夕夕商城系统找到医疗器械跟药品,哪有甚好办法?


    思索一番后,她叹气道:“我也没甚好办法,看来只能搞抽象的了。”


    宋时桉眉头立时皱得能夹死苍蝇:“你甚意思?该不会想让我去请甚巫师或是神婆来给她叫魂?”


    他虽然信鬼神,但姜椿这情况,就算真请巫师跟神婆来,多半也是没用。


    不过,倘若最后实在没法子的话,他也不介意试试。


    钟文谨无语道:“倒也不必如此抽象,大嫂胆大包天,怎可能会轻易吓丢魂?”


    宋时桉冷冷瞪她:“那你是甚意思?”


    钟文谨弱弱道:“先想法子给大嫂喂些吃食,让她补充补充体力;


    然后大哥你在她耳边多说些美好的或者能刺激到她的话,没准她一着急,就醒过来了呢?”


    这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没办法的办法。


    宋时桉沉吟片刻,松开了掐住钟文谨脖颈的手。


    冷冷道:“倒也算是个办法,我且试试,若有成效,我自会重谢;若没成效,哼……”


    钟文谨抿了抿唇,没吭声。


    大嫂出事,大哥难免着急上火,她好脾气地没计较他这恩将仇报的行为,也不惧怕他会对自己如何。


    自己好歹也是宋时锐的娘子,正经的宋家二奶奶,宋家龙凤胎孙辈的母亲,大哥就算不管不顾地发疯,自己也有相公跟宋家人护着。


    *


    宋时桉吩咐桂枝去将一直温在灶上的皮蛋瘦肉粥端来,这是姜椿刚生产完时自己点的菜。


    他将姜椿扶起来,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自己亲自喂她吃。


    昏迷不醒的人没有吞咽能力,本以为要费好一番功夫,结果他才刚舀了一勺粥喂进姜椿嘴里,她就“咕咚”一下咽下去了。


    喜得宋时桉连忙将汤匙放到桂枝端着的粥碗里,一叠声地唤她:“娘子?娘子?娘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姜椿安静靠坐在她怀里,嘴唇一动不动,甚声音都没发出来。


    宋时桉一颗欢喜的心,慢慢沉到了谷底。


    他沉默地拿起汤匙,又舀了一勺,送进姜椿嘴里。


    然后她再次“咕咚”一下,吞咽了下去。


    宋时桉安慰自己,好歹她还能吞咽,这就很好了。


    人不吃饭是会死的,只要能吃得下东西,身体能扛得住,就有醒来的希望。


    他就这么一汤匙一汤匙地,将一大海碗皮蛋瘦肉粥喂完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底,他替姜椿擦干净嘴巴后,伸手在她小鼻子上刮了一下。


    笑骂道:“都昏迷不醒了,还这般能吃,真是个饭桶。”


    桂枝被自家大爷那张眼神冰冷,嘴角却含笑的面容给吓得哆嗦了一下,抖着嗓子说道:“奴婢去给奶奶端水来漱漱嘴。”


    然后忙不迭端着碗退了出去。


    漱嘴显然是不可能漱嘴的,宋时桉才将温水喂到姜椿嘴里,她就“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把宋时桉搞得哭笑不得。


    也罢,这何尝不算是一种漱嘴呢?


    收拾妥当后,宋时桉将桂枝打发出去,让她在外头守着,谁都不许进来。


    然后自己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握着姜椿的手,絮絮叨叨地同她说话。


    “你该不会惦记自己在现代的房子,跑回去看情况了?


    有甚好看的,我是宋家嫡长子,将来宋家这栋大宅都是咱们的,不比你那只有两间卧房的小房子强千百倍?


    二弟二弟妹跟三弟三弟妹都得借住在咱们的宅子里,他们讨你开心就让他们住,惹你厌烦了我就把他们赶走。”


    “俩小崽子身子骨都壮实得很,小三倒罢了,小二性子活泛,一看就是个调皮孩子,若你没这个母亲武力压制,爹又管不住他,只怕要变成个纨绔子弟。


    到时别说把你们姜家带向兴盛了,不带沟里就该阿弥陀佛了。”


    “我原还想着帮姐夫三十年,五十来岁就乞骸骨告老,然后领着你天南海北地玩耍一番。


    等回京后,就在慈安寺旁边买座山头修个别苑,山里凉爽,咱们夏日住过去,连冰盆跟风扇都没必要用,夜里甚至还得盖被子。


    你要是醒不来,我带谁去玩耍?跟谁去住别苑?总不能让我纳个小妾?


    我倒是有这想法,又怕你哪日醒过来,打断我的三条腿。”


    话到这里,宋时桉抬眼看向姜椿的脸蛋,等她的反应。


    他是故意如此说,好刺激刺激她的。


    但令他失望的是,姜椿闭眼睡得香甜,五官没一处有反应。


    他只能继续絮叨。


    “说好明年中秋要帮我大摆宴席,把亲朋好友跟同僚们都请来热闹一场的,你若是不醒来,这宴席谁帮我摆?”


    “爹还不知道你昏迷不醒这事儿呢,大过年的,我也没敢告诉他。


    爹就你这个闺女一个亲人了,他要是知道你出了事,该如何伤心?”


    “还有大舅一家子,他们走的时候你说今年不巧,让他们明年再进京来,到时你好好带他们四处玩玩。


    大舅对你那般好,拿你当亲闺女一样,你也不好放他们鸽子?”


    “还有姨婆,先前还托人写信来说她们母女在攒银钱了,等攒够了银钱,就带着潘念椿进京,让他亲自给你这个他母亲的救命恩人磕个头。


    她一把年纪,就只剩这么一个念想了,你总不好叫她带着遗憾入土?”


    “……”


    宋时桉有一搭没一搭,想到哪就说到哪,管它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


    但显然都没甚作用。


    他的耐心也渐渐耗尽,懒得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直接自爆道:“娘子你只怕还不知道,其实我是从前世重生回来的,这是我活的第二辈子。


    不然就算我再聪明过人,也不可能刚到姜家没多久,就发现了你的端倪。”


    见姜椿依旧没反应,他又冷哼一声:“而且你大概不知道,前世的姜椿因为跟范屠夫媾和,怀上孽种,还故意在随母亲出门赴宴时将此事说出来,害得我名声扫地,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为了我的脸面、宋家的脸面以及姐夫这个皇帝的脸面,我只能将她跟范屠夫浸了猪笼。


    重生回来后,我本想直接杀了姜椿永绝后患的,谁知她芯子里竟然换了人……”


    如此劲爆的消息说出来,姜椿就算是个死人,也该有点反应才对,但她愣是一动不动。


    宋时桉急得眼眶都红了,发狠道:“娘子,你该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我不妨告诉你,你一日醒不过来,我就陪在你身边一日;一年醒不过来,我就陪在你身边一年;十年醒不过来,我就陪在你身边十年;一辈子醒不过来,我就陪在你身边一辈子。


    如果你丢了性命,那我就立刻下去陪着你,绝不叫你独自走黄泉路。


    至于咱们那俩小崽子,横竖父母都还年轻,且还有二弟跟二弟妹帮衬,总能平安长大就是了,不劳我费心。”


    这样似海一般深情的话语说出来,姜椿却始终安静躺着,半点回应都没有给他。


    宋时桉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嗒嗒”地掉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


    姜椿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


    而且这梦还有点像自己在现代时看过的科幻片一般,自己像是身处一个白色金属板拼成的大牢笼里,牢笼的中心是足球场那么大一片空地。


    空地上有个双手抱膝蹲坐在地上的年轻女子,这女子穿着蓝色粗布短衫跟阔腿粗布长裤,腰间围着条长及膝盖的黑色罩裙。


    姜椿觉得这打扮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


    她笑着摇了摇头,果然一孕傻三年,自己没怀孕前,虽然记性比不得宋时桉这个过目不忘的家伙,但记性还算不错,该记住的基本上都能记住。


    现在可倒好,脑子跟浆糊一样,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


    既然是做梦,那也没甚好顾忌的,姜椿直接抬脚走过去,同那女子搭话道:“你好。”


    蹲坐在地上的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嘶……”姜椿倒抽一口凉气,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不能怪她大惊小怪,任谁在梦里看见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都不可能淡定的。


    随即她又意识到了不对。


    这张脸其实是姜椿的,并非是自己现代的脸。


    梦里出现一张跟姜椿一模一样的脸……


    所以其实自己是梦到这身体的原主了?


    姜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梦境向来要多离谱就有多离谱,她记得自己在现代时,还梦到过嫁给一只大老鼠呢。


    所以这个时候梦到原主,其实也没甚太大惊小怪的。


    但下一瞬,原主说的话险些惊掉她的下巴。


    “是你抢走了我的身体,抢走了该属于我的一切,你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不过姜椿也只是吃惊了一瞬,随即就恢复淡定了。


    做梦而已,梦本就不讲逻辑的,梦见早已灵魂离体好几年的原主跑回来跟自己抢身体而已,有甚好吃惊的?


    姜椿想着横竖自己现在出不去这个梦境,索性就陪她玩玩好了。


    于是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原主,冷笑道:“甚叫抢走你的身体?我穿到这个身体里的时候,你早就死透了,魂都离体了,不然我哪里进得去?


    而且我接手这个身体后,有好好照顾你爹,还整治了老宅那帮极品亲戚跟你姑父,还改变了你堂妹姜柳跟表妹王银儿的命运。


    你不说感谢我,竟然还怪我抢走了你的身体,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原主见姜椿如此强势,而且说得都是实话,气焰不由得矮下去几分。


    甚至还夸赞了姜椿一句:“你的确比我会做人。”


    姜椿得意地一抬下巴:“那不就得了!你这身体我用得很好,你就死心,我肯定不会还给你的。”


    原主脸上忍不住露出几丝阴狠之色,随即又连忙收敛起来,卖惨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将身体还给我的,我也没想着要重新占据这具身体。


    我已经死了好几年了,魂魄支撑不住,很快就要魂飞魄散了,我只想在魂飞魄散前,再见我爹一面。


    求求你,就让我占用一下你的身体,我只用半个时辰,不,就两刻钟就好。


    两刻钟一到,我立刻将身体还给你,且从此再也不打扰你!”


    姜椿皱了皱眉头。


    有些不对劲。


    这梦境未免太真实了些,真实到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答非所问道:“这是哪里?”


    原主本不想回答,但因为还得哄着她交出身体控制权,只能如实回答道:“这是你签到系统的小黑屋。”


    姜椿:“???”


    好家伙,连自己有签到系统都知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的签到系统竟然有小黑屋?她这个主人怎么不知道?


    姜椿没表现出来,追问道:“你是怎么进这小黑屋里来的?”


    说起这个,原主脸上就浮现怒气,咬牙切齿道:“你的签到系统说你是外来户,如果让我的魂魄去地府报道的话,生死簿上一查,会被这个小世界的地府发现端倪。


    到时地府会派人来将你的魂魄也勾走。


    所以它就将我的魂魄关进了系统后台的小黑屋里,说等这具身体寿终正寝后,再放我去地府投胎。


    我已经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足足三年半了!”


    虽然签到系统承诺过,到时会分给她一些功德,让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姜椿:“……”


    这签到系统有些不厚道呐。


    不过她得夸赞系统一句,干得漂亮!


    死道友不死贫道,姜椿好不容易才能重新活过来,可不想还没嘚瑟几天,就被本世界的地府给勾走魂魄。


    不过,自己的签到系统向来就跟死的一样,除了签到打卡时用电子音播报一下奖励物品,根本没法交流。


    结果丫却能跟原主交流。


    是智能系统在将原主关押到系统小黑屋后就失了智,还是系统在自己面前装白痴?


    不过这不是重点。


    姜椿冷哼一声,没好气道:“那你早不跟我借身体晚不跟我借身体,为什么偏挑我坐月子时跟我借身体?


    我正坐月子呢,爹怎可能跑到我的月子房里来看我?犯忌讳!”


    这显然是在套原主的话。


    而原主听见姜椿这话音,觉得似乎有门,立时又卖惨道:“我也不想挑这个时候的,但你素日身子骨康健,我尝试了无数次,也就今年才成功了几回,但也最多让你昏睡几个时辰,根本没法将你拉进来。


    今天突然发现你身子骨变虚弱,我使出了九牛二虎的力气,这才勉强将你拉进来。”


    姜椿抿了抿唇。


    好啊,自己先前嗜睡的原因找到了,感情是原主作的妖!


    她先是气哼哼地喷了原主一顿:“先前我正怀着身孕呢,你就频繁拉我,要是拉出个好歹来,我岂不得一尸三命?”


    然后又没好气道:“看在爹拿我当亲闺女疼爱的份上,让你见爹最后一面可以,但得等我坐完月子。”


    先忽悠过去,让她放自己出去。


    反正自己不会再生第二胎了,而她这身子骨又一向康健,甚少生病,原主休想再将自己拉进来第二次!


    原主先是一喜,随即连忙摇头道:“不行,等你坐完月子,身子骨恢复好了,即便你想将身体让给我,我也挤不进去了。”


    姜椿顿时在心里冷笑。


    说漏嘴了?


    自己虚弱时,她才有机会重新占据自己的身体。


    反过来想,也就是如果她重新占据身体后,不肯还给自己,自己也只有一个月子的时间跟她争夺身体控制权。


    一旦自己身体恢复好,自己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而争夺身体控制权这种事情,原主是熟练工,而自己甚都不知道。


    偏系统跟死了一样,她在脑子里呼叫了无数遍了,都没反应,一点忙都帮不上。


    所以,自己是万万不能答应借身体这茬的。


    而且,原主要是能抢的话,肯定早就直接抢了,没必要向自己借。


    目前看来,她似乎得经过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同意,才能重新占据这具身体。


    弄清来龙去脉后,姜椿也懒得演了,冷笑道:“借身体是不可能借给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原主顿时大怒,威胁道:“那你就做好被我困死在这里一辈子的准备!”


    第162章


    姜椿仔细斟酌了一番, 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拥有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这未免太玄幻了些。


    她觉得自己拥有的大概是这座小黑屋的控制权,毕竟自己是签到系统的宿主。


    只要自己松口, 交出身体的控制权, 也就相当于打开了这座小黑屋的大门。


    原主自然就能抢走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换句话说,只要自己不交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原主就会一直被困在这座小黑屋里。


    对于原主的威胁,姜椿并不怎么害怕。


    她也说了, 只要自己出了月子, 身子骨恢复健康,她就没法再进入这具身体了。


    如无意外的话, 她应该也没法再困住自己了。


    那自己就跟她耗着呗。


    想通之后, 姜椿在原主对面坐下, 笑嘻嘻道:“那咱们就比比谁更有耐心呗。”


    她对宋时桉有信心, 自己灵魂被逮进来,身体留在外头,他肯定会妥善照顾好,不会让自己饿着渴着的。


    婆婆庄氏是个靠谱的,宋家又家大业大, 丫鬟、仆妇以及奶娘一堆,两个小崽子也不会被苛待。


    外头的事情, 她是半点都没有不放心的地方。


    坐了一会儿后, 她甚至直接躺下了。


    嫌没东西枕,还将两手交叠枕到脑袋后。


    嘴里嘟囔道:“签到系统也忒不靠谱了,就算是监牢, 也好歹给人准备张床跟被褥枕头?”


    面对宿主的抱怨,签到系统一声不吭, 仿佛真的失了智一般。


    姜椿“切”了一声,闭眼准备睡觉。


    虽然她现在是灵魂状态,但刚经历了八九个小时的分娩,精神还是很疲惫的,需要休息养神。


    *


    姜椿在里边有恃无恐,外头却因为她的事情而闹翻了天。


    正月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姜椿正坐月子,回不了姜家,宋时桉这个女婿本该带着厚礼前往的,但他没去。


    姜河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在家急得团团转。


    半上午的时候,才有个宋家的管事送了一车东西来,说他们大爷身子骨不爽利,今儿来不了了,请亲家老爷海涵。


    这管事显然是庄氏打发来的,宋时桉连独自回岳家的心情都没有,又怎可能顾上这些?


    姜河先是松了一口气,笑道:“劳烦你回去转告女婿,让他安心养病,我一切都好,不必他费心惦记。”


    等送走这管事后,他脸上的笑容顿时褪去。


    椿娘大概是出事了。


    不然就算女婿来不了,来送东西的管事也该是闺女常用的那几个管事之一,且不可能从头到尾都不提闺女一句。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管事是来送礼的,而不是来报丧的。


    说明椿娘虽然出事了,但还没到丢掉性命的地步。


    理智告诉姜河,他应该假装甚都不知道,别去宋家给女婿添乱。


    但椿娘是他唯一的闺女,也是他唯一的指望,猜到她出事,他如何能淡定得起来?


    果断出门去车马行雇车,直奔宋家。


    得知岳父登门,宋时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去迎接。


    两人才刚碰头,姜河就直白地问答:“女婿,椿娘是不是出事了?”


    宋时桉“嗯”了一声,红着眼眶说道:“她脉象一切正常,但就是昏睡不醒。”


    姜河顿时老泪纵横。


    他拿袖子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我猜度着椿娘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正月初二这样的日子你不可能不登门,果然如此。”


    宋时桉拿帕子抹了把眼泪,强打起精神,安抚姜河道:“爹您放心,我已经使人往外头打听神医了,就算倾家荡产,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也会将椿娘救活的。”


    姜河拍了拍他的肩膀,眼泪汪汪地说道:“爹自然信得过你,爹是个没本事的,想使劲也使不上,椿娘的命就全靠女婿你了。”


    宋时桉应承道:“爹,我会尽力的。”


    翁婿俩对着哭了一场,完事后宋时桉要领他去卧房瞧瞧姜椿。


    若换作寻常时候,姜河是死也不可能进月子房的,但如今闺女命都要没了,哪里还计较得了恁多?


    他脚步迈得那叫一个快,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在卧房里见到如同睡着般,脸蛋甚至还红扑扑的闺女,姜河一下没绷住,再次老泪纵横。


    宋时桉只能尽力安慰,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姜河给安抚好,然后将人送走。


    次日太子黎钧行跟太子妃宋时予亲自登门探望姜椿,随行的还有一位李大夫,是黎钧行派人寻来的神医。


    但显然没甚用,李大夫得出的结论跟薛神医他们的结论大差不差。


    第三日,周氏的娘家周家人、庄氏的娘家庄家人、李氏的娘家李家人以及秋家的娘家武安侯府的女眷们,齐齐上门来探望姜椿。


    宋时桉强打了三日精神,实在支撑不住,直接当着一堆亲戚的面爆发了:“一波接一波,有完没完?你们是来探病的还是来看耍猴的?


    椿娘都被你们吵得不安生,饭量都比前几日小了些。


    母亲,以后再有人打着探望椿娘的名义上门,您在正院接待便是,别把人往丹桂苑领!”


    顿了顿后,他冷酷无情道:“哪怕是姐姐、姐夫来了,也一样!”


    不止如此,等过了正月初五财神节姜椿还没醒来后,他甚至还请来了一堆和尚、道士、巫师以及神婆,让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帮姜椿招魂。


    把宋振庭这个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士大夫给气得暴跳如雷,要请家法教训他。


    被庄氏给拦住了。


    庄氏叹气道:“你跟他置什么气?他要折腾就由着他折腾,有的折腾,总比万念俱灰强。”


    宋振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啊。”


    于是丹桂苑就呈现出了一种罕见奇景。


    外院左边的棚子里几十个和尚在念经,右边的棚子里几十个道士在做法。


    第二进左边的棚子里一群巫师在跳大神;右边的棚子里一帮神婆在天灵灵地灵灵。


    整个丹桂苑乌烟瘴气。


    来探望姜椿的钟文谨简直无语,偷摸在姜椿耳边说宋时桉的坏话:“大嫂,你醒来可一定好好收拾下大哥,我跟你说,他同时请了四拨人来给你招魂。


    这四拨人七七四十九天的吃喝拉撒,加上招魂所需的物什,花费足有五千多两银子。


    大嫂你挣点钱容易吗?哪里经得起他这般霍霍?”


    哼,自己虽然理解大哥的心情,懒得计较他掐自己脖颈的事情,但不代表她就不记仇。


    且等着,以后自己就是大哥的黑粉了,闲着没事就在大嫂跟前告他的黑状,叫他有苦说不出。


    *


    年假期间,宋时桉如何折腾都没所谓,但正月十六衙门开衙后,他仍旧在家守着姜椿,直接惊呆众人。


    宋振庭操着家法棍冲到丹桂苑,指着宋时桉,骂道:“你堂堂一个男子,朝也不上,衙门也不去坐班,天天窝在家里守在自己娘子床边,像什么样子?


    我知道椿娘对你重要,但她甚时候醒来还不一定,在此之前难道是你就甚都不做了?”


    宋时桉点头道:“对,我就在家守着她,她甚时候醒来,我就甚时候去衙门。”


    宋振庭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扬起棍子就往宋时桉身上抽去,嘴里骂道:“你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才混出头,瞧瞧你如今的模样,对得起自己过去的努力吗?”


    宋时桉淡淡道:“首先,我过目不忘,没费多少力气就连中三元;其次,我混出头还挺容易的,二十来岁就成了二品大员,全大周也只我一人而已。”


    宋振庭被气了个仰倒,呼哧呼哧喘了好一会子粗气,这才怒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全大周最年轻的二品大员,那你还不赶紧振作起来,该上朝上朝,该去衙门去衙门。”


    宋时桉淡淡道:“我的意思是,即便我因为旷工被吏部衙门开除,将来我也有本事东山再起。”


    宋振庭气结:“你……”


    他见儿子冥顽不灵,只能操着家法棍,狠狠将他给抽了一顿。


    真真是打在儿身,痛在爹心。


    这个儿子打小就聪明懂事,带给自己这个父亲的从来只有骄傲跟自豪,从未让自己丢过一次脸。


    相应的,自己也没从未有机会对他施展过“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


    或许是前半辈子太顺了,谁能想到儿子二十五六岁,婚都成了,孩子也生了,叛逆期却突然来了。


    让自己这个将近五十岁的老父亲,不得不艰难地举起家法棒,对他进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


    不过这顿棍棒教育算是白教育了。


    宋振庭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宋时桉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淡定地吩咐桂枝:“叫他们继续,若有哪个懈怠,全部人一起扣钱。”


    宋振庭:“……”


    这糟心儿子,他是没办法了,让女婿来整治他。


    他提着家法棍,怒气冲冲地赶回正院,提笔给太子黎钧行写了封信。


    其实不用宋振庭通风报信,黎钧行早就知道了宋时桉假都没告,就直接旷工的事情。


    他体谅小舅子的心情,任由宋时桉旷工了三日。


    三日后,见宋时桉仍未去吏部衙门当值,甚至连大朝会都缺席了,他顿时火冒三丈。


    直接杀到宋家。


    虽然早就听说宋时桉请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回来给姜椿招魂,但听说是一回事儿,现场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儿。


    看着这又是僧又是道,又是巫师又是神婆的场面,黎钧行简直无语。


    他从两个棚子中间的狭窄小路艰难地来到第二进的正院,在东次间里寻到正在吃饭的宋时桉。


    黎钧行诧异道:“这都巳正(10点)了,你才用早膳?”


    宋时桉站起身来,行了个礼,叫了声“姐夫”。


    然后这才回答道:“嗯,我也不知怎地惹到娘子了,怎么喂她用早饭她都不肯吞咽,我哄了半个时辰,这才将人哄好,可不就到这个点了?”


    黎钧行:“……”


    姜椿人都昏迷不醒呢,他如何能惹到她?


    小舅子这是在说什么疯话?


    该不会招魂招多了,没把姜椿的魂给招回来,反倒把他自己的给魂给搞掉了一部分?


    不然他怎地说话如此奇奇怪怪的,不像个正常人?


    这话他没法接,只能说正事:“你还不打算去衙门当值?”


    宋时桉点头,将自己先前对宋振庭说过的话又重申了一遍:“对,我要在家里陪椿娘,椿娘甚时候醒来,我甚时候再去衙门当值。”


    这话直接把黎钧行给激怒了,他没好气道:“如果她一辈子不醒来呢,难道你就一辈子不去衙门当值了?”


    宋时桉点头道:“对,她一辈子不醒来,我就一辈子在家里陪着她,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家里。”


    黎钧行简直无语:“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家里?感情你家那些丫鬟、婆子不是人是?”


    宋时桉轻哼一声:“她们当然是人,但是她们又如何代替得了我?我娘子挑剔得很,只让我给她喂饭,丫鬟给她喂饭她根本不吞咽。”


    侍立在旁的桂枝:“……”


    大爷您说谎话都不用打草稿的?


    甚叫丫鬟喂饭奶奶根本不吞咽,她跟桂叶这两个贴身丫鬟,压根就没被允许给奶奶喂过饭。


    她们真是巨冤。


    黎钧行知道这个小舅子是个倔脾气,得顺毛捋,于是他放缓了语气,委婉劝说道:“一日三餐给弟妹喂饭,也不影响你去衙门当值,最多就是辛苦你中午多跑回来一趟。”


    宋时桉掰着指头给黎钧行算账:“除了喂饭,我还要给我娘子擦身、梳头、更衣以及端屎端尿等等,每日都忙得很,哪有空去衙门当值?”


    黎钧行:“……”


    这家伙竟然亲力亲为到这个地步,简直叫他刮目相看。


    他先是夸赞了一句:“你竟然如此会照顾人,再没想到的事情。”


    随即又卖惨道:“你知道的,我这个太子之位根基不稳,身边也没多少人能用,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如果你撂挑子不干,我就等于断掉了一条胳膊,很可能会被老三拉下马。


    我要是当不成太子,你姐姐这个太子妃会是甚下场,我想你应该能想像得到。”


    宋时桉不为所动,哼笑一声:“姐夫,你无需太在意三皇子怎么蹦跶,只要你能保证自己不被人刺杀,我就可以保证你肯定能登上皇帝宝座。”


    黎钧行瞪他:“你拿什么保证?”


    宋时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因为我的脑袋比姐夫你的脑袋聪明,你不相信聪明人说的话,难道想相信蠢人的话?


    当然,你也可以相信蠢人的话,也没甚大不了的,最多被带进沟里,丢掉太子之位跟皇帝宝座罢了。”


    黎钧行:“……”


    小舅子如此笃定,这是发现了什么,还是用他聪明的脑袋推断出来的?


    不管怎样,自己必须得多布置些暗卫在自己身边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


    在太子黎钧行都铩羽而归后,跑来劝宋时桉的所谓亲朋好友明显变少,到最后,只剩下宋家人。


    两个叔叔的话,宋时桉可以容忍,毕竟他们也是一片好意,也并未说甚姜椿不好之类的话语。


    老太太周氏的话,却直接让他暴跳如雷。


    “依我看啊,姜氏这是没福气消受咱们宋家的富贵,桉哥儿你也不必瞎折腾了,这都是命。


    早点让她入土为安,到时祖母再给你挑个家世好、性情好、陪嫁丰的继室。”


    宋时桉难得来正院跟大家伙吃顿团圆饭,谁知饭菜才刚端上桌,就听到如此离谱的话语。


    他不带任何犹豫的,直接将桌给掀了。


    盘碗碟子摔到地上,顿时碎成好几瓣,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宋时桉恶狠狠地瞪着周氏,怒道:“甚入土为安,椿娘又没死,祖母让我将她下葬,是想让我活活将她闷死?


    回头大理寺查起来,这教唆杀人的罪名,不知祖母您认还是不认?”


    周氏顿时跳脚:“桉哥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甚时候教唆你杀人了?我只是说让你早点放弃而已。”


    宋时桉淡淡道:“早点放弃跟教唆杀人有甚区别?恕孙儿愚钝,没法将其区分开来。”


    周氏气结。


    好半晌后,她才无力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爱在自己院子里折腾就折腾,横竖碍不着我的事儿。”


    这孙子是疯了,自己还是赶紧找个台阶下,不然回头他发起疯来,没准连自己这个祖母都得咬。


    经过今儿这一场后,宋家人是半句都不敢劝了,生怕宋时桉再发疯。


    *


    虽然外头人跟家里人都放弃了劝说宋时桉“改邪归正,走上正轨”的心思,但姜椿的身体状况还是一日比一日糟糕下去。


    虽然脉象依旧很好,但她不再像先前那般喂甚吃甚,变得有些“挑食”。


    倒不是说挑剔喂进嘴的食物,毕竟她现在只能吃流食,而流食左不过那几样。


    而是她的吞咽变得看“心情”。


    心情好时,就“咕咚”咽个不停;心情不好时,她完全不肯吞咽,得需要宋时桉好生哄劝一番才成。


    甚至有时候哄上一两个时辰,姜椿都始终不肯吞咽,急得宋时桉差点上吊,生怕她从此再吃不下去任何东西。


    人不吃饭,根本坚持不了几日,就得一命呜呼,他可不希望出现意外。


    所以,宋时桉的心情一日差似一日,如同一个被压缩到极点的火乍药桶,随时都可能爆发,火乍得自己跟身边人尸骨无存。


    *


    而签到系统的小黑屋里,姜椿正睡觉呢,突然身上一重,似有什么人压到了自己身上。


    然后下一瞬,她的下巴上狠挨了一下,疼得她呲牙咧嘴,一下醒了过来。


    然后就见自己依旧仰躺在那足球场大小的金属空间里,原主此时正骑在自己身上,挥舞着拳头朝自己脸上招呼。


    姜椿:“???”


    灵魂状态还能打架?


    大家都是灵魂,何苦为难彼此?


    乖乖等这个身体寿终正寝后,她们手拉手一起去地府报道不成么?


    但显然是不成的。


    不然原主也不会趁自己休息时,玩突然袭击。


    而且,灵魂状态竟然还有疼痛感?


    姜椿下巴剧痛无比,她都要怀疑自己下巴被揍脱臼了。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姜椿腰腹一个用力,直接将骑在自己身上的原主给掀了下去,然后挥舞着拳头,劈头盖脸地朝原主的脸上揍去。


    边揍边骂道:“打人不打脸,这是做人最基本的规矩。你可倒好,竟然趁我歇息时,偷袭我,还专揍我的脸。


    怎么,是想揍坏我这张脸,好让我夫君认不出我来?


    你且放心,我夫君爱我如命,就算我被你揍毁容了,他也不会计较这些的。


    况且,你也没有将我揍毁容的本事。”


    话音刚落,姜椿直接飞起一脚,直接将原主踢出三丈远。


    她得意道:“咱俩用的是同一具身体,所以力气差不多大,但是我比你强的是我跟着正规的禁卫军总教头学过将近一年的功夫。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原主自然不信,再次朝姜椿扑过去。


    她要用武力揍得这个抢占了自己身体的孤魂野鬼屈服,让她心甘情愿地将身体“借”给自己。


    只要自己拿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就能够重新活过来了。


    至于还?


    还是不可能还的,这原本就是她自己的身体,凭什么要还给一个孤魂野鬼?


    说还,不过是忽悠这女鬼的谎话罢了。


    至于女鬼说的夫君跟孩子,看在她先前有好好照顾自己爹的份上,自己也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也算对得起她了。


    不过原主显然想太多。


    下一瞬,毫无意外的,她再次被姜椿给揍飞出去。


    姜椿走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她,冷笑道:“哟,你还挺倔的?以为我才刚分娩完精神头不济,趁我病要我命是?


    可惜喽,你低估了我的本事,我就算真的精神头不济,为了我的夫君跟两个双胞胎小崽子,我也会打起精神,将你给揍扁的。


    哼,想抢我的身体,你还嫩了点。”


    原主气愤大叫:“那是我的身体,不是你的!”


    这孤魂野鬼太无耻了,抢了自己的身体就罢了,竟然还如此理所当然,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姜椿挑眉:“哦?那你叫一声,看它会不会答应?”


    这具身体的确是原主的没错,可自己穿来的时候原主早就死透了,所以她用的是半点都不心虚。


    第163章


    在宋时桉将丹桂苑搞得乌烟瘴气的时候, 姜椿在系统小黑屋里也没闲着。


    主要是原主不让她闲着。


    俩人几乎每天都打好几次架,原主次次都被姜椿按在地上摩擦,偏还不肯放弃。


    可以说相当有毅力了。


    不过这毅力也只坚持了半个月。


    又一次被姜椿按在地上摩擦后, 原主躺在地上, 喘着粗气说道:“我可以放你出去,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姜椿哼笑一声:“你觉得你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吗?就算你不放我出去, 再过半个月,我自己一样能出去。”


    当然, 姜椿还是想尽快出去的, 不过她嘴上肯定不能承认,不然就被原主给拿捏住了。


    经常跟人做交易的都知道, 交易不是这么做的。


    原主冷笑道:“话虽如此, 但你在小黑屋里, 外头身体怎样一概不知, 万一你婆家人觉得你没救了,直接把你装进棺材里,让你入土为安呢?”


    说到这个,姜椿顿时就不累了,一骨碌爬起来, 然后开始秀恩爱:“这你就不懂了,别人的婆家可能会如此, 但我的婆家绝对不会如此的。


    我夫君爱我如命, 只要我的身体还有一丝气息,他就肯定不会弃我于不顾的,也不会允许旁人对我做什么。”


    原主这半个月没少听姜椿秀恩爱, 早就知道自己爹买回来的那个病秧子赘婿宋时桉竟然是个落难公子哥,如今他家平反, 这孤魂野鬼跟着进京当少奶奶享福的事情了。


    羡慕倒是不羡慕,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文弱书生。


    她只想复活,活着多好啊,不像她现在,只能当个连饥饿都不知道的鬼魂。


    但经过这半个月的交锋,她已经明白这显然不可能。


    这孤魂野鬼太难缠了,打又打不过,忽悠也忽悠不瘸,简直就是块滚刀肉。


    她色厉内荏地说道:“那你就耗在这里,反正外头真有什么事儿,损失的也不是我。”


    对她的话,姜椿有些不以为意。


    不过她倒是有兴趣听听原主的要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姜椿抬眼看向原主,笑眯眯地问道:“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我听听,如果不太过分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原主以为这孤魂野鬼态度松动,忙道:“第一个要求就是你要好好照顾我爹,给他养老送……”


    话未说完,就被姜椿给打断了:“我对爹好得很,带他进京,给他买了宅子,开了肉铺,还给他生了个能继承姜家香火的孙子,不比你强很多?


    少说废话,直接说第二个要求。”


    原主沉默了一瞬。


    的确,这孤魂野鬼比自己厉害多了。


    如果是自己的话,单靠杀猪卖肉,只怕一辈子都没法在京城给自己爹买宅子买铺子。


    片刻后,她才又开口道:“你让签到系统多给我些功德,下辈子我也要当一回大家贵女,过过人上人的好日子。”


    姜椿:“???”


    签到系统能转给旁人功德?她自己不知道?


    不对,签到系统不是个来自更高纬度文明的科技产物吗?怎地跟功德这种玄幻东西扯上关系了?


    她实事求是道:“我跟签到系统没办法沟通,甚至在你开口前,我都不知道有功德这回事儿。”


    原主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不能沟通?可是我能跟它沟通啊。”


    姜椿哼笑道:“既然你能跟它沟通,直接跟它要功德就是了,又何必找到我头上?”


    原主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刚开始我跟它的确能沟通,它还许诺我等我那身体寿终正寝后,它会分一些自己的功德给我,好叫我下辈子投个好胎。


    但自打它把我关进系统小黑屋后,我再同它说话,它就不理会我了。”


    姜椿挑了挑眉。


    她不厚道猜测,签到系统该不会为了将原主关进自己空间的小黑屋,耗费了全部的能量,然后关机休眠了?


    所以这才导致自己手里的签到系统只有最基础的功能,跟个粗制滥造到一半的游戏产品似的。


    姜椿酸溜溜道:“你起码还跟它沟通过,我这个宿主反倒被蒙在鼓里,甚都不知道。”


    垃圾签到系统,害人不浅。


    要早知道它擅自将原主关进系统空间内的小黑屋,姜椿肯定有更好的处理办法,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原主趁虚而入,将自己困在这里。


    原主一脸怀疑地看着姜椿:“你当真没法跟签到系统沟通?”


    姜椿白她一眼:“骗你做甚?我若是能跟签到系统沟通,早让它把我送出去了,还用跟你在这里叽歪?”


    原主听姜椿这般说,顿时就信了七八分。


    若非这孤魂野鬼没法跟签到系统沟通,自己也不可能趁她虚弱将她拉进这小黑屋来。


    原主不禁有些灰心,颓然地蹲坐到地上。


    自己辛辛苦苦每日尝试无数回,等了两三年,终于成功将抢占自己身体的孤魂野鬼拉进小黑屋。


    结果呢?


    既没能让她松口将身体“借”给自己,也没能捞到更多功德。


    竟是白努力了。


    姜椿见状,转了转眼珠子,放缓声音,哄劝道:“虽然我不能跟签到系统沟通,但你如果将我放出去,签到系统看在眼里,回头送你去地府时,肯定会多给你些功德的。”


    原主一声不吭。


    姜椿再接再厉,换了个说辞:“罢了,我这人心地善良,如果你放我出去,看在你这具身体的份上,我会去慈安寺给你供个牌位,捐足几十年的香油钱,帮你积攒功德。”


    原主眼前一亮:“当真?”


    她不确定签到系统许给自己的功德,能不能让她下辈子投个公侯贵女的好胎。


    功德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多越好。


    姜椿哼笑道:“我这人向来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个钉,没必要说谎话骗你。”


    原主却不信,得寸进尺道:“你发誓,如果你敢骗我,就让你变成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姜椿“嘶”地倒抽一口凉气:“你这也太狠了。”


    如果是旁的誓言,姜椿还真不怎么害怕,但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什么的,她还真有些扛不住。


    大柳树村时那些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日子,姜椿实在不想再经历了。


    但她又真的很想立刻就出去。


    犹豫一番后,姜椿咬牙道:“可以,只要你肯放我出去,我发誓我肯定会给你在慈安寺立牌位,并一次性交够八十年的香油钱。


    如果违反誓言,就让我变成个身无分无的穷光蛋!”


    原主没想到她答应得这般干脆,竟开始纠结这买卖做得划不划算。


    姜椿怕她又提甚过分要求,冷笑道:“你适可而止,别得寸进尺,不然咱们就一拍两散。


    横竖我最多再被你困在这里半个月,就能出去了。


    一拍两散谁吃亏,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原主抿唇,一言不发。


    姜椿撇撇嘴,懒得理会她了,直接寻了个地方躺下,闭目养神。


    *


    丹桂苑里,桂枝掀帘进来,禀报道:“爷,水备好了。”


    “嗯。”宋时桉应了一声,俯身把姜椿抱起来,将她抱到净房的浴桶里放下。


    然后亲自替她清洗身子跟头发。


    随即将人抱回拔步床上,让她横躺在上头,他手持布巾,亲自帮她擦拭头发。


    擦干头发后,他取过桂枝准备好的寝衣,帮她穿起来。


    系寝衣的系带时,他的手不经意间蹭到了她的身前。


    他手一僵,随即伸过去捏了捏,边感受着柔软的手感,边笑着打趣道:“娘子躺了二十天,成日只吃流食,身子消瘦得厉害。


    就连娘子引以为傲的身前跟身后,都小了不少,捏起来都不软绵了。


    如果娘子再不醒来,只怕要从前凸后翘变成一马平川了。”


    姜椿才刚回魂,就听到这么句耍流氓的话,差点给气笑了。


    原主未免太磨叽了些,明明她们俩已经谈好交易,结果她愣是又拖延了七日,这才将自己放回来。


    要是再拖延上七八日,自己都能出月子了,根本不需要她放自己回来。


    不过能早一周回来,姜椿还是挺高兴的。


    俩小崽子她不担心,庄氏这个祖母肯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她主要是担心宋时桉,怕他接受不了自己变成“植物人”的事实,做出甚伤害他自己的行径来,跟自己上演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


    结果可倒好,这家伙不但没伤害他自己,还饶有兴致地在这里捏自己的身前。


    简直让她哭笑不得。


    老色批就是老色批,娘子都昏迷不醒二十天了,他还有这闲心。


    被误会的宋时桉并未注意到姜椿的眼珠子动了一下,帮她换好寝衣后,俯身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


    嘴里笑道:“我去沐浴,娘子在这里乖乖等我。”


    沐浴完毕后,他爬上床,如同她未昏迷前一样,伸手将她楼进怀里抱住。


    然后语调轻松地同她说闲话:“昨儿我打发人去给父亲传信,说你一切都好,让他不必担忧,该开铺子开铺子。”


    “今儿二弟妹来了一趟,又送了一大包尿垫跟成人纸尿裤,你身上穿的就是她先前送来的。


    投桃报李,我把二弟藏私房钱的地方告诉她了。


    听说今晚青竹苑十分热闹,二弟妹大发雷霆,将二弟赶到外书房去睡了。”


    “干娘今儿也派何嬷嬷给你送了一大包补品来,我看其中有包海参品质不错,明儿我叫人熬海参汤给你喝。”


    “哦对了,今儿祖母把我叫去松鹤苑,再次老生常谈,说你都昏迷不醒二十天了,肯定醒不过来了,让我早点让你入土为安。


    把我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将她东次间博古架上的古董摆设全给砸了个一干二净,祖母心疼得眼珠子都红了。


    活该,谁让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我不爱听这话,偏还一次次刺激我。


    既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孝了。”


    姜椿简直无语。


    这家伙现在是彻底放飞自我了?竟然连祖母周氏屋子里的古董摆设都敢砸了,如此失礼的事情他以前可从未干过。


    彻底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


    姜椿本想再装昏睡,多听他说会子闲话,但是一想到自己身上竟然穿着成人纸尿裤,她就浑身发毛,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将这劳什子的成人纸尿裤给脱下来,扔进马桶里。


    谁家好人穿成人纸尿裤啊?她实在有些接受不能。


    于是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试图让宋时桉发现自己,结果动了老半天手指,也只勉强挪动了不到一毫米。


    姜椿:“……”


    糟糕,太久不活动,这下真要变成植物人了。


    谁知就这么轻微的一个挪动,宋时桉竟然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一下子翻身坐起来,伸手握住姜椿的手,惊喜道:“娘子,你的手刚才动了是不是?娘子,你再动一下!”


    姜椿想翻个白眼,结果眼珠子只能勉强左右转动了一下,根本翻不出白眼。


    但这就足够了。


    宋时桉的眼泪顿时喷涌而出。


    他一下将姜椿的上半身捞起来抱到怀里,又是哭又是笑地说道:“娘子,我就知道你肯定能醒来的!我就知道!”


    姜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气都快来喘不上来了,想要开口让他松开自己,结果嘴巴张了好一会子,都没能张开。


    这植物人的感觉太不爽了,简直要逼死她这个急性子。


    好在宋时桉很快发现端倪,连忙将她松开,惊慌失措地道歉道:“娘子,对不住,我太激动了,没憋坏你?”


    见姜椿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不动了,吓得他连忙伸手来探她的鼻息,手都在发抖,生怕她真的嘎了。


    好在他探到了姜椿的呼吸,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他俯身凑到姜椿面前,生怕吓到她似的,用轻柔得不能再轻柔的声音问道:“娘子,你能听懂我的话嘛?能的话就将眼珠子从左边转到右边。”


    姜椿果断将眼珠子从右边转到左边。


    宋时桉顿时失笑,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笑得牙不见眼,跟个二傻子一样:“娘子果然能听懂我的话。”


    姜椿想撇撇嘴,然后没撇动。


    宋时桉高兴了好一会子,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朝东次间的方向大叫道:“桂叶,去请薛神医跟邹大夫来。”


    桂叶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家奶奶不好了,连忙从廊下拿起盏灯笼,提上就往前院跑。


    为了方便替姜椿诊治,宋时桉让薛神医跟邹大夫直接住到了丹桂苑的外院。


    俩人左边僧人,右边道士,被他们的诵经声吵得这个时辰还没睡意,正对弈呢。


    得到宋时桉召唤,连衣裳都不用换,很快赶了过来。


    跟桂叶一样,俩人都以为宋大奶奶不好了,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棘手。


    宋大奶奶若是没了,宋大爷只怕也要跟着去。


    外院跟正院这些和尚、道士的,到时连挪窝都不用,直接将招魂改成安魂,倒也省了不少事儿。


    他们这俩没用的府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宋家效力?


    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正院的东稍间。


    结果一进门,就见宋时桉正兴高采烈地趴在拔步床前,同姜椿低声说着什么。


    而姜椿的眼珠子,竟然缓慢地转了一下。


    俩人顿时又对视一眼,眼睛里齐齐写满“不可思议”四个大字。


    好家伙,宋大奶奶都昏迷不醒二十天了,虽然还吊着一口气,但他们私底下都断定她肯定醒不来了。


    运气好些,也许还能再苟延残喘三五个月;若是运气不好些,没准连满月都没到,就一命呜呼了。


    尤其是邹大夫,在宋家的时间比薛神医长,对性子爽利出手阔绰的宋大奶奶十分推崇。


    不免偷偷跟薛神医感慨:“真是好人不长命,多好的相公,多好的人家啊,偏大奶奶运道差,没这福气。”


    甚至还背着人偷摸掉了两滴眼泪。


    结果今儿一看,好家伙,竟是白哭了。


    宋时桉见他俩呆呆愣愣的,出声道:“我娘子眼珠子跟手指能动了,还请两位大夫给她诊诊脉。”


    邹大夫正激动着呢,连忙推了薛神医一把,讪笑道:“薛兄先请。”


    薛神医也没推辞,上前替姜椿把了下脉。


    然后面色古怪地说道:“大奶奶脉象一如往常,并未甚太大变动。”


    邹大夫把完脉后,也这般说:“大奶奶脉象好得很,就算是男子的脉象,只怕也不及她康健。”


    宋时桉简直无语:“我娘子醒来前后,你们都说她脉象极好,甚至比一般人都好,我请你们诊脉,真是诊了个寂寞!”


    两人齐齐拱手告罪:“是小人无能……”


    宋时桉一摆手:“罢了罢了,你们回去歇着。”


    果然还是钟文谨更靠谱些,最起码自己照她的那些说法做了,姜椿果然醒过来了。


    将两个大夫打发走后,宋时桉恢复成半趴的姿势,就这么趴在床边,笑眯眯发问:“娘子饿不饿,要不要我让大厨房给你做夜宵?”


    “娘子渴不渴?渴了的话我立时去给你倒茶喝。”


    “娘子冷不冷?地龙的热度够不够?若是不够的话,我让人多烧些柴。”


    “娘子可有哪里不舒坦?若有的话,你就直说,我帮你按摩一下。”


    想了想,他又笑道:“差点忘了娘子现在还不能说话,那你就用眼珠子示意我好了。”


    姜椿:“……”


    自己现在转动下眼珠子都要耗费不少力气,他一口气问恁多问题,是想让她转眼珠子转抽筋不成?


    哼,简直就是净说废话!


    话虽如此,她心里还是暖暖的,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莫过于信任,事实证明,宋时桉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未免他胡乱折腾,她索性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


    宋时桉顿时老实了。


    但又没全老实。


    他捞过她的腿脚,两手搭上去,动作熟练地按摩起来。


    姜椿在心里咋舌。


    瞧他这手法,显然素日没少给自己按。


    姜椿知道常年卧病在床的人手脚会变僵硬,得每日帮病人按摩,才能维持住肌体的活性。


    她虽然不能动,但是身体的状况还是能感受到的。


    显然宋时桉将其照顾得很好。


    姜椿的眼睛在眼皮子底下轱辘转了一圈,觉得自己没白在系统空间跟原主讨价还价。


    宋时桉值得自己早出来一周。


    横竖代价不过是去慈安寺供奉块牌位,再花几百两银子交够八十年的香油钱而已。


    她出得起。


    *


    帮姜椿按摩的事情,宋时桉素日没少做,但以往按摩的时候,不是伤心就是难过,哪里能跟现在相比?


    宋时桉觉得自己的嘴角快要咧到腮帮子了,扬起的唇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前些日子,他就跟死了娘子的鳏夫一样,万念俱灰,除了照顾姜椿,做甚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


    连衙门都不去了,上朝更是不可能上朝的。


    而现在,他恨不得学孙猴子,跑出去翻几百个筋斗,并且要当着全京城人的面翻,好叫他们知道他娘子苏醒过来了。


    虽然她现在只能动动手指跟眼珠子,但不打紧,他娘子醒过来了呢,有在往好的方向进展呢。


    相信再过些时日,经过自己的精心照料,娘子她肯定能康复如初的。


    按着按着,他的眼泪再次掉下来,委屈道:“娘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跟两个小崽子自己先走了呢。


    如果你果真如此狠心,我也拿你没法子,只能跟你一起下去了。


    毕竟,你能对我狠心,我却不能对你狠心。


    咱们俩呀,向来都是你能离得开我,我却离不开你。”


    想了想,他又自爆道:“先前你病着,我说过的话你可能没听见。


    那我就再跟你说一次,你夫君我其实是从上辈子重生回来的,这是我活的第二辈子。


    不过你放心,上辈子我把那个姜椿浸猪笼后,一直没有续娶,孤独终老。


    咱们之间并没有第三个女子,两辈子我都只有你一个女子。”


    姜椿:“???”


    怎么回事,怎么自己一回来他就放大招?


    连自己重生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虽然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并且还准备装傻一辈子呢。


    他这是被自己昏迷不醒刺激到了,反省自己不该瞒着自己,所以忙不迭向自己交代?


    如果自己能说话的话,这个时候该佯装生气了,很难哄好那种。


    必须得割地赔款,并且做出一堆承诺,自己才肯原谅他。


    可惜她现在啥都说不了,只能“愤怒”地动了动手指。


    第164章


    姜椿休息一晚, 加上次日早上被宋时桉喂了一碗添加了海参汤的肉粥后,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有所加强。


    眼睛终于实现翻白眼自由了。


    手的话,已经能做到十根手指伸缩自如了, 不过胳膊还是抬不起来。


    这就足够让宋时桉惊喜了。


    他整个人仿佛活过来一般, 走路带风不说,还亲自将两个小崽子抱过来给姜椿看。


    一副好父亲的模样, 笑着给她解说道:“小二随你,性子活泛, 力气也大, 已经踹烂三只摇篮了。


    小三随我,性子温和, 每日除了拉了尿了哼哼几声, 就再没见过他哭过。


    薛神医跟邹大夫说他们身子骨都很强壮, 奶娘喂养得也精心, 母亲说等他们满月时估计能长到十斤。”


    仿佛先前那个对他们俩不闻不问,只将他们甩给庄氏照顾的人儿不是他似的。


    姜椿嘴角抽了抽,想笑,但面部肌肉不听使唤,没笑出来。


    小三倒罢了, 小二这家伙怎么回事,小小年纪就开始败家了?


    富户家用的摇篮都不便宜, 每只少说也要几百文, 三只摇篮得一两多银子呢。


    这可不行。


    她这个当母亲的赚钱容易嘛?正常花用就罢了,小二这般霍霍东西可不行。


    等自己身子恢复好后,如果小二再毁坏东西, 非要揍他的小屁股一顿不可!


    毕竟,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宋时桉不舍得揍,只能自己来当黑脸了。


    *


    宋家人听闻姜椿苏醒过来了,纷纷跑来丹桂苑探望。


    旁人倒罢了,说的都是关心的话语。


    唯独钟文谨,瞅准机会就告宋时桉的状:“大嫂,还好你醒过来了,你要是再不醒来,没准大哥还会掐住我的脖子,让我想法子救你呢。”


    姜椿立时抬眼瞪宋时桉。


    宋时桉摸摸鼻子,讪笑一声:“我当时关心则乱,难免有些失态……


    我已经跟二弟妹道过歉了,还把二弟藏私房钱的地方说给她了,如果二弟妹心里还是不痛快的话,改日我再给她送份大礼赔罪。”


    姜椿将右手四指曲起,只留一个大拇指在外头,做出个点赞的姿势。


    显然是在赞同宋时桉给钟文谨送大礼赔罪的话语。


    钟文谨心里这才舒坦了,大礼不大礼的不打紧,主要是得让大嫂知道自己的委屈。


    有大嫂给自己撑腰,看大哥以后还敢不敢再威胁自己!


    她转了转眼珠子,“得寸进尺”地对宋时桉道:“大哥,我要跟大嫂说点女子间的私房话,能不能劳烦你先出去待一会儿?”


    宋时桉冷冷瞪着她。


    姜椿冷冷瞪着宋时桉。


    片刻后,宋时桉败下阵来,笑着对姜椿道:“娘子,我去把小二跟小三送回正院,让二弟妹在这里陪你说说话。”


    姜椿这才垂了下眼,不瞪他了。


    候宋时桉一出门,钟文谨就立时控诉起来:“大嫂你也忒不够意思了,大家都是穿越女,你既然早就认出我了,怎地也不跟我认亲?”


    姜椿猛地瞪大一双杏眼。


    钟文谨怎么知道自己也是穿越女的?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这肯定是宋时桉发疯时说出来的。


    他都掐住钟文谨的脖颈,逼她想法子救自己了,肯定会将自己跟钟文谨的穿越身份说破的,不然钟文谨肯定装傻充愣,凭他怎么说,也不会暴露自己。


    这家伙,简直不知叫姜椿说什么好。


    罢了,他也是救人心切,救的还是自己,她总不能反过来骂他一顿,怪他暴漏自己?


    姜椿心虚地垂眼。


    她现在倒是有些庆幸自己这会子动弹不得了。


    她这幅半植物人的模样,简直就是逃避责任的最佳状态!


    钟文谨见大嫂心虚垂眼,心气顺了不少,哼笑道:“大嫂,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知道我有拼夕夕商城系统的?”


    没错,自己的确不时拿些现代物品出来,身上的确有金手指,这没得洗。


    但这金手指,可能是储物空间,可能是位面交易系统,可能是红包群系统,甚至可能是桃宝商城系统。


    偏大哥精准地说出来“拼夕夕商城”五个大字,说明大嫂对自己的金手指类型了如指掌。


    姜椿心想,自己当然知道啊,你这金手指还是身为作者的我赋予的呢。


    面上却是只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表示自己甚都不知道。


    钟文谨没好气道:“大嫂你就装傻,躲得了初一,你还得躲过初五不成?


    等回头你身子骨完全康复了,我再来问你,到时看你还怎么狡辩!”


    姜椿翻了个白眼。


    突然就觉得钟文谨这个亲闺女不太聪明的亚子。


    自己怎么发现的?


    来给她送货的仿生人商队身上穿着的马甲上可是明晃晃地印着“拼夕夕商城”五个大字,自己想认不出来都难。


    怎么,钟文谨这个主人,竟然没注意到?


    或者是自己见怪不怪,就以为旁人也见怪不怪?


    钟文谨见大嫂朝自己翻白眼,气哼哼地威胁道:“大嫂你要是不交代,咱俩就一拍两散,从此你别想再从我这里进到一文钱的货!”


    姜椿:“……”


    好狠。


    自己又没说不交待,这家伙着急上火做甚?


    而且姜椿都怕自己交代完,她不但不会消气,还会更气。


    毕竟这会显得她有点傻里傻气。


    不过那是后头的事情了。


    现在她连忙朝钟文谨摆出个OK的手势来,先敷衍过去再说。


    钟文谨见状,哼唧一声:“行,那就等大嫂康复再说。”


    虽然还在生气,但钟文谨还是殷勤地说道:“我从拼夕夕商城里找到了一台理疗的机器,回头我让人抬过来。


    大嫂每日让大哥给你早晚理疗两次,应该对你的康复有些帮助。”


    姜椿再次用手指比出个OK的手势。


    大嫂苏醒过来,钟文谨心里高兴,难免絮叨了些:“说起来,大哥已经一周没去衙门当值了,大朝会也缺席了两次。


    听我相公说,吏部不少官员建议高尚书奏请皇上批准,免去他吏部右侍郎的官职呢。”


    姜椿听了这话,倒没着急上火。


    高尚书可是个人精,又一把年纪,过不了一两年,就该乞骸骨告老了。


    在这个关头,他傻了才跳出来得罪太子爷呢。


    他的确要退下去了,但他的兄弟子侄还要继续在官场混呢,得罪太子爷这个未来皇帝,跟自寻死路有什区别?


    所以他多半会用一个“拖”字诀,先拖着。


    反正宋时桉不但不去吏部衙门坐班,还缺席大朝会呢,老皇帝都没发话,他一个吏部尚书着什么急?


    而老皇帝那头,还真发话了,不过只是私底下当着太子黎钧行的面发话的:“朕看在他是你小舅子的份上,再给他七日时间。


    若七日后他仍旧不去吏部当值,那朕就下旨将他的官职跟功名全部撸掉!”


    黎钧行顿时就要着急上火。


    官职没了不打紧,回头父皇消了气,自己再操作一番,宋时桉照样能回来官场。


    但如果功名被撸了,宋时桉可就再没法回到官场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功名被撸似乎也没甚好怕的。


    小舅子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考科举对他来说不过是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的事情。


    就算被撸掉功名,他也能重新爬起来,再夺取一回头名状元。


    所以,就随父皇处置。


    毕竟目前最重要的是得尽快让宋时桉振作起来,为此他还特意派出了一组暗卫,到外头去打听这方面的神医。


    争取能将舅子媳妇的病给治好,不然小舅子很可能从此一蹶不振了。


    *


    黎钧行这边神医还没打听到呢,那边姜椿在食补、理疗以及宋时桉人工按摩三管齐下的帮助下,总算能抬胳膊、腿了。


    不过胳膊、腿也只能勉强抬起一半,就会脱力地落下去。


    这样一点小小的进步,就喜得宋时桉眼泪汪汪,再次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楼住,生怕她一不小心就噶了似的。


    姜椿艰难地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胸堂,嘴巴动了好一会子,这才勉强用气音说出来一个字:“松……”


    宋时桉立时松开她。


    然后一脸惊喜地说道:“娘子,你能开口说话了?”


    姜椿嘴角抽了抽。


    自己哪里开口说话了?她可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不过他这耳朵倒是挺好使的,自己的气音声音极小,跟无声说话也没太大差别,他竟然一下就听到了。


    宋时桉凑到她面前,柔声哄道:“娘子,再说几句。”


    顿了顿,又笑道:“若是不晓得说什么,骂我一顿也是可以的。”


    姜椿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怎么回事,竟然主动找骂?他该不会瞒着自己在外头做了甚亏心事?


    不过那样的话,自己可就不是骂了,该动手揍他了。


    宋时桉见她不吭声,想了想,笑道:“先前我怕是自己错觉,让爹白欢喜一场,就没告诉他你苏醒的事情。


    如今你一日好过一日,我觉得该叫爹知道了,今儿便打发人去通知他了。


    估摸着过会子,爹就会来探望你了。”


    姜椿点了下头,表示了然。


    她早就将姜河当成亲爹来孝顺了,即便原主没提要求,自己也会养他的老,让他安稳过一辈子。


    其实她也不确定姜河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端倪。


    毕竟父女俩相依为命多年,虽然她尽量在维持原主的性格跟处事方式,但是她们毕竟是两个人,不可能一点差别都没有。


    虽然姜河大多数时候都挺粗心大意的,但某些事情上又特别细心,所以姜椿实在不好判断。


    不过,既然姜河没表现出异常,自己就假装他甚都没发现。


    可能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理得太清楚明白,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


    宋时桉预料得很对,姜河一听说闺女苏醒过来了,立时就去车马行雇了辆车,直奔宋家。


    连礼物都没顾得上准备,就这么空着手,甩着十根胡萝卜,上门了。


    宋时桉听到门房来报,亲自出去将人迎到丹桂苑。


    姜河一进东稍间,就见闺女一双硕大杏眼在骨碌骨碌乱转,那机灵劲跟没昏迷时候一模一样。


    顿时喜得老泪纵横:“椿娘,你可算醒过来了,爹真是被你吓死了!”


    姜椿无声喊了一句:“爹。”。


    姜河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高高兴兴地应道:“哎,爹在这里。”


    宋时桉让人搬了太师椅过来,两人在拔步床边坐下。


    姜河一拍脑门,懊恼道:“瞧爹这记性!我昨儿听隔壁铺子的牛掌柜说,吃哪补哪,爹今儿杀猪时,特意将猪脑子给你留下了,准备送到宋家来,让你补补脑子。


    谁知一听说你苏醒过来的好消息,就甚都顾不得了,生生把这茬给忘了。”


    姜椿:“……”


    让自己吃猪脑子补脑,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岂不闻在现代时,说一个人笨,大家最常用的就是“猪脑子”这个词语?


    别越补越笨?


    而且猪脑花那味道……


    之前在现代,她到川蜀那边旅游,吃火锅时,点过猪脑花。


    味道该怎么说呢?


    反正就是吃过一回,这辈子以及下辈子都不想再吃第二回了。


    宋时桉见姜椿露出嫌恶的神色来,但很快就隐去,便知她厌恶猪脑子,但碍于姜河的一片心意,不好拒绝。


    便笑道:“猪脑子这东西,不是所有人都吃得惯,回头娘子先少尝一口试试,若吃不惯,不还有我吗?”


    姜椿撇撇嘴。


    有你?你一个不吃荤的家伙,又不能帮我吃。


    哦,帮我丢出去是?倒也行。


    姜河却很不赞同,皱眉道:“药大家都吃不惯,若生了病,不还得照样吃药?


    这都是为了补身子,女婿你可别惯着椿娘,猪脑子该吃还是得吃,吃了才能恢复得快。”


    姜椿撇撇嘴,气泡音都懒得发了。


    姜河有时候真的固执的,偏信这以形补形的古老传说。


    她只能敷衍地点了个头。


    先糊弄过去再说,反正宋时桉说了,如果自己吃不惯,他会帮自己解决。


    姜河絮叨了一堆,临走前又叮嘱了宋时桉一番,这才不甚放心地准备离开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宋时桉,让他派人去家里拿猪脑子。


    宋时桉只能答应着。


    他一走,姜椿立时就瞪宋时桉。


    宋时桉开玩笑道:“再瞪我,我就不帮你解决猪脑子了。”


    姜椿拿指头指了指吏部衙门的方向,用嘴巴无声地说道:“去当值。”


    成日跟他大眼瞪小眼,看他动辄眼泪汪汪地哭,再美的美人她也看烦了,赶紧打发出去上工。


    哈,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像渣男,不,渣女?


    宋时桉坐到床沿上,将她的两条腿儿捞起来放自己腿上。


    边帮她按摩边笑道:“不急,等娘子完全康复后,我再去衙门当值不迟。”


    姜椿白他一眼。


    这家伙就不怕当真被老皇帝亲自下旨免职?


    似乎瞧出她心中所想,宋时桉轻笑道:“免职就免职呗,横竖老皇帝明年底就会病倒,到时太子姐夫摄政监国,我想回归朝堂就回归朝堂,谁敢多说一句?”


    姜椿无语。


    关系户了不起是?


    片刻后,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关系户的确了不起,她也想当关系户呜呜呜!”


    既然他有成算,姜椿也懒得理会这么多。


    可能灵魂离体一次,对脑子的伤害极大,姜椿觉得自己脑子跟浆糊一样,思考能力大不如前。


    她连忙看向宋时桉,无声说了句“核桃”。


    自己的确要吃点核桃补补脑子了,本来民间就有“一孕傻三年”的说法,加上自己还灵魂离体过,可不就成个二傻子了?


    比起味道一言难尽的猪脑花,姜椿觉得还是核桃更能接受一点。


    宋时桉看懂了,笑道:“好,明早我就让人给你做一碗核桃红枣豆浆来喝。”


    姜椿满意地抿唇轻笑,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宋时桉背过身去,拿帕子拭了拭因为看到姜椿的笑容而忍不住再次夺眶而出的眼泪。


    姜椿:“……”


    这家伙,一天哭无数回,都快变成个哭包了,俩小崽子都没他哭得多。


    到底谁是爹,谁是儿子啊?


    简直令人无语。


    罢了罢了,他这也是因为在意自己,方才如此。


    甚至在意到为了照顾自己,吏部衙门跟大朝会说不去就不去,眼睛里只看得到自己一个。


    这如何能让人不感动?


    这一感动,就感动了十来天。


    连两个小崽子的满月宴都过完了,他还是一副动辄就眼泪汪汪的模样。


    当然,这次不是欣慰的,而是被姜椿揍得。


    先前因为姜椿出了事,庄氏没心思给两个小崽子办洗三宴,只请新城长公主这个干祖母来充当姜椿娘家人,帮忙将洗三的流程给走了下,便算完事了。


    满月宴摆得倒是隆重,足足请了三百多桌。


    为此老皇帝还把太子黎钧行给说了一顿。


    也不是说黎钧行,其实是说的宋时桉。


    说他衙门不去当值,大朝会也不参加,老实在家窝着倒罢了,如此老皇帝还能装聋作哑。


    结果可倒好,孩子满月宴竟然大摆宴席,把京城达官贵人圈能请的人基本都请了。


    当初柳贵妃替自己生的小五办满月宴时,也不过上百桌而已。


    宋时桉那一对双胞胎小崽子,何德何能,竟有如此高的待遇?


    黎钧行叹了口气:“没法子,这事儿倒不是儿臣小舅子的主意,而是儿臣那个尚且瘫在炕上动弹不得的弟媳妇出的主意。


    您知道的,我妻弟一家向来是弟媳妇说了算,且她手里有银钱,根本不在意这点子花费。”


    老皇帝一听到姜椿的名字就头疼,连忙转开话茬,不理会这些有的没的了。


    *


    姜椿如何不在意“这点子”花费?她在意疯了好!


    她觉得自己恢复得太慢了,但凡恢复得快一点,她都要一骨碌爬起来,然后飞起一脚将宋时桉给踹飞。


    给俩小崽子办满月宴没问题,自己出银钱也是该当的,毕竟公中不管这个,各家想办就自掏腰包。


    但她万万没想到宋时桉竟然如此铺张浪费,直接摆了整整三百桌。


    还不是空桌,而是每桌都坐满了宾客的三百桌。


    傍晚从桂花嘴里听到真相的姜椿,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声响,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三百桌,那可是足足三百桌啊!


    席面加上酒水,算每桌十两银子,三百桌都要足足三千两银子了。


    这还只是保守的数字。


    因为听桂花说,这回满月宴的菜单都是宋时桉亲自拟定的,他既然打算大办,又怎可能拟定些便宜菜肴?


    肯定是哪个贵哪个体面点哪个。


    加上她还听桂花说自己昏迷期间,宋时桉竟然花费了足足五千两银子,请了四拨人来给自己招魂。


    银子至今还欠着人家呢,因为他的钱都在自己手里呢,得等自己醒来后才能结账。


    简直把她的肺都要气炸了。


    八千两银子啊,足足八千两银子啊。


    自己才昏迷了二十来天,他就给她造没了足足八千两银子。


    不敢想象,自己要是躺上个一两年的话,他得造掉自己多少银子,只怕自己的钱袋子都要被他霍霍光了。


    他就算是个吃银子的机器人,也没有吃这么快的!


    气得她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道:“宋时桉,老娘要揍死你!”


    宋时桉被骂得一愣,随即立时惊喜地奔到她面前,激动道:“娘子,你能坐起来了?还能骂人了?”


    姜椿浑身一僵。


    对啊,自己的腰肢怎么突然这么有劲了?嘴巴竟然也这么利索了?


    简直就是医学奇迹啊!


    她大着舌头,没好气道:“还不是被你气得!我的银钱要被你霍霍光了!你个败家爷们!”


    宋时桉根本没听清她骂的什么,只顾着激动了,伸手一下将她抱起来,抱着她在地上开始转圈圈。


    嘴里高兴道:“太好了,太好了,娘子你不但能坐起来了,还能说话了!”


    被转得头晕脑胀的姜椿:“……”


    她快气死了,气得她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骂道:“我跟你说银钱的事情呢,你给我严肃点,赶紧把我放下来。”


    宋时桉继续抱着她转圈圈,边哭边笑道:“太好了娘子,你能说话真是太好了!


    我高兴死了,可惜现在宾客都散场了,不然我非得跑他们跟前大声吆喝一番才好。


    不行,我得叫人再去买一百挂鞭炮回来放,好好庆祝下娘子康复如初!”


    姜椿:“……”


    这家伙疯了?


    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而且,买一百挂鞭炮回来放?他知道鞭炮多贵吗?


    姜椿撸袖子,这个败家爷们,不揍不行!


    第165章


    姜椿把宋时桉按到罗汉床上, 抬手对着他挺翘的屁屁就拍了几巴掌。


    只是她躺了这么多天,四肢能活动也不过才六七天,手上根本没什么力气。


    这几巴掌, 不但没把宋时桉拍疼, 还让他感觉有点舒服(?),要不是怕她累着, 恨不得她能再拍自己几巴掌。


    他忙道:“娘子,你要揍我, 等你身子骨完全康复了再揍不迟, 不急于这一时,仔细累到你。”


    姜椿的确累到了。


    才活动这么几下子, 她额头上就累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手脚都有些发软, 腰肢似乎也没法再支撑起上身。


    她身子软软地朝后倒去, 直接跌回了床上。


    宋时桉唬了一跳,连忙翻身爬起来,关切地询问道:“娘子,你没事?可有哪里不舒坦?要不要我让人去喊府医过来?”


    姜椿有气无力道:“不必,让我安静歇会儿。”


    失策了, 果然不该逞能揍人的,现在可好, 脱力了?


    “好。”宋时桉应了一声, 然后连忙凑过来,给她按摩手臂。


    嘴里竟然倒反天罡地说教起姜椿来:“娘子你说你,着急上火做甚?不就是八千两银子嘛, 花了就花了呗。


    别说八千两银子,就是八万两银子, 我也舍得花在娘子身上。”


    姜椿狠狠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败家爷们,我辛苦一整年好不容易赚来的银钱,被你一个月就败个干净。


    要不是看在两个小崽子的面子上,你这样的败家爷们,早被我一脚踢出家门了!”


    不等宋时桉吭声,她又继续骂道:“还有重生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我身上所有的秘密都说给你知道了,连二弟妹的妹妹也全都说给你知道了,可你倒好,身上的秘密死死瞒着。


    要不是这回我出事,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想瞒我一辈子?”


    咳,姜椿其实并没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


    这个世界其实是基于一本小说而形成的小世界,而自己就是这本小说的原作者的秘密,她肯定到死都不会说的。


    再有,原主死后并未去地府投胎,而是被签到系统关进小黑屋的事情,她也没打算说。


    宋时桉对原主恨之入骨,将这事儿说出来,除了给他添堵,没任何意义。


    就让他以为原主早就投胎转世了。


    宋时桉闻言,心虚地抿了抿唇,狡辩道:“我没打算瞒你一辈子,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也怕说出来后会影响咱们的夫妻感情。”


    姜椿轻哼一声:“你猜我信不信?”


    宋时桉给她按完了胳膊,又开始给她按腰肢。


    他捏了捏她腰上薄薄的一层软肉,答非所问地说道:“娘子躺了一个月,腰比没怀孕时都细了,回头可得好好补补。”


    姜椿也没打算揪住他隐瞒重生的事情不放,毕竟她自己也有秘密,理不直气不壮。


    索性顺着他的话茬,哼唧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我腰细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这次被原主拉进小黑屋,对姜椿来说,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不用辛苦运动减肥了。


    宋时桉笑道:“娘子以前的腰就很细了,太细了也不好,不健康。”


    这回答让姜椿十分满意,说明他没有病态审美。


    当然,就算他有,她也不可能满足他,不给他两脚就算她心情好了。


    姜椿点头道:“都说月子最养人,我这一月子净吃流食了,亏空得太厉害,打明儿起我得进补起来了。”


    宋时桉立时道:“娘子明早想吃什么?我打发人去跟大厨房说,让他们替你备好。”


    姜椿想吃的可太多了,但她也知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她的肠胃也扛不住,得慢慢适应正常饮食。


    她无奈道:“还吃皮蛋瘦肉粥,再给我配一笼水晶虾饺。”


    宋时桉转头吩咐桂枝:“让人报给大厨房的王管事。”


    桂枝连忙应下。


    姜椿咳嗽一声,沙哑着嗓音说道:“水。”


    一下开口说这么多话,她的嗓子有些扛不住了,这会子跟割刀子一样疼,快要成传说中的刀片嗓了。


    宋时桉连忙给她倒了杯温水,还在里头加了半勺蜂蜜。


    端到床畔,伸手将她半扶半抱地弄起来,亲自将水喂到她嘴里。


    喝了一杯甜滋滋的蜂蜜水后,姜椿的嗓子舒服了不少。


    不过为了避免嗓子受伤,从此只能沙哑着嗓子说话,她是不敢再开口了。


    *


    打人骂人一时爽,次日火葬场。


    昨儿折腾一回,今儿姜椿嗓子彻底哑了,腿脚也跟面条一样软绵绵的,抬都抬不起来。


    唯一的欣慰是能自主咀嚼,除了喝完了一大海碗皮蛋瘦肉粥外,她还吃掉了一笼水晶虾饺。


    用完早膳后,宋时桉让人将小二跟小三两个小崽子从正院抱来,将他们一左一右放到姜椿身边。


    美其名曰让他们母子三人培养培养感情。


    惹得姜椿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两小崽子是她辛苦怀胎十月,又经历好一番痛苦才生下来的,为此还差点被原主抢走身体,怎可能对他们没感情?


    用得着培养?


    倒是宋时桉,说了让他给两个小崽子取名字,怎地如今他们满月都过完了,仆人们还是一口一个小二大爷、小三大爷地叫着,简直听得她头皮发麻。


    她抬眼看向宋时桉,无声吐出两个字来:“名字!”。


    宋时桉立时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走回床畔后,展开给姜椿看。


    硕大的白纸上,列着两个名字。


    上头一个是“姜熠”,下头一个是“宋昕昱”。


    他笑道:“名字我早就取好了,只是不晓得娘子满不满意,就没敢对外公布。”


    说着,他伸手过去,用葱白细长的手指指着“姜熠”两个字,解释道:“姜家上一辈是水字辈,小二是这辈头一个男丁,按照金木水火土的规矩,我给他取了个带火的名字。


    加上他出生时,正好是太阳升起的时候,熠熠生辉的‘熠’字,也很应景。”


    见姜椿脸上浮现笑意,一副很满意的模样,他勾了勾唇角,将手指往下挪了挪,指着“宋昕昱”说道:“宋家下一辈是‘昕’字辈,加上小三出生时也是太阳刚升起的时候,‘昱’字也算应景。”


    姜椿笑着点了点头。


    这俩名字她都很喜欢,宋时桉取名上头还是有些功夫的,没白翻书。


    宋时桉见她点头,立时将手里的纸张递给桂枝,说道:“你把熠哥儿跟昱哥儿的名字誊抄几份,给各院送过去。”


    桂枝接过那纸张,还十分有仪式感地朝床榻方向福了两下身,笑道:“奴婢见过小熠二爷、小昱三爷。”


    姜椿弯了弯眼睛,这可比小二大爷跟小三大爷好听多了。


    她艰难扭头看了下熠哥儿,又艰难扭头看了下昱哥儿。


    俩小崽子被精心喂养一个月,比刚出生那会儿白嫩了不少,脸蛋也大了些,肉嘟嘟地很可爱。


    至于长相,姜椿暂时还看不太出来像谁,也不知是同卵双胞胎还是异卵双胞胎。


    不过,她私心里希望他们最好能像他们爹,虽然自己长得也还不错,但比起风华绝代的宋时桉来,还是稍逊一筹的。


    小崽子们像他,不提将来娶媳妇更容易这么遥远的事情,就是平常自己看着,也赏心悦目嘛。


    偏宋时桉get不到她的心思,还在那得意地说道:“娘子,熠哥儿跟昱哥儿都像你,熠哥儿的眼睛跟你的眼睛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昱哥儿的嘴巴也跟娘子你的唇形一样。


    娘子生得这般好,他们哥俩将来长大后肯定也是对极好看的小郎君,不知要勾走多少小娘子的心呢。”


    姜椿:“……”


    夸得很好,下次别夸了。


    宋时桉见她眉头都要皱成个“川”字了,嘴里的话没停,却是换了个夸的方向:“他俩的腿都长,洗三时干娘还说这是随了娘子你,将来他俩个头必定不会比我低。”


    这话姜椿爱听。


    这具身体最让她满意的就是身高了,足有一米七。


    古人身高本就比现代人矮,她这身高在一堆女眷里鹤立鸡群,就是站在男子堆里也丝毫不狲色。


    揍起人来,光是身高压制,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宋时桉见姜椿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凑过来,在她耳边哑声道:“为夫爱极了娘子的大长腿,特别是娘子在为夫身上‘爬树’时,一双长腿结实而又有力……”


    姜椿:“……”


    这家伙,对着自己这个半瘫在床榻上的人儿说这些话是想做甚?


    勾得她馋了,偏又吃不上肉,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她气愤得瞪了他一眼。


    宋时桉立时正色道:“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娘子可别误会,在娘子彻底养好身子前,我是绝对不会提非分要求的。”


    姜椿从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


    心想,你提呗,看我搭不搭理你就完了。


    俩人正“你侬我侬”呢,外头响起桂香的声音:“大爷、奶奶,亲家老爷来了。”


    这说的是姜河。


    姜椿忙看了宋时桉一眼。


    宋时桉立时帮她整理了下衣裳,然后将她半抱起来,在她身后塞了个靠枕,让她半躺着。


    然后这才急匆匆出去,亲自将人给迎了进来。


    姜河进来后,见闺女正醒着,精神头也不错的样子,一个孙子一个外孙正躺在她身旁,立时笑道:“椿娘今儿看着挺有精神的。”


    宋时桉给姜河让座,吩咐桂枝去倒茶,闻言打趣道:“昨儿更有精神呢,听多嘴的丫鬟说了我花大价钱请人给她招魂跟大摆三百桌满月宴的事情后,气得直接跳起来将我揍了一顿,还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姜河“啊”地叫了一声,激动道:“椿娘竟能跳起来揍人了?还能开口骂人了?”


    宋时桉:“……”


    他委屈巴巴地说道:“爹,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你女婿我被她揍了一顿,还被骂成狗?”


    姜河淡定道:“揍就揍呗,骂就骂呗,难道以往你没挨过这些?多大点事儿,哪里就值得你大惊小怪了?”


    以往他得哄着女婿,免得他被暴脾气的闺女给气跑了。


    如今闺女孩子都生了,他们姜家后继有人了,生米煮成熟饭,女婿还能抛妻弃子不成?


    以后当然是要向着自己闺女了。


    宋时桉:“……”


    怎么回事儿?以往自己在姜河面前告姜椿的状,姜河都会说她一顿,让她别太欺负自己。


    今儿他竟然站到了姜椿那边?


    这还没完,姜河竟然还训斥了他一顿:“叫我说,椿娘揍得对,骂得对,你说说你,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般大手大脚。


    椿娘要是不管着你,回头你把家里的银钱都败光了,让小二跟小三喝西北风去?”


    虽然被训斥了,但的确败光了八千两银子的宋时桉不敢顶嘴,只能转移话茬道:“爹,小二跟小三的名字取好了。


    小二叫姜熠,小三叫宋昕昱。”


    完了后还详细地给姜河解释了这两个名字的由来。


    喜得姜河连拍了好几个巴掌,夸赞道:“姜熠好啊,熠字意思好,还正好合上了我们姜家的火字辈分,女婿你真不愧是个读书人,太会起名字了。”


    完了后,怕被女婿觉得自己偏心姜熠这个孙子,忙又补了一句:“昱哥儿的名字也好听,一听就是个读书人,将来肯定能一举中第。”


    宋时桉笑道:“熠哥儿性子活泛,适合练武;昱哥儿沉稳,适合读书考科举。


    兄弟俩一文一武,给我们拿一个武状元一个文状元,我跟椿娘就是双状元的爹娘,爹您就是双状元的祖父,爹您说好不好?”


    这大饼画得喷香,姜河怎可能说不好?他捣头如蒜,一叠声地说道:“好好好。”


    又感慨道:“要是他俩能拿个文武双状元,爹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好在自己年纪还不算大,如果好生保重身子骨的话,大概能熬到看到这一天的时候。


    吃饱了“大饼”的姜河,离开宋家时脸上还挂着笑意。


    姜椿这边,原本没将宋时桉的玩笑话放在心上。


    谁知姓许的奶娘来给两个小崽子换尿布时,就见昱哥儿乖巧躺着,任由奶娘替他换好尿布,然后重新将襁褓包好。


    熠哥儿就不然,奶娘刚将他的襁褓解开,他就如出笼的鸟儿般,手舞足蹈起来。


    小手小脚十分有力,特别是一双小脚,蹬得那叫一个卖力。


    然后“刺啦”一声,襁褓的缎面面子被他给蹬裂了,露出里头白色的棉花来。


    姜椿:“……”


    难怪摇篮都蹬烂好几个了,这小崽子不但大力气大,还很有活力,一刻也停不下来的模样。


    照这么下去,在他长到能挨揍的年纪前,不知道要霍霍掉自己多少银钱呢。


    姜椿觉得自己的牙根有些痒。


    家里有宋时桉这一个败家爷们就够了,怎地如今又来一个败家小爷们,这还得了?自己这是要破产的节奏啊!


    许奶娘跟另外三个奶娘照顾两位小爷一个多月,对他们的脾性已经十分了解了。


    见状,笑道:“小熠大爷许是随了奶奶,天生巨力,襁褓跟摇篮都被他蹬烂好几个了。


    我们当家的说了,小熠大爷这是天生将星,将来必定是要当大将军的,霍霍点襁褓跟摇篮又算得了什么,旁人家的婴孩想霍霍,还没这本事呢。”


    把姜椿给逗笑了。


    这些当奶娘的也不容易,主家的孩子就算又黑又丑又笨,她们都能寻出几条优点来奉承。


    更何况是熠哥儿跟昱哥儿这俩还算能拿得出手的婴孩?肯定得大夸特夸。


    姜椿无声朝宋时桉说了个字:“赏!”


    宋时桉鹦鹉学舌:“赏!”


    桂枝忙拿了四个里边各装着一对银锞子的荷包出来,塞给许奶娘,嘴里笑道:“你们四个好生照料两位小爷,照料好了,我们奶奶还会有赏。”


    许奶娘高高兴兴地将荷包收下了。


    心想,这家里没个女主人还真不行。


    先前奶奶昏迷着,大爷一心扑在她身上,她们四个奶娘来了后,甚赏赐都没得到。


    被宋家挑中前,许奶娘可就听说过宋大奶奶是个手松的大方人儿,身边服侍的人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传言果然不假,大奶奶苏醒过来后,身子骨才刚好一些,就给她们赏赐了。


    她们的好日子,只怕还在后头呢。


    见到许奶娘,姜椿突然想起来一事。


    先前听庄氏说宋时桉打听到了他奶妈妈庄妈妈一家子的所在,派人去接他们了。


    庄氏还承诺让庄妈妈的儿子庄桥去钟文谨的酒坊当掌柜,但后头却没庄妈妈一家的动静了。


    钟文谨酒坊的掌柜,也换成了庄氏给的另外个名叫王富友的。


    所以庄妈妈一家子去哪里了?


    这一疑问,直到五日后,姜椿嗓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成功问出来。


    宋时桉淡淡道:“我奶妈妈奶我一场不容易,奶兄庄桥又给我当过伴读,会识文断字,继续留在宋家当仆人未免有些可惜。


    我便将卖身契还给他们,帮他们脱籍,让他们去当平头百姓去了。”


    他原本的确打算将庄妈妈接回府里来的,偏那个时候姜椿被诊出有孕。


    庄妈妈性子有些强势,凡事又爱大包大揽,来了后必定在丹桂苑指手画脚。


    上辈子庄妈妈就跟那个姜椿闹得很不愉快,还将手伸到青竹苑去,跟钟文谨也闹了几场。


    而姜椿又不是个能忍受旁人说教的人儿,万一气得她动了胎气,可就得不偿失了。


    索性放他们出府,给他们些安家费,又给庄桥寻了个活计,让他们自己过活去了。


    姜椿了然地“唔”了一声,哼笑道:“亏我还如临大敌,准备跟你奶妈妈大战三百回合呢,结果可倒好,连面都没碰,就被你给解决掉了。”


    宋时桉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得意笑道:“若甚都要娘子自己上场跟人斗法,那要我这个夫君还有何用?”


    这话姜椿爱听,虽然她自己上场没问题,也肯定不会吃亏,但有宋时桉在,自己的确省了不少麻烦。


    大概这就是成亲的意义?


    一加一,大于二。


    如果所有婚姻都这样的话,现代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选择不婚了,因为结婚很可能带给自己的只有负能量。


    姜椿抬眼看向宋时桉,柔声道:“我如今能说话能坐起来,偶尔也能走两步了,你也没必要成日待在家里守着我,该去衙门就去衙门。


    老皇帝对你的忍耐估计快要到极限了,你再不返工,他很可能会下旨免去你的官职。


    虽然太子姐夫登基后,你可以官复原职,甚至升官,但到底被先帝罢过官,说起来也不好听。”


    宋时桉“嗯”了一声,十分听劝地答应道:“好,我听娘子的,明儿就去衙门当值。”


    姜椿顿时笑了,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腰肢,将脑袋埋进他的身前,感慨了句:“能活着真好啊。”


    宋时桉紧紧回抱住她,后怕地说道:“娘子,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咱们以后再也不生了,要是再来一回,我的心肝可扛不住这打击。”


    姜椿比他害怕多了,毕竟她可是真切地被原主拉进过小黑屋,差点就回不来的人儿。


    闻言立时答应道:“好,咱们再也不生了。过些日子,我就跟二弟妹买些小雨伞,往后敦伦时你都要记得用。”


    宋时桉大概猜到了小雨伞的用途,答应得十分干脆:“放心娘子,我肯定会记得用的。”


    第166章


    先前姜椿躺在床上当植物人, 宋时桉仕途也顾不上了,成日守在自己床畔,亲力亲为地照顾自己。


    其细心程度一点都不比桂枝她们这些贴身丫鬟差。


    姜椿心里十分感动。


    别说是在男子为尊的古代了, 就是放到现代, 能做到他这个程度的也不多。


    患难见真情,姜椿这下彻底明白自己在宋时桉心中的地位了, 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一颗心安定得不能再安定。


    这也是她为甚身子稍微好点, 便强硬赶宋时桉复工的缘由。


    倒不是指望他出去挣钱, 就他那点子俸禄,养活他自己都不够, 有没有区别不大。


    主要是怕耽误了他的前程。


    他这样有才华又有谋略的男子, 就该如同原著里一样, 在官场叱咤风云, 而不是成日待在家里围着自己打转。


    不然就太可惜了。


    而姜椿自己,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家好好进补,先补上一个月,将月子里亏空的身体给养回来。


    当然,进补的同时, 她也会适当进行复健。


    毕竟躺了一个月,虽然宋时桉每天都有帮她按摩手脚, 但一个月不活动, 她现在的身体就跟行将就木的老人般,不灵活,控制起来费劲。


    估计得复健一阵子, 才能恢复到从前的水准。


    不过这都是小事儿,能回来, 姜椿就很满足了。


    所以她很够意思地让人去慈安寺给原主供了块牌位,并一次性捐够了八十年的香油钱。


    牌位上大喇喇地写上了“姜椿”的大名。


    就算被熟人发现这牌位也不打紧,天下间重名的人多着呢,焉知除了她宋大奶奶以外,没有第二个名叫姜椿的早夭女子?


    她之所以没拖延,自己身子还没完全康复就着急慌忙打发人去办,乃是因为原主逼她发的誓太绝了。


    如果有违誓言,就会变成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什么的,对于过过穷日子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而且她一醒来,就听说宋时桉败光了自己八千两银子,这可是她辛苦攒了一年半才攒下来的。


    她怕自己故意拖延的话,被钟文谨借去扩建酒坊的银子也要长着翅膀飞走了。


    那她可能就真的变成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担忧钟文谨会欠钱不还,而是怕她前脚还给自己,后脚就被宋时桉败掉。


    当然,也可能被自己败掉。


    总归解决了这一桩心事,姜椿现在无债一身轻,可以安心养身体了。


    *


    二月初八这日午后,姜椿午睡醒来后,桂叶便禀报道:“奶奶,三太太那边发动了,太太已经过去了。”


    秋氏比自己的预产期晚一个月多月,算算时间也的确到日子了。


    姜椿笑道:“把轮椅推过来,我坐上轮椅,你推我过去看看热闹。”


    闷在屋子里养了五六日,她觉得自己快要长蘑菇了。


    横竖如今天儿没那样冷了,风也不大,她正好趁机去三房的梧桐苑散淡散淡。


    桂叶忙去将轮椅推过来,替姜椿换上出门的衣裳,还在她身上盖了条薄棉斗篷,这才推着轮椅往外走。


    这辆轮椅,还是钟文谨送的,拼夕夕商城出品的现代轮椅,有橡胶轮胎这种减震神器在,姜椿坐得很舒服。


    这还是姜椿醒来后头一次出门,所以甫一出现在梧桐苑,就把众人给惊到了。


    特别是庄氏,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诧异道:“椿娘,你不在屋里好生养着,跑梧桐苑来做甚?”


    分明是关心的意思,愣是被她给说成了指责。


    如果不是姜椿对庄氏这个嘴硬心软的婆婆足够了解的话,这会子该不高兴了。


    她笑道:“听说三婶发动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瞧瞧。”


    庄氏冷哼一声:“既然你这么闲,那就把熠哥儿跟昱哥儿接回丹桂苑自己养。”


    姜椿立时摆手道:“不成,不成,我身子骨还虚弱着呢,大夫说我得好好进补,外加静养一个月。


    熠哥儿跟昱哥儿他们两个,就只能辛苦母亲再多带他们一个月了。”


    庄氏有带孩子的经验,又是个细心周到的人,俩小崽子放到她身边养着,姜椿再放心不过了。


    庄氏没好气道:“是大夫说的还是你自己说的?我看你就是想寻理由躲懒。”


    其实庄氏巴不得熠哥儿跟昱哥儿俩孙子一直养在正院呢,横竖他们分别有两个奶娘照料,用不着她操太多心。


    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


    与其提出要求被姜椿拒绝,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没准还能多留他们些时日。


    姜椿嘿嘿一笑:“当然是大夫说的,母亲还不相信我?我这个人呀,可是从来都不会说谎的。”


    庄氏从鼻翼里发出一声哼笑。


    她从来都不会说谎?


    哼,她可是说谎的祖宗,谎话信手拈来,说得跟真的一样。


    姜椿作无辜状。


    她说得可都是实话,偏婆婆不信自己,自己可真是比窦娥还冤。


    于是她朝里边喊道:“三婶您快点生呀,生完了出来给我主持公道,我婆婆污蔑我撒谎,我非要跟她掰扯掰扯不可!”


    产房里疼得呲牙咧嘴,正痛苦呻吟着的秋氏:“……”


    你们婆媳俩掰扯可以,但是能不能换个地方掰扯?


    非要跑到自己的产房门前掰扯?


    自己这痛苦的叫声,成了你们俩掐架时的伴奏是?


    秋氏简直无语,只能叫大丫鬟秋桐出去传话。


    “我们太太说多谢大太太跟大奶奶前来探望她,只是这里兵荒马乱的,怕下头人顾不上服侍两位贵客,请您二位早些回自己院子歇着。”


    这是委婉地在赶人呢。


    庄氏肯定不能走,一会儿婆婆周氏该来了,见到自己这个长嫂没在这里坐镇,肯定要寻自己的不是。


    姜椿也不走。


    先前她分娩时那般痛苦,疼得她都当着庄氏这个婆婆的面把宋时桉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秋氏人虽然没来,但笑话肯定没少看。


    这会子可轮到自己看秋氏的笑话了,她怎可能舍得走?


    姜椿笑嘻嘻地大声道:“三婶,您生你的,不必管我们。


    您可是我的亲三婶,听说您发动了,我坐着轮椅都来了呢,有我这样孝顺的侄媳妇,三婶您好福气啊!”


    秋氏:“……”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她才要再让秋桐出去传话,突然听到了自己婆婆周氏的声音,顿时勾了勾唇角。


    老太太来了,这下看姜椿还敢不敢咋咋呼呼!


    周氏也没辜负她的期待,一进来,瞧见姜椿在这里,立时就阴阳怪气道:“哟,桉哥儿媳妇不是还瘫在床上么,怎地跑梧桐苑来了?莫非好了?


    既然好了,怎地也不见你去给我这个祖母请安?”


    姜椿笑嘻嘻道:“祖母,我现在正瘫在轮椅上呢,手脚都动不了。请安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


    要是您强行要求我坐轮椅去给您请安,路上摔了或者磕碰了,我夫君只怕要心疼了。


    他现在就跟只惊弓之鸟一样,就怕我出事。


    我要真出事,他会做出甚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周氏想到自己被宋时桉这个不孝孙子砸掉的一多宝阁古董摆设,就头疼得不得了。


    哪里还敢再招惹他?


    只能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桉哥儿现在颠得很,我可不敢招惹他。”


    姜椿笑嘻嘻道:“多谢祖母体谅我,祖母是天底下最慈爱的祖母了,有您这个祖母是我们当孙辈的福气。”


    见钟文谨刚好走进来,她还笑眯眯地问了一句:“二弟妹,你说是不是?”


    钟文谨不明就里,只听到大嫂在夸老太太,立时附和道:“大嫂说得对。”


    大嫂跟老太太向来不对付,无缘无故不可能会夸她,多半是在阴阳怪气。


    横竖老太太也不待见自己,她们祖孙俩闹矛盾,自己当然无条件站队大嫂。


    周氏瞪了钟文谨一眼。


    不过这会子老三媳妇正生孩子呢,她也没太多心思跟她们两个孙媳妇斗法,板着脸进了产房。


    实在是不进去不行。


    老三四十多岁的人了,膝下至今还只有玥姐儿一个闺女,老三媳妇老蚌生珠,要是生下个儿子,老三也算有后了。


    她得进去亲自看着,省得稳婆们弄鬼。


    她信不过庄氏,没用给钟文谨跟姜椿接生过的潘稳婆跟王稳婆,另外从外头请了两个稳婆来。


    庄氏肯定得在这里守着,姜椿倒是没打算在这里多待,准备看一会儿笑话就撤。


    回头秋氏作妖时,自己可以将今日的所见所闻搬出来打趣她,好叫她闭嘴。


    毕竟没人晓得秋氏多久能生完,自己的身子骨可支撑不了太久。


    结果秋氏生得出乎意料得快,姜椿才在这里待一个时辰,产房里头就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惊得她一双杏眼滴溜圆。


    庄氏见她这怪模样,轻哼一声,解释道:“你三婶是二胎,加上她这几年在外头没少干粗活,身子骨强壮得很,所以生得才这般快。”


    想了想,又分别看了她跟钟文谨一眼,说道:“回头你俩怀二胎时,生起来也会比头胎容易许多。”


    把姜椿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道:“母亲您说二弟妹就说二弟妹,别扯上我,我生这胎就差点没命,哪里还敢再生?


    老天爷已经给了我一次活命的机会,我要是还敢作死,那就真是神仙难救了。”


    要是再被原主拉进小黑屋,会不会出现什么其他变数可不好说,她可不敢赌。


    钟文谨抿了抿唇,沉思片刻,附和道:“我也不生了,我有寰哥儿跟糖姐儿两个就足够了,生那么多做甚,根本养不过来。”


    庄氏没说姜椿,毕竟先前姜椿差点没命,把她这个婆婆也给吓坏了。


    生怕她有个好歹,长子也跟着去了。


    她瞪了钟文谨一眼,说道:“你跟老二还年轻,你身子骨也强壮,趁年轻多生几胎才好。


    咱家又不是那等吃不上饭的人家,家里奶娘丫鬟婆子一大堆,怎会养不过来?


    你要真觉得养不过来,你只管生,我给你们养。”


    钟文谨性子温和,闻言虽然心里不赞同,但也没有直接反驳庄氏,只笑道:“母亲说这些做甚,寰哥儿跟糖姐儿还小,等他们大一些再说。”


    用的是“拖”字诀。


    姜椿对此没发表意见。


    钟文谨对于生娃并不排斥,所以原著里头她总共生了两胎四个娃。


    这会子之所以没直接答应庄氏再生,不过是碍于寰哥儿跟糖姐儿还小罢了。


    生娃这种事情,有人不愿意多生,有人愿意多生,甚至还有人不生,全看个人意愿罢了。


    婆媳三人说话的功夫,周氏喜气洋洋地抱着个红色襁褓走出来,对庄氏道:“你三弟妹生了个小郎君。”


    庄氏站起身来,笑道:“那真是恭喜三弟跟三弟妹了,总算有后了。”


    “正是呢。”周氏笑着点头,又吩咐道:“你打发人去给老三报信,并准备好红鸡蛋,回头让老三去给武安侯府报喜。”


    武安侯府是秋氏的娘家。


    庄氏笑道:“红鸡蛋我早就备着了,只需让人煮熟即可。”


    周氏人逢喜事精神爽,难得夸奖了庄氏一句:“你办事我放心。”


    庄氏谦虚地笑了笑。


    谁知周氏下一句竟然语不惊人死不休:“老三好不容易才有后,洗三宴倒罢了,满月宴必须得大办,不能比熠哥儿跟昱哥儿他们的差。”


    庄氏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脸上笑容不变,淡定道:“咱家的满月宴、周岁宴,向来是各房自己出银钱。


    三弟跟三弟妹想要办得跟熠哥儿跟昱哥儿的满月宴那般隆重,自然可以,只需要拿出三千两银子来,我这个当长嫂的自然替他们操办。”


    周氏顿时拉下脸来:“你说的满月宴、周岁宴,各房自己出银钱,是说桉哥儿他们这些孙辈的子嗣。


    你三弟跟三弟妹的这个小郎君,乃是咱们府里的四爷,比熠哥儿他们高一辈。


    当年桉哥儿他们的满月宴、周岁宴,可都是公中出的银钱。”


    庄氏笑着反驳道:“母亲怕不是记错了?当年桉哥儿他们兄弟俩办满月宴跟周岁宴时,他们太祖母还在世,二老太爷、三老太爷以及四老太爷他们也还没被分出去。


    他们哥俩的满月宴,是母亲您自掏腰包办的。


    先前寰哥儿跟糖姐儿办满月宴时,我生怕记错了,特意去翻过礼单,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呢。”


    周氏哪里不记得这个?


    她故意混淆视听,本以为庄氏会被糊弄过去,没想到她竟然去翻昔日礼单,查得如此清楚明白。


    她怒气冲冲地说道:“当年是我出银钱给桉哥儿他们办的满月宴跟周岁宴,如今公中出钱给老三他们家的小四办满月宴跟周岁宴有何不可?


    你们大房欠我这个老婆子的,还礼到老三家的小四身上,合情合理。”


    庄氏据理力争道:“桉哥儿他们兄弟俩的满月宴跟周岁宴,的确是母亲出银钱给办的,但这动用的是您的私房,而不是公中的银钱。


    桉哥儿跟锐哥儿的孩子办满月宴,都是他们自家出的银钱,三弟家的孩子办满月宴,理应也由他们自己出银钱才合理。”


    当年周氏给两个孙子摆酒时,二老太爷等小叔子还在府里呢。


    如果宋家有公中出银钱办满月宴跟周岁宴的先例,她那时身为当家主母,为何不用公中的银钱,反而自掏腰包?


    说明公中原就没有这样的先例。


    如今也是一样。


    大房跟三房原不属于一家,大房的孙辈摆酒都是自家出银钱,凭什么三房的孩子摆酒就要公中出银钱?


    姜椿见她们婆媳争论起来,立时出言附和庄氏:“母亲说得对,公中历来没有这样的规矩,老太太若是强行改规矩,那就先把我家摆酒的三千两银子还给我。


    我正生气我夫君如此铺张浪费,跟他闹了好几天脾气呢,如果公中能把三千两银子还给我,那我就不跟他生气了。”


    庄氏闻言,不但没感动,还训斥了姜椿一句:“你身子骨还虚弱着,正是补坐月子的时候,你还敢跟桉哥儿闹脾气,就不怕将自己气出个好歹来落下病根?”


    姜椿撇了撇嘴。


    分明是关心自己的话语,又被她说成了嫌弃自己不懂规矩,竟然跟自己儿子闹脾气的意味。


    这个婆婆真是没救了。


    得亏她运气好,自己擅长反话正听,钟文谨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若换作旁人,婆媳关系岌岌可危。


    姜椿打马虎眼道:“母亲,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让老太太先还给我三千两银子。”


    先一致对外再说,可别窝里斗起来,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周氏才想跳脚,想到怀里还抱着孩子,忙将孩子递给跟出来的奶娘。


    然后这才怒斥姜椿:“什么叫我还给你三千两银子?方才你说的不是让公中还给你三千两银子?”


    姜椿撇撇嘴,哼唧道:“我改主意了。要知道我夫君可是大房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宋家的,让公中还给我三千两银子,这不等于左手倒右手?没这么吃亏的。


    老太太若是想让公中出钱给四弟办满月宴,就得先还给我三千两银子,不然我头一个不同意。”


    这回钟文谨没跟着讨钱。


    她家寰哥儿跟糖姐儿的满月宴规模不大,只请了宋家姻亲以及宋时锐的几位同僚,统共也才花了几百两银子,懒得计较了。


    周氏算是明白姜椿的意思了,这是逼着她自掏腰包给老三家的小四办满月宴呢。


    她原本还想再争论一番,想到当初桉哥儿、锐哥儿跟迁哥儿的满月宴,都是自己出的银钱,到了老三家的小四这里,要是自己坚决不肯出钱,老三跟老三媳妇不会怪老大媳妇,只会怪自己小气。


    谁让自己一碗水端不平?


    可恶,当年她出银钱给孙子摆酒是出于无奈,公中没这规矩,自己要是不自掏腰包,会被几个妯娌笑话。


    为了自己的脸面,她只能打肿脸充胖子。


    老了老了,没想还得打肿脸充胖子一回。


    她气哼哼道:“摆三百桌做甚,简直就是奢靡浪费,桉哥儿没被皇上斥责,全靠他媳妇昏迷不醒立大功。


    我可不能这般害老三。”


    庄氏就知道会是这结果,她抬袖遮面偷笑了一下,然后放下袖子,一本正经地问道:“母亲的意思是?”


    周氏没好气道:“就照寰哥儿跟糖姐儿满月宴的规格,给老三家的小四摆酒,该花多少银钱你算个数,回头去我那里支取。”


    钟文谨立时贴心地报了个数:“没花多少,也就六百八十二两银子而已。”


    周氏“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京城的物价涨得这般厉害?她记得当年自己给桉哥儿他们三个办满月宴,最多的一回也只花了二百多两银子而已。


    锐哥儿媳妇抠抠索索办得那小型满月宴,竟然还花了足足六百八十两银子?


    周氏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六百八十两银子啊,这简直要了自己的命了!


    早知道她就不出头了,直接装傻充愣,老三来问,就搬出宋家的规矩来糊弄他,让老三自己出银钱好了。


    她恨恨地瞪了姜椿一眼。


    都怪桉哥儿将他俩儿子的满月宴搞那么大场面,真是太没成算了。


    锐哥儿家的满月宴倒罢了,他们办得早;老三家的小四排在他们后头,就算自己出六百八十两银子,满月宴的规模也不能与之相比。


    到时老三媳妇肯定会叽歪,自己简直就是出钱还不讨好。


    姜椿被瞪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挖苦了一句:“老太太要是缺钱的话,不如叫三叔、三婶自掏腰包给四弟摆酒?”


    周氏气呼呼道:“说什么呢你?谁缺钱了?你缺钱我都不可能缺钱!”


    这倒是实话,周氏就是个守财奴,平日能用公中的就绝不自己掏钱,手里银钱不少。


    姜椿一听,顿时顺杆就爬:“老太太既然不缺钱,可否借些银钱给孙媳妇我花花?


    您知道的,您孙子太败家了,先是请人来帮我招魂败了我五千多两银子,又大摆满月宴败了我三千多两银子。


    如今我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只能靠老太太您接济接济了。”


    周氏立时跳脚:“我接济不了,我自己银钱都紧巴呢,你找别人借去。”


    余光扫到庄氏,立刻甩锅:“找你母亲借去,她嫁妆丰厚得很,你不多趁机多捞点,将来可就全落到你弟媳妇荷包里了。”


    躺木仓的钟文谨:“……”


    我不是,我没有,您别瞎说。


    第167章


    熠哥儿跟昱哥儿两只小崽子, 还是被庄氏给送来了丹桂苑。


    虽然庄氏百般不舍,但老太太周氏将四爷宋时楷的洗三宴交给她负责,正院那边人来人往的, 万一惊到他们就不好了。


    庄氏生怕姜椿不肯将他们再送去正院了, 走的时候还特意说了一句:“且让他们在这里待三五日,等办完小四的满月宴, 我再来接他们。”


    姜椿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故意逗她道:“我看也不必接了,就让他们待在丹桂苑, 横竖奶娘会照顾他们, 不用我操太多心。”


    庄氏立时紧张起来,板着脸说道:“虽然有奶娘照管, 但他们毕竟还小, 需要操心的事情多着呢。


    大夫既然让你静养, 你就好生静养, 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若是落下甚病根,将来有你好受的!”


    姜椿嗔道:“我不操心,让我夫君操心去,俩小崽子又不是只我一个人的孩子, 我养病的时候他必须得顶上。”


    庄氏白了她一眼:“桉哥儿白日要上朝,还得去衙门坐班, 傍晚下衙时天都快黑了。


    甚都指望他的话, 黄花菜都凉了。”


    姜椿故作沉思状,片刻后,试探性地说道:“不然我接我爹来, 让我爹帮忙带个把月?


    当年我娘生下我后身子虚弱,我爹一边给我娘伺候月子一边带我, 都忙活得过来呢。


    让他帮忙带熠哥儿他们,我再放心不过的。”


    庄氏急得差点跳脚:“说的什么话,这事儿怎么能麻烦亲家老爷呢?


    一来耽误他开铺子;二来被人知道了,还当咱家没钱请奶娘呢。”


    要是果真让姜椿将亲家老爷接来,自己得避嫌,就不能随时去丹桂苑看孙子了,她可遭不住。


    姜椿突然失笑,嘻嘻哈哈道:“我逗您呢,您就放心,等忙完四弟的洗三宴,您直接来接他俩就成,我保证不拦着。”


    事有轻重缓急,她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进补,把身体养好。


    带娃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反正他们年纪还小,自己以后能带他们的时间多着呢。


    庄氏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骂道:“你这家伙,成日没个正形!”


    老二媳妇把一对龙凤胎看得比什么都紧,甚少抱到正院去,一副生怕自己跟她抢孩子的架势。


    自己想要看他们,还得特意吩咐老二媳妇一声,她才肯将他们抱来正院。


    或者干脆自己亲自去青竹苑看他们。


    还是姜椿更豁达些。


    庄氏其实也没打算一直霸占着熠哥儿他们兄弟俩,她就是才当上祖母,看着俩白白胖胖的奶娃娃就稀罕。


    *


    傍晚宋时桉下衙后,见熠哥儿跟昱哥儿躺在姜椿身旁,诧异道:“怎地把他们抱来了?”


    姜椿白他一眼,故意杠精上身:“把他们抱来怎么了?他们是我的小崽子,我还不能抱来稀罕稀罕了?”


    宋时桉走到屏风后将官袍换下来,又净了手,然后走到拔步床边坐下,笑道:“脾气这么冲?谁招你惹你了?”


    姜椿没憋住,直接笑了:“这家里还有谁敢招惹我?”


    就是看自己不顺眼的周氏,最多也就说几句酸话,根本不敢拿自己怎样。


    宋时桉也跟着笑了,伸手在她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嗔道:“你闲着没事就吓唬我,早晚被你吓死。”


    姜椿笑嘻嘻道:“我哪里闲着没事了?我今儿还让桂叶用轮椅推我去梧桐苑看三婶生孩子来着。”


    宋时桉已经从长随那里听说了秋氏产子的事情,闻言立时关切地询问道:“娘子腰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捏一捏?”


    姜椿今儿在轮椅上坐了一个多时辰,还真有些腰酸,立时翻身趴下,笑嘻嘻道:“那就有劳夫君啦。”


    宋时桉将她的寝衣掀上去,葱白细长的手指掐住她的腰肢,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柔捏起来。


    因常年练功跟画画练字的缘故,他的手虽然白皙,但手指其实布满茧子,并不像女子的手那般柔软。


    这些茧子滑过姜椿白皙骄嫩的腰肢,带起一片涟漪,惹得姜椿忍不住抖了抖。


    宋时桉俯身在她耳边哑声问道:“力道如何?会不会有些重?要不要我轻一些?”


    姜椿:“……”


    知道的你是在按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她哼唧道:“力道正好。”


    宋时桉轻笑一声:“那为夫就继续卖力奋斗了。”


    姜椿嘴角抽了抽。


    她扭头瞪了他一眼,笑骂道:“你少作妖。”


    宋时桉笑了笑:“肉吃不上,还不准我过过嘴瘾?娘子你别太霸道!”


    姜椿哼笑一声:“你那是过嘴瘾吗?你分明是在故意勾引我。自己吃不上肉,也让我跟着犯馋是?


    哼,好险恶的用心!”


    宋时桉当然不可能承认,果断叫屈道:“娘子这样想我,我好心痛,我是那样的人嘛?”


    姜椿肯定地点了下头:“你是。”


    宋时桉被噎了下,索性不装了:“没错,我就是故意勾引娘子,可娘子你似乎也没经得住诱惑嘛?咱俩半斤八两罢了。”


    姜椿见他不装了,她也懒得装了,哼唧道:“我本来意志力就薄弱,没经得住诱惑有甚奇怪的?”


    宋时桉俯身,轻轻趴伏到她脊背上,两手楼住她的肩膀,笑着安抚道:“你且好好养身子,等养好了身子,我肯定喂饱你。”


    姜椿哼哼唧唧道:“是喂饱我还是喂饱你自己?你少占了便宜还卖乖!”


    宋时桉听了这话,立时顺杆就爬:“如果娘子非要喂饱我的话,为夫也只能受着了。”


    姜椿:“……”


    她那胳膊肘拐了他肋骨一下,笑骂道:“你想得美!”


    俩人正打晴骂俏呢,昱哥儿突然哼哼了两声。


    姜椿立时对宋时桉道:“母亲说昱哥儿向来乖巧,只饿了或是拉尿了才会哼哼几声。


    你赶紧起来,唤奶娘进来瞧瞧情况。”


    宋时桉立时从她身上离开,也没出去唤奶娘,而是伸手将昱哥儿抱过来,解开了他的襁褓。


    随即笑道:“原来是尿了。”


    他朝外喊了一声:“桂叶,拿块干净尿布来。”


    桂叶在外头应了一声,很快送进来一块尿布。


    并且主动道:“大爷,让奴婢来换,奴婢先前跟许奶娘学过。”


    宋时桉将尿布接过来,摆了下手:“你出去。”


    桂叶也没坚持,连忙退了出去。


    宋时桉单手拎起昱哥儿的两条小腿,将他的小屁股抬起来,拽出尿湿的脏尿布,然后将新尿布塞进去。


    随即放下他的两条小腿,重新将襁褓包起来,用系带扎好。


    姜椿惊讶道:“夫君尿布换得如此熟练,难道上辈子亲手带过娃?”


    宋时桉心头一跳,立时反驳道:“没有,你可别污蔑我,我上辈子连续娶都没有续娶,哪里来的娃?”


    这必须得解释,而且还还得解释得够快,但凡有一丝犹豫,没准就会在姜椿的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姜椿表示疑惑不解:“那你怎么会换尿布?”


    宋时桉白她一眼:“换尿布而已,先前我在正院瞧见过奶娘给他们换尿布,自然就学会了。”


    姜椿:“……”


    她撇撇嘴,哼唧道:“差点忘了夫君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了,对你来说确实没甚难度。”


    其实对于其他男子来说,就算他们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其实也没甚太大难度。


    之所以“学不会”,要么是不上心,要么就是故意学不会。


    毕竟,学会了就得干活,索性装出个笨手笨脚的模样来,妻子根本不敢放心将孩子交给他。


    宋时桉尿布拎出去交给桂叶,净手后,又重新回到拔步床边。


    才要继续给姜椿柔腰,熠哥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扑腾手脚。


    宋时桉连忙将昱哥儿放回去,然后把熠哥儿抱过来,飞速地解他襁褓的系带。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只听“刺啦”一声,襁褓上破了个大洞,熠哥儿的小脚直接从襁褓里穿了出来。


    宋时桉:“……”


    姜椿:“……”


    她简直哭笑不得,哼笑道:“臭小子,又踹烂襁褓,回头我就叫桂枝做个账本子,专门记录被你毁坏掉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霍霍我多少东西!”


    想了想,又发狠道:“霍霍掉的东西,将来就拿你的俸禄抵债,甚时候把账都还上了,甚时你的俸禄才能自己收着。”


    宋时桉同情地看了熠哥儿一眼:“就他这个霍霍东西的劲头,而立之年都未必能还清欠债。”


    姜椿冷酷无情道:“不管,反正必须得还!若是俸禄不够还,他就自己想其他法子挣钱去,或者干脆寻个富婆包养他。


    有你这么个好看的爹,他样貌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应该会有不少富婆愿意养他。”


    宋时桉被她逗笑了,边解襁褓系带边笑道:“他有娘子这个富婆母亲养就足够了,哪里还需要其他富婆?”


    被夸富婆的姜椿得意地扬了扬唇角。


    随即又立时垮下脸来,笑骂道:“还富婆呢,我被你霍霍得都快身无分文了,如今又加上个能霍霍东西的熠哥儿,简直是要我命了!”


    她伸手在昱哥儿下巴上勾了一指头,夸赞道:“还是我们昱哥儿好,不霍霍母亲的钱,是这家里唯一不败家的爷们。”


    宋时桉凉凉道:“昱哥儿现在是没霍霍你银钱,将来可就难说了,要是他染上甚古董字画的爱好,几千上万两银子买副古画都正常,那霍霍的钱可就海了去了。”


    “他敢!”姜椿立时挑眉,冷冷道:“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宋时桉不赞同地皱眉,才要说姜椿几句,就闻到一股臭味。


    他将襁褓打开,就见熠哥儿小屁股底下的尿布上黄了一大片,还沾了不少到他的臀肉上。


    宋时桉“唔”了一声,笑道:“原来是拉了。”


    只能又朝外喊道:“桂叶,拿块新尿布来,再打一盆温水,外加一块干净布巾。”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再拿个新襁褓来。”


    桂叶很快将东西送来。


    宋时桉先用旧尿布干净的地方将他的小屁股擦干净,将旧尿布折叠起来交给桂叶。


    然后单手抱着熠哥儿走到水盆前,用另外只手将他的小屁股洗干净,用干净的布巾擦干。


    然后给他换了新襁褓跟新尿布,重新将他的手脚包到襁褓里扎好系带。


    一通忙活下来,宋时桉额头上都累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感慨道:“带一对双胞胎小崽子也忒不容易了些,幸好咱们有奶娘,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自己倒罢了,白日要去当值,最多也就傍晚下衙后能搭把手。


    姜椿一人在家,整个白天都围着他们打转,还不知要累成甚样呢,只怕饭都顾不上吃了。


    这就是所谓的贫贱夫妻百事哀?


    还好他们有钱有权,不必再过从前在大柳树村时那样苦哈哈的日子了。


    姜椿没力气插手,但光是在旁围观宋时桉折腾,她就心有余悸。


    闻言立时点头道:“对,带娃实在是件苦差事。”


    所以,为了有人能帮自己搭把手,她还是得好好赚钱,不然连奶娘的月钱都发不出了。


    一个奶娘十两银子月钱呢,四个奶娘就是四十两银子。


    这还没算她们在丹桂苑吃喝拉撒的费用。


    真是一点都不比现代月嫂便宜。


    实在是不赚钱不行了。


    *


    两个铺子生意稳定,细水长流,赚钱的事情急也急不来,倒是春耕的时间到了。


    若姜椿身体好的话,必定会亲自去四个庄子上走一遍,现场规划下种植区域。


    但她现在最多只能走几步路,虽然有轮椅可以坐,但也扛不住路上的颠簸跟久坐。


    只能口述一番,让桂枝代笔,把自己的种植计划写出来,然后将其拿给替自己管着田庄的廖管事,让他去安排。


    好在庄仆们去年种过玉米跟红薯,也算是有经验了,可以带着新买来的庄仆,一起将种植规模给扩大。


    等春耕结束,时间来到四月份的时候,姜椿的身子骨总算养得差不多了。


    没等姜椿开口,庄氏就识趣地让人收拾好熠哥儿跟昱哥儿的东西,然后亲自将他们送回了丹桂苑。


    其实过去这两个来月的时间里,姜椿也没有完全不理会他们兄弟俩,隔一两天就会让人抱来丹桂苑待半日。


    所以俩小崽子换地方后,也没有哭闹,很自然地实现了过渡。


    他俩现在已经四个月了,胳膊、腿藕节一般,像两个白色糯米团子,胖胖的很可爱。


    脸蛋也长开了不少。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得辣,姜椿先前还以为庄氏对于他俩长相的判断是在瞎忽悠。


    结果熠哥儿还真是越长越像自己,而昱哥儿则是越长越像宋时桉,除了嘴巴像自己外,简直就跟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值得欣慰的是熠哥儿刚生下来的时候眼睛跟自己的眼睛很像,都是一双大大的杏眼,谁知长着长着,这杏眼就变成了宋家人特有的凤眼。


    不得不说,宋家这凤眼基因还真强大,旁支姜椿不确定,但主枝这边的所有宋家子嗣,全部都长着一双凤眼。


    简直了,凭肉眼就能判断出是不是宋家人,基本上杜绝了混淆宋家血脉的可能性。


    毕竟凤眼这种眼型,可以说十分罕见,就算刻意寻找,也寻不出多少人来。


    而比他们两个早出生四个月的寰哥儿跟糖姐儿,如今已经八个月了。


    民间有句俗语“三躺六坐八爬爬”,他们俩如今不但会爬,还爬得飞快。


    钟文谨无奈道:“越大越难带,一个不留神,他们就不知爬哪里去了,得时刻有好几个人盯着他们才行。”


    姜椿笑道:“这才哪到哪呀,等他们会走了,才是难带呢。


    特别是小郎君,精力旺盛得很,你都累瘫了,他还在那一刻不停歇地跑来跑去。”


    姜椿虽然自己没吃过“猪肉”,但她在现代时为了写文,可是潜伏在宝贝树养娃交流论坛半年的人儿,哪里不晓得这个?


    钟文谨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眸光一亮,幸灾乐祸道:“我还好,只寰哥儿一个淘气,糖姐儿乖巧得很;


    大嫂可是有熠哥儿跟昱哥儿两个小郎君,以后有的辛苦了。”


    姜椿伸手摸了摸昱哥儿的脸蛋,笑道:“差不多,我们昱哥儿跟你家糖姐儿差不多乖,只熠哥儿一个刺头,倒也不算太难对付。”


    俩人边吃着钟文谨从拼夕夕商城买来的水果,边交流养娃心得。


    钟文谨听得眼冒金光,还叫自己的大丫鬟白芷记录下来。


    姜椿虽然自己没带过几天娃,但她理论知识丰富呀。


    而钟文谨又十分推崇现代科学喂养,将姜椿的话奉为圭臬。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照做。


    正说得热闹呢,宋时音来了。


    而且是她自己来的,身后没跟着宋时予跟宋时玥两个。


    姜椿打趣道:“哟,咱们的新娘子来了。”


    宋时音顿时脸色羞红,笑骂道:“大嫂你做个人,我这八字才刚有一撇,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你就这样打趣我!”


    姜椿笑嘻嘻道:“就是现在打趣才有意思呢,回头要是尘埃落定了,我再打趣你,就你的厚脸皮,哪里还会害羞?”


    宋时音气结。


    想到过来的目的,她忍住了跟大嫂斗嘴的冲动,直言不讳道:“大伯母跟兰家约定好这个月十五一起去慈安寺上香,让我跟兰梓洲趁机相看下。


    大嫂你看人准,到时你陪我去一趟呗,帮我看看这人靠不靠谱。”


    姜椿嗔道:“我几时看人准了?你可别给我戴高帽。”


    顿了顿后,又好笑道:“我看你是拜佛拜错庙了,兰小郎君是翰林院庶吉士,你大哥又在翰林院待过好几年,你想打听兰小郎君的为人,不去问你大哥,跑来找我做甚?”


    宋时音笑嘻嘻道:“大哥甚都听大嫂的,我直接找大嫂才是对的,只要大嫂上心这事儿,不用我开口,大哥自然就会一股脑秃噜给你听。”


    姜椿笑骂道:“好啊你,你这是花一分钱买两样货,算盘打得贼精!”


    宋时音被姜椿一番插科打诨给弄得完全不知害羞为何物了,嘻嘻哈哈哈道:“这能怪谁?还不是大嫂你教得好?”


    把姜椿给气笑了,转头对钟文谨道:“得赶紧将这刁钻小姑子嫁出去,不然她成日想着如何算计咱们当嫂子的,脊背都发凉。”


    钟文谨替宋时音说话道:“阿音来请大嫂你帮忙,说明她看重你,你就帮她一把。


    不然回头她所嫁非人,在婆家受了委屈,还不是得大嫂你出面,去给她讨回公道?”


    姜椿撇撇嘴:“要是宋家遭难前,她在婆家受了委屈,估计只会嘤嘤哭。


    如今你看她这幅混不吝的模样,像是能在婆家吃亏的人吗?婆家人不吃她的亏,就不错了。


    让咱们提前替兰家人点蜡。”


    钟文谨失笑,附和道:“倒也是。”


    宋时音气得跺脚,气哼哼道:“两位嫂子,你们留点口德。”


    姜椿笑嘻嘻道:“等你嫁出去以后,我们就留口德。”


    两人将宋时音打趣一番,最后姜椿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顺便还将钟文谨给拉上了。


    她话是这么说的:“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钟文谨笑道:“我也的确好久没去慈安寺了,跟你们一块过去也成,正好我去给菩萨上柱香,再捐点香油钱,再给寰哥儿跟糖姐儿求个平安符。”


    姜椿忙道:“那我也给熠哥儿跟昱哥儿求个平安符。”


    她心里明白,自己跟钟文谨跟着过去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


    这门亲事是庄氏替宋时音选的,若兰家是那等糟心的人家,庄氏也不可能同意跟他家相看。


    庄氏的眼光,姜椿还是很信得过的。


    还好周氏不糊涂,过年时没有发话将李氏接过来,假装忘了这回事儿。


    而二房的人生怕她回来后,又给宋时迁的婚事搞破坏,也假装忘了这回事儿。


    于是李氏如今还在宋家家庙里“修行”,屡次托人传信回来也无人理会。


    姜椿忍不住跟钟文谨感慨了一句:“音姐儿相看完,就该轮到玥姐儿了。”


    唉,一转眼宋时音也要相看人家了,回头三个小姑子全嫁出去,宋家就冷清了许多了。


    姜椿不由得有些惆怅。


    心里忍不住生出如贾宝玉一般的感慨:“要是姐妹们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当然,她也就是随便感慨下,三个小姑子多半都会嫁在京城,素日想要见面也容易。


    倒也算不上分离。


    第168章


    转眼来到四月十五这日。


    如今正值初夏, 中午只穿一件单衫刚好,但早晚还是有些凉意的。


    宋时桉非说姜椿产后身子虚弱,至今还让她穿着挂里的袄子, 不许她穿单衫。


    姜椿简直哭笑不得。


    自己的身子早就完全康复了, 原本的力气也都全都回来了。


    她还准备过些日子就亲自去拜访下虞安城,让他重新教自己练武呢。


    不过宋时桉也是为了自己的身子骨着想, 并非强行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所以她也懒得跟他掰扯。


    今儿她穿了件松花短袄, 下头配桃红绣迎春花马面裙, 特别有春天的气息。


    这还是庄氏给她做的春装,结果她整个春天净忙着生病跟养病了, 到现在才有机会穿出去。


    钟文谨瞧见她这身打扮, 说出来的话都酸溜溜的:“可怜我为了减肥, 又是节食又是在院子里跑圈, 折腾两三个月才瘦下来。


    大嫂倒好,躺了一个月,人就瘦下来了,甚至比怀孕前还瘦。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难得听钟文谨一次性说如此多的话,姜椿白她一眼, 哼笑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钟文谨敬谢不敏, 连忙摆手:“千万别, 我可不想躺一个月。”


    虽然她对宋时桉这个大伯子威胁自己的事情有些芥蒂,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大嫂够用心。


    大嫂昏迷不醒的那小一个月, 都是他亲力亲为地在照顾着,并且照顾得极好。


    换成宋时锐这个大老粗, 本来自己一个月能醒来的,给他一照顾,只怕三个月都未必能醒来。


    说笑间,宋时音也过来了。


    作为今儿相看的主角,宋时音打扮得十分低调,只穿了件粉色立领对襟长衫并一条白色花鸟褶裙,头上簪环也不多。


    一副乖巧又不张扬的模样,是长辈们会喜欢的风格。


    这装扮显然得到过庄氏的提点。


    姜椿将手伸到袖子里,借着袖子的遮掩从系统空间里取了支折枝桃花形状的绒花出来。


    她将这支绒花从袖子掏出来,笑道:“可是巧了,我给音姐儿你准备的绒花跟你的粉色衣衫简直就是绝配。”


    钟文谨从鼻翼里发出一声轻哼。


    姜椿连忙又从袖子里掏出支折枝绿萼绒花,递给钟文谨,笑骂道:“哼哼什么呢你?我还能少了你的?”


    钟文谨差点给气笑了。


    她哼哼可不是要东西,而是触景生情,又想起自己被大嫂欺骗这茬来。


    大嫂分明早就知道自己穿越女的身份了,也发现了自己的金手指,但她就是不肯与自己认亲。


    被大哥将这秘密捅出来后,这才不得不承认,但金手指还藏着掖着不肯说。


    最后还是自己以绝交相逼,她这才告诉自己。


    她从袖子里掏出来的绒花,显然是签到系统的奖励,临时从系统空间里拿出来的。


    不然,谁家好人会在袖子里藏绒花,还一藏就是两支?


    宋时音也没客气,立时半蹲下身,笑嘻嘻道:“多谢大嫂,有劳大嫂帮我簪到头上。”


    姜椿将绒花给她簪到发髻上,边歪头打量,边笑着打趣道:“哟,这么客气?今儿日头打西边出来的不成?”


    宋时音原本很紧张来着,被大嫂一打趣,顿时连紧张都不顾了,没好气道:“客气不好么?难不成大嫂就喜欢对你不客气的?”


    这话刚出口,她就知道要遭。


    果然就听姜椿掩唇轻笑一下,一脸“害羞”地说道:“你怎知道我喜欢这个?


    哎呀,虽然很想跟你多说一些,但这是我跟你大哥之间的秘密,我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捏。”


    宋时音:“……”


    钟文谨:“……”


    宋时音立时捂住耳朵,无语道:“大嫂,你好意思说我却不敢听,我怕回头大哥杀我灭口。”


    钟文谨拿胳膊肘拐了宋时音一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怕甚,话是大嫂自己说的,回头大哥要打杀你,你只管往大嫂身后躲便是了。”


    真不是她想听八卦,她只是关爱下小姑子而已。


    宋时音在大柳树村时,因为不识趣,大哥没少给她暗亏吃,所以这会子坚决不上当。


    她嚷嚷道:“二嫂,你这个起哄的也不是好人!”


    三人插科打诨一番,这才挤上一辆马车。


    路上没甚事做,难免又闹腾了一番。


    等马车由官道拐上通往慈安寺的山路时,宋时音这才紧张起来。


    她抓着姜椿的手,用颤抖的嗓音问道:“大嫂,你说,兰家的人会不会相不中我?”


    姜椿嗤笑一声:“相不中就相不中呗,这家不成还有别家呢,再让你大伯母替你寻摸便是了。”


    宋时音嗫嚅道:“就是太麻烦大伯母了。”


    姜椿笑道:“一个赶着两个放着,横竖你大哥的亲事她都管了,也不差你一个了。”


    顿了顿,她又笑道:“大不了你以后多孝顺下你大伯母。”


    宋时音被她说得心里轻松了不少,甚至还能反过来调侃姜椿了:“我多孝顺大伯母,大嫂你就可以偷懒少孝顺一点是?”


    姜椿耸了耸肩:“被你发现了。”


    钟文谨也凑趣道:“音姐儿你就疼疼我们妯娌,替我们多孝顺下你大伯母。”


    三人正说笑着呢,外头突然响起曹贺的声音:“大奶奶、二奶奶、三姑娘,到了。”


    宋时音惊呼一声:“这么快?”


    姜椿笑道:“有人陪着说话,时间过得就是快。”


    说完,她掀开车帘,直接跳了下去。


    然后转过身来,将钟文谨跟宋时音给扶了下来。


    宋时音下来时,头上竟然还戴着个帷帽,帷帽垂下来的薄纱长至膝盖,既不影响她爬石阶,又阻隔了旁人的窥视。


    见大嫂盯着宋时音的帷帽看,钟文谨笑问道:“大嫂用不用帷帽?若是用的话,我叫白芷将我那顶给你拿来,正好我不耐烦戴呢。”


    姜椿立时表示拒绝:“不要,我戴那玩意儿做甚?”


    素日她去西市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都没戴过帷帽,更何况是去只接待香客的慈安寺?


    *


    马车只能停在山下,上山的路被修成无数阶石阶,按照慈安寺的规矩,入此寺者,石头阶梯必须得亲自爬。


    就算是皇太后来了,也得亲自爬上去。


    三人才要抬脚往上爬,就见一位中年妇人、一位青年郎君跟一位年轻小娘子走过来。


    笑着同她们打招呼道:“宋大奶奶、宋二奶奶、宋三姑娘,这么巧,你们也来慈安寺上香?”


    说话的是兰大太太赵氏。


    他们明显是有意在这里等宋家人的。


    姜椿语气自然地回道:“哟,兰大太太,这么巧,你们也要去慈安寺?”


    兰大太太笑道:“对,我们去给菩萨上柱香,让他们保佑我家洲哥儿早日有门好姻缘。”


    这话直接把姜椿给逗笑了,掩唇轻笑了片刻,这才一本正经道:“那可太巧了,我们今儿来上香,也是求菩萨保佑我小姑子早日寻到好姻缘的。”


    兰大太太忙给宋家人介绍了一番:“这是我儿子兰梓洲,今年二十二岁,是翰林院庶吉士。


    这是我闺女兰盈渺,今年十四岁,正跟着女先生念书呢。”


    姜椿朝兰梓洲跟兰盈渺点了下头,夸赞道:“大奶奶您好福气,一双儿女都这般出色。”


    “宋大奶奶谬赞了。”兰大太太笑着谦虚了一句。


    这才邀请道:“今儿齐王府摆周岁宴,不少人家都去吃席了,所以今儿来慈安寺上香的人不多。


    要不咱们一块儿走?若有个甚事儿,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齐王就是三皇子。


    今儿是他侍妾所出庶子的周岁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宋时桉铺张浪费的毛病给传染了,竟然冒着被老皇帝斥责的风险,也大摆了三百桌。


    搞得姜椿哭笑不得。


    宋家自然也收到了请帖,不过庄氏没打算去赴宴,只让人将贺礼给送了过去。


    今儿原本的目的就是两家互相相看,所以姜椿欣然接受了兰大太太的邀请。


    两家人开始边闲聊边往上爬。


    聊着聊着,就“不小心”把宋时音跟兰梓洲给挤到了后头。


    宋时音顿时有些紧张,脚步一下没迈好,左脚绊到了右脚,径直朝身侧栽去。


    兰梓洲惊呼一声:“姑娘小心。”


    然后立时伸手扶住宋时音的双肩,支撑住了她的身体,避免了她摔个狗啃泥的惨状。


    宋时音连忙红着脸道谢:“多谢兰郎君援手。”


    兰梓洲两手如同被烫到般,连忙松开宋时音的胳膊,脸色涨得通红,嘴里慌乱道:“小事一桩,姑娘客套了。”


    姜椿跟钟文谨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带着笑意。


    也不知道宋时音这家伙是有意还是故意,竟然给兰梓洲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


    不过兰梓洲的表现还可以,反应速度够快,身子骨也还算壮实,没弱不经风都到连宋时音这个小娘子的身体重量都支撑不住的地步。


    兰大太太用余光偷瞄一眼,又连忙收回目光,嘴角挂着嗑到CP的姨母笑。


    自己儿子成日跟个书呆子似的,除了看书就是看书,还以为他今儿的表现必定会很拉垮。


    没想到啊,这小子爱读书归爱读书,但一点都没读傻,该把握机会就把握机会。


    姜椿见开了个好头,于是助攻道:“今儿有点热,横竖这路上没有旁人,三妹妹你不如摘掉帷帽凉快凉快,相信兰大太太他们不会介意的。”


    兰大太太立时顺杆就爬,笑眯眯道:“不介意不介意,大热天的,戴甚帷帽,我们家渺姐儿都没戴呢。”


    顿了顿,她又讪笑道:“我们家富还没过三代,规矩没京城那些老牌世家大族规矩重,叫几位见笑了。”


    她不说,姜椿都没发现兰盈渺没戴帷帽。


    对于京城的达官贵族来说,家里姑娘十四岁都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出门必须得戴长至膝盖以下的帷帽,不能叫外男看了自己的容貌去。


    可见兰家的确规矩没那般重。


    想必这也是庄氏替宋时音选中兰家的缘由。


    以宋时音如今的性子,也着实不合适嫁进世家大族里边去,不然京城以后可有的热闹看了。


    保管一天闹三次还黑不了天。


    姜椿嗔道:“兰大太太您当着我这个全京城出名的女霸王说甚规矩不规矩?”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有个我这样的嫂子,我们家三姑娘又能规矩到哪里去?


    我们两家,看起来似乎有些半斤八两?”


    兰大太太失笑:“大奶奶说笑了。”


    兰家属于京城的二流家族,素日上层社会的交际活动,他家能偶尔参加一两次就不错了。


    饶是如此,兰大太太以往也在宴席上见过宋时音两回,觉得这小娘子性子活泼开朗,是个极其讨喜的。


    加上如今宋家如日中天,他们兰家若能攀上宋家的高枝,地位必定水涨船高,所以在得知宋大太太在给宋三姑娘说亲后,她连忙托人问了口风。


    但听宋大奶奶的话音,宋三姑娘并非自己先前所见的模样?


    她心里正疑惑呢,余光就瞅见宋时音一把拽下头上的帷帽,丢给自己的大丫鬟金儿。


    嘴里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说道:“大嫂你早点发话啊,我戴着这玩意儿人都要热死了,看石阶也看不清,还好几次险些踩到边缘摔个狗啃泥。”


    姜椿:“……”


    你丫装淑女的时间也太短了?连一刻钟都没坚持,就原形毕露了。


    亏庄氏还精心替她挑选衣服跟头面,让她打扮得朴素一点。


    竟是白忙活了。


    宋时音这是没瞧上兰梓洲?所以这才放飞自我了?


    还是说瞧上了,索性不装了,让他瞧瞧自己的真面目,看能不能接受?


    下一瞬,就见宋时音扭头看向兰梓洲,笑嘻嘻地问道:“兰郎君,你怎么不敢看我?不看我如何晓得我甚模样?


    难不成你想接受盲婚哑嫁,等新婚之夜挑开红盖头开盲盒?”


    兰梓洲虽然不太懂“开盲盒”是什么东西,但根据前面的话,他大概能明白宋时音这是甚意思。


    兰梓洲脸红得似要滴血,踌躇好一会子,这才抬起头,飞快地在宋时音脸上扫了一眼,然后又忙不迭垂下眼。


    姜椿笑嘻嘻地问道:“兰郎君,我们三姑娘长得可好看?”


    兰梓洲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头垂得更低了几分,闷不吭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但姜椿又岂是个轻易就会放弃的?


    好容易有点乐子看,她可不得使劲表现表现?


    她锲而不舍地追问道:“兰郎君,我问你话呢?你闷不吭声,难道是不想说出来伤我们三姑娘的心?


    唔,我明白了,原来你是觉得我们三姑娘丑,但你有涵养,不好直接说出来,所以才会闷不吭声是?”


    兰梓洲吓得连忙摆手,来了个否认三连:“我不是,没有,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姜椿扭过头,看着他,笑眯眯地问道:“那你是甚意思?觉得我们三姑娘好看?”


    兰梓洲真是怕了这位宋大奶奶了,怕她再给你自己扣甚大帽子,忙不迭地点头“嗯”了一声。


    姜椿拿胳膊轻微捅了宋时音一下,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三妹妹,你听到没有,兰郎君夸你好看呢。”


    兰梓洲:“……”


    他闭了闭眼,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罢了罢了,宋三姑娘的确生得好看,这是事实,自己又没撒谎,有甚好心虚的?


    宋时音厚脸皮笑道:“算他有眼光。”


    才刚安慰完自己的兰梓洲:“……”


    他抬眼看向自己母亲兰大太太,用眼神询问她:“母亲,您给我挑的这门亲事确定没问题?”


    宋三姑娘被卖进过青楼一年的事情,倒不是甚大问题。


    兰梓洲很有自知之明,毕竟是自家高攀宋家,若人家家的姑娘身上没点子瘸,能瞧上自家这样的门第?


    主要是宋三姑娘这性子,似乎太“大方”了些?


    加上又有个动辄就揍人的嫂子在旁摇旗呐喊,总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兰大太太直接选择无视了儿子的眼神,笑眯眯地看着姜椿跟宋时音姑嫂俩在那唱双簧。


    心想:“自己儿子是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正需要个宋三姑娘这样活泼大方的小娘子带带他。


    不然他成日老气横秋的,再给他娶个谨言慎行的大家闺秀,俩人一辈子相敬如宾,话都多说不了几句,又有甚趣味?”


    兰梓洲:“……”


    然而更令他无语的是接下来宋时音的一句话:“兰郎君,你心里可有中意之人?譬如甚表姐、表妹之类的。


    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有的话趁早说出来,不然到时候被我知道真相,我非把你们兰家闹翻天不可!”


    不等兰梓洲回答,兰大太太就忙道:“没有甚表姐、表妹,他全部心思都放在读书上头了,哪里时间跟闲心去关注旁的?”


    说着,扭头看向兰梓洲,等待他的表态。


    兰梓洲无奈道:“别说表姐、表妹了,就是表兄、表弟,我也就逢年过节见他们一回,哪有机会与她们萌生情愫?”


    宋时音阴阳怪气道:“哦,原来是没机会。”


    兰梓洲闭眼,叹了一口气:“就算有机会,我也不会对亲戚家的小娘子动情的。”


    宋时音哼笑一声:“不动情就对了,我二嫂听番邦商人说过,近亲成亲,后代生出傻子的可能性比非近亲成亲高很多倍呢。”


    兰大太太心头一跳,忙急急地问道:“此话当真?”


    钟文谨接话道:“自然,番邦那边有机器可以测算这个,具体原理我也不懂,但总归结果是正确的。”


    兰大太太忙看向自己女儿兰盈渺。


    兰盈渺眼眶顿时红了,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母亲”。


    当着外人的面,兰大太太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伸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然后对钟文谨笑道:“番邦造机器的本事的确比咱们大周厉害许多,想必这结果也是真的。


    多谢宋二奶奶告知,叫我长见识了,以后再有姻亲提议亲上加亲,我也有理由回绝了。”


    姜椿撇撇嘴,宋时音这个大嘴巴,真是甚现代知识都不能叫她知道,不然她转头就会秃噜出来。


    这下可好,近亲结婚的坏处传出去了。


    大周流行亲上加亲,那么多近亲结婚的人听说了这茬,为了自己的体面,肯定会极力否定这个结果。


    必定会引出一番是非来。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不算坏处。


    毕竟更多没加上加亲,或者打算亲上加亲的人家,听说了这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准就打消了主意呢?


    长此以往下去,大周近亲成亲的人越来越少,也算是一大社会进步了。


    所以,她跟着附和了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果真近亲成亲又运气不好生出个傻子来,孩子可怜不说,还会影响自家的名声。


    被人家说自家缺大德,这才糟了报应生出个傻子来。”


    兰大太太点头赞同道:“两位奶奶说得极是。”


    兰盈渺似乎有些扛不住这打击,也顾不得有没有外人在场了,直接拿帕子拭起眼泪来。


    姜椿等人哪里不明白,她这定是与哪位表兄或表弟有情呢。


    糟糕,她们今儿这算是当了棒打鸳鸯大棒的坏人了?


    这慈安寺的大门还没进呢,就先“造孽”了,一会儿进去烧香时,自己可得多磕几个头恕罪才行。


    嗯,不光自己磕,得让宋时音跟钟文谨也多磕几个。


    毕竟有句老话,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嘛。


    第169章


    从山下到山上寺庙这段石阶很长, 姜椿跟钟文谨自然没甚问题,但除开兰梓洲,其他女眷就爬得十分吃力了。


    这也给了宋时音跟兰梓洲更多的相处时间。


    宋时音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查户帖一般, 逮着兰梓洲就是一通刨根问底。


    兰梓洲满脸无奈,但出于良好教养以及他母亲不时扭过头来的死亡凝视, 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他俩要是果真能成的话,兰梓洲的家庭弟位可见一斑。


    等终于爬到慈安寺大门口时, 累得气喘吁吁的女眷还没松口气呢, 兰梓洲倒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姜椿拿指头戳了宋时音的眉心一指头,“小声”斥责道:“你也太不矜持了, 看你把人兰郎君折腾得!”


    宋时音“小声”嘟囔道:“我不多打听些情况, 回头大伯母问我相没相中, 我总不能只说他长得好看, 旁的一问三不知?


    那这亲,到底是结还是不结呢?”


    被夸长得好看的兰梓洲,才刚恢复正常颜色的脸蛋,顿时又涨得通红。


    兰大太太立时开始王婆卖瓜:“长相是我儿子除了会读书外,第二条能拿得出手的优点了。


    虽然没有到贵府宋大爷那般掷果盈车的地步, 但每每出行,也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偷看他呢。”


    兰梓洲:“……”


    母亲这番自卖自夸的话语, 他真是又羞又窘, 恨不得能找点地缝钻进去。


    他嗔怪地斜了兰大太太一眼,阻拦道:“母亲,您快别说了。”


    兰大太太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哎呀, 我儿子害羞了。”


    还跟宋时音解释道:“没办法,这孩子打小脸皮就薄。”


    宋时音厚脸皮地笑道:“没关系, 我脸皮打小,不,在我大嫂的帮助下,我现在脸皮比城墙还厚。”


    姜椿:“……”


    低声点,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钟文谨“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怕大嫂恼羞成怒,又连忙收敛神色,打圆场道:“咱们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进去。”


    众人这才进了慈安寺。


    毕竟打着来上香的名义,所以进寺后,两家分开去上香。


    姜椿、钟文谨以及宋时音在知客僧的引领下,去正殿烧香跟磕头。


    之后又跟知客僧说她们要给家中孩童请平安符。


    知客僧便去请寺里专门写平安符的大师来给她们写。


    谁知来的竟然是慈安寺的方丈了尘大师。


    先前宋时迁跟武成岚相看时,姜椿陪着来过慈安寺,不过那会儿了尘大师云游去了,所以她并未见到人。


    这会子要不是跟随家人来过慈安寺多次的宋时音提醒,她还认不出来呢。


    姜椿笑眯眯道:“有劳方丈了。”


    “宋大奶奶客气了。”了尘大师回了一礼,询问了熠哥儿跟昱哥儿的名字后,让人取来黄纸跟朱砂,亲自写了两张护身符。


    钟文谨连忙上前,报了寰哥儿跟糖姐儿的名字。


    了尘大师又提笔写了两张。


    待四张符纸晾干后,他又亲自折成三角,然后双手捧着,呈给姜椿跟钟文谨。


    姜椿看了桂枝一眼。


    桂枝连忙掏出个钱袋,递给知客僧,笑道:“这是我们奶奶给贵寺添的香油钱。”


    了尘大师再次回了一礼:“多谢宋大奶奶慷慨解囊。”


    钟文谨也忙让白芷送上自己的香油钱。


    都是一百两。


    她俩难得来一回,加上又是给家中的小崽子请平安符,本着心诚则灵的心态,俩人提前商议过,捐了同样的数额。


    完事后,姜椿笑道:“贵寺的素斋做得极好,先前吃过一回,令我回味至今,可否请方丈帮我们安排两桌午膳?”


    她刚醒来时手里银钱还掉宋时桉败家的欠债后,所剩无几,的确有些紧巴。


    但几个月过去,两家店铺又替她赚了些银钱。


    手里一有钱,她又开始当散财童子了,直接将兰家的午膳也给包了。


    主打一个该省省,该花花。


    了尘大师笑呵呵道:“宋大奶奶肯捧场,老衲求之不得。”


    说完,朝知客僧打了个手势,让他去安排。


    这会子距离午膳还早,姜椿笑道:“香山居士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①,也不知这会子慈安寺的桃花落尽没有?


    若没有,咱们去后山赏桃花,也不失为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法子。”


    前者是问了尘大师的,后者显然是对钟文谨跟宋时音说的。


    了尘大师笑道:“落了一半,倒也勉强还能一观。”


    “一半也成啊。”姜椿顿时来劲头了,扭头对钟文谨跟宋时音道:“走,咱们去后山!”


    两人自然不会反对。


    三人抬脚就往殿外走,走出一小段距离后,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尘大师的声音:“宋大奶奶,老衲建议您最好在敝寺点盏长明灯。”


    姜椿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扭过头,目光直直地看着了尘大师,问道:“大师这是何意?”


    了尘淡然一笑:“宋大奶奶先前九死一生,虽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但……


    在敝寺供盏长明灯,有佛祖保佑,兴许往后就能逢凶化吉了呢?”


    姜椿眯了眯眼。


    据说这老和尚道法高深,一百多岁了还时常外出云游,走路健步如飞,比寺里正当壮年的和尚都有劲头。


    莫非他从自己身上瞧出点什么来了?


    姜椿面色不变,笑道:“大师说得极是,我自己倒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我夫君可不这么想。


    这长明灯还是点一盏,不然要是我真出什么事儿,我夫君只怕会扛不住,还不知会做出甚事儿来呢。”


    出家人慈悲为怀,就算了尘大师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总得忌惮宋时桉这个太子爷的小舅子发疯?


    对于姜椿威胁的话语,了尘大师面不改色地笑道:“宋大爷、宋大奶奶鹣鲽情深,着实令人艳羡。”


    姜椿嘴角抽了抽。


    你一个出家人说艳羡,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笑问道:“不知这长明灯是甚点法?”


    了尘大师笑道:“您只需要让人将您的八字跟五百两银子送到老衲手里,老衲自会替您安排好一切。”


    姜椿咬了咬牙。


    好你个贪婪的秃驴,竟然开口就要五百两银子,这算不算敲诈勒索?


    但万一这家伙真有些本事呢?


    要是交五百两银子保护费,他就能保自己不再被原主纠缠,那其实还挺划算的。


    姜椿觉得这五百两银子自己不想出也得出了。


    不能怪她轻易上当,任谁才刚生完娃就被原主拉进小黑屋一待二十几天,出来后能不心有余悸?


    她一脸肉疼地说道:“回头我就打发人将八字跟银子给大师您送来。”


    了尘大师顿时露出个和煦的笑容来:“好。”


    *


    姜椿气鼓鼓地跟钟文谨、宋时音往后山走。


    边走边跟钟文谨吐槽:“早知道了尘大师狮子大开口,咱们开始就别捐一百两银子香油钱了。


    反正寺里的知客僧一口一个添多少香油钱但凭香客自个的心意,我的心意就是一两银子,他们能奈我何?”


    钟文谨安慰她道:“大嫂,你就当花钱买心安了,就当是为了让大哥心安。”


    姜椿顿时不吭声了。


    钟文谨这家伙,是懂得如何安慰人的。


    随即姜椿又想起个事情来。


    自己先前给原主用“姜椿”的名字在慈安寺供了块牌位,如今自己又要用“姜椿”的名字点盏长明灯。


    一生一死,挂的都是“姜椿”的名字。


    外人倒罢了,慈安寺的僧人看到,会不会以为闹鬼了?


    地狱笑话了属于是。


    想到这里,姜椿忍不住“嘿嘿嘿”地笑起来。


    *


    几人一到后山,顿时庆幸自己来了。


    这会子的桃林,桃花一半在枝头,一半在地上,美得简直不像人间。


    若不是顾忌自己的形象,姜椿都想直接躺下,在铺满粉色花瓣的地上疯狂打滚了。


    她嘴里嚷嚷道:“哎呀,可惜我夫君要当值,不然让他给我绘副我躺在铺满花瓣的桃林中的画该有多好!”


    钟文谨眼珠子转了转,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大嫂你一会支开阿音,我用相机给你拍几张,回头再偷摸用照片打印机打印出来。”


    姜椿顿时眼前一亮,同她咬耳朵:“厉害啊,竟然相机跟照片打印机都搞到了。”


    钟文谨得意笑道:“上个月系统升级了,能购买的物品更多了,我见有相机跟配套的相机打印机,就赶紧买了台,偷摸拿来给寰哥儿跟糖姐儿拍照用。”


    姜椿眸光一亮,立时道:“贵不贵?不太贵的话你给我也搞一套,我也要给熠哥儿跟昱哥儿他们拍照。”


    钟文谨咋舌道:“贵,折合成银子的话,要足足一千二百两银子呢。


    好处是相机跟照片打印机用的都是太阳能充电电池,不怕没电,以后只需要补充相机打印机的相纸跟墨盒就行。”


    姜椿:“……”


    可真是血贵!


    自己前脚被了尘大师坑走五百两银子,后脚又要被钟文谨坑(?)走一千二百两银子。


    真是花钱如流水啊,她就是家里有银矿,也经不起这么个花法啊。


    更何况她家里没银矿。


    但没关系,她有签到系统。


    是时候每天出去溜达一圈,挨家店铺打卡签到了。


    她病着的这几个月,攒了无数签到点。


    以往那些她瞧不上的店铺,如今也可以去打卡签到一番了,譬如瓷器铺之类的。


    她对钟文谨道:“等我再攒攒钱,攒够了就找你进货。”


    钟文谨先是应了一声:“好的。”


    随即伸手握了握姜椿的手,笑着解释道:“不是我欠钱不还,拿你的银钱去买奢侈品,我那相机跟相机打印机是用商城积分兑换的,没花银钱。”


    姜椿笑骂道:“你解释甚解释,我还不了解你?再说了,我的银钱岂是那么好容易拖欠的?


    我相信你没这个胆子。”


    钟文谨立时作害怕状,笑道:“我可不敢。”


    “喂,你俩在嘀咕什么呢?该不会在说我的坏话?”


    宋时音见她俩在咬耳朵,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们。


    姜椿笑嘻嘻道:“哎呀,被你发现了。”


    宋时音顿时跳脚:“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有什么坏话是我不能听的?”


    钟文谨笑道:“我们在说你的未来夫婿兰梓洲呢,怕你听了害羞。”


    宋时音挺了挺胸脯,大声嚷嚷道:“我有甚害羞的,我又不像兰梓洲脸皮那么薄。”


    正陪着母亲跟妹妹来赏桃花的兰梓洲,才一踏入桃林,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话,耳朵立时就红了。


    兰盈渺斜了自己兄长一眼,又斜了自己母亲一眼,抿了抿唇。


    宋三姑娘行事如此豪迈,娶这么个嫂子回家,真的合适吗?


    但她因为近亲成亲容易生出傻子的番邦言论,这会子心里正乱糟糟的呢,也没心思管兄长的事情,所以甚都没说。


    姜椿正愁如何支开宋时音这个跟屁虫,好让钟文谨给自己拍照,回头将照片拿给宋时桉,好让他对着照片给自己画画。


    余光瞅见兰家的人身影,她顿时眼前一亮,伸手推了宋时音一把。


    嘴里大声道:“阿音,你来慈安寺多,对桃林了如指掌,你去给兰大太太他们领路,带他们好好欣赏下这桃林的风景!”


    兰大太太果然是个上道的,闻言立时顺杆就爬:“我正一头雾水,不知该从哪里赏玩呢,如此就有劳宋三姑娘了。”


    宋时音面色微红,抬头瞪了姜椿一眼。


    到底没拒绝这大好的相处机会,小碎步地朝兰家人的方向行去。


    姜椿跟钟文谨俩人在她身后齐齐失笑。


    惹得宋时音跺了跺脚,索性不装了,大踏步朝前走去。


    姜椿笑了一会子,这才对桂枝跟白芷道:“你俩去咱们的马车里将茶水跟吃食取来,我要跟二奶奶在这里野餐。”


    两人应声离开。


    候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桃林尽头,姜椿立时催促钟文谨:“快拿出相机来,咱们拍照。”


    钟文谨也没犹豫,直接从系统仓库里将一台单反取出来。


    她架势十足地端起相机,指挥姜椿站到一棵枝头上桃花相对多一些的桃树下,给她试拍了一张。


    查看了下效果后,她笑着夸赞道:“不愧是大嫂,随便往那里一站,就是一副古代仕女图。”


    把姜椿给逗笑了:“我一时分不清你说这话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钟文谨失笑。


    她又指挥着姜椿摆了好几个姿势,给她一连拍了好几张。


    俩人往桃林深处走了一会子,姜椿发现一棵侧枝极其粗壮的桃树,她索性提起裙子,一下跳坐了上去。


    歪头看向钟文谨,踢腾着一双绣花鞋,笑道:“快给我这个‘淑女’拍一张桃花美人图。”


    钟文谨端起相机,“咔嚓”一声,拍了一张。


    低头看了下液晶屏,她朝姜椿竖了个大拇指:“这张照片最符合大嫂的气质,回头大嫂可以让大哥给你画这副画,保证惊艳四座。”


    姜椿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道:“可以。”


    宋时桉画啥都惊艳四座,习惯了。


    她从桃树上跳下来,伸手接过钟文谨手里的相机,笑道:“来,我帮你拍几张,回头你打印出来给二弟看。”


    钟文谨闻言,顿时无奈道摆摆手:“看不了,这傻大个至今还没发现我身上的端倪呢。


    你说说他,好歹也是个正五品的锦衣卫千户,手底下统领着一大帮手下,素日案子也办得像模像样,怎地到我身上,就这样呆?”


    姜椿嗔道:“他是相信你,所以即便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也会用其他理由替你解释,不会对你起疑心。


    你该高兴才是。”


    钟文谨撇嘴道:“高兴个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姜椿笑骂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大哥要是像二弟这般迟钝,我都要阿弥陀佛了。”


    这兄弟俩,一个是人精,一个又一根筋,还真是两个极端。


    钟文谨摸了摸下巴,拧眉认真思考了一番如果宋时锐突然脑袋开窍,变得跟宋时桉一样精明……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抖了下身子。


    还是算了,大哥那人精明得有些可怕,如果宋时锐变得跟他一样,自己得时不时跟他斗智斗勇,那日子可就没现在这般轻松自在了。


    *


    她们在桃林逗留大半上午,这才移步到禅房用午膳。


    兰大太太得知姜椿帮忙定了桌上等素斋后,有些羞窘地说道:“大奶奶您动作也忒快了些,这活计本该我来做才对,如今倒显得我不懂人情世故了。”


    姜椿嗔道:“我没拿大太太你们当外人,方才如此的,大太太要是见外的话,我可要心疼我的银钱了。”


    兰大太太立时改口道:“那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用完午膳后,姜椿她们几个还在禅房里小憩了半个时辰,这才启程下山。


    为了避嫌,兰家人已经提前离开了。


    宋时音没瞧见人,还略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毫无意外地遭到了姜椿的打趣:“女大不中留啊!是谁先前说不想嫁人,要留在家里让我跟二弟妹养来着?


    我怎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呢,二弟妹你可还记得是谁?”


    钟文谨装傻充愣地摇了摇头:“还真别说,我竟也想不起来了。”


    顿了顿,又笑道:“总归是咱们几个小姑子里头的一个。”


    宋时音被她们打趣得脸色通红,气鼓鼓道:“你们两个当嫂子的,就打趣我,仔细我恼羞成怒,不跟你们好了!”


    姜椿笑嘻嘻道:“我求之不得呢,你快点恼羞成怒,最好发狠跟我们绝交,这样你出嫁时,我们就不用给你添妆了,省了好大一笔银钱呢。”


    钟文谨附和道:“就是,正好近日我手里紧巴,还盘算着从哪里省一笔出来呢,原来应在阿音身上。”


    俩人一唱一和,把宋时音气得直跺脚:“你们有没有人性啊,连我的添妆礼都想克扣,我要跟大伯母告状,让她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姜椿有恃无恐地说道:“你去告呗,我有熠哥儿跟昱哥儿在手,挟天子以令诸侯,母亲可不敢轻举妄动。”


    钟文谨点头道:“就是,我也有寰哥儿跟糖姐儿这对龙凤双胞胎当人质,让母亲投鼠忌器。”


    宋时音差点气哭:“生双胎了不起是?你们太过分啦!”


    姜椿点头:“生双胎就是了不起。”


    钟文谨也点头:“生双胎就是了不起。”


    宋时音:“……”


    她反驳不得,气得“啊啊”大叫了几声。


    姜椿见状,同钟文谨“小声”道:“得亏兰家人早走了,不然看到她这个疯样,可不敢再提结亲的事情了。”


    钟文谨安慰道:“罢了,好在三妹妹只是间歇性发疯,不是一直如此,能瞒一日是一日,先把人塞进他家再说。”


    姜椿点头:“嗯,二弟妹你说得有道理,就这么办。”


    宋时音:“……”


    自己本是装疯的,但要再继续听两个嫂子挖苦下去,她觉得自己只怕要真疯了!


    但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她一个当小姑子的还能怎样呢?


    也只能想法子从她们身上多捞点添妆礼,好弥补下自己受伤的小心肝啦。


    *


    姑嫂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宋家。


    她们结伴前去正院,跟庄氏汇报今儿相看的情况,毕竟后续的事宜还得庄氏来办。


    结果到了正院,才得知庄氏进宫去了。


    翡翠笑道:“太子妃娘娘发动了,太子爷体恤太子妃娘娘,派柳嬷嬷来接太太进宫陪产。


    太太已经去了三个时辰了,奴婢估摸着,今儿她只怕得留宿宫中。”


    姜椿惊讶道:“太子妃娘娘要生了?”


    她掰着手指算了下时间。


    宋家是八月里接到报喜,说太子妃娘娘有孕的,如今是四月中旬。


    算算时间,也的确到日子了。


    宋时予是二胎,且她是太子妃,宫里有经验丰富的医女跟太医,倒不用自己太担心。


    她们只需要在家等待宫里的好消息就行了。


    毕竟原著里太子妃生产顺利,没难产,也没遭老皇帝的妃嫔算计,顺利生下了一个小皇孙。


    果然宋时桉下衙后,就带回了太子妃平安生子的消息。


    最高兴的估计当属庄氏。


    庄氏素日没少替自己女儿担忧,毕竟她膝下只太孙一个儿子,到底子嗣单薄了些。


    这年月的小孩子容易夭折,万一太孙有个好歹,她太子妃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如今好了,宋时予有两个儿子傍身,即便太子登基后广纳妃嫔,也基本不会影响到她的地位。


    如此也就杜绝了宋家被旁人摘桃子的可能性,坐稳了未来后族的交椅。


    第170章


    没过多久, 庄氏也回来了。


    既然太子妃生了,她就没必要在宫里过夜了。


    毕竟如今还是老皇帝当政,后宫不少妃嫔对太子妃有敌意, 万一被人伺机找茬就不好了。


    庄氏一回来, 就喜气洋洋地宣布给府里所有仆人多发一个月月钱,府里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姜椿见庄氏高兴, 立时凑上前,讨要好处:“母亲, 府里仆人都有赏钱, 我这当儿媳妇的岂能没有?


    您那套汝窑粉彩茶具赏我呗,上头的百子闹春图特别喜庆, 我们熠哥儿跟昱哥儿看着就欢喜。”


    庄氏顿时给气笑了:“熠哥儿跟昱哥儿才三个半月大, 能懂甚汝窑粉彩茶具?”


    姜椿笑嘻嘻道:“他们现在还不懂, 我可以先替他们懂着呗。”


    庄氏白了她一眼。


    这家伙开着两间铺子, 其中一间胭脂水粉铺子日进斗金,老二媳妇开的那间同样日进斗金的洋货行也有她一半的干股。


    更别提还有五间赁出去赚赁金的铺子,以及四个大大小小的田庄了。


    这么多进项,就算是跟其他达官显贵家的年轻奶奶们比,都很拿得出手了。


    结果她还是一副抠唆样, 见缝插针地逮着自己就薅羊毛。


    难不成薅来的羊毛用起来更香?


    不过大好日子,庄氏也懒得跟她掰扯, 没好气道:“给给给, 你拿了东西一边老实待着去,别给我添乱!”


    姜椿立时作乖巧状。


    不过也只老实了一瞬。


    然后便扭头朝钟文谨使眼色,让她也趁机薅点东西。


    钟文谨脸皮薄, 加上自觉自己如今手里银钱虽不宽裕,但也绝对算不上穷。


    而且下个月交付了兵部订购的大批量酒精后, 自己就能一夜暴富。


    根本没必要再薅婆婆的羊毛。


    便朝姜椿轻微摇了摇头。


    姜椿“啧”了一声,对于钟文谨的不上道表示失望。


    薅羊毛的快乐,看来只有自己能懂。


    庄氏忙活一通,总算能坐下来,好好问一问宋时音相看的情况了。


    宋时音脸红微红,但说的话却不扭捏:“兰梓洲个子高挑,长相好看,说话也斯文有礼;


    兰大太太性子爽利,不是那等刁钻难相处的;


    兰五姑娘……也还行,性子温温柔柔的。”


    庄氏斜了宋时音一眼,这是看上兰家那小子了?


    她抬眼看向姜椿,问道:“你怎么看?”


    这家伙虽然成日没个正形,看人还是比较准的。


    姜椿笑嘻嘻道:“母亲给挑的人家,自然是好的。”


    庄氏白她一眼:“你少糊弄我,赶紧说说情况。”


    姜椿收敛神色,一本正经道:“兰郎君性子腼腆,被音姐儿打趣几句就脸红,是个正人君子。


    最大爱好就是看书,家中也没甚走得近的表姐表妹。


    兰大太太性子的确爽利,也不是那等不会看眉眼高低的蠢货,而且看得出来她对音姐儿颇为喜欢,应该不难相处。


    至于兰五姑娘兰盈渺,性子温柔和顺,也不是那等爱挑拨是非的小姑子。


    不过,因我们无意间说起近亲成亲容易生出傻子后代的番邦言论,她伤心难过得都掉眼泪了。


    似乎跟哪个表兄或是表弟有情?


    不过这是题外话,倒也不与音姐儿相干。”


    庄氏听得一怔,愕然道:“近亲成亲容易生出傻子后代?你们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咱们大周不少人家都乐意亲上加亲,就连你二叔、二婶,都是姨家表兄妹呢。”


    姜椿玩笑道:“难怪音姐儿成日傻乎乎的。”


    宋时音立时跳脚:“我才不是傻子呢,我聪明得很。”


    姜椿点头:“嗯,你是大聪明。”


    不明白“大聪明”梗的宋时音得意地一扬下巴:“哼,知道就好。”


    “噗。”知道“大聪明”梗的钟文谨直接笑出声来。


    宋时音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气急败坏道:“大嫂,你骂人!”


    姜椿一脸无辜道:“我哪里骂人了?我这是夸你好不好!”


    宋时音坚决不信:“‘大聪明’肯定不是甚好词儿,不然二嫂也不至于喷笑。”


    “行了,你俩少在这胡搅蛮缠,赶紧给我说正事儿!”


    庄氏忍无可忍地拍了下桌子。


    姜椿跟宋时音连忙正襟危坐,收敛起神色来。


    庄氏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所谓的近亲成亲容易生出傻子后代的言论是番邦言论,立时瞪向钟文谨。


    没好气道:“番邦言论又未必作数,你胡乱传这些话做甚?


    若是传扬到外头去,多少近亲成亲的人家要骂咱家?”


    钟文谨解释道:“番邦那边有机器能查这个,这结论真得不能再真了。


    传扬出去也没什么不好,哪怕能阻拦一桩近亲之人的亲事呢,也算咱们宋家积德了。”


    庄氏静默片刻,这才哼笑一声:“积德?我看积骂名还差不多。”


    不过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反正都传扬出去了,多说无益。


    再说了,以他们宋家如今的地位,旁人最多也只敢背后骂几句,无人敢当面置喙。


    且随他们去。


    庄氏看向宋时音,认真问道:“所以,你这是相中了兰梓洲?”


    宋时音突然矜持起来,支支吾吾道:“我相中他有甚用,人家未必相中我呢。”


    庄氏白她一眼:“你只说你的意思,他的意思与你何干?


    就算你跟我说你相中了兰梓洲,难不成我还能主动去兰家替你求亲不成?”


    他们女方家,得有女方家的矜持,就算果真有意结亲,也最多向拉线的中间人暗示几句。


    其他的就等着男方家来主动了。


    宋时音轻咳了一声,理直气壮道:“没错,我是相中他了。”


    庄氏嘴角露出个轻笑来,又很快收敛住,说道:“行了,我知道了。”


    然后又问钟文谨:“不是说要去给寰哥儿跟糖姐儿求平安符,可求到了?”


    钟文谨从荷包里掏出用手帕包着的平安符给她看,笑道:“求到了,了尘大师亲自写的呢,回头就给他们装到香袋里,佩戴在身上。”


    姜椿嘚瑟道:“我也给熠哥儿跟昱哥儿求了平安符呢。”


    庄氏轻哼一声:“你求不求都不打紧,有你这个巡海夜叉镇守,等闲邪祟可不敢打他哥俩的主意。”


    姜椿失笑:“母亲您太高看我了!”


    心想,我自己都差点被原主的亡魂给逮走呢,又哪里护得住熠哥儿跟昱哥儿?


    她又主动禀报道:“母亲,了尘大师建议我在慈安寺点盏长明灯。”


    庄氏忙道:“了尘大师佛法高深,他既建议你点,那你就必须点,总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姜椿嗔道:“母亲说得轻松,那老,咳,大师张口就要五百两银子香油钱,这跟拿刀子剜我的肉有甚区别?”


    庄氏吃了一惊:“五百两银子香油钱?这么多!”


    想了想,又白了姜椿一眼:“五百两银子香油钱的确有些多,但你也不是出不起,赶紧痛快让人将银子送去。


    你先前出这一桩事,好悬没把桉哥儿吓死。


    就当花钱买个心安。”


    姜椿哼哼唧唧道:“要不是看在夫君的份上,我还真不乐意掏这银子。”


    *


    回到丹桂苑后,姜椿让桂枝找了两个小香囊来,将平安符装进去,然后分别挂到熠哥儿跟昱哥儿的襁褓上。


    大半日没见到这俩小崽子,姜椿一手一只襁褓,将他们抱起来,好好亲香了一番。


    然后将他们放到摇篮里,逗他们玩。


    熠哥儿一看就没啥心机,一逗就笑,一逗就笑,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姜椿拿帕子轻轻拭了拭他的小嘴。


    然后又转头去逗昱哥儿。


    昱哥儿睁着一双乌黑的凤眼,静静地看着姜椿,无论她怎么逗都不笑。


    甚至让姜椿有种他是大人,自己是幼稚小孩的错觉。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小崽子不会也是重生回来的?”


    “嘀咕什么呢你?”


    一身绯红官袍的宋时桉走进来,笑问了一句,然后径直往卧房走去。


    他换了家常衣裳,又净手后,这才返回东次间,在罗汉床上坐下。


    伸手轻触了下熠哥儿跟昱哥儿的脸蛋,眼神温柔慈爱地看着他俩,嘴角溢出抹轻笑来:“你俩在家乖不乖?没惹你们母亲生气?”


    姜椿失笑:“他们就算在家不乖,也惹不了我生气,毕竟我才从慈安寺回来没多久。”


    宋时桉后知后觉地“唔”了一声:“今儿衙门一堆琐碎之事,竟忘了娘子陪三妹妹去慈安寺这茬了。”


    顿了顿,又笑着询问道:“事情进展得可还顺利?”


    宋时音上辈子成日在家打鸡骂狗,还跟钟文谨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大闹,宋时锐忍无可忍,托人给她说了门京外的亲事,远远地将她给嫁出去了。


    这辈子显然不一样了。


    母亲其实早就私底下问过自己兰梓洲的品性,得到自己的肯定后,这才答应与兰家相看。


    所以今儿这一趟慈安寺之行,即便两家相看不中,想必也不会闹出甚幺蛾子来。


    姜椿笑道:“顺利,音姐儿个小色批,见人家兰郎君生得好,连矜持都不顾了,查户帖一般,逮着人一通盘问。


    偏兰郎君面皮薄,被她问得面红耳赤,还不能不回答。


    还真别说,他俩有点好嗑。”


    宋时桉用一双染上笑意的凤眼看着她,打趣道:“音姐儿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瞧这女山大王的架势,跟你当初调戏我时简直一模一样。”


    姜椿嗔了他一眼:“才不一样呢,你可是我夫君,我调戏自己夫君天经地义。”


    宋时桉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来,一言难尽地说道:“哪个好人家的娘子动辄就捏自己夫君的屁屁?”


    姜椿倒打一耙地哼唧道:“这能怪我嘛?谁让你的屁屁生得那般翘,都能顶起一只盖碗了,我能忍住不捏?”


    宋时桉给她气笑了:“这么说来,倒成我的错了?”


    姜椿点头道:“对,谁让你招蜂引蝶。”


    说着,她迅速将手探过去,在他的屁屁上捏了一把。


    嘴里嘻嘻哈哈道:“哎呀,夫君这屁屁的手感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呢。”


    宋时桉的眸色立时转深,哑声道:“娘子,你这是在点火。”


    姜椿怀孕后期,加上养病这三个半月,他已经足有半年没碰过她了,根本经不起任何撩拔。


    姜椿歪头,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笑嘻嘻道:“我就点火,你待如何?”


    宋时桉伸手,一下将人捞进怀里,垂眼看着她,哼笑道:“娘子这是不打算用晚膳了?”


    姜椿拿手指在他心口画圈圈,嘴里却坚决地拒绝了他:“那不成,我在外头累了一天,晚膳不但要吃,还要多多地吃呢。”


    宋时桉捉住她那只作乱的手,笑骂道:“既然还想吃晚膳,就别作死。你知道的,我一向对你没甚抗拒能力。”


    姜椿没再继续逗他,万一逗过了头,那自己这顿晚膳怕是要泡汤了。


    她果断转移了话茬:“给两只小崽子求的平安符,是了尘大师亲自写的,他还建议我在慈安寺点盏长明灯。”


    宋时桉闻言,立时道:“那就点。”


    姜椿气哼哼道:“我跟母亲打听过了,别人在慈安寺点盏长明灯,便宜的五两银子,中等的十两银子,最贵的也只要二十两银子。


    了尘大师却收我五百两银子,这是拿我当肥羊宰?


    但没办法,他说我点了这长明灯,兴许就能逢凶化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也只能乖乖被宰了。”


    宋时桉连忙安抚她:“慈安寺香火那般鼎盛,压根就不缺银钱,了尘大师既然开口要这个价,必定有他的道理。


    咱们就当花钱买安心了,横竖咱们也不是出不起这五百两银子。”


    姜椿白他一眼:“你旁的不积极,花钱的事情上倒是比谁都积极。”


    她也没说不花,就是有点肉疼,所以难免有些婆婆妈妈。


    宋时桉叫屈道:“你凭良心说,我甚时候替自己花过银钱了?


    我花掉的那些银钱,可都是花在了娘子你跟熠哥儿、昱哥儿身上。”


    这话姜椿没法反驳。


    不管是招魂花的那五千两银子,还是大摆满月宴花的那三千两银子,都不是为他自己花的。


    姜椿哼唧道:“点长明灯这五百两银子,我也不是为自己花的,我是花钱买你安心。”


    宋时桉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一脸幸福地笑道:“多谢娘子替我着想,这长明灯一点,从此我晚上都能安睡了。”


    了尘大师多半是看出点端倪来了。


    不过他既然主动开口让姜椿点长明灯,可见不但对她没敌意,还有援手的意思。


    虽然自家得出五百两银子,但说不定其实是他们占了大便宜呢?


    总归,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


    两人说了会子话,便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了。


    用完晚膳后,又叫人烧水,沐浴了一番。


    姜椿才刚躺下,就一下被宋时桉捞到了怀里,嘴巴堵住了她的唇。


    同时他的手也没闲着,直接去解她寝衣的系带,解完上头又去解下头寝裤的系带。


    没一会子功夫,就将她的“皮”给全部除掉了。


    他舌头突破她的齿门,钻进她的嘴巴里与她的舌儿共舞。


    亲了好一会子后,又缓缓下移,来到她的身前。


    流连半晌后,又接着往下,亲住了关键之处。


    不光宋时桉素了半年,姜椿也饿了半年,而且生完娃后她感觉自己比先前还容易饿,哪里经得住他这般服侍?


    很快就被他送上山顶。


    偏宋时桉还从下头抬起头来,打趣她:“娘子这就不行了?也忒不中用了些。”


    姜椿气喘吁吁,人还没缓过来呢,根本懒得理他。


    于是宋时桉又亲了她第二回。


    趁她登山山顶那刻,来个突然袭击,直接与她合二为一。


    姜椿的声音差点冲破屋顶。


    她推了下他的手臂,眼泪汪汪地说道:“你轻点!慢一点!”


    太久没敦伦了,他硬件又异常优越,刚才那一下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简直梦回圆房那日。


    宋时桉忙安抚她道:“好,我轻一点,慢一点。”


    等她适应了一会子后,他这才缓缓奋战起来。


    宋时桉向来不缺技术也不缺耐心,所以在他的多方调试跟努力下,姜椿逐渐由眼泪汪汪变成满面朝红跟哼哼唧唧。


    一回还不过瘾,休息片刻后,他又来了第二回、第三回。


    小别胜新婚似的,俩人吃起来就没够了。


    等结束时,天都蒙蒙亮了。


    所幸今儿是休沐日,不然宋时桉都不用睡了,直接去衙门当值刚好。


    两人搂抱在一起,睡了个昏天暗地,一直睡到姜椿被饿醒。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是中午12:30了。


    “夫君,快起来。”她伸手推了宋时桉一把。


    他们已经错过了早膳,再不起来,只怕连午膳都要错过了。


    宋时桉昨夜确实累坏了,被姜椿推醒后,一时间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缓了一会子后,才喊了声:“娘子。”


    姜椿拿起桂枝提前放在床头柜上的衣裳,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将衣裳递给他。


    嘴里打趣道:“夫君这懵懵懂懂的模样,真可爱。”


    宋时桉抿唇一笑:“可爱你就多爱点。”


    姜椿失笑:“你还挺会顺杆爬的。”


    俩人匆忙穿好衣裳,洗漱一番后,立时让人传膳。


    饭菜才刚摆上桌,桂花就急匆匆进来禀报道:“大爷、奶奶,蒋先生来了。”


    宋时桉“忽然”地一下站起身来:“师父怎地突然来家里了?”


    他警觉地皱了皱眉,该不会又是来辞行的?


    蒋堰原本的打算是等姜椿生产完毕,给他们的孩子过完满月后就下江南。


    谁知姜椿出了事。


    他哪里还敢在那个关头离京?少不得三五不时来宋家一趟,宽慰徒弟一番,并积极帮忙想法子。


    如今姜椿身子骨已经完全康复,蒋堰只怕又要旧事重提了。


    宋时桉边心里琢磨着蒋堰的来意,边亲自出去将人给迎了进来。


    蒋堰瞅了眼桌上的饭菜,诧异道:“都未时一刻(13:15)了,你俩怎地才用膳?”


    宋时桉脸色微红,支吾道:“今儿休沐,我们贪睡了些,才起来没一会子。”


    蒋堰虽然没成婚,但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哪里还不明白这个?


    他笑眯眯道:“年轻人嘛,贪睡是正常的。”


    不等宋时桉回应,他又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用膳,用完咱们再说话。”


    姜椿是真饿了,蒋堰一发话,她端起饭碗就开吃。


    宋时桉却有些食不下咽。


    他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该如何打消师父轻生的念头,原本能吃两碗饭的饭量,今儿只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姜椿斜了他一眼,当着蒋堰的面,她也没说什么,按照自己素日的吃饭速度跟饭量,吃了十六碗饭,这才停歇。


    直接把蒋堰给惊呆了。


    他本以为徒媳先前在樊楼已经够能吃了,今儿才发现,原来她在外头还是收着了。


    不过惊归惊,他甚都没说,毕竟人家又没吃自家大米,哪里用他多管闲事?


    待两人吃完,丫鬟端上茶来,师徒三人吃了一盏茶后,蒋堰这才将今儿的来意挑明:“为师打算这月二十二日动身下江南,船票已经买好了。”


    姜椿:“……”


    又来?


    宋时桉这下该头疼了。


    宋时桉闻言,脸色顿时就垮下来,用略带委屈的语气问道:“师父,这江南你是非下不可吗?”


    蒋堰颔首:“对,非下不可。”


    顿了顿后,他故作轻松地笑道:“一直没有灵感画新画,再憋在京里,师父的画笔都要长毛了,还是去江南溜达溜达。


    江南那地界,山清水秀,名山大川数不胜数,师父在那里一定能寻到作画的灵感。”


    姜椿撇撇嘴,还寻找作画的灵感呢,我看你是想去寻找水鬼!


    她吩咐桂叶一声:“让潘奶娘把昱哥儿抱来。”


    昱哥儿被抱来后,姜椿将襁褓接过来,然后转头便塞进了蒋堰的怀里。


    对一脸不知所措的蒋堰笑道:“师父,昱哥儿有学画的天分,他能不能成为一代大家,就全靠师父您了。”


    蒋堰:“???”


    昱哥儿才三个半月,她是怎么看出他有学画天分的?


    这个徒媳也忒不靠谱了些。


    他没好气地宋时桉道:“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教。”


    宋时桉果断拒绝:“自古慈父多败儿,徒弟我可教不了他。”


    蒋堰暴跳如雷:“我该你们宋家的?带大你这个不省心的兔崽子就够我心累的了,如今更过分了,竟然塞给我个奶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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