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虽然池家宝在他心里一向是不可描述的, 但被猪咬这事儿未免也太荒谬了。
陆星流口气重了几分:“怎么会这样?你怎么看的她?”
他话里不觉带了责怪,口吻严厉,聂志鹏都有种错觉, 自己像代管孩子的保姆, 因为没看好小孩被亲爹责问了。
池家宝转到他组才两三天就出意外了,按说他不应该推卸责任, 但他感觉自己也挺冤的:“我哪知道啊,今天猪圈里有头猪蔫蔫的不吃食,小池硬让人把猪抬出来, 非说自己能给猪看病, 她看着看着那猪就不乐意了, 挣开绳子逮住她吭哧就是一口!下死命咬的!五六个人才给那猪拉开。”
聂志鹏算是理解为啥陆星流之前时时刻刻都得盯着她了, 这孩子讨人喜欢是真的,惹事起来也是真要命, 少看着一会儿都不行。
他叹口气, 话又扯远了:“不过小池眼睛还真毒, 一看就知道那猪吃撑了不愿意动,这么一活动那猪果然开始吃东西”
可惜猪治好了,她扑街了。
陆星流脸色难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往外走:“带我过去。”
虽然被猪咬伤很不可思议,但陆星流并不理解为什么需要自己过去,等到了池家宝宿舍他才明白。
池家宝正趴在床上,三四个节目组人员围着她柔声细语地劝:“小池,你的咬伤挺严重的,我们得送你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不然有得狂犬病的风险”
池家宝俩手死死扒着床板:“我不去我不去, 涂点酒精和碘伏就行了,我是被家猪咬的又不是被狗咬的, 打什么狂犬疫苗。”
城里人也太讲究了,他们乡下被猫猫狗狗抓伤常有的事,也没见谁得什么狂犬病。
最关键的是谁家被猪咬了还大张旗鼓地送进医院啊啊啊,这要是被录到节目里她还要不要face了!!
几个工作人员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劝动她,看见陆星流来立马让位:“陆教官来了。”——看来都默认能收拾住池家宝的只有陆星流了。
池家宝愤怒地看了聂志鹏一眼,然后对着陆星流一脸深沉冷酷地道:“我真的没事。”
被猪咬什么的就很不酷,一点都不符合小池大款的人设,更别说她心里还和陆星流暗自较劲呢,十分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丢脸。
陆星流没时间跟她耗着:“你伤哪了?让我看一眼。”
池家宝一听他的问话立刻脸色大变,惊恐地捂住皮带:“你想干嘛?”
陆星流一看她这架势,大概也猜出来她被咬在哪儿了。
他无语片刻:“起来,我带你去镇上的医院。”
池家宝抵死不从:“我不去,我都说了我没事——啊!”
她四肢悬空,陆星流根本没跟她废话,单手勾住她的腰就把她塞进了节目组配的面包车里,后勤小姐姐问他:“陆教官,你也跟着一块来吧?”
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管住池家宝,不用她说,陆星流也已经上了车。
镇上有个设备资源堪比三甲的二甲医院,给池家宝挂号一检查,发现她被咬的还挺严重,打完疫苗还得留院观察两三天,确定没事了才能回去——节目组的人还有任务在身,办完手续就得回去,就拜托陆星流在这儿帮忙看着。
注射肌肉针的是个相貌斯文的男实习医生,考虑到池家宝伤的位置,陆星流沉吟:“有女性医护人员吗?”
男医生微微尴尬,主动避了出去。
但很快,陆星流就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两个护士把池家宝带到帘子后面,狂犬疫苗注射的时候特别疼,池家宝压根不配合,在那里哼唧唧哼唧唧地叫唤。
两个护士都按不住她,只能喊住正要退出去的陆星流:“先生,你过来帮我们按住患者。”
陆星流一顿,不由确认:“我?”
护士理直气壮:“你把我们的男大夫给赶走了,力气活你不干谁干啊?”
陆星流屈指按了按眉心,撩起帘子走了进去。
池家宝哪里肯干,身子一抬就要抗议,他两只手攥住她的肩,看起来修长如玉的手就跟铁钳似的,压的她一动也不能动。
池家宝只剩一张嘴能动:“我不”
陆星流心情也不太好,冷冷道:“再多话就把嘴堵住。”
池家宝只得愤愤住了嘴,脸上还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医护人员把她的裤子轻轻往下拽了点,只露出一点臀部的肌肤,在那之前,陆星流已经及时侧过头。
狂犬疫苗打起来确实很疼,她肌肉紧绷,护士人员只得耐心安抚:“小姑娘,你放松点,再这样下去不光针打不进去,你也会更疼的。”
池家宝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哭丧着脸:“我放松不下来,狂犬疫苗也太疼了,能不能不打了啊。”
“不行,你伤口都红肿见血了。”护士断然拒绝,又耐心道:“就几秒钟,你忍一忍。”
池家宝咬了咬牙,正要深呼吸试试,忽然耳垂传来一点温热,被人轻轻拨弄了一下,酥酥的痒。
陆星流腾出一只手,食指按在她耳后,稍稍用力,不轻不重地揉按着。
他手指上有一层薄茧,按压的时候指腹时不时刮过她的耳垂,池家宝轻嘶了声:“你干嘛?”
陆星流还没说话,护士就笑着回答:“你们教官还挺懂行,他在帮你按风池穴呢,能够消除紧张,放松肌肉的。”
不知道是不是穴位按摩起了作用,池家宝还真感觉放松了点,护士趁机把针头推了进去,等拔出来的时候肌肤还是青了一大片。
她腰侧也被猪蹄踩青了一大片,护士顺手帮她上了药。
池家宝最惨,左半边屁股被咬肿了,右半边屁股打针打青了,她还得自己走去观察病房,走路的时候都一瘸一拐的。她一边扶墙走一边呲牙:“疼疼疼!”
陆星流没有伸手扶她的意思,双手抱臂,一脸冷淡:“下回还敢再胡闹吗?”
池家宝思索了三秒,忽然挂住他的手臂,哼哼唧唧地撒娇:“姐夫~我再也不敢了~”
陆星流:“”
医院走廊上几个老头老太太纷纷转头,眼睛比二百瓦的灯泡还亮。
陆星流忍无可忍地把她单手拎进了病房,他还有点事没处理,整个训练流程是他负责的,其他学员也得有人管。
他低头嘱咐池家宝:“老实待在医院,下午我过来。”
池家宝才不乐意让他陪着,她原来生病都是家里人轮流照看的,一家人宠着哄着都来不及,哪像陆星流似的,好不好就给她碰一鼻子灰。
就现在,她下半身又酸又疼的,陆星流还对她冷嘲热讽。
她咕哝了声:“你下午也别来了。”她噘嘴:“我想要小谷姐姐陪我。”
陆星流没理她,跟医护人员交代了几句,转身出了病房。
池家宝眯眼躺了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床边有人手捧花束站着,她定睛看了眼,疑惑道:“大夫?”
来探望她的是刚才那位实习男大夫,他见池家宝醒了,轻推了下眼镜,笑:“伤好点了吗?”
池家宝点了点头,疑惑地看向他手里的花:“大夫您这是”
“叫我唐延就好。”唐延边说,边把手里的向日葵花束递给她,温和笑笑:“祝你早日康复。”
他看起来大概22.23,一眼能看出来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打扮的清爽干净,很典型的食草系小帅哥。
池家宝虽然被她哥挡过无数的桃花,但同样的,她长这么大也被无数的异性示好过,但像这位唐延大夫一样主动的还真少见。
她接过花束:“谢谢。”
花束上还放了一张贺卡,上面写着‘祝你早日康复,池崽:-D’
她更疑惑了:“这是”
俩人才见第一面,他这叫的也太亲近了吧。
唐延见她一脸警惕,歉然道:“抱歉,忘记告诉你了,我是你的粉丝。”他解释:“我之前刷到过你的视频,真的很喜欢你在节目里的表现,我本来想放下花就走的,看你醒了又忍不住想跟你聊两句,是我太唐突了。”
池家宝都半个多月没碰手机了,压根不知道自己在网上走红的事儿,惊喜道:“我都有粉丝了?”
唐延见她感兴趣,干脆掏出手机,分享视频给她看
陆星流手头的事情并不少,幸好节目组给她准备了两道清淡小菜作为病号饭,托陆星流帮忙带去医院。
没想到聂志鹏拎了一块猪肉走进办公室:“你帮忙把它炖了吧,给小池补补身子。”
他见陆星流挑眉,解释道:“老乡见家里的猪惹事,过意不去,就把那只猪杀了,今儿晚上大家集体加肉,这块最好的五花是特地留下来给小池的。”他又补了句:“放心,钱节目组都给过了。”
陆星流盯着那块猪肉:“你觉得我像是很闲的样子吗?”
如果不是今天这场莫名其妙的意外,他现在应该彻底屏蔽掉池家宝这个名字,尝试着把生活规律恢复到正常状态。
聂志鹏一摊手:“我做也行啊,就怕我做的给小池吃出什么毛病来了。”
陆星流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三秒,伸手接过拴着猪肉的草绳。
他不光会做饭,而且味道相当不错,聂志鹏趁红烧肉出锅的时候偷摸尝了一口,立刻嚷嚷:“小陆,不是我说你,你今儿做的饭有失水准啊,就算小池今天耽误你不少事,你也不能这么敷衍病号啊。”
陆星流瞥他一眼,也低头尝了口汤汁,发现味道偏咸,肉也烧的有点老了——但他煮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出来。
大概是心情起伏也会影响味觉?
他没有重做的意思,把红烧肉盛出来,敛眉道:“能吃就行。”
惹是生非的孽子没资格挑肥拣瘦。
陆星流十分冷漠地想。
陆星流带着病号饭,刚到病房门口,就见池家宝趴在枕头上,她床边还坐了个身形瘦长的男士,两人正一块刷着手机,脑袋离得很近。
他俩身后还放着一束向日葵花束,又为这幅画面添了几缕融融暖光。
陆星流眸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片刻,抬手,屈指,轻轻敲了敲门板,打断俩人的温馨时光。
唐延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您,您好?”他认出陆星流是谁,礼貌笑笑:“陆教官来探望池崽啊。”
他既然刷到了池家宝,当然也刷到过陆星流,这人长得比视频里还要好看,眉目般般入画,气质清绝孤傲,站在那儿就是一道名师绘就的水墨画。
不过这气场也实在太强了,着实有点吓人。
陆星流缓缓重复:“池崽?”
唐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是池家宝的粉丝,这是粉丝给她的昵称,是我叫的太亲密了吗?”他连忙起身:“你们聊,我先走了。”
池家宝半个多月没碰电子设备,唐延答应明天带个平板来借给她玩。她意犹未尽地和他挥手告别:“明天早点过来啊。”
唐延觉得她超可爱,比剪辑视频里还要好玩。
他笑:“一定。”
陆星流就站在一边,表情淡漠地看着两人互动。
等到唐延走了,他眼神微动,启唇欲言。
——对别人的社会人际关系没有任何兴趣才是他的常态,但现在,他居然很想过问一句。
他扼制了这种非常规的想法,把保温食盒放到桌上:“吃吧。”
池家宝拧开盖子嗅了嗅:“哇,居然舍得放肉了。”
陆星流:“就是今天咬你的那只。”
池家宝身子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击似的。
她表情空白了会儿,才回过神:“你们把小陆杀了?“
陆星流纠正她:“不止是杀了,还把她大卸八块,做成今天的晚饭了。”
他顿了顿,又问:“现在,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给这只猪起名叫小陆?”
池家宝:“”
她果断无视这个问题,差点气哭:“好歹我养了它两天,你们凭什么杀它啊!!”
这两天猪圈的活儿都是她负责的,虽然小陆咬了她一下,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亲手养猪呢,怎么问也不问她一句就给杀了啊,好歹也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而且拿它做饭就算了,还做的又老又柴,小陆死都死得这么委屈!
陆星流无法体会她澎湃的感情:“不凭什么。”
他根本不吃池家宝这一套,单手撑着桌子:“不想吃可以不吃,今晚上就饿着吧。”
池家宝立马抱紧食盒,冷笑了声:“你当我傻!”
陆星流这种冷血无情的货显然无法理解她深沉的感情,她也没中陆星流的激将法,憋着气把两道素菜和米饭扒拉干净了。
她心里难受,红烧肉是一口没碰。
吃完饭之后,她跳下了床,从卫生间找了把铁锹,然后拎着铁锹一瘸一拐地往后院走,只留给陆星流一个倔强深沉的背影。
真是没有一刻消停的。
陆星流难得叹气,抬手揉了揉眉,追着她到了后院:“你又干什么?”
池家宝顺手把铁锹递给他,情绪十分低落:“帮我挖个坑。”
医院的后院是片荒草地,他见她站着都东摇西晃的,还得费力挥舞铁锹,他还以为她真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冷着脸挥舞铲子,帮她挖了一个浅浅的坑。
然后,池家宝表情沉肃地
把他亲手做的红烧肉,一块不剩地倒进了坑里。
陆星流:“?”
“小陆现在能安息了。”她又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儿:“把坑填上吧。”
陆星流额上青筋微绽。
第16章
陆星流本来打算送完饭就回去的, 但就冲池家宝这个一天不作妖就浑身难受的架势,他权衡片刻,还是给节目组打个电话, 今晚上留下来陪床。
在病房里也没什么事, 陆星流打开手机,支起便携键盘继续修改论文, 就这么忙碌到五六点,他忽然感觉喉间不适,掩唇咳嗽了几声, 说话的嗓音也十分沉哑, 一看就是感冒了。
幸好这就是医院, 陆星流下楼买了感冒冲剂和感冒药, 但等到晚上还不见好,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挺正常, 但对于陆星流这种身体素质恐怖的人来说就十分不正常。
池家宝还算有点良心, 帮他泡了杯冲剂:“怎么突然就感冒了?”
他这既没受凉也没被人传染, 感冒得着实蹊跷。
她摸着下巴,面露沉思:“会不会是中邪了?”
陆星流闭了闭眼,直接无视她后面一句:“我休息一会儿。”
他气色着实不太好,气势也比往日削弱几分,此时斜靠在床边,颇有几分病骨支离的美感。
陆星流这一天跑来跑去,怎么说也是为了照顾她,池家宝难得过意不去, 犹豫了下:“我来想想办法。”
她屁股蛋子虽然疼, 但好在精力充沛,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就往外走了。
陆星流看她只在医院里转悠, 便合上眼,不再多管。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池家宝端来一碗黑乎乎的开水:“快,趁热把这个喝了。”
陆星流还没清静一会儿呢,被迫睁开眼,看着这碗散发着可疑气味的液体。
他沉默了一秒,看向疑似想弑父的孽子:“这是什么?”
“香灰水啊,我在门房供着的财神像底下取的香灰,我小时候感冒好不了,村里的师傅就给我开的这个。”
陆星流:“?”
由于这件事实在超出他的认知,他一时居然不知如何回应。
池家宝非常擅长用很正常的表情说着很惊人的话,她还一脸遗憾:“可惜没有马尿,不然拌一拌效果更好。”
“那真是”陆星流顿了顿,一脸冷漠地道:“谢天谢地。”
池家宝热情地向陆教官安利乡下土方:“真的,特别管用,你喝一碗就知道了,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神仙吗?”
她说完还特体贴地帮他吹了两下。
党员.陆星流十分漠然:“抱歉,我的信仰只有党。”
他一根食指抵住池家宝脑门,让她不得向前:“消停点。”
俩人正在闹腾,门口传来敲门声,唐延站在门口查房:“还没休息啊?”
他忍不住看了俩人几眼。之前看第一期节目的时候,这位陆教官的表现怎么说呢?ai都比他有人情味一点。
现在池家宝在他身边,他整个人都像是多了几分红尘烟火气,竟也似个活人了,难怪网上那么多俩人cp粉。
毒唯唐延小哥第一次有点纠结。
陆星流抢过池家宝手里的香灰水倒掉,淡道:“我感冒了。”
唐延愣了下,上前询问过病情:“是病毒性感冒,应该是在医院里进出的时候被传染了,稍等,我给您开个方子。”
等陆星流吃完药,他又开始关心池家宝的咬伤,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他临走前给她手里塞了一包小鱼饼干,冲她眨眼笑了笑,动作熟稔亲昵。
陆星流不自觉抿了下唇,看向她:“你”
池家宝捏了块小鱼饼干到嘴里:“咋了?”
他再次收回视线:“没事。”
有些事既然没想好,那就不要开口。
陆星流吃了感冒药,夜里反而睡的比较沉,每隔一阵,一只纤细微凉的手覆住他的额头,似乎在看他有没有发烧。
他听见自己在睡梦中若有似无地喟叹了声。
陆星流早起还得去趟村里,他中午回来的时候,特地又帮池家宝带了份午饭,结果刚到病房才发现她已经吃上了。
托盘盛着搭配丰富的三菜一汤,旁边还摆着一束红色的康乃馨——一看就知道是谁送的。
陆星流顿了下,把保温食盒放在一边:“吃过了?”
实际上池家宝都快吃完了:“是呀,小唐大夫刚才在食堂帮我打的。”
她一擦嘴巴,正要收拾碗筷,就见一张贺卡又从康乃馨花束里掉了出来‘希望你早日出院,真的很喜欢你by喜欢池崽的小唐:-D’
陆星流目光在贺卡上停了片刻,一寸一寸挪开,声音笃定:“他在追求你。”
他不懂什么粉圈文化,‘喜欢’对于他来说,就是很直白地示好和追求。
小唐大夫的喜欢表达的非常真诚直白,并不招人讨厌。池家宝感觉有点不对劲,她挠了挠头:“没有吧,他说他是我粉丝。”
陆星流直截了当地问:“如果他追求你,你会同意吗?”
池家宝终于反应过来为啥自己觉得这么别扭了。
陆星流居然在跟她讨论感情问题?天上下猪了这是,他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感兴趣了?
她张了张嘴,一脸古怪地看了陆星流一眼,才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不确定,不过我不讨厌他,就算不搞对象,我俩应该也能成为朋友。”
陆星流:“你还记得你前两天还在追求我吗?”
她就没见过有人这么说话的!!池家宝脸皮再厚,也经不住他这么骑脸开大。
她耳根发烫,怒道:“你不是都当众把我拒绝了吗?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还跑来问她和小唐大夫的事儿,跟他有啥关系啊!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陆星流沉吟片刻,缓缓道出了那个未曾告与他人知晓的秘密:“我有阿斯伯格。”
作为被上级和学校寄予厚望的军人,应该很少有人能把他和阿斯伯格患者联系起来,这跟他平时的反差
考虑到社会对于心理疾病患者的异样眼光,在告诉池家宝的一刻,他已经做好了被歧视甚至排斥的心理准备。
池家宝呆了呆:“阿,阿什么格?”她想了想:“她是你女朋友?你找了个外国人啊?”
陆星流:“”
他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才淡淡道:“全名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是一种泛自闭症障碍。”
池家宝装模作样地哦了声:“我知道了,你有病啊。”她非常热心地道:“咱们这不是在医院吗?你去找医生给你开个药,打一针,过几天就好了,放心,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陆星流:“”
他伸手捏住池家宝的嘴,一鼓作气地说完:“我的患病表现是刻板行为,轻度抑郁和焦虑等等问题,药物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根本原因还是在自身。很遗憾,我没法答应你的追求,是因为我有情感障碍,我感受不到喜欢这种情绪。”
池家宝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渐渐严肃了表情。
陆星流缓缓道:“但你是一个非常”他想了想,才想出一个不那么负面的词形容池家宝:“新奇的人,你的出现,阴差阳错地缓解了我的病情。”
对于池家宝,他莫名有一种育儿的心态,这就是吴医生所说的‘被需要感’。
“以治疗病情为目的,”陆星流双手交叠,坦诚又无情:“我请求和你交往。”
虽然是在表白,但他表情冷漠,语调毫无起伏,组合起来还挺渗人的。
陆星流这一句接着一句的,跟念科幻小说似的,池家宝都听傻了:“那,那你为什么今天才说?”
对于她的问题,陆星流居然仔细思索了一下,才坦诚回答:“可能是唐大夫的出现让我有了危机感,我意识到你和他进入恋爱关系之后,我的病情将很难得到治愈。”
他嗓音冷清:“当然,你有选择的权利。”
池家宝文化程度虽然感人,但胜在脑子转得快:“你的意思是,你有感情障碍,你不喜欢我,但为了治病,你想和我谈恋爱?”
陆星流颔首:“你可以这么理解。”
他并未隐瞒,一脸坦然地告诉她原委,让她自行选择。
他还真是直白的令人无语,池家宝挑眉:“你为什么这么自信我不会拒绝你?”
“我没有十成的把握,但你之前毕竟在追求我,”陆星流单手支着下颚,好像能洞悉人心:“不管原因是什么,至少说明我身上一定有你想要的。”
阿斯伯格在剥夺他感情的同时,也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智商。
他抬了抬眼,循循善诱的蛊惑:“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池家宝有种被人拿捏住的感觉。
陆星流之前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展露自己的攻击性。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说实话,她才知道谈感情能谈的跟谈生意似的,但说到谈生意
池家宝渐渐来了灵感。
陆星流的话再进一步翻译一下,那不就是‘你只能得到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最开始不就是因为陆星流长得好,能搪塞她哥才选的他?现在陆星流自己把底牌送到她手里了,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没等陆星流再询问,她就干脆利落地给出答案:“你不用问了,我接受你的表白。”
陆星流:“”
她答应的这么痛快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他沉吟了下:“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
虽然这么猜测很自以为是,但池家宝真的是喜欢自己到这个地步了吗?
就连他坦诚地说不会喜欢她,是为了治病才选择的她,她也不介意?
池家对他这话很不服气:“我连炸蝎子都敢吃呢,谈恋爱有什么不敢的?
陆星流看她这幅不着边际的样儿,抬手轻揉眉心。
她对他的病又很好奇:“那你的那个什么情感障碍,能治好吗?治好之后会是什么样?”
自恋的小池大款挠了挠下巴,苦恼道:“万一你病好之后喜欢我喜欢的死去活来呢?”
在一刹那间,陆星流收敛了神色,又恢复成平时波澜不兴的神态:“如果你能办到的话,可以试试。”
池家宝故作深沉地道:“你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满,你知不知道在物理上有种定律,就是说现在处于喜欢我和不喜欢之间的一种状态里,至于你到底会不会喜欢我,得把猫从盒子里拿出来才知道。”
她费劲地回忆:“这叫,这叫薛之谦的猫定律。”
陆星流沉默片刻:“那叫薛定谔的猫。”
池家宝:“”
她撅撅嘴:“所以我们现在算情侣?”
陆星流垂眸:“嗯。”
第17章
今天早上回去之后, 针对两人的关系,陆星流特地做了完整的数据分析,最终得出结论——目前对他最有利的做法居然是和池家宝交往。
在来之前, 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后续准备了, 没想到俩人居然谈的这么顺利。
他沉吟了下,主动伸手, 和她交握:“就这样吧。”
池家宝低头看着他伸出来的这只手。
掌心朝下,手背向上,是个从上而下的姿态。
她之前听她哥说起过, 这种掌心向下的握手方式代表着对方控制欲极强, 并且有自信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
池家宝大眼眯了下, 十分看不惯他, 她慢吞吞地伸手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了晃。
陆星流正想抽回手的时候, 她狡黠地笑了下, 忽然用力一拽, 他猝不及防,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向着她斜过去。
眼看着两人就要双唇相触,陆星流对这种亲密接触本能抗拒,下意识地偏过头,她唇瓣扫过他脸颊,触感温热饱满。
池家宝遗憾地抹了抹嘴巴:“你躲什么啊。”
陆星流突兀地想起其他人对池家宝的评价,说她就像一只小狐狸。
他站起身,表情淡淡:“你不要得寸进尺。”
池家宝理直气壮:“我们现在不是情侣吗?情侣之间亲一下不是很正常?!”
陆星流冷静地反驳她的胡言乱语:“按照你的说法, 情侣之间产生性 交行为也很正常, 如果我现在向你提出性 交的要求,就在这里, 就在这张病床上,你也会同意吗?”
池家宝:“”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说出‘性 交’这俩字的!
陆星流往病房外走:“我去帮你办手续。”
池家宝的伤情相对来说不太严重,屁股蛋子再来一针就能出院了。
出院的时候俩人还是一前一后地走着,池家宝一手还得扶着屁股,陆星流绝对不是那种惯小孩的人,只要她还能走,他就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她那叫一个憋气啊。
正好这时候,有对儿小情侣路过她身边,女孩子也是刚检查完腿脚不方便,男生直接把她背起来,俩人说说笑笑地往病房里走。
池家宝更不干了,往墙上一靠就开始作,嗷嗷喊叫:“好疼好疼!!”
陆星流脚步一顿,终于转过身:“又怎么了?”
池家宝坚决地靠在柱子上:“我太疼了,走不了路。”所以一定要人背着!
陆星流沉吟了下:“真走不了?”
池家宝郑重点头:“一步都走不了。”所以快背她!
陆星流沉吟了下,忽然转身走了。
池家宝:“?”
没多会儿,他又折返回来,还推着一把造型拉风,残疾人特供的轮椅。
池家宝表情惊恐:“你想干什”
她话才说了一半,就被陆星流老鹰抓小鸡似的抓到了轮椅上,在无数医患惊叹的目光中被推出了医院大门,重新返回训练的村子
自从第一期节目陆星流凭借天人颜值走红之后,某乎上就出现了一个热门问题‘如果和陆教官谈恋爱是种怎么样的体验?’,底下的答案接近五万。
回答里有粉丝写同人文把陆星流写成对他人冷漠,对女主情有独钟的高冷霸总。
也有技术流,不放过节目里的任何一个小细节,最终得出离奇结论说陆星流不喜欢女的。
还有内幕流,自称陆星流的同学/同事/远房亲戚,表示陆星流就是节目上装高冷,背地里玩的花。
更离谱的是有七八十个自称陆星流女朋友的账号冒出来,晒出精修高p的美照分享和陆星流的恋爱经历,吸引了不少粉丝之后就开始直播带货,然后被扒出账号背后是抠脚大汉运营,几个‘女朋友’之间掐架互捶,最终全部翻车。
但要目前唯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池家宝女士来回答的话,她就只有一句话——以上全在胡扯。
跟陆星流谈恋爱之后和没谈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她每天还是被罚超多的蛙跳,以至于她觉得自己在和蛙跳谈恋爱。
经过被猪咬事件,聂志鹏掂量掂量自己,绝对没本事管住这孩子,所以把她打包又送回到了陆星流这儿,李轻轻超级高兴,当天晚上还拉着她小声说了半宿的话,眼眶都红了。
虽然俩人关系处的非常好,但李轻轻这个情绪起伏明显有点不正常,池家宝就多留了个心眼。
——果然,第二天早上,她就看见李轻轻被一男一女堵到一处旱厕后面,还把自己油腻腻的锅碗瓢盆和脏兮兮的衣服扔给她,逼着她给洗干净。
这两天池家宝不在,陆星流又忙着照顾她,李轻轻就落单了。她性格又比较忍气吞声,被欺负了也没敢往上报,怕这些人更变本加厉,所以被这伙小团队欺压使唤好几天了。
李轻轻今天终于硬气一回,咬牙颤声拒绝了俩人的无理要求,谁想到那男生手一扬,直接把湿哒哒的脏衣服砸在她身上,还骂骂咧咧:“怎么着,你还长脾气了?找打是不是?!”
池家宝当场炸毛,上去就是一脚踹在那人后腰:“谁找打呢?!”
男生被踹了个趔趄,大怒之下就要还手,池家宝半点不怕,连踹带挠的,直接给他抓的满脸花。
后面帮腔的女生上前想拽池家宝头发,李轻轻咬了咬牙,冲上来把她撞翻在地,四个人很快打成一团。
直到有人吹了声哨,教官才过来把两边人分开,池家宝还不依不饶地连蹬带踹,还是被陆星流箍住腰,强行拖出了战局,事后当然是四人当众被教官厉声斥责。
池家宝最受不了当众丢脸,私底下蛙跳也就算了,当众被训的灰头土脸,她几次想张嘴,都被李轻轻硬是拽住了。
虽然她之前就没少挨陆星流数落,但被教官训和被男朋友训完全是两种感觉,后者的丢脸程度简直乘以十倍。
三分钟后,李轻轻和池家宝就出现在了陆星流办公室里。
池家宝一脸不服,板起脸说了句:“你有事跟我说吧,我是组长。”
陆星流握笔的手一顿:“谁教你跟我这么说话的?”
池家宝更憋气了,深吸了口气:“报告长官,你有事直接跟我说吧——”
陆星流看了李轻轻一眼,示意她先出去。
等李轻轻出去了,池家宝脸一垮:“你不会真要罚我吧?你就这么一个女朋友,就没点特殊优待吗?”
陆星流眸光一冷:“还敢要求徇私?加罚一倍。”
池家宝:“”
陆星流瞥了她一眼:“你哪只手把别人脸抓破的?”
池家宝见势不好,立马把右手藏在口袋里,可惜她手腕刚动,就被陆星流一把捏住。
池家宝还以为他要打手板,她哪里肯遭这个罪,扯着嗓子就要喊。
结果陆星流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办公剪子,他垂下眼,从拇指开始,一丝不苟地帮她剪指甲。
她指甲都泛着健康的粉色,手指细长漂亮,形状秀美,一只手被他托在掌心,能明显看出男性和女性的区别。
陆星流心头微动了下,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她指甲给剪干净。
等剪完之后,陆星流才淡淡问:“知道你错哪了吗?”
她打架这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了,说白了她又不是什么练家子,凭什么能保证自己回回打人而不是被人打?为什么总是学不会求助呢?
如果人人都像她这样,还要警察和军人有什么用。
池家宝心里正憋着气,硬邦邦地道:“不知道。”
要罚就罚吗,干嘛逼着她承认错误,她可从不觉得自己哪错了,为朋友出头也有错?
就算她有错,陆星流就不能好好地跟她说清楚,上来就问‘知道你错哪了吗’,他不说她还能爬进他脑子里猜啊。
陆星流本来想着剪指甲的这段时间让她冷静冷静,见她还是这幅狗脸,他收回目光,冷冷道:“不知道就蹲着,蹲到知道为止。”
他说的站肯定不是普通的蹲,而是蹲军姿的蹲,一般人蹲半个小时就坚持不住了
——这鬼恋爱谈的跟没谈有啥区别,她甚至觉着陆星流对她比之前还差。
池家宝蹲的地方正对着办公室空调口,向下吹的凉风让她一阵一阵冒冷汗,她蹲不到十分钟就蹲不住了。
陆星流正在专心写论文,池家宝换了个姿势,弯起腿悄悄坐在办公桌旁边。
陆星流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随手把空调调成向上扫风,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
等过了一个多小时,池家宝已经靠在桌边睡着了,直到额头被什么东西弹了几下,她才嘶了声,睁开眼。
陆星流收回手,直接公布处罚结果:“二十个蛙跳,五百字检讨,明天我验收。”
池家宝:“”
池家宝还有点随身物品落在聂教官他们组没收拾,她去拿东西的时候正好碰见聂志鹏了,他顺口逗她一句:“哟,小池还生你们陆教官的气呢?”
池家宝翻了翻眼睛:“他跟我有仇似的。”
聂志鹏啧了声:“死孩子,这话说的就没良心,你们教官对你够好的了,刚才那两个对你动手的,大太阳底下跑了二三十圈,你们陆教官就把你叫去办公室问了几句话,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听说他问一句你还跟他顶一句,没抽你都算好的了。”
作为教官,陆星流做的无可指摘,但他现在可不光是她教官,还是她男朋友啊!!就算陆星流的目的是治疗他的自闭症,但两人交往可是他提出来的,他总不能一点恋爱的责任都不想承担吧?
可能在别人眼里陆星流对她已经好过头了,但池家宝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是被偏爱着长大的,反正她现在就是一点两人在恋爱的感觉都没有。
池家宝思索了一圈,终于发现自己不高兴的根源在哪了:“谁说陆星流对我好了?本来主动挑事的人就不是我,他俩跑三十圈那是他俩活该,我为什么要跟他们比?”
她思路相当清晰:“从陆星流认识我到现在,他连一个好脸都没给我,一句好话都没跟我说过,每回跟我说话不是骂就是训的。”
她突然想到一件很糟糕的事儿,她和陆星流的性格习惯喜好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她倒不觉得自己哪有不好,但陆星流心里是不是挺瞧不上她的?只是因为生病了才被迫和她交往。
要真是这样,这恋爱也不用谈了。
池家宝冷着脸想。
第18章
聂志鹏看池家宝说的振振有词, 笑着摇头:“行了行了,怎么都是你有理。”
他想了想,还是劝了句:“他性格就那样, 别说你了, 我跟他舍友几年了,也没见过他几次好脸, 他可能是生性不爱笑吧哈哈哈哈,夸奖的话更不用想,你别跟他计较这个, 他对其他人也一样。”
所谓米养百样人, 可能陆星流天生就是一张冷脸, 也许就像聂志鹏说的, 他对自己算是不错了。
没准他这个病就这样呢,对待病人吗, 总要多一些包容。
池家宝歪着头想了会儿, 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结果没到两天, 她就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按理来说,每个教官手底下都会有三到四个学员,陆星流组里本来应该还有一个人的,但据说因为特殊原因,那位学员一直没到,就在第二天,那位学员终于到了——还是由父母陪同过来的,而且父母还打算留在这儿几天。
陆星流把人带到池家宝和李轻轻跟前, 公事公办的口吻:“这是我们的新同学, 名字叫纪迟,你们先互相熟悉一下, 尽快帮他适应这里的生活。”
纪迟相貌清秀,就是身量比较矮,居然比池家宝还低一点,他戴着一副厚重的眼睛,自我介绍时根本不敢看人,神情躲闪,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非常腼腆怯懦的样子,而且池家宝觉得,他气质上和陆星流有些神似,就是那种学霸的感觉,一看就念过很多书的样子。
——真想象不出来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发配到这个问题少年训练营。
如果说李轻轻是假腼腆真闷骚,纪迟就是真的老实,话都不多说一句的,池家宝和李轻轻嘴欠,还逗了他一句,他脸直接红到脖子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还是陆星流先开口让他去房间整理内务。
池家宝好奇地跟陆星流打听:“小纪怎么会被发配到这儿来的?”
陆星流难得沉默了会儿,才淡淡道:“他考上了复旦,但没有报他父母理想的专业,而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他父母觉得他到了叛逆期,为了方便以后对他进行管理,所以把他送到这里来‘改造’一下。”
他轻嘲:“或许更需要改造的是他的父母。”
陆星流几乎不会对其他人的事情发表评价,池家宝有点诧异。
不过这纪迟的父母问题确实挺神经的,连池家宝都点头:“那可是复旦啊,我要是考上了我娘坟头能冒青烟,哪还管我选什么专业啊。”
陆星流想到池家宝的个性,沉吟道:“他性格比较沉闷,你别招惹他。”
池家宝听他警告自己,心里老大不乐意的,她气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恶霸还是流氓?”
她在陆星流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哟!!!
陆星流收回目光,淡嗯了声:“这样最好。”
但接下来的事儿池家宝就觉得不好了,陆星流明显对纪迟差别对待,他体力不支没完成任务,陆星流也没罚他蛙跳,做蛙跳快做成青蛙腿的池家宝十分郁闷。
更过分的是,纪迟想考雅思去找陆星流练习口语,陆星流十分耐心地用英文和他互动,半点看不出来平常面对池家宝的那张不耐烦脸。8148⑴⑹96⑶
到了后面,纪迟对答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低头尴尬道:“是我口语不够熟练。”
陆星流居然缓声宽慰他:“不用担心,慢慢练就好了,以你的资质通过考试应该没什么问题。”
池家宝晚上做饭回来看见这一幕,眼睛都快喷火了。
好你个陆星流,居然还搞区别对待,没考上名牌大学还不配让你露个笑脸了!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她越想越委屈,要是像聂教官说的,陆星流对谁都那张死人脸她也就忍了,但现在看来,陆星流明明也是会夸赞人,也是可以给人露好脸的。
那他凭什么每次对她不是批评就是挤兑,要么就是整天蛙跳蛙跳蛙跳的,多说一句话都嫌烦的样子,她除了学习差点哪里不如别人了!
尤其陆星流现在还顶着她男朋友的身份,她心里的憋屈指数直线上升。
等到了晚饭的点,池家宝把炒糊的青菜往桌上一扔:“吃饭吃饭!”
陆星流看了那一团黑黢黢的菜,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又怎么了?”
这话说的跟她无理取闹似的,池家宝冷笑:“我没怎么啊,今天饭就这样,你爱吃不吃。”
看不上她还指望她好好做饭吗?呸!渣男!
池家宝经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陆星流看出她情绪不对,却不知道原因。
他沉吟了下,抬手揉了揉她的卷毛脑袋,哄小孩似的:“够了,别闹了。”
他这没当回事的样子,池家宝一下子更气了,身子一歪就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池家宝一向是自己不舒坦也不准别人好过的,转头就一状告到宁团长那里了:“团长,我要举报,我要举报陆教官偏心眼!他给纪迟讲英语,他还夸纪迟资质好!”
她小嘴叭叭的,绘声绘色说了半天,她眼睛尖记性好,陆星流多跟纪迟说一句话她都能咬牙切齿地说半天。
宁团长觉得她超可爱,不过也没拿她说的话当回事,从抽屉里摸出几块大白兔哄她:“好了好了,我回头说说你们陆教官,小池别气了啊。”
池家宝手心的几块大白兔,一下子更郁闷了——这不是还是拿她当小孩哄吗,这帮大人怎么都这样呢!
世界上最郁闷的事是什么?明明你在很认真地发火,其他人都没当回事!
她气道:“团长你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陆教官他学历歧视,他把学习好和学习不好的区别对待!”
宁团长被她可爱到一脸血,咳嗽了一声才略微严肃了表情:“行吧,我等会找他来问问,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池家宝噘了噘嘴,愤怒地扒开糖纸塞在嘴里。
宁团长还是很靠谱的,立马把陆星流叫过来谈话,挑眉:“有学员投诉你学历歧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池家宝?”陆星流思索片刻,淡道:“我不觉得我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宁团长摇头:“空穴不能来风,人家小池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你可把那孩子给气得不轻啊。”
她把他叫过来还有别的原因,她调转了一下坐姿,试着帮他分析问题:“纪迟那孩子的问题我略微了解过一些,说实话,我认为他家长的问题更大,在家庭方面,你和他的情况有一定的类似,会不会是你代入自身,所以对他”
她倒不觉得陆星流会偏心,但陆星流这件事还比较特殊,她尝试着帮他分析了一下原因。
“宁团长”
陆星流一脸冷淡地打断她:“我会找池家宝谈这件事的,如果你没有别的交代,我先走了。”
家事是陆星流的禁区,宁团长无奈地摊了摊手:“行吧,我不说了,但是你要知道,上面安排你来参加这个节目,是想让你尽快解开心结的。”
陆星流不置可否,向她行了个军礼。
池家宝都准备睡了,被陆星流敲门叫出来:“你向宁团长投诉我了?”
池家宝站在门里,用力揉了下眼睛,理直气壮地道:“是我投诉的,有什么问题吗?”
陆星流倒也没生气:“理由?”
池家宝哼了声:“你偏心眼,你光夸纪迟!”
这个理由他是真没想到,陆星流皱眉:“我倒是想夸你,但你自己算一下,来这儿将近二十天,你惹出多少乱子,你有一点长进吗?”
“砰——”
池家宝的回答是直接甩上了门。
陆星流:“”真是孽子。
在他的逻辑里是没有哄人这个概念的,所以当池家宝顶着一张冷脸对他横眉冷对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很在意,仍旧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
聂志鹏都看出不对来了:“怎么?你俩还闹别扭呢?不是我说你,你这毛病也不小啊,有啥事你不能跟小池好好说啊,动不动给人家拎出来一顿训的。”
想到她这两天的各种迷惑行为,陆星流微微拧眉:“我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由着她去吧。”
俩人彻底爆发是在一次踢正步训练里,池家宝左右腿不留神踢反了一次,就那么一下,陆星流就单独把她拎出来了。
他瞥了她一眼:“受罚之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池家宝深吸了口气,板起脸:“我要跟你分手。”
陆星流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快到无人觉察。
“可以。”过了会儿,他说。
他又极其缓慢地道:“等野外训练回来再说。”
他每个字都说的比平时慢了三分,留给池家宝足够的空隙打断他的话。
可惜池家宝没有,她默不作声地听完,转身回去准备野外训练需要的背包了。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陆星流今天没等到她正式提分手,大家徒步走到半山腰,山上突然下起暴雨,野外训练活动猝然中止,宁团长让大家原地待命。
他们遇到几个村民求助,其他村民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走散了,宁团长立刻叫人:“陆星流,出列——你带人去搜救,我带学生回去。”
陆星流做任务一向靠谱,在暴雨里搜寻了不到三个小时,就把五六个惊魂未定的村民平安送回。
但聂志鹏却匆匆跑来:“不好了星流,山里那座桥突然坍塌,有五个学生不留神走失了。”
他深吸了口气:“李轻轻,齐含露,王野,陈宁”他看了眼陆星流的表情,沉声道:“池家宝。”
第19章
陆星流和池家宝的恋爱关系拢共也就维持了不到72小时, 按分钟记都嫌太多,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两人想产生什么深情厚谊也很难。
但即便如此, 在她突然提出分手的时候, 陆星流还是体会到了一种曾经从未体会过的不快。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对于她提出分手的行为, 他只觉得难以理解。
他并不擅长处理感情方面的问题,只能先让对方冷静下来,所以他给了她一天的时间, 希望她能够考虑好再做决定——结果, 她人不见了。
旁边有战友已经站起来:“陆队你才回来还没喘口气呢, 我和小郑他们去找”
他话才说了一半, 肩上就搭了一只手,把他按坐了下去。
陆星流径直起身:“我和志鹏去。”
他背好装备, 和宁团长打了声招呼就重新返回山里。
现在雨势渐渐小了不少, 但山路依然泥泞难行, 随时还有起雾的风险,俩人一边沿着学生走失的痕迹寻找,一边高声叫喊几个学生的名字,还手持对讲机和其他小组沟通寻人的情况。
聂志鹏松了口气:“现在已经在山坳子里找到两个了,还有三个”
但还是没找到池家宝,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才下了场雨,山里起了层薄雾, 如果在黑夜来临之前还没见池家宝人, 那她的麻烦就大了。
陆星流拧了拧眉,俩人加快了脚步, 又沿着断续的痕迹找了半个多小时,前面终于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女孩子呼救,他连忙和聂志鹏跑了过去,就见李轻轻和齐含露在树下连蹦带跳地喊人,俩人见教官赶来救援,都激动得喜极而泣。
陆星流嗓音发沉,直接询问:“你们见到池家宝了吗?”
聂志鹏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一般来说,找到被救助人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绝不是询问情况,而是先尽快安抚对方的情绪,在对方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很难得到有效信息,慌乱中可能还会给出虚假情报——陆星流可从来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俩小女生都吓得够呛,幸好李轻轻胆子还大点,一边哭一边道:“小池,小池不见了,都是我们拖累了她”
倾盆暴雨里,她们三个刚好被冲散到一块了,池家宝打小是在山里野大的,要是只有她一个,不用人找她自己也能下山,但为了照顾两个同学,她不得不放慢了速度——齐含露鞋还被划破了,池家宝就跟她换了鞋。
正好那时候雨势渐大,山上不断有碎石块滚落下来,池家宝穿着不合脚的鞋,脚下一个打滑,三个人就再次走散,她俩有心去找池家宝,又怕再给人添麻烦,只能急得在原地打转。
李轻轻想起什么,忙道:“对了陆教官,小池在沿途的树上都留了记号,您顺着记号一定能找到她!”
陆星流点了点头,转头跟聂志鹏道:“你先护送她们回去,我去找她。”
池家宝和俩人走散了,心里也挺急的。
和她俩不同的是,她仗着自己从小爬山上树的,压根没把在山里走散当回事,她打算先把人找到再回去,她在山里一边走一边喊,不知不觉往更深的地方走进去了。
天色渐晚,池家宝也难得开始着急起来,她察觉到自己做了错事,迟疑了下,果断沿着标记折返回去。
——刚摸到一棵柿子树底下,她看到匆匆赶来的陆星流。
池家宝愣了一秒,脑袋一热,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
陆星流:“”
他还没来得及检查她是否有什么伤势,见她跑了,他本能地就追了上去。
池家宝没有跑出几步,就被他一把掀翻在地。
陆星流似乎动了真怒,一个擒拿把她按在地上,声音严厉:“你跑什么?!”
知道自己获救,第一反应不应该是高兴吗?她为什么要看到他就跑?
他看得分明,当时池家宝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异常得抗拒,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了。
池家宝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她看到陆星流第一反应就是——完蛋,又要挨骂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她现在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干了件蠢事,嗓音有气无力的:“我这不是还以为你要骂我吗。”
人家遇到前男友都是变着法地长脸,她倒好,遇到这位薛定谔的前男友又丢了回人。
陆星流对她给的理由简直匪夷所思:“我骂你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骂我干什么?”池家宝语气烦躁,还夹杂了点委屈,不细辨很难听出来:“反正我干什么都要挨骂,没准你要嫌我走错路了,没准你还怪我把组员弄丢了。”
陆星流整个人僵住,好看的眉峰慢慢蹙起。
因为她的话,他心口像是被砂纸磨了了一下,泛着粗粝的难受。
他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大多有着情绪稳定的特点,他自认为脾气并不暴躁,对于她,他也从来没有故意刁难的意思,甚至于,他有时候都觉着自己对她纵容过头了,按照他往常带兵的做派,池家宝这样的早挨踹了。
池家宝给他按的胳膊疼:“你能不能先松手?我胳膊快折断了。”
陆星流沉默了会儿,才一言不发地松开手。
池家宝见他入鬓的长眉轻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在原地等了会儿,见他没有训她的意思,她犹豫地开口:“那现在走吗”
陆星流又看了她一眼,才摇头:“太晚了,就近找个地方扎帐篷修整,明天一早再出山。”
要不是为了找她,陆星流也不一定能耽搁到这么晚,池家宝自知理亏,难得闷不吭声地跟在他背后听差遣。
陆星流刚才看到一块适合扎营的平地,他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示意池家宝跟在自己身后。
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只有幽幽一线月光透过枝丫,虽然是盛夏,但下过雨的山林里还是挺凉的,一阵一阵的夜风呼啸而过,池家宝身上的衣服还是半干半湿的,这夜风吹的她哆哆嗦嗦,下意识地把外套裹紧。
没想到湿外套裹的越紧,她身上就越冷,她现在迫切地想要热水和热被窝。
更遭罪的是,陆星流步子迈得特别大,她只能加快小跑才能跟上。
她跑了几步,实在受不了这个罪了,喊他:“诶——你走慢点,等等我啊!”
陆星流果然顿了下,脚步慢慢放缓。
他回眸看了她一眼。
很突兀的,他伸出一只手贴在她脸上,凉意让人心惊,他拧眉:“你很冷吗?”
他掌心实在太暖和,热热地贴着她的脸颊,特别舒服,池家宝没出息地蹭了两下。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薛定谔的前男友的手。
她立马躲开,一脸冷酷:“起开,不要摸我的脸。”这里是冷酷的前女友。
对于他的问题,她咕哝了声:“这还用问啊,这么冷的天。”
她话音刚落,一件带着体温的宽大迷彩外套就劈头罩了下来,池家宝手忙脚乱地接住。
他伸手帮她拢好外套,直直地盯着她:“你身上这么冷,为什么不告诉我?”
池家宝被问的一怔。
她平时干什么陆星流都是一副嫌弃脸,显得她像个大傻帽似的,她有什么事当然不会想和他说了!
他把拉链拉到最顶,确定把她罩的密不透风了,他才缓缓问:“我平时对你很不好吗?”
第20章
凭良心说, 如果陆星流只是她教官,那他足够尽职尽责,但要是以男朋友的身份看呵!
好不好他心里都没点数吗?
池家宝哼了声:“没有, 你对我可好了, 快好到天上了,离了你我简直没法过。”
陆星流经过社会化训练, 但除非执行任务期间,他是不会刻意去想对方是否在说反话,所以池家宝这一句阴阳怪气, 他硬是没听懂。
他只能以自己平时对人的标准来衡量, 按照他的标准, 他对池家宝简直纵容到了离谱的地步。
他微微拧眉:“既然我对你这么好, 你为什么突然要提分手?”
池家宝:“”
她给气的差点蹦起来:“你是不是装傻?你对我好什么啊?每天不是骂就是训的,之前那帮人欺负我和轻轻, 你不问原委就要罚我, 你要说你有那个阿西吧的什么病, 对谁都一视同仁也就算了,结果纪迟一来你也有笑脸了,也会夸奖人了!”
她用力撇嘴:“得亏小纪是个男的,不然还有我什么事啊。”
陆星流纠正:“是阿斯伯格。”
他沉吟良久,略微正色:“如果你提出的这些问题,我可以加以修正和改进,你还要坚持跟我分手吗?”
池家宝没想到他认错态度还挺良好,她一时措手不及:“那, 那你打算怎么改?”
陆星流表情平静:“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说完就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提改进意见。
池家宝听到他这么说, 立马把冷酷前女友的人设忘了。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可以脱掉衣服,让我看看你的腹肌吗?”她不好意思地呲了下牙:“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看过腹肌。”
陆星流表情微僵,脱衣服?
他瞥了她一眼:“补充条款,提出的要求不能涉及色 情或软色 情。”
就算不提俩人恋爱还不满72小时的事儿,他也得考虑自己的教官身份,并且对方还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少女。
池家宝噘嘴:“你没诚意。”
总体来说,她和陆星流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既然他答应了会改正,她也犯不着抓着不放。
她低头想了想:“那你以后不要总是骂我,还有”她挠了挠下巴:“你能不能对我笑一下?我还从来没见你笑过呢。”
微笑需要牵动十七条面部肌肉。
陆星流思索片刻,控制着脸上的表情,缓缓对她扯出一个笑——标准得可以去拍证件照。
池家宝被他笑的一哆嗦,想到前阵看的一个日本恐怖片。
她颤声道:“你,你中邪了?”
陆星流很快收敛表情,淡淡道:“我不习惯刻意去做出表情。”
夜色浓黑,不远处的山林里隐约传出窸窣响动,他又看了眼天色:“先休息吧,明天得早起赶路下山。”
俩人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他解下背包,开始就地扎营,池家宝帮着打打下手,十几分钟一个军用帐篷就在原地支了起来,陆星流特意给地上铺了一层防潮的毛毡,又放上宽大松软的睡袋。
池家宝问他:“就一个睡袋?咱们俩怎么睡啊?”
陆星流摇头:“你睡,我去外面守夜。”
他说着话,手上动作也没听,四处摸索确认帐篷搭建的是否稳固,有无漏风的地方。
他检查完之后,正要走出去,袖子忽然被扯住了。
池家宝抹了把脸,一脸认真地道:“那什么,我一个人晚上睡不着,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睡。”
陆星流手指轻按骨节,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吧’,他平静地道:“我可以把你敲晕过去,这样你就能睡着了。”
这叫物理助眠。
池家宝一脸悻悻:“不陪就不陪吗,你怎么老想着揍我呢。”
陆星流看了眼时间:“明天六点,准时起床赶路。”说完就拉开拉链走了出去。
池家宝是有点乌鸦嘴在身上的,本来说睡不着只是为了调戏陆星流,但外面阴风阵阵,刮的树枝张牙舞爪,犹如鬼爪,这下她是真的睡不着了。
她有心叫一下陆星流,但怕鬼这个属性也太矬了,一点也不符合小池大款的酷炫人设。
陆星流在帐篷外洒了一圈驱虫驱蛇的,确定四下没什么危险了,他才挑了一个位置合适的地方坐下——但即便是坐着,他也是本能地腰板挺直,摆正双腿,仪态极佳。
颀长的影子倒映在帐篷布上,池家宝手指贴上去,食指轻轻挠了几下,就好像游戏里去骚扰npc,他们总会给一些特定反应——但骚扰陆星流八成是得不到回应的。
果然,陆星流在外面没搭理她,池家宝自己耍了一会儿贱就无聊了,她正要收回手,陆星流忽的侧身。
隔着帐篷布,他的食指和她的相贴。
他淡声道:“睡吧。”
一夜好梦。
陆星流一夜没睡,等到六点二十,帐篷里还没动静,他皱了下眉:“醒了没?”
池家宝在里面哎了声,然后就是一阵窸窣响动,没有回答。
陆星流还以为帐篷里又钻进蛇了,他面色微变,毫不犹豫地拉开拉链走了进去。
帐篷里,池家宝就穿了件迷彩短袖,手里攥着还没来得及穿的裤子,两条长腿就这么暴露在山间的晨风里。
俩人四目相对,十分尴尬。
陆星流挪开目光,主动退了出去,皱眉问:“你又在干什么?”
幸好池家宝的上衣够长,一直到大腿中段,不至于走光。
她欲哭无泪:“别提了,我才发现裤子上的扣子掉了,完了完了,我得光腚赶路了。”
陆星流还是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光腚’是什么意思,头疼道:“你”
这孽子真够口无遮拦的。
他忍住批评的冲动,强行无视了她的粗鄙之语:“算了,先把裤子给我。”
池家宝先把外套围在腰上,才敢让陆星流进来。
她也不知道陆星流能想出什么办法,他总不能把自己的裤子给她然后自己裸奔吧?他的裤子她也穿不上啊!
结果陆星流还真有办法,他从背包里层翻出一个针线包。
池家宝呆住:“你,你干嘛?”
陆星流没理她,借着明亮的晨光穿针引线,利索地帮她缝着扣子,一针挨着一针,针脚细密极了。
池家宝:“”
这年头池家宝都没见过女生做针线的,更别说陆星流一个身高逼近一米九的大老爷们儿,他动作还特别迅速,三两下就帮她把两颗扣子给缝好了。
她目光呆滞:“你,你为什么会做针线活?”
文盲池家宝突然想起一句古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虽然俩人是情侣关系,但这句诗用来描述现在的场景又十分贴切。
嘶,好怪。
池家宝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头。
陆星流做事一向遵从自我逻辑,并不在意他人的眼光,随手把裤子扔进她怀里。
他微微扬眉:“自食其力,很奇怪吗?”他悬腕看了眼时间:“五分钟,穿好衣服。”
池家宝收回奇怪的脑洞,麻利地穿好裤子,俩人一路辨认方向往山下走。
他们进山走的是离村子最近的那条道,出山的口却换了个地方,离村子足有十几公里,要是徒步走过去得到天黑了。
幸好这条路上有不少乡民往来,社交悍匪池家宝发挥她的社交天分,操着土话很快勾搭上一个老乡,俩人搭了个顺风车,终于还是坐上了带棚子的土摩托。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车上还放了好多菜,本来地方就小,俩人还得紧紧挤在一块才能坐下。
土摩托随着路面上下颠簸,手背时不时轻蹭,在即将触及彼此肌肤的刹那,又被颠簸得分开了,若有似无地触碰着。
池家宝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不过却是若即若离的,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她主动握住他的四根手指,实实在在地牵住了他的手。
陆星流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他有一刹那想要抽回手,但很快,他压抑住了本能的抗拒,手指收紧,反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目光在撞了个正着,在狭小昏暗的空间里手牵着手。
气氛这么好,不做些什么好像有些可惜,光拉手实在是太浪费啦!
池家宝清了清嗓子,疯狂暗示:“我满十八了。”所以可以亲亲了!
陆星流隐约察觉到她在暗示什么,但无法从她的语言和行为里解析出她的目的。
他只能尝试用排除法,十八岁能干什么?
考驾照?她有驾照。
办身份证?这个她也有。
他沉吟了下,终于想起一件十八岁必须要干的事,又抬眼看向她:“既然你十八了”他沉声道:“可以预备申请入党了。”
池家宝:“?”
陆星流缓了缓神色,用一种‘你终于懂事了’的欣慰眼光看着她:“只要你好好表现,我可以做你的担保人。”
池家宝:“”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一直盘踞在她心头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
陆星流不喜欢她,这个她是知道的,不过她从小到大的认知是,只要是她喜欢的,想办法先得到手再说,所以他提出‘以治病为目的发展恋爱关系’的时候,她没犹豫就答应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陆星流不光不喜欢她,还把她当成了自家崽,他自己还代入了父亲这个角色。
不行不行,这也太变态了吧!!!
池家宝发现这点之后,头皮都快炸了,就连怎么走回村子的她也不知道。
俩人一回去,宁团长和节目组负责人立马赶了过来,池家宝一晚上没回来,两人都担心得不得了,还特意拨出大半的人手去找她,幸好这孩子没出什么事,不然他们真没办法交代。
宁团长对池家宝一向是喜欢的,这时候也难免表情严厉:“小池,你这次该好好反思反思了,你怎么这么冲动呢?起雾的大山有多危险你是清楚的,我听说你是家里独女,你万一出点什么事,让你的家人怎么办?让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怎么办?”
“我是怕轻轻她们出事,所以又返回山里找了找,路上这才耽搁了”池家宝自觉理亏,被训的蔫头耷脑的,闷闷地道:“对不起团长,我下回不敢这样了”
宁团长还是没缓过劲:“你啊你啊,你又不是专业救援的,你逞这个能”
池家宝更是垂头丧气。
陆星流微蹙眉,平静地打断团长训话:“团长,让她先休息吧。”
他自己一天能训池家宝八回,但看到别人训她,他心下莫名不悦。
就算宁团长说的句句在理,他也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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