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冯明煦
男子面相端方, 身上的青衫不似寻常布料,头上的发冠也是碧玉的,一看就是哪个有钱人家的贵公子。
贵公子, 叶安年心下一怔,试着开口问道:“敢问,公子可是之前在我这里定了些燕几图和鲁班锁?”
“正是。”那公子回道, “我一连几日来这泥人巷等你, 都不见人影, 还以为叶小哥儿你是拿了我的定钱就跑了呢。”
“不是十日之后?”叶安年诧异。
那公子笑的无奈:“你算算今儿个是几日了?”
叶安年掰着手指数了起来, 这一数不要紧,好像确实已经过了两三日了。
怕是这段时间忙着叶小梅的亲事, 这事就记差了。
“对不住,家里有些事, 给耽搁了。”叶安年有些不好意思。
那公子倒也不是计较的人,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要的东西, 可都做好了?”
“做好了。”叶安年说着,把带来的燕几图和鲁班锁拿给那公子过目。
公子将东西打开一一验过,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手艺不错。”
“这两种比较简单,只要把棱角打磨精细就行。”
听叶安年这样一说,那公子眼睛就是一亮:“这么说来, 你还会做更复杂的?”
叶安年点点头:“不知道你还想要什么样的?”
“就像这种开智的小玩物就行。”公子指了指面前的燕几图和鲁班锁道。
叶安年便有些好奇起来了:“敢问公子家里可是开杂货铺子的?”
不然一般的人家, 再多也就七八个孩子,不会一口气十来个二十来个的买。
“这倒不是。”既然还打算订货,那公子也没藏着掖着, “镇上的鸿福书院你知道吧。”
这甜水镇上就一家书院,叶安年自然知道, 陈秀才就在鸿福书院教书呢,遂点了点头。
“我叫冯明煦,我爹叫冯乐山,这书院便是我爹开的,如今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便由我接手了。”
冯明煦说道:“这些小玩物都是给书院的学生买的。”
“你们书院的先生,还……教这些?”
不怪叶安年诧异,古代的书生上书院念书,那学的都是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写的都是应试的八股文,何时研究上燕几图和鲁班锁这些东西了?
“就知你会误会。”冯明煦笑了笑,“书院最近开设了蒙学,收的都是四到十岁左右的孩子,小孩子初入学堂心性不定,又天性活泼,多接触一些开智的小玩物也好。”
冯明煦的这番话,着实叫叶安年有些惊讶,这里的读书人这么开明,思想这么先进的吗?
“所以,你方才说的复杂一些的玩物是什么?”冯明煦问道。
叶安年回过神来:“是一种叫魔方的玩物,不过冯先生可能先前没见过,是我最近新琢磨出来的。”
“哦?”冯明煦对此十分感兴趣,“那你可带了成品来?”
成品倒是有,不过他那天给江竹了,也不知江竹带着没有。
“下次吧。”叶安年道,“下次我多做几个带来,你可以看看。”
“你下次,还什么时候来?”
来一次镇上,基本就要将他几日做的东西都买光,叶安年算算自己赶工的日子,回答:“怎么也要两三日吧。”
“这也太久了点。”冯明煦有些等不急。
主要是叶安年做的这些小玩物都很新奇,像那结构机巧的鲁班锁,还有这被涂上了不同颜色的燕几图,冯明煦都很喜欢。
又听叶安年说起新琢磨出来的开智玩物,就迫不及待想看。
“那这样吧,”叶安年想了想,“你明日去民丰街,找摆摊看诊的江竹江郎中,他是我夫君,我让他把魔方带给你。”
冯明煦满意了:“那就麻烦你们了。”
将这次的银钱结清,又单独给了叶安年二两银子。
“我也不知你那魔方是怎么定价的,左右定钱先给你,明日我见了东西,要多少个我就和江郎中说,到时叫他告诉你吧。”
“好。”叶安年接下银钱,送走了冯明煦。
不多时,泥人巷来逛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叶安年摊上的东西也在不断减少。
到晌午的时候,就已经卖掉了一大半。
趁着人少,叶安年粗略数了一下钱袋子里的铜钱和碎银子,这半天下来,不算冯明煦给的二两银子的定钱,他已经卖了一两半了。
不多时,江竹果然拎着个食盒来找他了。
见他在这数钱,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掏出来五两银子,塞进他的钱袋里:“一上午赚的。”
叶安年挑挑眉:“赚的不少啊。”
江竹笑笑:“这都是没准的事。今儿个遇上个有钱商户,看头疼顽疾的,从我这开的方子、抓的药,这不就赚了些。一般的病患看诊,我可是一概都只收十文的。”
“知道你是个良医。”叶安年夹了一片酱牛肉给他,“快吃吧。”
晌饭的两张肉饼,一碟酱牛肉和两碗小米粥,是萧二娘从小云酒肆买的。
江竹今日在街上碰见了萧二娘,经过叶小梅的事,两人也算熟了,萧二娘正愁没有酒友,非要拉江竹去小云酒肆吃酒。
而江竹惦记着和叶安年约好晌午一起吃饭的事,还是推脱了。
不过既然遇到,他这做郎中的职业病又犯了,顺便给萧二娘看了看肝火燥郁的病症,给她抓了几副药。
没想到萧二娘转头就拎了个食盒塞给了江竹,让他拿去跟叶安年一起吃。
这好意不好推脱,江竹便接下了。
吃过饭,等到下午街上开始上人了,江竹就回了自己的摊子那边。
下午时间过得也很快,叶安年今日带来的小玩物又都卖了个精光。
期间,有个杂货铺的老板,想要来跟他订货,被他拒绝了。
在古代,并没有专门的玩具店,这些小孩玩的玩物大都放在杂货铺,或者是在大集、泥人巷这样的地方摆摊售卖。
那杂货铺的老板,一上来就要木陀螺、木蛙、拨浪鼓、燕几图和鲁班锁每样各三十个。
要这么多的货,那价格也肯定要降低,相当于是走批发了。
不说他一个人做不过来,卖给杂货铺这种走批量的方式,叶安年也不想考虑。
若是按量,那他定是要招木工的,而这里的木工大多都是做桌椅板凳等家具的,做这些小玩意儿却不一定精细,做出来的东西也不一定能达到他的标准。
他目前只想走手工匠人的路子,卖些散货,顶多供应一下冯明煦的书院。
等到后面时机成熟,他想开个专门的玩具铺子,到时再招一两个有灵气的学徒帮忙,不走批量就可以慢慢教,但这些小玩意儿做出来定是要精巧鲜活的,这样小孩子们才会喜欢。
傍晚时候,江竹提前收了摊子来找他。
叶安年也差不多收拾完了,两人携手往周良的牛车那走,絮絮说着今日各自遇到的事。
叶安年想起今早摆摊时,碎掉的那几个泥叫叫,开口道:“改日得去葛木匠家卖些好木料了。”
“我上次拿回来的,你都用完了?”江竹问。
叶安年摇摇头:“我想做个大箱子,带轮子的那种。”
“箱子?”江竹微怔,“装你做的那些小玩物用?”
“对,”叶安年边琢磨边说,“得要能折叠的,能装下我做的东西,出摊时拉出来又能当展柜,也不用在地上铺布了。”
“装轮子的话,可以推拉,也能省些力气。”
江竹顺着他的思路设想了一下,似乎确实方便很多。
便道:“那你哪日要去,我同你一起,做箱子怕是得用不少木料,你一个人也不好搬。”
“嗯。”叶安年应下来。
两人坐着牛车回到家时,天刚擦黑。
一进门,叶安年就看见院里一高一矮两个影子。
福崽站的笔直,手里拿了根小树枝,他面前蹲坐着蔫头耷脑的铜钱,正在挨训呢。
叶安年觉得有趣,走过去问道:“福崽,铜钱这是犯什么错了?”
一见叶安年回来,福崽顿时憋不住了,赶紧给跟叶安年告状:“哥哥,铜钱学坏了!”
“它下午趁我和秋哥哥午睡的时候跑出去,傍晚才回来,还带了一身伤,它都学会打架了!”
福崽气得拿树枝抽地,嘴上说着铜钱不听话,却根本不舍得往它身上打。
叶安年蹲下来一看,发现铜钱的鼻子上确实有一道抓伤,身上皮毛翻开的地方,也有几处伤,看样子还真是出去打架了。
听到两人对话的江竹拎着药箱走了过来,他蹲下身,掰过铜钱的狗头:“我看看,伤着哪了?”
江竹看了铜钱鼻子上的伤口,顿时可以确定这是被猫抓的。
怕是铜钱自己偷偷去找福崽他们救的那只小猫,结果被小猫打了一顿吧。
他托着铜钱的脸,仔细端详,又翻着它身上的毛,检查有没有别的伤势,然后就拿出一瓶治外伤的药来给铜钱涂上了。
“伤的不重,涂两天药就会好了。”
怕福崽怀疑他们,也怕丁秋内应的身份暴露,江竹丝毫没有提小猫的事。
“多谢江大哥!”
福崽甜甜的跟他道谢,一转头,又对铜钱板起脸来:“下次再出去打架,我可真的要揍你了!”
“汪呜~”
铜钱委屈的趴在了地上,用黑乎乎的狗头蹭福崽的脚。
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顿时让福崽心软了,他蹲下身,摸摸铜钱的头道:“你好好养伤啊,可不许再出去淘气了。”
“汪汪!”
铜钱叫了两声,尾巴都要摇出残影了,那认错态度可谓十分良好。
“好狗。”福崽满意的摸了摸它的狗头。
第82章 沙子掺米
晚上, 叶安年将冯明煦的事跟江竹说了。
说起冯明煦想看叶安年做的那个魔方成品,江竹皱起了眉。
“你不是送我了?”
叶安年:“他就是看看,好决定要订多少。”
“行吧, ”江竹勉强答应,“那你叫他明日去民丰街找我。”
叶安年点头:“已经和他说了。”
明日江竹还要去镇上,两人便早早睡下了。
熄了炕桌上的烛台, 屋内陷入一片安静。
叶安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把头埋进江竹怀里。
他喜欢闻江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 能让他快速睡着。
次日一早, 江竹天还没亮就走了。
叶安年醒来时,外面天色已亮, 但两个孩子都还在睡着。
他穿好衣裳推门出去,堂屋的灶里还埋着火星子, 一掀锅盖,江竹果然在锅里给他们留了吃的。
是三碗鸡蛋羹,和六个小糖包。
叶安年打水洗漱完, 就在堂屋放了矮桌,把饭端出来摆好。
没过多久,福崽和丁秋就起来了。
三人一起吃完了朝食,两个小孩一人手里拿了一个糖包,就着急忙慌的走了。
叶安年知道他们是急着去看那只小猫, 也不说破, 只叫他们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许是昨日得了他的同意,铜钱今天也不来磨他了, 见福崽和丁秋出了门,直接屁颠屁颠跟上去。
不一会儿, 家里会出气儿的活物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啊,不对,还有雪团子和芝麻球。
叶安年从福崽他们昨天背回来的竹篓里挑了些青草出来,走到院里的兔笼子前去喂两只小兔子。
雪团子和芝麻球比刚来时已经长大了两圈,圆圆胖胖的十分可爱。
就在它们吃草的时候,叶安年趁机撸了个爽。
喂完兔子,他就起身去了江竹的药庐。
既然打算做一个能折叠,又可推拉的木箱子,结构图是一定要画的。
他从江竹的桌上翻出一沓空白的草纸,就开始磨墨提笔。
箱子的大小,经过他多方面考量,尺寸定为三尺长、一尺半宽,一尺高,是按照现代二十八寸行李箱的大小来的,底部再装四个可以自由转向的轮子。
而内里的结构则和行李箱不同,他在箱子上部设计了一个开口,里面是一层一层可以折叠的木板,把箱子的内部均匀的分成了十层。
而这些木板都是用木架一层层连在一起的,这样只要将箱子的上部打开,用手拉最上面的一层,就能直接将里面一层一层的木板拉出来。
但十层都拉出来是不可能的,叶安年琢磨了一下,初步定下可以拉出来四层,出摊时,用来展示用。
剩下藏在箱子里的六层,自然是用来放存货。
这样的话,只有上面一个口就不方便拿取了,所以他又在后面添了一个暗门,到时自己可以直接打开暗门,拿里面的存货。
大体结构轮廓画完,叶安年又仔细琢磨了一下每个连接处的卡扣,确保箱子做出来既结实,又稳固。
将设计图画完,见天色还早,两个孩子也还没回来,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将院门关好,就朝葛木匠家走去,打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木材,先定下来。
今日葛木匠正好在家。
葛家院里横七竖八的放着好多木材,葛木匠正在一堆木头中间忙碌着,打一张木桌子。
见叶安年来,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木料又用完了?”
“正巧我做这桌子余下不少边角料,杨木的,你看看能用的话就都拿去。”
“这回不要边角料了,”叶安年回道,“葛大哥,我想自己做个木箱子,看看你这有没有合适的木料,先定下。”
葛木匠放下了手里的刨子,直起身朝着院子的一角给叶安年指了指:“前几日上山新砍的松树,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你若是觉得能用,过几日等我收拾出来,你再跟江郎中来拿。”葛木匠道。
角落里堆放着砍的齐整的几段松木,都还带着树皮,显然是拉回来就堆放在那了。
松木纹理清晰,颜色均匀,木质密度高,是品质中等,比较耐用的木材。
叶安年猜测,葛木匠砍这些松树肯定是接了活儿的,若再分给自己一些,也不知还够不够。
便道:“我要做的箱子差不多有三四尺长,用的木料会比较多,若是葛大哥你急用的话,就先紧着你来,我这个不着急,等有合适的木料再说也行。”
“没事,”葛木匠笑了笑,“这松木本也是我砍回来备着的,你尽管用就成。”
“那就多谢了。”叶安年道,“那等过几日,我们再来拿。”
“好勒。”
从葛木匠家离开,叶安年看看时辰也该回家准备晌饭了。
正往回走,却瞧见吴香莲和孙采荷一人端了个大木盆,正从望月山那个方向回来。
叶安年只当她俩是去洗衣裳的,也懒得搭理,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想赶紧走。
吴香莲却眼尖的看见了他,尖声喊道:“给我站住!”
这一声喊的不清不楚的,叶安年没理。
吴香莲急了:“年哥儿,你故意的是不是!”
叶安年终于停下了脚:“我怎么了?”
“肯定是你的主意!”吴香莲说话间,胸口上下起伏着,一副气的不行的样子。
叶安年这才注意到两人盆子里端着的哪是什么衣裳,而是一盆灰扑扑的沙子,夹杂着零星几点白。
“看什么看!是不是你教叶小梅那丫头这么干的!”吴香莲使劲瞪着叶安年。
一旁的孙采荷一脸幽怨,开口道:“年哥儿,你这事办的着实不地道。”
叶安年一脸懵:“我干什么了?”
“小贱蹄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吴香莲尖叫起来。
孙采荷端着盆子向前走了一步,好让他看的更清楚些。
叶安年又探头看了一眼,才分辨出,那掺在沙子里的白点,是米。
这米的个头比普通大米要小一些,圆圆的,泛着珍珠色的光晕,竟是珍珠米。
珍珠米,那可是尚好的大米,若说普通的米五十文一斤,那珍珠米就得一钱银子,甚至品质好的,得二钱银子一斤,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
就吴香莲那占便宜没够,又爱炫耀的性子,定然是舍不得直接扔了的。
那能怎么办?就只能一个米粒一个米粒的挑了呗。
费劲费眼不说,怕是都挑出来也没有多少。
“这是你二姐和二姐夫他们昨日回门带来的回门礼。”孙采荷道,“两大盒子,沉甸甸的,全是沙子,就那么一点米。”
叶安年笑了:“那又关我什么事?”
“你!”吴香莲气的嘴唇直抖,“小梅那孩子向来老实!想不出这种损招,肯定是你教她的!”
“你也知道二姐老实,所以就在她的嫁妆箱子里装石头?”
“我,我那是装错了!”吴香莲气急。
“既是装错了,那你什么时候把我二姐的嫁妆给补上?”叶安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吴香莲气的说不出话来,死瞪着叶安年。
半晌道:“那她带的这叫什么回门礼?都是沙子!”
“这不是还有珍珠米呢,”叶安年朝她抱着的盆子里指指,“一钱银子一斤的大米啊,谁家女儿回门舍得拿这么好的东西。”
吴香莲:……
见吴香莲被自己噎的说不出话来,叶安年也不想跟她们多浪费口舌,转身就走。
吴香莲在他身后跳脚。
“真是反了天了!这一个个的嫁了人,都敢骑到长辈头上去了!”
叶安年听的发笑,不得不说,二姐这招高啊。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招可不是叶小梅出的,也不是魏风出的,而是魏风的老娘杨蕙兰出的。
就是要让吴香莲她们又气又恼又挑不出错来,主打一个膈应人。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论起手段,吴香莲这没脑子的村妇,还真不一定是杨蕙兰的对手。
晌午,叶安年简单做了个白菜炖粉条,炒了个丝瓜鸡蛋,和丁秋、福崽饱饱吃了一顿。
江竹傍晚才回,一进门,就见叶安年在院子里锯木头,做了好多大小一样的木块。
“回来了?”叶安年听见动静,抬头朝他看过来。
江竹点点头:“给你带了好东西。”
“什么呀?”叶安年停下了手里的活。
“花。”江竹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束捆扎在一起的荷花来。
两朵淡粉色的荷花开的灿烂,还有一朵含苞待放,搭配着两支莲蓬,淡雅清新。
叶安年有些诧异:“都入秋了,竟然还有荷花?”
“一个小孩卖的,”江竹道,“说是他自家种的,最后一茬了。”
“花了多少钱?”
“不多,三十文。”
叶安年:………
“你的钱还真好赚。”
不过,这荷花开的确实好,瓣瓣都水灵灵的,莲蓬也都很饱满。
三朵荷花两支莲蓬,倒是也不算坑,就是一般人家不会去买就是了。
“今天的诊金入账。”见叶安年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江竹把自己腰间的钱袋解下来,递给他。
叶安年将里面的银钱倒出来数了数,一共二两银子并三百文钱。
他把那二两银子收了,三百文递还给江竹:“零花。”
江竹笑起来:“对我这么好啊?”
叶安年白他一眼:“冯明煦那边怎么样?”
说起这个,江竹笑起来:“自然是对你做的魔方爱不释手,赖在我的摊子上琢磨了半天。”
“要不是他,今天来看诊的病患肯定更多,诊金也可能才这么点。”
叶安年扬了扬唇:“那看来,他是没解出来了。”
江竹点头:“最后还是我教他的。”
叶安年摩挲着下颌:“看来,是得出个教程了。”
“那他订了多少?”
“他想先要十个,问你何时能交货。”
“最快也要三天吧。”叶安年道。
魔方麻烦的是内里的卡扣,还有需要制作六个中心块、十二个棱块和八个角块,可比之前的那些拨浪鼓、鲁班锁之类的都麻烦。
“行,”江竹应下,“那我明日再去镇时,转告他。”
“对了,”叶安年想起和葛木匠定下松木的事。“我今日去过葛木匠家了,过些天还要麻烦你跟我去拿木料。”
“好啊,”江竹欣然答应,“做箱子的图纸你画完了?”
叶安年点点头:“你要看看么?”
两人往药庐走,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狗叫,然后就是两个小孩的害怕的叫嚷声。
叶安年喊了一声“铜钱”,赶紧往门口跑。
就看见叶安柏和赵金宝正站在门外,向里面探头探脑呢。
第83章 光阴小铺
“你俩有事?”叶安年淡声问。
赵金宝似是怕他, 抬头觑了他一眼,就躲到叶安柏身后去了。
而叶安柏到底和叶安年是兄弟关系,小嘴一扁道:“我, 我找福哥儿。”
叶安柏和福崽关系向来不好,叶安年可不相信这俩小子是来找福崽玩的。
“你找他有事么?”
叶安柏支支吾吾:“你,你叫他出来下。”
叶安年闻声皱了皱眉:“你该叫我什么?”
“三哥。”叶安柏喊的不情不愿的。
这几天, 他跟赵金宝天天去望月山那边转悠, 可就是没见着福崽的影子, 来叶安年家蹲点也不见人。
这眼看着他手上的伤都要好了, 再蹲不着人,他还怎么威胁福崽给他泥叫叫和木陀螺啊。
今儿个也是他俩实在忍不住了, 这才偷偷摸摸过来看看,天都要黑了, 福崽总不能还不在家吧。
“我叫你了,你快去给我把他喊出来啊。”叶安柏瞪着叶安年。
“那要看福崽自已愿不愿见你。”叶安年道。
他可没说一定帮叶安柏把人叫出来。
“……你!”叶安柏气的捏紧了小拳头。
“哥哥,”身后, 突然传来了福崽稚嫩的声音,“你别管啦,我去看看。”
他一见叶安柏和赵金宝就知道,这俩肯定是因为那天的事来的。
福崽把两人往旁边带了带,见叶安年还站在门口, 摆摆手道:“哥哥, 你先回去吧,小孩子的事大人不要插手。”
“那你们好好解决,不要打架。”
三个孩子就在门口, 铜钱也在旁边,有什么事肯定会有动静, 叶安年倒没什么不放心的,说完就转身走了,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
等到叶安年一离开,叶安柏瞬间变了脸色。
他朝福崽一伸手,露出了手心上已经结痂的擦伤:“你家狗抓的。”
福崽虽然年纪小,但擦伤和抓伤还不至于分辨不出来。
他一叉腰道:“这不是铜钱抓的,你休想赖上我!”
“那也是这小畜生把我扑倒了!这伤就怪你!”叶安柏道。
赵金宝眯起豆豆眼:“给我们拿泥叫叫、拨浪鼓和木陀螺!”
“不,你哥做的那些小玩物我们都要!你去给我们拿,这事就算了。”
福崽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是来讹他的。
“那我要是不给呢?”
“我告诉我奶奶去!”叶安柏挺挺小胸脯,“我奶要是知道是你家小畜生把我弄伤的,她肯定饶不了你!”
“肯定要把你家这小畜生给打死!说不定还要抽你一顿呢!怕了吧!”
“你敢!”福崽捏紧了小拳头,把铜钱护在自己身后。
“呜呜,汪……!”
铜钱伶俐的很,看出叶安柏的敌意,呲着牙,尾巴竖起,毛都炸开了。
叶安柏吓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被赵金宝一把揪住了衣领子。
“你怕啥?他要是敢放狗咬你,我们还就赖着不走了!”
叶安柏心道:咬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怕。昨天他被这黑不溜秋的小畜生扑倒的时候,可是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谁要赖着不走?”
石头沉冷中带着些稚气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
叶安柏瞬间白了脸色,揪住了赵金宝的衣裳。
赵金宝一回头,就见石头手里拿着根棍子,正站在他们身后,凶巴巴的瞪着他们。
赵金宝:……
他怎么也有点腿软了。
“你们刚刚说想要什么?”石头问道。
叶安柏有些不敢说话了,赵金宝没挨过石头的打,反倒硬气些。
他梗着脖子道:“福哥儿家的狗把安柏弄伤了,我们要他拿些玩的做补偿,怎么了?”
石头不说话,手上棍子一抡,就朝赵金宝打了过去。
赵金宝没想到他竟然来真的,眼看棍子朝着他屁股就挥了过来,他慌忙往旁边闪躲,却还是挨了一下子。
“哎呦!”
赵金宝疼的大叫了一声,捂住屁股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头。
“你你你……你敢打我!”
“我就打了,怎么着吧!”石头一扬手,第二棍子就要挥下去。
赵金宝害怕了,捂着屁股连连往后退:“你疯了!”
“你俩不是爱告状吗?去告吧!”
石头把棍子丢到一边,一叉:“反正我要是因为你俩告状,被我爷爷打了,你俩也跑不了,我爷爷打我一顿,我就打你们两顿!”
叶安柏和赵金宝小脸一垮,同时哆嗦了下。
又听石头说:“那天的事到此为止,你俩往后要是再敢找福崽麻烦,我也照打不误!”
叶安柏:……
赵金宝:……
福崽站在一旁,捂着小嘴笑的肩膀直抖。
叶安柏小拳头捏的紧紧的,十分不甘的瞪了福崽一眼,拉着赵金宝灰溜溜的跑了。
“石头哥哥,你怎么来了?”福崽问道。
往常,石头都是大清早来找他和丁秋一起去看狮王的,现在天都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狮王出了什么事。
“刚刚三牛告诉我,叶安柏和赵金宝往你家这边来了,我怕他俩又要冒坏,就赶紧过来看看,没想到他还真是来找事的。”
石头挠了挠头,朝福崽笑笑:“那天我们救下狮王之后,我见叶安柏和赵金宝他俩吃了亏却都没动静,就找了几个离叶家近的小孩帮我盯着。”
他在村里可是孩子王,爷爷又是里正,除了老叶家的叶安柏,和几个跟叶安柏玩得好的,其余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都是他的好哥们,只要他一声令下,那就是前呼后拥,一呼百应。
知道了原因,福崽也放心下来:“看来他俩往后应该不敢来找麻烦了。”
“天都黑了,石头哥哥你也快点回去吧。”
“好,”石头点点头,“那我明早再来找你和丁秋。”
叶安年其实一直躲在篱笆门后面看热闹,见石头收拾了那俩熊孩子,就没露面。
此时,福崽送走了石头,领着铜钱朝这边走了过来,叶安年赶紧跑开,蹲在院里的兔笼面前假装喂兔子。
见福崽领着铜钱进来,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解决好了?”
“嗯。”福崽点点头,“他们以后应该不会再来啦。”
这时,堂屋里飘出了诱人的饭香,江竹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对院里的两人喊道:“吃饭了!”
“来啦!”
“来了。”
福崽和叶安年齐声答应,小手牵着大手往堂屋小跑过去。
……
第二日一早,江竹又跟着周良的牛车去了镇上出诊,松木还没搬来,木箱子也没法做,叶安年就在家里做魔方,一天下来,做出了三个。
下午时候,葛木匠的夫郎冯慈来了,告诉叶安年葛木匠已经把松木收拾出来了,明日就可以过去搬。
叶安年答应下来,又把买木料的钱先给了他,一共二钱银子。
等晚上江竹回来,就把这事跟他说了。
“那我明日先不去镇上了,跟你去葛木匠家把木料搬回来。正好有些日子没上山了,明日去山上采些草药回来。”江竹道。
到了次日,两人先去葛木匠家搬回了叶安年做箱子用的木料,然后江竹就背上竹篓,拿上土埂和铁叉子,上山采药去了。
而福崽和丁秋已经先他一步,跟石头一起以薅兔草的名义出了门,铜钱这个小尾巴也跟了去。
家中又只剩下叶安年和两只小兔子,不过也好,一个人安静,更方便他在院里倒腾。
这一天下来,木箱子已经初具雏形,叶安年还加班加点的又做了两个魔方出来。
江竹傍晚回来,就看到院里摆着一个大木箱子,好奇的上前查看,结果却被躲在里面的福崽吓了一跳。
叶安年听见动静从药庐里出来,见江竹拍着胸口,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笑着道:“他为了埋伏你,都在这躲了半天了。”
“嘿嘿,我成功啦。”福崽朝江竹调皮的眨眼睛。
“既然我们福崽这么有毅力,那就奖励一块糖吧。”江竹摸了摸福崽的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糖给了他。
叶安年在一旁直皱眉:“孩子都要被你惯坏了。”
“有么?”
江竹笑起来,突然又拿出一块糖,塞进了叶安年嘴里:“松子糖,尝尝甜不甜?”
清甜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开,叶安年脸上一红,白了江竹一眼。
接下来的三日,叶安年加班加点,不光把移动木箱做完了,冯明煦要的魔方也都赶了出来。
剩下的木料不少,他又临时发挥,做了一个可以用来推动的把手,和一个云朵形状的牌子,打算在上面写上他这个流动小摊的名字。
不过取名时却犯了难,他琢磨了整整一天一宿,才最后敲定下来,就叫做:光阴小铺。
这下,原本要做的可移动木箱,变成了可以独立出摊的小木车,可谓是十分方便。
东西做好,两人第二日便搭了周良的牛车去镇上,不过小木车却没带着。
一是没跟周良提前打招呼,牛车上放不下小车,二是叶安年还打算给小车涂上些鲜亮的颜色,装饰一下,这样更能吸引小孩子们的注意和兴趣。
到了镇上,叶安年带着做好的十个魔方,刚一出现在泥人巷,冯明煦就急匆匆的从一旁走了过来。
一见叶安年,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叶小哥儿,那魔方你可做好了?”
“做好了。”叶安年将竹篮子推到他面前,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个上好了颜色的魔方。
冯明煦大喜:“太好了,我这几日真是晚上做梦都在琢磨这东西呢!”
说着,就拿起一个动手转了起来。
但是操作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只能拼出一个完整的面来,愁的直挠头。
叶安年见了,从篮子里又取出一个魔方来,当着冯明煦的面操作了一遍。
冯明煦看的认真,待到叶安年拼完,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到底是曾经中过举人的,他只看了一遍,就按着叶安年刚刚的法子拼了出来,不光如此,还想出了新的解法。
叶安年无奈,这么大个人往这一挡,别的小孩都没法过来他的摊子看东西了。
好在冯明煦没有玩太久,他满意的拎起装着魔方的篮子,对叶安年道:“叶小哥,这魔方确实是个好东西。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有这种开智的小玩物,你可一定要找我。”
叶安年没想到他竟然对一个魔方这么上瘾,连声答应:“好,我肯定第一个想到冯山长。”
送走了冯明煦,叶安年继续一边看摊,一边捏泥叫叫。
却不知,此时的鸿福书院里已经炸开了锅。
冯明煦买这些魔方,本意是拿给启蒙堂的孩子们玩的,但书院不大,平时休息的时候,隔壁勤勉堂的学生们就爱在廊亭里休息,互相考教学问。
而启蒙堂的小屁孩们就围着大院中央的荷花池嬉笑玩闹,这日得了他们冯山长分发下来的魔方,都爱不释手,三两个围在一起,玩的起劲儿。
可不就叫勤勉堂的学生们看见了,其中一个书生好奇,就问启蒙堂的小孩借了一个来玩,这下不要紧,他一玩就上了瘾,带着其他的书生也起了兴致。
不到一日工夫,这十个魔方就已经在书院里传遍了,几乎每个学生都上手玩过。
毕竟,这玩意儿对几岁的孩子来说,确实难了些,但是对于刻苦备考的学生们来说,却刚好能够放松一下,也能活动活动他们已经学木了的脑子。
这消息不多时就传到了冯明煦的耳朵里,另这位思想开明的山长着实有些头疼。
魔方开智,学生们风靡一时倒也不算什么,只是眼下马上就要院试了,他着实害怕因此耽误了学生们的课业。
思来想去,冯明煦想到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法子。
他把那十个魔方都收了上来,对备考的学生们许诺,院试过后,给每人发放一个魔方,不管是否中试。
这下,学生们都来了劲头,勤勉堂的灯愣是亮了一夜。
不过,这里面也有起了别的心思的学生,比如叶安松。
叶安松其实对这魔方并不感兴趣,甚至觉得那些拿着魔方琢磨来琢磨去的同窗们都挺傻的。
但,奈何书院中几乎所有人都对这木头方块爱不释手,他怕自己丢了面子,便也只能假装感兴趣。
他如今跟季芳芳正打的火热,巴不得能出些风头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可他偏偏又对这玩意儿一窍不通,也懒得花心思去琢磨。
不过,他知道这玩意儿是他那便宜弟弟叶安年做出来的,既然东西是叶安年做的,那叶安年肯定知道这魔方的解法。
叶安松暗自寻思一番,便有了主意。
另一边,叶安年自是不知叶安松的盘算。
今日他带来的小玩物都卖光了,赚了将近二两银子,临近傍晚收摊的时候,冯明煦却又来了。
叶安年奇怪:“冯山长可是有什么事?”
他还以为是他做的魔方出了什么问题。
却见冯明煦摇了摇头,说起今日书院发生的事,而后道:“不知我可否再定三十二个魔方,当作学生们考完院试的奖励。”
“冯山长当真是个开明睿智之人。”叶安年忍不住赞道。
“不过,做这么多的话,我一个人可能要十几日才能完工,不知冯山长急不急?”
“不急不急。”冯明煦连连道,“学生再有五六日就要院试,放榜日还要再加五六日,十几日刚刚好,你慢慢做就行。”
“好。”叶安年点头应下。
冯明煦付了定钱,就离开了。
不多时,江竹也收了摊子,来找叶安年一起回家。
两人在路上开始算起这几日的进账来,意外的发现竟然已经赚了差不多十两银子了。
毕竟两人的活计基本上都没什么成本,到手的银钱几乎都是纯赚。
“照这样下去,咱们年前应该就能起围墙了。顺便还能给你盖间屋子,专门做木活用。”江竹道。
起围墙是正事,但盖屋子,叶安年倒是不急,他挺喜欢和江竹一起做活儿的。
不过,往后他要做的东西肯定越来越多,而江竹也需要炼药熬药,两人挤在一起终究不是办法。
遂点了点头:“年前能盖起来也好。”
“这个月底,就是中秋了,过节的东西也要开始准备起来。”
叶安年想了想在现代过中秋的习俗:“吃月饼?吃螃蟹?赏花灯?”
其余的,他好像就不知道了。
“月饼要吃,螃蟹你喜欢的话,我回头去买些回来。这个时节的螃蟹倒确实肥美。”
“还有饮桂花酒,赏月、赏桂花、吃糍粑、游火龙、赏灯猜灯谜,咱们这镇子虽然不大,但是逢年过节可热闹了。”
江竹说了好多,听的叶安年狠狠地心动了。
在现代可没有这么多习俗,也没有这么浓的节日氛围。
“到时,咱们一起做月饼,吃螃蟹,带着福崽和丁秋一起来镇上看灯。”
叶安年点头:“好啊。”
江竹突然牵住了他的手,感叹道:“往年都是我跟丁秋一起过,冷冷清清的,今年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夕阳如火般炽热温暖,将两人并肩的影子拉长,最后归于一处。
回到家时,铜钱可怜巴巴的蹲在院子里,又在挨福崽的教训。
听见门口的动静,福崽手里拿着小树枝,跑过去给铜钱告状。
“哥哥,江大哥,铜钱长大了,越来越不服管了!”
“怎么了?”叶安年问。
福崽将两人带到铜钱面前,揪起它的狗耳朵给两人看,那一对尖尖的耳朵上有好几道抓伤,还有缺口,身上也有好几处伤痕。
“这几天,它天天下午都会跑出去打架,拦都拦不住!”
福崽气呼呼的:“秋哥哥每天给它上药,它却日日都添新伤!”
江竹看着铜钱身上的伤痕,十分无奈。
丁秋眼睛看不到,只知道它身上确实挂了伤,但他却能分辨出,这根本就是被猫抓的。
上次他怕福崽起疑没有说,本以为铜钱吃了一次瘪,以后定然不会再偷偷去招惹那只猫了。
却不想,这么多天了,它还没有放弃。
铜钱见江竹盯着自己,也很委屈。
它确实没有去打架,它只是不放心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自待在外面,所以日日都叼了吃的去看它。
可是那小东西凶的狠,每次都要先把它揍一顿,才肯吃它带来的东西。
江竹摸了摸铜钱的头,假装不经意的提了一句道:“铜钱这伤,好像是被猫抓的?”
“它这是跑出去跟村里的野猫打架了?”
“哎……?”
正在气头上的福崽愣住。
被猫抓的?
难道是……狮王?
这几日,他和石头哥哥、秋哥哥去看狮王,确实在他们布置的猫窝旁边发现了一些吃的。
但大多是些半大的小鱼、泥鳅什么的,他还以为是狮王伤势好了些,自己抓的。
难道,这些都是铜钱抓来给狮王吃的?
他知道狮王的臭脾气,铜钱现在长大了,恐怕会让狮王害怕,所以才会被打吧。
见小团子摸着铜钱的毛若有所思,江竹便不再多说,和叶安年对视了一眼,两人偷偷起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叶安年先是把他的小车涂上了温暖的颜色,然后在车上画了一幅几个小孩在大榕树下玩闹的画。
大大的榕树绿茵茵的,小孩子们坐在树下,有的啃着西瓜,有的拿着拨浪鼓,有的凑在一起玩着木陀螺,还有的学着小和尚的样子,盘腿坐着敲木蛙,十分有趣。
画完了画,他又做了几个风车,涂上鲜艳的颜色,插在了他的车上。
最后将写着“光阴小铺”的牌子也装饰好,挂在小车上显眼的位置。
福崽见了这车,喜欢的不得了。
小团子围着小木车转了好几圈,然后仰着头对叶安年道:“哥哥,你这个车好厉害呀。”
叶安年摸摸他的头:“怎么呢?”
“我感觉,只要小孩子站在这里,它就会自己吐出好多好玩的东西来!”
这形容把叶安年逗笑了,不过这也证明他这车子装饰的不错。
他盯着小车看了一会儿,又有些泛起愁来。
从最开始的木箱子,变成小木车,这体积增大了不是一点半点,往后要是带着这车去镇上,可就麻烦了。
若是要搭周良的牛车,他和江竹恐怕得包车才行,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几十文。
而且,周良也不可能日日这么供他们用车,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叶安年想起钱袋子里攒下来的雪花银,蓦地升起一个念头。
不如,他们自己买一辆牛车。这样想何时去镇上都方便,不用赶大早,也不用担心在镇上呆的太晚没有车回来。
他将这个想法说给江竹,江竹欣然应允:“那咱们明日就去镇上买牛车吧。”
次日,两人照例在门口等周良的牛车。
却撞上了他最不愿见的三个人,竟是吴香莲、孙采荷和叶安松。
三个人都换了新衣裳,尤其是叶安松,一身缎子面松绿色的长衫,发冠束的一丝不苟,还簪了根玉簪子。
而吴香莲怀里抱着一个书箱,孙采荷胳膊上挎着一个蒙着布的竹篮子。
叶安年猛然想起,好像快到举行院试的时间了。
这吴香莲和孙采荷怕是去送叶安松去隔壁安兴县考试的。
第84章 买牛车
吴香莲见了叶安年和江竹, 那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抱着叶安松的书箱,瞪了叶安年一眼,刚要开口刁难, 被叶安松抢了先。
“三弟和弟夫这是又去镇上卖货啊?”
他这话问的稀松平常,没有阴阳怪气,没有刁难嘲讽, 就是寻常的打招呼, 倒是叫叶安年有些诧异。
但对方心平气和的开口, 他也不好怼回去。
便顺着他的话, 淡声道:“对。大哥这是去县里赶考?”
“嗯。”叶安松点点头,竟是就此打住, 没有再说别的话。
他不多说,吴香莲和孙采荷谁也没有再开口。
叶安年乐得清静, 转开脸不再理他们,只跟江竹说说小话。
牛车很快到了镇上,吴香莲和孙采荷、叶安松三人, 还要再重新雇车去安兴县,下了车先一步走了。
叶安年和江竹今日是专程来买牛车的,两人轻装上阵,只带了个布褡裢,下了车直奔镇上卖牲口的牛马行。
今日来买牲口的人不多, 牛马行的小伙计待人也格外冷落些。
见江竹和叶安年并肩走进来, 也懒得上前招呼,只吆喝了一声:“看牛在这边,看驴往后头棚里走!”
两人也不在意, 就自己逛着看。
只是,这里圈养的牲口不少, 味道也重,叶安年逛了一会儿就要作呕。
江竹赶紧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递到他面前:“要不,你出去等我吧。”
叶安年接过香囊放在鼻底,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只是有些不适应这么冲的味道罢了,适应一下也能坚持。
江竹便没勉强,牵着他继续逛。
两人在牛/棚这边逛了逛,挑中了一头健硕的成牛,一问那小伙计,竟然要三两银子。
叶安年顿时舍不得了:“再看看别的吧。”
那小伙计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尽是不屑:“好牛自然价贵,你若是想买次些的,就往那边走。”
他说着,往一旁的角落指了指:“那边都是些老弱病残的牛,价钱最高也不超过一两银子,你们自己去看吧。”
“好。”叶安年淡淡应了一声,拉着江竹就走了。
那小伙计一见他丝毫都不计较,闹了个没趣,也不说话了。
两人按着小伙计指的来到了最里边,两人一靠近,顿时一股恶臭扑鼻。
这边的牛/棚位置靠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拴在这里的牛也一个个都蔫蔫的,大多都是卧在地上,站着的都少。
叶安年看着一头头牛病歪歪,瘦叽叽的,皱起了眉。
这些牛确实便宜,可是这买回去也没法拉车啊。
他正犹豫要不要就买贵的,一旁,江竹却指着角落里一头闭着眼睛,把头搭在食槽上的牛道:“买这头吧。”
叶安年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这牛看着站都要站不起来了,能行么?”
“相信我,肯定行。”
既然江竹都这么说了,叶安年自然是选择相信。
他找来那小伙计,指着这虚弱的牛道:“我们就要这头。”
那小伙计看了一眼靠在食槽上,连眼都睁不开的牛:“你们定好就要这头了?我们这,只要牵出牛马行可就概不退换了。”
“定好了。”江竹道,在那牛的脖子上拍了拍,“就要这头。”
“那行,这头牛六钱银子,你们牵走。”
小伙计说着拿出一份契书来,递到江竹手里:“你看看,没问题的话,按个手印就行。”
江竹接过契书扫了一遍,又低声念给叶安年听,而后问:“可有问题?”
叶安年摇摇头。
江竹便按了手印,收好契书,叶安年从钱袋里拿出六钱银子给了那小伙计。
小伙计接了钱,进去牛棚牵那头病恹恹的牛。
谁知,那牛十分不配合,小伙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牛拖出来。
而那牛一被拖出牛棚,立马就卧在了地上,不动弹了。
小伙计:……
他有点心虚,刚才他说的可是牵出牛马行概不退换,但现在这牛还没出他们牛马行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两人契书都签了,他不认又能怎样?
“牛我给你们拉出来了,你们快牵走吧。”
小伙计说完,就等着叶安年和江竹开口退牛,他都已经做好准备如何抵赖了,却不想江竹只问他要了一把草料。
“这牛看起来根本走不动啊,要不,你拿把草料给我?”
一把草料而已,小伙计蓦地松了口气,语气也不自觉的变好了不少。
“您稍等,我这就去拿。”
片刻后,他抱了一捆草料来:“给。”
“多谢。”江竹不客气的接下,随便薅了一把递到那牛的面前。
那牛闻了闻,竟真的吃了起来。
小伙计看着惊奇,忍不住道:“它就只是饿了?”
这头牛脾气有点犟,因此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刚来的时候,确实是头挺壮硕的牛,也在高价区那边,但后来不知怎么,这头牛吃的越来越少,精神也越来越差,慢慢的就瘦了下来。
于是就被拉到了这边便宜卖。
江竹不理小伙计的话,看着那牛吃完了一捆草料,牵起绳子,吆喝了一声,那牛还真就慢悠悠站了起来。
等两人牵着牛出了牛马行,叶安年才问道:“你刚才就看出来了?”
江竹点点头:“我探了它颈上的大脉,搏动有力,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但它又是这样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便只能是饿的了。”
“可是……”叶安年不解,“我刚刚见食槽里草料都是满的,它又怎么会饿成这样呢?”
“因为挑食啊。”江竹勾起一抹笑来,“你看刚刚那草棚里那么脏,又臭烘烘的,食槽里的草料也都泡的湿哒哒的不知是什么,它挑剔自然不肯吃喽。”
“牛也会挑食?”叶安年惊讶。
“牛怎么就不会挑食呢?若非到了一定地步,任何活物对自己入口的东西都是会有些要求的。”江竹道。
“刚刚我们在老弱病残那块转悠,我仔细看了每头牛的情况,除了那些老的走不动走的,其他的牛或多或少都是有病的。”
“有病的牛,自然就没有吃草料的胃口,也就不在乎食槽里的草料是不是脏臭,随便吃一口续命罢了。”
听江竹这么一说,叶安年倒确实觉得有些道理。
他回头看了一眼低头跟在他们身后闷头走着的黄牛道:“那这么说来,只要我们回去好好喂着,它便会好起来了?”
“嗯,它对草料的要求这么高,说不定以后是个十分强壮的拉车牛呢。”
“那我们岂不是赚到了。”
毕竟,才花了六钱银子,就买到了一头健康的牛,回去只要喂些草料就能养的又肥又壮,谁不欢喜。
买好了牛,下一步便是买牛车。
叶安年和江竹牵着黄牛去了车行。
那车行老板一见他们是牵着牛来的,便知道他们的需求,将自家摆在外面的牛车,一辆一辆介绍过来。
“这辆稍微小点,车轴用的都是好铁,但是也能坐两三个人;这辆轮子大,跑的快些,车板用的也都是好木头;这辆……”
“老板,想先问一下价钱。”叶安年道。
“好嘞,这辆小点的,要五两银子,车轮大一些这个要七两,这边这个的话,做工精细些,要十两。”
叶安年皱起了眉:“有再便宜点的么?”
“最便宜的就是这个了,只要一两银子。”老板说着指了指门口角落里一个单薄的小板车,轮子小不说,车轴都已经发锈了。
便宜是确实便宜,但这车也着实太破了点。
两人对视了一眼,江竹笑着对那老板道:“麻烦您了,我们再转转。”
老板倒是好脾气,也不恼,只是道:“别家也一样,这条街上的铺子,价钱都大差不差,我这是街上打头的第一家,你们若是真心想买,我再给你们搭两个小凳子。”
两人谢过了老板,又沿街转了一圈,确实跟那老板所说的差不多。
叶安年掂了掂腰间的钱袋,还是舍不得:“没想到这牛车比牛还贵,咱俩大半个月才赚了十两,一辆车就搭进去了。”
“那就买个小点的,反正就咱们四个人坐。”江竹道,“等往后福崽和丁秋长大了,咱们也有钱换大车了。”
叶安年想想也有道理,两人便又回了第一家,要了比较小的那辆,花了五两银子,老板也很讲信用的又给他们搭了两个小木凳,放在牛车上。
买了牛买了车,钱袋子一下子就轻了不少。
但不知为何,把牛套在车上拴好,叶安年又莫名觉得有点开心。
“买些好吃的,回去庆祝一下吧?”江竹凑过来道。
“好。”叶安年点点头,这算是家里添置的第一个大件,是该庆祝一下。
两人于是又去了肉铺,割了四斤猪肉和一些猪肝、猪心,又给两个孩子买了些糖和小点心,江竹还打了一坛黄酒。
有了牛车,确实方便了很多,买的东西都可以直接放在车上拉着,但两人却谁都不敢往车上坐。
毕竟这牛瘦的厉害,拉着车走起来都打晃,像是随时要倒下似的。
没办法,只能先牵着往回走。
好在这一路上,道边都有草,两人就一边放牛,一边赶着车慢悠悠的走着。
走到快一半,遇上了周良赶着牛车回去,车上还坐了几个月牙村的大娘婶子。
见两人有车不坐,牵着牛走,田花婶子捂着嘴笑起来。
“这江郎中夫夫俩是傻了吧,有车都不坐。”
她旁边坐着一个打扮的浓妆艳抹的小哥儿,眼尖的看到了那头瘦巴巴的牛,捏着嗓子道:“三婶子,你看那牛,晃晃悠悠的像是要倒了!”
第85章 飙车
他的声音有些尖锐, 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叶安年和江竹也闻声望了过去。
那小哥儿的长相有些陌生,叶安年没什么印象, 但听他叫田大花三婶,估摸应该是季芳芳的堂兄或堂弟,他记得季家好像确实有一门亲戚在镇上来着。
不过, 叶安年懒得管别人的闲事, 便没搭理, 江竹更是当做没听见一样。
但周良的牛车, 却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你俩这么走得走到什么时候,车上还有地方, 要不让年哥儿坐上来吧。”周良对两人道。
他本是好意,可车上的田花婶子却翻了个白眼:“哪还有地方, 挤不下了!”
周良皱了皱眉,他明明看见板车外沿还能再坐一个人的:“你们几个挨近点,年哥儿又不胖。”
“他俩不是买车了么, 干啥还要搭咱们的车?”
那小哥儿似是不解,目光落到那头瘦巴巴的牛身上,突然捂着嘴笑起来:“不会是这牛连两个人都拉不动吧!”
“哎呦,州哥儿,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田花婶子一拍大腿, 夸张的喊起来:“人家好不容易置办上牛车了, 这是倍儿有面子的事,牛差点怎么了?总比咱们这买不起的人家强吧!”
这话嘲讽里透着酸,叶安年眉心蹙起, 瞥了那州哥儿一眼。
田花婶子阴阳怪气也就罢了,他记忆里跟这小哥儿并没有什么交集, 不知为何这小哥儿却要处处找他的麻烦。
“那自然是拉得动的。”一旁的江竹悠悠开了口,“不过,像你这样的,可能就拉不动了。”
“你……你说什么?!”州哥儿气得脸上通红,“你敢说我胖!”
“我可没说。”江竹一摊手,偏生还扬起一个浅笑来。
“你说了!你就是说了!”州哥儿气得指着江竹,音调儿都拔高了。
见江竹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咬牙道:“你说这痩牛拉得动你俩,那你们倒是坐上去啊!我倒要看看它能不能把你们拉回村子!”
“行啊。”
江竹一挑眉,单手揽在叶安年的腰间,手臂一抬一放,就稳稳将人抱上了牛车,放在车板上的小木凳上面坐着。
事发突然,叶安年根本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坐在了车上,当着这么多村里人的面,他的双颊蓦地烧了起来。
江竹将叶安年抱上车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车板一沉,前面拉车的痩牛很明显的趔趄了一下,蹄子在原地踏了几步才站稳。
州哥儿见状捂着嘴笑起来。
田花婶子也跟着笑:“这牛留着拉车,我看还不如回去宰了吃肉来得实在!”
“说不定半道上就累死了!”州哥儿起哄。
两人话说的难听,车上另外坐着的一个大娘听不下去了:“都是一个村的,少说两句吧。”
田花婶子一梗脖儿:“咋地?我说的都是实话!”
叶安年目光淡淡扫过田花婶子和州哥儿,最后落在周良身上:“周叔,这眼看天就要黑了,你们先走吧。”
“左右你们也要赶车,不如一起走还有个伴。”州哥儿不嫌事大,嘴快道。
他起先只是注意到了这头病歪歪的牛,觉得新鲜罢了,对叶安年他们倒并没什么敌意。
但等他看清了叶安年的长相,心里嫉妒的小火苗就“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自诩在甜水镇上未出阁的哥儿中也算是有些姿色,却不想这拉着一张臭脸的“年哥儿”竟然比他还要好看几分。
不过是个村里长大的小哥儿,还嫁了人,怎么能比得过他去?
他这心里顿时就不平衡起来,在家里掐尖儿惯了,便也不管什么场合,啥话都敢说出口,更何况他三婶子好像也看这两人不顺眼。
州哥儿这话一出,周良就沉了脸色:“咱们走咱们的,你管他们干什么?”
“没事,一起走也好。”江竹倒是不在意。
他扬起手里的鞭子朝牛屁股上抽了一下,那牛“哞哞”叫着,挣扎着往前迈了一步,身子摇晃的厉害,显然十分费力。
叶安年有些担心:“还是走着吧,何必跟他们争这一口气。”
“安心,”江竹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这牛买回来不就是拉车用的。”
这话像是故意说给田花婶子和州哥儿听的,但两人都很是不屑。
尤其那州哥儿,目光灼灼的盯着叶安年他们的牛车,像是等着看他们出丑一般。
江竹也不慌,一手牵着叶安年,另一只手很是随意的搭在了车沿上。
叶安年感觉车身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牛车就慢慢地走了起来。
他注意到那牛似乎比刚刚要轻松许多,摸摸微微发颤的车身,感觉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推着牛车往前走。
他侧头望了江竹一眼,正对上江竹含笑的眼睛,心中倏尔一动,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看来这武功内力并不只是传说而已。
就这么赶着车一路走,江竹他们的牛车跑着跑着竟然超过了周良他们的,惊的田花婶子瞪大了眼,直呼不可能。
州哥儿也傻眼了,嘴巴张张合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憋的脸上通红。
车上其他人见状都笑了起来。
直到叶安年和江竹到了家,那州哥儿还嘴硬呢:“肯定是因为他们车上人少,咱们车上坐了这么多人,自然跑不快!”
周良忍了他俩一路,终于受不了了,直接在村口把田花婶子和州哥儿赶下了车。
“下回再有搭我车还嘀嘀咕咕不消停的,我就直接给他扔在半路上。”
“我也没说什么呀。”田花婶子讪讪。
州哥儿“切”了一声,拉着田花婶子就走了。
膈应人的都散去,叶安年和江竹把牛车赶进院子里,在靠近大门的角落处卸下牛车,把牛就拴在车辕上。
黄牛很老实,被拴住后就原地卧了下来。
牛是临时买回来的,还没搭牛棚,只能暂时先栓在这,好在院子够大,不至于没地方安置。
福崽和丁秋正在屋里玩,此时听见动静都出来了。
两人知道叶安年和江竹是去镇上买牛车的,但当真的牛车摆在眼前,那种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牛车!”
福崽兴奋的喊了一声,问两人道:“哥哥,江大哥!这真是咱们家的?”
“对。”江竹笑眯眯的回答,“以后想什么时候去镇上都可以了。”
“太好了!”
福崽欢呼着,迈着小步子“哒哒哒”跑到牛车前面,围着牛车转圈。
车是新的,车板光滑平整,车轮也大,看着就气派,上面钉着的每一个钉子都闪闪发亮,小团子一寸寸地摸过去,爱不释手。
稀罕完了,还拉丁秋过来一起摸。
“怎么样秋哥哥,这是咱们家的车,以后咱们就能坐着新车去镇上了。”
丁秋抚摸着车身,也笑着说“好”。
两人稀罕完了牛车,自然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头牛身上。
福崽看着这头蜷卧着,双目紧闭的牛,小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感觉……这牛有点瘦呀?”
“这牛挑食,不好好吃饭呢。”叶安年逗他。
“那我多割些新鲜的草回来给它吃,把它养的胖胖的。”福崽很认真的道。
丁秋忍不住开口:“太胖了就拉不动车了。”
“啊,”福崽挠挠头,想了想道,“那就把它养的不太胖好了。”
这话惹得三人都笑了起来。
……
天色渐晚,叶安年和江竹开始忙碌夕食。
割来的猪肉被江竹切了一块剁成馅儿,包云吞吃,叶安年则和了面,帮他擀面皮,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不多时,堂屋里炊烟袅袅,饭香味儿飘了出来。
眼下天气渐冷,四个人关了堂屋的门,围坐在矮桌前,一人一碗薄皮大馅儿,圆滚滚的云吞,桌上还摆着爆香的炒猪肝和一碟炒花生米。
云吞一口咬下去满满的都是肉,咸香适口,两个孩子吃的十分满足。
江竹还开了他今天新买回来的黄酒,给自己和叶安年各倒了一杯。
黄酒性温,还能暖胃驱寒。
叶安年端起酒杯放在鼻下嗅了嗅,有一股鲜甜醇厚的酒香。
“小酌怡情,大酌伤身。”江竹也举起杯来,跟叶安年碰杯。
吃过饭,他们早早就歇下了。
这几日因着魔方和小车的事,叶安年一直忙个不停,江竹也日日都去镇上出诊,一天下来两人就只有晚上的一点时间能够相处。
叶安年有心趁这个时候跟江竹说说话,但却觉得浑身疲累不堪。
不知是不是回来的时候,那牛车跑的太快了些,此时躺在被子里,叶安年只觉得浑身都疼,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他拉了拉被子,刚要闭上眼好好睡一觉,江竹突然伸手按在了他的腰上。
腰间一重,令叶安年猛地抖了抖。
江竹的手十分滚烫,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那种灼热的触感分外清晰。
他心下一沉,翻过身去,正对上江竹的眼睛。
对方双眸清灵,没有丝毫醉意。
“要不要做点亲近的事情?”江竹眨眨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叶安年蹙起眉:“你果然不安好心。”
“我怎么就不安好心了?”江竹一边说着,手渐渐顺着他的腰线滑了下去。
叶安年咬紧了唇,冷淡的眸子瞪着江竹,想要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说。
而江竹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握住他细白的腕子,压在枕边,俯身在他唇上吻了吻。
而后伸手一捞,将叶安年翻了个身。
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掀起,叶安年屏住呼吸,攥紧了身下的软被。
但,下一瞬,他便感觉到一双灼热的手在他腰间揉按起来。
叶安年:……
第86章 山猫
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 江竹轻笑了声。
“你刚刚以为我要做什么?”
叶安年抓着被子,把脸整个埋进去,耳尖红的几近透明。
“不是你说的……”想做些亲近的事。
江竹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伸手在他腰窝上按了按:“这难道还不亲近吗?”
叶安年:……
这个人真是讨厌死了。
“今天回来时,那牛车是跑的快了些,是我忘了照顾你的感受。”
“其实也没事, ”叶安年声音有些闷闷的, “睡一觉应该就会……唔。”
话未说完, 他只觉腰侧一痛, 猝不及防的低呼了声。
“这里都淤青了。”江竹用指腹按了按,“上点药吧, 好得快。”
叶安年自然没什么可选择的余地,乖乖趴着等他在自己腰上倒了药油, 再一点点揉开。
药油接触到皮肤,凉的他颤了颤,但很快被江竹热烫的手覆上, 一点点揉按开。
疼痛部位顿时减轻了不少,腰间的酸麻感也跟着缓和了。
他不知道江竹帮他推按了多久,只是后来眼皮越来越沉,就直接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叶安年动了动, 发现自己被江竹牢牢圈在怀里, 被子却被他挣开了,两只胳膊都露在外面。
他这么一动,江竹也醒了过来, 把他的两只手重新塞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
“醒的这么早, 感觉昨晚睡得怎么样?”
叶安年活动了一下手脚,又翻了个身,感觉昨晚那种疲累感已经全然消失了。
“好像……还可以。”
“那这里呢?”
他伸手按了按叶安年的腰间。
掌心的热度已经退了下去,叶安年被他按着只觉得有些酥痒:“也好了。”
“天还没亮呢,再睡会吧。”江竹把他重新揽过来,两人脸贴脸的躺着,呼出的鼻息热热的喷薄在对方的脸颊上,有些痒。
叶安年深吸了口气,心脏在胸腔里咚咚跳着,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江竹见他眼睫颤颤,却忽闪忽闪的这看看,那看看,伸手捉住他的下巴,凑上去吻了下的他嘴角。
叶安年脸上一热,瞪了他一眼。
江竹却笑起来:“我以为你是这个意思。”
“不知羞。”
“这又没有别的人。”
叶安年不理他了。
江竹用手指在他通红的耳尖上捏了捏,转开话题:“今天可有什么安排?”
“继续做魔方吧。”叶安年停顿了一下,又道,“咱们是不是应该给牛搭个棚子?”
“应该。往后天越来越冷了,牛也不能没有住的地方。”
“那,需要找人么?”叶安年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也不大懂这些。
江竹摇摇头:“我自己来就行,不过可能还需要一个人帮我。”
“我帮你。”叶安年脱口而出。
“好啊,那就赶紧睡觉,等天亮了,我们上山一趟。”
“那你明天不去镇上出诊了?”
“下午去,咱们现在有车了,可不何时想去都行。”
叶安年想想倒也是,便没有再问别的。
他把手搭在江竹肩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窝在江竹怀里睡了过去。
两人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了。
家里安静异常,锅里温着煮好的白粥和鸡蛋,两个小孩已经不在了,堂屋门口不大的一块水磨石地面上,用炭划拉了几个字:兔子、害草。
叶安年蹲下来看了好一会儿,才琢磨出,应该是:兔子,割草。
江竹揉着额角从屋里出来,见他蹲在门口看地上的字,故意逗他:“认得么?”
叶安年脑子还懵着,脱口道:“兔子,割草。两个孩子应该是跟石头一起去放兔子,割兔草去了。”
见江竹眯着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才后知后觉,他之前说过自己不认字来着。
“其实,我……认识一些。”
江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笑了笑道:“那你还挺厉害的。认识字,会算数,还会做木活。看来,是我赚了。”
叶安年拿过一旁的炭,在地上划拉着:“我也赚了。你把我和福崽的病都治好了。”
还帮他们摆脱了叶家。
“既然这样,那我们岂不更是天作之合,”江竹朝叶安年伸出一只手,“起来吃饭,吃完还要上山呢。”
他们都是聪明人,对于对方的小秘密,从不过多询问。
叶安年知道江竹必定不是普通人,江竹亦知道他的不寻常,但这层蒙在面上的纸,却谁都没有去碰。
叶安年觉得自己很奇怪,两世的经历已经让他不敢相信任何人,但面对江竹,他却依然相信。
大概,是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踏足对方的秘密吧。
吃过朝食,两人背着竹筐,牵着牛去了后面的望月山。
江竹寻了片肥沃的草地,让叶安年在这看牛,顺便等他,而他则要上山砍些竹子,为搭建牛/棚做准备。
山脚下微风吹拂,叶安年找了棵树,把牛拴在树上,让它自己吃草,他则寻了树荫遮蔽的地方,开始割草。
这草可不是给牛吃的,而是要晒干后,做牛/棚顶的。
他们带了两个大竹筐来,但棚顶需要的稻草多,两筐肯定是不够的,只是今天先背两筐回去预备着。
屋顶的稻草需要晒干,这样一边割一边晒倒也不耽误工夫。
叶安年割了一会儿,见那牛把树周围的草都吃的差不多了,就牵着它换一处,他自己也顺便休息一下。
但他动作快,不过个把时辰,就把两个竹筐都装满了。
瞥了一眼上山的方向,没有看见江竹的影子,叶安年就打算靠着大树休息一会儿。
而这时,却见从对面的树林里,窜出来三个小小的影子。
为首的那个个子最小,背着个竹篓,走的倒很快。
“石头哥哥,这山鸡可怎么办?”
小孩声音清脆好听,叶安年熟悉的很,这不正是福崽么。
那后面两个孩子,肯定就是石头和丁秋了。
正犹豫要不要过去跟三个孩子打个招呼,好巧不巧,福崽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还正好跟他对视上了。
福崽:……!
小团子吓了一跳,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往石头手里一塞,撒腿就要跑,被石头拉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叶安年扶额,这下他想假装看不见也不行了。
他站起身朝三个孩子走过去,福崽明显有点紧张。
“哥哥……你,你怎么在这?”
叶安年回头指了指拴在树下正在吃草的牛,说道:“来放牛,顺便等你江大哥。”
“那江大哥呢?”
“上山砍竹子去了。”
盖棚子需要搭框架,用竹子的话,比较轻便,也快些。
“哦。”福崽对着手指,有点局促不安的样子。
叶安年瞥了一眼石头拎在手里的两只山鸡,问道:“这山鸡,是你们打的?”
当然不是,山鸡是狮王抓来,叼给他们的,但福崽也不敢说啊。
正犹豫间,丁秋开了口:“山鸡是铜钱抓的,我们正要带回去呢。”
叶安年低头看了一眼围着自己大腿转圈的傻狗,感觉很不可信啊。
不过他也不好戳穿几个孩子,只得假装点头信了。
既然遇到了叶安年,石头也就没有多待,拎了一只山鸡,跟三人告别,回家去了。
叶安年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树下继续等江竹,三人顺便研究了一下这山鸡怎么做好吃。
不多时,江竹扛着两根粗壮的竹子从山上走了下来。
见三人整整齐齐的坐在树下等他,笑道:“我不过坎根竹子而已,这么多人迎接啊。”
福崽很不给面子,指了指地上的山鸡对他道:“我们等着江大哥给我们做好吃的呢!”
“呦,你们抓的?”
福崽摇摇头,一指躺在叶安年脚边打滚的傻狗:“铜钱抓的!”
这下轮到江竹诧异了:“铜钱还有这本事?”
“汪!”
铜钱后腿一蹬,翻了个身从地上起来,像是不服气似的抗议。
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江竹把竹子放下歇了一会儿,看着时候差不多,四个人就拿上东西往家走。
至于山鸡,大家一致决定要做土豆炖鸡吃。
江竹道:“那主食就贴点玉米饼子吧。”
“好。”福崽舔了舔嘴唇,“再加点粉条在里边吧!”
四个人说说笑笑,福崽到底是小孩子,背着竹篓先往前跑了。
趁他不注意,江竹凑近叶安年,压低声音道:“我在山上,好像看见福崽他们养的那只猫了。”
叶安年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你看见了?是什么花色的猫?”
“黄底豹纹花的,”江竹说着,却皱起眉来,“虽然我看着个头还不大,但那样子看起来可不是普通的家猫。”
叶安年没明白他的意思:“不是家猫,那是什么?野猫?”
但在外面跑的,可不就是野猫吗?
“好像是山猫,离的有点远,我看的不大清楚。那猫后脚和尾巴上都绑着白布,很显眼,应该就是福崽他们救的那只。”
江竹说了好多,叶安年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信息:山猫。
山猫啊,那不就是猞猁吗?放现代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呢。
这样说来,那山鸡肯定就是这只猞猁抓来的了。
不过,成年猞猁的体型可不小,一米多长,五六十斤重,战斗力也很强。
那猞猁虽然现在个头还不大,但总会长大的。
这么一想,叶安年顿时有点担心孩子们的安危。
他看向江竹:“你说,就这么放任三个孩子跟山猫混在一起,是不是不大好?”
第87章 村里出摊
江竹没有立刻回答, 盯着丁秋手上的山鸡看了看,而后道:
“这山猫看着倒没什么敌意。之前福崽他们救了它,它还知道捕山鸡回来, 是个知恩图报的。”
“可它毕竟是个野物,”叶安年皱眉,“野性难驯, 就怕出意外。”
“那等我找个适合的时机, 接近那山猫看看性情。”江竹道。
“我跟你一起。”叶安年立刻道。
江竹瞥了他一眼:“你就是想看那山猫吧?”
叶安年笑了。
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呢, 有机会近距离接触, 他怎能错过?
一行人回了家,江竹把山鸡收拾了出来, 切了土豆,泡了宽粉, 和焯好的鸡块一起炖。
叶安年和了玉米面,跟江竹一起贴玉米饼子。
香喷喷的炖鸡锅,盛了满满一大盆。
土豆已经炖的软烂, 沙沙的,浸满了鸡汤的香味;粉条透亮劲道,十分有嚼劲,这两样配菜可谓是老少皆宜的选择。
而山鸡在野外跑惯了,身上的肉质更是紧致劲道, 炖好的鸡肉嫩而不烂, 咬上一口,肉丝根根分明,鸡皮咸香弹牙, 口感不是一般的好。
江竹把两个鸡翅分给福崽和丁秋一人一个,然后和叶安年瓜分了鸡腿, 还美其名曰:“大人吃大鸡腿,小孩吃小翅膀。”
福崽抱着褒出脆锅巴的贴饼子,啃的很香,也不计较没有鸡腿吃。
见两人吃的欢喜,晃着小腿道:“那以后我叫狮……叫上铜钱,再抓山鸡好不好?”
“鸡腿都给哥哥和江大哥吃,翅膀是我和秋哥哥的!”
这孩子傻乎乎的,逗得江竹和叶安年笑得嘴都合不拢。
丁秋也很是无奈,福崽马脚露的太多,自己这个“卧底”都快要装不下去了。
只有铜钱什么都不懂,开心的在桌子底下啃着滋滋冒油的鸡骨头,哈喇子流了一地。
四个人饱饱吃了一顿,稍作歇息,江竹就收拾药箱拿上幌子,赶着牛车去镇上了。
叶安年赶了两个小孩去午睡,自己煮了壶茶,打算继续忙他的木活儿。
结果一个魔方没做完,院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铜钱“汪”了一声,尾巴就摇了起来,撒开四条腿奔到了门口去等着。
如今它个头大了,篱笆墙的缝隙它已经钻不出去了。
但激动起来,还是会把脑袋塞进那缝隙里往外看,尾巴都要摇出残影。
叶安年一见这架势,就知道外面肯定不是来找事的人,估摸着不是赵乐和石头就是杨池跟两个孩子。
“来了来了。”
他一边应着,一边拿过桌上的帕子擦了把手,快速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铜钱就激动的扑了出去,围着来人打转。
不出所料,果然是赵乐和石头。
“没吵着你午睡吧?”一见叶安年,赵乐就道。
叶安年摇摇头,把两人迎进来:“进来说话吧。”
三人放轻步子进了院,赵乐一眼就看见了叶安年放在院里的小车,眼睛就移不开了。
“真好看啊,”他围着小车转了一圈,看着车上插的小风车,和画的画,稀罕的不得了,“年哥儿,你说你这手怎么就这么巧,这做的也太好看了。”
叶安年倒没觉得什么,就是个大型手工而已,做起来多费些功夫罢了。
见赵乐实在喜欢,他上前将小车后面暗藏的小门打开,一拨里面的机关,小车上面原本平整的车顶突然向两边分开,一个四层的,阶梯排列的架子突然从里面缓缓升了起来。
架子上他只随意摆了几个小玩物,但效果已经出来了,一层层排列整齐,每一层还都有单独的小木格,使摆在上面的小东西不会轻易掉落。
赵乐已经看呆了,半晌才道:“你这车出摊真的是绝了啊!”
他敢保证这车只要一推出去,绝对是吸引小孩的利器,全村的小孩都得倾巢而出,不买点东西回去,都得躺在地上打滚。
叶安年无奈:“有这么好么?”
赵乐使劲点头:“你下午有啥事吗?要不咱们去串村子吧!”
赚不赚钱的他倒是不在意,主要是这车拉风啊,搁村里转一圈,后头就得缀满小孩儿。
叶安年想想倒也不是不行,魔方如今他做的熟练了,晚上赶工也能做出两三个,出去转转倒是也好。
这车他其实是只打算带到镇上去的,因为他有些社恐,一个人走街串巷实在是应付不来。
但如果有赵乐在的话,他就不怕了,他只要负责推车就行,其他的完全可以交给赵乐。
“怎么样?去吧去吧!”
赵乐已经迫不及待了。
石头也很激动,拉着叶安年的袖子摇晃:“叶大哥,去吧!”
“好,”叶安年答应,“那我去准备准备。”
一听这话,这叔侄俩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叶安年进东屋去拿他的存货了,他想着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怎么也得把小车装满。
好在之前他没事的时候做了不少泥叫叫,木陀螺、木蛙、拨浪鼓什么的也都有不少。
除了给冯明煦的魔方没有动,燕几图和鲁班锁他也拿了几个,毕竟村里每个年龄段的孩子都会有。
将这些东西都装进小车里,架子上也都摆满,叶安年又拿了几个彩色的风车出来。
外面的动静不小,在西屋睡觉的福崽和丁秋自然也被吵醒了。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福崽揉着眼睛,领着丁秋出来。
“哥哥,你们在干什么呀?”
然而一见被三人围着的小车,小团子眼睛亮了:“你们是要去出摊么?”
“对,”石头率先说道,“福崽要不要一起?”
“要!”福崽高声应道。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丁秋,有些为难道:“可是,秋哥哥……”
叶安年本想带丁秋一起去,但丁秋觉得自己眼睛不方便,走的也慢,会耽误他们的工夫。
“我和铜钱看家吧。”他主动道。
这孩子乖的让人心疼,叶安年拿了一支风车给他:“那你在家等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我们赚钱给秋哥哥买糖吃!”福崽道。
丁秋笑了:“好啊。”
叶安年将剩下的风车,给福崽和石头一人发了一个,见赵乐眼巴巴的看着,也给了赵乐一个。
一切准备就绪,四个人就推着小车出发了。
叶安年和赵乐合计了一下,打算还是现在月牙村转转,然后再去最近的北沟村。
不过为了不惹事端,叶安年还是决定把叶家绕过去,就不往村西头那边去了。
他们推着小车往村里走了没多远,赵乐就敲着木蛙,高声喊了起来:“孩儿车,孩儿乐!车上载着小陀螺!泥捏的小鸟会唱歌,拨浪鼓儿嘚嘚嘚!”
还别说,他随口扯的俏皮话儿还挺顺口的,效果也很不错,附近的人家不管有没有孩子,都打开大门出来看热闹了。
石头更是发挥了他孩子王的能力,招呼他手下的小弟,去村里放消息,不一会儿村里的小孩儿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叶安年推着小车都没走出几步,就被一群小孩儿给团团围住了,其中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大人,一个个脸上都是好奇的目光。
“这是啥车啊?真好看!”
离叶安年最近的一个小小子仰着头,看叶安年。
“是小孩子都喜欢的宝藏车。”叶安年道。
推出来的小车还没有打开车顶放出架子,等到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叶安年才打开暗门,按下机关,把摆满了小玩意儿的架子给升了上来。
一时间,孩子堆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欢呼起来。
有的小孩就忍不住了,想要涂的色彩鲜艳的泥叫叫,一个想要,一堆孩子就都跟着要。
有的要竹蜻蜓、有的要木陀螺、有的要拨浪鼓、还有的要木蛙、鲁班锁,叽叽喳喳乱得不行。
叶安年实在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好在赵乐很靠谱,也很有孩子缘,三句两句就把孩子们安抚了下来,然后开始一个一个的报价。
想要买的就回去找大人,或者拿钱来。
领着大人一起来的,当即就开始挑起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不过村里的人家到底没什么钱,卖出去最快的还是泥叫叫、竹蜻蜓这种便宜的玩物。
自己跑出来的孩子已经一窝蜂的又散了,石头站在叶安年的身后,紧紧牵着福崽的手。
刚刚有小孩看上了他们的小风车,还想要呢,不过有石头护着,倒也没人敢抢。
这会儿总算是清静了些,站在不远处大树下的杨池才抱着玲玲走过来。
不等杨池开口,玲玲已经张着小手往叶安年的怀里扑:“漂漂锅锅!”
叶安年伸手接住她,玲玲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又指指小车上插着的风车:“转转~”
这谁顶得住,叶安年当即挑了一个颜色最漂亮的取下来塞进她软乎乎的小手里。
“这孩子,”杨池一脸无奈,赶紧掏腰间的钱袋子,“年哥儿,多少钱?”
叶安年抱着玲玲摇摇头:“不要钱,拿给玲玲玩的。”
“那哪行,回头别的孩子看见了,该不依了。”
叶安年四下看了看,倒是没什么人,围在他旁边的小孩都是大人带着,买了玩物在一旁玩的。
便道:“风车好做的很,石头跟乐哥儿我都给了。”
杨池见石头和赵乐手里都拿着,也就不好推辞了,便跟他闲聊起来。
“你这车做的真好,附近村子转一圈,这十里八乡的小孩做梦都得念着你。”
这话把叶安年逗笑了:“可别,若小孩真都因着我贪玩起来,大人们可要恨死我了。”
“哈哈,那是他们自己管教不好,哪关你的事。”杨池也笑了。
瞥见那云朵形的木牌子上写的四个大字,指点着念道:“光、阴、小、铺。”
“这名字妙啊,江郎中取的?”
“我取的。”叶安年淡笑。
杨池眼睛亮起来:“年哥儿,我真是小看你了。”
他觉得叶安年这几个月以来的变化简直是翻天覆地。
从前一副逆来顺受,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性子,连叶家的大门都几乎不出,即便出来也是上山采野菜,或者去溪边洗衣裳。
可自从嫁了人,好像一切都变了,待人不像从前那样冷冰冰了,也会笑了,会一手精湛的木刻手艺,还会画画,取得出这么有含义的招牌名字。
“你这买卖不错,”他收回思绪,跟叶安年攀谈起来,“不管村里还是镇上,孩子总是不少的,你做的这些东西,不愁销路。”
“是啊,有了这车,推着四处去也方便许多。”叶安年道。
见他身边只有玲玲,去不见陈怀书,问道:“怀书今天怎么没出来?”
“去鸿福书院了。”杨池回答,“他现在也大了些,茂彦说该叫他多接触些同窗朋友,便带着一起去了。”
只是这么一来,经常要许多天才会回来一趟,家里只剩他和玲玲,偶尔还是会觉得孤单。
叶安年也想到了这里:“那你没事儿就带着玲玲来家里玩,福崽和丁秋都很喜欢玲玲呢。”
“哎。”杨池答应下来,“不过等明年就好了,茂彦赚了点钱,说明年去镇上赁个宅子,到时我就做些绣活儿卖,补贴一下家里,也方便照顾他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玲玲得了风车就晃着小腿儿闹着要下去玩,叶安年就把她放了下去。
福崽和石头拉着玲玲去一边,拿着风车玩了起来。
五颜六色的风车在手上转啊转,三个孩子你追我,我追你,围成圈的跑,好不热闹。
不多会儿,那群回家的小孩复又回来了,一瞧见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阵仗,杨池也顾不得跟叶安年说话了,赶紧抱起一把将玲玲捞起来。
“你们忙,我就先回了。”
“嗯。”叶安年点点头。
刚送走这父女俩,一大群孩子拉着大人就“乌拉”一下围了上来。
“我要这个!我要这个小狗和小鸡!”
“我要小猪!还要竹蜻蜓!”
“我要木陀螺!”
“我要木蛤鱼!”
“别抢别抢,都有都有!”
“来,这是你的。这个给你。”赵乐一边安抚着孩子们,一边帮他们拿想要的东西。
叶安年就在一旁负责收钱,两人配合的倒是很默契。
不一会儿就把架子上摆着的小玩意儿都卖的差不多了。
趁着孩子们散去的空当,叶安年赶紧打开暗门,把下面的存货往架子上摆。
“年哥儿,给拿个拨浪鼓!”
叶安年刚直起身,何慧芬(叶家隔壁的老太太)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第88章 绝不便宜叶安年
叶安年从货架上拿了一支拨浪鼓, 却没有立刻给她:“拨浪鼓三十文。”
何慧芬一听,脸色就拉了下来:“这么一个小玩意儿要三十文?都是乡里乡亲的,便宜点。”
“便宜不了。”叶安年直言, “我要的已经是最低价了,做这个没什么成本,收的就是个手艺钱。”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子, ”何慧芬上前拉住了叶安年的袖子, 凑近过去小声道, “一个小孩儿的玩意儿, 你偷偷给我便宜个十文八文的怎么了?”
其他买了东西的人瞧见她这样嘀嘀咕咕的,都皱起眉来。
叶安年刚要开口拒绝, 赵乐凑过来大声道:“何婶子,这可不成啊!”
“你瞧瞧这周围谁不是乡里乡亲的, 人家怎么没上来就讲价呢?”
“你要是觉得拨浪鼓贵,可以买竹蜻蜓、泥叫叫、木陀螺,都比这拨浪鼓便宜!”
他这话说的何慧芬脸上一阵发热, 周围其他人听了也议论纷纷起来。
“就是啊,这拨浪鼓做的多精细啊,这鼓面画的也好看,不像镇子上那些糙的很,鼓面也没画儿, 还要十五、二十文呢, 三十文还是值的。”
“我看年哥儿做过,可费工夫了,竹子都是从山上现砍的, 你瞧瞧这边边角角磨的多光溜,这要是拿到镇子上去卖, 肯定都抢着要。”
“何大姐,你买不买?嫌贵就买便宜的,可不兴讲价。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年哥儿做这买卖也不容易,我们都当拉拔他一把,你这可就没劲了!”
“我,我……”何慧芬一脸窘迫。
偏偏她那金孙赵金宝还抱着她的大腿哼唧:“奶奶,我不要竹蜻蜓,我就要拨浪鼓!拨浪鼓好看!”
“唉,好好好,奶给你买。”
何慧芬到底拉不下那个脸去,还是掏钱买了。
叶安年接过钱放进钱袋里,暗自松了口气。
没想到大家都是支持他的,刚刚他真的担心,万一已经买过了东西的人都来要跟他讲价该怎么办。
不过这事也是他欠考虑,刚刚一说价钱,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爽快的直接付钱,他就没来得及多想。
现在想来,这些乡亲们也算是看着原主长大的,平时或多或少都伸手帮过,即便是他穿来之后,也受到过村里人的帮助,价格上确实可以稍微让一让。
但这次肯定是不能了,只能下回再出摊的时候。
打发走了何慧芬祖孙俩,他看看日头,感觉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正要跟赵乐商量收摊回家,吴香莲就拉着叶安柏凑了上来。
叶安年一看见她那张脸就头大,他这奶奶可不如何慧芬好打发。
果不其然,吴香莲一凑上来,就挨个拿货架上摆着的东西,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叶安年皱起眉来,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过了片刻,被她牵着的叶安柏忍不住开了口:“奶,我想要那个木蛤鱼!”
吴香莲一听,伸手就去拿那架子上摆着的个头最大的木蛙。
“那个五十文。”叶安年道。
“啥?”吴香莲瞪圆了眼,拿起那木蛙翻来覆去的摆弄,“就这么个东西,要五十文?都能割一斤猪肉了吧!”
“小的四十文。”
“年哥儿,你跟我不会还要收钱吧?”
吴香莲手里紧紧攥着那木蛙,一边跟叶安年说着话,一边顺手就把木蛙递给了站在她身边的叶安柏。
“我是你奶,跟那何慧芬可不一样从你这拿个玩的给你弟弟玩,也没啥吧?”
叶安年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是我奶没错,但我如今已经嫁人了,叶安柏也不是我亲弟弟。再者说,亲兄弟明算账,您要买就给钱,不然就还回来。”
“你……!”
吴香莲气得眼睛一瞪:“年哥儿,你别忘了你可是姓叶!你嫁了人也是我们老叶家的人!”
叶安年只觉得这话刺耳的很,冷冷瞥了她一眼道:“我不是。”
吴香莲气得脸色一白,指着叶安年的手直哆嗦:“行!你行!”
她一把抢过叶安柏手里的木蛙,往地上一摔,怒道:“什么破玩意?白给我都不要!”
说完,拉着叶安柏就走。
可叶安柏哪里干?他已经眼馋这些小玩意儿好久了,如今好不容易叶安年摆摊来卖,村里小伙伴都买了,就他没有。
想想上回跟赵金宝一起,打算威胁福崽换几个来玩玩,结果却被石头揍了,这回奶奶又不给他买,他是越想越委屈。
拉着吴香莲的手,蹲在地上打起出溜来:“买一个吧!奶奶!我要!”
可一向顺着他的吴香莲今儿个却死活不同意,她提溜着叶安柏的衣领子,一把将人薅起来,抱着往家走。
边走边耐着性子哄:“乖孙,咱改日去镇上买好不好?”
“他这做的东西都烂的很,镇上好玩的多着呢,奶给你买一大堆!”
她才不会给叶安年送钱呢,哪怕是一文钱都不可能!
不就是几个泥捏木刻的破东西,能有什么好的?
镇上卖这些的多的是,她宁可多花些钱去镇上买,也绝不会便宜了叶安年!
这对祖孙俩又闹了一场,叶安年也懒得再待下去,捡起地上的木蛙擦干净,放回货架上,跟赵乐一起推着车往回走。
石头牵着福崽的小手,跟在两人身后。
福崽还一个劲儿回头看呢,小眉头紧皱着:“他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他不知羞。”石头道,“叶安柏不是好孩子,福崽可不能学他。”
“我才不会呢,我从来都不惹哥哥生气的,”福崽晃着手里的小风车,一脸得意,“我是好小孩!”
“你这奶奶还真是难缠。”
赵乐跟叶安年走在前面,忍不住道:“我以为都出了嫁妆的事,她不敢再来蹦跶了呢,没想到竟然还想白占你的便宜。”
刚刚那场合,他不好插话,但还是看的火气直冒。
叶家这老两口子,一个死要面子,一个占便宜没够,两人尽会欺压小辈,真是一点做长辈的德行都没有。
“她就是那样的人,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改不了了。以后咱们还是远着她们些。”叶安年道。
反正他做这小车也不是为了在村里走动的,还是在镇上出摊的时候多些。
“嗯。”赵乐点点头,“那咱改天可以去附近的村子转转,反正月牙村附近的村子也不少,什么北沟村、靠山村、大河村、小河村的,够咱们串的了。”
“行啊,那到时怕是还要麻烦你。”
赵乐一拍胸脯:“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巴不得呢!”
四个人回了家,叶安年算了一下这半天卖出去的钱,差不多有半两银子。
他数出二百文拿给赵乐,算这半日帮忙的酬劳,赵乐却死活不要。
“我又没干什么,哪好意思拿钱呢?”
“你这大半日又是吆喝又是招呼人的,若是我自己可忙不过来,拿着吧,不然下次我还咋找你一起搭伴儿?”
这话倒也在理,但赵乐还是只拿了一百文:“我拿这些就够了,其余的你收回去,你这小买卖做的也不容易,我可不能的便宜没够。”
见他坚持,叶安年也没有再勉强。
原本他做这个小车只是打算去镇上出摊方便,却不想赵乐来这一趟就要带着他在各个村里也开个业务线。
这倒也是好事,但这样的话,等下回赵乐再来的时候,需得提前聊好给赵乐的分成比例,免得长此以往因为利益不均而闹出矛盾。
送走了赵乐和石头,叶安年清点了一下今日卖剩下的货。
泥叫叫只剩下了十来个,其中还包括几个裂了口子的,竹蜻蜓和木陀螺就只剩下两三个,剩的最多还是木蛙和拨浪鼓,燕几图和鲁班锁几乎没动。
看来村里面的话,还是价钱低一些的好出手,而且益智类的不太受欢迎。
这么想着,叶安年决定还是多做一些泥叫叫和竹蜻蜓、木陀螺这些。
拨浪鼓可以改良一下,鼓面用油纸或牛皮纸,价钱就可以调的便宜一点;而木蛙可以做小一点,孩子拿在手里也方便玩,自己做的也能快些,价钱也可以相对放低。
想清楚这些,叶安年去药庐继续做魔方了。
天擦黑的时候,江竹才赶着牛车回来。
叶安年领着两个孩子出来迎他,就见那昨日还无精打采的黄牛,甩着脑袋,跺着蹄子,已经精神奕奕了。
叶安年将篱笆门大开,让江竹赶着车进来。
江竹把牛车赶进院里拴好,将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拿下来。
不等叶安年开口,抢先道:“这可不是我买的,今天二姐跟姐夫来了,这可都是你二姐、姐夫给拿的。”
叶安年帮着他把东西拿进堂屋,将一个个包裹打开,各种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哇!这是……卤猪蹄、烧鸡、大肉饼,还有……金丝卷、蜂蜜糕!”福崽看的眼花缭乱,惊喜道。
“今儿个的夕食省事了。”叶安年勾了勾唇。
江竹笑:“怕是明儿个的饭都有了。”
他净了手,把烧鸡和猪蹄拆分好放在碟子里,又把肉饼给福崽和丁秋分了分,叫两个孩子先吃着。
然后又在锅里撒了把米,煮上稀饭。
他俩人倒是还不饿,坐在桌边闲聊起来。
叶安年把今日和赵乐在村里出摊的事跟江竹说了,江竹想了想:“你如今这么忙,不如在村里找两个人给你帮忙?”
“出摊的话,有乐哥儿一个也就够了。”叶安年道。
“那可以找些人帮你做竹蜻蜓和泥叫叫啊,这些简单的学起来也不难,用点心,两三日应该能学会吧?”
叶安年点点头:“那我回头在村里问问。”
江竹是怕叶安年现在又要赶做魔方,又要顾着这些,忙不过来,才建议他找人。
但最主要的,还是他今日在镇上听见的事。
“安年,”江竹开口道,“我今日在镇上可是听见不少人都在讨论魔方的事。”
“镇上?”叶安年有些惊讶。
他之前做的十个魔方,应当都交给冯明煦了,是给鸿福书院启蒙堂的孩子们的。
“嗯,你二姐说,她在有客来见了一位客人,手里拿着那种五颜六色的小方块在摆弄,四周还有不少人围观。”
第89章 我乐意的很
江竹的话, 让叶安年怔了下。
木制魔方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内里的卡扣虽然简单,但是环环相扣, 组装的难度可比拼魔方难得多了。
按道理,这么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有人仿制的出来。
但若不是有人仿制,那定然就是从书院传出去的。
这么一想, 叶安年便定下心来, 只要不是有人仿制的就好。
魔方他还没有开始在市面上卖, 若是有人抢了先, 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将这个中道理同江竹说了,江竹也松了口气, 道:“那镇上的情况,我多盯着些, 若是有什么不对也好及时告诉你。”
这件事就这么按下了,四人美美吃了一顿,叶安年就打发两个孩子抓紧洗漱, 上床睡觉,小孩子熬夜可是要长不高的。
临睡前,江竹端了熬好的药给叶安年喝。
叶安年喝完,被江竹塞了颗蜜饯在嘴里。
他含着蜜饯,含糊道:“其实换了方子之后, 这药没那么苦了。”
江竹伸出手指擦去他嘴角的药渍:“你还真是我见过的病人中, 最不怕苦的。”
叶安年扯了扯嘴角:“可能是喝药喝的太多了吧。”
多到已经形成自然了。
江竹收了叶安年喝完的药碗,然后朝他伸出手:“来,手给我。”
叶安年会意, 挽起衣袖,把手腕搭在他手上。
江竹轻轻握住他的腕子, 两根手指在脉上搭了搭,默了片刻道:“已经好多了,不过还要再喝几个月,才好把病根除了。”
“那就还要再麻烦你几个月了。”叶安年收回手,朝江竹扬起一个淡淡的笑来。
江竹愣了一瞬,继而笑开,他俯身在叶安年唇角吻了一下。
“不麻烦,我乐意的很。”
话落,端起碗去了外面堂屋,只留叶安年独自待坐在炕上,双颊的红晕一直烧到耳朵尖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江竹早早就赶着牛车去了镇上,两个孩子吃了朝食也跟着石头出去玩了。
叶安年做了一上午的魔方,想着江竹昨晚提议的话,下午就去了陈秀才家找杨池。
如今杨池一个人在家带着玲玲,怕是也待的腻烦,若是能跟他一起学做泥叫叫,即便不赚钱也能解解闷。
他到陈家的时候,玲玲正在睡午觉,杨池把他迎进去,一听叶安年的话,顿时来了兴趣。
“我觉得能行,泥叫叫跟竹蜻蜓都简单,你多教教我,我应该能学会。”杨池对自己挺有信心。
他本来手就不笨,绣样做的也好,家里玲玲、怀书跟陈茂彦的衣裳都是他缝的。那上面绣的花样,还被村里不少婶子小哥儿夸呢。
“那你今天若是没事,待会就带着玲玲过去,咱们先试试。”
“成啊,”杨池答应的很爽快,“待会儿等玲玲睡醒了,我就带她过去。”
“嗯,”叶安年点点头,“那我就不扰着你了。”
他起身要走,杨池送他出去,不知想起了什么,又道:“你找人帮忙,打算找几个?除了我,其他的人定了么?”
叶安年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定是有人推荐,正巧他跟村里别的婶子小哥儿的也不大熟,便道:“还没呢,你若是有合适的人,一起带过去就行。”
斟酌了下,又补充道:“也不用太多,先找三四个看看吧。”
毕竟,捏泥人看着简单,上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找三四个人,最后能留下两个能上手的就不错。
“行,那我下午可能得稍微晚点。”杨池道。
叶安年从陈家出来,又去了赵里正家里,他本意是想找赵乐来学的,奈何赵乐对这方面完全耐不下性子,手也笨。
“要不,你找我姐试试?”赵乐一抬眼,瞥见了坐在窗根底下绣帕子的赵楠,说道。
赵楠正绣的认真,冷不防听赵乐提起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行的,阿弟你也知道,我做活儿很慢的。”
叶安年站的离她不算太远,瞥了一眼她帕子上的花样,虽然他不会刺绣,但也能看得出来针脚很密,做的很细致。
“没事,我找人帮忙,就是因为最近有别的活儿要做,便没工夫做这些了,慢点也不要紧,学会了就熟练了。”
“那……要不我试试?”
赵楠见石头拿着小狗模样的泥叫叫玩过,觉得小巧又好看,一吹还会“嘟嘟”的响,也很是喜欢。
如今有机会学着捏,当然是欣喜的。
叶安年当即便领着这姐弟俩一起回去了。
三人到家,叶安年先是搬出了他之前收拾好的泥,切下两小块,分给赵乐和赵楠,然后自己也切了一小块,带着他们捏起来。
在各种小动物的造型中,属小鸟最为简单,叶安年就从小鸟开始教起。
首先把小鸟的大致轮廓捏出来,等到大形塑的差不多,再用小工具来刻画细节。
赵楠捏的很认真,一个轮廓来来回回捏了好久,叶安年终于明白她为何说自己手慢了。
其实不是手慢,就是太认真太追求完美了,明明他已经觉得捏的外形过关了,赵楠却还是觉得不好,比着他捏的那个,一点一点的修。
至于赵乐,那完全就是个混子,拿着一块泥,学的像模像样,捏出来的却像个被坐扁了的鸭子。
叶安年将每个步骤都细细的教了,赵乐一眨眼的功夫就捏出两个丑鸭子来,搁嘴里一吹,“嘎嘎”的响,更像鸭子了。
叶安年无情的嘲笑了他一通。
再看赵楠,不得不说,人家虽然捏的慢,但捏出来的东西确实好看,那小鸟一看就很秀气。
用赵乐的话说:这一看就是个母的。
他拿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嘟嘟”的,哨音清脆响亮。
赵乐不服气了,拿着赵楠那小鸟翻来覆去的摆弄,然后道:“我知道了,你俩别笑我,这回我肯定能捏成。”
叶安年也不打击他,又给他切了一块泥。
赵楠很是无奈:“你就别糟蹋年哥儿的泥了。”
赵乐自己不肯,又吭哧吭哧捏起来。
而这时,篱笆门发出一声轻响,是杨池带着人来了。
杨池带来了两个人,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娘,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哥儿。
大娘,叶安年没什么印象,小哥儿倒是知道一点。
好像是村南头老许家的,性格内向,少言寡语,也很少出来。
而他之所以会有印象,还是之前在叶家的时候,去溪边洗衣裳遇到过两次。
这许家小哥儿跟他一样,喜欢躲在一边,离人群远远的,一个人闷头干活,干完就走。
“这是王大娘,我隔壁邻居。这是言哥儿,跟我交好的。”杨池介绍道。
叶安年和两人都打过招呼,去药庐搬了椅子来给两人坐。
福崽和丁秋下午又出去疯了,家里没有小孩,玲玲就没有玩伴。
不过小姑娘乖巧的很,知道爹爹要学捏泥人,就张手叫叶安年抱。
叶安年自然乐意,一边抱着软乎乎的小奶团,一边教几个人捏小鸟。
个把时辰过后,石桌上已经摆满了大家捏的小泥鸟。
叶安年看了一圈,还是属赵楠捏的最好看,杨池和言哥儿的倒也能看的过眼,对于第一次学的人来说,已经很好了。
王大娘的就差些,小鸟的头跟身子几乎一样粗,但到底还能看出是鸟。
至于赵乐的,这货又捏了一堆丑的千奇百怪的鸭子。
这下不用叶安年嘲笑了,玲玲这小机灵鬼已经带头笑了起来,还偏要拿着赵乐捏的丑鸭子吹,吹出来“嘎嘎嘎”的声音,笑得小奶团直在叶安年怀里打滚。
快傍晚时,叶安年告诉几人明日吃过晌饭休息一下就可以过来继续学。
赵乐、赵楠、杨池和王大娘都爽快的应了,只有言哥儿支支吾吾。
“我……我可能得晚些。”
“是有什么事么?”叶安年问道。
他想着若是言哥儿有事也可以调整一下时间,杨池却开了口:“言哥儿得做完家里的活儿才能过来。”
许言咬住了嘴唇,点了点头。
叶安年在叶家时也被吴香莲她们磋磨过,自然知道许言的难处。
“没事,晚点也不耽误,到时候我单独教你。”
许言闻言,眼睛亮了一瞬。
他本来是想着,若是自己时间实在赶不上大家,就算了的。
将时间定好,众人也该回家了。
赵乐瞧着这一桌子千奇百怪的小泥鸟道:“年哥儿,这些我们能带走不?”
别看他捏的丑,他还是挺想留一个当念想儿的。
“能。”叶安年道,“不过,也不用着急,这不是还没上色呢。”
“这上色也教呀。”赵楠有些惊喜,她还以为就只教捏的呢。
“自然,得让你们学会配色上色,总不能你们捏出来几十上百个,最后我还得挨个上色去。”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学?”杨池问道。
叶安年想了想:“这个急不来,等你们学会四五种动物造型的时候吧。”
“那还要好久啊。”赵乐顿时有些泄气。
赵楠笑他:“你捏成这个样子,上了色能好到哪去。”
“那也是我毕生第一次捏泥叫叫的成果,我得珍藏!”
赵乐的话逗得大家又是一通笑。
将几人送走后没多久,两个孩子就跟着江竹一起回来了。
“今天镇上情况如何?”叶安年问道。
“闲聊的不少,倒是没瞧见有拿着魔方把玩的了。”
叶安年的心彻底放下了,想来昨日那个应该只是从鸿福书院流出去的而已。
“不过,你那便宜爹的亲事怕是已经定下了。”
江竹停好牛车,将两个孩子从车上扶下来:“我今日瞧见他跟周家姑娘一起在镇上采买。”
“哦。”叶安年倒是不大关心叶成河的事。
却听江竹道:“安年,你那渣爹还当真是有些手段啊。”
“怎么说?”
“我瞧着周蓉那肚子,像是有了。”
叶安年:……
难怪老叶家出了彩礼装石头的事,周家都没有退亲,竟然是这样?
第90章 偷着撸猫
江竹这话, 令叶安年又想起之前自己在泥人巷看到周蓉买小孩儿肚兜的事。
那时候,他只是有些怀疑,眼下看来, 却是八九不离十了。
叶成河愿意娶谁便娶,他是不关心的。
但他心下总觉得周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两人即便是奉子成婚, 叶成河恐怕也落不着好去。
这话暂且不提。
昨儿个江竹拿回来的烧鸡还没吃完呢, 今儿个却是又拿了狮子头和红烧鱼回来。
叶安年瞧着桌上摆着的两大盘硬菜, 还有白花花的大馒头, 一阵无奈。
叶小梅如今过得好了,便总是想着他, 有什么好的都要给他留一份,跟从前一样。
“二姐说都是有客来晚上卖剩下的, 不好过夜,便给姐夫他们分一分,拿回家去吃。他们自己留了的, 这是给咱们的份。”江竹道。
叶安年点点头:“但总这样也不好,改天咱们买些点心糕饼去串个门吧。”
毕竟这些大鱼大肉的,普通人家怕是十天半个月都吃不上一次,叶小梅总是给他们拿,他也怕魏风的老娘有意见。
“行, 看你的时间。”江竹道。
如今他们有牛车了, 什么时候想去,那不是抬腿就走。
有了叶小梅和魏风给他们拿的饭菜,晚上做饭都省了。
江竹还是熬了一锅玉米面粥, 给每人分了一碗,就着香喷喷的狮子头和红烧鱼, 啃暄软的大白馒头。
吃过饭,时间还早,江竹便在堂屋摆了桌子,点了两盏油灯,教两个孩子念《三字经》。
叶安年还有活儿要做,也搬了工具和他没做完的魔方到堂屋来,一边听江竹教两个孩子念书,一边做他的木活儿。
次日清早,福崽和丁秋雷打不动的跟石头又往望月山去了。
江竹今天没去镇上,打算歇息一日。
主要是那牛还没恢复,禁不住他日日都往镇上跑。
叶安年见他得空,便提出想去山上看看福崽他们喂的那只小猞猁,江竹欣然答应。
两人既是有目的上山,就没带太多东西,一人背了一个小竹篓。
为了不让那猞猁太警惕他们,叶安年还提前准备了一碗鱼汤拌饭,放在自己的背篓里。
他们是在福崽和丁秋走之后又过了半晌才动身,到了上次遇到福崽他们的地方,叶安年便不知道路了,只知道一个大概方向。
两人并不想跟踪孩子们,也不想真的去寻找小猞猁的窝被安置在了哪,主打的还是一个蹲守。
毕竟,叶安年觉得,他们做家长的还是要给孩子们一个独立的空间,在保证孩子安全的前提下,尽量不去破坏孩子们的领地和信任。
他们是打算等福崽和丁秋他们看完猞猁离开之后,再去附近蹲守的,也免得跟孩子们撞上。
眼下时间还早,叶安年便想先去找一种草。
土荆芥,一种唇形科荆芥属植物,有薄荷的清香味,能让猫上瘾,甚至兴奋的打滚。
其实就是猫薄荷。
叶安年前世也养过猫,对这种植物有一点了解,知道土荆芥在野外的话,一般生长在阴冷通风的地方。
叶片呈心形,边缘为锯齿状,夏季会开白色或淡蓝色的花。
他将土荆芥的性状和江竹一说,江竹立刻道:“这种草我知道哪有。”
这便是经常上山采药的好处。
整个望月山都快被江竹翻遍了,哪怕山头上的几棵杂草,他都能记得长了几片叶子。
有江竹带着,两人很快便在半山腰一处背阴处找到了这种草,就在崖壁背后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
位置有些危险,江竹便叫叶安年等在一边,他自己攀上去摘。
眼下已经入秋,土荆芥只有零星几颗上面还挂着快要凋谢的花。
以防万一,江竹将开花的,没开花的都薅了几颗,放进背篓里。
摘完了土荆芥,两人瞧着时间还早,就慢慢往山下走。
没走多远,叶安年就瞧见了长在路边缀满了柿子的柿子树。
他瞧着那挂满枝头黄澄澄跟小灯笼一样的柿子,就走不动路了。
江竹笑:“摘些回去吃吧,这个时候的柿子是脆甜的,吃不完还可以做柿饼。”
“嗯。”叶安年不用他多说,已经动作麻利的摘起柿子来。
江竹怕他背着沉,全都装进了自己的背篓里,装了大半篓子,两人继续往山下走。
结果没走出几步,却又看见了挂满了紫色桑葚的桑树。
叶安年已经不用等江竹开口了,上前就摘。
江竹见他迫不及待的样子,摘了几片大大的叶子,给他装桑葚用。
这桑葚不比别的,成熟的桑葚娇嫩的很,稍微一压就成一摊紫水了。
两人摘了满满两大捧,用树叶托着,边走边吃。
熟透了的桑葚甜的很,一咬那清甜的汁水就在嘴里爆开,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
之后他们又摘了些板栗和山楂,还有拐枣、野葡萄等一大堆山货。
这一路走下来,两个背篓里都已经满的要溢出来了。
江竹寻了山脚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将两人沉甸甸的背篓藏在一块大石头后。
叶安年拿上他特地给小猞猁的那碗泡饭,还有刚刚采的土荆芥,两人就朝福崽他们的秘密宝地的方向走去。
待靠近了一些,寻了一块地势较高,又比较平整的大石头坐着,叶安年和江竹一边吃着桑葚和野葡萄,一边蹲点几个小孩。
他们时间掐的不错,没多久,就看见福崽、丁秋和石头三人从几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因为两人所处的位置比较高,又有树木遮挡,三个孩子并没有发现他们。
他们反倒能透过树叶缝隙,清楚的看见几个孩子的身影。
福崽走在最前面,背着的篓子里装着割的满满的青草,蹦蹦跳跳的十分欢快。
石头扶着丁秋跟在后面,直叫他慢着点,等等他们。
叶安年瞧着这画面觉得十分温暖,一转头,见江竹也看的出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
江竹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你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
叶安年懒得跟他贫嘴,见三个孩子的身影慢慢走远,对他道:“差不多了,咱们下去瞧瞧那山猫在不在。”
“好。”江竹应了一声,领着叶安年顺着小路下了这座小山坡,两人在福崽他们出现在的那几棵大树附近停下。
叶安年先是将那碗饭摆在了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在旁边放上了一棵土荆芥,然后将剩下的土荆芥拿上,跟江竹一起躲了起来。
然而,两人躲了半天都不见那猞猁的身影。
眼看着日头越升越高,已经晌午了,叶安年有些泄气:“要不改日再来吧。”
许是那猞猁见福崽他们走了,也跑上山去玩了呢。
江竹没有回答,叶安年以为他没听到,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却被江竹一把揽了过去。
“嘘,来了。”
江竹从身后环着叶安年,凑近他耳边,声音很轻的道。
叶安年只觉得左耳被一阵温热的气流骚着,痒痒的,弄得他手臂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但他来不及多想,因为那只神秘的小猞猁已经从一棵大树后面探出了头来。
小家伙生的虎头虎脑的,耳朵尖上还生着两簇黑毛,一双眼眼睛又圆又亮,警惕的向四周张望。
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就把小家伙给吓跑。
小猞猁的后腿和尾巴上还裹着白色的软布,布很干净,想必是丁秋才刚刚给它换过药。
它探头探脑的观察了许久,确认没有危险了,才慢慢靠近了叶安年放的碗。
碗里的鱼汤拌饭很香,狮王根本抵抗不住诱惑,小鼻子嗅了嗅,就直接“啊呜”“啊呜”吃了两大口。
但是,偏偏这香喷喷的饭旁边,还放着一颗土荆芥,那淡淡的清香味,让它很上头。
狮王只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就朝那棵土荆芥扑了过去,在地上又蹭又扭的,吸了起来。
吸了一会儿,又闻到旁边的饭香,果断又爬起来,把脑袋扎进饭碗里继续吃。
就这样一边吃一边吸土荆芥,不一会儿工夫,狮王就已经完全放下了警惕,晕晕乎乎的在地上翻出了肚皮,还蹭来蹭去的扭动着。
叶安年简直没眼看,明明第一眼见的时候,他还觉得这小猞猁挺威风的呢,结果现在却这么没形象。
“这草还真好用。”江竹道。
叶安年握住他扶在自己腰间的手:“走了,咱们是时候出去了。”
江竹点点头,两人就从树后走了出来,轻手轻脚的靠近狮王。
谁知,那狮王已经晕乎了,对于靠近它的两个人根本不设防,还扭着身子让叶安年给它挠肚子。
叶安年乐得伸手在它软乎乎的肚皮上rua了好几下。
江竹则趁机将它后腿和尾巴上包扎的软布解开,查看了一下它的恢复情况。
“恢复的还不错,药用的也及时,再过个十来天,应该就能完全好了。”
叶安年也很是欣慰:“看来丁秋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
两个人又陪了狮王一会儿,就打算回去了。
见这土荆芥的劲头这么大,叶安年没敢把剩下的几棵留下。
拿回去晒干,可以碾碎了装在小袋子里,佩在身上。
这样下次再来的话,小家伙应该对他就不会有太大大的敌意了。
两个人回到家,福崽和丁秋正蹲在院里喂兔子,见他们回来,高高兴兴打招呼。
“哥哥你看,雪团子好像长胖了。”福崽指着窝在笼子一角正在闷头吃草的小白兔道。
叶安年一看,那白兔生的圆滚滚的,好像确实比旁边的芝麻球胖了一大圈。
“该减肥了。”他摸了摸雪团子的头道。
“我看看。”江竹放下背篓走了过来。
他把笼子门打开,提着耳朵将雪团子拎出来,伸手摸了摸雪团子的肚子。
而后便笑了起来:“是揣小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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