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风很大, 北城的冬季一贯如此,赵雪冻得跺了跺脚,推了推夏澄, 笑得促狭, “快, 学弟等着呢, 长得还挺帅, 要不要给?”
一脸的看好戏。
夏澄瞪了她一眼,有些局促, 这学期她倒是收到过几封情书, 被人当面表白却是头一回。
有几个路过的, 好奇地看了过来。夏澄有些不自在,怕有人围观, 忙开了口, “谢谢你的喜欢, 心意我收到了,都还是学生, 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考上重点高中不容易, 你好好学习, 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
说完,她没看憋笑的赵雪, 扯着宋悠闷头往楼上走,赵雪忙追了上去, 还不忘戳戳宋悠, 一脸的看好戏,“嘿, 小橙子还会生气,原来有点小脾气呀。”
夏澄瞪她,乌溜溜的眸软乎乎的,没什么气势可言。
男生则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听见十二班有人吹了声口哨,他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离开。
赵翔的同桌嘟囔了一句,“就这心理素质,跟我们钊哥差远了,还想追人。”
赵翔也瞄了眼裴钊,“当着你的面敢这么挑衅,能忍?”
裴钊眯眼看他,没吭声,倒是秦旷说了句,“干嘛扯阿钊?看吧,我们小橙子不愧是好学生,拒绝人都不忘祝他考上心仪的大学,这格局,阿钊得学着点。”
裴钊懒得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说了一句,“还吃不吃饭了?”
他腿长,三两步走出了教室。
几个男生跟了出去,其中一个拍了拍秦旷的肩膀,“对象错了,应该让钊哥跟男生学一下,是男人就得赶紧上。”
话刚说完,被裴钊踹了一脚。
他捂着屁股,躲了躲,依然满脸打趣。
秦旷不明所以,“来,跟哥说说,你们最近抽什么疯呢。”
别看他个头不高,年龄却是最大的一个,已经过了十七岁生日,大家知道他跟裴钊打小认识,也不瞒他,七嘴八舌,将裴钊替夏澄维持纪律的事说了一下。
秦旷还以为会听见什么惊天八卦,结果……就这?
就算没有夏澄,他们阿钊也会管好么,他将手臂搭在了裴钊肩上,对大家说:“别看我们阿钊整日冷冰冰的,实际上仗义着呢,英雄救美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裴钊抬脚,不等他踹人,秦旷就笑着跑开了,嘎嘎乐,“看见没?这才叫默契,你们对阿钊还是不够了解。”
*
回到教室时,班里的同学已经开始互相交换苹果了,大家纷纷说着,“平安夜快乐。”
赵雪拿出一个最大的放夏澄桌上,笑嘻嘻哄她,“好了,不气了宝儿,下次再有这种人,我冲上去替你拒绝,这总成了吧?”
夏澄本来也没真生气,这下被她逗笑了,也给她分了一个苹果,赵雪惊喜地“哇”了一声,“赚到了,这种带包装好贵的,一个六块钱,你倒是舍得买。”
夏澄笑了笑:“我自己包的,包装纸很长一卷才三块钱。”
赵雪捏了捏她的脸,“本来以为我们小橙子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是持家小能手,啧,今天这个男生是没福气了。”
夏澄有些脸红,“又胡说。”
片刻后,裴泽也一起回了教室,夏澄给了他一个苹果,裴泽笑着道谢,晃了晃手里的苹果,对夏澄说:“有心了,包得很漂亮。”
赵雪轻哼,嘟嘟囔囔抱怨,“不包的就没心是不是?那你还我们,就留下小橙子的吧。”
裴泽举手讨饶,眉眼含笑,“姑奶奶,我错了。”
灯光耀眼,他侧脸轮廓立体,阳光又帅气,实在不像说出这话的人,赵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伸手捶了他一下,“别破坏你的男神形象。”
裴泽笑了笑。
陈冬耀补了一句,“叫啥姑奶奶,辈分一下这么高,你爸爸都不同意,应该叫灭绝师太。”
赵雪扬起了拳头,瞪他,“陈冬耀,你丫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是不是。”
陈冬耀麻利认错,“姑奶奶,小的也错了。”
班里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快笑疯了。
夏澄也忍俊不禁,好一会儿班里才安静下来,等了快半个小时,秦旷才晃悠回来,夏澄和宋悠各给他送了一个苹果。
秦旷有些惊讶,“也有我的份吗?谢了。”
他们这群男生,压根没互相送过苹果,也就裴钊和聂飞阳因为颜值高,比较受欢迎,每年会收到女生的苹果,秦旷虽然长得还算清秀,架不住个儿矮,初中就一米六左右,到了高一才勉强窜到一米七。
他总是和裴钊同进同出,跟班里的同学不怎么熟,往年自然没女生送他苹果。
没想到夏澄和宋悠还给他准备了,一起吃过火锅的交情,就是不一样。
秦旷挺高兴,揣着苹果下了楼,打算买两个当回礼,路过十二班时。裴钊正依在门框上玩手机,秦旷伸手拽了他一下,炫耀地指了指兜里的苹果,“今年也有人给我送,瞧见没,小橙子给的这个还有包装,走,陪我买苹果去,请你喝饮料。”
裴钊瞥了一眼他的兜,“稀罕你那一瓶饮料?”
“哥今天高兴,想吃什么都请,总成了吧?”
赵翔也听到了这话,顿时站了起来,“不必勉强钊哥,找个愿意陪你的才有意思,走吧,不请不是兄弟。”
秦旷笑骂了一句,“你小子,一百以内,别过分哈,就带这么多。”
他拽着赵翔离开了,根本没发现,兜里的苹果已经悄无声息被人顺走一个。
裴钊盯着包装精致的苹果多看了几眼,嫌弃地揪了下上面的蝴蝶结。
他的桌斗都快塞满了,他先捡出几颗,将最里面那个带包装的苹果拿了出来,早上过来时,他就瞧见了,当时懒得动,没处理。
看包装跟秦旷这个一模一样。
以她的胆子,也就敢趁早上没人时这么干。
裴钊几乎能想象出她心虚的模样,他扬了扬唇,慢悠悠拆开了包装,里面掉出个纸团:既然不肯要奶茶,赔你一个苹果吧,平安夜快乐,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
裴钊盯着“赔”字看了几眼,目光落在了最后一行字上。
眉心跳了跳。
跟心仪的大学过不去了是吧?
到了超市,从兜里掏钱时,秦旷才发现苹果丢了一个,赵翔摸了摸他的兜,“也没烂,什么时候滚出来的?”
秦旷也不知道,回来的路上,他们特意原路返回的,一路上都没找到,回到十二班,他才在裴钊桌上,看见熟悉的包装,那个不肯陪他去超市的混账玩意正啃苹果呢,“裴钊,你大爷,偷我苹果。”
裴钊指了指窗台。
他的苹果孤零零躺在窗台上,秦旷揉了揉鼻尖,拿走自己的苹果时,又听到一声,“这些全拿走。”
裴钊桌斗里的苹果不知道是谁塞的,已经满了,无名无姓,想还都不知道还给谁,往年裴钊要么一股脑放讲台上,要么直接让身边的兄弟拿走。
秦旷刚冤枉了他,认命地将苹果拿了出来,见赵翔在一旁幸灾乐祸,直接往他桌子上放了几个。
赵翔:“我不吃苹果。”
秦旷轻哼,“那是苹果吗,那是女生满含祝福的心意!”
“又不是给我的,屁的心意。”
晚上,夏澄抱着习题册出来时,下意识看了一眼裴钊的位置,他已经不在了,夏澄顺着人流,往校门口走去,在拐角瞧见了他。
他立在路灯下,璀璨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颀长的身形。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侧脸立体干净。
身侧站着同班男生,秦旷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先走了,没跟他们一起。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起了头,夏澄慌忙移开了视线,心中跟着跳了一下,要不是人来人往的,她都想直接表白,一个终极大招,彻底引起他兴趣的大招。
她还在等,等他穿校服,或者穿浅色衣服的那一天,好让她有理由认错人。
看见她时,裴钊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苹果的甜腻,好似还齁在嗓子眼里。
她目不斜视地打他跟前走过,刚刚分明瞧见了他,现在又装作没看见。
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秒钟,舌尖无意识顶了一下脸颊。
这时聂飞阳喊了他一声,“钊哥,这里。”
裴钊跟着聂飞阳一起朝学校门口走去,落后于夏澄几步,聂飞阳问了一句,“是不是又收到很多苹果?”
裴钊漫不经心“嗯”了声,瞥见少女的背影,又补了一句,“处理了,没留。”
聂飞阳也不意外,笑了笑,“你哪年不是这样。”
夏澄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不自觉竖起耳朵。
赵翔慢悠悠插了一句,“今年还真不一样,好歹吃了一个。”
“靠,谁送的?”
赵翔笑了笑,“那你得问钊哥。”
裴钊哼笑一声,目光落在了夏澄的身上,眼尾扬起的弧度,透着丝坏劲儿,“又没写名儿,我哪里知道?”
赵翔笑得意味深长,如果说之前是打趣多一句,这一刻,他几乎可以笃定,他对夏澄,确实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
夏澄不由捏紧了习题册。
直到走出校园,也不知道他吃的哪个,总归不是她那个,夏澄有些失魂落魄,五脏六腑像被架在火炉上烤了个遍,没一处好受。
过完元旦,时间好似一下插了翅膀。每次遇见他,他都一身黑衣,她的表白大计,只能暂且推迟。
倒是机器人大赛传来了他们的好消息,他们周末去南方参加的总决赛,他和裴泽杀进了前四名,三月份会随着领队老师,去国外参加国际总决赛。
期末考悄然来临,考前,最后一次班会,陈老师又简单说了几句,让大家放假后注意安全,别太放飞自我,记得时不时翻一下书,开学后进度会再次加快。
大家一阵哀嚎,“又要加快!不都已经加快了吗?”
“高二课本,一个学期就学完了,再加快,时间哪里够?”
夏澄已经将高三的课本全看完了,这会儿没有多慌。
期末考也是两天。
夏澄这次被分到了十二班,可惜不是他的座位,她在第一排,刚进教室,她还期待了一下,他会不会也在十二班,直到教室里坐满学生,夏澄也没瞧见他的身影。
她略微有些沮丧,监考老师是熟人,高一时曾教过夏澄,铃声响起时,老师就将试卷发了下去,还对夏澄说了声,“好好考。”
夏澄点了点头。
拿到试卷后,她认真审了一下题,埋头做了起来。
她学习时很专注,考试时也很认真,直到考完最后一科,夏澄才又想起他,收拾东西时,她刻意磨蹭了一下,再磨蹭也有收拾完的时候,直到走出十二班,夏澄都没瞧见他的身影。
外面已暮色四合,太阳彻底落了山,不一会儿夜色便席卷了天地,路灯一一亮起,街上的霓虹灯像璀璨的星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夏澄还要和几个朋友聚餐,她没再磨蹭,拎着东西,去了学校门口。
校门口人头攒动,有的在等公交,有的三两个俱在一起唠嗑,不远处还飘来一阵烤肠的香味,摊子前有排队的学生。
四人汇合后,直接去了串串香店,有人比他们动作要快,店里竟然已经坐满了人,一个位都没了,方悦撇撇嘴,眉眼耷拉了下来,“吃个散伙饭竟然这么难,看来是不想咱们散伙。”
夏澄被她逗笑了,“要是不想排队,咱们就去其他家。”
赵雪乌眸转了转,四处看了眼,出声提议,“去其他家吧,他们也刚坐下,最快也得等半个小时吧。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好吃的火锅?”
正说着话,夏澄瞥见秦旷一行人,也来了这儿,夏澄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裴钊身上,他穿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衣,白色运动鞋,难得不是一身黑。
夏澄一颗心跳了起来。
如果他身边没人,该多好,裴泽也穿过黑白相间的运动服,这身衣服,简直是为表白存在的。
夏澄有一瞬间的丧气,脸上的失望,怎么都藏不住。
裴钊微微眯眼,莫名不爽,很想问她一句,“怎么?不是裴泽,很失望?”
夏澄冲他们打了声招呼,对着秦旷才露出个笑,主动说:“里面人已经满了。”
秦旷也一脸失望,拿脚踹了一下聂飞阳,“早跟你说了,他们家生意很好,让你别磨蹭,好了吧?”
聂飞阳闪身躲了一下,“怎么跟狗似的,为了一口吃的,就翻脸不认人。”
秦旷扑过去咬他,“让你见识一下狗狗的威力。”
“靠。”聂飞阳没躲开,被他抓住了肩膀。
聂飞阳伸手推他,往裴钊身后躲,裴钊眯眼,眼尾勾出一抹嫌弃,将他推给了秦旷,轻飘飘说了句,“要咬赶紧的。”
聂飞阳震惊地看向裴钊,“还是不是兄弟?”
秦旷被逗笑了,“算了,看在你叫哥的份上饶你一条狗命。”
方悦跟聂飞阳都在文科一班,关系还算不错,每次见了都会打声招呼,这会儿方悦便问了聂飞阳一句,“有啥好的推荐没?我们也正愁去哪儿吃。”
聂飞阳想了一下说:“前面路口右拐有家重庆火锅也不错,没多远。”
他扭头问了一句,“要不然咱们去吃火锅?”
秦旷:“你请客就去。”
聂飞阳笑骂了一句,“抠死你得了,我也没钱了,让钊哥请。”
裴钊懒得陪他们吹冷风,懒洋洋丢下一句,“走吧。”
聂飞阳扭头看了她们一眼,“要不然一起?”
方悦看了看其他人,见大家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几个男生在前面开路,方悦和夏澄她们落后一步。
夏澄心中又咕噜噜冒出一丝欢喜来。
火锅店离得不算远,往前走过一个马路,右拐就是,外面虽然很冷,来到店里时,夏澄还是觉得好快。
店面共二层,楼上是包厢,一层有十几个卡座,室内装修简洁大方,地板是深红色木地板,餐桌也是同色系。
聂飞阳要了个包厢,秦旷看向了她们,“一起呗,可以凑一桌。”
方悦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吃,我们自己一桌,省得消化不良。”
秦旷:“???”
方悦连忙改口,“我们女生吃的慢,坐这儿就行,你们估计也会喝酒,多几个女生也不自在。”
她走进一个卡座,将包放在了沙发上。
夏澄笑了笑,对秦旷说:“你们快上去吧,我们就在这儿就行。”
秦旷点头,跟着裴钊他们上了楼,她们点了鸳鸯锅,选完菜,才去调麻酱,几个人边吃边聊,一个多小时,才吃完。
男生没还吃完,就秦旷下来一次,要了箱啤酒,也不知道要喝多久。她们付完账出来时,风更大了,几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方悦和宋悠一辆公交,在马路对面,向前走个三百多米,夏澄和赵雪的站牌在火锅店右手边,赵雪比较幸运等了两分钟车就来了,两人挥手道别。
赵雪走后,夏澄又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五,末班车是九点,车来时,夏澄没上去,仍站在原地。
她视力好,偏头时能瞧见二楼的情景,包厢里的餐桌是圆的,他和秦旷坐在靠左的位置,隐约能瞧见他的侧脸。
夏澄放假时,会回老家,一走就是一个月,还没离开,她就开始不舍了,想多看他几眼。
她只敢站在不显眼的角落,悄悄描摹他的眉眼。
幸好思念无声,不会打扰他。
瞧见裴钊起身时,夏澄心跳快了几分,他推开包厢门,走了出去,不知道是去洗手间,还是下楼。
夏澄这个不信佛的人,都忍不住在心中祈祷了一遍,祈祷他会出来,短短一两分钟,都成了一种煎熬。
裴钊推开玻璃门出来时,夏澄呼吸微顿。
少女的心动像极了风铃,风一吹,就荡起阵阵涟漪,响彻整个心扉,欢喜怎么也藏不住。
她只敢拿余光瞄他,身体却老老实实对着马路。
裴钊出来后,拐进了旁边的便利超市,夏澄怕暴露,完全不敢看他,只摸出手机,佯装在玩。
他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盒烟。
裴钊将烟盒塞到了兜里,走到了垃圾桶旁,将塑料薄膜丢到了垃圾桶里,他也瞧见了夏澄,小姑娘冻得哆里哆嗦的还在傻乎乎等公交。
也不知道打个车。
他靠在广告牌上,按了一下打火机,火苗在风中晃晃悠悠的,他冲夏澄扬了扬手里的烟,姿态懒散,“能闻烟味吗?”
第32章
爸爸和爷爷都不抽烟, 夏澄其实闻不惯烟味,室内空气不流通时,如果烟味很重, 会忍不住想打喷嚏, 不过也能忍, 只要不是对着她抽。
如今又是在室外, 空气挺流动, 这点烟味可以忽略不计,“你随便。”
裴钊这才将烟点着, 淡淡的烟雾在空中盘旋, 他斜靠在广告牌上, 眉眼慵懒深邃,露出的侧脸, 轻而易举就能摄走人的心魂。
冷风刮来, 浓烈的烟味席卷过来时, 夏澄才悄悄屏了一下呼吸,忍住了想揉鼻尖的欲望。
月明星稀, 烟雾逐渐模糊了他的脸。这么一小片夜空下, 两人安静地站着, 她竟也品出一丝甜来。
公交车过来后, 她冲裴钊挥挥手,默默上了公交车, 车内很暖和,热气扑鼻而来, 她坐下后, 又看了一眼窗外,他仍站在原地, 这一刻,她贪恋的却是外面的朔风凛冽。
第二天一早爷爷奶奶就打来了电话,说想她了,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夏澄说:“我明天先去探望一下姥姥和妈妈,后天回。”
奶奶高兴的不行,“行,那就后天,昨天就让你爷爷把你的被子晒好了,就等你来了。”
夏澄也很高兴,爬起来去收拾行礼。
老家也有她的衣服,夏澄只带了两身衣服,其他的都是习题册和试卷,还有一套茶具、茶叶是她逛街时给爷爷买的,奶奶也有礼物,是一个平安扣。
第二天,夏澄来到梁郑辛家时,梁郑辛已经去上班了,梁翼也跑了出去,家里就梁奶奶和妈妈在。
梁奶奶打开门时,瞧见她还拎着两箱牛奶,帮着拎了一下,“你这丫头,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
“也没买什么,您和妈妈需要多补钙,每天喝一下。”
她懂事得不像话,有时候梁奶奶瞧着都觉得心酸,单亲家庭的孩子都不容易。她忍不住叮嘱,“下次来可不许买了,再买奶奶不让你进门。”
夏澄抿唇笑。
林希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瞧见她有些惊喜,“澄澄?怎么没提前给妈妈打电话?”
夏澄是怕她万一去小区门口接她,母女俩说了会儿话,夏澄就站了起来,“妈妈,我明天就要回临城了,我再去探望一下姥姥。”
林希问:“不在这儿住几天吗?”
“不住啦,还得麻烦梁奶奶,明天爸爸正好有时间送我回老家,我还想去探望一下姥姥,妈妈好好休养,等我回来再来看您。”
“我和你一起去。”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
林希知道她有点怵外婆,已经穿上了外套,说:“走吧,我的身体我清楚,也就闻不得饭菜味,吃了才吐,整体还好,正好我也一个多月没见她了,一起去看看。”
姥姥家也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住在乌水巷,巷子狭窄,车开进去,就只能一股脑往前冲,但凡遇见个出来的车,非堵不可,只能有一个选择让路,要不然只能耗下去。
林希直接将车停在了外面,两人走路进的巷子,附近都是这种胡同,七拐八拐的,房子多是二层小楼,也有破旧的平房,墙面斑驳,有的甚至长了青苔。
小学、初中都已经放假,各家各户都热闹得很,有电视机声、小孩的打闹声,老太太管教孙子的声音,构成了老街独有的喧嚷。
姥姥家是个两层的楼房,带着一个小院子,老城区有不少这样的建筑,听说这片地皮很值钱,政府也有意拆迁,以姥姥家里的面积,如果真拆迁,能得好几套房子。
老太太瞧见她们也没太亲热,只说了一句,“拿这么多东西干啥?家里啥都有。”
她年过半百,头发已经花白,比大她三岁的梁奶奶还要显得苍老。她也是个命苦的,丈夫是老师,一次地震,为了上楼救学生,被埋在了倒塌的房屋下,被救援队挖出来时,早就没了呼吸,是她一个人将林希拉扯大的。
她再要强不过,林希的性子就随了她,年轻时没少跟她吵架。
老太太问夏澄:“是不是已经放假了?”
夏澄点头。
“这次什么时候回临城?”
“明天。”
老太太不由嘀咕了一声,“跟那边倒是挺亲。”
每次提起夏铭易和临城,她就不太高兴。
夏铭易读的少年班,他读研时,林希刚大二,两人其实同龄,他当时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专业课始终第一,大二开始就跟着导师做实验,还修了双学位,足够优秀,长相也出众。
林希对他一见钟情,认识一年,两人才走到一起,大学一毕业,林希就想结婚,刚开始老太太不太同意。
夏铭易刚考上博士,需要念好几年的书,他还不是北城人,在北城连个房子都没,老太太不歧视外地人,却怕女儿一时冲动,选错人。
拖了一年,林希还是坚持要结,她才勉强点头,当时她提了一个要求,就是需要买房,想结婚必须得有个落脚地。
北城的房价不算便宜,那时工资普遍不高,夏铭易还在攻读博士,虽然做项目也能赚钱,想买房还得攒个三年,他不太想靠父母,本想延迟婚礼,林希却很想结婚,租房也要结。
夏老爷子还为此来了北城,给夏铭易看了套房子。老爷子在临城经营一家医馆,他心善,很多穷人去拿药,他基本不收费,为了给儿子在北城买房,老两口将大半辈子的积蓄都拿了出来,钱不多,还找人借了一笔。
夏铭易不肯要,老两口不肯来北城发展,他身为儿子,因为求学,没法在身旁照顾,要是再拿走他们傍身的银钱,夏铭易的良心过不去。
最后还是林希妥协了,同意晚两年再结婚,因为这件事,老太太一直对夏铭易颇有微词,觉得他对女儿不够上心。两人一离婚,老太太对夏铭易更加不满了,提起那边就没啥好脸色。
夏澄有些紧张,忙解释了一句,“我跟姥姥也亲,这不是一放假就来了嘛?奶奶腿脚不方便,我去了能帮着照应。”
老太太哼了声,“没你时,他们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林希没忍住,插了句嘴,“你凶她做什么?不希望她怕你,就别动不动吓她。”
她何时吓她了?
老太太瞪了林希一眼,见夏澄小脸泛白,她动了动唇,终究没多说旁的。
夏澄小声岔开了话题,“姥姥您身体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老太太给她拿了干果,酸奶出来,嘴上仍旧不饶人,“好不好的,不都那样。”
见小姑娘怯生生的,她语气一软,“也就你惦记惦记我这个老婆子。”
林希清楚她这是埋怨自己呢。她压下脾气,好生解释了一下,“怎么不惦记?我不也跟澄澄一样,三天两头给你打电话,前段时间我是怀孕了,孕吐厉害才没来。”
老太太一惊,布满皱纹的脸上带了丝惊喜,“什么时候的事?嘿,你个死丫头,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怀着孕,还拎这么多东西。”
林希无奈,“我拎的全是轻的,重的澄澄拿着呢,之前没跟你说,是因为没打算要。”
老太太差点急眼,“怎么能不要?你跟梁郑辛是半路夫妻,要没个孩子,永远成不了一家人,你要是想踏踏实实过日子,还是得再生一个。”
林希不愿意听她唠叨,打开了电视,“这不是打算要了吗?”
知道她怀孕后,老太太态度都缓和了些,还特意调了饺子馅儿,要包林希爱吃的饺子,林希闻不得味,上了二楼。
夏澄帮着包了包,她手巧,包的饺子还挺漂亮,老太太夸了一句,“比你妈包得都好,小时候,你就手巧。”
她一贯嘴硬心软,这会儿又有些心疼,说:“你上去玩会儿吧,姥姥一会儿就包好了。”
夏澄没走,认真包完,才站起来洗手。
第二天,夏铭易开了四个小时的车,下午一点到的临城,车子还没停下,夏澄已经瞧见了爷爷奶奶,爷爷穿着军绿色大衣,双手插兜,站在梧桐树下,冻得鼻头通红,奶奶也翘首以盼,不知道等了多久。
车子一停,夏澄就跑了下去,“爷爷奶奶。”
“哎呦,我的乖孙,快来让奶奶瞧瞧。”奶奶推着轮椅,往前走了几步,冲夏澄招手。
夏澄四岁那年,她出了场车祸。司机酒驾,她能捡回一条命都是命大,她大多时间都是坐轮椅。
夏澄跑了过去,在她跟前蹲了下来。
奶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心疼地不行,“这小脸瘦的,没一点肉,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夏澄在她掌中蹭了蹭,笑着自我调侃,“吃啦,干吃不长肉,个头也不咋长。”
爷爷笑呵呵的,“个头这是遗传了你奶奶,没法强求,多吃点有营养的,剩下的顺其自然就行。”
林希有一米六八,她姥姥也挺高,家里也就奶奶堪堪一米六。
奶奶不乐意了,“你这老头子,澄澄和我能一样?咱们那会儿饿得都没饭吃,整天饥一顿饱一顿的,能长高才怪。现在可不比当初。”
奶奶转头叮嘱夏澄,“想长个就得天天喝牛奶,你这胃口,猫儿似的,每天就那么几口,这咋行,得多吃些,奶奶给你炒了腊肠,还熬了老母鸡汤,做了你爱吃的鱼,走走走,肯定该饿了,先回屋吃饭。”
夏铭易将车子停好后,把夏澄的密码箱搬了下来,又搬下来几箱东西,茶叶、牛肉、茅台等。
老爷子看得直皱眉,“怎么又乱花钱,跟你说多少回了,别总乱买,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
他每次回来都花不少钱,旁的不提,单茅台酒一箱没五位数都拿不下来,老爷子原本也不喝酒,每次都是拿来待客,就这也心疼。
夏铭易笑了笑,“赚钱不就给你们几个花的。”
奶奶也觉得肉疼,夏澄推着她进屋时,她也说了一句,“下次不许再买了,有这个钱,还不如多给澄澄攒点嫁妆。”
夏澄脸红,“奶奶,我还小呢,什么嫁妆不嫁妆的。”
奶奶笑得不行,“呦,小丫头还知道害羞了。”
夏铭易也笑,“攒着呢。”
爷爷问:“你不是说,今年有个新楼盘不错,要给她买一套?买了没?”
夏澄完全不知道这事,好奇地看向了爸爸。
夏铭易回:“买过了。”
他进厨房洗了洗手,帮着将锅里的菜端了出来,夏澄也跟着帮忙,还不忘凑到夏铭易跟前问了一句,“爸爸,干嘛突然买房子?”
“房价一直在涨,买了可以升值,以后你要是不喜欢,置换一套就行。”
夏澄不懂这些,也没再多问,夏铭易没在家多待,最近又接了一个项目,北城一堆事等着,第二天一早他就走了,他每年也就快过年时能多休息个几天。
夏澄每年假期都会回来住,在老家如鱼得水,饭点会帮着奶奶打下手,其他时候都是往爷爷医馆里钻。
爷爷是临城有名的老中医,医治过不少人,医馆里挂满了别人送的锦旗,小时候夏澄最佩服的就是爷爷,在她眼中爷爷那双手最厉害,一摸脉搏,就能将病症辩得清清楚楚。
夏澄喜欢跟着爷爷给人看诊,爷爷忙时,她会帮忙给人抓药,爷爷不忙时,她会让爷爷给她讲病例。
她七八岁时,就跟着爷爷学了把脉,刚开始什么都摸不出来,就图个乐呵,倒是将药材认全了。
医学有很多疑难杂症,呈现在脉搏上各不相同。夏澄觉得很神奇,喜欢听爷爷给她讲,她每年满打满算,也就在老家待两个多月,还要复习功课,能学到的实在有限,夏澄恨不得立马考上中医大学。
小年这天,医馆没什么人,夏澄正给爷爷把脉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伯走了进来,瞧见这一幕,他乐了,“哎,小澄澄来了呀,不简单,现在都能给你爷爷把脉了。”
夏澄揉了揉鼻尖,笑容腼腆,“刘爷爷好。”
“好好好,你也好。”
刘老爷子也在平原大街,离爷爷奶奶家不算太远,有个头疼脑热的,他都是来医馆看,平日医馆不忙时,他还喜欢来找老爷子下棋。
他咳嗽了一声,在板凳上坐了下来,笑眯眯地说:“来,今天先让小澄澄给我把下脉,看看你水平如何,像不像你爷爷吹得那么牛,他可是将你看成了他的关门弟子,还说几个学生里就你和小杨天生适合吃这碗饭。”
夏澄眼睛晶亮,爷爷可从来没当面夸过她。
他这些年陆续带过五个学生,小杨哥哥是学的最久的一个,他十七那年就开始跟着爷爷,足足学了九年。
夏澄经常听爷爷夸他,还说不怕人勤奋,就怕勤奋的有天赋。他前年才离开医馆,如今也开了家医馆,人在北城,听说生意还挺好。
夏老爷子咳了一声,板着脸回,“我夸她?你怕是记错了吧,小孩子家家的,有何可夸的。”
刘老爷子乐得不行,让夏澄给他把了把脉。
夏澄刚将手指轻轻按在寸口,一触碰到皮肤表面,就感受到了脉搏的跳动。
脉来绷急,状如牵绳转索。
很典型的脉象。
夏澄又看了眼他的舌苔,问了几句,“是不是怕冷?流清鼻涕?刚刚听见您咳嗽了,咳白痰是吗?”
“对对对。”
夏澄拿出了体温计,说:“估计有些发烧,应该是风寒感冒,刘爷爷您先量量体温。”
刘爷爷竖起了拇指,“不错,来之前我量了,三十八度,要是不发烧,我自己随便吃个感冒药就妥了,一发烧才有些急,怕搞不清风寒风热,万一吃错药,干脆来瞧瞧,竟还真让你把了出来。”
夏老爷子啧一声,“快别夸她了,风寒风热感冒是最简单的,她要是把不出来,这两年白学了,不说小杨,小陈他们没学多久也能把出来。”
刘老爷子乐了,“你这老东西,怎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夏老爷子瞪他一眼。
“好好好,我闭嘴,小澄澄也不是会骄傲的人,你倒也不必这样。”
“你懂什么。”
夏澄忍俊不禁,忙碌的日子过得格外快,直到夏铭易从学校回来,夏澄才发现,已经腊月二十八了,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
除夕夜这晚,班委群里纷纷有人发除夕快乐的祝福,夏澄也回了一句除夕快乐,这边刚回完,裴泽就给她发来了消息:【小橙子,我初六生日,能过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吗?】
夏澄一般都是初八左右随爸爸回北城。
她有些迟疑,犹豫着回了一句:【我现在在老家,不确定初六能不能赶回去,我尽量吧。】
裴泽又发来一条:【这次生日宴是我姑特意为我和阿钊举办的,就在银鼎,你如果能赶来,晚上六点直接来银鼎就行。】
夏澄的目光落在了“阿钊”两字上,心跳徒然快了一分,对裴钊的思念也犹如潮水一般,迅速将她淹没。
他们俩生月早,距离他们生日仅剩六天。
夏澄磨磨蹭蹭回了一句:【我得先问一下我爸爸,如果能回去,我肯定去。】
裴泽开了个玩笑:【没事,来不了也没关系,礼物能到就行。】
夏澄笑了:【人不到,也没得礼物,祈祷我能去吧。】
裴泽:【好,祈祷。】
夏澄不由莞尔,一颗心全飞到了他们的生日上,她没想到裴泽会举办生日宴会,更没想到自己会被邀请,一想到能够假公济私为裴钊准备生日礼物,她就好开心。
啊,还不能高兴得太早。
爸爸和爷爷奶奶在看春晚,比起春晚,夏澄更喜欢听歌,刚刚一直在自己屋待着,她一溜烟跑得飞快,直接冲到了客厅。
奶奶瞧见她,说了一声,“哎,慢点跑,怎么着急忙慌的?地板刚拖的,很滑。”
夏澄吐舌,蹭到了夏铭易跟前,“爸爸,今年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没等夏铭易开口,老爷子就瞥来一眼,目光如炬,“被爷爷使唤累了?想逃走?”
老爷子今年使唤她的次数确实多,会让她帮着抓药,教得也更多了,夏澄连忙摇头,“不是,是我同学,他初六生日,家里给举办了生日宴会,问我能不能去。”
奶奶最怕她性子文静,在学校没几个朋友,笑呵呵说:“同学既然邀请了,早回去两天也好,你生日时,也可以请同学吃吃饭,有来有往。”
夏澄眼巴巴望着爸爸,满含期待。
夏铭易笑了笑,“想回?”
夏澄小鸡啄米般点头。
小姑娘藏不住心事,脸上的欢喜和期待太过明显,夏铭易又问了一句:“哪个同学?”
难道是裴钊?
第33章
夏澄努力藏住了紧张, “是我们班长,邀请了好多同学,如果能回, 我就去准备生日礼物。”
“那就提前回吧, 还有零花钱吗?没有的话, 我再给你拿。”
“有, 爸爸不用给我。”
得到肯定答案后, 夏澄开心地回了卧室,连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都觉得悦耳了几分。
这一晚, 她兴奋得有些睡不着, 干脆也去客厅看了会儿春晚,快十一点时, 奶奶有些扛不住, 回屋休息去了, 爷爷也不想熬了,让夏铭易放的关门炮。
临城并不禁止燃烧烟花炮竹, 每年过年都很热闹, 这个点儿炮竹声仍此起彼伏。
夏澄也兴奋地跟了出去, 她不敢点, 只捂着耳朵,在一旁围观, 远处仍有人在放烟花,璀璨的烟花, 在空中炸开时, 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掏出手机拍了一段视频,发到了动态里, 视频发出去后,收到好多评论,大晚上的同学们都没睡,纷纷问她在哪儿。
裴家也正热闹。每年大年三十,几个兄弟都会来裴钊家里聚餐,几人喊了一桌子菜,吃完饭正在打升级。
他们一共五个人,都是轮流玩,这会儿轮到秦旷休息,他正倚在裴钊肩头玩手机,正好刷到夏澄的动态。
“靠,小橙子也太幸福了,还能放烟花。”
裴钊闻言,也瞟了一眼,视频里彩色光芒直冲云霄,“砰”地一声炸裂开来,宛若在空中开了一朵艳丽的金菊,整个夜空都成了光的海洋。
裴钊无端想起了她那双乌黑的眸,笑起来也恍若盛开的桃花,漂亮又剔透。
*
翌日,给爷爷奶奶拜了拜年,又跟着爸爸出去转悠了一圈,等到九点店铺开门时,夏澄才跑去买礼物。
她不知道买什么,看到什么都觉得不太合适,这种兴奋劲持续了一上午,迟迟买不到礼物,才转变成焦虑。
给裴泽的倒是选好了,一只精美的钢笔,夏澄正有些着急时,发现一家陶瓷教室。
店门口挂着两盏喜庆的红色灯笼,一旁还摆了个小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一行字:【带你体验陶瓷的世界。】
字迹旁画着可爱的杯子、茶壶。
身后一个顶着鸡窝头,双手插兜的少年晃了进来,见她满眼好奇,他说:“可以进去看看,里面有很多漂亮的杯子,不会让你失望。”
夏澄揣着好奇走了进去。
店铺很冷清,吧台前站着一个青年,他刚将黏土放入搅拌机中。旁边的展台上确实摆着很多漂亮瓷器。
跟他说话的少年也晃了进来,对吧台前的青年说:“难怪你不肯关门,没想到大初一的还真有客人。”
少年笑嘻嘻跟她搭话:“来这儿就对了,这儿设备齐全,师傅的手艺很牛,前段时间,我们岩哥还去参加了瓷器展,有不少漂亮作品,喏,那边全是,你尽管看。”
夏澄被一只淡紫色的杯子所吸引,很漂亮的色彩,浅色系的釉质,做出的东西轻盈漂亮,像蔚蓝的天空,有种很纯粹的美。
乳白色的杯子也格外漂亮,一些陶瓷杯上,还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夏澄忍不住问了一句,“可以在杯子上刻字吗?”
少年替岩哥作答,“你这是想定制吗?定制的可不便宜哦。”
“价钱好说。”
“哈哈哈,岩哥,看来我为你拉了个大单。”
被称作岩哥的青年擦了擦手,走了过来,“我们定窑器物装饰以刻花、划花、印花为主,字的话自然也可以,刻上去就好。不过我们初四才入窑,你要是想今天要,是没指望了。”
“入窑?意思是初四才烧制吗?”
“对。”
“我想自己做可以吗?”
这次是少年回的:“当然可以,不过制瓷器远比烧饭麻烦得多,需要先挑选瓷石、釉料,还要把泥料放磨盘上搅拌,压成胚体,然后雕刻,烧完还需要上釉,二次烧制,我围观这么多次,都没完整制作过呢。”
就差说一句,“你倒是敢想。”
夏澄有些脸热,岩哥说:“烧制你没法参与,制作胚体这个过程你能单独完成,就是自己做个杯子出来,但是没法保证烧出来后究竟如何。”
少年跟着解释:“这个我知道,岩哥之前说过,由于火候、气氛原因,不是所有的瓷器都能达到预期,你如果想自己制作,可能需要多做一些,以免杯子在窑里炸裂。”
夏澄兴致不减,“我有时间,那就多做一些吧。”
他们家亲戚不多,也就初二中午家里会有客人,接下来三天,夏澄一有空就往瓷器室跑,晚上也在这儿泡着,爷爷都有些纳闷,她怎么突然对瓷器感兴趣了,中间还跑来围观了一下。
他过来时,夏澄正跟着岩哥制作胚体,这个过程无疑挺枯燥,她却做得津津有味的,脸上蹭上了泥料都没发现。
老爷子看得挺不是滋味,唯恐她大学改学陶瓷,他还指着这小丫头继承他衣钵呢,晚上老爷子还旁敲侧击了一番,得知她只是想送杯子,才松口气。
夏澄在这儿泡了三天,第一天做出的胚体,跟岩哥的相比,只能用丑来形容,她有耐心,也愿意学,哪怕枯燥,也一遍遍制作,最后一天做出来的胚体已经很漂亮了。
刻字这一环节,需要岩哥完成,怕烧制的过程中,杯子会炸裂,夏澄捡了五个满意的,打算将这五个一起入窑。
“这五个杯子,都刻同样的句子吗?”
夏澄点头。
岩哥打趣了一句,“这么认真,要送给喜欢的人?”
夏澄脸有些红,支支吾吾的不知怎么答。
岩哥也没再问,入窑时没法围观,烧制的过程也很漫长,夏澄只好回了家,等待无疑很煎熬,她还忍不住祈祷了一番。
许是祈祷有用,初六早上她来到陶瓷工作室时,岩哥已经将烧好的杯子带了过来,她选的这五个,炸裂三个,有两个保留了下来。
夏澄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杯子是乳白色,釉色洁白,略带粉质,说不出的漂亮。
岩哥指了一下旁边的杯子,“这也是你制作的那批,你当时只选了五个,有九个没放进去,因为还有位置,我就一同烧了,有三个没炸裂,这三个没刻字,你如果想要,也可以拿走。”
这三个有两个是乳白色,另外一个是天青色,略带白色花纹,同样很漂亮。
夏澄忙不迭点头,“我要!”
她让岩哥帮她包了起来,离开时,在杯子下多放了五百块钱,她将没刻字的杯子,取出两个送给了爷爷、奶奶。
奶奶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你亲手做的?也太漂亮了吧,早知道我也去了。”
夏澄也很兴奋。
他们吃完午饭才离开,她小心翼翼将剩余的杯子放到了座椅上,回程四个小时,夏澄完全没睡意,车子进入北城时,刚三点。
她给裴泽发了个消息:【我赶回来了,晚上见,生日快乐。】
裴泽过了一会儿才回:【谢谢,晚上见。】
夏澄让夏铭易将自己放在了乌水巷,她拎着杯子去了姥姥家,晚上,夏澄才来银鼎。
下公交时,夜色已席卷天地,到处都亮了灯,霓虹灯在夜空中不知疲倦地亮着,璀璨如星河。
银鼎是五星级连锁酒店,听说有不少富豪喜欢在这儿举办宴会,场地足够宽敞,装饰也很漂亮,里面的食物更是让人念念不忘。
刚走进酒店,就有漂亮的小姐姐迎了上来。
她们统一穿着制服,长发高高盘起,白皮肤,大长腿,瞧着很干练。并没有因为夏澄是学生就怠慢,得知她要去顶层,她们亲自将夏澄送到了电梯口,不可谓不周道。
顶层更是奢华,入目是三个心型水晶吊灯,大吊灯由几十个小牡丹吊灯形成,灯光璀璨,墙壁上亮起的灯带也很漂亮。
两侧摆着茂盛的绿植,地上铺着功名富贵纹样的地毯,由啼叫的公鸡和雍容华贵的牡丹花构成,桌椅是乳白色,柱子上雕刻竹报平安图,处处都透着精美。
宴会厅内已经来了几个同学,都是熟面孔。
裴泽正被人簇拥着,郑嘉音也在,她穿白色毛衣,黑色裙子下是肤色打底裤,一双腿又细又长,那张脸依然惊艳。
她和裴泽不知道说着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笑,瞧着很亲密。
白欣然也到了,正复杂地望着郑嘉音,眼神里是难以掩饰的艳羡,夏澄知道暗恋的滋味有多难熬,望着白欣然,竟能体会她的心情。
瞧见夏澄,裴泽笑着招了招手,“小橙子。”
夏澄朝他走去,“生日快乐。”
她将礼物递给了裴泽,裴泽笑着道谢,赵雪离得近,瞧见了钢笔的包装盒,一个挺有名气的品牌,足以让她忘尘却步,她冲夏澄竖了下拇指,“深藏不露啊小橙子。”
夏澄之前很低调,上下学也都是骑自行车,没想到一支钢笔都能四位数。
夏澄没听懂,眨了眨眼,她皮肤白嫩,一双桃花眸水汪汪的,赵雪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干嘛?”
赵雪笑得活像个小地痞,“欺负你呗。”
夏澄有些茫然,眼睛眨了眨。
这时,一个身穿红色羊毛大衣的女子,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夏澄听见有人小声说了一句,“来了,裴泽的姑姑,听说银鼎就是她旗下的产业。”
夏澄好奇地朝她看了过去。
女子三十出头,一头长发烫成大卷,披散在脑后,五官很明艳,懒洋洋走来时,比电影里的女明星还要有气场。
裴泽喊了声姑姑,同学们也跟着打了招呼,纷纷叫姑姑。
裴慧澜点头应好,笑得落落大方,“谢谢大家能来,隔壁有影厅,台球室,等会儿吃完饭,直接去玩就行,今天大家的宗旨就是吃好玩好。”
众人都笑了起来。
看到郑嘉音时,她还笑着招呼了一句,“小嘉音也来了,啧,几年不见,你这是吃了仙丹吗?比姑姑都高了。”
郑嘉音抿唇笑,“阿泽才叫高。”
裴慧澜拍了拍裴泽的肩膀,“确实高了很多,都长成一米八几的帅小伙了,阿钊呢,还没到?”
裴泽神色落寞。
他甚至不知道,有他在,阿钊会不会来,他转来附中后,试图找过裴钊好几次,每次他都会冷漠地从他身边走开,去年裴泽送他的生日礼物,他都没收。
裴慧澜见不得他一脸失落,小时候裴泽就很乖,是那种会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人,父母离婚时,他也不过十一二岁,根本做不了大人的主。
裴慧澜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她揉揉裴泽的脑袋,揽了一下他的肩膀,“交给姑姑。”
去年他们生日,裴慧澜在国外,这次她难得在,之所以为兄弟俩举办生日宴会,就是想让裴钊解开心结。
她转头拨通了裴钊的手机号,“人呢?我都到了,臭小子,给你十分钟,要是赶不过来,你死定了。”
秦旷就坐在裴钊身侧,也听见了姑姑的声音,笑嘻嘻地说:“姑姑不愧是姑姑,还是这么牛逼!”
说完,还冲司机喊了一嗓子,“师傅听见没?赶紧的啊,十分钟开不到银鼎,不给钱啊。”
裴慧澜是裴家唯一一个,为了给裴钊出气,敢拿烟灰缸砸裴振远脑袋,骂他畜生的人,为了维护裴钊,她甚至一度和裴振远闹得很僵。
裴家上上下下十号人,裴钊跟她最亲,因为生日宴是她举办的,就算她不催,裴钊也会来,没想到她去得那么早。
接下来十分钟,过得无比漫长,夏澄忍不住一直往门口的方向瞄,裴钊终于在秦旷等人的簇拥下姗姗来迟,瞧见他的那一刻,夏澄的心跳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身上竟然穿着和裴泽一样的衣服,都是那身黑白相间的运动服,见大家盯着两人的衣服看,裴泽笑着解释了一下,“衣服是姑姑送的。”
裴泽朝裴钊走了过去,递上了自己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阿钊。”
裴钊站着没动。
下一刻,肩膀就被人推了一下,是郑嘉音,她提醒了一句,“姑姑过来了。”
裴慧澜拿着手机从走廊走来,“你哥给你礼物呢,没手?”
裴钊啧了一声,脸上的神情虽不爽,却伸手接住了礼物,陈冬耀也给裴钊递去一份礼物。
裴钊也接了,“谢了。”
夏澄压下紧张,尽量坦然地朝裴钊走了过去,“生日快乐。”
室内烧着地暖,很热,夏澄将羽绒服脱了下来。蓝色v领毛衣,露出一截儿白皙的脖颈,羊脂玉一般,粉黛不施的小脸也莹白剔透。
连裴慧澜都忍不住被她吸引。
没忍住捏了一下夏澄的脸蛋,问裴钊:“你们同学都这么水灵吗?”
裴钊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见状,啧了一声,“别人我不知道,这个,再被你捏几下,再水灵也要蔫了。”
夏澄的脸早已红透,无措地僵着身体,不知如何是好。
裴慧澜大笑,又拍拍夏澄的背,“臭小子都会给小姑娘解围了,不错不错。”
裴钊啧了声,懒得理她,他将所有的礼物,随手放在了一个椅子上,漫不经心的举动,显出一丝凉薄来。
夏澄送的那件,恰好在最外面,瞧着要掉不掉的,虽然地上铺着地毯,杯子还裹了一层气泡膜,夏澄还是很担心。
她忍不住往椅子上看了好几眼,好怕一不小心摔碎。
这时,裴慧澜又开了口,“我在这里再次感谢一下大家,谢谢你们来参加他们的生日宴。”
大家鼓了一下掌,陈冬耀还跟着喊了一嗓子,“能受邀来银鼎长见识,该我们道谢才对,姑姑客气了。”
裴慧澜笑了笑,“那我就长话短说,在这里我祝我的两个侄子,学业有成,万事如意,看完片子,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今天什么时候玩尽兴了,什么时候再回。”
她话音一落,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负责打开了投影仪,片子里播放的竟然是裴钊和裴泽每年生日的场景。
一两岁时,两人被父母抱在怀里,三四岁时裴泽会跟着大家一起唱祝你生日快乐,裴钊则不情不愿的,五六岁时,裴泽已经初显温和有礼,会主动跟送礼的大人道谢。
小裴钊则懒懒窝在椅子里,偏偏有人爱逗他,捏他小脸时,会被他面无表情地挥开手,被妈妈警告时,他才会慢吞吞跳下凳子,冲人赔礼道歉,一句“对不起”说的别别扭扭的。
夏澄看得一颗心都要化了,没想到他家人竟然将这些都拍了下来,她也曾设想过小时候的他什么样子,没想到,比想象中还要可爱。
中间播到七岁时,忽地跳出一段跟生日无关的视频。
像是从监控中截取的,画面不算清晰,兄弟俩中的一个“噗通”一声掉进了泳池里。
另一个瞧见这一幕,飞快跑到了泳池前,二话不说跳了进去,他也不会游泳,跳进去后,他狗刨式地扑腾着,试图往他身边游,身体却不自觉下沉。
大家看得异常紧张,幸亏教练听到了呼救声,赶了过来。
画面就是到此结束的,短短两分钟,很是惊心动魄。
裴钊坐着没动,他一条腿大喇喇伸着,下颌线凌厉,半垂着眉眼,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
反倒是秦旷说了一句,“姑姑放这个是为了调解你和裴泽的矛盾?他小时候这么紧张你啊?不会游泳,竟然还敢冲下去救你。”
裴钊眉眼凌厉,眸中闪过一抹嘲讽。
裴泽没料到姑姑会播放这个视频,脸上的笑有些勉强。
视频结束后,姑姑并并没对视频做任何点评,只说了一句,“小时候你们多好啊,今天兄弟俩难得齐聚一堂,以后姑姑不在时,你们记得像小时候一样,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知道吗?”
裴钊没吭声,裴泽说了一句,“姑姑放心。”
裴慧澜笑了笑,“好了,都快六点半了,大家也该饿了,开吃吧,来,我敬两个寿星一杯,你们只能喝点葡萄酒,不许多喝哈。”
裴钊和裴泽都站了起来,和她喝了一杯,放下酒杯后,裴慧澜又吃了两口菜,随即站了起来,三楼还有个宴会,她得过去一趟。
她走后,同学们也更自在了些,夏澄又望了一眼礼物的方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移到了另一张桌子上,夏澄不由松口气。
大家正在给寿星敬酒。
郑嘉音先在裴泽身旁坐了会儿,给他敬完酒,去了裴钊那桌,她和裴钊说了声寿星生日快乐,就跟聂飞阳说话去了。
夏澄的目光会不自觉落在裴钊身上。他今天和裴泽穿一样的衣服,这个认知,让她一直有些亢奋,再开学又是一个新学期,她必须得把握住今天的机会才行。
席间,裴钊一直没有出去,夏澄也没能寻到机会找他表白,他和几个朋友边吃边聊,席间挺热闹。
反倒是裴泽情绪不太对,他虽然在笑,却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夏澄没办法形容,却能感受到他的难过。
陈冬耀灌他酒时,裴泽并未拒绝,笑着喝了下去,夏澄看得直皱眉,忍不住开了口,“你们少喝点。”
裴钊瞥了女孩一眼。
她眼中都是裴泽,还倒了杯水,推到了裴泽跟前。
裴钊喉结动了动,眼神有些冷。
夏澄只是觉得,裴泽借酒消愁的模样有些可怜,让她想起了刚离婚时的爸爸,她摸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少喝点。】
她将手机揣到了兜里,没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裴泽发来的。
他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忽然有了倾诉欲,给她回了一句:【其实掉下去的是我。】
那一年,裴振远给他们请了游泳教练,要教他们学游泳,教练中途想去洗手间,带他们上岸后,特意叮嘱了,让他们别靠近泳池。
裴泽看到泳池里有一只发夹,那是妈妈找不见的那枚,他想捞出来,结果脚底打滑,不小心掉了进去。
晚上,裴振远回来后,问是谁不听话,先靠近的泳池,裴泽很怕他,每次裴振远发脾气,他都吓得不会说话,他正瑟瑟发抖时,是裴钊站了出来,说是他。
他挨打时,裴泽扑了过去,最后被妈妈拉开了。他哭着说,是他不小心掉进去的,妈妈却说:“你就算心疼弟弟,也不该替他承担责罚。”
裴泽艰难地按了一行字:【小时候,我胆子小,远没他勇敢,他总是冲在前面保护我,是我把他弄丢了。】
夏澄回了两个字:【未必。】
每天除了学习,夏澄也就观察一下裴钊,她能感受到裴钊挺在乎裴泽,不然也不会这么关注他,也许他只是暂时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夏澄想了想,多打了一行字:【我觉得时间能改变一切,多给他点时间。】
裴泽怔了一下,忽然笑了,他又敲下一行字:【谢了,我不该操之过急。】
陈冬耀嚷了一句:“给谁发消息呢,笑成这样?”
他离得近,瞥见了夏澄的头像,“小橙子的?靠,你们俩干嘛,一起吃饭呢,还偷偷私聊?你俩什么情况?”
白欣然夹菜的手一抖,虾又落回了自己的餐盘里。
他这话一出,不止白欣然,连赵翔他们也竖起了耳朵。
裴泽下意识往裴钊的方向看了眼,对上裴钊漆黑的眸时,他连忙跟陈冬耀解释了一句,“别胡说,我就问一下她,钢笔在哪儿买的,这个牌子好多地方都买不到了,挺难找的。”
夏澄轻声答:“在临城买的,你以后想要,我可以帮你带。”
同学们很快忘记了这个小插曲,又打闹起来,欢呼声震耳欲聋。
陈冬耀开了一瓶红酒,酒香味浮在空气中,直往人鼻子里钻,赵雪也将杯子推了过去,想尝一尝。
窗外夜凉如水,室内光影交错,每一盆绿植都蓬勃富有生命力,夏澄一直留意着裴钊。
裴钊出去后,她等了三、四分钟,跟宋悠说要去洗手间,也走了出去。
裴钊双手插兜,站在走廊尽头,就那么静静站着,背影显得很孤寂,风很大,吹得他发丝微微有些上扬,露出他光洁的额头、精致的眉眼。
夏澄鼓起勇气朝他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裴钊转过头来,眼神冰冷,脸上是被打扰的不快。
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时,夏澄脑子忽地一片空白,白嫩的掌心被她捏得泛红。
她压下紧张,故意喊了裴泽的名字,“裴泽,我、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第34章
裴钊垂眸望她。
面前的女孩期待地仰着小脸, 干净的眸,秀挺的眉,粉嫩的唇, 灯光下, 无一不惹眼。
裴钊喉结发紧, 压住烦躁睨她, “好学生也想谈恋爱?不怕影响成绩?”
夏澄咽了咽口水, “我、我很自律,不会耽误学习。”
裴钊直勾勾盯着她, 忽地俯身, 唇边挑起一抹笑, “跟他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一个书呆子, 咱俩试试?”
他一身运动衣, 身材高大, 五官俊美,笑起来, 像个撩人的狐狸精。
夏澄心中狂跳, 面上懊恼, “……裴钊?”
裴钊又靠近了些, 坏到了骨子里,“左右分不清, 跟谁在一起有区别吗?和我在一起,可以玩到满意。”
血液上涌, 心跳震耳欲聋。
夏澄的脸腾地红了。
万万没料到, 他会是这个反应。
夏澄可耻地心动了,可她想要的, 并不是他的玩到满意,她希望得到他的关注,他的爱,他的为之努力。
“我……”她眼神躲闪,不知怎么答,索性当做没听到,“抱歉”丢下这句,她转身跑了。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裴钊轻佻的笑收了起来,黑沉沉的眸定定盯着她的背影,神情有些沉郁。
半晌没动弹。
夏澄回了原位,又过了会儿裴钊才回来。
裴慧澜推着一个五层蛋糕走了进来。
蛋糕是私人订制,顶层雕刻着两个红白色相间的航天火箭,是他们俩小时候最喜欢的模型。
一旁写着:【祝阿钊、阿泽十七岁生日快乐】
裴慧澜笑着将两人揽到了跟前,“来,一起吹灭蜡烛,记得许愿啊。阿钊,你也得给我许,要是不许,我天天打电话,烦死你。”
裴钊啧了声,“您还是饶了我吧。”
裴慧澜给了他一个看着办的眼神。
裴钊举手投降,仍懒洋洋的,夏澄再次觉得姑姑好牛,竟然管得住他。
他跟裴泽一起吹了蜡烛,几秒钟后,他就睁开了眼。裴慧澜不满,搓了一下他的脑袋,“许的什么愿啊?”
裴钊躲开了些,“您不是说过,说出来就不灵了?”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落在了夏澄身上。
夏澄被他看得心慌意乱,脸上不住地升温。
分完蛋糕,刚七点半,大家依姑姑所言去了隔壁,有的看电影,有的打台球,好不热闹。
白欣然凑到了裴泽跟前,让裴泽教她打台球,裴泽许是怕尴尬,特意拉上了陈冬耀。
裴钊的朋友也在打台球,他倚在一旁,低头玩着手机。
夏澄被赵雪拽到了观影区,窝在沙发里看起了电影,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Q/Q消息,上面写着两个字:【下来。】
是个陌生号。
夏澄没理,等了几分钟,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刚刚那个号,上面又是一句话:【欠我的奶茶,不打算还了?】
夏澄心跳忽地快了几分,点进新朋友看了一眼,发现这个人,正是当初裴泽他们加她好友时,多出的那个陌生人。
她还曾猜测过是不是裴钊。
难道真的是他?
夏澄脑袋乱糟糟的,心跳因为这个猜测不争气地“怦怦”乱跳,宋悠和赵雪正在专注的看电影,夏澄没跟他们说,悄悄下了楼,从酒店出来时,冷风扑面而来。
她果然瞧见了裴钊,少年长身玉立,侧脸轮廓分明,真的是他,看来,他吃掉的那个苹果果然不是自己的,他并没有看见自己写的纸条。
夏澄的神色有一瞬的黯然。
他正站在台阶上,偏头看着她,一副债主样,“非等着追债,才肯出来?”
他肤色冷白,神情寡淡,夜色下更添一丝疏离。想起可以与他多待会儿,夏澄才压下闷闷的感觉,“不是,我、我以为是陌生人,前面路口好像有奶茶店,我去买。”
她闷头往前走了两步。
身后传来了他淡淡的声音,“中杯就行。”
他也跟了上来,那双腿真的很长,三两步就追上了她,夏澄不敢看他,两人并排朝奶茶店走去。
短短几百米,好像都因紧张变得漫长起来。
店里做奶茶的是两个漂亮姐姐,夏澄迟疑了一下,给自己要了草莓的,“一杯原味,一杯草莓,草莓的多加一份布丁。”
她说完,扭头看他,“你要加吗?”
“加。”他肤色冷白,凸起的锁骨和喉结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说不出的性感,夏澄眼睛似被烫到一般,忙偏过了头。
“两份都加。”
下一刻却听到他也开了口,“另一份也要草莓,谢谢。”
夏澄愣了愣,隐约记得他喝不惯草莓味的东西,秦旷曾给过他草莓酸奶,他喝了一口嫌弃得不行。
她忍不住偏头看他。
他也是双眼皮,介于丹凤眼和桃花眼之间,眼尾微翘,眸中闪着细碎的光,很漂亮的一双眼睛。
他笑了一下,眼神有些勾人,“怎么?不准我更换口味?”
夏澄心跳如雷,艰难地移开了眼睛,讷讷回他,“没。”
付款时,夏澄要给钱,他却没让夏澄掏,反而从自己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的递给了服务员。
夏澄一愣,“不是我请吗?”
他笑得轻佻,憋着一股儿坏劲儿,“不那么说,你怎么肯下来。”
夏澄脸颊逐渐发烫,耳根也火辣辣烧了起来。心中直打鼓,恍若踩在云端,有种不真实感。
因为她喜欢裴泽,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还是……他只是单纯地看裴泽不爽,才故意这样?
夏澄看不懂,也不敢去猜,心中乱糟糟的,理不清,却又从暗处滋生出一股欢喜来,她小声说:“你、你这样,我等于欠了你两杯。”
“慢慢还,来日方长。”他个高,接住奶茶,随手递给她一杯。手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了一下她的指尖。
一股酥麻,顺着指尖传到心脏,夏澄耳根红得滴血,不敢看他,插上吸管,秀气地小口喝着。
裴钊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曾投喂过的小猫儿,乌溜溜的眸,慢吞吞的小动作,像个可以任意揉捏的奶团子。
裴钊漫不经心收回了目光,吊儿郎当的问,“考虑的怎样了?”
夏澄一抖,险些被奶茶呛住,举着奶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紧张地眼珠都不敢动了。
模样呆呆的。
裴钊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一副放浪形骸样,“保证比那个书呆子有趣,考虑一下,嗯?”
夏澄紧张地只会闷头喝奶茶,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成功解救了她,夏澄暗暗松口气,忙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是宋悠打来的,“小橙子,你去哪儿了?”
夏澄有些心虚地窥了裴钊一眼,“我、我出来透透气,这边有家卖奶茶的,你们要喝吗?”
“不喝了,今天吃好多奶油,甜度严重超标,雪儿也不想喝,不用买,刚刚白欣然提议去ktv唱歌,你想去吗?”
夏澄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了,“我不去了吧,我九点得回去。”
“我也不想去,回家太晚我妈肯定骂我,那我跟她说一下咱俩不去了,咱们坐公交回去。”
“好。”
虽然不想去ktv,今日却是裴泽的生日,夏澄觉得离开前,还是要和裴泽说一声,走到酒店时奶茶已经见底,夏澄将奶茶丢到了垃圾桶里,对裴钊说:“我上去了。”
说完没好意思多看他,小跑进了酒店。
裴钊盯着她跑开的背影多看了眼,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
晚上到家后,裴钊才拆开礼物,特意看了眼她送了什么,一个乳白色陶瓷杯,很漂亮,杯子底还刻了一行字:【不忘初心,不负韶华。】
裴钊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几眼,有片刻的出神。
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安静,哪怕没存她的号,裴钊也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他盯着手机没动,电话响了会儿,自动断后,随后又响了起来。
说了不再管他,这是又后悔了?
裴钊听得心烦,直接按了挂断,过了一会儿,那边发来一个短信。
过去的一年,他时不时会收到裴泽的短信,她偶尔也会发,他懒得看,也从未看过,这一刻,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他点了进去。
【阿钊,妈妈只是想对你说句生日快乐,我知道你怪妈妈,妈妈不想解释什么,我离开时,真的试图争取了,裴振远只准我带走一个,你哥哥很怕他,我才带走的他,知道你成绩下降,过得糟糕后,我已经第一时间赶了回来,你还要妈妈怎么做?】
瞥见最后一句,裴钊讽刺地笑了笑。
关于她选择裴泽的事,裴钊并未怪她,裴振远接手裴氏集团后,一直顶着很大的压力,时常对两个孩子发脾气,小时候的裴泽会怕到止不住地发抖,早在知道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时,裴钊就清楚被留下的肯定是他。
她离开的那天,甚至没跟他道别的打算,是偷偷带走的裴泽,是裴泽察觉到了什么,哭着来跟他道别。
她在怕什么?怕他不听话,闹着要跟她走,让她为难?毕竟,在她眼中,他永远不是个乖孩子,叛逆,顽劣,哪怕成绩再好,也从不让她省心。
裴钊一阵腻味,直接删掉了短信。
*
元宵节这天,林希给夏澄打来了电话,她的孕吐已经好了些,梁郑辛在饭店订了位置,打算晚上在外面吃,一家人团聚一下。
夏澄并不想去,怕妈妈多想,还是乖巧地应了下来,梁郑辛开车接的她,车后坐着梁奶奶和梁翼,夏澄拉开后门,坐在了梁奶奶身侧。
这次见林希气色好了不少,小腹仍旧平坦,还瞧不出里面多了一条新生命。
元宵节车位紧张,梁郑辛将车子停在了饭店斜对面,几人下车后,直接往饭店走去,梁郑辛扶住了老太太,林希则牵住夏澄的手,过了斑马线,还需要上个台阶,上台阶时林希脚底却猛地一滑。
夏澄一惊,连忙去扯她,不仅没扯动,她反倒被拽得朝后摔去,夏澄吓死了,忙去护妈妈的肚子,两人倒在地上,发出“砰”得一声。
梁郑辛目眦欲裂地冲了过去,夏澄摔得头晕眼花,忙坐起来查看妈妈的情况。
刚碰到林希,梁郑辛就一把推开了她,“你离远点。”
夏澄猝不及防倒了下去,手掌撑住了地面。
有那么几秒钟,林希眼前都是黑的,什么都瞧不见,听到他的吼声,她模模糊糊有了知觉,虚弱地骂了他一句,“你吼她干什么?快,带我去医院,好像出血了。”
夏澄打了个寒颤,猛地回过神来,她没敢往林希跟前凑,只忍着疼爬了起来,眼眶急得通红。
梁奶奶也吓坏了。
梁郑辛一把将林希打横抱了起来,飞快往马路对面冲,梁奶奶腿脚慢,追得颤巍巍的,怕她也摔了,夏澄搀住了她的手臂。
梁郑辛仍抱着林希,跑到车子前时,梁翼从梁郑辛兜里摸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门。
梁郑辛发动车子,去了最近的医院。
“澄澄?”林希喊了夏澄一声。
夏澄眼眶发红,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身体前倾,忙抓住了她的手,“妈妈。”
“别怕。”听到这一声安抚,夏澄的眼泪险些控制不住,她强忍住泪,紧紧握住了妈妈的手。
老太太也急得火烧眉毛似的,催梁郑辛,“快点开。”
偏偏路很堵,医院其实离得不算远,也就一公里那样,就这也开了几分钟,停好车,梁郑辛再次将林希抱了起来,医院里灯火通明,林希穿了一条卡其色裤子,夏澄甚至在裤子上瞧见了血痕。
她腿软得几乎站不稳,都不知道梁郑辛怎么将妈妈抱进的急诊室,医生只让梁郑辛跟了进去。
梁翼去缴费时,夏澄和梁奶奶在外等着,梁奶奶也瞧见了林希裤子上的血,这会儿吓得不轻,嘴里喃喃着:“哎,早知道不出门了。”
他们在外面等得无比焦心,各项检查都做完,医生建议住院保胎,说是有流产的征兆。
夏澄像踩在云端,一直惶惶不安,直到妈妈被推进病房时,她才跟进去。
她不敢靠近,只红着眼眶,无措地站在床的另一侧。
梁郑辛也一阵后怕,他将床稍微抬高了些,忍不住问了一句,“好端端的,怎么摔了。”
说完,下意识看向夏澄,目光带着审视。
夏澄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只觉得他问的这一句,比前面吼的那句,“你离远点”还要让她手脚冰凉。
林希躺在床上,疲倦地回了一句,“天黑,没看清,台阶之前被人洒了水,结了冰。”
见女儿白着小脸站在原地,林希冲她招了招手。
夏澄看了梁郑辛一眼,见他没吭声,才走到妈妈跟前。
林希安抚了一句,“别太担心,住院保胎就行,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事,要不是你抱住了妈妈,减缓了一下冲劲儿,摔得肯定更惨。”
梁郑辛:“她护了你?”
“废话,不是她,是谁,我身边还有旁人吗?”林希这才回过味来,“梁郑辛,你什么意思,你之前凶她?难道是以为她在伤害我?”
她语气冷了下来,颇具压迫力。
梁郑辛心中一跳,连忙否认,“不是,我怎么会这么怀疑?当时情况危急,不是着急将你抱起来吗,那边空不多,我一急,声音才大些,要不然也不会让她离远点。”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满是歉意,“澄澄,抱歉,是叔叔语气不好,当时情况太危急了,你别跟叔叔一般见识,叔叔当时……只是吓坏了。”
他态度诚恳又谦卑。
梁奶奶也为他说好话,“别说他急,我当时都吓死了,险些吓出问题来。”
夏澄摇头,嗓子眼像被人堵住了,半晌才艰难地发出声音,“梁叔叔不用道歉。”
林希脸色这才缓和些,说:“这么晚了,你先带上咱妈和俩孩子一起去吃饭。”
夏澄忙说:“妈妈,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吃了汤圆,还不饿,让他们先去吧,我在这儿守您一会儿,等会儿让梁叔叔过来替我就行。”
“真吃了?”
夏澄其实没吃,只是想陪她会儿,护士已经给她挂了点滴,她身边还是得有个人守着才行。
见她点头,林希说:“行,那让澄澄留下,你们去吧,回来时,再给澄澄打包个汉堡。”
梁郑辛回来时,除了汉堡,还给她买了炸鸡,夏澄推辞不过,只好接住。
从医院出来时,夏澄仍手脚冰凉,听医生的意思,好好养胎应该能保住。
万一……
夏澄几乎不敢深想。
医院门口有个蜷缩成一团的流浪汉,夏澄没胃口,将汉堡和炸鸡给了他。
外面明月高悬,车辆川流不息,却驱不散她心中的惧意,她没坐车回家,而是一步步往吃饭的地儿走去。
走到斑马线时,夏澄找到了她们摔倒的地方。
她打开了手电筒,拍了一段视频,将台阶上的冰拍了下来,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拍下来,很想发给梁郑辛,告诉他,今晚的事,只是意外,她没有伤害妈妈腹中的孩子。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是裴钊打来的,夏澄怔了怔,她不想接,电话自动挂断后又打了过来,夏澄调成了静音。
心中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石头,无端喘不过气,只是从医院走到这儿,不过一公里,她却格外累,呼吸沉,腿也沉得抬不起来。
夏澄忽地不想走了,半蹲下来,趴在了膝盖上。
裴钊几人正骑着车,从这儿经过,她的身影一闪而过,裴钊偏头看了一眼,眸色微眯,又往前骑了十几米,停了下来。
秦旷:“怎么了?”
“你先回去,我手机落店里了,回去拿一下。”
秦旷冻得哆嗦,“那你去拿吧,冷死了,我直接回家了。”
“等一下,换下车子。”裴钊已经下了车,走到了秦旷跟前。
秦旷仍弓着腰,扶着车把,一脑门问号,“不是,你不是瞧不上我的后座,给我换什么?”
秦旷不是独生子,家里还有个小他十岁的妹妹,他的后座,是专门给他妹妹准备的,别看小姑娘年龄小,要是不带她,哭起来,惊天地泣鬼神。
裴钊:“换不换?”
“换换换。”山地车加了后座后没之前有弹性,比起他这辆,自然是裴钊的骑着更舒服。他搓搓耳朵,下了车子,“冷死了,我先撤了。”
车子在她身侧停下时,女孩仍没有反应。
夏澄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脸颊埋在膝盖上,肩头忽地被拍了一下,头顶传来了男生熟悉的嗓音,懒洋洋的,有点儿清冷,“哭什么?”
夏澄浑身哆嗦了一下。
谁哭了?
抬头时,雾蒙蒙的水雾将视线挡的模糊不清,她慌忙去擦眼睛,擦完,才有些懵,脸上竟真湿了。
她想站起来,腿蹲得有些麻,这么一动,身子不由朝后栽去,裴钊上前一步,膝盖抵住了她的后背,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指腹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脖颈。
他的手很凉。
夏澄被他冰得打了个激灵,被她触碰的地方,也后知后觉地有些疼,裴钊的目光却落在了她头发上,上面还沾着土,连羽绒服也有些脏,像是刚摔了一下,掌下的触感也有些不对。
他修长的手指摸了摸,果然有个包。
夏澄疼得“嘶”了一声,“你轻点。”
裴钊轻嗤,还要怎么轻?
女生就是娇气。
他收回了手,“摔了?”
夏澄讷讷点头,“不小心滑了一下。”
缓过那阵麻意,她才站起来,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穿着毛衣,外面是黑色冲锋衣,天冷成这样,穿得这么单薄,难怪手这么凉。
刚拒接他的电话就看到了他,她整个人都不太自在,“我、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
她五官精致,粉雕玉琢似的,此刻声音闷闷的,比平日要软一分,眼尾也泛着红,无端有些脆弱。
裴钊垂眸望着她,凌乱的发丝下是漆黑的眸,带了点漫不经心的疑惑,“什么电话?”
夏澄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像只茫然的小奶猫,神情懵懂又无辜。
难道不是他打的?
她看了眼手机,未接来电显示确实是他。
裴钊伸手摸兜,这才发现,手机真的不在了。
靠,随便扯个谎,报应就搁这儿等着了。
裴钊借了她的电话,拨了回去,是饭店的老板接的,说:“发现你手机落下后,我翻出了你的最近联系人,结果没人接,你过来拿吧,给你放柜台了。”
裴钊道了声谢。
等他挂了电话,夏澄才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我不知道你手机丢了。”
这十天,裴钊其实就今天中午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了句元宵节快乐,没想到成了他的最近联系人。
裴钊丢下一句,“看着车子”就拐去了对面。
夏澄还以为他去拿手机了,乖乖等了等,过了几分钟他才回来,手里拎着碘伏、消炎药。
他将药给了她,瞥了眼她的脑袋,夜色下,那双眸愈发深不见底,“自己能够着吗?”
夏澄点头。
她伤在后脑勺,拿棉签涂了碘伏,动作有些笨拙地往后涂抹。
裴钊伸手夺走了她的棉签,示意她低头,夏澄有些懵,无措中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甜,全程都很乖。
冰凉的药擦过后脑勺时,她疼得打了个寒颤,又“嘶”了一声。声音软软的,猫叫儿似的,听的人耳朵发痒。
下一刻,头顶传来了一声凶巴巴的声音,“闭嘴。”
夏澄肩膀一僵,她、她没说话呀?
他擦完又问了一句,“其他地方疼吗?”
手肘其实很疼。
她走在妈妈右侧,摔倒时,她下意识用左手去护她的肚子,手肘触地后,又承受了妈妈压来的力道,疼得几乎麻木。
夏澄只是摇头。
裴钊将碘伏盖上拧了起来,路灯打在他脸上,他立体清晰的轮廓,蒙着一层暖和色光晕,整个人都好似添了一丝温柔。
夏澄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偷瞄他,眼神有些迷茫,只觉得这一切似梦似幻,一点都不真实。
裴钊将碘伏塞到了她手中的袋子里,“里面有止疼药。”
说完,他骑上了自行车,双手扶着车把,单脚撑地,偏过头看她,“上车。”
他额前的碎发自然下垂,一双眸在夜色下,璀璨又耀眼。
夏澄站着没动。
她绝望时,是他从天而降,她难过时,竟又遇见了他。
总觉得这一切只是个梦,风一吹就破了。
以为她有些抗拒,裴钊挑了挑眉,慢悠悠开了口,“公交末班车已经没了,大晚上的也不好打车,难道你想走回去?”
夏澄回过神来。
她揉揉眼睛,乖乖走到了他身侧,幼稚地捏了一下掌心,是疼的,不对,脑袋和手肘也在疼,她根本没做梦。
夏澄坐到了后座上。
车子向前骑去,夜风很冷,刮得脸颊有些疼,夏澄往他身后躲了躲,拿他挡风。
几分钟后,一个急刹车。
夏澄侧坐的,柔软脸颊直接撞在了他硬邦邦的后背上,她有些晕,手下意识去抓他的腰。
裴钊微弓的背瞬间绷直。
小姑娘毫无所察,揪住了他的衣摆,她探着脑袋,朝前看去,有个八、九岁的小孩追着他的溜溜球,跑到了马路上。
小孩的妈妈也追了出来,忙对裴钊道歉,她揪着小孩的耳朵,将人扯了回去,进屋了还能听见她的吼声,“都多晚了,还不赶紧睡觉去,明天不想上学了是吧?”
她收回目光时,听到了他略哑的声音,“抱好。”
第35章
夏澄脸颊发烫, 没听他的,只攥紧了他的衣摆。
前面又传来了他的声音,夹杂着风声, 笑得懒散又轻佻, 像极了电影里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需要我教你怎么抱吗?”
他偏头看她, 轮廓锋利, 帅气的眉眼,透着丝放荡不羁。
夏澄脸红得几乎滴血, 完全不敢相信, 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哪还有平日对女生爱答不理的样?
她伸手去推他的脸, 想让他好好骑车,掌心碰触到他高挺的鼻梁和柔软泛凉的唇时, 两人皆是一怔。
夏澄耳根发烫, 眼神躲闪, 没注意到他喉结快速地滚动了两下,眸色也暗了暗。
夏澄垂着眼睫, 讷讷地说:“你还走不走。”
语气难掩慌乱。
羞得都快冒烟了。
裴钊嗓子发紧, 手掌潮湿, 身体也紧绷了起来, 他没再逗她,继续骑车。
夜凉如洗, 月亮悬在空中,皎洁又安静,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暧昧又仓皇。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几乎震耳欲聋。
他又骑了三四分钟, 才到饭店门口,夏澄跟着下了车,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着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哑,“在这儿等一下。”
丢下这话,大步离开了,没再看她。
夏澄的脸仍红得厉害,垂着眼睛轻轻点头。
裴钊拿完手机,走了出来。
寒风凛冽,树影晃动,女孩许是有些冷,半缩着肩膀,单薄的身影莫名有些可怜。
裴钊伸手拎起了她的羽绒服帽子,直接盖在了她脑袋上,夏澄有些懵,心跳快了一分。
他长腿一迈,已经懒散地骑在了车子上,“上车。”
夏澄弯了弯唇,戴上帽子后,确实暖和了些,夏澄没再摘下来,主动报了小区名,在哪条街也说了一下。
回程两人都很沉默,没人打破寂静。
到小区门口时,他停了下来,夏澄跳下车子再次道谢。
月色柔美,远不及她莹白剔透的脸颊。
裴钊眸色微暗,他坏笑着朝她靠俯身,口吻带笑,“不需要口头感谢,真感激,就尽快给答复。”
夏澄脸颊发烫,她也想给他答复,却不想只是玩玩。
稳住,夏澄。
夏澄冲他挥挥手,转身进了小区。
直到回了家,夏澄的脸上的热意,才消散一些。
片刻后,他发来了消息:【进屋了吧?】
夏澄:【嗯。】
裴钊掐灭烟,回了一句:【心情不好就听听歌,别大晚上的在街上乱逛。】
夏澄一怔,眼窝涩涩的,打了一行字:【谢谢。】
她将备注改成了裴钊,刚改完,就见裴钊又发了一行字:【不需要口头感谢。】
夏澄又想起他那句,“真感激,就尽快给答复。”
心跳又快了起来。
脑袋仍旧很疼,只是想起他帮忙涂药的场景,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今天的事,夏澄并没有告诉爸爸,晚上躺到床上时,夏澄迟疑半天,还是决定将视频发给梁郑辛,他和妈妈已经组成了家庭,没必要让他一直误会下去。
夏澄只有他的电话,没加他的Q/Q,想起曾加过梁翼,她将视频发给了梁翼,她斟酌了一下,打下一行字:【帮我发给你爸爸,谢谢。】
不等她发过去,梁翼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梁翼:【发这个干什么?你不会以为我在怀疑你吧?】
梁翼:【我没那么无聊。】
梁翼:【那是你妈,你不怀疑我我都谢天谢地,也幸亏是你离得最近,让我洗刷了嫌疑。】
夏澄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几眼,眼眶忽地有些发酸,她将打好的字,按了发送。
梁翼瞥见这句话,愣了愣,忽然想起,他爸曾让夏澄离继母远一点,梁翼啧了一声,不知道老头子想什么呢,再宝贝二胎也不是这么个宝贝法吧。
梁翼将视频发给了他爸,附带一句:【做个人吧,别疑神疑鬼的。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
梁郑辛看到视频时,呼吸都窒了一下。
儿子的那句话,像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自打林希去了夏澄的学校,突然决定流掉孩子,他对夏澄就没那么信任了,今晚的事,他第一反应就是夏澄伤害了孩子,冷静下来后,他也知道不该怀疑她,人的第一反应,却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这会儿也有些羞愧,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给夏澄发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叔叔当时只是……太害怕了,抱歉给你造成了伤害,重组家庭的不易,你想必也明白,什么都需要磨合,我和你妈妈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希望你看在妈妈的面子上,能谅解叔叔这一次,叔叔以后会试着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去信任,叔叔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
夏澄不知道回什么。
在他眼中,她只是个外人,站在他的角度,他怀疑她情有可原,可这种遭人怀疑的感觉,还是很糟糕。
过了许久,夏澄才回了一句:【我永远不会伤害妈妈,希望你也能做到。】
翌日,天气回暖,阳光明媚,云霞笼罩着校园,冬季的萧索逐渐被驱赶,柳树抽出了黄色的嫩芽,同学们脸上是见到熟人时愉悦的笑,新学期在大家的互相问好中悄无声息地展开。
夏澄在宣传栏看到了上期末的成绩排名,她自己的稍微好了些,补了一学期的作文已初见成效,这次发挥还算稳定,又变成了年级第二。
裴钊的年级排名是五百多,不上不下,还不如高一考得好,那个时候好歹够考军校。
如今的分数……
夏澄不由叹口气,最近却没法操心他的学习,课间休息时,夏澄去了一趟陈老师的办公室,跟她说了一下妈妈的事,找她要了请假条。
中午放学后,夏澄买了块面包,匆匆离开了学校,快到医院时,她给妈妈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她吃过饭没,需不需要给她带饭。
林希正在吃,让她好好上课,不用去医院。
夏澄没听。
她在医院门口,买了些水果,又买了牛奶,走进病房时,林希刚吃完饭,梁奶奶正在洗手间刷碗,梁郑辛需要去单位交接工作,上午是梁奶奶守着。
林希有些无奈,“不是说了不用来,你好好上学就行。”
夏澄将东西放在了床边,“总不能一直让梁奶奶照顾,我找老师请假了,下午可以不用去上课,晚上再走就行,正好让奶奶回去休息会儿。”
“哎,奶奶没事,奶奶晚上睡得挺好,也就帮着盯一下吊瓶,又不累,你还是学生呢,乖乖回去上你的课。”
林希也说:“回去吧。”
夏澄不肯走,“我带了习题册,高三的课本我全看完了,不会耽误学习的,妈妈,让我留下吧。”
她眼眶泛红,好像再赶她走,能哭出来,林希有些心软,“那就只守这一次,明天不许再来了。”
接下来两天,夏澄每天上午会正常上课,下午会来医院守着,林希怎么都赶不走,小丫头外柔内刚,倔得很,性子跟她爸如出一辙,林希拿她没办法,只好让她待着了。
周三中午,夏澄又来了医院,这次过来时,医院里的并非梁奶奶,而是梁郑辛,梁郑辛有些局促,尴尬地打了声招呼,“澄澄来了啊,刚刚给你打电话你手机可能静音了,没听到,本想让你别来了,我今天没什么事,我守着就行,你回去上课吧。”
夏澄的手机放在包里,公交车上有些吵,她确实没听到,她迟疑了一下,看向了妈妈,林希也说:“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学习。”
走出病房后,却见梁郑辛拿着水杯追了出来,“澄澄。”
夏澄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她一双眸清澈见底,像是能照出世间一切脏污。
梁郑辛被她看得越发羞愧。
他揉了揉头发,“之前的事,是叔叔不好,我觉得还是应该给你当面道个歉,是叔叔过于狭隘,给你造成了伤害,真的很抱歉,经此一事,叔叔也会学着成长,学着与你相处,叔叔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望你能给叔叔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里有叔叔,接下来你顾好学习就行,不用往医院跑了。”
夏澄点头,转身离开了医院。
林希一共住了五天院,孩子幸亏保了下来,听说可以出院时,夏澄松口气,周一中午,夏澄没再往医院跑。
知道她妈妈没事后,宋悠松口气,赵雪也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没事就好,食堂三楼新开了一家土豆粉,还挺好吃,咱们今天去吃土豆粉吧。”
夏澄没意见,放学后,几人便去了食堂,土豆粉味道确实不错,足以和那家好吃的鱼粉相媲美,赵雪还为此发了个动态。
路过十二班时,夏澄往里瞥了一眼,看到了裴钊,上周三下午大课间时,他倒是主动联系过她一次,当时她在医院,他发来一张男生打篮球的照片,问了一句要不要来看。
她回了一句抱歉,然后就没了后续。
他没再给她发过消息。
他身边还是围了一群人,有个女生靠着他的桌子,正含笑说着什么,夏澄看见了她的脸,眼睛很大,嘴巴小小的,挺好看一个女生。
裴钊背对着她,夏澄瞧不见他脸上的情绪,只能看到女生笑得很灿烂,“周日你也来呗,赵翔他们都去,就差你了。”
夏澄几乎不敢往下听,心像被人捶了一下,酸胀感蔓延开来,那晚他的温柔,就像是一场梦,他可以这样对她,是不是也能这样对别人?
只是这样一猜,夏澄就有些慌乱,回到教室时,她忍不住掏出了手机,很想翻出他的Q/Q回一句,我周日有时间,周日看,可以吗?
嫉妒果然使人面目全非。
夏澄最终也没发出这个消息,怕引起裴钊的怀疑,也怕惹他反感,她没法,只好继续围着裴泽转。
第二天中午,去吃饭时,她刻意磨蹭了两分钟,瞥见裴泽站起来,她才拉上宋悠和赵雪一起出教室。下楼时,赵雪问了一句吃什么,宋悠也不知道,“小橙子,你定吧。”
夏澄装作不经意地问:“班长,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
许博阳插了一句嘴:“你们每次吃饭都这么纠结吗?”
夏澄心中腹诽,怎么哪儿都有你?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出了楼道,夏澄自然而然地走在了裴泽身侧,“对啊,很纠结,所以才让班长指点一下迷津啊。”
路过十二班时,夏澄往里瞄了一眼,里面竟然没有人,夏澄一下就蔫了下来,她的转变实在明显,裴泽有些好笑,“走吧,跟我们一起去后街,请你们吃鸡公煲。”
赵雪惊喜地“哇”了一声,“班长,你痛快请客的样子,说不出的迷人。”
裴泽笑了笑,“是我的人民币更迷人。”
赵雪嘿嘿笑。
听到“后街”,夏澄才又打起精神,后街就几家饭店,遇见裴钊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可惜今天运气不够好,直到一顿饭吃完,夏澄都没看见裴钊的身影。
从鸡公煲店里出来时,她更蔫了几分,连赵雪这个大大咧咧的性子,都瞧出了不对劲,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没精神?身体不舒服?”
夏澄摇头,寻了个借口,“估计是晚上没休息好,吃饱后有些困。”
赵雪没多想,“回教室睡会儿。”
宋悠要回宿舍,吃完饭,没跟他们一起回教室,夏澄耷拉的眉眼,在瞧见松柏旁的身影时来了精神。
他们一行人大概是刚吃完饭。裴钊头发略剪了一些,穿卡其色运动裤,黑色外套,顶着一张帅气的脸,正和人说笑。
他不笑时,已经万人瞩目,这会儿一笑,像极了颠倒众生的狐狸精,不知道聂飞阳说了句什么,他笑骂了一句“智障”,抬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聂飞阳笑着躲开了。
夏澄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扭头问裴泽:“你们是不是三月份就要出国了?”
机器人国际总决赛,在三月份,不知道他们具体几号离开,裴泽说:“对,3月4号就走了,估计一周才能回来。”
赵雪满是遗憾,“啊,小橙子的生日赶在3月6号,真不巧,看来你赶不上了,不然还能聚聚。”
裴泽偏头看向夏澄,“农历一月二十九?”
夏澄点头。
“确实不巧,看来只能给你提前庆祝了。”
夏澄弯弯唇,“没关系啊,礼物到位就行。”
夏澄控制着没往裴钊的方向看,直到裴泽给他打招呼时,夏澄才顺着裴泽的目光,望向他。
裴钊撩起眼皮,居高临下睨着他们,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顿了顿,没什么情绪地转过了头。
夏澄心里无端有些不安,也不知那些话他听到没,反倒是秦旷冲她招了招手,“小橙子,你快生日了?”
“还有两周呢。”
“那也快了。”
夏澄冲他笑了笑。
她素着一张小脸,连校服都被她穿出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美感。
“我们先上去了。”说完,跟着裴泽回了教室。
他们走后,有关她的话题,还在继续。
赵翔没敢调侃裴钊,只味深长地对秦旷说了一句,“他们这是一起吃饭去了吧?之前就觉得裴泽和她站在一起养眼,离近了看,更般配了,感觉她看裴泽时,有点不一样,不会暗恋人家吧?”
话是对秦旷说的,眼神却落在裴钊身上。
秦旷瞟他,“少造谣,我们班女生,和你之前认识的能一样?她学习好着呢,不可能早恋。”
裴钊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她那句对裴泽的表白,不仅玩早恋,还是主动的一个。
裴钊舔了舔后槽牙,神情莫名。
赵翔满意地笑了,拍拍秦旷的肩膀,“学习好坏,跟有没有喜欢的人,不是一回事,你没早恋,是没开窍,不是因为成绩好,人家这成绩,这心态,说不准早恋也不影响成绩呢。”
秦旷觉得有几分道理。
赵翔继续拱火,“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就算真谈了,老师也未必阻拦吧。”
裴钊不耐烦听,直接进了教室。
秦旷见状,追了进去,“哎,她既然快生日了,那这周末得抽个时间给她准备个礼物,你生日她送了什么?”
裴钊没答。他走得快,已经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来。
秦旷还在他耳边絮叨,“她给裴泽送的礼物,我看见了,挺贵一支钢笔,送你的是不是也挺贵?我手头没多少钱了,看来只能找我爸要了,他送的你什么?也是钢笔吗?”
裴钊冷着脸说了一句,“杯子。”
“啊?”
“一个陶瓷杯,不是什么牌子,应该贵不到哪里去,满意了?”裴钊踢开凳子,又转身出了教室。
秦旷有些莫名其妙,他满意什么?
他有什么好满意的?
秦旷:“不就多追问两句,这就不耐烦了,最近怎么感觉跟吃了炮仗似的?火气这么大。”
赵翔笑得跟只狐狸似的,“兄弟,你怎么考进一班的?”
他一脸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笑得活似个神棍,“也幸亏没开窍,不然肯定早从一班掉下来了。”
秦旷:“???”
阿钊发脾气跟他开不开窍有毛线关系。
“靠,说人话。”
赵翔乐得不行,“你这智商,我开始怀疑,咱附中的考试是否公平了。”
“靠,你小子,找死是吧?”秦旷勒住他脖颈,往下按了按,直到赵翔笑着讨饶,他才放手,裴钊还是没回来,他懒得再等,回教室学习去了。
接下来几天,手机上都没动静,夏澄继续围绕裴泽转悠,时不时偶遇他一下,体育课时也会向他讨教问题,偶尔还会心机地和裴泽一起路过十二班。
夏澄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难掩失望,就在她以为裴钊是不是懒得再搭理她时,夏澄终于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是周日打来的,距离他去国外参加比赛仅剩两日。
电话那头是呼呼的风声,他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显得不太真切,“在家吗?”
夏澄若无其事回了一句,“在,怎么了?”
“下楼。”他说话干脆利索。
夏澄心跳不由加快,她“啊”了一声,却不敢推辞,支支吾吾地说:“那、那你等我十来分钟。”
夏澄挂完电话,慌慌张张地接热水,好后悔昨天躲懒,没有洗头发。
她以生平最快速度火速洗了个头,吹干时,已经过去十二分钟了,夏澄套上羽绒服,出了电梯后小跑了起来,直到靠近小区门口时,她才停下脚步,换成慢悠悠的步伐。
三月份,天稍微暖了一些,仍有风,头顶的电线晃晃悠悠,地上的尘土随风扬起。
他耷拉着眉眼,单手插兜,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被风吹得不太痛快,一张脸也沉着。
显然没有等人的习惯。
夏澄揉揉鼻尖,朝他走了过去,迟疑着喊出了他的名字,“裴、钊?”
裴钊眯眼,瞧见她,脸上的不快才消散一些,“不是裴泽,失望了?”
他嘴里咬着压片糖,说话时,声音略显低沉,带了点儿争宠的意味。
“不是。”夏澄脸有些红,“你怎么来了?”
“不是快生日了?给你庆祝一下,课间找你没时间,周末总有时间吧?”他说得漫不经心,偏头看来时,目光锐利漆黑,带着压迫感。
又一阵风吹来,地上的易拉罐,被风吹得“当啷”作响,夏澄咽了一下口水,略显紧张地开了口,“周末也只有一点时间,下午两点有作文课。”
裴钊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嚼碎了口中的压片糖,他略站直了身体,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那这点时间,今天归我了,没问题吧?”
出租车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
夏澄舔了舔唇,欲擒故纵了一下,“我、我们好像还不是很熟。”
裴钊扬唇,笑容阳光,他拉开了出租车门,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多出来几次,不就熟了?上车。”
夏澄心中欢喜,面上镇定地往里坐了坐。
他紧跟着钻了进来,就坐在她右手边,长腿像是无处安放,大喇喇敞开着,身体则慵懒地靠着椅背。
车内空间狭小,夏澄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儿,她呼吸都下意识变轻了,偏头看向了窗外,透过玻璃,隐约能瞧见他利落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无论何时都帅得不像话。
“去哪儿?”司机师傅问了一句。
裴钊报了一个地址,夏澄听着有些陌生,像是小区名,她微微睁圆了眼睛,“要去哪儿?”
“我家。”
夏澄皱皱鼻子,不信,她又不是不知道他住哪儿,她没再问,师傅开车很稳,十五分钟后,到了目的地,夏澄跟着裴钊下了车,面前竟然真的是个小区。
裴钊带她来的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楼,房子是90年盖的,欧式风格,墙壁被粉刷成白色,墙皮有些脱落,露出红色砖瓦。
院中没什么杂草,最左边种着一片四季海棠,左右两旁分别种了一颗桃树,树冠蓬勃向上,枝头上的桃花粉嫩嫩的,一簇一簇开满了枝头,很诗情画意的一个院子。
裴钊直接进了院子,夏澄踟蹰了一下,跟了进去,好奇地打量了起来,嘴里碎碎念,“真的是你家?不是擅闯民宅吧?”
裴钊已经掏出钥匙,动作轻缓地打开了门,室内昏暗,窗帘半掩,只有一丝光,堪堪照亮窗台。
裴钊走进去,“啪”地一声,打开了灯,室内瞬间亮如白昼,客厅里装修简洁,只有张沙发,一张餐桌。
此刻客厅里几乎摆满了浓郁芬芳的桃花,有一缕清香钻入鼻端。
夏澄被桃花所吸引,仔细看了眼,才发现地上的桃花竟是摆成了几行字:【祝夏澄小朋友,十七岁生日快乐,愿岁岁年年,身康体健,千般吉愿,万事相宜,不负流年,不负自己。】
夏澄一怔,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裴钊单手插兜,站在她前方,他略微弯腰,直直望进她眼底,捕捉到她眼中的惊喜后,脸上透出个漫不经心的笑,“是不是比裴泽那个书呆子浪漫多了?”
他整个人被灯光笼罩,下颌线清晰利索,双眸深邃慑人,因离得近,说话时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大得烫眼。
夏澄心跳如鼓,慢半拍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她眼神有些躲闪,“一般般吧。”
她朝里走去,想看看他究竟浪费了多少朵桃花。
刚走没几步,白皙的手腕倏忽被他抓住。
他手掌炙热,微微一扯,夏澄就被迫转过身来。
对上他清隽的面孔时,夏澄的心跳瞬间加速。
第36章
他凛冽的气息朝她逼近, 呼吸交缠间,几乎将她小巧的身躯,完全罩在身下。
裴钊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语气仍夹杂着不快, “一般般?小没良心的, 知道我折腾了多久吗?”
虽然不是他亲手摘的桃花, 摆起来也费了不少功夫,要不是网上说, 女生喜欢这种浪漫, 他还真没心思搞这一出。
十七年来, 头一回这般花心思。
他眉眼清冷,那句“小没良心的”让夏澄一阵脸红心跳, 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夏澄捂着脑袋不敢看他, 去数地上的桃花。
裴钊越过桃花, 走到了冰箱前,拉开了冰箱, 问了一句, “喝什么饮料?”
夏澄还在数, 闻言, 慢半拍回了一句,“热水就好。”
裴钊进了厨房, 拿了一个透明杯子,在水龙头下清洗了一遍, 夏澄刚数完第一个字, 单一个“祝”字就用了三十八朵桃花,地上满是盛开的桃花, 一眼望去,少说也有几百朵。
心中甜滋滋的,像吃了蜜一般,在她过去的十七年,从未有人为了给她庆生,搞如此大的阵仗。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她鼻尖不自觉发酸。
夏澄偷偷摸出了手机,趁他在厨房,飞快拍了两张照片。
裴钊端着热水,从厨房走出来时,夏澄刚将手机收了起来,脸上是来不及散去的感动。她闷声道谢,“谢谢你的礼物,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花?”
裴钊尚能回忆起,她抱着一束康乃馨穿过校园时,开心雀跃的模样,也不知道哪个野男人送的。
他啧了声,避开桃花,朝她走了过来,将热水递给了她,握着杯子的手白皙修长,垂下的眉眼显出一分漫不经心,“礼物生日当天再送。”
夏澄有些惊讶,“这不是礼物吗?”
望着她亮晶晶的眸,裴钊觉得大费周章搞这一出,好像也没这么傻逼了,“不是。”
裴钊将手中的钥匙抛给了她,声音野性,又透着一丝倨傲,“生日那天,自己过来找。”
“啊?”
裴钊眼皮半耷拉着,指了指地上的花,“等你生日时,应该不会枯萎,当天再来看一眼,至于礼物,找到后拿走就行。”
夏澄被他搞得有些紧张。
自己找,万一她找不到怎么办?
“生日礼物,还有这样送的吗?”
“在我这里就这样。”他轻笑了一声,眉眼飞扬,端得是桀骜不驯,意气风发。
夏澄拿他没辙,眼巴巴望着他,小声说:“可是,周四要上课,等放学都九点半了,我、我一个人过来会害怕,干脆今天给我吧。”
裴钊被她的小眼神,看得无端想笑,他俯身望她,略靠近了些,“这么想要?”
他穿得休闲,说话时,衣领微微下滑,露出好看的锁骨和胸肌,活脱脱一个引人犯罪的狐狸精。
被其他女生瞧见一准儿尖叫不止。
夏澄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唯恐他过早发现她的心意,她略微矜持了些,故作不在意地解释了一句,“我也给你生日礼物了,你还我一个是应该的。”
裴钊啧了一声,舌尖顶了一下脸颊,挺不爽的感觉,“我这礼物,比你随手买个杯子用心多了。”
夏澄很想反驳,杯子不是买的,足足花了她四天时间,可是她不敢,夏澄蔫头蔫脑的,又确认了一句,“真不能今天给?”
“提前送,算什么生日礼物?”他支了个招,“中午放学,找老师拿个请假条,你趁没课时出来一趟。给你提个醒,在二楼左手边第一间房,但凡聪明点,就不耽误你回去上课。”
夏澄一张小脸垮了下来。
可她不聪明啊。
她学习都是笨法子,只会埋头刷题,爸爸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大学都快毕业了,还修了双学位。
夏澄不敢反驳。
他已经走到了玄关处,耽误到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裴钊说:“走吧,一起吃个饭,送你回去上课。”
夏澄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一起往外走时,她多问了一句,“这里真是你家?我周四过来,不会被人赶走吧?”
房子已经有些年头,虽然里面被打扫得很干净,也有饮水机、冰箱,但是,不像有人在这儿长期居住的样子,夏澄有些好奇,他怎么会把这里当成家。
裴钊笑了笑,“除非撞见鬼,不会有人赶你。”
夏澄有些怕,小脸都白了一分,身体不自觉朝他贴近,“你、你乱说什么,哪有什么鬼?”
裴钊没忍住,这下是真笑了,笑得胸膛微微起伏,语气愉快,“知道没鬼,还怕什么?胆子这么小?”
夏澄没吭声。
见小姑娘抿着唇,不太高兴,裴钊稀奇地多看了两眼,原来是个有脾气的,他无声轻笑,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等两人都坐进车里,他才继续之前的话题,“房子是老爷子留给我的。”
他口中的老爷子,指的是已经过世的裴老爷子,他已经离开十多年了,走的时候,裴钊好像才四五岁。
“抱歉,我不知道是他。”
“没什么好道歉的。”
裴钊带她去吃的火锅,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吃饭,夏澄好想拍照留念一下,对上他清俊的眉眼时,终究是没敢提。
吃完饭,他将她送回了小区,如果不是兜里揣着他的钥匙,夏澄都觉得,今天又做了一场美梦。
回到家时,一点四十,作文老师还没来,夏澄翻出照片,喜滋滋看了起来,目光落在了那一行行祝福上:愿岁岁年年,身康体健,千般吉愿,万事相宜,不负流年,不负自己。
这大概是她收到的最用心的祝福,夏澄嘴角上扬,心中也滑过阵阵暖流。因为有生日礼物在这儿吊着,他的离开,让夏澄都没那么失落了。
班里的同学也都在讨论裴泽前去参赛的事,“出国参赛的一共有四支队伍,还是咱北城厉害,有两支是咱北城的。”
“何止,听说裴钊带领的红耀将其他三队都比了下去,连裴泽都不是他的对手,校领导还亲自鼓励了他,让他勿骄勿躁,拿个一等奖回来。”
“靠,他这么牛的吗?”
“不都说他小时候就很牛吗,好像小学一年级就把六年级的课本全学完了,有小天才之称,比裴泽都耀眼。”
“滚滚滚,你们可以捧他,不能踩我男神。”
大家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有人冲她挤眼,“文文,你男神什么时候成班长了,不是新晋小生谢俊吗?你要跟欣然和小橙子争吗?”
她这话声音不算小,夏澄也听见了,不等她开口,赵雪率先反驳,“说什么屁话呢,我们小橙子跟班长那是纯洁的革命情,顶多一起讨论一下功课。”
“哦,欣然,雪儿,说你不纯洁。”
赵雪笑骂了一句,“唯恐天下不乱是吧?”
白欣然有些不自在,她对裴泽的这点心思,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幸亏上课铃响了起来,大家没再继续起哄。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夏澄身上,她脸上也带着笑。
白欣然心中又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喜欢一个人应该有独占欲,她之前不止一次地因夏澄吃过醋,裴泽成绩好,脾气也好,长得又帅,班里不少人暗恋他,白欣然甚至能感受到她们对自己抱有敌意,夏澄却完全不一样。
难道她真不喜欢裴泽?
*
夏澄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终于盼来了生日这一天,早上刚来到教室,就有几个关系好的同学给她送了礼物,夏澄一一道了声谢。
中午,夏澄找陈老师拿了个请假条,她头一次对老师撒谎,说今天生日,家长要带她出去吃个午饭,“我上课前能赶回来,不会耽误上课的。”
陈老师戴上眼镜,给她写了假条,笑眯眯地说:“没关系,第一节 体育,晚会儿也没事,你们去庆祝吧,难得生日,老师也祝你生日快乐,前程似锦。”
“谢谢老师。”
夏澄没敢耽误,中午一放学,就打车来了裴钊这儿,她打开门走进客厅时,再次被面前的桃花惊喜了一把。
四天了桃花还没完全枯萎。
因为窗户关得严,没有风,桃花还维持着之前的形状,夏澄心中满是欢喜,又拍了张照。
她小心翼翼上了楼,刚走进第一个房间,手机震动了起来,屏幕上的“裴钊”两字,让她心跳快了一分。
酒店是双人间,在五楼,裴钊和秦旷一个屋,秦旷已经睡了,裴钊是卡着时间打的电话。
怕吵醒秦旷,他穿着丝绸睡衣,走到了阳台上,纽约的夜,仍灯火通明,晚风从高空吹过,带来一阵湿意,酒店对面是一条蜿蜒的小河,霓虹灯倒映在河水中,折射出动人心魄的光芒。
他慵懒地站在阳台上,月光如流水,洒在他清俊的眉眼上,立体的五官好似柔和些许,“生日快乐,请假没?”
“请了,我已经到了,桃花还没完全枯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小的雀跃,窗外水流叮咚作响,合着她的声音,在夜色下好听得不像话。
裴钊:“怎么不先吃饭?”
“我怕万一找不见,万一迟到就不好了,干脆买了面包。”
裴钊几乎能想象出她乖巧回答的模样,他手有些痒,摸出打火机,把玩了一下,眉眼在夜色下罕见的温和,“找吧,房间里的东西随便翻。”
他没挂电话。
夏澄打量了一下室内的装修,屋里铺着酒红色牡丹纹地毯,书架上有零星的书籍,桌子上空无一物,看样子是书房。
夏澄一时无从下手,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直接告诉我在哪儿多好。”
裴钊按了一下打火机,蹿起的火苗,照亮了他轮廓鲜明的五官,他语调慢悠悠的,声音磁性又亲昵,“夏小橙,寻宝游戏正式开始了。”
因为他这句“特殊”的称呼,夏澄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她红着脸,“嗯”了一声,“你早睡吧,明天不是还有比赛?早些休息,好好加油,等你们拿奖。”
“希望我拿,还是裴泽拿?”
夏澄脑袋有些卡壳,心跳趋于平静后,才说:“希望你们都能拿奖,我挂了,你快睡。”
挂了电话后,他发来一个消息:【有一个属于你,直接带走就行。】
夏澄率先拉开了第一个抽屉,里面有几张明星的照片,好几个是老牌歌手,夏澄偶尔放松时,会听听歌,基本都认识,翻到最底下时,她还看到了谢俊的签名。
夏澄至今还记得,在网吧搜谢俊视频的事,结果被赵翔看了个正着,还被误认为在追星。
第二个抽屉里是一个飞机模型,第三个抽屉里,则是一个相册,里面是他和裴泽小时候的照片,夏澄瞧见相册时,就有些挪不开眼睛。
第一张照片里,小小的他穿着背带裤坐在地毯上玩乐高,第二张,他穿着小西服,冷脸站在花盆旁,第三和第四张,是他和裴泽的合照,第五张是他的单独照,他穿着运动服,站在草坪上,手里握着高尔夫球杆,正要挥杆,脸上是难得灿烂的笑。
夏澄好想将相册抱走。
她终究没这个胆子,只掏出手机,将他的单人照拍了下来,足足十八张,从两岁到十二岁,将他小时候的样子全保存了下来。
单是拍照就花了半个小时,夏澄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一点了,她有些慌,不想迟到的话,一点半就得准时离开,夏澄忙将相册收了起来,又看向了书架。
书架上是几本医药类书籍,夏澄的目光停留在了书籍上,有《千金方》《广济秘笈》等,有四本夏澄在爷爷那儿看过,有两本却没看过,夏澄心跳不自觉加快。
难道这些书籍是为她准备的?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中医,听秦旷说的吗?
夏澄的目光又落在了书籍旁的小机器人上,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小机器人比秦旷给她展示的那款,要小一些,夏澄拿起遥控器指挥了一下,基本功能与那款差不多一致。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亲手设计的。
夏澄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她的生日礼物。她又掏出手机,将他发来的消息,看了一遍。
【有一个属于你,直接带走就行。】
难道是让她自己选?
喜欢哪个带走哪个?
虽然相册和书籍的诱惑力很大,夏澄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小机器人上,他亲手设计的东西,只是想想,就难掩激动。
时针缓慢走向一点半。
夏澄不敢再耽误,抱起了小机器人,幸亏旁边有个袋子,装得下,夏澄拎着小机器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晚上,夏澄请关系要好的同学吃的旋转小火锅。
店是新开的,在后街,原本是一家川菜馆,老板要回老家发展,将店铺转租了出去,刚装修好没几天,听说味道也不错。
夏铭易给她订了一个双层蛋糕,赵雪也订了一个,吃饭时,夏澄竟又收到一个电话,竟是蛋糕店的老板打来的,说是裴同学给她订的,已经送到了学校门口。
夏澄不知道是裴泽送的,还是裴钊送的,这个点,他们估计还在睡觉,也不好给发消息询问,夏澄去门口拎了蛋糕。
蛋糕太多,干脆拎到了教室。一群人回到教室时,有男生好奇地问了一句,“今天,谁生日吗?”
赵雪拍了拍夏澄,笑嘻嘻地说:“小橙子同学!”
同学们纷纷祝福,夏澄笑着道谢。
赵雪和陈冬耀将蛋糕放在了夏澄和宋悠书桌上,赵雪和宋悠帮着点蜡烛。
三个蛋糕全点了十七根。
赵雪笑眯眯地说:“可以许三个生日愿望。”
蜡烛点好后,陈冬耀关了一下灯。
刚关掉,陈佳倩开了口,“有病,她过生日,就要熄灯吗?你们不学习,其他同学还要学习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面面相觑。
夏澄也愣了一下,听出了陈佳倩的声音,她说:“体委,你把灯打开吧。”
“开什么?陈冬耀别开。”宋悠一时没压住脾气,嘲讽了一句,“陈佳倩,现在是下课时间,你要是不爽,可以离开教室。”
夏澄拉住了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算了,打开吧。”
其他同学也纷纷开了口,“陈佳倩,都是同学,没必要这样,少学两分钟而已,又不是两个小时。”
“就是,就算多补你两个小时,你能考第一第二吗?”
“来来来,甭理她,咱们给小橙子唱生日快乐歌。”
不知道谁先开的头,其他人也跟着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完全忽视了陈佳倩的存在,陈佳倩想说什么,身旁的白欣然说了一句,“你少说两句吧,不至于。”
陈佳倩咬咬唇,闭了嘴。
摇曳的烛火下,同学们异口同声唱起了,“happy birthday to you……”,
夏澄心中划过一股暖流,忽略掉陈佳倩,只余满满的感动。
赵雪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快许愿。”
夏澄乖巧点头,许了个有关裴钊的愿望,随后吹灭了蜡烛,陈冬耀将灯打开后,夏澄冲大家道了声谢。
大家笑嘻嘻摆手,“客气啥,都等着分蛋糕呢。”
“你抓紧分。”
夏澄弯了弯唇,三个蛋糕,一共分了五十多块,赵雪和宋悠帮着分发了一下,陈佳倩轻哼一声,直接离开了教室。
夏澄也吃了一块。
过了几分钟,夏澄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裴钊发来的消息:【方便打电话吗?】
距离晚自习还有十五分钟,自从周一梅跳楼后,天台的门就被锁上了,夏澄拿着手机下了楼,她给裴钊拨了过去,“你起来了?”
“嗯,选了什么?”
夏澄如实答:“机器人。”
“哦,我以为你会拿走相册。”
夏澄呼吸一窒,虽然确实想拿,可她没这个胆子,她连忙解释,语气有些讪讪的,“那是你的私人物品,我、我怎么会拿?”
“上面不是有裴泽?还是说,你也没那么喜欢他?”
夏澄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听筒里一阵安静,过了几秒钟,又传来他漫不经心的声音,“偷拍他没?”
“没有。”怕冒犯到裴泽,她偷拍的从始至终只有他的单人照,夏澄怕他继续追问,转移了话题,“你既然去了,就好好比赛,我等你拿奖,你好好加油,为国争光。”
“那句等你拿奖”成功取悦了裴钊,他低头笑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豪情壮志。
秦旷喊了他一声,“给谁打电话呢?说这么久?要集合了,走吧。”
挂掉电话后,裴钊将手机揣到了兜里,随着秦旷下了楼。
领队老师给大家鼓了鼓劲儿,“今天是第一场淘汰赛,一会儿会抽签决定比赛场次,裴泽,你代表咱们国家去抽奖吧。”
“好。”
裴泽实力强大,又温和有礼,做事也有很条理,每一个老师都很喜欢他,老师甚至遗憾他和裴钊不是一队,两兄弟一个心思缜密,一个专业过硬,若是合在一起,只怕难以遇到对手。
可惜两人并不对付,身为老师都能察觉到裴钊身上的那根反骨。
*
周六的时候,夏澄才有时间去照相馆,将手机里的相册打印了出来,并加钱让店家做了塑封处理。
她付了钱,又买了一个相册,回到家后,夏澄将相册藏到了自己的盒子里,然后上网搜了一下机器人比赛的信息。
网上没有直播,夏澄只搜到几篇报道和几个视频,报道里转述了前两天的比赛进程,裴钊他们已经和四个国家进行了厮杀,均取得了较高的排名。
夏澄一一点开视频看了看,其中一个视频正是裴钊这队和某岛国的比赛,视频里,他穿深色卫衣,肤色冷白,下颌线利落,捏着遥控的手骨节分明,全程都在冷静指挥,毫不怯场,有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霸气。
这种专注,比平日还要迷人。
最后他们队取得了碾压式胜利。
比赛结束时,秦旷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和裴钊撞了撞拳头,又兴奋地和章慕抱在了一起,裴钊也似被感染到,不由扬了扬唇,璀璨的灯光,远不及他的笑夺目。
他桀骜不驯,身上有股年轻人特有的轻狂肆意,因为甚少笑,笑起来便格外好看。
隔着屏幕,夏澄都能听到观众为他们喝彩的声音。
他如此耀眼。
哪怕站在国际赛场上,也能为国争光,没人能抢走他的光芒,夏澄胸腔中涨得满满的,为他感到骄傲。
第37章
裴钊回国的这一天, 学校还给他们拉了横幅,特意表扬了他们几个。
他们在国际赛上战绩不菲,一共拿下一等奖两项, 二等奖三项, 三等奖两项, 取得的成绩很是漂亮, 几个毛头小子竟是不骄不躁的, 面对采访也能从容以对,领队老师也扬眉吐气了一把。
周一升国旗时, 校领导上台发言还特意表扬了他们。
裴泽和吴骏远一进教室, 就被同学们包围了起来, 周围全是喝彩声,“牛逼啊牛逼, 班长、秦旷、吴骏远, 你们也太牛了!不愧是咱附中的学生, 跑出国也能为国争光,我说出去都倍儿骄傲。”
“对啊, 还拿了两个一等奖, 太他么牛了!”
吴骏远一向不苟言笑, 这会儿都笑眯眯的, 秦旷笑容也很灿烂。
陈冬耀说:“听说国际机器人大赛不少企业赞助,奖金也丰厚, 你们应该拿了不少吧?请客,必须请客。”
赵雪也跟着起哄, “不请客我们不依!”
裴泽笑了笑, “必须要请,周六去银鼎聚, 咱们班同学全都过去。”
银鼎吃一顿人均过千,同学们都尖叫了起来,“啊啊啊,裴泽,你究竟赢了多少奖金,如此大手笔!”
“靠!是不是赚疯了?”
裴泽笑了笑,“不至于,落到每个人头上不算多,是我姑要请客,酒店是她开的,成本没多少钱,她特意打了电话,让咱们同学都过去。”
他说的轻松,大家却清楚银鼎的食材都是空运过去的,单算成本也不少钱。还有同学扯着嗓子叫,“班长,大腿伸出来,让我抱一抱。”
同学们都很激动,夏澄也很开心,为他们感到骄傲,一整天班里都喜气洋洋的,都盼着周六赶紧到来,下午放学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来自裴钊的消息:【钥匙不打算归还了?】
夏澄只顾着高兴了,完全忘记了钥匙的事,她连忙回了一条:【我现在给你,你在哪儿?】
上节他们班是体育,裴钊打了一节的篮球,听到放学铃声,他才走到了看台上,给她发了消息。
裴钊:【来操场。】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柳树葱翠袅娜,操场上打球的身影又多了起来,夏澄拿着钥匙来到操场时,裴钊又上场,他带着球,虚晃了一下,绕过两个男生的阻拦,直接三步上篮,球冲着篮框飞去,在筐里打个转,准确地进了。
赵翔跑来给他击掌。
裴钊拿拳头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避开了他满是汗的手,余光瞥见她的身影,他朝看台走来,丢下一句话,“不打了,你们继续。”
他撩起运动衣,随意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一片紧实光滑的腹部。腹肌上还有闪烁的汗珠,有一颗坠在人鱼线,要掉不掉的,端得是狂野不羁。
夏澄脸上瞬间蔓上一层热意,胸腔里的心怦怦跳着,几乎不敢看他,却又情不自禁被他吸引。
他几步走到了她跟前。
夏澄藏起悸动,将钥匙递给了他,眉眼弯起,“恭喜啊,赢了很多奖项。”
夕阳西下,她被云霞笼罩,柔和的面容披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肤色如玉一般,透出温润的质感。
裴钊接住钥匙,懒懒散散站在她跟前,少了球场上的锋芒毕露,说的话却很直接,是他一贯的风格,透着不羁,“只是口头恭喜?”
他朝她靠近了些,夏澄不自觉僵住了身体。
他的手臂越过她,从绿色塑料椅上拿起一件外套,从里面掏了掏,拿出一个黑色小盒子,顺手将外套丢到了椅子上,“给你带了礼物。”
夏澄怔了怔,眸中有藏不住的欢喜。
盒子是黑色的,鹅蛋大小,丝绒质感,她有些局促地打开了盒子,“怎么给我带了礼物?”
“看到就买了。”
里面是一对银色耳钉,小翅膀形状,翅膀中间包裹着一颗璀璨夺目的钻石,很是精致。
比赛完老师带他们放松了一下,请大家吃了个饭,路过一家商店时,这对耳钉恰好摆在展览处,瞧见的第一眼裴钊就觉得很适合她。
耳钉设计简洁,精致又漂亮,钻石更是让人惊艳震撼,夏澄有些结巴地开了口,“这、这个很贵吧?”
“还好。”裴钊有公司股份,还有各种投资带来的收益,于他而言,这笔钱,跟几块、几百没什么分别。
夏澄却有些惶恐。
他买的肯定是真钻,这年头钻石可不便宜,哪怕颗粒小,说不准也得五位数,夏澄有些踟蹰,虽然很喜欢,她还是拒绝了,“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裴钊没料到心血来潮送个礼物,也能被拒绝,当即有些不爽,直接一锤定音,“给你就要,就当是十八岁生日礼物,等我生日,还我一个。”
怕他生气,夏澄没再推辞。
她的压岁钱一直是自己支配,到时可以买个同等价位的还给他,夏澄收下了这份提前到来的生日礼物。
她握着丝绒盒子,含笑道谢,“谢谢你裴钊,我很喜欢。”
夕阳沉入西边,天空逐渐暗了下来,裴钊懒散的眉眼,染上一丝轻浮,笑得有些勾人,“不需要口头感谢,考虑的怎么样?”
他背脊挺直,喉结发紧,漆黑深邃的眸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夏澄心头一颤,紧张地攥紧了耳钉盒子,为了接近他,她特意靠近裴泽,走了不少弯路,这一刻,她自然不能退缩,夏澄抬起了清澈的眸,很认真的说:“我喜欢学习好的。”
她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巴掌大的小脸干净莹白,秀挺的鼻梁,粉嫩嫩的唇,瞧着再认真不过。
裴钊没想到她会这么答,眉骨微扬,轻嗤了一声,“像裴泽那样?”
夏澄喜欢的从始至终只有他,不论他成绩好坏,只喜欢他。
可是夏澄不希望,他再这样混日子,军校不是那么好考的,现在已经高二了,他再不努力,很难挤进最好的军校。
她希望他变回那个耀眼的少年,像视频里那样,无所畏惧,战无不胜,她咽了下口水,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
夜色席卷操场,路灯一盏盏亮起,两人的目光,在橙黄色灯光下交汇,一个干净澄清,一个深不见底,光影虚实交错间,夏澄开了口,“是,像他那样成绩好的,你如果可以和他考得一样好,我就考虑你。”
她说完,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冲他挥挥手,抓着耳钉,小跑着离开了操场。
裴钊站在原地没动,操场上是“砰砰”的拍球声,赵翔将球丢给了同桌,迈步朝裴钊走了过来,“刚刚是小橙子?”
裴钊没吭声,摸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初中他在医院开了伤情鉴定,要将裴振远告上法庭,那段时间,和家里闹得最凶,被奶奶指着鼻子骂没良心时,他学会了抽烟,抽了一段时间,觉得没意思,这两年一直在戒,烦躁时顶多点上一根。
他摸出银色打火机,猩红色火光亮起时,他狠狠吸了一口,长时间不抽,这股味呛得他蹙下了眉。
他沉着一张脸,又将烟抽了出来,摁灭,丢到了垃圾桶里。
心头也涌起一股戾气。
赵翔总觉得他情绪不对劲,一时没好多问,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吃饭了,需要带饭的话,给我打电话。”
裴钊弯腰捡起了外套,夜色凉如水,他套上外套,跟了上去,“不用带,一起去。”
他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秦旷和聂飞阳都发来了消息,说已经在后街占了位,让他们赶紧的。
直到回到教室,夏澄仍旧很忐忑,心里抓耳挠腮的,不知道,他会直接退缩,再不理她,还是怎样。
接下来三天,夏澄只在后街遇见他一次,那天乍暖还寒,天黑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地上的树叶被风吹得乱舞,她和赵雪刚吃完饭,正要回教室,撞见了他。
他跟一行人从饭店走出来,头发稍长了些,温顺的碎发半遮住浓密的眉毛,那张脸冷白淡漠,仍旧没太多情绪。
他撩起眼皮看来时,透着一丝冷漠,跟看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夏澄像被人丢到了冰天雪地里,从头凉到脚。
回教室的路上,夏澄仍有些失魂落魄,上楼梯时,还绊了一下,幸亏宋悠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心情再不好也要记得看路。”
宋悠望来的眼神,平静无波,有种看破一切的睿智,夏澄莫名不敢对上她的目光,赵雪走在前面,没心没肺地扭过头来,“什么心情不好?小橙子吗?”
宋悠慢吞吞答:“我,烦死了,又要月考了。”
提起月考,赵雪可有一堆苦水,三个人里,她成绩最弱,上学期期末年级排名38,一班倒数,“哎,我比你还烦,再考下去,我年纪轻轻就要脱发了。”
三人心思各异,回到座位上后,夏澄迟迟没有刷题,宋悠也没睡觉,掏出杂志看了会儿。
夏澄忍不住偏头看她。宋悠个头高挑,黑发披肩,平日冷静又沉着,也就看短篇虐文时情绪波动比较大,时常看着看着就拿纸巾擦眼泪,停不下来那种,一篇看完,眼睛红得像兔子。
夏澄第一次看到时,还吓了一跳,下一刻,她就没事人一样,掏出了试卷,疯狂刷题,半点不受影响。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宋悠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碰触在一起时,宋悠伸手拉过草稿本写了一句:【干嘛?想坦白少女心事了?】
夏澄摇头,怂怂地移开了目光,她对裴钊的暗恋和千方百计的追求,实在谈不上磊落,就算想倾诉,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宋悠高一时也经历过短暂的暗恋,这会儿体贴地没追问,只在纸上写了一句:【那就好好刷题,别影响姐姐看课外书,后天就月考了,我得抓紧时间看。】
夏澄忍俊不禁:【看吧看吧,不打扰你。】
月考在大家的抗拒中如期而至,两天考完,回到教室时,赵雪人都虚弱了,嘴里碎碎念念着,“要死了,要死了,数学又考砸了。”
宋悠也有些蔫,“我理综也很差劲。”
方悦来找夏澄时,听见她们的话,有些自闭,上次期末考,赵雪也嚷着考砸了,一起吃火锅时,方悦安慰她好久,成绩出来时,赵雪数学130,她这个自认为考得很好的102。
方悦扯着夏澄就走,“就咱们俩吃吧,不带她们了。”
赵雪乐了,“哎哎哎,别啊,我闭嘴成了吧?”
宋悠也忍不住直乐,考试过后附中不强制上自习,明天就是周六,好多同学考完直接回家,最终四人去学校门口开的小灶,夏澄这个发挥正常的,请大家一人喝了杯奶茶。
吃完饭,她们又回了教室,刚刚考完试,明天中午还要去银鼎吃大餐,大家都有些激动,教室里没人学习,几个女生聚在一起,正在讨论谢俊签名有多难搞。
这两年势头最猛的就数谢俊,他是歌手出身,天生一把好嗓子,唱歌好听也就罢了,演技竟然也很在线,去年又出演了一部仙侠剧,在里面演男二,一下成了顶流,连夏澄这个从不看追剧的老古董,都经常听说他。
见大家在讨论谢俊,赵雪也加入了进去,“我的生日愿望就是搞到一张他的签名,呜呜距离我生日就剩一个月了,肯定没指望了。”
夏澄知道她生日快到了,没想到她想要的竟然是谢俊的签名,想到裴钊抽屉里有一张,夏澄心中不由一动,赵雪回到座位时,她问了一句,“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台湾的陈……?”
夏澄一时没想起来他的名字,干脆略过不提,“什么时候变成了谢俊?”
宋悠笑了笑,“她之前喜欢的那个早塌房了,过年时被爆出一堆丑闻,混夜店,偷税漏税,连毒/品都碰,已经进局子了。”
夏澄一惊,被毒/品两字惊到了。
赵雪愤愤地说:“以前是我眼瞎,粉了这么个玩意,以后追星还是得粉个根正苗红的才行,看我们俊俊,形象好,作风正,又有才,出道几年只跟郑嘉音传过一次绯闻,还被澄清了,难怪他能成为顶流。”
她提起谢俊,眼睛比平时亮几分,话锋一转,又哭丧起一张脸,“呜呜呜,可惜他的签名,太难搞了,粉丝们都不愿意卖,我要是能弄到一张,就算数学考砸,我也认了。”
夏澄正愁没机会跟裴钊联系,心中不由动了动,晚上到家后,她掏出手机,第一次主动给裴钊发了个消息:【裴钊,我记得你家有谢俊的签名,我有个朋友很喜欢谢俊,你愿意转让签名吗?】
消息石沉大海,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裴钊都没有回。
夏澄心中哇凉哇凉的,难道她那句“喜欢成绩好的”惹他反感了?夏澄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挽回,晚上也有些失眠。
第二天醒来得也很早,夏澄有些心烦意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将历年的高考真题拿了出来,一连刷了三张理综卷子,每张卷子都有个错题。
订正完错题,正想换衣服时,她收到了赵雪打来的电话,“小橙子,我刚坐上出租车,十来分钟后路过你们小区,一会儿直接捎带上你吧,你等会儿在小区门口等着我,咱俩一起去银鼎。”
“好。”
还有十分钟,夏澄想了想,决定改变一下,去年妈妈给她买了一个红色v领毛衣,她穿过一次,见的人都说好看,夏澄又搭了一条修身牛仔裤,换上了小白鞋。
在小区门口等了两分钟,一辆出租车在她跟前停了下来。
赵雪探出个脑袋,冲她招手,看见她的穿着后,赵雪吹了个口哨,“哇哦,小橙子,你穿红色太漂亮了,靠,这条腿也绝了,又细又直,你也就比我高五厘米吧,怎么穿出了一米七的效果,这腿也太长了。”
夏澄被她打量得有些不自在,见司机也看了过来,脸瞬间红了,小声扯了扯她,“你小点声。”
赵雪嘿嘿笑,“你平时不是校服,就是白色衣服,我这不是太惊艳了吗,你老实交代,干嘛穿这么漂亮,锁骨都露出来了,哼,不对劲。”
夏澄心虚得不行,一张脸红得几乎滴血,“哪有,毛衣都露锁骨的好么,你不照样露了。”
赵雪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还真是,她没宋悠细心,夏澄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两人到银鼎时,还不到十二点,赵雪想喝奶茶,两人又溜达到奶茶店,买了杯奶茶。
这次聚餐仍旧在六楼,她们进来时,已经快十二点,人到了多半,除了班里的同学,还有不少陌生人,其中有几个夏澄有印象,是十二班的同学,他们班班长也来了,正跟裴钊、赵翔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她脸上带笑,还伸手拍了一下裴钊的肩膀。
夏澄心口闷闷的,想到那条被无视的消息,心中更难受了。
她没再找虐,神情黯然地转开了目光,因为难过,夏澄没往裴泽跟前凑,只远远打了声招呼,随便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缩在椅背上,有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难过,乱七八糟的情绪,充斥在心头。忍不住猜想,他难道不打算理她了?真被她那句“喜欢成绩好的”吓跑了?
她并不知道,十二班好几个男生,都在打量她,不止十二班,连他们班男生都时不时瞄她一眼。
今天的她过分漂亮。
谢谦却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他走过去,坐在了夏澄身侧,“怎么一个人呆着?”
见是他,夏澄露出个笑,“你不也总一个人?”
她性格有些内向,也就跟熟人聊个几句,但是跟谢谦比起来,她已经算合群了,他总独来独往的,平日也总是一个人去吃饭,身边都没什么朋友。
谢谦没答,只从兜里掏出一瓶木糖醇口香糖,倒了一枚,丢到了嘴里,他问了夏澄一句,“吃吗?”
夏澄心中正难受,闻言,伸出了手,谢谦在她掌心倒了两枚,夏澄笑了笑,“谢谢啊。”
裴钊往她的方向瞥了眼,见她对谢谦笑得灿烂,他微眯了下眼,目光落在了谢谦身上,带着一丝打量。
谢谦顶着一头卷毛,五官轮廓很深,皮肤白得不像话,双眸是几乎透明的琥珀色,他望着夏澄的目光有种几乎虔诚的专注,只一眼,裴钊就看出他对夏澄有意思。
他不动声色问了秦旷一句,“你们班还有卷毛儿?混血儿?”
“你说谢谦?确实是混血儿,他爸爸好像是美国的,原本在美国生活,直到初中才回来,也是个牛人,进步快得很。”
不等裴钊追问,秦旷就说了一堆,“他高一在五班,高二直接冲进了我们班,前进一百多名,和储凯一样,妥妥的黑马,进我们班时,倒数第一,上学期还经常问小橙子题,结果期末考直接冲进了年级前十。”
秦旷理科很好,成绩基本稳在二十多名,最多考个695分,想再往上很难,谢谦这脑子也不知道咋长的,进步这么快,“总觉得他这次月考还能进步个几名,不知道怎么这么拼,整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成绩跟坐了火箭似的。”
裴钊又想起来她那句,“我喜欢成绩好的。”
靠,一个裴泽还不够,又来个卷毛。
裴钊拿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牙痒得厉害,他忍住了磨牙的欲望。
第38章
裴钊摸出手机, 打算给她发个消息,发现Q/Q掉线了,需要重新登录, 他输了一下密码, 却被告知密码错误。
倒霉时, 喝个凉水都塞牙。
裴钊将手机收回了兜里, 又往谢谦的方向看了眼, 不知道他说了句什么,她又笑了笑, 笑容甜美, 小虎牙展露无疑。
在他跟前, 都没笑这么甜过。
裴钊摸出一根烟,塞到了嘴里, 一张脸彻底冷了下来, 带了点生人勿近的意味。
张兮莙正想问他一下月考的事, 还没开口,他已经踢开凳子, 起身走了出去, 背影异常冷漠。
秦旷被他发出的动静, 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两天怎么跟吃错药了似的?不点就炸?谁惹他了?”
赵翔笑了笑, 一脸的不可说,“风月场合的事, 小朋友别插手。”
秦旷无语。
裴钊腿长, 几步就走出了宴会厅,直到走到走廊尽头, 才摸出手机,给夏澄拨了个电话。
直到电话挂断,她都没接。
正午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到玻璃上,散发出炫目的光芒,裴钊一张脸彻底沉了下来,心头也涌起一阵烦躁。
他眸中没有一丝温度,将手机塞到兜里,又回了宴会厅,夏澄和谢谦还坐在角落里,不知道说着什么。
裴钊一身低气压,他刚坐下,服务员们便鱼贯而入,端着菜,走了进来。
大家陆续入了座,裴钊又往夏澄的方向看了眼,看到裴泽朝夏澄那桌走了过去,赵雪一屁股坐在了夏澄身侧,“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跟谢谦说什么呢?”
夏澄说:“就聊了一下大学报什么专业。”
裴泽在谢谦身侧坐了下来,顺嘴问了一句,“你们要报什么专业?”
夏澄回:“我打算学中医,谢谦想学计算机。”
赵雪拿湿巾擦了擦手,说了句,“计算机好啊,现在挺吃香的,悠悠还得多久到啊?”
夏澄答:“十来分钟吧,她下课后会直接过来,一会儿等她来了,让她坐你旁边就行。”
为了好看些,夏澄没穿外套,兜里也没纸,她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还给了谢谦一张。
她将口香糖吐到了湿巾上包裹了起来,正想扔掉,谢谦伸手拿走了她手中的湿巾。
夏澄一怔,谢谦已经站了起来,“我来吧。”
他丢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坐回来后,没再说话,跟之前一样沉默。
这里不愧是五星级酒店,里面的菜色香味俱全,单是看着都赏心悦目,夏澄什么胃口,宋悠过来后,笑着冲她眨眼,说了句,“很漂亮。”
夏澄有些失落。
漂亮也没用,他还不是连消息都不回。
她甚至有些后悔,在操场不该那么鲁莽,也许应该在等等,他给她买了药,送了花,出国回来还带了礼物。
她以为他对她有那么一两分不一样了。
果真自作多情了吗?
夏澄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也没胃口,只吃了几口菜,其他时间都在听同学胡侃,他们几个都挺能聊,凑一起,能直接登台说相声,桌上笑声不断。
席间,夏澄忍不住瞄了眼裴钊,他们班长跟他一桌,就坐在他身侧,夏澄心中更堵了,接下来没再动筷。
裴泽出去了一趟,过了会儿,端了一盘慕斯蛋糕过来,“喏,给咱们桌加的餐。”
他给女生一人分了一块,多出的那块给了陈冬耀,对夏澄说:“吃吧,总不能来吃一顿饭,饿着肚子回。”
赵雪以为他是说宋悠,还给宋悠加了个大螃蟹,笑道:“你来得晚,多吃点。”
夏澄挺喜欢慕斯蛋糕,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时,她眉眼舒展开来,冲裴泽道了声谢,“辛苦班长了。”
他们兄弟真的截然不同,一个温柔有礼,一个却随心所欲,行事乖张,如果打一开始喜欢的是裴泽,肯定不会这么心力憔悴。
可是感情里又哪里有选择可言。
裴泽笑了笑,“客气。”
中途,夏澄去了一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时,夏澄在长廊上瞥见了裴钊的身影,他穿得休闲,鞋子也是运动款,长身玉立,依靠在广告屏上,正低头把玩着手机,手里还夹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神情散漫不羁。
夏澄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打招呼,想起被他无视的消息她一时也有了小情绪,自尊心不允许她主动开口。
她干脆保持了沉默,低头从他身边走过。
裴钊也瞥见了她,牙根又有些发痒,他磨了磨牙,将手机揣到了兜里,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她细白的手腕。
女孩的手绵软滑腻,如玉一般,裴钊喉结动了动,眸色微暗,下意识攥紧了些,使劲一拉,她踉跄着朝他倒来。
裴钊伸手攥住了她的肩,没让她摔倒,等她站稳才撒手。
夏澄心头乱糟糟的,站稳后,她微微仰头,对上了裴钊漆黑深邃的眸,他眸底像压着一簇火苗,又凶又霸道。
走廊里光影交错,隔壁宴会厅发出一阵悦耳的钢琴声,夏澄鼻子发酸,偏开脑袋,质问了一句,“你干嘛?”
声音小小的,还有一丝颤,带着不自知的委屈。
裴钊没答,眼神仍落在她身上,隐忍、烦躁,狼崽子似的,野性十足。
走廊空气流通性不好,烟味盘旋在空中迟迟没能散去,也不知道他点了几根,夏澄被呛得有些难受,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身上本就不足的气势也弱了几分,乌眸水润,显出一分可怜来。
裴钊按灭了烟,将剩下的半截儿丢到了垃圾桶里,仍居高临下审视着她,目光多了丝复杂,“怎么不接电话?”
他都没料到自己会再次主动联系她。
夏澄心头的委屈,难受,随着这句质问散了些,她睁圆了眼,带着一丝茫然和不敢确定,“你给我打电话了?”
为了穿得好看些,她没穿外套,毛衣没有兜,牛仔裤的兜就一点儿大,坐上车后,她就将手机放到了包里,在椅背上挂着。
手机是震动模式,宴会厅声音又很吵闹听不见也正常,夏澄一颗心又重新活跃起来,“你打电话干嘛?同意将签名转让给我了?”
裴钊眯起了眼,“什么签名?”
“你没看到消息吗?我昨天晚上,给你发了Q/Q,想问问你能不能将谢俊的签名转让给我,你一直没回消息,是没看到吗?”
“被盗号了。”
夏澄心里的失落缓解了些,紧跟着听到一声略显散漫的声音,夹杂着一些侵略性,“生日选机器人后悔了?”
烟雾已逐渐散去,他清隽的眉眼,清晰可见,眼睫毛又长又翘,一俯身,俊脸直接怼到了她跟前。
夏澄有些晕头转向,不知道他怎么连眼睫毛都这么好看,她压下狂跳的心脏,小声解释,“不是,是我朋友,她生日快到了,生日愿望就是谢俊的签名照,所以我才问你想不想转让?”
裴钊还记得,她曾为了谢俊去网吧上网,还说他挺帅,俨然一个小星迷,因为拿不准,她最喜欢什么礼物,他才搞了几张签名。
他居高临下问了句,“谢俊帅还是我帅?”
夏澄心脏漏跳一拍,心尖因悸动而发颤,他眸色如墨,五官深邃立体,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夏澄莫名有些怂,也不想违背心意,小声说:“你。”
被红色毛衣一衬,平日素净的脸,本就多了丝妍丽,这会儿因脸红,更是漂亮得不像话,连她缩着肩膀,怯怯回答的模样,都有些惹人爱怜。
裴钊嗓子发紧,语气带了点儿霸道和痞气,“我和裴泽呢?”
他和裴泽有九成相似,不像的那一成,主要归咎于气质,夏澄没法答,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耳根,掌心也微微潮湿。
她小声说:“你想不想转让?不想转让就算了,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那就拿东西来换,看看你能给我什么。”
两人默契地都没提成绩的事,回到座位上后,夏澄因他剧烈跳动的心,缓慢恢复了正常。
回到家后,夏澄将自己的珍藏宝贝拿了出来,有漂亮精致的笔记本,精雕细刻的印章,每一样都是小女孩喜欢的东西。
他未必稀罕吧?
她思索半天,将自己的印章拍了下来,想到他Q/Q被盗了,给他发了个彩信:【这种印章你喜欢吗?如果喜欢,我让人给你定做一个。】
裴钊:【行。】
夏澄想跟他多说说话,又发了一条:【那你喜欢什么颜色?有翡翠绿,羊脂白,玛瑙红等。】
裴钊:【随便。】
夏澄的是翡翠绿,这个颜色也挺适合男生,不然做个一样的?
这枚印章是她在一家印章雕刻店定做的,夏澄留的有电话,她没往店里跑,给老板打了个电话。
他们家用的天然玉石,价格略高一些,定做的话,需要先付一半的定金,之前就曾出过印章刻好后,买方以不想要借此压价的事。
夏澄要了卡号,直接转了一半过去。
忙完这些她才开始刷题,夏澄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成绩出来,裴钊的月考成绩算不得好,虽然没缺考,总分并不高。
高一时,他好歹能考二百名左右,能进附中的全是尖子生,至少要全区前三十,里面也没关系户,他的二百名,总分只有600多,想考军校没什么问题。
自打高一期末缺考一科后,他就彻底放飞了自我,要么直接缺考,要么直接倒数,一次六百分都没上过。
夏澄怀疑他在跟父母对着干,不想成为父母炫耀的工具,不想被管束,不想让他们如愿,他唯一能掌控的只有他的成绩。
夏澄很怕他反抗久了,会迷失自己,就算他再聪明,一直不学,也没法取得好成绩,学习犹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毕竟学霸比比皆是。
夏澄情绪有些低落,很想劝他努力一下,上次只是提了一句喜欢成绩好的,就让他好几天不搭理,她有些不敢冒险。
她这次倒是考的不错,作文成绩一直在稳步上升,总分又突破了720,只比裴泽低了两分。
陈老师还将她喊到办公室表扬了一番,“不错,看来几个月的补习确实有效,上学期期末考也是第二。”
作为省重点,附中成绩一向能打,她上学期省排名也是第二。
陈老师笑了笑,“上次跟裴泽差三分,这次差两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反超了,前几届省状元,都出自咱附中,每年都是男生,你好好加油,明年说不准能出个女状元。”
她理科很稳,基本不怎么丢分,目前还是语文丢分多,如果作文能拿满分,还真有超过裴泽的机会。
陈老师对她寄予厚望。
作文拿满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夏澄自认没有裴泽的文笔,只是羞赧地笑了笑,“我尽量努力。”
“行,你下去吧,顺便把赵雪喊来。”
赵雪这次数学确实考砸了,总成绩又退步了五名,直接掉到了40开外,如果期中、期末还这样,很可能掉出一班,也难怪陈老师喊她。
夏澄回去后,拍了拍赵雪的肩膀,“雪儿,陈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赵雪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完了完了,就猜老师要找我,呜呜呜姐妹,保佑我别挨训。”
宋悠好笑,“去吧去吧,让小橙子保佑你,我不信佛。”
“我也不信。”
“你们俩,还是不是姐妹!”
夏澄笑了笑,“虽然不信,也能为你祈祷一下。”
“这句还像点人话。”
赵雪赴死一般离开了教室,回来时,眼睛都是红的,夏澄和宋悠都愣了愣,宋悠说:“老师骂你了?”
赵雪抽了抽鼻子,“没,陈老师好温柔哦,我以为她会骂我,结果她还鼓励我,说一次得失不重要,让我好好努力,还说我都有勇气跑到天台救人,没道理一个数学能难倒我,我发誓,我一定要好好学,再也不躲懒了,为了给陈老师争口气也要努力。”
她有些马大哈,做题容易粗心,自制力也比不上夏澄和宋悠,别看宋悠时不时看杂志,她给自己规定的都有时间,每天只看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一到,就算看到再精彩的地方,她也会收起杂志。
不像她,周末追剧时,追完一集又一集,基本每次周末都是看电视,因为不太喜欢数学,刷的题也少。
“我一定要进步,老师让我向谢谦学习,他上学期数学就一百二,这学期都一百四十了。谢谦谢谦!”
谢谦抬了下头,“有事?”
赵雪双手合十,冲他拜了拜,“你教教我怎么学数学吧!你进步真的好快!老师让我向你请教学习方法。”
“多刷题,考前把所有的错题过三遍。”
赵雪一脸的你在逗我,“就这?”
“就这。”谢谦埋头继续刷题去了。
赵雪瞪眼看他,那句“谢谢”愣是没说出来,她蔫头蔫脑地坐了下来,趴在了夏澄桌子上,仰头问夏澄和宋悠,“你们俩怎么学的啊?”
夏澄的数学一直满分,宋悠也不差,基本没低过135,都比她强,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多刷题,考前把所有的错题过三遍。”
赵雪欲哭无泪,难就难在刷题上,除了老师布置的习题册,她从来没额外刷过数学,也难怪考不高。
印章做好后,老板给夏澄打了个电话,一直周六,夏澄才有时间去拿印章,“裴钊”两字刻得很漂亮。
夏澄拍了张照,给裴钊发了过去,他的Q/Q已经找了回来,前天发过一次动态,晒了一张梵色布偶猫,通体雪白,只有耳朵、头部、尾巴是其他颜色,小眼神可可爱爱的。
夏澄瞧见照片时,一颗心都要被萌化了,没想到他也喜欢猫猫,她硬是忍住了评论的冲动,只偷偷将图保存到了手机里。
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是裴钊发来了消息:【好了?】
裴钊此刻正窝在秦旷家打游戏,今天秦旷的妹妹也在,小姑娘黏在裴钊跟前,一口一个哥哥,“你教教我吧,我都七岁了,还不会打游戏,说出去是要被笑话的。”
裴钊是被秦旷骗来的,早知道他妹妹被父母丢在了家里,他压根不会来,这小丫头黏人得很。
裴钊啧了一声,“让你哥教。”
“他这技术,菜死了,我还不如不学,要拜就拜最牛的师傅,成为最牛的徒弟。”
秦旷:“靠,你这死丫头说谁菜呢。”
秦暖冲他扮鬼脸,“你本来就没阿钊哥哥打得好。”
她一脸讨好地看向裴钊,秀气的小脸上是狗腿的笑,“阿钊哥哥,你就收下我吧,你都吃了我一根棒棒糖了,那是学费,你既然吃了就得收我为徒,不教就给我吐出来。”
小姑娘说翻脸就翻脸。
“一根棒棒糖,就想抵学费?”对待小姑娘,裴钊也没太多耐心,轻嗤一声,“写你的作业去,小小年龄学什么游戏?”
他说完,走到了阳台,直接给夏澄拨了个电话,“今天有时间吗?”
“有。”夏澄一边接电话,一边拿出印泥,在自己喜欢的本子上,盖了几个红色的“裴钊”,她小心翼翼吹了一下,越看越喜欢,孩子气地弯了弯唇。
裴钊靠在了阳台上,漫不经心跟她说着话,“我去找你拿?”
他们小区对面就是初中和小学,孩子也多,周末的时候,奶奶们就喜欢带着孙子孙女在小区里玩儿,夏澄有些心虚,许是自己心中有鬼,唯恐她们看到她和裴钊时会议论。
“我、我下午想去书店,咱们在书店门口碰头吧,离你家也挺近。”
裴钊没意见。
从阳台走出来时,秦暖从她屋里又拿了三个棒棒糖,一脸的肉疼,“再给三个,总够了吧!要是还不够,你干脆当劫匪得了。”
裴钊不为所动。
她比他哥还要难缠,围着裴钊团团转,一口一个哥哥。
裴钊被她喊得头疼,见秦旷在一旁嘎嘎乐,抬脚踹了他一下,冷着脸说:“下次你妹在时,再喊我过来,弄死你。”
“阿钊哥哥,我不聋。”秦暖瘪着嘴,一脸受伤,“我要告诉妈妈,你们俩都不理我,只顾自己玩。”
秦旷怕了她了,伸手拿走两个棒棒糖,塞到了裴钊兜里,“教教教,让你阿钊哥哥教,一个棒棒糖教一把,一共教两把,同意就闭嘴,乖乖坐那儿学,少他么告状,长一张嘴就会告状是吧,一个小姑娘咋这么不可爱。”
秦暖没敢再嚷,老实在裴钊跟前坐了下来,眼巴巴望着裴钊。
她这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让裴钊脑海中浮现出另一道身影,他低笑一声,也没再撵人,懒洋洋往沙发上一靠,“看好了。”
*
两人约的是下午两点半见,穿衣服时,夏澄迟疑了一下,最终选了个薄款毛衣,牛仔裤,又拿了个外套,没敢穿得太抢眼。
她的衣服基本都是父母买的,两人眼光都不错,这身衣服,颜色虽然素雅,却得体合宜,穿在身上,恰到好处地将她的甜美衬托了出来。
夏澄迟疑了一下,拉开抽屉,拿出了做工精致的小盒子,银白色钻石耳钉,安静地躺在黑色丝绒里,两颗钻石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如同蔚蓝天空下,泛着白光的阳光。
夏澄小心翼翼戴在了耳朵上,果真很漂亮,真正戴上后,又怕他看到后有其他想法,夏澄又摘了下来。
今天是晴天,阳光明媚,云层在太阳的映衬下仿佛镀了一层金色,夏澄早到十分钟,站在书店门口等他,璀璨的阳光衬得她的侧脸莹白剔透,发丝上似有光斑浮动。
裴钊朝她走了过来,嗓音低沉松弛,透着丝惬意,心情难得愉悦,“等了很久?”
他板着一张脸时,已足够帅气,此刻,眉眼舒展开来,添了丝平日没有的气质。
夏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句诗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唯有他这般惊才绝艳的少年,才配得上这句诗词吧?
夏澄回过神来,不自觉弯唇,“没,我也刚到。”
他直接将谢俊的照片递给了她,夏澄小心翼翼接过,慢条斯理地将签名照夹到了书里。
她又将印章拿了出来,递给了他,粉黛未施的脸上是不易察觉的期待,笑起来的模样很是甜美,“你看看喜不喜欢?”
裴钊取出来把玩了一下,手中的印章光泽柔和,入手温润,一瞧就是天然翡翠制成,纹理自然、有层次。
他将印章塞进了兜里,“赚了。”
别说一个签名照,一百张也能换。
夏澄有些欢喜,乌溜溜的眸浮动着细碎的金光,“你喜欢就好,你送的耳钉更贵重,是我赚了才对。”
背后是耸立的高楼大厦,身前是川流不息的车辆,时不时还能听到汽车的鸣笛声。
他忽地伸手撩起了她的发丝,修长泛凉的指尖划过她的白皙脸颊,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
画面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夏澄身子不由僵住,从脸颊到心脏一阵酥麻。
发丝被撩开,她小巧的耳朵露了出来,软软的,很可爱,耳垂上没什么装饰。
他盯着她白嫩嫩的耳垂看了眼,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了一下她软软的耳垂,语气随意,“没戴?”
夏澄耳根发烫,不自觉屏吸。
心跳快得险些震破胸膛。
她偏了偏脑袋,柔顺的发丝随着她的躲避轻轻晃悠,声音也有些小,“没想起来。”
裴钊的手落了空。
空气一阵沉默。
对上女孩泛红的脸颊时,他喉结动了动,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唐突。
拇指和食指下意识搓了一下,他口吻散漫,“这次,跟我还是不熟?”
第39章
夏澄心中咕噜噜冒了泡, 一句话就被扰乱了心神,夏澄很想问“熟了之后呢?”她已经抛出了一句“只喜欢学习好的”,他愿意为了她努力吗?
夏澄不知道。
这种犹如悬在半空, 走钢丝的感觉, 令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安, 半晌才憋出一句, “你月考成绩进步了吗?”
他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头, 夏澄只能扬起脸看他。
裴钊修长的手,下意识伸进了兜里, 摸到一根烟。
拇指稍微用了点劲儿, 碾了几下。
烟头被他碾碎, 一点烟丝从他指尖滑落,掉了出来, 风微微一吹, 飘在道路两旁的草丛里。
预想中的烦躁没有出现, 他将印章收到了兜里,声音微哑, “希望我进步?”
夏澄白皙的小脸, 因紧张, 微微绷起, 眼睫也轻颤了几下,她没有吭声, 裴钊也没再说话,他五官立体, 下颌线利索凌厉, 板着脸时,总有种生人勿近的可怕。
一阵安静, 耳旁只有风声和汽车声。不知过了多久,他主动打破了沉默,“带你去个地方。”
裴钊转了身,走下了台阶,也不管她会不会跟来,直接走到了马路边,冲一辆没载人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车子在他跟前停下时,他偏头往后看了眼,小姑娘慢吞吞跟了上来,清澈的大眼带了点茫然。
他先上的车,对司机报了个地址,见小姑娘乖巧地钻了进来。他脸上的冷淡没维持住,似笑非笑朝她睨了眼,“这么乖?不怕卖了你?”
夏澄不理这话,怕他多想,她小声解释,“初三暑假,你救过我。”他如果是坏人,当时就能卖了她。
裴钊大马金刀地依靠在椅背上,闻言,眸色微微动了动,“不是分不清?”
夏澄心跳加速,白皙的掌心微微出了汗,面上还算镇定,“我问过裴泽,高一开学,他才回来。”
裴钊哼笑了一声,车内空气不太好,司机之前抽过烟,仍有烟味盘旋在空中,挥之不去,夏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裴钊伸手打开了窗户,风顺着窗口灌了进来,车内浑浊的空气,被风卷走。
夏澄轻声道谢。
裴钊靠在椅背上,两条腿像是无处安放一般,先是半伸展着,随后又翘成二郎腿,姿态懒散。
接下来车内都很安静。
大概行驶了二十分钟,车子才停下,裴钊给了钱,率先下了车。
附近不像市中心高楼林立,反倒是工厂多一些。
他们面前的建筑像是个厂房,已经被废弃,门口的铁门生了锈,地上的青砖也不算平整,甚至有杂草、青苔顺着砖缝冒出来。
裴钊将手从铁门缝隙里伸了进去,一拉一推,铁门就被打开了,“进来。”
夏澄小心翼翼跟了进去。
里面别有洞天,院子挺大,虽然也有杂草,瞧着不算多,被打扫得还算干净。
裴钊带夏澄穿过院子,走到了屋檐下,他从某块砖头下,摸出一把药匙,打开了最中间这扇门。
厚重的铁门被推开,夏澄才看清里面的场景,空荡荡的厂房里,只余一台破旧的机器,墙壁上还有蛛丝网,一眼望去看不到头,里面不知具体有多少间厂房。
夏澄难掩好奇,“怎么荒废了?”
“原本是个生产汽车零件的地方,我爷爷在时,这条线就出了点问题。”
老爷子年轻时野心勃勃,一直在忙事业,在生意场上,他无疑是成功的,为裴氏集团积累了普通人没法想象的财富。
他将全部的精力几乎都放在了他的商业帝国上。
膝下两子一女都交给了妻子,每次他在时,孩子都会在他跟前卖乖,瞧着再懂事不过。直到他们即将成年,老爷子才发现两个儿子在妻子的溺爱下,全长歪了。
富贵窝出生的孩子,花钱大手大脚,性格也谈不上多好,大儿子性格急躁阴郁,成绩虽优异,却心胸狭隘,没有大局观,二儿子更是被养废了,也就一张嘴甜些,是个只会伸手要钱的纨绔子弟。
女儿虽然心地善良,却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有能力,没城府,玩心也重,根本不愿意在家族企业上班。
有好几年,他都在着力磨炼裴振远,他的磨炼,在裴振远眼中却成了刁难,反倒是小孙子裴钊最衬他心意,可惜年龄太小,老爷子等不到他成长起来。
见长子扶不起,他就从资助名单中选了两个资质好的孤儿栽培,想让他们当裴振远的左膀右臂。裴振远却怀疑,这两人是他的私生子,还怂恿老妻给他闹了一通,为了看他的遗嘱。
老爷子被气得不轻,当场喊来了律师,修改了遗嘱。
裴氏集团是他一手创立的,他占股60%,六个元老级人物各占5%,唯有他的亲弟弟占10%,他立遗嘱时,原本给裴振远的股份占30%,想确保他能在公司行使最大权利,被他们一闹,他直接一分为六,裴泽两兄弟也各占10%,剩下的究竟谁能掌控公司,让他们各凭本领。
当时裴振远和傅锦初的感情已经出现了问题,儿媳对裴泽的偏爱,老爷子看在眼中,若两人真离婚,他几乎能想象裴钊的处境。
他心疼小孙子,人都有私心,尤其是将死的老人,他便悄悄将自己歇脚的地方和这个厂房留给了裴钊,这条生产线虽然出了问题,厂房占地面积却挺大,如果裴氏集团真有倒闭的一天,地皮也能卖一笔钱,等裴钊长大,可以作为创业资金。
裴钊寥寥数语概括了一下:“爷爷把这片地留给了我,他在世时,将工厂租给了一个合作伙伴,对方三年前移民去了海外,我懒得往外租,偶尔会来这儿搞点发明。”
裴钊没停留,带着她右拐,进了其中一间办公室,打开门后,夏澄有些惊讶,室内有二三十平米,里面竟然摆满了各种零件。
不止零件,还有已经做好的小汽车、小坦克,小挖掘机等,全都摆在架子上,一眼望去,很是震撼。
夏澄有些震惊,“都是你做的?”
她一脸不可思议,裴钊轻描淡写地说:“没你想的难,轮子、杜邦线都是直接买的,就驱动电机费点时间。”
老爷子去世后,裴振远接管公司时,并不顺利,老太太最疼他,直接将自己的股份转给了裴振远,饶是如此,他也顶着巨大的压力,本就阴郁的性子,也开始变本加厉,每次他在公司受了气,都会将火发在家里。
婚姻破碎后,他性子愈发偏执,对裴钊不止一次动过手,裴钊为了躲避他,时常不回家,晚上也会直接住在老爷子给的那栋小洋楼里,小洋楼的存在被裴振远发现后,他开始往厂房跑,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窝在厂房里。
这里不仅是他的避难所,也是他的实验基地。
夏澄走到了第一辆小汽车前,眼里难掩好奇,“这是你设计的第一辆车?”
小汽车是黄色的,外观精致,巴掌大小,屁股后面有个开关,裴钊取了下来,“要不要试试?里面有电池,说不准还能跑。”
当时的裴钊更想设计武器,火箭、大炮,一切有杀伤的东西,想借此威慑裴振远,然而第一次发明却是辆简单的小黄车,一辆能自由跑动,由他掌控,想跑哪儿就跑哪儿的小车。
夏澄忙不迭点头,“好。”
裴钊直接将车子递给了她,夏澄按了开关,一放在地上,车子就跑了出去,夏澄小跑着追了上去,刚跑到门口,车子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裴钊也跟了上来,高大的身躯将窗口透来的光挡了大半,“可能没电了,初一安的电池。”
他弯腰将车子捡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两节新电池放了进去,车子又重新跑动起来。
夏澄:“你初一设计的吗?也太棒了吧。”
她初一时,完全是个孩子,连过马路都紧张,他却已经会独立制作小车了。
裴钊不以为意,指了指角落里的沙发,漫不经心地说:“没你想的厉害,看到这个发黑的沙发没,是绝缘故障引起的烧坏现象,当时我在组装另一辆车子,太过专注,没听见声音,闻到焦味,才发现冒火了。”
他当成一件糗事,夏澄却难掩心惊,他小小年龄就玩电,身边还没个大人指导,想想就危险,幸亏他平安长大了。
她将小黄车从地上捞起,关了开关,放在架子上后,又看了看其他小车。
裴钊斜靠在木桌上,见她看得津津有味的,也没打扰,直到她看完一圈,裴钊才淡淡开口,“月考虽然没进步,在我喜欢的领域,我敢说,这个年龄,没人比得上我。”
裴振远最在乎他的成绩,他每次考砸时,裴振远都会暴跳如雷,裴钊喜欢跟他作对,故意考砸就是不想让他痛快,另类的报复,幼稚且有效。
高一之所以稳在六百多分,是因为有心仪的学校,这个分数足够了,自从傅锦初带着裴泽回来后,他又没了安生日子,他不喜欢她自以为是的关心,考试成绩无疑成了对她的警告和抗议。
他讨厌一切管束。
连他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将她带来这里,也许只是想让她知道,他也没那么差。他有喜欢的东西,有为之拼搏的东西,只是没表现在成绩上。
夏澄一怔,他说这话时,桀骜又张扬,有种胜券在握的笃定,骄傲又耀眼。
夏澄很想点头附和,却又怕他继续考砸,她略显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小声说:“我、我还是觉得考试能考第一更厉害!毕竟,我们是学生。”
裴钊被她气笑了,眼睛危险地眯起,“你不如直接说裴泽更厉害。”
夏澄有些怂。
虽然他很厉害,她还是希望他能考上最好的军校,能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光发热,五岁的孩子都知道,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能够望得更远。
单靠他自学,又能走多远?
夏澄鼓起勇气认真说:“也许成绩不代表一切,但学生阶段,我觉得努力拼搏才不辜负自己,不辜负青春,你就是你,不是谁的儿子,也不是谁的附属品,可以更优秀,也可以比任何人都耀眼,荣耀是你自己的,并不是旁人的。”
裴钊静静望着她,没吭声。
气氛有些僵。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夏澄如蒙大赦,连忙说:“我、我接个电话。”
她趁机往外走去。
电话是方悦打来的。
方悦扑到床上,捶了捶枕头,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呜呜澄澄,我要死了,我妈又一口气给我买了好多卷子,让我今天一天做五张!五张诶,她简直疯了,我写到现在才完成一张半,晚上肯定要吃竹笋炒肉了呜呜呜。”
“她整日这么压榨我,就不怕我生出逆反心理吗?就这还想要二胎,也不怕我彻底摆烂,呜呜呜我苦逼死了,还得继续写,江湖救急,剩下三张半我去你家写吧,跟你一起,效率高些。”
“我现在不在家,晚会儿可以吗?”
“你干嘛去了?”
“就随便逛逛。”
方悦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了起来,满脸幽怨,“你背着我去逛街啦?哼,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闺蜜了?谁拉你去的,雪儿还是悠悠?竟然不带我。”
“不是,我就自己随便逛逛,等会儿就回去了,晚上我陪你,三张半,一会儿就写好了,别慌。”
挂掉电话时,裴钊正懒洋洋望着她,他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根棒棒糖,正咬在嘴里,整个人显出一分落拓不羁来,“自己随便逛逛?我不是人?”
夏澄没走远,裴钊正好听见了她哄人时软糯甜软的嗓音,他带着慑人的压迫感朝她逼近,高大挺拔的身影将她罩在身下,“陪谁?”
问完最后一句,他“咔嚓”一声,咬碎了口中的棒棒糖,夏澄莫名怵得慌,后退一步,“我朋友,你也见过的,就住御水湾,你的邻居。”
他站着没动,深邃的眼眸,仍落在她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夏澄心跳怦怦作响,捏了一把汗。
她试探着越过他,朝里走去,他并未阻拦,夏澄松口气,忙拎起了桌上的小包,“五点了,我们回去吧。”
从厂房走出来时,夕阳西下,大片的火烧云连城一片,染红了整个天际,美得不可思议。
夏澄忍不住感慨,“好美啊。”
她声音清脆软糯,裴钊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愉快的眉眼上,唇角也扬了一下。
夏澄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夕阳拍了一张照,裴钊就站在她斜前方,夏澄很想很想拍他,她后退几步,假装调整角度,又拍了几张照,拍最后一张时,将他的身影也纳入了镜框中。
裴钊似有所觉,扬了下唇角,“偷拍?”
夏澄退出了拍照页面,有些心虚,“没!”
裴钊已经眼疾手快地拿走了她的手机,他点击相册查看时,夏澄一慌,伸手去抢。
裴钊仗着个高,举起了手机。
夏澄跳了两次,每次手指触碰到屏幕时,他都能再扬高一些,夏澄气恼,又抢了一次,忽地一段熟悉的音乐响了起来。
糟糕。
夏澄更心慌了。
裴钊已经将手机拿到了跟前,手机播放的是一段熟悉的视频,毕业典礼上,为了给聂飞阳救场,他不得不登台唱歌。
视频里放的,正是他唱的那首歌。
裴钊喉结动了动,“哪儿来的?”
收藏他的视频什么的,简直令人羞耻。夏澄连忙为自己洗白,“是、是班里的同学发我的,说你唱歌的视频还挺火,我好奇,就看了一下,估计是不小心点了下载。”
说完,连忙去抢自己的手机。
裴钊一时不备,让她抢了去。
夏澄狠狠心,打算删除掉,“我这就删掉。”
“倒也不必。”他俯身靠近了些,“好听吗?”
夏澄心跳如鼓,不自觉后退一步,一张脸更是红得滴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遮掩,口是心非的说:“一般般吧。”
一瞧就在撒谎。
裴钊心情大好,忍不住扬了下唇角,“这首确实一般般,随便换一首都比这个好听,想听吗?”
夏澄心中痒痒的,哪里敢点头,只佯装从容地将手机揣进了兜里,淡定丢下一句,“走了。”
说完,再不管他,一个人闷头朝前走。
她伸手推开铁门时,不远处一只大黄狗听见动静,兴奋地冲了过来。
大狗体型很大,黄毛,一双眼睛犹如铜铃,叫声很兴奋。
夏澄吓得一抖。
眨眼的功夫,大狼狗就冲到了她跟前,夏澄身子都是僵的,腿软得站不住。
小时候她在奶奶家,曾被一只大狼狗袭击过。
当时她正坐在小马扎上,啃鸡腿,大狼狗飞冲上来,将她扑倒在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夏澄躲了一下,它一口咬住了她的后脑勺,因为奶奶给她扎了丸子头,它咬掉的是她的头发,锋利的爪子却挠破了她的脖颈,它再次朝她袭击时,夏澄整个人都是蒙的,以为要死了。
幸亏隔壁的王爷爷瞧见了这一幕,拿着铁锹,将大狗撵走了,大狼狗走时,还叼走了她啃得就剩一块肉的鸡腿。
从那时起,她就有些害怕狗狗。
裴钊也走了出来,大狼狗瞧见他,飞快扑到他跟前,兴奋地围着他打转,嘴里“汪汪”个不停,裴钊拍了拍它的脑袋,“一边玩去,这次来的突然,没给你带吃的。”
大狼狗仍围着他打转,兴奋地一直汪汪叫,还凑到夏澄跟前,拿鼻子可劲儿嗅她。
夏澄吓得腿都是软的,小声喊他,“裴钊。”
她甚至不敢大声,唯恐惊扰了乱蹭的大狼狗,一个猛扑将她扑倒,一口咬破她的喉咙。
裴钊这才发现,她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有些好笑,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大黄的脑袋,“它不咬人,很乖,不信你摸摸。”
夏澄吓都要吓死了,哪敢摸它,红着眼眶,可怜巴巴地说:“你、你快弄走它。”
大黄仍兴奋地围着她,在她身上嗅来嗅去,夏澄的腿一直在打颤,见她是真怕,裴钊挥手撵了大黄一下,“走吧,下次爸爸再陪你玩。”
大黄已经一个月没见他了,正兴奋着,根本不肯走,仍在他腿边打转,一会儿嗅嗅他,一会儿嗅嗅夏澄,尾巴摇得很欢。
裴钊也有些无奈,只好耐着性子安抚了小姑娘一句,“别怕,它真的不咬人。”被秦旷知道他语气也能这么无奈,非笑死他不可。
夏澄眼中闪烁着泪花,硬邦邦杵在原地。
裴钊没想到她会怕成这样,将手递给了她。
夏澄抓住了他的手。
小姑娘一双小手柔若无骨,此刻掌心里全是汗,裴钊被裴振远往水里按过,很讨厌湿漉漉的感觉,这一刻没觉得抵触,他反握住她的手,盯着她呆愣愣的小脸,又安抚了一句,“有我在,它不会咬你,走吧。”
夏澄仍旧迈不开步子,甚至不敢去看腿边的大黄,只无助地看着他,嘴唇嗫嚅,“我、我使不上劲儿。”
大黄在她腿边绕来绕去,大脑袋在她腿上拱来拱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腿上。
她腿软得不行,小脸白生生的,晶莹的泪珠儿包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因为怕得发抖,卷翘的眼睫也颤了几下,微微有些湿,瞧着根根分明。
已经不是单纯的害怕。
裴钊也曾恐惧过游泳池,他能感受到她的惧怕,心中像被人捏了一把,他没再管旁的,直接走到她跟前,将人往怀里揽了揽,“跟着我走。”
第40章
夏澄整个身体都被他揽在怀中, 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像个提线木偶。
裴钊有力的大掌,握着她的肩膀, 碰触到才发现, 她很瘦, 小小的一只, 又小又软, 一股馨香直往鼻子里钻,喉咙都是痒的。
怀里的人仍在颤, 裴钊心头泛起的那点涟漪, 因她的恐惧, 散了大半,手掌顺了顺她的手臂, “别怕。”
他抬脚将碍事的大黄, 往一边扒拉, 带着她往马路上走。
大狗每次触碰到她时,都能令她回忆起那可怕的一幕, 惶惶不安中, 他的存在, 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大狼狗一直跟着他们, “汪汪汪”叫个不停,叫到最后, 不再是兴奋的叫,每一声都包含着不舍。两人来到马路上时, 它还舍不得离开, “嗷呜”一声,趴在了裴钊脚边, 脑袋蹭着他的鞋子。
躺倒的大狼狗,威慑力减了不少。
直到此刻,夏澄才睁着湿漉漉的眸,看了它一眼,它匍匐在裴钊脚下,呜咽叫着,少了凶残,反而让人觉得憨憨的。
裴钊伸手摸了摸大黄的脑袋,眼中戾气尽消,只余安抚,他偏头看她,“不是每只狗都咬人,它很乖,没什么攻击性,要摸摸吗?”
大黄狗伸着舌头,赫嗤喘气,闻言朝夏澄兴奋地“汪”了一声。
夏澄吓得一抖,躲到了裴钊身后,白皙的小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衣摆。
终于有一辆出租车过来,夏澄迫不及待挥手,等裴钊也钻进来,她忙小声说:“快关车门。”
小模样胆战心惊的,唯恐大黄也钻上来。
裴钊没忍住,轻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丢给了她,“喏,压压惊。”
夏澄舍不得吃,“还有吗?”
“当我这里是小卖部不成?”
夏澄失望地收回地目光,小模样可怜巴巴的,活像被人抛弃的小奶猫。
想到她受了惊吓,裴钊漫不经心答了一句,“喜欢的话,下次给你多备两个。”
甜意在心口蔓延,大狼狗带来的恐惧也散了大半,她不自觉弯起眼睛,一整个周末都因为他这句话,甜滋滋的。
她其实没那么喜欢棒棒糖,太甜了,比起棒棒糖,她更爱蛋挞、慕斯蛋糕和奶茶。因他这一句话,她开始期待起下次的见面。
然而他这话,好像也只是说说,接下来两周,手机都很平静,夏澄心中的那点期待一点点变成忐忑,从十二班路过时,她还是会往班里看一眼,他要么不在,要么在看书。
偶尔回忆起厂房的事,就像一场甜美的梦。虽然大黄狗的出现,让她一连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梦醒时,她总能回忆起棒棒糖的味道以及他那个温暖的,算不上拥抱的怀抱。
四月天气彻底回暖。
校园里挺拔的古树遮天蔽日,透过树叶,能瞧见耀眼的暖阳,牡丹和杜鹃也相继盛开,一朵比一朵艳丽,构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赵雪也迎来她的十八岁生日,她生日这天,夏澄给她订了一个双层生日蛋糕,将谢俊的签名给了她。
赵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把抱住了夏澄,“啊啊啊,小橙子,你从哪里搞到的,呜呜呜,姐姐爱你。”
夏澄被她抱着使劲晃了几下,人都要晕了。
赵雪高兴得不行,看见陈冬耀送她一盒补脑液时,瞬间炸了,“陈冬耀,你找死是不是?”
陈冬耀不以为意,“叫什么,你瘦成这样,还整天熬夜,这不是怕你脑子跟不上吗?”
赵雪炸毛,“你才脑子跟不上,欠打是不是。”
“你才欠打,没大没小,怎么跟哥说话呢。”
夏澄开始和稀泥,“好啦,体委你少说两句,雪儿生日呢,雪儿你也少说两句。”
赵雪闭了嘴,还是不高兴,气鼓鼓地冲陈冬耀翻了个白眼。
裴泽有些好笑,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我的礼物塞你桌斗里了,自己拆。”
赵雪去拆,里面竟然是谢俊的专辑CD限量版, 24K金碟。
赵雪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惊喜,她尖叫一声,扑到了裴泽跟前,伸手抱住了他,“啊啊啊,班长,你是我的再生父母。”
裴泽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下一刻她已经松开了手,抱着cd亲了好几下,她乌眸干净,笑得恍若个孩子。
裴泽也不由弯唇。
晚上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去吃旋转小火锅,下楼时,不等夏澄往裴泽身边靠,裴泽就走到了她跟前,问她,“还有几天就要期中考,复习的怎么样?”
“就那样,每天刷题。”
宋悠笑了笑,“班长是不是有压力了?小橙子上次考试,就差你两分,期中考,说不准就追上你了。”
不等裴泽开口,赵雪哀嚎了一声,“我生日呢,好不容易放学,都不许提考试,谁提我跟谁急。”
陈冬耀:“别卖萌。”
“谁卖萌了?”
“兔子才急眼,兔兔那么可爱,你还是更适合老虎的角色。”
“靠,陈冬耀,改天就扮做兔兔,恶心死你。”
“你还是扮母老虎吧,别跨物种。”
大家笑得不行。
白欣然走到了裴泽另一侧,问了大家一句,“期中考结束不是就五一了吗?好几天假期呢,咱们要不约着去鬼屋吧?新开的那家游乐场有个鬼屋,据说挺解压。”
裴泽偏头问了夏澄一句,“想去吗?”
夏澄怕鬼,不太想去,余光瞥见裴钊的身影时,她没直接拒绝,扭头问了裴泽一句,“你呢?”
“我倒是有时间,去一次也行。”裴泽也瞧见了裴钊,他正依在座位上,身边围着几个人,裴泽对裴钊提出了邀请,“阿钊,你们几个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人多的话,热闹一些。”
裴钊没理他,目光落在了夏澄身上,想起了上次在电影院,她吓得小脸苍白的模样,就这胆子,还去鬼屋?
不等裴钊开口,赵翔就说:“那就一起去呗,就五一吧,听说那天游乐园还打折。”
裴泽笑了笑,“行。”
他们一行人离开后,裴钊睨赵翔一眼,“想去你们去。”
赵翔:“去放松一下呗,最近你这么努力,考完也该犒劳一下自己了。”
裴钊神情淡淡的,没点头的意思。
赵翔笑得一脸狡黠,“真不去?鬼屋可不比旁的地儿,听说是男生脱单的圣地,进去时还单着,在里面小手一牵,小腰一搂,出来时,就成双成对了。”
裴钊将桌上的书丢进了桌斗里,眼皮都没掀一下。
赵翔的同桌伸手勒了一下他的脖子,“靠,你怎么这么懂?老实交代一下,是不是跟哪个妹子牵过,抱过?你小子,早就觉得你有问题。”
“滚滚滚,别毁爷爷清白。”
“你的清白还用毁,你有这东西吗?”
“靠。”
张兮莙坐在赵翔前面,也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她总觉得赵翔意有所指,无端生出一丝不安来。
她看了眼裴钊,笑嘻嘻对赵翔说:“没看出来啊,翔子,你还懂这些呢,听说那家鬼屋确实挺有意思,我一直想去,结果我同桌胆子小,不敢去,之前没人陪,一起呗,算我一个。”
她坐在赵翔前面,人挺热心的,给赵翔讲过好几次题,上次赵翔生日就请了她。
赵翔看了眼裴钊,笑了笑,“成,一起呗。”
旋转小火锅里的菜很丰盛,各种荤素都有,锅底也很齐全,香辣、番茄、清汤应有尽有,麻酱一调,香味四溢。
回到教室时,夏澄发现手机上多了一条消息,是裴钊发来的,隔了十几天,他总算又发来一条消息:【确定要去?】
夏澄有些开心:【嗯,你也一起吧。】
裴钊:【这算邀请?】
夏澄心跳快了一分,想了想,无视了这句话,隐晦地提醒了一句:【你先好好考试。】
裴钊轻笑了一声。
夏澄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考,她却是全力以赴了,上学期期中考她因骨折,成绩不太好,想提高总分,只能努力。
期中考比月考正式,是市里统一出卷,考题也比月考简单,夏澄答得很顺利,写完检查了两遍才交卷。
最后一科考完后,班里召开了一次班会。
陈老师针对五一放假讲了一下安全问题,“每次都老生常谈,我就不啰嗦了,解散吧,祝大家五一快乐,难得放假,大家可以去植物园、博物馆转悠一下,别整日在家闷着。”
同学们兴奋地附和了一声,就喜欢她这股爽快劲儿。
从考场出来时,妈妈打来了电话,说在学校门口等她,晚上一起聚个餐。他们已经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夏澄也没再去梁家住过,这会儿乖巧应了下来。
学校门口停着一辆精致的比亚迪,淡青色,是今年新买的,车窗降了下来,林希冲她招了招手,“这里。”
夏澄拉开了车门,妈妈坐在副驾驶,梁奶奶和梁翼都在后座梁翼挨着左边的窗户。
他头发剪成了寸头,眉毛压着眼尾,脸瘦长,鼻梁很挺,新发型一衬,模样又凶了几分。
梁奶奶坐在中间,夏澄挨着梁奶奶坐了下来,主动跟大家打了声招呼,梁奶奶笑了笑,“澄澄是不是长高了些?”
“高了吗?我没注意。”
林希也扭头打量她一眼,“我也觉得高了两厘米。”
夏澄高一没怎么长,也不知道这次是真长了,还是衣服显高,她没敢抱期待,打算晚上到家量一下。
这次下车后,梁郑辛全程扶着林希。
她怀胎六个月,肚子已经挺大了,这几个月他都格外小心,在家时基本都围着林希转,连她去洗漱时,他都要陪同,唯恐她肚里的宝宝,再出个意外。
客观来说,他对妈妈确实很照顾,也很在乎她肚里的孩子,一顿饭吃完,已经八点多了。
夏澄到家后,特意量了一下身高,还是老样子,她有些失望地扑到了床上,蔫头蔫脑的,果然不能抱期待。
第二天便是五一,大家约的是早上九点景区内集合,夏澄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起来背了会儿单词才出发,她提前五分钟过来的。
游乐园占地挺广,翠绿的绿树与碧蓝的天空相得益彰,一进入园区,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花坛,晨光洒在娇艳欲滴的花瓣上,每一朵都充满着生机,后方能瞧见巨大的摩天轮和海盗船。
裴泽、赵雪等人就站在花坛旁。
赵雪头顶上带了一个毛茸茸的头箍,像是兔子的小耳朵,粉嫩嫩的,很惹眼,她故意在陈冬耀跟前晃了晃,还幼稚地嘟囔着,“看到没,小兔子哟。”
陈冬耀耳尖发红,神情莫名有些不自在。
赵雪手扒眼皮,冲他扮鬼脸,“气死你。”
裴泽莞尔,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行了,大家都看你呢。”
赵雪乖乖放下了手,看到夏澄,蹦跶着朝她挥手,“小橙子,这里这里。”
夏澄刚过去,赵雪就将白色的那个戴到她头上,神采飞扬地说:“哇,这个白狐的,果然衬你。”
夏澄的脸逐渐红了,“别,我还是不戴了。”
“多好看,我给你和悠悠都买了,干嘛不戴,好多人戴呢,很好玩。”
周围确实不少戴的,刚瞄了一眼,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聂飞阳的声音,“面积还挺大。”
秦旷喊了一声小橙子,“你们等了很久吗?”
夏澄尴尬地转过了身,“我们也刚到。”
她要摘掉头上的狐狸耳朵,赵雪阻拦了一下,笑得明媚,“多漂亮啊,不许摘。”
夏澄脸红得厉害。
秦旷笑了笑,聂飞阳也说:“挺好看,戴着呗。”
裴钊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狐狸耳朵可可爱爱,她本就长得惹眼,这会儿更是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他脸色有些臭。
夏澄完全不敢看裴钊的反应,只拿余光瞄了裴钊一眼,他像是没睡醒,耷拉着眉眼,神情很冷,眼下也有淡淡的黑眼圈,掩不住的疲倦。
张兮莙也来了,她冲赵翔招了招手,笑着走到了裴钊跟前,“怎么这么没精神?”
裴钊瞟她一眼,没吭声。
赵翔回了一句,“听说昨天编程序搞到很晚。”
一行人一起往鬼屋走去,秦旷带秦暖来过一次游乐场,知道鬼屋在哪儿,他在前面开路。
赵翔跟他走在一起,裴钊也走在前面,简单的黑色短袖,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身材颀长,哪怕是背影,也显得鹤立鸡群。
张兮莙跟在他身侧,他一贯的冷淡疏离,脸上没有过多情绪。她浑不在意,时不时跟他说句话,不管裴钊应不应,都说得挺开心。
宋悠捏了捏夏澄的手,冲裴钊身侧的张兮莙努了努嘴,无声问了一句,“什么情况?”
夏澄摇了摇头,眼神黯然。
就赵雪生日那天,他联系过她一下。
学习累时,她偶尔会对着手机发呆,好几次都试图给他发消息,每次都是编辑好,又删掉。
走到鬼屋时,有五个人正在排队,为了更好地让游客体现鬼屋,主办方要求每次进六人,秦旷去和他们凑了个人头,率先挤了进去。
赵翔、聂飞阳加上裴钊、张兮莙,赵翔的同桌,一共五个人还差一个,赵翔笑眯眯对夏澄说:“你和我们一组吧,过来凑个人头,你们那边正好多出一个。”
裴钊也听到了赵翔的话,目光看向了夏澄。
张兮莙伸手从他肩上捡起一个柳絮,脸上带笑,“这柳絮,烦死了,你身上好多。”
裴钊回神,看了张兮莙一眼,自己伸手拍打了一下。
夏澄心中的那点郁闷,因为他们的亲密,瞬间酸得有些招架不住,她对赵翔说:“我胆子小,不敢先进,体委,要不然你跟他们进去?”
“好啊,我没问题。”
陈冬耀直接走了过去,哥俩好的拍了拍赵翔的肩膀,拍完,看了白欣然她们一眼,“不过我一走,就班长和谢谦、老陈三个男生,剩下的都是女生,你们怕不怕?”
赵翔笑了笑,“这还不简单,你们几个带着你们班女生先进,这样的话,每一队至少有两个男生,真遇见可怕的东西,还能壮壮胆。小橙子,你跟着我们,咱们这队最后进。”
众目睽睽之下,夏澄只好点头。
赵雪等得正有些着急呢,闻言,扯着宋悠往前站了站,笑嘻嘻地说:“那我们就先进去了,小橙子,咱们出口见。”
夏澄点头。
赵雪进去后,夏澄就将头上的狐狸耳朵摘了下来,赵翔往她跟前站了站,笑着说,“摘下来干嘛?很可爱。”
夏澄有些不自在,垂着眼睫,随便找了个借口,“有些紧。”
裴钊仍站那儿没动,他应该没睡好,眼睛低垂着,一脸烦躁不快,张兮莙也没开口,默默陪着他。
夏澄眼眶发酸,忽然有些呆不下去,她原本就很怕鬼屋,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几乎消失殆尽,突然不想勉强自己了。
她扬起头,对赵翔说:“那个,对不起,我有些怕,还是不进去拖累你们了,我去出口等你们吧,让后面一个人补上。”
她说完,直接扭头问了问后面的人,“有愿意先去的吗?给我们队凑个数?”
“我我我,正好懒得排队。”有个男生赶紧走了过来。
夏澄道了声谢,冲赵翔他们挥了挥手,若无其事离开了,她走得很快,走出一截儿后,窒息般的酸意猝不及防地袭来。
胸口又酸又涨,呼吸都有些不畅。
夏澄睁大眼,将眼泪憋了回去,这种情绪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