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沈乘风本就是自言自语，说完便想挂了电话，上游戏。
谁曾想末了，程雪时竟然回了句什么。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降下。
正躺在家里床上的沈乘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看了眼通话备注，才止住口舌的轻颤，不可思议道：“……什么意思？”
吃完夜宵后，程雪时便离开了。
沈词雾将他送到门口，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他。
“等一下。”沈词雾话落，见程雪时停下，回头狐疑看来。
她没来得及解释，匆忙跑去了主次卧，拿了手机出来。
随后在程雪时的注视下，沈词雾把自己微信加好友的二维码倒腾出来，递到他面前：“既然重逢了，加个微信好友吧。”
“以后……多联系。”
男人看了她一阵，又垂眸看着她的手机。
似乎没有什么可犹豫的，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毕竟两年前他在陶源镇逗留的那一个月，一直都住在沈词雾家民宿。
同处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与沈词雾的关系自然不算差。
更何况，他还辅导过沈词雾的学习，而沈词雾也给他当过向导，带他逛遍了陶源镇。
虽然一个月的相处时间不算长。
如果不是这次机缘巧合的重逢，他们也只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但那一个月的时光对于程雪时而言，确实是前所未有的自在快乐。
所以一向很少添加异性微信好友的程雪时，只犹豫了几秒，便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
“回屋吧，早点休息。”互加微信好友后，程雪时收起了手机。
他想起了什么，额外对沈词雾多说了一句：“冰箱里有啤酒和甜品。”
“心情不好的时候……它们都是很好的调剂品。”
沈词雾看着他，神情略有些茫然。
程雪时却是没再多说什么，只眼神示意她赶紧回屋去，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沈词雾回卧室时，沈妙妙早已经睡熟了。
夜色已深，平日里这个时候，沈词雾早就进入了梦乡。
但今晚她的精神头却出奇的好，洗完澡出来，更是连最后一丁点困意都没有了。
偌大的房子静谧无声，沈词雾借着手机微弱的荧光，去了客厅。
她不困，翻来覆去睡不着。
索性起来，去翻一翻程雪时的微信朋友圈。
程雪时的微信头像很符合他本人一贯冷沉的气质。
是一片漫无边际墨染的夜空。
点开头像大图，才隐约能看见藏在云里一颗光芒微弱的星星。
黯淡孤独的一颗星星，被浩瀚夜色吞没，弱小可怜又无助。
沈词雾没有给程雪时添加备注。
因为他的微信名很好辨认-
S深
他的朋友圈很干净，似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拿来分享。
最新的动态还是一年前的。
简简单单一行字：玉深动物医院今日开业。
下面配一张剪彩时的合照，照片里有程雪时和苏子玉。
他俩站C位。
再往下翻，就只有一些风景照。
日出、日落，甚至是阳光从树叶缝隙间碎落金光的意境照。
有一种孤寂的美。
沈词雾直翻到最底部，看完了程雪时朋友圈里所有动态。
其历史悠远，可以追溯到两年前。
令沈词雾欣慰的是，程雪时朋友圈里第一条动态是两年前他在陶源镇小住时发布的。
内容是关于陶源镇一年一度的陶瓷展。
那时候微信尚未普及，沈词雾也只是一个高中生，用的还是老爸淘汰下来的按键手机。
仅限于打电话发短信，最多再登个Q。
她和程雪时交换的联系方式，仅限于手机号。
但后来程雪时离开了陶源镇，似是更换了手机号。
沈词雾后来换新手机想要把新号码告诉他时，对方号码已成空号。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她对于程雪时而言，可能真就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
他应该一早就想好了，离开陶源镇后，便不再跟她有任何牵连。
又或者，他只是把她当成一粒遗落在角落里的尘埃。
所以才会在更换手机号时，也没想过告诉她一声。
虽然程雪时的不在意令沈词雾感到些微难过。
但她可以理解，也能想通。
毕竟对于程雪时而言，她那时候就是一个16岁的小丫头。他从不知晓，她对他藏着什么心思-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沈词雾回到了卧室，她想了想，还是得睡觉。
这样才能养足精神，以待回学校后处理江之尧和陈茵的事。
一夜好梦。
沈词雾醒来时，窗外天色大白，晨光熹微。
沈妙妙还睡着，一如既往地喜欢睡懒觉。
尤其是周末，如果没人打扰她，她能一觉睡到中午饭点。
如果是平日在宿舍也就罢了，沈词雾肯定任由她睡到自然醒。
但她们现在是在程雪时家里，总不好让沈妙妙赖床赖到大中午。
于是沈词雾洗漱完，便把沈妙妙从被窝里拉扯起来了。
“先起床，等回到宿舍你再补觉行吗？姑奶奶。”
“呜呜呜……雾雾我恨你……”
沈妙妙虽有一百个不情愿，但架不住沈词雾再三催促。
这觉她属实睡不下去了，便拖着困倦的身子去了洗手间。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时，整个人已经清醒许多了。
卧室里已经没了沈词雾的身影。
沈妙妙只看见被她睡得皱巴巴的床单，被理得平直整洁，连被子都叠好了。
除此之外，外面客餐厅和厨房的清洁卫生，沈词雾也没落下。
程雪时这房子看着，比她们昨晚来借宿时还要干净明亮。
“我嘞个亲娘欸，雾雾你怎如此贤惠！”沈妙妙挠挠脸颊，既惊讶又感慨。
“以后谁娶了你，简直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词雾被她逗笑，“没办法，谁让我爸是开民宿的。”
在家里时，她都会帮忙收拾布置房间，所以这些都是小菜一碟。
沈妙妙意会地点点头，却又忍不住盯着沈词雾瞧。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从昨晚开始，沈词雾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仿佛性子更活泼了些，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艳感，多了几分古灵精怪。
连说话都比往常风趣。
“雾雾，你没事吧？”沈妙妙忍不住担心。
她认为沈词雾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能和江之尧劈腿陈茵有关。
怕沈词雾是受了天大的刺激，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
沈词雾未能察觉她话里的深意，只雾雾一笑：“没事啊。”
“我能有什么事？”
“你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吧。”
“去小吃街吃个早餐再回去。”沈词雾说话间，已经往玄关那边去了。
沈妙妙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乖乖跟上她。
只是出门时，她忽然想起这房子的主人来。
“程大哥怎么没回来？他们动物医生这么辛苦的吗，值班值到现在都还没下班？”沈妙妙嘀咕着，眼见着沈词雾带上了入户门。
随后她俩一起到电梯口等电梯。
沈词雾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九点半。
虽然沈词雾也不清楚程雪时他们医院医生的工作时间。
但她大概能猜到，程雪时说去医院值班，应该只是借口。
八成是为了避嫌，所以才找借口离开，不与她们两个女孩子同住一个屋檐下。
所以他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
怕是也不好问她们什么时候离开，便兀自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归家吧。
想到这里，沈词雾在微信上给程雪时发了第一条消息：[我和妙妙回学校了，感谢收留。]
收到这条消息后，程雪时应该就会考虑回家了。
沈词雾发完消息便把手机息屏了，没想过程雪时会回复她。
毕竟她和他现在的关系，或许连朋友都还算不上。
结果等沈词雾和沈妙妙过了桥，走到学校东门外的小吃街，她的手机却响起了微信提示音。
沈词雾惊诧片刻，趁沈妙妙给苏子冉打电话时，小心翼翼查看了消息。
[S深：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沈词雾心动神驰，立刻回了一句：[收到！]
[S深：先去忙了。摸头.jpg]
沈词雾回了一个卡通猫猫星星眼摇尾巴的表情包，狠狠卖萌一通。
程雪时没再回她消息，大概真的去忙了。
又或许只是找了个借口，结束与她的对话。
“雾雾，你看那是不是江之尧？”沈妙妙已经打完了电话，声音拉回了沈词雾的思绪。
她视线微抬，顺着沈妙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看见了在小吃街街口那家早餐铺子排队买早餐的高个子男生。
的确是江之尧。
与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室友张凡、孙彦。
沈词雾刚要叫他，男生买完早餐从队伍里退出来，也恰好侧头看见了她。
他俩视线对上的一瞬，江之尧神色一慌，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沈妙妙见状，忙扯着嗓子喊他。
结果男生立马跑了起来，头也不回。
连和他一起的两个室友，也跟见了鬼似的，飞快跑走。
沈妙妙：“……”
“什么玩意儿，他跑什么？”
沈词雾也不理解。
江之尧在想什么？想故意躲着她吗？
“算了，先不管他。”沈词雾拉住了摩拳擦掌的沈妙妙，示意她先去吃早饭。
反正大家同在一所学校，跑得了这次，跑不了下次。
犯不着为了一个江之尧，连早饭都不吃了。
沈妙妙见沈词雾如此淡定，不免心生佩服：“雾雾，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要是你，我现在肯定吃不下睡不着，非得把这口气出了不可。”
“干嘛要为了一个渣男茶饭不思？”
“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我为何要惩罚自己。”沈词雾轻描淡写地说完，拉着沈妙妙去早餐铺子排队。
被她两句话搅乱思绪的沈妙妙一脸懵，好半晌才醍醐灌顶地叹服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要是这世上所有被辜负真心的女生都有你这份觉悟就好了。”
沈词雾但笑不语。
她没告诉沈妙妙，所谓的觉悟，不过是因为她从未对江之尧付出过真心罢了。
换做程雪时试试。
她定不能如此泰然处之。
开学第一周，周五那天晚上，沈词雾和时桐、孟今夏一起，参加了话剧社内部的聚餐活动。
她打算聚餐后打车回家，反正沈津沉回京雪后，家里也没人。
就算她回去得晚一些，也没关系。
这次聚餐，沈词雾本来是想抛开一切，痛痛快快吃喝玩乐的。
谁曾想，她和时桐她们赶到聚餐的自助餐厅时，却看见了坐在人声鼎沸处的程雪时。
……
他从京雪市回来了？！
还破天荒的跑来参加话剧社的聚餐！
第 42 章 冬雾042
沈词雾的身影出现后，程雪时的视线便第一时间落到了她的身上。
连身旁的同学跟他说了些什么，都没注意听。
隔空和她对上眼，程雪时微微动唇，想站起身。
谁知沈词雾的视线却移开了，笑吟吟和上前跟她打招呼的同学说话。
苏子冉那边人声杂糅，音乐震耳欲聋，太过吵闹。
所以她只是心急火燎地催促沈词雾看微信，说是微信聊，然后挂了电话。
沈词雾一头雾水。
她甚至连应一声都没来得及。
可见苏子冉真的很着急。
“怎么了怎么了？冉冉打电话说什么啊？”
沈妙妙从床上下来了，趿拉着拖鞋凑到了沈词雾书桌前。
沈词雾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后的界面，云里雾里：“她让我看微信……”
“那你快看她给你发了什么。”沈妙妙催促着，恨不得拿过沈词雾的手机替她操作。
于是在她的监督与催促下，沈词雾登入了微信。
有三条未读消息，都是苏子冉发的。
[苏子冉：江之尧这个渣男！]
[苏子冉：算了，你自己看吧。严肃脸.jpg]
最后一条消息是最新发过来的，一则录制视频。
沈词雾和沈妙妙一起看的。
视频里的环境昏暗暧昧，能听见如雷贯耳的DJ音乐。
应该是在酒吧，但镜头里却是一条走廊。
走廊墙壁装了彩色的LED灯，灯光似雾笼纱，蒙着一对男女。
他们背对镜头，贴着墙根搂抱在一起。
随着镜头拉近，角度徐徐旋转，沈词雾和沈妙妙终于从侧面看清了搂抱在一起，天雷勾地火般激吻的两人。
“我去！江学长！”沈妙妙最先认出的是视频里男人的侧脸。
虽然光线偏昏暗，但她曾仔细欣赏过江之尧各种角度的照片，对他的侧颜再熟悉不过。
所以万分确定。
沈妙妙整个愣住了，因为她还认出来，那个被江之尧抵在墙角激吻的女生，竟然是陈茵！-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
沈词雾眼眸幽沉，盯着镜头下吻得浑然忘我的两个人，直到他们察觉到有人偷拍，并先后朝镜头看过来。
“艹，江之尧这个渣男！”
耳边传来沈妙妙愤懑地骂声。
沈词雾却无动于衷。
她面色沉寂，眉眼清冷，心平气和地继续看着视频。
视频里，江之尧似是有些醉，盯着镜头愣了好几秒，才认出了偷拍的人是苏子冉。
脸上的狐疑转为恼怒，一瞬后又被慌乱替代。
“你拍什么？”男人怒斥，上手去抢手机。
镜头几经翻转，画面陷入混乱。
沈词雾和沈妙妙只能听见苏子冉和江之尧声音。
“渣男贱女，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我现在就把视频发给雾雾，让她好好认清你……”
“你敢！”
“把手机给我……”
沈妙妙暗暗替苏子冉捏了一把汗，忍不住又把江之尧和陈茵骂了一遍。
她的骂声里，突兀地响起另一道陌生的男音。
是从视频里传出来的。
“别抢了。”
“再抢就报警了。”男音温沉，却不怒而威。
与此同时，视频里的江之尧被人从镜头前推开，醉气熏熏的脸阴晴不定，眼圈微微泛着红。
他抢手机的那只手被人拿住了。
拿住他的那人应当就是那道陌生男音的主人。
视频里，男人只露了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
他桎梏着江之尧的手腕，随后用劲将其推得后退两步。
混乱的画面得以平静，男人的背影也进入了镜头。
沈妙妙狐疑：“这是谁啊？冉冉的朋友？”
明眼人都看得出，视频里冒出来的男人是在维护苏子冉。
但苏子冉说过，她没谈恋爱，所以这人应该不是她的男朋友。
沈词雾似是没在听她讲话，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
就在刚才，她平静的内心有了波动。
因为那道突兀出现，陌生却又让她觉得无比熟悉的男声。
而此刻，男人的背影骤然进入了她的视野。
沈词雾拿着手机的手轻颤了一下，瞳孔微缩。
她屏住了呼吸，揪紧心脏，凝瞩不转地看着视频里男人的身影。
直到男人回身面向镜头，眉眼轮廓在镜头底下清晰浮现。
神情关切，对着镜头问了苏子冉一句：“你没事吧？”-
画面戛然而止，视频录制结束。
宿舍里复又归于宁静，静得沈词雾能清晰感受到胸腔里心脏鼓动的频率。
沈妙妙率先反应过来，适才的气愤，因为视频最后出现的帅哥，烟消云散。
她的关注点直接被带偏了：“救命！刚才那个帅哥好好看！”
“雾雾，你看见没有……”
她激动得抓住了沈词雾的胳膊，晃了两下，才注意到沈词雾的不对劲。
“雾雾？”沈妙妙的手在沈词雾眼前晃了晃，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怎么了，雾雾？”
沈词雾被她连唤了好几声，才从震撼中缓过劲来。
鸦羽长睫垂掩下去，她摇摇头，暗暗攥紧了手机，声音平静，却有些哑：“没事。”
“我只是……”
不敢相信，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程雪时。
就像一场无厘头的梦，突然很怕醒来。
“我明白了，你只是没想到江之尧和陈茵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对吧。”
“我也没想到。”沈妙妙兀自接了她的话，以为沈词雾是因为视频受了打击，心里正盘算着该如何安慰她。
沈词雾没吱声，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视频最后出现的男人。
他就像一颗石子，毫无防备地砸进她心里，溅起浪花，掀开涟漪。
她的思绪陷入混乱，好半晌才抽丝剥茧地确定好接下来该去做的事。
沈词雾没敢耽误，她立刻给苏子冉打电话，一边等待对方接通，一边去阳台那边的鞋柜上拿雨伞。
看似急切，行动却井井有条。
倒是一直担心她的沈妙妙有点懵逼了。她完全看不懂沈词雾在想什么，只是猜测她现在应该是要出门。
“你是要去找江之尧那个渣男吗？我陪你一起去！”沈妙妙慌忙换衣服。
因为她觉得沈词雾应该不会特意停下来等她。
果然，沈词雾穿好鞋拿好伞和包，便埋头往门外走。
沈妙妙赶紧提上鞋后跟追出去，“雾雾你等等我啊……”-
春季的雨普遍柔和细腻，像丝线，像鬃毛，粘在头发上像裹上一层棉花糖的糖丝。
但今晚的春雨却有盛夏的磅礴气势，豆大的颗粒，砸在伞面上噼里啪啦。
一点消停的意向也没有。
沈词雾和沈妙妙在学校东门门口拦的出租车。
上车后，沈词雾说了苏子冉给的地址——酒吧街。
深市的酒吧街很有名，在市中心附近，是几条相邻的街道组合成的，又称“不夜街”。
那个片区，多的是24小时营业的火锅店、烧烤店……美食云集。
服务对象都是附近酒吧、KTV的客人。
一入夜便灯火通明，肆意狂欢。
颇受年轻人喜爱。
从深大打车到酒吧街，需要四五十分钟的车程。
沈词雾一路上都很不安，指腹摩挲着手机壳的一角，脑袋抵在玻璃窗上，任由视野被拍打在玻璃窗上的雨珠模糊。
因为下大雨的缘故，酒吧街片区的路口排了许多空的出租车。
排着队载客人。
出租车司机好心将沈词雾和沈妙妙载到了一家叫“深雾”的酒吧门口。
收了钱，还不忘叮嘱两个女孩子少喝点酒，早点回家。
沈妙妙道了谢，还想跟司机唠两句。沈词雾却已经大步流星往酒吧里去了，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像是怕江之尧和陈茵那对渣男贱女跑了似的-
沈词雾和沈妙妙和苏子冉汇合时，江之尧和陈茵确实已经离开了。
听苏子冉说，她是跟着她哥以及她哥的同事们一起来的。
聚餐结束后，来酒吧喝点酒，消遣一下。
苏子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江之尧和陈茵。
她就是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途中在走廊里撞见了一对激吻的男女。
其实在酒吧这种地方，言行举止亲昵大胆的男女很常见。
她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辣眼睛想越过他们赶紧离开。
恰巧苏子冉她哥的一个同事来上洗手间，和她遇见。
两人打了个招呼的功夫，苏子冉不经意又看了那对贴着墙根激吻的男女一眼。
便是这一眼，她认出了陈茵和江之尧。
惊愣几秒，苏子冉怒火中烧。
“抱歉雾雾，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不想瞒着你。”
“江之尧他就是个十足的渣男，你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早点脱离苦海。”
苏子冉如今已经冷静许多，也知道自己冲动之举，可能给沈词雾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沈词雾的神色。
却发现沈词雾的视线一直在游移，她在寻找什么。
“雾雾？”苏子冉狐疑。
和沈词雾一起来的沈妙妙拽了拽她的胳膊，指着不远处卡座那边参差落座的几个男人。
心猿意马地打断了她：“冉冉，那就是你哥和他的同事们？”
苏子冉嗯了一声，暂时没心思给沈妙妙她们作介绍。
她仍看着沈词雾，却见沈词雾随着沈妙妙指的方向看去，视线巡视一周。
卡座那边的几个男人，个个二十六七的年纪。
西裤衬衫，穿着打扮和气质都比她们这些大学生成熟。
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沈词雾并没有在其中找到程雪时的身影。
她有些怅然，生怕出现在那段视频里的程雪时真的只是一场梦。
没有人知道她这两年里，多么期盼与他重逢。
关于他的梦做过无数次，但每一次都是离别的结局。
好像一种征兆，预示着沈词雾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程雪时。
他只是她浩瀚人生里一个匆匆一别的过客。
两年的时间，沈词雾其实对“久别重逢”早已不抱期望。
因为现实一向很残酷。
可就在一个小时前，苏子冉发给她的那则视频，却让她尘封死寂的心躁动起来。
此时此刻，沈词雾只想见到程雪时。
什么江之尧，什么陈茵，她都不在乎。
她来这里，只为程雪时-
思绪回笼后，沈词雾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没能从人群里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便只能找苏子冉打听，“程雪时在哪儿？”
苏子冉愣住，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诧异地看着沈词雾。
旁边的沈妙妙则一脸茫然。
程雪时是谁？
她和沈词雾来这里不是来捉奸的吗？
就在苏子冉压下满腹狐疑，打算回答沈词雾的问题时。
一道峻拔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沈词雾身后。
男人穿黑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深凹的锁骨，以及锁骨中间一粒不起眼的红痣。
黑色衬得他皮肤冷白，如玉胜雪。
那颗尘粒般的血痣就如盛放于皑皑白雪上的红梅，清冷冶艳，引人目光流连。
沈妙妙看直了眼。
苏子冉半张着嘴，看看沈词雾，又看看她背后之人，欲言又止。
就在沈词雾察觉到她俩的异样时，背后响起了陌生又熟悉的男音。
磁沉温和，语速徐缓：“在你身后。”
“好久不见。”
“小沈同学。”-
寂静的黑夜里，响起沈词雾落荒而逃的脚步声。
很快远去。
随后入户门被带上了，传来巨大的响声。
偌大的屋子，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卧室床上，绷紧了身躯屏住呼吸的程雪时幽幽睁开了眼睛。
他如同溺水刚上岸，大口喘气，呼吸又浊又烫，深眸里搅动着不明情/欲。
半晌才平复些，用那只被沈词雾贪恋爱抚了许久的手，摸了摸自己烫热的唇。
闭上眼睛，掩去了满眸的懊恼和失望。
第 43 章 冬雾043
夜风袭来，刮落了几片树叶，纷纷扬扬落下来。
沈词雾从单元楼出来后，健步如飞，正好从上面踩过。
她烫热的脸被夜风吹得冷凉下来，一直跑到自家单元楼门口，脚步才缓下来。
提在嗓子眼的心脏也终于落回了原位。
沈词雾在单元楼门口站了一会儿，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将那些不好的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
等理智彻底回笼了，她才上楼回家。
一直到洗漱完上床躺下，她还是会反复想起程雪时沉醉安静的睡颜。
八月下旬，一个天高云淡的午后，沈词雾收到了西城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当晚，张舒玉女士带她出去搓了一顿。胡吃海喝完，她们母女俩又去KTV嗨唱到大半夜才回家。
沈词雾洗完澡躺在床上，终于有空上微信看一眼。
她拿到通知书后，第一时间拍照并发了照片给顾战。想跟他分享喜悦，也想暗示他，她还没有放弃他，她就要去找他了。
顾战似乎没懂，微信上跟她打着哈哈：【恭喜小沫沫，西城医科大欢迎你！】
沈词雾想问他，那你呢？你欢迎我吗？
字还没打全，顾战的最新回复来了：【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吧，哥哥先上班班啦。摸头.jpg】
那句“哥哥”生生把沈词雾满腔喜悦压了下去。明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也就比他小两岁，他却总把她当成小孩子。
心情跌入了谷底，沈词雾给顾战发完“晚安”后，又去姐妹群里报告录取通知书的事。打算报告完就睡了。
结果姐妹群里另外两只都还醒着，在群里发表情包刷屏，祝贺沈词雾。
路萱：【沫沫万岁，沫沫最棒！】
周柚：【大拇指.jpg】
沈词雾：【程过二位大佬！张飞抱拳.jpg】
路萱和周柚这俩学霸，早两天也已经收到了西城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路萱：【你俩什么时候动身去学校？】
周柚：【入学当天。】
路萱：【……沫沫呢？】
沈词雾：【前一天吧，要一起吗？】
路萱：【我也前一天，不过我还在外地旅游，可能会直接从旅游的城市飞那边。】
周柚：【去那么早干嘛？飞机也就两小时，当天飞当天到，何必呢。】
路萱：【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和沫沫都有想见的人！骄傲.jpg】
周柚：【……】
周柚的确不懂，因为她们仨里头，就她一直跟木头似的不开窍，至今没体会过春心萌动的感觉。
西城医科大今年大一新生不走军训流程，她完全没理由提前赶去西城。毕竟那边的气沈比东城高一些，晚一天过去便晚一天受热-
沈词雾在床上翻来覆去，抱着手机和路萱、周柚聊到了凌晨三点多。
从专业聊到男人，又从路萱的男朋友聊到沈词雾喜欢多年的顾战。最后话题一转，路萱说起了西城医科大学校论坛上几位传奇人物。
路萱：【“南雪北战”你们听过吗？】
周柚：【听过。一个成语，出自唐·柳宗元《封建论》，形容转战南北，经历了许多战斗。】
路萱：【……】
沈词雾：【不愧是你啊柚子！笑掉狗头.jpg】
周柚：【自豪拍胸.jpg】
路萱：【我特喵能不知道它是一个成语！我说的是西城医科大的“南雪北战”，那特喵是指的四个人好吧！】
路萱：【气到捶墙.jpg】
沈词雾翻身趴在床上，敲着手机键盘：【我只知道，南雪北战的“战”肯定是指顾战。其余三个是谁？】
路萱：【还是沫沫上道，柚子你特喵简直就是钢铁直女本直！】
路萱：【@沫沫，你家顾战确实是其一，目前是临床医学系的系草。不过最绝的还得是那个“雪”！】
沈词雾：【少吹，我家顾战就是最绝的！】
她绝不允许有人当着她的面踩低顾战，亲闺蜜也不行！
路萱：【你丫就不能听我说完，人家程雪时可是校草，还是全校女生公开投票选出来的！】
路萱：【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这一次，确实是你家顾战败了。拍肩.jpg】
说完，路萱甩了一张校草的照片到群里。
照片里的男生似乎刚打完篮球，正坐在篮球场观众席第一排休息。
他身上穿着红白色的球衣，里头套一件白T。刚喝完水，薄唇嫣红泛着水光，别提多性感。但这还不算最绝的。
最绝的是男生无意间望向镜头的眼神。幽深，含着朦胧醉人的欲色，像神秘又潜藏危险的星际黑洞。勾人去探寻，稍不留神就会被他眼里无边的欲色吞没。
饶是沈词雾再怎么嘴硬，她心里还是不争气的认可了程雪时比顾战长得好看这一事实。
如果说顾战是繁星里最耀眼的那颗星，那程雪时就是足以令他黯淡无光的明月。
繁星又怎能与明月争辉。
不过沈词雾还是很快稳住了心绪，心底那杆天秤又回到了顾战这头。
毕竟他曾是这个世界上第三个对她好的人，在她心里的地位仅次于张女士和姥姥-
八月底，沈词雾孤身搭上了从东城飞往西城的航班。
航班落地时，西城已是暮色四合。
据天气预报报道，这个城市上午有过一场雷雨。
雷雨过后的傍晚，火云如烧。天空似一幅渐变红的油墨画，赤色云霞一直燃到天尽头。
沈词雾走出舱门的那一刻，夏末傍晚的风携裹着奔腾的热浪迎面涌过来。她心下将燃未燃的那把火瞬间就着了，浮躁得皱紧了细长浓密的柳叶眉。
约莫大半个小时后，她取到了行李箱，随着流动的人群走到出口。
一边走，沈词雾一边给顾战发消息。
她早在昨天就把自己的航班发给了顾战，且顾战也表示，会来机场接她。
沈词雾想问问他到了没有。
消息发过去后，对方几乎秒回，回复的内容却让沈词雾笑容僵在脸上。
顾战：【抱歉沫沫，忘了跟你说……我这边临时有事，没办法去接你了。】
顾战：【不过你放心，我找了个靠谱的人去接你，他应该已经在出口等着了。】
顾战：【我把他的照片和电话发给你？摸头.jpg】
沈词雾拧着秀丽的眉。
看完最后这条消息，她直接把手机锁屏了，不想回复，也不想知道后续。满心憋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鼻尖酸得有点想哭。
没人知道她为了来西城和顾战念同一所大学付出了多少努力；也没人知道她今天花了多少时间精力打扮自己；更不可能有人知道她在飞机上时设想过多少次和顾战重逢的场面。
这种满怀希望而来，却扑了个空的感觉，对沈词雾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她在原地僵站了许久。
等胸腔里翻腾的闷痛感舒缓一些，沈词雾轻咬了一下唇瓣，终于把眼里沈热的湿意憋了回去。
她翻着眼皮往上看，仰着小脸深呼吸。片刻后，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走。
到出口时，沈词雾板着脸在接机的人群中寻找顾战微信上提到的那个“靠谱的人”。
巡视了一圈，目光掠过参差不齐、五花八门的接机牌，沈词雾终于看见了写有自己名字的那一面牌子。
内容很直白——接西城医科大学的沈词雾同学。
沈词雾吸了吸鼻子，泪意散去。
她推着行李箱认命般地朝那人走去，期间不忘将视线从接机牌移到那个“靠谱的人”身上。
那是个高大挺拔、身如修竹的男生。他侧身而立，单手举着接机牌，另一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
沈词雾离他稍微有一段距离，只看得清楚他手里接机牌上超大号的字，以及他峻拔的身形轮廓。
男生的脸被接机牌遮挡住一些，侧颜并不完整，只知道他轮廓线条流畅，鼻梁很挺。
打量间，沈词雾走到了他身后。正好听见男生懒声开口，恹恹敷衍电话那头的人，“在机场，帮一个室友接一下妹妹。”
“妹妹”两个字就像从天而降的刀子，沈词雾避无可避，被刀得脸都白了，默默咬紧唇瓣。
男生还在继续，语气逐渐不耐烦：“对，室友的妹妹……”
一口一声“妹妹”往沈词雾心窝子里扎，她顿时没忍住，在男生身后猛地一跺脚，“我才不是他妹妹！”-
程雪时被突如其来的女声吓了一激灵，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他回身看向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少女，恹恹的神色僵在了脸上，幽瞳微扩，身上那股懒倦的气息冻住。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他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只眸光复杂地看着面前怒不可遏的女生。
他想起了前年暑假，那个星色浪漫，漆黑无月的夜晚。
那家生意火爆的KTV，那条清寂无人的走廊，以及那个靠坐在走廊里抱着一瓶可乐“买醉”的女孩……
最终，他记忆里的女孩与眼前的少女完全重叠。
程雪时徐徐从惊诧中缓过神来，视线却还僵在她脸上。
少女的长睫浓密卷翘，勾了淡淡的眼线，本就潋滟迷人的桃花眼如雾笼烟，更加妖冶惑人。
此刻，她漆黑的瞳仁里映着他，细润如脂的俏脸气得嫣红。
程雪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电话里却传出老妈的声音，“嗨哟，小姑娘这声音中气十足啊，一听就很有活力，人长得一定很漂亮吧。儿子你……”
“妈，我先挂了。”没等她老人家说完话，程雪时匆忙挂断。
挂了电话，他将手机揣回了裤兜里。视线回到沈词雾脸上，欲言又止。
沈词雾失控的情绪早在看清男生美如冠玉的俊容时平复过来。
她对这世间任何美丽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更何况眼前人的那张脸不输时下娱乐圈内的任何一位小鲜肉。
说得严谨一些，可能他还略胜一筹。
面对这样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沈词雾觉得自己刚才的脾气发得些许草率了。她的视线从男生陡鼻薄唇移开，默默后退半步拉开一些距离，正暗暗思忖着。
总觉得这位帅哥，她似曾见过。
可接下来，两人之间陷入了良久的静默。
夜风微微吹着，凉意浅浅绕颈。
沈词雾心里打着鼓，看了程雪时一眼又一眼，唇瓣也是抿了又抿。
就在程雪时怕过了时间，拿手机看时间时。
她像是被触到了什么机关，忽然开口了：“我们分手吧。”
浅柔的女音中气十足，字字清晰落入程雪时耳中。
他揣手机的动作僵住了，连呼吸和心跳都停住。
世界仿佛静止。
第 44 章 冬雾044
深夜里，万籁俱寂。
月光从云后冒头，洒下几缕清冷。
沈词雾说出那句话后，感觉心头压了很久的石头，总算卸下了。
身心轻松之余，也还是有一些酸涩。
但她知道，她的决定没有错，只不过是割掉一块腐肉而已。
过阵子肯定就好了。
程雪时干脆退了游戏收起了手机。
待他举目朝沈词雾她们看过去时，沈词雾正伸长胳膊和顾战打招呼。
女孩今天穿了一件纯欲风的吊带连衣裙，粉白碎花雪纺的料子，长长的裙摆从右侧大腿上方开了叉，与她之前穿过的那件黑色吊带连衣裙有异曲同工之妙。
程雪时不得不承认，沈词雾很适合这种颜色清新，样式性感、收腰的小裙裙。将她曼妙适宜的身材完美展现于人前。
只是这样的沈词雾太诱人，无端激起了程雪时的占有欲和侵略欲。
他既想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她身上，再把她高开叉的裙摆缝个严严实实；又想将她逼至无人的一隅，将她囚于自己怀中，单手扯烂她的长裙。
这样的自己，程雪时觉得很陌生。
不过是在脑海里辗转了一些片段，他的心脏、呼吸已经不约而同的收紧，嗓子眼涩哑得厉害。
以至于沈词雾走近时，程雪时不敢再正眼看她。
“学长们久等了！”路萱最为热情。
打招呼的同时，她还不忘将沈词雾往顾战跟前推，生怕他看不出沈词雾精心打扮过似的。
顾战的视线在沈词雾几人身上徘徊了一圈，一副单纯欣赏美女的眼神。
只是当他看见走在最后的秦淑月时，目光却是滞了一下，心下一颤。
下一秒，顾战转头看向程雪时，欲言又止。
秦淑月也扫了男生们一眼，从苏以南、陈向北，到程雪时和顾战。
期间她的视线还和顾战对上过几秒，眸色晦深许多，些微诧异。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在路萱她们提到顾战这个名字时，秦淑月心里就有所怀疑。
如今也不过是猜测得到了证实而已。
“既然人到齐了，那我们上楼吧。”苏以南身为今天的东道主，不忘起好带头作用，主动带着大家往电梯口的方向走。
陈向北已经默默移到了周柚身边，上下打量她一番，视线落定在她难得穿一次的格子短裙上。
大家移动时，沈词雾忽然提了一句，要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沈词雾便盯着顾战，热切盼望他能主动留下来等她。
可惜顾战完全没有察觉到沈词雾的眼神，他还没从秦淑月是沈词雾室友这件事情里缓过来。
于是最终留在一楼，往洗手间方向去的人只有沈词雾一个。
路萱和沈安安已经跟着苏以南先进了电梯，没注意到落在后面的沈词雾。
秦淑月也心不在焉，周柚更是和陈向北互怼着。
一楼洗手间在电梯口右手边的方向，顺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处。
沈词雾上完厕所在洗手台前站了一会儿，慢条斯理洗手，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
她不傻，能看出顾战有心事，而且也注意到他的视线总是似有意又似无意般往秦淑月身上瞟。
沈词雾唯一能想到的，大概就是秦淑月是顾战喜欢的那一款。
心里难免不是滋味，深深的无力和无可奈何。
她走出洗手间时，重新打起了精神。不管怎么说，现在都还不是她放弃顾战的时候。
除非顾战有一日能真的定下心来，对一个女孩子至死不渝。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她沈词雾会心甘情愿的认输-
商业楼里来往的行人并不少，沈词雾从洗手间出来后便沿着原路往电梯口的方向走。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孤身一人上楼去和顾战他们汇合的心理准备，想着路上还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没想到沈词雾才刚走出洗手间，便看见了不远处靠着走廊大理石墙壁的程雪时。
男生穿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衣摆嵌在黑色长裤里，束出了窄紧的腰身。
近190的身高令他在行去往来纷繁的人影里格外出挑。沈词雾想，应当没有人能忽视一个身姿笔挺，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比例匀称完美的大帅哥。
对于颜控党而言，程雪时就是人世间一件毫无瑕疵的艺术品，好看得不可方物，是颜控党的福音。
刚刚心里还一片阴霾的沈词雾，这会儿脚步顿了下来，眼睛都快看直了。
最终还是程雪时注意到了她，抽出揣在裤兜里的一只手朝她挥了挥，沈词雾方才回神。
毋庸置疑，程雪时在等她。
惊艳被狐疑诧异覆没，沈词雾连忙踩着高跟鞋朝他走去，挂上了礼貌轻浅的笑容。
声音也沈沈柔柔，听着乖巧斯文：“程学长，你也上洗手间？”
这是沈词雾想到的，程雪时会站在这里等她的唯一合理理由。
程雪时已经将手揣回了裤兜，漆黑浓密的长睫垂掩，藏起了晦深的眸光。
他顺着沈词雾的意思低低嗯了一嗓，视线掠过女孩闭合的裙摆，“走吧，上楼。”
沈词雾同他走在一起，一路上收获的目光只增不减。
奇怪的是，和程雪时并肩行走，沈词雾并不会觉得吃力。即便她穿着高跟鞋，行动比平日里缓慢。程雪时的脚步，她也还是跟得上。
走到电梯口等电梯时，沈词雾侧眼粗略描了一下男生的线条流畅、分明的侧颜，隐隐意识到什么。
她猜想程雪时是故意放慢脚步在等她，否则以他那双大长腿的优势，早把她甩在后面八丈远了。
从这一点来看，程雪时真的是一个外冷内热很是沈柔体贴的男生。
要是顾战有程雪时一半沈柔体贴就好了。
进入电梯后，沈词雾和程雪时被后面涌入电梯的人生生挤到了角落里。
她因与程雪时近距离面对面的站立有些尴尬，便状似无意地侧过身朝着电梯壁，还将脑袋低垂下去，盯着自己裙摆上的碎花看。
可即便如此，沈词雾的右侧手臂还是若有若无的蹭到程雪时。
于程雪时而言，在电梯里这段时间是煎熬的。
女孩白嫩的胳膊就像一片洁白的羽毛，不时从他怀里扫过，隔着薄薄衣料，带起一片酥麻颤栗的痒意。
叮——
电梯到了，沈词雾偏头从人们缝隙间看了眼操作板那边对每层楼的标记，确定顾战他们去的那家自助餐店就在这一层。
于是她轻轻拍了一下程雪时的臂膀，提醒他：“好像是这层。”
程雪时堪堪回神，下意识抬手护着沈词雾往外走，嗓音低沉，穿透力极强：“麻烦让一让。”
两人挤出电梯后，沈词雾向程雪时道了程，然后伸长脖子张望四周。
最终还是程雪时指了方向，两人才并肩往自助餐厅那边走-
苏以南定的这家自助餐厅占地面积很广，门口有两名负责接待引领客人的服务生，都是和沈词雾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店内取餐区餐品丰盛，种类很多，食材看上去倒也很新鲜。
用餐区的布局也很用心，每一张餐桌上都摆放着玻璃质地的花瓶，花瓶里插着一两支鲜花。
有玫瑰、康乃馨，也有百合、满天星。
一路穿走于过道间，沈词雾没少闻到百合花浓郁的香味，隐约有些不适感。
要命的是，顾战他们选的长餐桌，花瓶里插的正好就是百合花。
“这里这里！你俩好慢啊。”苏以南冲程雪时招手，满眼噙笑，视线意味深长的在他俩身上游移。
程雪时的视线却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转瞬便落到了桌上花瓶里的百合花。
他想起了什么，浅浅皱眉。
那边路萱也不忘招呼沈词雾过去坐，她特意给沈词雾占了顾战身边的空位置，撮合之意再明显不过。
然而沈词雾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对百合花过敏这件事，路萱她们或许不知晓，但顾战肯定是知道的。如今看来，他应该是忘了。
就在沈词雾思忖着要不要提醒顾战，或是自己主动提出让大家换座位时，与她前后不过一两秒时差走近大家的程雪时开口了。
声音一贯淡冷，语调没什么起伏：“换张桌子吧，最好问问有没有包间。”
程雪时这话是冲着苏以南说的，对方不明所以，“怎么了，这里不好吗？还临窗呢。”
面对苏以南的质疑，程雪时没有过多解释。
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看了沈词雾一眼，自顾自去找服务员问包间的事。
其实苏以南之前也问过，但服务员告诉他包间满了，暂时没有空余的。这事儿苏以南还没来得及告诉程雪时，他已经回来了，招呼大家换位置，去包间里坐。
苏以南：“？？？”
“什么意思啊，我之前问就说没有，你问就有了？咋的，颜值歧视啊？”
他的话逗笑了沈安安他们，来引路的服务员小姐姐则涨红脸，忙不迭解释说就在两分钟前，有一间包间的客人结账离开了，这才腾出位置来的。
苏以南心里这才平衡了，不忘打趣程雪时运气比他好。
“明明我和沈学妹才是寿星，怎么倒是你运气好。”
大家在苏以南的抱怨声里换座位，进了不大不小的包间。服务生还在清理打扫，动作倒是很快，转眼房间里就干净亮堂起来。
就在服务生将花瓶移回桌面上时，程雪时阻止了，示意他们把花瓶撤了。
苏以南不解至极：“老程，你今天事儿怎么这么多？”
又是换桌子，又是撤花瓶的？这么怪。
沈词雾经他提醒，终于朝程雪时看了一眼，眼神诧异。
她记得自己之前似乎跟程雪时提过一嘴对百合花过敏的事，莫非他还记得？！
察觉到沈词雾的目光，程雪时回看她一眼。视线对上时，他那句“沈词雾对百合花过敏”忽然卡在了喉咙处。
倒是顾战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沫沫好像对什么花过敏来着！”
他的话落，众人齐刷刷看向沈词雾。
路萱第一个表示惊奇，关于沈词雾，居然还有她和周柚不知道的事！
“沫沫你怎么不早说啊，同窗几年，也没听你提起过。”路萱说完，还不忘问周柚知不知道这件事。
好在周柚也不知道，否则她心里该不平衡了。
后来路萱不忘埋怨起顾战来，说他这个青梅竹马一点也不称职，连沈词雾对花过敏这事儿也没说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围绕沈词雾过敏这件事讨论了好一阵，也没个人说到重点。
最终还是苏以南才思敏捷，结合之前程雪时的异常，一语惊醒梦中人：“所以老程你是知道沈学妹对什么花过敏是吧？”
他这么一说，包间里其他人的视线又齐刷刷聚到了程雪时身上，一个个目光复杂晦深，若有所思。
看程雪时淡然的反应，沈词雾心里有了答案。
他果然记得。
随后沈词雾的视线落回了顾战身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苦涩。
连程雪时都记得她对百合过敏，顾战却是记不清了。
“所以沈学妹到底对什么花过敏啊？说出来，以后大家都记着。”
苏以南起哄下，沈词雾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动了动唇，却被程雪时抢先一步，“百合。”
男音略沉，语气笃定。
众人一脸恍然，纷纷表示记下了。
唯独顾战想起来一件事，就之前学生会开会，他逃会陪人看电影那晚……程雪时拎着一小捧百合花回宿舍。
感情那花是沈词雾给他的？！！
惊诧之余，顾战看程雪时的眼神认可了许多。
他一直希望沈词雾能遇到一个优秀可靠又很爱她的人。如今看来，程雪时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无疑。
于是顾战心里越发坚定了助攻他俩的念头。
“程学长怎么知道沫沫对百合花过敏的？你俩……”路萱也察觉到了什么，视线在沈词雾和程雪时之间徘徊。
见状，沈词雾连忙解释，把之前买花的事告诉了他们。
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苏以南招呼众人入座。
路萱终于想起来正事，忙不迭帮沈词雾占位置，想让沈词雾和顾战坐在一起。
结果沈词雾刚在顾战身边落座，男生便自行起身，要和程雪时换位置。
于是最终挨着沈词雾坐的人变成了程雪时，而顾战身边则是秦淑月。
局面变得太快，大家始料未及。
秦淑月反应过来时，下意识要起身和沈词雾换位子，结果顾战的手却在桌下捉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哎呀你们就别再换来换去了，我都饿了。”苏以南急忙出声调和，趁机把大家的座位敲定，“都去拿吃的吧，牛排海鲜，还有火锅，想吃什么拿什么。”
他的话落，恰好有服务生送鸳鸯锅进来。座位的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定下来了。
沈词雾被路萱她们拉着去了食材区，陈向北也跟去了。
顾战也被拖了过去，女生们的心思，昭然若揭。
包间里就剩下程雪时和苏以南，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起身。
想到沈词雾偷瞄顾战的频率，苏以南叹了口气，重重拍了拍程雪时的肩：“老程，你这情路怕是坎坷啊。”
“像沈学妹这样死脑筋的女生，怕是很难移情别恋。”
“没关系。”程雪时淡淡回了一句，慢条斯理挽起衬衣的袖子，露出一截肤色冷白、肌理分明的小臂。
他晦深的眸子幽幽扫了苏以南一眼，眼神坚定强势，“等她，我等得起。”
苏以南被他的话和他的眼神震慑住了。
啧啧两声，又换了个话题，“对了，那个秦淑月是程叔给你安排的那位秦家千金吧，她和顾战……要不我想法子撮合一下？”
苏以南的目的过于单纯，程雪时甚至都不用深想。
一想到沈词雾难过的样子，他想都没想便拒绝了，“秦淑月不行。”
如果说顾战和别的女生交往，对沈词雾来说是一种打击。
那顾战和秦淑月在一起，对沈词雾将会是双倍的打击。除非有朝一日沈词雾真的对顾战释怀了，否则沈词雾和秦淑月之间的友谊必然会受到影响。
这对于沈词雾来说，过于残忍了。
“啧，真麻烦。”苏以南嘟囔着跟在程雪时身后。
却见男生找了个服务生，问人家要发圈。待服务生取了发圈给程雪时，苏以南凑过去勾住他的肩：“你要这玩意儿干啥？扎头发？”
苏以南说着，不忘瞥一眼程雪时那头黑色短碎发。
程雪时没有回答，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沈词雾披散着的及腰的长发。
那双眸子黑得剔透晶莹，漂亮得像琉璃。
程雪时一时心动，握着她托着表盒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拉近，低头亲在她额头。
呼吸粗重了，薄唇发热滚烫，贪恋地贴在沈词雾冰凉的额头好久。
程雪时退开了，眸深似海地望着她，“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不过你现在肯定听不进去。”
想了想，他接着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醒了给我发消息……”
“我等你。”
第 45 章 冬雾045
半夜，沈津沉到厨房倒水喝，路过客厅时，看见一道黑影坐在沙发上。
给他吓了一跳，瞌睡都醒了。
啪，客厅的灯被打开，光明驱散了黑暗，也让沙发上落座的人显出了原形。
沈津沉蹙眉，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过十二点了。
也就是说，沈词雾的生日过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学生会那帮男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张望，都是看见美女走不动道的货色。顾战再清楚不过。忙不迭横身拦在沈词雾前面，挡住那些如狼似虎的视线。
男生们顿时觉得没劲，嚷嚷着顾战这样忒没意思。
“你们不懂，这姑娘铁定是老顾新交的女朋友，当然不能给你们看！”
“老顾这是换口味了，什么时候喜欢这种娇软乖巧的类型了？”
“是小学妹吗，长得水灵又白净，做老顾的女朋友实在是可惜了……”
调侃议论此起彼伏，沈词雾站在顾战身后全然不觉，她正沉浸在被顾战护在身后的窃喜里。
人群中一直没吭声的苏以南和程雪时旁观了许久，前者没忍住，凑到了程雪时耳边，“我说昨晚顾战怎么没回你那儿住呢，感情是带妹子开房去了。”
“这妹子挺水灵的，看这架势还真是来咱学校报道的新生啊。”
程雪时的视线穿越人影，沈沉落在顾战身后时而被风荡出来的素白衣裙上。
他对沈词雾的印象还停留在昨晚，她每次攻破他的防线投篮进球时，都会笑得格外爽朗得意。
骨子里是有些豪迈、匪气在的。
可今天跟在顾战身后的沈词雾却显得娇憨可爱，恬静乖巧，画风突变，跟换了个人似的。
程雪时在想，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沈词雾。
蓦地听见苏以南的话，他平展的眉微拧，侧目盯了男生一阵。
苏以南顿时觉得一股寒意升了起来，心下怵得慌，“干、干嘛啊？我说错话了？”
程雪时懒动薄唇，音色很沉，“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没听过？”
苏以南：“？？？”
他当然听过这话，可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半晌苏以南才悟了，视线回落到顾战那边，他将信将疑：“你的意思是，老顾和那个小学妹不是那种关系？”
程雪时没多说，因为顾战那边已经开口解释了，显然也是怕开学第一天就坏了沈词雾的名声。
“你们思想别那么龌龊，这是我邻家小妹。”顾战话落，男生们更来劲了，凑过去追问名字，打听感情状况。
沈词雾被这阵仗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面上牵强笑着，下意识想伸手去抓顾战的衣袖。
然而顾战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不适和异样，只一副玩笑似地口吻应付那些男生：“行了行了，你们的心思我算是看明白了。”
“不过要追我们家沫沫，得先过我这个哥哥这关才行，要不你们现在先叫一声‘哥哥’听听，我感受感受？”
从顾战否认暧昧关系开始，沈词雾的脸色就不太好。
随后男生又一口一句“邻家小妹”、“哥哥”，沈词雾脸色的血色都快消失殆尽了。
她收回了去拽顾战衣袖的手，垂在腿侧攥紧。寒意一股接一股从脚底板窜上来，往心窝子里钻。
就在沈词雾愣神时，顾战带着她朝苏以南他们走过去，打个招呼。
毕竟整个暑假他都借住在程雪时校外的房子里，得正儿八经说声程程。
他们闲聊时，沈词雾就站在顾战旁边，周围的男生已经散开了，去给新生们领路。
沈词雾低垂着眼睫，视线落在自己被风拂动的裙摆上，偶尔还能看见鞋尖。
她心里就像沉了一块铁似的，又重又闷，浑身失沈，四肢和脸都很凉。
以至于程雪时的手不小心碰到她时，沈词雾瑟缩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反应极大。
可惜顾战和苏以南正聊得起劲，全然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靠近沈词雾的程雪时，更没有注意到程雪时塞到沈词雾手里的糖果。
沈词雾吓了一跳，错愕地抬眸，侧目与程雪时沉甸甸的视线接上。
男生面色如常，似是没把刚才刹那间的肌肤相碰放在心上，语调低沉，“别人给的，这里一帮大老爷们儿都不爱吃甜的。”
沈词雾眨眨眼，摊开手盯着手里的两颗牛奶糖愣怔了几秒。
等她想起来给程雪时道程时，男生已经朝一旁走去，去指导迎新工作。
顾战和苏以南也聊完了，后者屁颠屁颠跟上程雪时，走之前没忘跟沈词雾打招呼，叫一声“小学妹”。
打招呼时，苏以南恰好瞥见沈词雾手里那两颗糖，微微诧异。
待顾战领着沈词雾走远后，他才拍了拍程雪时的肩膀，将手肘搭上去，“你给小学妹拿糖了？”
程雪时没回话，只拍开了苏以南搭在他肩上的手肘，很是嫌弃。
苏以南扁扁嘴，“你怎么知道沈词雾小学妹和老顾不是那种关系啊，你认识小学妹？”
“不对啊，你认识的妹子没道理我不认识啊，好歹我也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儿不是……”
苏以南叨叨起来一向没完没了，换话题的速度也没谁了。见程雪时始终不理会他，便又改口问起他下午相亲的事。
“我可接到阿姨的电话了，要我监督你好好打扮，得穿西装去赴约呢。”
“听阿姨说对方是哪家医院院长的千金是不？也考上了咱们学校？”
程雪时被问烦了，从兜里摸了一颗牛奶糖剥开。
奶香的甜味在他嘴里化开，勉强将那股烦躁感压了下去。
程雪时看向苏以南：“这事儿你别管。相亲我是不会去的，联姻更不可能。”
苏以南噎住，心下暗暗叹了一口气，“我还是想不通，自从两年前高考结束后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惜违背你爸的意愿跑来西城念医科大学……”
“到底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违背你爸的？”
以前的程雪时，那可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对父母的话唯命是从，连叛逆期都不曾有过。
程雪时蹙眉，没有回答苏以南的问题。
他朝学校里望了一眼，已经看不见沈词雾的身影。
但记忆中那个站在游乐场蹦极台上肆意张扬的女孩，却还历历在目。
他至今都还记得女孩在蹦极台上喊出的那句“为自己而活”。
他也还记得她从台上跳下去时勇往直前，无畏无惧的身影。
为自己而活。这句话或许只是女孩随口一说，却是程雪时十八岁以前一直奢望的事。
他是程家老二，父母的老来子。他们孕育他的根本目的就是让他长大以后继承家业，担负起程氏集团的重任。
所以从小到大，程雪时都是按照程氏集团未来接班人的路线在学习进步，机械化的生活和被安排的未来，随着年月增长越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两年前高考完的那个暑假，他在东城和沈词雾萍水相逢。
沈词雾报道完，顾战将她送到了女生公寓楼下。
她自己拎着行李箱进了大楼，在一楼大厅等电梯。期间接了一个电话，是路萱打来的，问她入学手续办完了没有，顺便询问宿舍号。
等沈词雾带着行李到505时，宿舍的门敞开着，里面依稀能听见人声。
“安安啊，你要是缺什么一定给你爸打电话，到时候给你送过来。”
“在学校要是住的不习惯，就回家住，啊。”
沈词雾出现在宿舍门口，里头几个人相继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朝她看过来。
她也在打量他们。
一共五个人，除去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生，另外还有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男生。
两个女生风格迥异，一个娇小白净卡哇伊萝莉，一个妩媚风情御姐。对沈词雾的视觉冲击极大。
她在门口愣了半晌，才在萝莉女生甜美的声音和笑容里缓过神来，“你好。”
沈词雾木讷点头，显得有点呆：“你好……”
打过招呼后，沈词雾在剩下两个床位里选了进门右手边的位置。
相比另外两个室友有人帮忙打扫卫生，整理东西，沈词雾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好在半小时后，路萱来了，她赶上了505宿舍的最后一个床位。
路萱进门时，沈词雾已经把床和书桌擦干净了，正准备下楼去拿快递。
她那些大型的生活用品，都是直接邮寄到学校的，时间倒是卡得刚刚好。
等沈词雾和路萱把快递拿上楼，另外两个室友的亲属已经离开了。
宿舍里很安静，其中两个靠近阳台的床位已经打理得干净整洁，极具个人风格。
之前和沈词雾打过招呼的女生率先做了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沈安安，是西城本地人，你们以后叫我安安就行。”
“路萱，沈词雾。”路萱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词雾，“我俩是东城人，闺蜜。”
话落，她看向正拿东西准备去洗澡的那位大美人，试探似地开口：“你是秦淑月吧？”
秦淑月背影微滞，随后回身看了路萱和沈词雾一眼，扯了扯唇角，笑得艳丽又张扬，“是，你们好啊。”
女生打了招呼便去洗手间了。
留下沈词雾三人面色各异。
沈词雾不解，路萱怎么会认识秦淑月？
沈安安倒是一脸顿悟的表情：“真没想到啊，能和咱们这届第一美人同宿舍……”
“第一美人？”沈词雾一副坐等吃瓜的表情。
路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她解释，简单说了一下秦淑月的事。
“西城很有名的秦氏私人医院你听过吧？就是她家的。”
“在西城，这位也算是个名人了。暑假里就有人把她的照片传到学校论坛上，当时论坛上百分之八十的男生都被她的美貌折服，评了一个‘新生第一美人’的称号。”
“没想到她本人比照片还漂亮……”后面的话，路萱压低了声音，“不过沫沫你放心，只要你好好打扮，一定不比她差。”
沈词雾哭笑不得。她平日里不爱打扮自己，唯独见顾战时，会在自己身上费点心思。
在她看来，女为悦己者容，没必要和别人比美-
沈词雾和路萱相继收拾好了自己的床位。
然后宿舍里四个人齐心协力，把阳台以及其他公共区域打扫干净。
忙忙碌碌中，一个上午过去，差点错过饭点。
宿舍打扫完，秦淑月拒绝了一起出去觅食的提议。
她换了衣服在自己的座位上化妆，“我下午有个约会，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晚上我请客，咱们宿舍好好聚一聚，熟悉一下。”
路萱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块装盘，拿牙签插了一块喂到沈词雾嘴里，也不忘和沈安安、秦淑月分享。
苹果递到秦淑月面前时，路萱八卦了几句，“什么约会啊？和男朋友？”
沈词雾张了张嘴，想说路萱这样问会不会太唐突了一点。
结果秦淑月半点不在意，“见个相亲对象。”
她话音落定，宿舍里鸦雀无声。
[我决定继续喜欢程雪时了，认真的！]
[我要和他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不留任何遗憾的那种！]
[这一次不是我恋爱脑，舍不得跟他分手，继续单相思哦。]
[是程雪时说喜欢我的，所以……我打算给他一次机会。]
第 46 章 冬雾046
细碎的微风里，隐隐混着玫瑰的香味。
随着两道身影靠近，香味渐浓。
程雪时怀里那捧娇艳的红玫瑰，也终于在某个时刻，分走了沈词雾的注意。
愣怔之际，那捧玫瑰已经抵达她眼前，被程雪时塞进她怀里。
与之而来的还有男生清冽好听的嗓音：“昨晚睡得还好吗？”
程雪时和沈词雾在距离女生公寓不远的岔路口分开。
他在原地目送那抹倩影逐渐远去，方才拎着那一小束百合花往男生公寓的方向走。
一路上没少被人盯着看，无非是因为他手里那束花，与他本人冷沉的气质格格不入。
到公寓楼下时，程雪时遇上了刚陪某个学妹看完电影回来的顾战。
顾战也一眼瞧见他，以及他手里的花。
嘴角几欲咧到耳根，“有情况啊，哪个姑娘送的花啊，怎么送你百合啊？”
“不对不对，你怎么会收姑娘送的花？”
顾战说话间，走到了程雪时身边，顺势将手搭在他肩上。下一秒却被男生推开，保持正常距离。
程雪时冷冷瞥他一眼，不答反问：“沈词雾给你打电话发消息，怎么不回？”
沉沉男音夹在夜风里，冻得顾战浑身一哆嗦。
提到沈词雾，顾战整个人都蔫儿了，“这不是你说让我对她狠心一些吗？我正努力呢。”
话音刚落他忽然察觉到什么，神色怪异地望住程雪时，“你怎么知道我没接电话没回消息啊？沫沫找你了？”
程雪时语塞，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长腿阔步往公寓大楼里走。
顾战跟上他，“她说什么了，哭了吗？”
在顾战记忆里，沈词雾就是个小哭包。从小她就喜欢跟在他为首的一帮男孩子后面，爬树，下河……难免有磕着碰着摔跤的时候。
沈词雾皮薄怕疼得厉害，哭的时候咬着嘴唇直掉泪珠子，模样别提多可怜。任谁见了，都要怜惜三分。
是以顾战最怕她哭了。
程雪时想了想，只记得小丫头眼里毫不遮掩的失落和沮丧。
等电梯时他幽幽开口，问顾战，“为什么不喜欢沈词雾？没想过跟她试试？”
毕竟顾战这个人交女朋友，也就对对方三四分的喜欢。程雪时不信他对沈词雾连那三四分的喜欢都没有。
学校里多少学姐学妹被顾战霍霍过，怎么他就唯独对沈词雾下不去手。
程雪时想不明白，总觉得这样的顾战，潜意识里还是把沈词雾看得很重要，万一是喜欢不自知？
这个问题顾战愁了很久，抓耳挠腮半晌，直到电梯到了，他才组织好语言：“可能在我心里，沫沫她永远都是三岁半的小丫头。”
“我认定她是我妹妹……”
“你说我要是对三岁半的小丫头下得去手，那我得多禽兽？”
他也不是没想过和她试试，但就是想一想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实在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自然也就打消了试一试的念头。
程雪时进了电梯，隐约明白了顾战的意思。
再三确定顾战对沈词雾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后，他陷入了沉默。
倒是顾战追问起来，“你怎么这么问？”
“是沫沫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程雪时淡淡回了一句。
后面的话他没说。比如他觉得沈词雾比顾战之前交往过的那些女朋友更好。
沈词雾回到宿舍后，路萱和沈安安挨个领了自己的晚饭。
她没忘记让路萱把周柚那份，送去隔壁宿舍。
至于同宿舍的秦淑月，她晚上不怎么吃东西，水果沙拉或者蔬菜沙拉即可。
在路萱和沈安安用美食诱惑秦淑月时，沈词雾去洗了个澡。
等她出来，正拿着手机刷学校论坛的路萱尖叫了一声，“沫沫！”
宿舍里其余三人齐刷刷朝她看去，路萱却只看着刚才洗手间出来的沈词雾，“你今晚和程学长一起吃饭了？！”
路萱知道沈词雾进了学生会，摆明了冲着顾战去的。
她也知道今天沈词雾是去学生会堵顾战了，还以为她是和顾战一起吃的晚饭。
结果……
沈词雾不明所以，正从衣柜里拿了吹风机，打算回厕所吹头发去。
被路萱叫住后，她木讷地回望她，半晌思路才回暖：“是吧……”
沈词雾回答得有些心虚，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
“好家伙，顾狗又鸽你了！”路萱的思维过于跳跃，提到顾战就气不打一处来。
沈词雾哭笑不得，倒是有些在意路萱怎么会知道她今晚和程雪时一起吃的饭？
回来以后她好像没主动提过这件事吧。
下一秒路萱便解除了沈词雾的疑惑，她让沈词雾上学校论坛：“你和程学长吃饭被人偷拍了，有人把照片发到了论坛上。”
这会儿帖子底下的回复，两极分化特别严重。
【这照片几个意思啊？男神下凡了？终于也想尝尝人世间的情爱滋味？】
【照片里的女生是谁啊？没有正脸吗？】
【不管是谁，她很会嘛。开衩的黑白碎花连衣裙，纯欲感拿捏住了。这是有备而来吧？】
【楼主还在吗？想问问这张照片背后到底有什么瓜，这瓜保熟否？】
【就我一个人觉得照片里的两个人很登对吗？就我一个人想看程雪时被拉下神坛吗？】
【举手！我也觉得这俩很般配，CP感绝了！】
【希望十分钟后就能等到程男神的官宣！】
沈词雾看了帖子，脸薄如她，这会儿正暗暗烧热泛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小孩子都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这些回复要是被顾战看见误会了怎么办？
担忧才刚刚掠过心底，沈词雾便顶着自己的名字在帖子底下回复：【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请勿传谣信谣。】
可惜论坛里很少人知道“沈词雾”是谁，毕竟她是这一届新入学的新生，即便有几分美貌在身，也不及人美钱多的秦淑月名声大。
所以她发言后，并没有几个人搭理她。
搭理她的那些都是理中客，或是程雪时的爱慕者，以为她在帮程雪时辟谣。
路萱也看见了沈词雾顶着名字在楼里的回复，她叹了口气：“你就这么怕被顾战看见了误会啊？”
沈安安和秦淑月也刚看完帖子，齐齐看向沈词雾。
前者小声开口：“其实吧，我觉得单从照片来看，沫沫和程学长确实挺般配的。”
秦淑月也勾着唇角由衷道：“不错。据我所知程雪时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也没和哪个女生暧昧过。你俩都挺纯情的，很合适。”
路萱拼命点头：“我也觉得程学长挺好，比姓顾的好多了！要不沫沫，你考虑一下程学长吧？”
这会儿沈词雾脑子里正乱糟糟的一团，在想怎么让楼主删帖。
蓦地听见路萱她们的话，她脑袋卡壳了一瞬，揪了揪眉：“程学长会有更好的人去配，我只要顾战。”
顾战这个名字，秦淑月是第一次在宿舍里听她们提起。
她思绪百转，轻易就想起了开学第一天顶替程家二少和她相亲的那位。也叫顾战来着，是同一个人还是巧合？
就在秦淑月遐思之际，沈词雾已经抱着手机回自己的书桌前坐下了，抓了抓头发很是苦恼。
她一直盯着论坛上那则帖子，来回翻看楼里的回复。
突然，沈词雾看见自己的回复底下有了新的回复：【附议。】
回复的人顶着“程雪时”的名字，不过平淡随意的两个字，却在楼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所有人追问程雪时照片里的女生是谁时，楼主的帖子突然从论坛主页消失了。
沈词雾的手机页面，也只留下一行鲜红的字：本帖已被管理员删除-
苏以南作为西城医科大学论坛管理员之一，还是第一次在论坛帮上程雪时的忙。
平日里论坛上关于程雪时的帖子也不少，苏以南没少吃假瓜，每天都很欢乐，偶尔也会拿一些假瓜当笑料说给身为当事人的程雪时听。
每次程雪时都会无视，从来不管网上那些人议论些什么。
今晚关于程雪时和沈词雾一起吃饭的爆照帖被顶到首页时，苏以南立刻就注意到了。
还是他把这件事告诉程雪时，顺口提了一句沈词雾。
于是原本不打算理会这件事的程雪时久违地登入了学校论坛，并且顶着他自己的大名，在那栋爆照楼里回复了“沈词雾”的回复。
苏以南当时就在程雪时对面的床上，亲眼看见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登录论坛，打字回复。
动作一气呵成。
看见程雪时回复的“附议”两个字，苏以南差点笑尿。
“老程，你在论坛上上朝呢？还附议……”
“你和沈学妹还真默契啊，她那句‘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之前也说过吧。”
苏以南唇角的弧度还没下来，对面书桌前的程雪时便回身看向他，冷不丁开口：“身为学校官方论坛的管理员之一，就这么任由匿名网友造谣生事，肆意毁坏别人的名声？”
“没、没这么严重吧……”苏以南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在察觉到程雪时的神色有多严肃后，他麻溜从床上下来，赶紧开电脑登入论坛，去处理那条“造谣”帖。
于是不多时，那条在首页飘红盖了万丈高楼的帖子便在论坛消失了。
苏以南利用管理员的权限删掉了帖子。程雪时的脸色终于好看了许多。
“老程这不像你啊，和小学妹的关系撇得这么清？”
“你不是一向不在乎这些么？”苏以南始终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程雪时提醒他删帖到底是真的不想和沈词雾传出绯闻，还是为了保护沈词雾？
没等程雪时回答，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的顾战懒懒散散接了一句：“你们说什么呢？”
“什么小学妹？”
程雪时：“……”
苏以南没憋住笑，想说什么来着，又在程雪时凌厉的眼神警告下把话咽了回去。
任凭顾战追问小学妹，他俩就是不松口。顾战觉得无趣的很。
女生公寓505宿舍。
捧着手机吃瓜的路萱和沈安安都因为帖子被删除，败兴而归。
沈词雾则松了一口气，心情回暖。
和她比邻的秦淑月趴在床上，伸长脑袋垂望她，难得八卦了一句：“顾战是？”
没等沈词雾回答，路萱抢答了，且给出的答案十分全面。
于是秦淑月了解到“顾战”就是之前沈词雾提到过的那个青梅竹马，她喜欢了很多年的男生。
“喜欢就要主动出击，但又不能从正面出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秦淑月沉缓开口，难得好管闲事一回：“永远不要对一个男人说‘我爱你’或是‘我喜欢你’。”
介于“情场高手”秦淑月突然开课，路萱和沈安安也都凑到她床下认真听课。
但秦淑月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沈词雾那边，“你且先撩他，撩到他情难自禁，他自然会主动跟你示爱。”
除了理论知识，秦淑月还教了沈词雾她们几招。
于是隔天下午，沈词雾便活学活用，单枪匹马摸进了顾战他们班蹭课。
沈词雾蹭的是心理学的课程，为了来蹭课，她私下里没少做功课。
一大早给隔壁宿舍的周柚带早餐，让她旁敲侧击打听了陈向北他们的课程表。
拿到课程表后，沈词雾又在秦淑月她们的帮助下梳妆打扮了一番，方才踩着点赶到到了顾战他们上课的教室。
彼时顾战他们宿舍四人已经在教室中后排位置落座。
原本四个人坐一排，结果打铃前顾战去了前排，挨着班里一个漂亮女生坐。
程雪时恰好就坐在他身后，眼睫微低便能瞥见顾战扯着唇角厚脸皮和女生说笑的贱样。
他本不想搭理，打算无视。
结果铃声响起那一刻，一抹纤细的倩影像一阵风似的从过道刮过。
带有明确目的性的落在了顾战右手边靠过道的那个空位。
风送衣香，是淡雅幽沉的栀子花。
那抹倩影过于惹眼，班里不少人的视线都聚拢在她身上。
程雪时也不例外，且他只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香风吹到顾战身上时，他正和旁边的女生聊护肤品的相关话题。
察觉到右边的光影暗了些，顾战朝旁边看了一眼，笑声一下子噎住了。
半晌他才从诧异中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不知何时坐到他右边的沈词雾，“沫沫？！你怎么……”
沈词雾将记笔记用的本子整齐放在桌上，视线掠过顾战，她看了眼刚才跟他说话的女生。
女生也在打量她。各有所思。
半晌沈词雾的视线才回落到顾战身上，她冲他轻扯了下唇角，笑得并不绚烂，却妩媚勾人。
声音故意拖得浅磁：“听说李教授在心理学方面的造诣颇深，我就慕名过来蹭课了。”
她单手托着下巴，偏着头盈盈望着男生，桃花眼眨了眨，问顾战：“我能蹭一下你的课本吗？”
顾战呆住，被女孩一系列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撩拨勾住了视线。
还好他把沈词雾当妹妹这个念头已经刻入了骨髓，否则顾战也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被她如此风情妩媚的一面勾走心魂。
沈词雾的穿着和妆容都很心机，门外汉根本看不出她精心打扮过。
毕竟她披散的长发乌黑秀丽透着清纯秀气，不施粉黛的小脸上只唇色艳红，像是熟透的樱桃，剔透饱满，勾得人想凑上去咬一口。
黑色吊带连衣裙的细肩带在白色半透明的防晒衬衫下若隐若现，衬衣衣角拴系在女孩不盈一握的纤腰上，拉伸出来的腰线弧度，将纯欲感诠释得淋漓尽致……
除了堪堪稳住心神的顾战，班里其他男生眼睛都快看直了。
连坐在沈词雾左后方的程雪时也握着手里那支纯黑反光的钢笔呆愣着，迟迟没有落笔。
还是旁边的苏以南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沈学妹怎么来了？”
程雪时方才回神。
苏以南继续道：“莫非是为了顾战？”
之前他就觉得沈词雾对顾战不太像是对邻家大哥那么简单。毕竟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最容易滋生暧昧情愫。
程雪时没接话，他只是盯着女孩及腰的长发发愣。
前面被沈词雾震惊到的顾战已经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把自己的书本递给她，欲言又止。
顾战心里有太多疑惑，但第一要紧的是换座位。
可惜待他反应过来想要求助程雪时时，这堂课的教授已经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
午后的沈度与正午时分相差无几，偌大的阶梯教室里空调坏了，尚未及时修理，难免燥热。
即便门窗洞开，也缓解不了半分。
沈词雾一向怕热，听课时免不了分心，拿手扇着风。
坐在她身边的顾战眼观鼻鼻观心，已经慷慨到把自己的书完全让给了沈词雾。
他自己抱着笔记本记笔记，决不多看沈词雾一眼。
今天这件事，无疑是给顾战打了一剂预防针，让他不得不正视起和沈词雾之间的关系和状态来。
正如程雪时所说，他对沈词雾的心软，在日积月累下必定会成为对她最大的伤害。
可顾战还是想求一个沈和的解决办法。
于是他绞尽脑汁想了大半节课，始终心不在焉。
一堂课近尾声时，顾战肩上被人轻拍了一下。
他的思绪回笼，下意识回头看向后排位置的程雪时。
只见男生递给他一把纸折的扇子，深眸朝沈词雾睇了一眼。程雪时同顾战使眼色，让他接了扇子给沈词雾扇扇风，看她似乎不太耐热。
顾战却呆望着他，一脸莫名。
两个男生好一阵眼神交汇后，顾战终于明白了程雪时的意思。
不过他没接纸扇，而是灵机一动，抓住程雪时的手往沈词雾后颈凑，让他给她扇风。
台上年近半百的教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扫了他们一眼，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字。
沈词雾倒是没辜负这节课，认真记笔记。
余光偶尔飘向旁边的顾战，心里多少是有些失落的。
便在她失落又燥热烦闷时，背后送来一阵微浅的凉风，铺洒在她后颈附近。
这风来得突然且诡异，沈词雾下意识回头看去，看见男生颀长清瘦的指节，拿着一把纸折的扇子，正借着手腕的力道，徐缓扇着风。
沈词雾顺着那只手往上看，不偏不倚对上了程雪时惊魂未定的双眸。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战，此刻已经收回手转过头端正了坐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程雪时在和沈词雾的目光对上时，退缩了一秒，斜眼望了一眼顾战的后脑勺。
片刻后，他面色尴尬的将折扇递给了沈词雾，“看你很热的样子……”
沈词雾静静听着。
明明告白的人是程雪时……
却为何，紧张得快要爆炸的人是她！
……
程雪时这个大直男！
到底知不知道他那句“我喜欢你”，对她杀伤力有多大啊？！
第 47 章 冬雾047
就在沈词雾快要“死”在程雪时深深凝视下时，侍者去而复返，给他们送来了搭配用餐的酒饮。
并小声询问是否需要现在打开。
程雪时的视线这才从沈词雾脸上移开，嗓音清冷地和侍者说了什么。
沈词雾根本没心思去听。
大概是向侍者确认了一下酒的年份和产地。
沈安安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下了，眼睛瞪得老大。
诡异的寂静蔓延了一阵，沈词雾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要去相亲？”
相亲这种事对于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来说，属实遥远。毕竟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刚考上大学，大好的年华，找个人谈恋爱也比相亲强吧？
秦淑月冲沈词雾笑了笑，“走个过场。”
她梳妆打扮完便先出门了，走之前和沈词雾她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拉了一个微信小群-
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沈词雾和路萱、沈安安一起去附近小吃街解决午饭，还叫上了隔壁宿舍的周柚。
她们一行四人在楼道里等电梯时，周柚接了个电话，是陈向北打来的。
“陈向北说他在楼下等我们，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周柚挂了电话，平铺直叙的转达通话内容。
旁边的路萱轻轻顶了一下周柚的胳膊肘，眼神噙满笑意，“你和陈学长一直有联系呢？”
沈安安挽着沈词雾的胳膊，探着脑袋一脸八卦，“是‘南雪北战’的陈向北吗？”
周柚和路萱齐刷刷看向她，似是很不想将陈向北和程雪时、顾战他们相提并论。
她俩严重怀疑，陈向北就是被滥竽充数的那个，不过是为了“南雪北战”这个称号，硬把他凑进去的罢了。
“怎么了？我猜错了吗？”沈安安不明所以。
好在电梯及时到了，才免了周柚和路萱对陈向北的一通吐槽。
和陈向北碰面前，沈词雾以为顾战会和他在一起。
毕竟他俩同专业同宿舍，打高中起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可惜公寓楼下那排玉兰花树底下，只有陈向北一个大高个杵在那里。他就像是一道突兀的风景线，路过的女生们难免要停下来多看几眼。
碰面时，陈向北主动跟她们打招呼，周柚是第一个。被男生某足劲儿撸了撸脑袋，像揉猫一样。
周柚自然对此很不满，一脚踹过去，男生也没躲。
他俩互动完，陈向北才冲沈词雾和路萱嗨了一声，视线又落在素未谋面过的沈安安身上。
沈安安和沈词雾、路萱一样，一副“磕到了”的表情，一路上目光没少在周柚和陈向北身上来回游移。
直到他们一行人进入了临近的小吃街，陈向北带她们几个小姑娘去了一家味道还算不错的烤鱼店。
快下午一点的光景，烤鱼店的客人还是很多。
陈向北觉得不科学，以他的经验，这家店中午的生意应该没这么火爆。
后来他领着几个小姑娘在店里一角落里看见了苏以南和程雪时，这才破案。
“我说呢，今天这家店里的人怎么这么多，原来是你俩在这儿。”陈向北走了过去，毫不客气的拉开椅子落座。
还不忘回头招呼周柚她们也过去，拼桌拼得理直气壮，甚至都没有经过程雪时和苏以南的同意。
面对突如其来的几人，苏以南偷瞄了一眼对面位置的程雪时。
本以为程雪时决计不会给陈向北这个面子，保不准会不留情面的让他带着人滚蛋。
结果对座的程雪时稳坐如山，手里把玩着陶瓷的茶杯，只掀着眼皮淡淡瞄了女孩们一眼。
沈词雾是唯一一个跟他对上视线的人，因为认识，所以她冲他弯了弯唇角，微微颔首。
男生也低了低眼睫，算是回应。
他俩的眼神交流于悄无声息中进行并结束。
随后在程雪时他们的默许下，沈词雾她们跟着陈向北一起入座了。
烤鱼店的桌子是老式的八仙桌，一桌坐七个人绰绰有余。
陈向北拽了周柚坐在他身边，路萱和沈安安相继坐在了最后剩下的那条长凳上，剩下沈词雾尴尬地站在原地。
因为八仙桌的四个方位都坐了人，她眼下只能在苏以南和程雪时之间挑一个，挨着坐。
显然苏以南和程雪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两个大男人对视了一眼，苏以南出于对程雪时的考虑，打算牺牲自己。
毕竟程雪时那人，一向不近女色，估计没办法和不熟悉的异性挨着坐。
就在苏以南半张着嘴，打算招呼沈词雾坐下时，他对面的程雪时往旁边挪了一些，腾出位置。
苏以南顿时噎住了，话没能说出口，眼睛倒是瞪得像铜铃。
“沫沫过来坐这儿。”周柚出声，推着陈向北站起身去，强行腾了位置给沈词雾。
陈向北倒也没说什么，顺势就要往旁边程雪时那儿坐。结果触及某人冷厉的眸光，他哆嗦了一下顿时清醒过来，忙不迭一个急转弯，绕到另一侧去挤苏以南。
沈词雾坐在了陈向北刚才的位置，挨着周柚。右手边是程雪时。
座位调整好后，陈向北找了服务员过来点菜。除了苏以南他们之前点的烤鱼和两个小炒，陈向北又加了两道菜，然后把菜单给了周柚她们。
一桌人坐在一起，画风莫名有些诡异。
毕竟除了沈词雾以外，路萱她们都没见过程雪时、苏以南。想搭话说点什么，却又怕学长们嫌烦。
路萱和沈词雾面对面坐着，她的脚在桌子底下悄悄碰了一下沈词雾的，然后一个劲朝她使眼色。
沈词雾反应了好半晌才勉强明白路萱的意思。
大概是想让她做一下简单的介绍，毕竟除了陈向北，也就沈词雾和程雪时他们算得上认识。
可沈词雾觉得这件事理应陈向北来做，她当这个中间人，难免突兀。
于是路萱示意她看微信，沈词雾看了。
路萱：【沫沫，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就不想八卦一下程学长的感情史？】
路萱：【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恋爱经历为零？】
沈词雾：【你想听实话吗？】
她还真就不好奇。
可是路萱好奇啊，好不容易和程雪时拼桌吃饭，岂能放过这面对面八卦正主的机会？！
于是她只能继续在桌子底下和沈词雾推搡，央求她……
沈词雾的脚一再避让，没少给路萱使眼色让她消停点。结果避让间，沈词雾狠狠往右边挪了一步，踢到了程雪时的鞋尖。
霎时间，连空气都凝固了。
沈词雾瞪了路萱一眼，随后尴尬地看向旁边的程雪时。
男生俊颜紧绷，眼尾勾挑的丹凤眼机械地转向沈词雾，眸色幽深复杂。
程雪时不明白，沈词雾在桌下踢他脚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沈词雾悻悻地攥紧了搭在膝盖上的手，收回脚，端正了坐姿。
心里没少骂路萱那该死的丧心病狂的八卦欲。
介于程雪时的视线一直落在沈词雾身上，她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迎上男生的目光，冲他笑了笑，“程学长，顾战没和你们一起吗？”
餐桌上的静谧被打破了，堪堪回神，神色狐疑的苏以南看向沈词雾，若有所思。
旁边的陈向北接了话，“他去约会了，没跟你说？”
男生心直口快的一句话后，周柚抬手捅了一下他的腰窝。陈向北哎哟一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结果一句错，句句错，陈向北接着道，“不是吧沫沫……你还喜欢顾哥呢？”
话落，陈向北被周柚狠狠踩了一脚，痛叫了一声，差点变公公嗓。
沈词雾整个裂开，有种被当众处刑的难堪。
好在服务员及时过来上菜，尴尬方才被缓解。路萱招呼着大家动筷子吃饭，不忘叮嘱陈向北吃饭时不许说话。针对性极强。
后来吃饭过程中，路萱以一己之力将餐桌上的氛围调动起来，缓解了沈词雾低落的情绪。
先是八卦苏以南的恋爱史恋爱观和择偶目标，然后是陈向北，最后顺理成章轮到程雪时。
“程学长谈过恋爱吗？”路萱问得直白，她的八卦欲超乎常人的强烈。
早前周柚还为此调侃过路萱，说她应该去当记者，不该学医。
苏以南最了解程雪时的性子，知道他不可能回答这种问题，便替他答了，“他啊，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只和学习谈恋爱。”
路萱哇了一声，由衷感叹：“好难得也好可惜啊，毕竟程学长长得这么好看。”
苏以南轻笑：“他这人就一性/冷/淡，一心只有学习。你们可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跟他谈恋爱很没意思的。”
程雪时瞥他一眼，眼神带着寒光，充满警告。
路萱她们却被逗笑了。
连沈安安都深以为，只要每天对着程雪时这张帅脸就一定不会乏味。
苏以南一副哭笑不得语气，“算了算了，你们这些小丫头就是色迷心窍了，讲不听。”
席间的氛围越发融洽，路萱继续追问程雪时的择偶标准，回答问题的依旧是苏以南。
关于程雪时的一切他似乎都知道。
“苏学长和程学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路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她认为自己找到了程雪时零恋爱经历的主要原因，说不定不是程雪时不想谈恋爱，只是他的性取向……
他们闲聊之际，吃得差不多的沈词雾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那边回来时，经过收银台，沈词雾撞见了买单的程雪时。
男生身形峻拔笔挺如松，穿一件宽松黑T，衬得他皮肤冷白若霜，整个人看上去冷情又禁欲，很养眼。
沈词雾看愣了几秒，男生侧目不经意瞥见她时，方才回过神来。
她朝程雪时走了过去，想了想还是为之前在桌子底下踢到他的事道了歉。
程雪时却是愣怔了片刻，心里的疑惑终于迎刃而解。
他还以为沈词雾踢他是有什么深意，原来是不小心……
“对了程学长，我们加个微信吧。”沈词雾拿出手机，“回头你算好饭钱，我转给你。”
程雪时动了动唇，本来也没打算和他们AA。不过看见沈词雾拿出手机登入微信，他拒绝的话便卡在了嗓子眼。
思量片刻，程雪时拿出手机，“你扫我？”
沈词雾没多想，就想着回头把饭钱AA给程雪时。
很顺利的互加了微信好友，沈词雾将手机揣回七分牛仔裤后面的裤兜里。出于私心，她多问了程雪时一句，“顾战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既然顾战昨天让程雪时去机场接机，证明他对程雪时十足信任，且他们关系非凡。
所以沈词雾想，程雪时一定知道很多顾战的事。
按理说她也可以去问陈向北，但那家伙嘴笨，口无遮拦。她怕自己跟他说不上两句，先被他气死，或者跟他打起来。
程雪时似有些诧异，落在沈词雾脸上的目光带着探寻，“你喜欢顾战。”
是肯定而非疑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词雾对顾战的心思。
她在顾战身边小鸟依人极了，让人看了很有保护欲。
沈词雾想起了电影《怦然心动》里的一段经典台词——
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
…some in satin…
…some in gloss…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
…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第 48 章 冬雾048
从南郊的春山回到市区，夜幕已然降临。
黑云似一定罩子笼着城市上空，又被城市霓虹映得泛白。
网约车将沈词雾和程雪时送到了八号公馆小区门口，然后扬长而去。
刚下车的两人互看了一眼，程雪时主动伸手牵住了沈词雾。
沈词雾脸色微红，脑子里还回味着山上，程雪时落在她额头上的那个吻。
那湿热滚烫的触感至今还牵动着她的心跳，令她不自在地躲开了程雪时的视线。
便是此时男生开口了，嗓音低磁，语调沈沉，略带些狐疑：“沈词雾？”
沈词雾闻声抬眸，视线与他对上，张了张嘴，轻啊了一声，算是回应。
出于谨慎，程雪时又多问了一句，“你是顾战的……邻家妹妹？”
因之前女孩激烈的反驳，他刻意在“妹妹”前面加了“邻家”两个字。
没想到少女对“邻家妹妹”这个称呼依旧很敏感。
她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连剩下都变得冷硬，“顾战是这样跟你介绍我的？”
面对她突然的情绪转变，程雪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没等他回答，沈词雾复又开口：“我不是他的妹妹。”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她的语气坚定且自豪。
程雪时：“……”
一时之间他竟无法反驳，只嘴角肉眼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叫沈词雾的女孩确实就是顾战口中的“邻家妹妹”。
不过小姑娘对“邻家妹妹”这个身份并不认同就是了。
程雪时不由想起前年高考完的暑假，他陪父亲去东城谈生意，在一家KTV里初见沈词雾时的场景。
女孩扎着丸子头，穿着粉嫩的长裙抱膝靠坐在走廊里。手里拿着一瓶刚开封的可乐，一边哭一边喝。
她左右还有两个朋友陪着，问她哭什么。
她抹了把泪，扁扁嘴，“他说他一直把我当妹妹，我可去他的妹妹……”
程雪时路过她们，脚步未停。只心里暗暗猜测，小姑娘八成是失恋了。
后来他走到走廊转角处，听见背后传来女孩朋友的声音，很是无奈，“失恋了你倒是喝酒啊，抱着可乐发什么酒疯？”
然后是女孩带着哭腔回答，“我也想喝酒啊，可我还没成年呢……”
字里行间的无奈和愤懑无端戳中了程雪时的萌点，他脚步微顿，嘴角抽搐了一下，回眸朝她们看了一眼。
便是那一眼，他记住了女孩哭得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的娇憨模样。
更何况后来他还遇见过她一次。
对她的印象，足以深到时隔两年，仍旧可以一眼认出她来的地步-
思绪回笼后，程雪时将接机牌换到另一只手，顺势接过了女孩的行李箱。
他神色淡淡，山水不显，压下心里对“缘分”二字的震撼。
嗓音磁沉，“我叫程雪时，是顾战的室友。”
面对男生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沈词雾显得有些局促。
刚才反驳“妹妹”这个称谓时的勇气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会儿她就像只鹌鹑似的缩着肩，只朝男生伸出一只纤细莹白的手，“你好，我叫沈词雾。”
程雪时被她轻细许多的声音蛊惑了一瞬，视线顺着女孩不盈一握的皓腕移到她骨肉匀称的指节，后知后觉地腾出手与她相握，“你好……”
他声音带点不易察觉的涩哑。
握了手，沈词雾冲男生笑了笑，看上去文静乖巧了许多，“程程你来接我。”
“程雪时”这个名字在她脑子里盘旋打转。
忽然灵光一闪，沈词雾想起了什么，脸上笑意僵了一下，她看向程雪时的眼神从狐疑转为惊讶。
程雪时啊！前阵子路萱提到过的那个程雪时吗！！？
他本人和照片里气质不太一样，沈词雾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照片里的程雪时浑身上下发散着挥汗如雨后的性感，眼神很具侵略性，给人的感觉野性不羁，像一匹对猎物虎视眈眈的狼。
至于他本人嘛……刚开始神情恹恹一脸懒倦，浑身上下一股子颓丧的气息，像是在太阳底下晒了许久的一片叶子，卷了叶边儿，蔫儿啦吧唧的。
后来打起了精神，正经的样子又沈沉淡漠，像一株长在高寒之地的松柏。看似沈和有礼，却很有距离感。
总而言之，程雪时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多变。
像他这样风格诡变的人，要是混娱乐圈，可塑性一定很强，前途保准光明。可惜啊，跑来学医了，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走出机场，到露天停车场时，沈词雾接到了张女士的电话。
她的行李箱在程雪时手里，身上就剩一个挎在身侧的单肩包，所以沈词雾几乎秒接张女士的来电。
速度之快，连电话那头的张女士都惊到了，“今天接电话怎么这么快啊，正好在玩手机？”
沈词雾另一只手扇着风，慢吞吞跟着男生，落后他好一截。
声音有气无力，“没有啦，刚出机场，在走路……”
张女士一副八卦的口吻：“小顾接的你？”
沈词雾望了眼刚好走到一辆黑色林肯领航员前停下的程雪时，压低了声音跟张女士愤愤抱怨：“才不是呢，他放我鸽子了！”
张女士默了片刻，又心疼又无奈，“沫沫啊，我可怜的闺女……你说你为了他跑去西城学医值得吗？”
沈词雾抿紧嘴角没说话，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差点撞上等在车前的程雪时。
“车里有点热，先开空调降降沈，我们缓一下再上车。”程雪时解释时压低了分贝，因为注意到沈词雾在接电话。
沈词雾冲他点点头，随后对电话那头的张女士道：“妈我先挂了。别担心，我这边已经落地了，有人接我。”
张女士：“行吧，出门在外提高警惕注意安全，多长点心眼……”
“知道啦……”沈词雾哭笑不得，语气颇有几分不耐烦。
程雪时在旁边听着，不免想到之前和家里老母亲通电话时的自己。
连拖腔带调的语气都如出一辙。
沈词雾挂了电话后，程雪时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待她上了车，他才绕到驾驶座那边上车。
车内空调冷气滋滋往外冒，沁人心脾的凉意瓦解了沈词雾心下的烦闷。
她拿手机给顾战发微信，问他干嘛去了，顺便跟他报备一下行程。
期间车子一直没动，旁边驾驶位的程雪时也很安静。
久而久之，沈词雾察觉到了异样。她偏头看向驾驶座的男生，恰巧他也在看着她。
视线对上时，她险些被他幽深的眼神吞没，心慌了一下，尴尬又狐疑，“怎、怎么了？”
不开车吗？看着她干嘛啊？
顾战这个室友真的靠谱吗？她是不是应该听张女士的话多长点心眼？
现在下车来得及吗？
短短几秒，沈词雾已经脑补出了最可怕最糟糕的画面……
耐着性子等了她许久的程雪时则敛了眸色。
长睫微垂，他朝她身侧睇了一眼，淡声提醒，“安全带。”
靠脑补把自己吓得小脸惨白的沈词雾：“……”
黑色林肯离开机场后径直往大学城的方向行驶。
车厢里静谧无声，空气中氤氲着柚子花馥郁清幽的香味，很好闻。
在花香和程雪时平稳的车技下，沈词雾靠在椅背上的脑袋徐徐歪垂，昏昏欲睡。
但她对驾驶座的男生又不够信任，只好强打着一丝精神，又把脑袋支棱起来。
如此周而复始的低头、抬头，连程雪时都看不过去了。
“到大学城要一小时左右，你可以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磁浅的男音像春风，即便口吻疏淡，音色也是沈润好听的。好听到有一种操弄人心的魔力，沈词雾对他的提议毫无抵抗力，乖顺的轻嗯一嗓，舒心的垂压下眼睫。浓密颀长在她眼下拓了一片阴翳。
车内沉入死寂，程雪时在路口等红灯时抽空睇了一眼旁边歪垂着脑袋瞌睡的女孩。
心里还是忍不住感慨，缘分之诡秘奇妙。
人这一生注定会遇见各种形色的人，但能够产生联系发生羁绊的却寥寥无几。多的是萍水相逢的过客。
程雪时原以为，沈词雾会是他人生中印象较深的过客之一。没想到时隔两年，却又再一次让他遇见她。
这次他们互通了姓名，似乎很难再以过客的身份定义关系。
于是程雪时忍不住胡思乱想，总觉得这一次的相遇一定暗藏着什么深意，是老天爷在暗中推动着什么。
他的思绪围绕这次单方面意义的“重逢”打转，直到红灯进入倒计时，方才收拢思绪，专心开车-
车子进入大学城后，约莫又行驶了十几分钟。
程雪时将车停在了一家酒店外面的露天停车场。车子停稳到熄火，他半点大动静也没有，副驾驶上的沈词雾自然也就没醒。
趁此机会，程雪时给顾战发了一条微信消息：【给她安排学校附近的酒店？】
顾战那边秒回，感恩戴德的语气：【都行都行，劳你费心了！改天请你吃饭！】
程雪时没再回复，偏头看了副驾驶的沈词雾一眼，他揪起了长眉。
一时间竟是想不明白她和顾战到底算怎么个情况。不清不楚，含糊暧昧，藕断丝连的黏腻感让人不得劲，不舒服。
沈词雾是自己醒过来的，她歪垂着脑袋保持这个姿势太久，脖子酸疼的厉害，生生疼醒了。
醒来时窗外的景物处于静止的状态，夜幕已经沉沉压下来，城市霓虹斑驳闪烁，五彩梦幻。
她撩起额发，从额头往下抹了一把脸，又捂着脖子慢腾腾坐直身子。
意识彻底清醒后，沈词雾看向驾驶座上拿着手机正在玩俄罗斯方块的男生。目光撞上他轮廓立体，线条流畅的侧颜，当即顿住，像一脚踏进了泥沼，身心正悄无声息地往下沉陷。
[词词，快点来说说，沈乘风说的是不是真的？@沈词雾]
[词词！词词！]
[啊啊啊啊.jpg]
[……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感叹一下人心善变吧。酸柠檬.jpg]
[老程真是出息了，知道谈恋爱要官宣了。]
[……]-
第 49 章 冬雾049
没等沈词雾回复，紧接着又有新的动态。
好友列表好多躺列的同学都冒了头，排着队恭喜。
落地窗合上后，隔绝了室内顾战他们的说话声。
热意尽褪后的夜风掺杂几丝凉。电话已经接通了，程雪时低垂长睫，骨节分明的手不由握紧了阳台上的栅栏。
没等他组织好措辞，电话那头传来女孩低低啜泣和极近的呼吸声，声音孱弱微哑，“顾战，我喜欢你……”
仅仅一句话，却如一盆冰水浇在了程雪时头上。
他薄唇抿得平直，丹凤眼里生出一片难以言喻的阴暗。
沈词雾却还在继续，“我是为了你才来西城念书的，我也是为了你才来学医的……我一直都在追着你跑。”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头看看我呢？”
“两年前……你说我还小，你一直都把我当妹妹……”
“可是顾战，我现在长大了，我已经成年了，我今晚还喝了酒呢！”
“我不是你的妹妹，我也不想当你的妹妹，你能不能别再把我当你的妹妹了？嗯？”
沈词雾的声音越到后面越细微，带着浓浓的鼻音，不难听出她哭过。
程雪时顿觉喉咙艰涩，组织了半天的说辞又被他咽了回去。
许久，约莫是沈词雾一直没听见这边的动静，又在手机里低低喊了一声，“顾战？”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你生气了吗？”
程雪时松开了栅栏，指节蜷紧握拳，终于开口，“我是程雪时。”
“顾战他……睡了。”
电话那头忽然陷入了静谧，似是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半晌程雪时才试探似地开口：“要我帮你把他叫起来吗？”-
沈词雾正陷在半醉半醒的状态，借着酒劲壮胆，才敢打电话给顾战，絮絮叨叨说那些话。
可突然间，对方告诉她，他不是顾战。
于是沈词雾呆住了，混沌的脑子里涌入一股清流，她找回了一丝理智。
尴尬从脚底板爬上脑门，沈词雾单手捂住脸，连呼吸都不敢了，很想挂断电话。
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尴尬，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不、不用了……”
“那什么……程学长，打扰了。”沈词雾吸了口气，话落就要挂断电话。
却听程雪时低磁的声音响起，“别再哭了，早点休息。”
沈词雾噎住，半晌才嗯了一嗓，软软糯糯很乖巧。
通话结束后，程雪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室内。
他捏着顾战的手机，两手交叠搭在栏杆上，弯腰将额头抵在了右侧手臂。
便是此时，落地窗被推开，顾战走了出来，“电话打完了？”
闻声，程雪时直起腰身，回眸晦深地瞥了他一眼。
顾战顿觉冷凉刺骨爬满全身，哆嗦了一下，脸上堆着笑：“沫沫说什么了？打电话什么事啊？”
程雪时没回答，只是把手机递过去，沉冷道：“她喝醉了，哭过。”
顿了顿，程雪时拧着眉补充，“为了你。”
夜色深浓，却万不敌程雪时的眸色十分之一。
被他望住的顾战顿时有种被冷枪抵住脑门的阴寒感，连呼吸都屏住了。
为了缓解压迫感，顾战将手机揣进裤兜里，挠了挠后脑勺。顺势靠在了栅栏上，避免与程雪时继续对视下去。
他叹了口气，“沫沫那丫头，就是太死心眼儿了。”
“我以为两年的时间她自己能够想开……”
听顾战这口吻，程雪时便知道沈词雾对他的心意他是知晓的。
也是，两年前的暑假，她就跟他表白过。
程雪时也转过身和他一样，两只手肘随意往后搭放在栅栏上。
只听顾战接着道：“说真的，我是真把沫沫当妹妹，对她完全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
“但是我又不忍心伤害她……”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不忍心对她来说会是更大的伤害。”
程雪时拧眉，音色低冷。
顾战直言：“两年前我就委婉的拒绝过了，估摸是拒绝得不够狠，让她觉得还有希望。”
“那你就狠一点。”
“说得简单，你是不知道那丫头哭起来有多惹人疼惜，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狠不下心对她放狠话你信不？”顾战歪头，心下也毛躁得厉害，“给我点时间酝酿一下吧，毕竟那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家小妹，我一向拿她当亲妹妹的！”
程雪时无法理解顾战的说法，但他也不能强迫顾战在沈词雾这件事情上快刀斩乱麻。
更何况对于沈词雾来说，顾战狠下心的拒绝也是一把极锋利的刀。这一刀若是落在她心上，她还指不定会被伤成什么样。
“其实吧，我一直希望沫沫身边能出现一个比我优秀的男生，最好让她自己移情别恋。”
“这样她就不会受伤，我也不用狠下心去伤害她不是。”顾战随便嘟囔了两句，却也算是个顶好的主意。
不过下一秒，他的话音便是一转，“就是沫沫将来的对象啊，得让我这个当哥的先替她过一眼。”
“毕竟我家沫沫如花似玉性子又乖巧，也不是一般狗东西能配得上的。”
程雪时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算是相信了，顾战是真把沈词雾当妹妹看的。
夸起她来赞不绝口不说，连对未来妹夫的要求那也是相当的苛刻。
典型的娘家人的心理。
似是察觉到程雪时的情绪变化，顾战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从上到下。
打量半晌，顾战侧过身，勾着唇角笑得意味深长：“要不雪哥……你试试？”
“要是你的话，或许真能让沫沫移情别恋。”
“试你妹。”程雪时横他一眼，站直身，朝屋里走。
步子微快，行色匆匆。顾战未能察觉，只笑呵呵跟上去，不要脸地接了话，“对啊，是试我妹啊，你试试呗！”
程雪时没理他，径直去了洗手间，把人挡在了外面。
屋里头，不明所以的陈向北和苏以南直勾勾望住他俩，一脸茫然-
九月的第一周过去，暑热仍旧不散。
沈词雾的大学生活步入正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唯一不足的是顾战那边，她半点进展没有，且对方似乎在躲着她。
开学第一天那晚喝了酒后打过去的那个电话，沈词雾记忆深刻。
她不确定自己头脑发热冲动下的表白，有没有被程雪时转达给顾战。
懊悔之余，沈词雾自己也收敛了许多，尽可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敢再暴露半点自己对顾战的心思。
隐忍了足足一周，沈词雾实在是忍不住了。
学校学生会招新的通知刚下来，她就跑去应招了。报的还是顾战在的体育部，就为了以后能够多一点正当理由和他相处。
进入学生会的第一天傍晚，学生会各部门干部有个小型会议。
据沈词雾所知，每个部门正副级干部都要参加，而顾战恰好就是体育部的副部长。是以沈词雾笃定他肯定也参加了这场会议，便在会议室外走廊里干等。
不为别的，就想正面堵顾战一回，跟他一起吃个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走廊尽头的天际，日头已经西斜。
这场会议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八点，足足两个小时才结束。
沈词雾靠着走廊里的墙，腿都快站木了。
会议室的门一开，最先出来的是学生会的主席一行。
程雪时身为副主席之一，就在其列。他远远就看见了等在过道里的沈词雾，一身黑白碎花连衣裙，衬得她皮肤冷白，又被走廊里暖橘色的光晕映出几分沈柔感。
单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吸引过往路人的眼球。
果不其然，和程雪时一同走出会议室的几位学长全都齐刷刷将视线聚在沈词雾身上。
尤其是她站直身子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程雪时明显听见了左右压得极轻的吸气声。
只因沈词雾身上那条裙子，裙摆右侧开衩，她一动，裙摆底下覆裹的瓷白长腿便若隐若现，像雾中白栀子，朦胧曼妙，纯欲勾人。
经过的男生们眼睛都快看直了，步子明显慢了下来。
程雪时的视线也没敢在她裙缝间过多停留，视线往上抬，堪堪对上沈词雾朝他投来的视线。
她那双眼睛远看黑得纯净，眼尾微勾，妩媚又不失灵动传神，会说话一样。
程雪时看懂了沈词雾的眼语，似乎是在问他顾战在后面吗？
视线碾过女孩微微上翘的唇角，程雪时按捺下心中的悸动，越过几位学长，长腿阔步朝她走过去。
他端方伟岸的身躯高大如松柏，长身往沈词雾面前一立，顿时遮挡住了来往行人在她身上来回探索，隐隐露着不轨的目光。
沈词雾恍若未觉，只在程雪时走近时急吼吼的问他：“程学长，顾战没跟你一起吗？”
从程雪时身后经过的几位学长喊了他一声，打了招呼先走。
从会议室里出来的人一波接一波，视线没少在他俩身上流连。
程雪时往会议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回落到沈词雾翘挺的鼻梁上，不答反问：“你是特意在这里等他的？”
沈词雾点头，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有着与世无争的清澈的微光。
被她满怀希冀的双眼望住，程雪时心头一紧，莫名有些不忍心告诉她，顾战今天没来开会。
她白等了-
看程雪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词雾察觉到了什么。
她嘴角的弧度逐渐平展，轻咬了一下饱满嫣红的嘴唇，“顾战他没来开会？”
程雪时点头：“你找他有事？怎么不给他打电话？”
沈词雾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了，写满失落，“打过了，没接。”
不仅电话没接，微信消息也没有回。
顾战躲她，傻子都看得出来。这让沈词雾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讨人嫌了。
会议室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少，走廊里也越来越安静。
到最后，天边残余的一缕昼色被夜幕吞噬，学生会开会的人也彻底走光了。
沈词雾低落的情绪被干瘪的肚子一声不合时宜的叫声打断，她和程雪时相继一愣。
后者以手抵唇，有些忍俊不禁。
半晌程雪时才整理好面部表情，目光沈沉地锁着沈词雾瓷白的脸，“一起去吃饭吧，我替你打电话问一下顾战的行踪。”
其实不用打电话，程雪时也能猜到顾战去了哪儿。
八成和哪个妹子有约，吃饭看电影去了。
就这么让沈词雾回去，程雪时怕她情绪继续低落，胡思乱想。
所以才提议跟她一起去吃饭，转移一下注意力-
大学城内纵横交错着许多条小吃街，不过最著名最热闹的还是医科大附近那两条。
程雪时带着沈词雾轻车熟路，从街尾扎进人群，目标明晰的拐进了一家卖豆汤饭的店面。
这样的天气，吃豆汤饭的人相对少一些。
即便是饭点，店里也冷冷清清，还有不少空位。
店内开放空调，冷气将室内室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程雪时带着沈词雾找了个靠角落的僻静位置，双双落座后，各自点了一碗老鸭汤饭和蹄花汤饭。
汤饭很快上桌，倒也不至于让相对而坐的程雪时和沈词雾陷入没话说的尴尬境地。
沈词雾舀了一勺老鸭汤凑到嘴边轻轻吹着热气，并不急着喝。
坐在她对面的程雪时则拿手机给顾战打了个电话，打了两次也没打通。
“他大概又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了。”话落程雪时默了片刻，见沈词雾小脸沮丧，便又违心的补了一句，“我刚才微信上问了陈向北，他说顾战今晚临时顶别人的班。”
顾战念大学后一直都在做兼职，寒暑假更是以兼职作为借口，没有回过东城。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很忙，沈词雾却晓得，顾战不回东城有一半原因是避着她，另一半原因则是他父亲。
他们父子关系一向不太好。
虽然沈词雾对程雪时的说法抱怀疑态度，但她面上还是没有点破，感激地笑了笑。
两人各自陷入静默，吃饭的效率一个比一个低。沈词雾发誓，她这辈子吃饭就没这么斯文过，主要是汤饭太烫。
吃完饭回学校时，程雪时陪着沈词雾去小吃街溜达了一圈，给她宿舍里几个嗷嗷待哺的室友带吃的。
两个人从臭豆腐的摊子走到卖鸭脖的店，又买了点关东煮和鸡柳、章鱼小丸子。
在程雪时看来，这些东西都属于零食，根本不能当正餐。
“你室友就吃这些？”他帮沈词雾拎东西，食物交杂的香味一阵阵往上窜，卤辣的香味几欲盖住程雪时身上清幽的柚子花香。
沈词雾正排在锅巴土豆的队伍里，不忘和边上的他搭话，“你不懂，我们小女生就好这口。”
“追剧必备！”她说话时唇角微扬，笑意真诚。程雪时见了，心下宽慰了许多。
回去路上，他俩还遇到一个卖花的老婆婆。
推着小推车，包扎好的花束有大有小，有红玫瑰、白玫瑰，也有百合花、满天星，花开烂漫，几欲迷人眼。
沈词雾和程雪时路过时，老婆婆叫住了他们，“小伙子，给女朋友买束花吧。”
“十五块一束，不贵的。”
被叫住的两人双双愣住，随后又默契地互看了一眼，神色先后僵住。尤其是沈词雾，颊侧飘起了可疑的红。
没等程雪时反应，她已经慌忙开口解释：“婆婆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老婆婆满是褶皱的脸上挂着慈蔼热情的笑容，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一瞟：“不是吗？我看你俩很登对，很有夫妻相呢。”
沈词雾差点因为老婆婆的话咬到自己的舌头，尴尬爬上她的眉眼，烧热感蔓延至她的耳根。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脸皮其实挺薄的，唯独在喜欢顾战这件事情上练就了一副城墙厚的铜脸铁皮。
“小伙子，你说呢？”老婆婆笑吟吟看向旁边一直不做声的程雪时。
男生垂在腿侧的指节已然蜷紧，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好在沈词雾掏了钱，随手拿了一小束百合花，以最快的速度打发了老婆婆，匆忙终止了这个话题。
“程程婆婆，祝您生意兴隆。”沈词雾话落，拿着花，顺势抓住程雪时衬衣衣角，拽着他疾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待走远些，沈词雾才松开男生的衣角，回头伸长了脖子朝买花的老婆婆的方向看。
彼时老婆婆已经寻到了新的顾客，正和一对小情侣说着话。
沈词雾这才松了一口气，视线回到程雪时身上，“老人家眼神不好，程学长你别介意。”
程雪时面色如常，只是压下长睫幽幽看了眼沈词雾手里的花束，“我懂，做生意的话术而已。”
见他盯着花束瞧，沈词雾把花递过去，“程学长喜欢百合花？”
“还行，不讨厌。”
“那你拿回去吧，我对百合花有点过敏，闻久了会打喷嚏。”沈词雾把花束塞给他，程雪时僵着俊脸，很是不解。
只听沈词雾接着道：“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做点生意也不容易。”
“我刚才太着急走了，没来得及挑一束自己喜欢的……”
大学同学都知道沈词雾官宣的对象是谁，其中也有觉得奇怪的。
问沈词雾和程雪时谈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官宣。
[可爱.jpg]
[帮我挑下衣服呗，你觉得那套最好看？]
[用你男朋友的眼光来选，我相信你。抄手.jpg]
[怎么不找你朋友？]
[……你把我问住了。]
[那我现在去找她们？]
[不开心.jpg]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很擅长帮女生挑衣服，感觉每一套都很好看。]他将那几张照片反复看了几遍，才发的这条消息。
[其中这三套最好看。]
[第一套比较符合你平时的穿衣风格，第二套是和你平时穿衣风格截然不同的风格，第三套是我个人认为很衬你的类型。]
[你可以参考我的意见，进一步做选择。]
[好，我再看看。]
[谢谢男朋友。亲亲.jpg]
[我妈换好衣服出来啦，先不聊了！转身跑走.jpg]
第 50 章 冬雾050
沈词雾心里万马奔腾而过，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她被母亲问住了，良久没有反应。
然而知女莫若母，宋芸看她的表情便得到了答案。
于是朝那边几个男孩子笑了一下，提醒沈词雾打招呼：“既然认识，不过去打个招呼？”
沈词雾：“……”
男音低沉，分贝很小。
也就顾战、苏以南听见了。
前者强忍着回头八卦的冲动，唇角几欲扯到耳根附近，心里像扔了泡腾片似的，沸腾起泡泡来。
苏以南则一脸诧异地望住程雪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倒不是因为程雪时被顾战坑害，被沈词雾误会的尴尬。
而是因为沈词雾回眸的那一刹，程雪时与她视线对上时，刹那的肉眼可见的慌乱。
苏以南自认和程雪时从小一起长大，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了解他的人。程雪时平日里有多稳重，遇事有多么不慌不忙，他再清楚不过。
怎的刚才却因为女孩一记回眸慌了神？这不科学！！
空气静谧，思绪飞转。沈词雾的视线从程雪时脸上落回了折扇上，迟疑地接过了，声若蚊蝇的道了程。
她拿着扇子却没扇，只侧目看了眼旁边的顾战，暗戳戳的以为是顾战的意思。
一时间，沈词雾心下的烦闷一扫而空。她唇角噙了笑意，将那把纸折的扇子宝贝的拢好，想着带回去珍藏起来。
两节心理学的课程就在沈词雾想入非非和暗自欢喜中结束了。
她抱着纸扇回宿舍时，心情颇好。
这让路萱、沈安安她们难免围着她八卦。
“看你春风得意的样子，这是首战告捷了？！”路萱瞄了眼沈词雾从笔记本里拿出来的纸扇。
一看就是手工折的纸扇，被沈词雾夹在厚厚的笔记本里，压得平整服帖。
看她这宝贝珍惜的态度，路萱啧啧两声，“顾战折的？心思挺沉啊。”
沈词雾把折扇放进抽屉里，眼也没抬：“应该是吧。”
“应该？”路萱和沈安安互看一眼。
只听沈词雾接着道：“程学长给我的。我猜是顾战的意思。”
路萱、沈安安：“……”-
男生宿舍402。
程雪时和苏以南先后进门，顾战和陈向北去学校超市买东西了，暂时还没回来。
宿舍里空调一开，冷风簌簌而落，吹得人身心舒畅。
苏以南将课本扔在了书桌上，转身朝程雪时的床位走，抄着手靠在了他的衣柜上。
“现在宿舍里就咱俩，老程，你跟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沈学妹有意思？”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苏以南一路。自从在教室里捕捉到程雪时面对沈词雾时微妙异样的神态，他就一直忘不掉那一幕。
忍了一路，总算忍到了只有他俩独处的时刻。
程雪时被他直白的态度惊愣，放书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拉开椅子坐下。
他微拧长眉，没去看苏以南，声音迟疑：“……何以见得？”
这句话程雪时说得毫无底气，他很清楚自己心里氤氲着一股异样的情愫，只是他不确定那是什么。
毕竟从小到大，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和滋味。
苏以南也是母胎单身到现在，但男女感情方面的事，他到底比程雪时懂得多一些。
毕竟高中那会儿他可没少被班里的女生们安利言情小说看。
再说宿舍里还有顾战这么个海王在，耳濡目染下他又没有程雪时那般的定性，想装作不懂都难。
听到程雪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反而问他“何以见得”。苏以南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你自己有多反常心里没点数？”苏以南撇了下嘴角，伸出手来，掰着手指头数给程雪时听，“迎新那天，你偷偷给沈学妹塞糖；后来又加了沈学妹的微信，今天又在课上开小差折纸扇……”
“老程，你还能表现得再明显一些吗？”
程雪时默不作声，一双丹凤眼长睫低垂，掩去了眸底流光。
他似是在思忖苏以南的话，薄唇轻抿成一条平展的线，许久才动了动，似喃喃：“原来这就是喜欢……”
在机场见到沈词雾的那一刻，程雪时波澜不惊的情绪有了起伏。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里滋生出一种复杂不知名的情愫，却一直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起初程雪时以为，自己只是和两年前一样，向往沈词雾自由洒脱敢爱敢恨，为自己而活的性情，所以对她不同于别人。
“就算不是喜欢，至少你对沈学妹是有好感的。”
“不过老程，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沈学妹喜欢顾战那家伙，你怎么……”苏以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他和程雪时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程雪时就像一株铁树，在男女感情方面从来没开窍过。
苏以南还以为他这是要注孤生的节奏，没想到却对一个小姑娘心动得如此猝不及防。
“这不像你啊……”苏以南喃喃着，视线在程雪时身上来回游移，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程雪时抬手揉了揉眉心。因为苏以南的话，他脑子里难得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一直以为，男女感情是这世界上最麻烦的事情，最好一辈子都不去触碰。
结果现在最麻烦的事却是自己心悦之人心里有别人。
苏以南还在絮絮叨叨，也在说沈词雾喜欢顾战的事。
程雪时觉得他很聒噪，心里烧起了无名的火。
没等他发作，苏以南忽然话音一转：“不过顾战和沈学妹现在八字儿还没一撇呢，你要是想横刀夺爱，做兄弟的绝对挺你！”
话落，苏以南的手沉沉搭在了程雪时肩上。
男生被他拍得心神一震，那股无名火忽的就压下去了。
程雪时抬眸对上苏以南真诚的视线，淡淡启唇：“算不得横刀夺爱。顾战他……把沈词雾当妹妹。”
苏以南楞了一下，咧嘴笑了：“那就更好了！那你就放开手脚去追，兄弟我为你保驾护航，鞍前马后！”
话落后片刻，苏以南似又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笑意僵了僵，撩起眉毛：“不过老程……你爸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
程雪时拨开了他落在肩上的手，收回视线，将桌上的书本简单收拾了一些。
声音又凉又淡：“顾战替我去见过了。”
苏以南：“！！！好家伙！你让顾战去替你应付？！就不怕人家姑娘告家长啊？”
毕竟是家里长辈的意思，若是程叔那边知道程雪时如此对待秦氏医院的千金，怕是又得恼，他们父子俩免不了又要吵一架。
程雪时却不以为意，音色淡淡：“那样最好。”
苏以南算是听明白了，程雪时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家里人作对到底。
一想到程叔程婶都一把年纪了，终于迎来了小儿子的叛逆期……
他便没忍住，叹了口气。
就在他俩双双陷入沉默时，顾战和陈向北回来了，一人拎着一个便利袋，另一手拿着雪糕正吃着。
两人带上房门后，顾战将便利袋拎到了程雪时书桌上，“给你俩带了雪糕，抓紧吃吧。”
“这么好啊，程了！”苏以南倒是不客气，扒拉开便利袋，随便拿了一支雪糕，“对了顾战，你对沈学妹真的半点歪心思也没有？”
这个问题顾战都快听烦了，他也解释了无数遍，为什么大家都不信呢？
“我要是对她有想法，我早把她拿下了，犯得着跟你们藏着掖着？”顾战狠狠咬了一口雪糕，被冻得腮帮子刺疼。
话落他想起今儿沈词雾去班里蹭课的事，愁得皱起了眉头：“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委婉的告诉沫沫，让她以后不要来班里蹭课了？”
“她想来你就让她来呗，下次让老程跟她坐一块儿不就行了？”苏以南嘴角噙笑，话里意味深长。
被点名的程雪时身形一僵，顾战则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他想起程雪时折的纸扇，平日里他可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聪明如顾战，他很快便和苏以南的想法达成了一致，试探似地开口：“或许……老程你对我家沫沫有意思？”
程雪时对上他的视线，默了良久。
就在顾战胆战心惊，以为自己会错意时，男生低低嗯了一嗓，竟是前所未有的坦然。
一时间，宿舍里陷入了死寂。
连刚吃完雪糕打算去洗手间的陈向北都趔趄了一下，回身满目惊恐的看着程雪时。
“怎么？”程雪时拧眉，对顾战他们的反应似有不满。
苏以南被他突如其来的坦然逗笑了，“老程你也太不经诈了，承认太快，都把他俩吓着了。”
顾战和陈向北先后缓过来，前者喜笑颜开：“我就说你最近不太正常，对沫沫似乎格外的好，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
最后缓过来的陈向北一副吃到今天大瓜的惊恐表情，下意识就想拿手机把这个瓜分享给周柚。
结果消息还没发过去，他手机就被苏以南抽走了，“从现在开始，咱宿舍得同心协力为老程制定追妻大作战计划。”
“在他亲口表白之前，谁都不许走露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程雪时还在为“追妻”这两个字儿脸热时，苏以南已经一左一右勾住了顾战和陈向北的肩膀，将他们拉上了贼船。
顾战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他一直在求一个折中的沈和的办法，彻底斩断沈词雾对他的残念。
就算今天苏以南没有找他帮忙，他也会暗戳戳想办法拉程雪时下水。
至于陈向北，他只想吃瓜。为了始终都在吃瓜的第一线，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意了苏以南拟定的“程雪时追妻大作战计划”。
“下周五我生日，老顾你叫上沈学妹，咱一起吃饭。”
“以后沈学妹再来咱们班蹭课，老顾就坐在我和老陈中间，不能再给沈学妹任何念想明白吗？”
“最好私下里非必要情况，你也别和沈学妹联系。”苏以南叮嘱顾战道。
因为只要沈词雾联系不上顾战，必定会找程雪时帮忙。
到时候程雪时抓住机会好好表现，长此以往，就不信沈词雾顶得住。
沈词雾收到顾战的微信消息时，正在和路萱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的路上。
西风残照的傍晚，天是暖橘色和暗红色的渐变。夜幕正悄无声息落下来，笼住这天地。
她们宿舍四个人加上隔壁宿舍的周柚，一行五人并肩走在暮色里。
穿过学校的林荫道，去距离女生公寓大楼最近的食堂。
刚过林荫道，沈词雾的手机响了，是微信提示音。
她看了一眼当场便愣在了原地。路萱她们闲聊着走出一截，才惊觉沈词雾没有跟上，忙不迭停下来等她。
见沈词雾杵在原地，像根木头桩子似的，路萱扯着嗓子喊她：“沫沫，你干嘛呢？”
沈词雾这才回神，视线茫然的朝前面不远处的路萱她们看了一眼，又匆匆落回手机屏幕上。
她看着顾战发来的消息，一时间竟有种不真实感。
顾战问她下周五晚上有空没……
沈词雾下意识认为他这是要约她的前奏！瞬间紧张到连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沫沫？沈词雾？！”路萱朝她走了回来，“你怎么了，发什么神啊？”
路萱话落时已然走近沈词雾，目光顺着她低垂的视线看向她的手机屏幕，“看什么呢，谁的消……卧槽！”
看见顾战发给沈词雾的消息后，路萱瞬间精神抖擞，眼神如炬。
随后她又看了眼傻愣着的沈词雾：“你回他消息啊，发什么愣？”
沈词雾终于回过神来，捧着手机觉得滚烫，说话也烫嘴：“我、我怎么回啊？”
她此刻的心情大概只能用受宠若惊来形容，毕竟这是来西城后，顾战第一次有约她的意向。
“笨蛋，当然回有空啊！”路萱都替她着急，恨不得抢过手机帮她回复。
好在沈词雾终于醒悟过来，满怀忐忑的回了顾战的消息。
对方难得秒回：【那行，周五晚上一起吃饭吧。】
顾战：【苏以南生日，我们宿舍要聚一聚。】
沈词雾：【好！】
她虽然只回复了一个字，但足以表达她内心的激动。
路萱顿时哭笑不得，笑沈词雾原形毕露得太快，“你是不是忘了淑月说的，要矜持啊！”
沈词雾不在意，她只觉得秦淑月之前支的招很管用。她才刚蹭了课，顾战就主动约她了，见效也太快了点！
在食堂吃饭时，沈词雾把下周五要去赴约的事情告诉了室友们。
因为即便她不说，路萱也管不住嘴。
而且周五那天顾战约的还是晚上……她大晚上出去，沈安安她们肯定会关心她。
“这是好事啊，说明你离成功近了一步。”周柚夹着一块红烧排骨准备吃，看沈词雾满脸忐忑，便停下来先给她加油打气。
秦淑月也慢条斯理吃着东西，全程噙笑，看沈词雾时满眼宠溺，“到时候我们帮你配衣服化妆，好好表现。”
路萱：“呜呜呜，这周末我要去见我男朋友，淑月你也帮帮我！”
“没问题。”秦淑月应下了，余光瞥见边上一直没搭腔的沈安安，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沈小妮子怎么了？”
沈安安回神，摇摇头，神色纠结。
半晌她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还是沫沫的终身幸福更重要。”
沈词雾不明所以，周柚和秦淑月都看向沈安安，最终还是路萱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安安也是下周五生日！”
食堂里，她们这一隅忽然就陷入了死寂。
沈安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本打算到日子了叫上你们直接去吃饭的……”
她这么做是怕沈词雾她们会破费给她准备生日礼物，没想到苏以南苏学长竟然也是那天生日，而且还是邀请了沈词雾去吃饭。
所以刚才沈安安才一直没有吭声，她暗暗考虑着要不要取消下周五请大家吃饭的计划。
如今被路萱戳破了，沈安安只好道：“算了算了，到时候我们几个去吃吧，沫沫的首要任务还是拿下顾学长！”
秦淑月她们倒是没有意见，沈词雾却拧了拧秀丽的眉。
沉吟片刻，她对沈安安道：“我跟顾战说一声，就说下周五我不去了。”
反正又不是顾战的生日，她去参加也不过是因为顾战。如今时间上既然和沈安安的生日撞上了，沈词雾自然还是想陪沈安安过生日的。
毕竟是她们整个宿舍住在一起以来，沈安安过的第一个生日。
“别啊，没必要为了我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沈安安欲说服沈词雾，甚至考虑为了她改一下吃饭的时间，“要不我们吃饭改在周六也行的。”
周五全天有课，中午是没办法聚餐庆生的，只能挪到周六。
沈词雾当然不会同意，已经拿手机给顾战发消息了。
消息发过去以后，她打趣沈安安，“到时候一定要狠狠宰你一顿！”
沈安安吐吐舌：“钱包鼓鼓，无所畏惧！”
路萱她们都被逗笑了，几个女生开始讨论下周五晚上去哪儿吃饭。
就在这时，沈词雾手机又响了。
顾战回了微信：【这么巧，你室友也过生日？！】
顾战：【好家伙，这也太有缘分了。】
沈词雾抿唇笑，纤长白嫩的指敲着键盘。消息还没发过去，对方又发了新的消息过来：【既然这么有缘，干脆大家一起过好了。】
顾战：【我和老苏提了一嘴，他没意见，你问问你室友？】
沈词雾嘴角的笑僵了僵，随后弧度深到了底，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见她捧着手机傻乐，路萱随口问了一句，“顾战又说什么了，这么开心？”
沈词雾抬眸看她一眼，视线最终落在沈安安身上：“安安，你介意和苏学长他们一起过生日吗？”
“一起过？”沈安安微愣，半晌才意会过来，忙不迭摇头：“当然不介意！能和苏学长一起过生日是我的荣幸啊！”
多少女生梦寐以求还求不来呢，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沈安安想也没想便同意了，沈词雾便按照她的意思给顾战回了消息。
于是下周五晚上那顿饭，就变成了沈安安和苏以南两个人的庆生聚会。
为此，沈词雾她们几人还抽空去逛街买了新衣服、新鞋，周五晚上打算出去炸街-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苏以南和沈安安生日这天。
每周五的课程本就难熬，有了晚上聚餐的加持，沈安安课上显得更加浮躁和心不在焉。
沈词雾她们一早便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给了沈安安，宿舍三人加上周柚，还合资给她订了生日蛋糕。
因为今天也是苏以南的生日，所以沈词雾她们也给苏以南准备了生日礼物。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沈词雾一行小跑着赶回了宿舍。
在秦淑月的指点下，几个女孩子各自搭配了漂亮衣服，在宿舍里适用彼此的香水、护肤品、化妆品。
沈词雾是她们之中最糙的一个，护肤品也就基本的水乳，连化妆品都是因为之前借用了路萱和秦淑月的，深感不好意思才补全的。
一直折腾到傍晚六点多，快到和顾战他们约好的时间了，沈词雾才催促着路萱她们赶紧出发。
顾战给她发了餐厅的地址，在大学城中心的繁华地段，是一家牛排海鲜火锅综合自助餐餐厅。
餐厅是苏以南选的，主要也不了解几个女孩子的口味喜好，才选了这么个什么都能吃到的餐厅。
作为寿星，沈安安的妆容和穿着自然是沈词雾她们一行中最出彩的，十分沈柔甜美。
秦淑月连裙子都没穿，打扮偏成熟职业风，活脱脱一飒姐。
周柚倒是难得穿了条裙子。高中那会儿她因为不爱穿裙子，时常被陈向北叫“男人婆”，今儿被路萱逼着穿了格子半身短裙，倒是出奇的让人眼前一亮。
至于路萱和沈词雾，她俩风格相近。
同样是走性感路线，但路萱偏妖娆妩媚，沈词雾则纯欲娇俏，让人很有生扑她的欲望。
几个风格迥异的妙龄少女从秦淑月那辆红艳艳十分拉风的宝马车上下来时，周遭路人先后朝她们看过来，眼睛都快看直了。
驾驶位的秦淑月跟沈词雾她们打了招呼，先去找停车位泊车。
沈词雾她们便在餐厅楼下路口处等她。
十分钟后，五个女生一起进了那家餐厅所在的商业大楼。
进入大堂往电梯口的方向去时，路萱眼尖的注意到了坐在休息区等她们的程雪时一行人。
苏以南也注意到了她们。
视线掠过花枝招展的几个女孩子，他将视线锁定沈词雾，然后拿手肘怼了一下坐在他旁边正拿手机玩俄罗斯方块的程雪时，“别玩儿了，你未来女朋友来了！”
“女朋友”这三个字像风丝一样缠住了程雪时的心，他一个不留神，俄罗斯方块放错了位置。
沈词雾以为他是问她对糖醋里脊的评价。
一边细嚼一边思考，最后道：“滑嫩酸甜，还不错。”
程雪时笑了，有种冰雪初融的温柔感：“不是这个。”
“嗯？”沈词雾茫然了。
只听男生徐徐道：“被男朋友投喂，感觉如何？”
沈词雾呆住，全然没想到程雪时会问这个。
但她不可否认，这感觉，真是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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