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动心
明杳的生物钟向来准, 哪怕昨晚折腾到凌晨, 她还是在早上七点时醒来了。
明杳意识还处于混沌之中,只下意识动了动身体,感觉到难受的充实感,瞬间清醒。
陈…陈放……不…不会在里面待了……一晚上吧?!
这个认知让明杳瞬间支棱起沉重的眼皮, 软绵绵地打了一下陈放, 声若蚊呐:“陈放,你出去。”
“去哪?”陈放侧身抱着她, 语气很混。
“……”明杳红脸,不敢往被子里看, 只推他,“你…你出去, 撑得我难受。”
陈放恍若未闻,甚至还往里挤了挤,明杳轻喃一声, 软软的,像在撒娇。他手臂揽住她腰, 低头含住她的耳垂, 特不正经地说:“早上起来得运动, 懂吗?”
明杳:“……”
晨起运动一番,又是一两个小时过去, 明杳昨晚就没吃饭, 现在饿得饥肠辘辘, 伸手推陈放:“陈放, 我饿了。”
“想吃什么?”陈放问她。
明杳打了个哈欠, 在陈放怀里闭着眼睛, 说:“都行。”
“等着, 给你弄饭吃去。”陈放从床上起来,站在地上套上裤子,身影落在墙上,高大又挺拔。
明杳抬睫看去,男人背脊宽厚有力,皮肤是冷白色,从肩胛骨到腰上布满红痕,一瞧就是昨晚她留下来的。
陈放穿好裤子,手指触碰到背上的红痕,挑了下眉:“明老师,下回记得剪指甲。”
“……”明杳脸一红,把脑袋缩回被子里。
看着被子鼓起的小小一团,陈放舌尖抵着槽牙笑出了声,用遥控器把房间空调调到适宜温度,轻轻地带上门,去厨房给他姑娘做早餐。
明杳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弯腰捡起地上的大衣囫囵套上,掀开被子要下床去浴室洗漱,脚一沾地,软绵绵的无力感让她一个趔趄,直接跪坐在地上。
端着早餐进来的陈放看见这一幕,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把手里粥碗放下,迈开长腿走过去,弯腰把明杳抱起。
猝不及防地被他抱在怀里,明杳脸热了一下,纤细的手臂环住陈放的肩,小声说:“都怪你。”
“抱歉啊——”陈放这歉道的没有一点儿诚意,“是怪我太用力了,下次继续。”
“……”
从明杳上次来南城找过陈放起,他公寓里就备上了她的洗漱用品,这会儿,她被他抱着进浴室,男人把她放在洗手台上,动作熟练地给她挤牙膏接水。
明杳接过牙刷漱口,又接过陈放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再被他抱着出了浴室。
早餐是明杳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米粥熬得浓稠,加了皮蛋和瘦肉,漂浮在空中的白雾,都带着食物的鲜香味道。
明杳要去端起桌上的粥碗,被陈放按回床上,先她一步端起粥碗,用汤匙舀了一勺粥,吹凉之后,喂到她唇边。
明杳喝了一口粥,含糊不清地说:“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我哪天对你不好了?”陈放又舀起一勺粥,递到她唇边。
明杳含住汤匙,乌黑的眼珠明亮,看着陈放说:“就感觉你今天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我格外好。”
又是抱她去浴室洗漱,又是给她喂粥,像极了二十四孝男友。
见她咽下嘴里的粥,陈放才再一次把汤匙喂到她嘴边,漫不经心地开口:“可能是开荤了,封印解除了吧。”
“……”明杳咬住汤匙,脸颊鼓鼓的,像是只小河豚,瞪着陈放骂道:“你好不要脸哦。”
陈放单手端着碗,抬手给明杳擦去唇角溢出的米粒,眉梢轻抬,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明杳,我如果真不要脸的话,你就吃不上这饭了。”
合时宜地,明杳腿根传来火辣辣的疼意,她识时务地转移话题:“你们部队什么时候放假,我好带你回家见我爸。”
“年二十九。”陈放给她喂了一口粥,说道。
一碗粥吃完,陈放拿着碗离开卧室,明杳要去捡地上的衣服穿上,一垂眸,发现自己的内衣成了两半,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
第一次,明杳想要骂人。
陈放。
真就是个禽.兽欸。
从外面进来的陈放看见小姑娘气鼓鼓地坐在床上,一脸不善地瞪着他,他好笑挑眉:“我哪又惹您不开心了?”
“你把我衣服撕成这样,我怎么穿?”明杳抿唇。
陈放看眼地上成了两半的蕾丝内衣,毫无负罪感地说道:“谁让这玩意儿这么难解。”
“……”
明杳皱了皱秀气的眉:“我没衣服穿。”
陈放捏捏她脸,耐着性子哄道:“你昨晚累着了,在家多睡会,我去给你买,行吗?”
明杳点头同意,似想到什么,犹豫着看着陈放,想要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尺码。男人瞭起一双漆黑的眼睛看过来,眸底蔓开笑:“都摸过了,哪会不知道?”
“……你快去!”明杳羞愤地拉过被子盖住头,完全不想再理他。
陈放哼笑了声,拿过外套穿上出门。
附近就是商场,陈放径直进了一家内衣店,区别于年少明杳来生理期,进来还会红脸的少年,现在的男人脸不红心不跳地给售货员报出女友内衣尺码,付钱拿货走人。
顺便在路过另一边的便利店时,陈放走了进去,直接来到摆满避.孕.套的货物架,回忆了下昨晚买的型号,把最大一号的套全部买了。
去收银台结账时,店员红脸给他装好,等人离开,立刻和同事说:“那人直接买最高层那一堆都给买了。”
“有多少盒?”同事问道。
“四五十盒吧。”
同事默了默,说:“……厉害”
在回家前,陈放想起小姑娘破皮的皮肤,走进24小时营业的药店,问药店工作人员:“有没有消肿的药膏?”
陈放买好药膏,拎着衣服回了家。
明杳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动静睁开眼,看见陈放推门走进来,她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坐起身,要接过陈放手里的购物袋:“我自己穿。”
陈放把购物袋放下,拿出一管药膏,拆开包装盒,冲明杳招手:“别忙,先擦药。”
明白他嘴里说的“擦药”是什么意思,明杳脸一下就红了,抱紧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拒绝道:“不要,我自己擦。”
“是我的锅,不用你动手。”
陈放低眉笑了声,伸手把明杳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手揽着小姑娘的腰,直接把人抱在怀里,曲膝顶开她的双腿,挤出一抹白色的药膏在指腹上,动作温柔地给明杳擦药。
感觉到冰凉的舒服感从自己身体蔓延开,明杳瑟缩了下身体,往陈放怀里靠紧。
陈放指尖一顿,揽住明杳的手臂收紧,喉结上下滚动,凑近明杳耳边,呼吸沉重:“别动,不然药白擦了。”
明杳不敢再随便乱动,任由陈放帮自己擦药,等他擦完,又伸手捞过一旁的购物袋,撕下标签,给她套上内衣。
男人指腹触碰上她嶙峋的蝴蝶骨时,凉意蔓延,明杳眼睫轻颤,小声开口:“我可以自己穿的。”
“先学着怎么给你穿,下次解它,就不用那么费劲儿。”
“……”
好像…还挺有道理。
穿完衣服后,明杳接到曾合作过的一个制片人来电,拿起手机去客厅,陈放把换下来的床单丢进洗衣机,拉开窗帘,阳光从外面溜进来,一室的温暖。
打完电话,明杳再次走进房间,看见陈放坐在地上,正把购物袋里的小方盒有顺序地往抽屉里放,余光瞥见一旁纤瘦的身影,冲她招了招手。
明杳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一抽屉的避.孕.套,脸红了红:“不是…说小了吗?”
“重买的。”陈放揽住她的肩,把人往怀里带,侧脸贴着她耳廓,呼吸温热:“宝宝,等年后就搬来和我住,好不好?”
明杳感觉到耳朵传来酥麻的痒意,心跳明显漏了一拍,拒绝陈放:“你这里只有一间房,我搬过来了,住哪?”
“明老师,你良心呢?”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明杳有些懵:“我怎么了?”
“睡都睡了——”陈放薄唇含住她耳垂,轻轻吸吮,语气透着不满:“你还不想对我负责吗?”
“……”
明杳眨了眨眼,从陈放怀里离开,拉开两人距离,故作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本来就在一起了,我还要对你负什么责?”
陈放眯了眯眼,伸手把人拉了回来,虎口钳住她漂亮的下颌,漆黑眼睛紧锁着她,似笑非笑的:“跟我装糊涂呢?”
“我没有……”明杳细声细气地说,往陈放怀里一靠,听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缓缓开口:“我只是觉得太快了,有点儿不真实。”
这一个多月来,明杳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虚幻的美梦,总害怕哪天一睁眼,她还是那个只会默默站在角落里,用害羞的余光偷看意气风发的少年。
知道她没安全感,陈放把人抱紧,低头看着她说:“我才觉得是在做梦。”
“嗯?”明杳不解。
陈放吻她唇,低沉嗓音藏着笑:“喜欢了这么久的姑娘,居然被我睡到手了。”
“……”
“不过你说得对,我这地确实小了点儿。”陈放说,“如果你真想好搬过来和我住,到时肯定要换个地方,委屈谁,也不能委屈我姑娘。”
明杳弯弯唇:“要是我不搬过来呢?”
陈放捏她脸,痞里痞气地笑:“那这一抽屉的套可就白买了。”
“……”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72、动心
大年二十九那天, 明杳早早起床, 先是把前不久和明修远一起买的对联贴在门上,又把家里上下收拾了一遍,然后陪着明修远在厨房备菜。
午饭要做的菜备好,明杳从厨房出来, 望眼墙上挂着的钟表, 时针指向数字十一,她下意识往客厅的窗外看, 脸色神情隐隐焦灼。
明修远瞥见她神色,笑着调侃:“要不下楼去看看?”
被爸爸发现内心所想的明杳脸一红:“……那我下楼去接他?”
“去吧。”明修远笑道。
明杳穿上大衣, 戴上围巾,在玄关处换好鞋, 匆匆跑下楼。
正值春节放假,小区楼下有不少小孩在玩火.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伴随火光响起, 袭击耳膜。
明杳站在楼下,伸长脖子往巷口的方向看, 外面主干道上车群拥挤, 行人来往匆匆, 个个脸上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悦。
明杳一仰头,落在不远处那棵掉的光秃秃的杏树上, 下意识想起了遇见陈放的那个春日傍晚, 那时候的她只会站在角落里偷偷喜欢那个天之骄子一样的少年。
少女时期的明杳怎么也想不到许多年后的今天, 她会和他在一起, 还会带他回家见爸爸。
一阵拉长的汽车鸣笛声响起, 拉回明杳思绪, 她看见那辆熟悉车牌号的黑色大G从远处开来, 而后在她面前停下。
陈放从车上下来,左手里拎着给明修远买的礼品,右手伸长牵住明杳的手,一片冰凉触感传来,他皱紧眉:“等多久了?”
“没等多久。”明杳回道。
陈放把她的手放进自己衣兜,指腹不停摩挲生热,牵着人上楼,说:“你不用下楼来接我,我又不是没来过你家。”
明杳感受到掌腹传来的热意,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小声开口,语气藏着羞涩:“我想早点儿见到你嘛。”
“这么想见我?”陈放挑了下眉,语调散漫:“那年后搬来和我住?”
见他又扯到这个话题,明杳耳垂红了红,生硬地转移话题:“走快点,别让我爸久等了。”
知道这姑娘脸皮薄,不经逗,陈放也不再戏弄她,拉着明杳的手,缓步上楼。站在虚掩的红色防盗门前,第一次的,陈放觉得有点儿紧张。
陈放牵着明杳的手进门,明杳给他递了一双拖鞋,对厨房里正在忙碌的明修远喊道:“爸,陈放到了。”
明修远从厨房出来,看见站在明杳身边的陈放,青年男人一身黑色大衣,内里是灰色高领毛衣,身形挺拔,眉眼深邃。
“新年快乐,叔叔。”陈放颔首和明修远打招呼。
明修远淡淡地嗯了一声,看见正要取下围巾的明杳,和她说:“杳杳,家里没有蒸鱼鼓油,你去超市买一瓶回来。”
明杳眼神迟疑地看向陈放,陈放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明杳这才放下心,从家里离开。
陈放把给明修远买的礼品递了过去,一改平日的漫不经心,语气肃然又恭敬:“叔叔,我听杳杳说你身体不好,就买了一些补品给您。”
“谢谢,你有心了。”明修远接过,放在一旁,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下,扭头看着陈放说:“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陈放道谢坐下,明修远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挑开话明说:“我把杳杳支走,就是想和你单独聊聊。”
“我知道。”陈放接过水,说道。
明修远看着陈放,他见过眼前人两次,一次是八年前,彼时的少年风华正茂,正是意气风发时,一次是现在,时间将曾经少年沉淀为真正的男人,不变的是眉眼间的神采飞扬。
“叔叔,您既然单独留我和您在这,也应该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我想娶她,希望您能放心地把您的女儿交给我。”陈放真诚地开口。
明修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把玻璃杯放下,看着他,缓缓开口:“你帮我们家做的那些事,我很感谢你。”
听见这话,陈放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他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忐忑不安,即使是当年第一次参加救援行动也没如此紧张过。
瞧出陈放的紧张,明修远语气放缓了些,温和地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对你很满意,因为我的女儿喜欢你,她喜欢的,我也喜欢。”
明修远同意明杳带陈放回家,一是了解这孩子的人品正直,二是因为明杳喜欢他,他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明杳这个女儿,最大愿望也只是看着她余生能够幸福。
“谢谢叔叔,我会好好对明杳的。”陈放松了口气。
“我这关过了没什么大不了,”明修远摆了摆手,说,“主要是杳杳她妈妈那里,你还得想点儿办法,她不一定同意你们在一起,而我也不想看见我女儿没有母亲的祝福嫁人。”
“我会努力的,不会让您们失望将明杳交给我。”陈放一字一顿,语气特别认真,“毕竟娶她,是我从喜欢上她那一刻就认定的事。”
从得知是眼前人在背后默默买下自家房子和店面,明修远就知道陈放对明杳的情意有多沉重,他很放心把女儿交给陈放,由他陪着她走完余生。
陈放陪着明修远聊天,提到他为什么选择从事消防员的职业,陈放认真地答道:“因为您。”
明修远诧异:“我?”
“我爷爷是军人,早年也想过让我继承他的衣钵,但我父亲弃戎从商,按照他为我规划的人生路线,在大学毕业后,我会接手他的公司,我一直对自己的人生也很迷茫。”陈放说道,“如果不是当年那场袭击,或许我会按部就班走下去,可因为您的出现,让我坚定了人生信念——”
“人活于世,总要做点儿有意义的事。所以我选择上军校,进部队,保家卫国。”
明修远听完后,只觉命运这种东西很奇妙,他无意间救了陈放,陈放再见明杳时,为了报恩帮助她变得自信优秀,兜转多年后,两人也随之走在一起。
“说起来,你知道杳杳她从高中就喜欢你吗?”明修远问他。
陈放点头:“我知道。”
“你别看杳杳这姑娘看起来内敛文静,实际上脾气很倔,认定了什么事,就绝不回头。”明修远语气感慨,“这些年,她妈妈给她安排了不少相亲,身边也有谢嘉让那孩子陪着,可她依旧单身,如果你俩没再遇见,我想她指不定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了。”
“我不会让她一个人。”陈放抬眼看着明修远,语气坚定,“我会去找她。”
只要确定明杳心无所属,陈放就会主动出击,即使她嫁了人,他也敢像年少说的那样,直接把人给抢过来。
他认定了的人,是生是死都得属于他。
吃完午饭后,明杳送陈放下楼,问起他自己走后,明修远和他聊了什么。陈放牵着她,步伐闲散,散漫地回:“叔叔说他对我很满意,不过你妈妈那关不好过。”
明杳默然,因为父亲曾是消防员的原因,李萝妃对这类危险职业就很不赞同,早些年有个警官追她,被李萝妃冷漠态度劝退。
明杳抿紧唇,犹豫着开口:“我妈那里……”
“放心,一切有我在。”陈放握紧她的手,偏头看她,眼神坚定:“我会努力让阿姨像叔叔一样放心地把你交给我。”
“如果我妈不同意呢?”明杳起了兴逗他。
陈放停住下楼的步子,借着攥着明杳手的优势把人往怀里一带,手臂搂住她纤细的腰,低下脖颈看着她,深邃的黑眸蔓开笑意:“那我只有父凭子贵了。”
“……”明杳伸手推他,有些无语:“陈放,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哪不正经了?”陈放挑眉,牵着她下台阶,漫不经心地说:“我俩互相暗恋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终成眷属,要是你妈棒打鸳鸯,我还不能想点儿曲线救国的办法吗?”
“……”
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
“虽然我俩暗恋彼此多年,不过呢——”陈放笑了声,“还是我喜欢你更久一点儿,你想好怎么补偿我没?”
明杳低睫看着从阳台照进来的阳光,光束在脚下延伸,空气中浮沉清晰可见,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陈放永远不会知道她更早喜欢他。
在她不知道他是谁时,她就喜欢他了。
陈放看见她走神,捏捏她的指尖,开口说:“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明杳还沉浸在自己的铱誮世界里,听见陈放声音,抬起一双清澈的杏眼看向他,迷茫地啊了一声,像是没听懂他在问什么。
他们正站在一二楼相接的楼梯口,过道狭窄,风涌进来,吹起明杳长发,陈放伸手帮她把头发捋在耳后,手顺势托住她的脸,低头看她,眼神很沉,再次重复:
“我说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你想我怎么补偿你?”明杳茫然地问了句。
“先给点儿利息。”
陈放虎口掐住她的下颌,低头吻了下来,湿热呼吸喷洒在明杳脸颊,臊得她脸红。
明杳穿得是一双平地鞋,身高不够,只能踮起脚,用力仰起头去迎合陈放的吻。似是察觉到她的辛苦,陈放手往下,托住明杳的臀部,手臂轻轻用力,把人抱上生锈的扶杆。
突然腾空,明杳手指不受控制地抓紧陈放的衣服,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
仅隔一两米的老式防盗门后,传来电视机播放小品的声音,偶尔伴随一两声欢笑声响起,在安静的楼道格外突兀。
陈放吻着她,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维持平衡,腾出的另一只手顺势握住她紧抓自己衣服的手,修长指节穿过她的指缝,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寒风涌动,吹乱明杳长发,她抬起濡湿的黑睫去看陈放,男人低头吻她的唇,声音低哑:“利息收了,下回上正餐?”
“……不要脸!”明杳软绵绵地骂道,更像是在撒娇。
陈放把人从扶手上抱下来,替明杳整理好头发,食指拇指并拢,亲昵地捏了捏她脸颊软肉,懒散地笑:“宝宝,开过荤就不想吃素了。”
“……”
他再次低头凑近,眼睛紧锁住她:“你就给口肉吃,行吗?”
作者有话说:
喜提一只咩咩羊,折腾了六天,我人终于活过来了,大家注意防护吧TVT
第73章 73、动心
安静楼梯间响起一道不轻不重地关门声, 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意识到有人从楼上下来了,明杳连忙拽起陈放的手跑下楼。
出了单元楼,凛风夹杂刺骨寒意吹来,明杳脸上红意褪去, 回头一看, 是住她家对门的何姨带着小孙子下楼来玩。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陈放虚揽着她的肩,低头靠近, 热气呼在她还未褪去红意的耳垂上,酥酥麻麻的痒。他却笑得很混:“不知道还以为我跟你在偷情呢。”
“……”明杳羞的恼怒, 瞪他一眼,不再说话。
陈放看着她, 懒散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语气很愉悦:“我俩亲热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可别害羞了。”
明杳正想反驳他, 何姨带着小孙子过来和两人打招呼,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微笑跟何阿姨打了招呼:“何姨, 新年好。”
“新年好, ”何姨笑眯眯地应道,目光随即落在陈放身上, 打量他一眼, 笑着问:“杳杳, 这是你男朋友吧, 长得可真俊。”
陈放一改之前在明杳面前的不正经, 彬彬有礼地同何姨打招呼:“何姨好。”
何姨微笑应下, 然后带着小孙子离开去和院子里的其他小孩玩。
明杳被陈放带着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她侧眸,凝视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忍不住感叹:“陈放,我发现你这人挺多面化的。”
“比如?”陈放眉梢轻挑,饶有兴致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明杳想了想,说道:“在我面前,特别的坏,还不正经,对上长辈,又装得一本正经的正人君子模样。”
“明老师,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明杳抬睫看他,眼底透着疑惑:“什么话?”
陈放虚揽住她肩的手向上移动,粗粝指腹捏住她耳垂,轻捏了一下,看着她,嗓音透着一股懒散的痞劲儿:“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
明杳沉默许久,红脸骂他:“流氓!”
“瞧——这话不就说明爷够坏吗?也证明了——”陈放顿了顿,低下脖颈,黑眸凝视着明杳眼睛,语气散漫:“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
明杳不想理这个没脸没皮的人,推搡着把他送上车,看着陈放开车远去,才转身回家。
过年这段时间,明杳陪明修远回老家去祭拜了奶奶,再回到南城已经是年初七,陈放已经休完年假归队,明杳也忙着《远方有信来》的网络连载,两人见面时间减少,但一有空就会黏在一起。
春节期间,李萝妃给明杳打过好几通电话,也发了许多消息,言外之意都是想让她回京城,自己好给她安排相亲。
明杳回了好几次自己有男朋友,可每当李萝妃问到她陈放是做什么职业时,明杳想起李萝妃对于这类危险职业的不认可,又找了借口搪塞过去。
元宵节当天,明杳陪明修远吃完晚饭,看了一会儿元宵联欢会,明修远觉得困乏,就回房间休息了,明杳抱着电脑窝在沙发上码字。
《远方有信来》已经连载了快半个月,剧情已到高潮阶段,网上讨论的热火朝天,几乎每天都有人在明杳微博下留言问什么时候更新。
明杳写完今日的更新,修了一遍文,把稿子发上去,抬手揉着酸疼的脖颈,余光一扫,看见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
她拿过一看,是陈放发来的消息:【叔叔睡了吗?】
明杳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握着手机打字:【睡了。】
她又问:【你要做什么?】
陈放消息很快发了过来,是一条语音,明杳点开,男人低沉带磁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怕叔叔没睡,不好意思拐你出来。”
你会不好意思?
明杳腹诽。
下一秒,陈放消息又发了过来:【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明杳立刻穿上拖鞋,跑去给陈放开门,伴随老旧防盗门打开的“吱嘎——”一声,楼道里的感应灯光束照进来,虚实光线交织,勾勒出男人利落挺拔的轮廓。
陈放是一从部队出来就来明杳家找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黑色大衣下是火焰蓝军装,衣服熨烫没有一丝褶皱,衬得他眉眼深邃。
“你怎么来了?”明杳把人拉进来,仰头看着他问道。
陈放顾忌着明修远在家,只牵着明杳的手,回答她的话:“想你了,就来见你了。”
明杳闻言,内心一阵悸动,看眼父亲房间的方向,压低声音和陈放说:“你还没吃饭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我们一起出去吃夜宵。”
明杳回房间换衣服,陈放坐在沙发上等她,目光梭巡一圈,落在亮着光的笔记本电脑上,页面停留在了小说网站后台上。
陈放视力好,一眼就看见了小说简介:【二〇二二年的冬至,程风收到一封来自十一年前的情书,寄信人是他的未婚妻杨怡。】
他挑了下眉,正要拿过电脑继续看,明杳已经换好衣服出来,陈放收回视线,牵着明杳的手出门。
从家出来,小区树上挂着的大红灯笼映入视野,一眼望去,一片喜庆的火红。
明杳跟陈放在青江后巷附近的一家面馆吃了夜宵,又沿着皂角巷转了一圈,陈放明天还要工作,就把人送了回去。
到了家门口,明杳主动伸手抱了一下陈放,从他怀里离开,仰头看着他说:“晚安,明天见。”
明杳伸手去摸钥匙,打算开门,手腕被一道有力的劲道攥住,然后是她的腰被陈放箍住,接着整个人顺势被他抵上了冰凉的墙面。
动静不小,楼道里的感应灯熄灭又亮起。
明杳纤弱的背脊抵着墙,她仰头去看陈放,男人棱角分明的脸被不甚明朗的光线覆上一层光纱,漆黑的长睫垂下,眸底漾开晦暗不明的情绪。
陈放直勾勾地看着她。
眼神火热又直白,令她无法招架。
“陈…陈放……”明杳抿唇,小声开口:“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陈放攥住明杳手腕的手下滑,修长指节穿过指缝,掌心贴紧,然后将她手臂反手抵在墙上,十指相扣,两人的脉动频率奇妙地重叠。
明杳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他弯下笔直的脖颈,侵略的目光从她的眼,缓缓落在她的唇上,而后倾身,鼻尖几乎与她相抵,呼吸暧昧地缠绕。
陈放箍住她腰肢的手上移,虎口掐住她的下颌,轻轻抬起,两人视线相对,她借着朦胧的光线,看清他眼底自己的倒影。
清晰又刻骨。
明杳唇抿紧,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频率疯狂加速。
陈放拇指指腹擦过她的唇,黑眸紧盯着她的眼,低沉的嗓音蛊惑又迷人:“宝宝,谁教你的?和男朋友分开,抱一下就行了?”
“那…那你想怎样?”明杳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陈放的眼神里了。
“吻你。”陈放轻笑了声,低头要吻下来。
忽然,安静的楼道响起老旧防盗门打开的声音,熄灭的应声灯再次亮起,明杳追寻光线看去,身后的门打开,在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时,立刻从陈放怀里离开。
陈放瞭起眼皮看了过去,面前的女人一身绛色旗袍,披着坎肩,双手抱肩,气质风韵又优雅,只是一双眼冷冷地看着他们。
陈放记忆力一向好,一眼就认出眼前人是明杳的母亲李萝妃,他敛起脸上的懒散笑意,和李萝妃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我是——”
“不用自我介绍了,我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李萝妃冷声打断陈放,转眼看向明杳,“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陈放原本还想说什么,明杳偷偷地拉了下他袖子,示意他先离开。陈放只好微笑和李萝妃道别,转身下楼。
明杳跟着李萝妃进来,顺手带上了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明修远,父亲脸色很不好看,余光扫过,白色瓷砖上撒落一地的玻璃碎片。
一看刚才这里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明杳记挂父亲身体不好,借口自己想吃巷口那家刘记馄饨,让明修远去帮自己买,把人支走后,家里就只剩下她和李萝妃。
“妈,您怎么突然来南城了?”明杳给李萝妃倒了一杯水,在她对面坐下。
李萝妃把玻璃杯重重一放,杯里的水荡了出来,洒在茶几上。她冷哼一声,满脸怒意地瞪着明杳:“我要是不来,下回是不是就直接收到你的结婚请柬?”
“妈,我只是……”明杳想要解释。
被李萝妃打断:“杳杳,你看不上我以前给你安排的那些男孩,没关系,妈妈可以继续帮你相看,但是我绝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
明杳还想再说点什么,李萝妃拢了拢身上的坎肩,拎着包起身,和她说:“行了,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酒店休息。”
她太了解母亲了,李萝妃就是典型的独断专权性格,决定好的事,任旁人怎么说,也不会轻易松口。明杳也不想和李萝妃争吵,只把人送到门口,等有时间再和她好好聊聊。
明杳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干净,恰巧明修远也买了馄饨回来,对上父亲担忧的目光,明杳强撑着笑了笑:“爸,放心吧,我没事。”
“你妈不同意你和小陈在一起,也是因为我。”明修远摸了摸女儿的头,叹了一口气,“无论怎样,爸爸都希望你能幸福。”
“谢谢爸爸。”明杳鼻尖一酸。
回到房间后,明杳抱着笔记本坐在床上修改稿子,手机屏幕亮起,是陈放发来的消息:【你没和阿姨吵架吧?】
明杳想到李萝妃冷硬的态度就觉头疼,又不想陈放为此担心,打字回道:【没有,我妈就和我聊了一会儿,然后回酒店了。】
陈放再次发来消息,言语间透着温暖的体贴:【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别一个人硬扛,你有对象的。】
【我知道,】明杳记着陈放明天还要上班,催促他,【你快睡觉吧,真有什么事,我一定和你说。】
陈放懒洋洋地回:【行。】
明杳凝视手机屏幕须臾,忍不住打字问他:【如果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久未等到陈放回复,明杳以为他睡了,要放下手机继续修稿子,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她点开一看,是陈放发来的一条语音。
明杳点开。
房间里只有一盏落地灯亮起,光线昏黄又暧昧,安静空间响起男人嗓音,声线很沉,被电流处理过后,带着勾人的低哑:
“那我就说服她同意为止。”
“总不能叫我姑娘,在没有母亲祝福的前提下,不开心地嫁给我。”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本章留言发红包嗷!
第74章 74、动心
陈放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 明杳心底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松弛, 她葱削似的指尖在屏幕上敲打,回道:【谁要嫁你了?】
【提裤子不认人?】陈放懒散地回,【明老师,您这有点儿像渣女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 明杳心情好了不少, 和陈放聊了一会儿天,困意来袭, 她按下语音键,发送了一条语音:“晚安。”
陈放回道:【好梦, 宝宝。】
……
明杳本来想着找时间和李萝妃好好谈一谈的,可她低估了李萝妃的行动能力。
第二天下午, 李萝妃就直接打来一个电话告诉她:“一个小时后,君瑞会所3701包厢,我给你安排了一场相亲, 这次的对象你也认识,是阿让那孩子。”
“妈, 我有男朋友。”明杳疲惫的语气透着无奈。
李萝妃像没听见她这句话一样, 自顾自地说:“阿让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妈妈也喜欢你,两家人知根知底的, 你和他又同在圈里工作, 以后结婚了也不怕没有共同话题。”
明杳抿唇沉默了一会儿, 语气坚决:“我是不会去的。”
“明杳——!”李萝妃音量拔高, 怒气冲冲地对明杳吼道:“你如果非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那就别认我这个妈!我也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话音一落, 明杳听见听筒另一端传来李萝妃沉重呼吸声, 似乎是真的气急了。
她默了默,开口劝道:“妈妈,我是……”
“行了,一个小时后,自己去君瑞会所。”李萝妃不给她反驳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听着耳边响起的一阵阵忙音,明杳顿感疲惫,她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点开谢嘉让头像,编辑文字发送消息过去:
【抱歉,今天下午的聚会,我不会来的,让您白跑一趟了,对不起。】
谢嘉让消息回得很快,言语间都透着绅士的温柔:【没关系,我也是被我妈骗来的,正巧找不到借口脱身,还好你没来,不然我也很尴尬。】
明杳看着这段文字,心中百感交集。
谢嘉让这么多年对她的喜欢和守护,她不是没有感动过,除了感动便再无其他。
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之分,可一旦心里、眼底早早住进了另一个人,就不可能再见旁人。
【杳杳,我们还是朋友,对吗?】谢嘉让发来的消息,语气很小心翼翼。
明杳回道:【当然。】
因为明杳下午没去相亲,李萝妃知道后,当晚就杀到了青江后巷,脸上口罩都来不及取下,就对明杳兴师问罪:“我下午给你安排的相亲,为什么不去?明杳,你非得气死我才高兴是吗?”
面对母亲的质问,明杳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借口把父亲支开,不然就李萝妃这脾气又得和明修远吵上一架。
“妈,我有男朋友,为什么要去相亲?”明杳给李萝妃倒了一杯水,盼望和母亲能心平气和地聊聊。
可李萝妃直接把她手里的杯子夺过,往地上一砸,玻璃碎片飞溅,滚烫的开水滴在明杳白皙手背上,刺痛感陡然升起。
明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李萝妃摔了杯子还不解气,手指着明杳喊道:“你真跟你那没用的爹一个死鬼样!放着我为你规划好的人生不走,偏要和一个不知道哪天就因为出任务死了的男人纠缠在一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妈,你和爸爸在一起过,也该知道,消防员这个职业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明杳蹲下身,把地上的玻璃碎渣,一片片捡起丢进垃圾桶,仰头直视李萝妃:“况且妈妈这些年来,有尽到过一天做母亲的职责吗?”
迎上明杳那双平静又清澈的杏眼,李萝妃一时怔住。
“妈妈,为了前途,抛弃我和爸爸,我不怪您,这是人性使然,我也希望我的妈妈能过得幸福。您接我去京城治病,说好要带我去你的生日宴,我满怀期待给你准备礼物,结果只换来你一句,我只会给你丢人。”明杳眼睛渐渐变红,嗓子很哑,“即便这样,我也不怪你,因为您是我的妈妈”
“可现在,我只是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您也要阻拦。”
“或许您为我安排的人生平安顺遂,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明杳垂下漆黑的眼睫,一滴晶莹的泪落了下来。
“妈妈,我喜欢他,也只会和他在一起。”明杳抬起眼皮,直视李萝妃的眼睛,”除了他,我想不到能和谁一起共度余生。”
气氛一时变得沉默,李萝妃缓了许久回过神来,看着明杳轻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你走我的老路,杳杳,你懂吗?”
李萝妃知道自己不算一个合格的母亲,但也和天底下大多数的父母一样,只希望明杳能平安幸福地过一辈子。
明杳唇线绷紧,没有说话。
李萝妃语重心长地开口:“从我和你爸离婚到现在,我知道你心里在怪我、恨我,可明杳,你不知道的是我怀你那会儿,十次产检,你爸能陪我去医院一次,就已经是幸事。”
“后来我生你,一个人在产房里痛得要死不活,你爸却不在房外,而是在参加救援任务,我不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错,可他心里有了国家这个大家,就顾不了我们这个小家。”
“杳杳,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和母亲。”李萝妃看着明杳,语气缓缓,“我不需要我的丈夫是什么救国救民的大英雄,我只想要他是一个在我生病难受时,能在我床前递一杯热水的普通人。”
“我尝过的苦,我不想我的女儿再尝一次。”李萝妃语气很决绝,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你可以不结婚,甚至可以孤独终老,但我绝不会同意你和陈放在一起。”
沉默在母女之间蔓延,最后是李萝妃接到助理电话,催她去赶航班,才结束了这诡异的气氛。
明杳把李萝妃送下楼,临走前,李萝妃看着她说:“你可以和他谈恋爱,我也不会再阻拦你,但你要和他结婚,就别认我这个妈了。”
李萝妃说的话像一颗巨石压在明杳头顶,令她喘不过气,以至于在接下来和陈放的约会里,她都一直心不在焉。
陈放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一路握紧了明杳的手,力道很重,手背青筋突起,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
车开到游乐园门口停下,春节刚过不久,路边的香樟树树上还挂着彩带,风一吹过来,彩带飘舞,像是落入人间的彩虹。
明杳望一眼游乐园门口拥挤的人潮,不解地问陈放:“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散心。”
陈放牵着她的手下车,在售票窗买了两张成人票,带着明杳在游乐园里玩了一圈,最后驻足在气球射击摊前,他侧头看向她,问:“想玩吗?”
“想,”明杳点头,语气有些犹豫:“但我不会打枪。”
“我教你。”陈放拿起一杆□□递给明杳。
明杳接过,纤指握着枪声,没理由地觉得紧张,舌尖不自觉舔了舔唇瓣。
陈放站到她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手臂,一边帮她调整握抢姿势,一边低声跟她讲解射击要领:“枪托要抵紧你的肩膀,根据目标物调整好枪距,找到合适的出瞳距离,食指按下扳机,心无旁骛。”
明杳按照陈放所说,将枪口对准墙上第二排的红色气球,缓慢移动手臂,调整好枪距,食指慢慢按下扳机,“砰——”地一声,红色气球被子弹击灭在枪下。
“我打中了?”明杳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陈放,“我真的打中了!”
摊位老板笑眯眯地对她夸奖道:“姑娘,你还挺有天赋,第一次打枪就打中了。”
“必须的,我姑娘这么厉害。”陈放松开明杳的手,双手插兜站在一旁,下颌抬起,和她说:“自己试试?”
明杳点点头,再次按照陈放所说,放平呼吸,调整好枪距,将枪口对准墙上气球,指尖按下扳机,“砰砰砰——”声不停响起,很快,半面墙的气球,都被明杳狙中。
陈放把钱给了老板,老板按照规定,给了明杳一只白色小熊玩偶,看着被自己打枪赢来的玩偶,胜利的喜悦把连日来的阴霾冲散不少。
明杳抱着玩偶,任由陈放牵着自己走出游乐园,不停地和他说:“我还是第一次玩打枪,没想到我这么有天赋。”
“这叫名师出高徒。”
“……”
什么人嘛,聊上两句,都能炫耀上,脸皮可真厚。
陈放在遇·茶排队给明杳买了她喜欢喝的杏仁露,插上吸管递给她,明杳咬着吸管,小口喝着杏仁露,被陈放牵着上了车。
在游乐园玩了一圈,陈放带她去附近新开的西餐厅吃饭,吃完饭,陈放把人送回青江后巷。
明杳解开安全带,和陈放说了再见,要推开车门下车,哪想陈放忽然拽住她的手腕,以一种压迫性的姿态把她压倒在座椅上。
窗外不时有人走过,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句说话声,在提醒他们,此刻是有多不合时宜。
明杳把小熊放在胸前,抵住陈放的进一步放肆,微红着脸瞪他:“陈放,我要回家了。”
“我知道。”陈放应了一声,却还是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下来。
在明杳以为这个吻持续时间会很长时,陈放却只轻轻地亲了亲她的嘴唇就把人放开了,手臂虚揽着她,帮她整理略乱的长发,沉声说:
“我知道,你最近因为你妈妈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的事而感到压力大,也因此心情不好。”
明杳长长的睫毛垂下,躲开他的眼神,说:“我没有,只是最近写小说太累了。”
这件事不开心的人只有一个就好。
她想要她喜欢的少年,永远平安喜乐。
“可是宝宝,谈恋爱该是一件开心的事。”陈放温热的手放在她头顶,垂着眼,凝视她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是开心的,而不是因为我,让你和你的家人产生隔阂,懂吗?”
明杳鼻尖一酸,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放手托着她的头,一个很轻的吻落在她发红的眼角,低声说:“一切都有我来摆平,你就乖乖等着我来娶你就成。”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75、动心
明杳在二〇二一年年初时, 接到过一部叫《少女与夏天》的漫画改编而成的电影《时光里的秘密》的剧本撰写。
恰巧最近电影接近拍摄接近尾声, 她所改写的剧情需要重写,制片人来电,让她回京城一趟,当面开个剧情研讨会。
去京城那天, 陈放送明杳去高铁站, 两人在站台前拥别,她转身要走, 却被陈放一把拽进怀里,手臂紧紧的抱住她。
陈放虎口轻轻掐在她纤细天鹅颈, 低头吻了下来,舌尖用力撬开她的贝齿, 强势地掠夺她仅存的氧气。
过路行人投来注视目光,明杳红脸从陈放怀里离开,再抱了他一下, 说:“我走啦。”
陈放拍了拍她脑袋,黑眸注视她的眼睛, 缓缓道:“去吧, 等你回来, 我给你一个惊喜。”
明杳挥手和陈放告别,在进安检前, 她回头看了眼, 人潮拥挤, 车影重重, 悠长的鸣笛声和嘈杂人声交织在一起, 男人穿着黑色冲锋衣, 单手插兜, 日光将他身形勾勒得利落又挺拔。
陈放就站在那儿,目送她的离去。
和往日每一次分别一样。
他们之间,从来不止她一次次凝望他的背影远去,在那些她未曾发现过的时光里,少年站在她身后,用一双沉静又深邃的黑眸,一遍又一遍的描绘她的背影。
明杳缓缓收回视线,陡然觉得鼻尖有点儿酸,等安检完,坐在大厅候车,她给陈放发消息:【等我从京城回来,我也有个惊喜给你。】
我想告诉你,在我们彼此喜欢,却不敢靠近对方的那段岁月里,我同样沉默而又热烈地爱着你,甚至这一份爱意,发生在你还未认识我之前。
陈放回道:【好。】
……
忙完《时光里的秘密》剧本剧情改动一事,已经是一周之后,明杳在离开京城前,跟鹿玫一起吃了一顿饭。
鹿玫在年前就和周叙白领了证,最近正计划着去旅游结婚,见明杳约她一起吃饭,立马为了好姐妹抛弃老公,开车来到和明杳约好的饭店。
“不好意思啊杳杳,路上有些堵车,所以来晚了。”鹿玫语带歉意地和明杳说道。
明杳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我也才到。”
鹿玫挽上明杳手臂走进餐厅,两人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员递来菜单,鹿玫一边翻着菜单,一边和明杳聊天:“还好你跟我大哥已经在一起了,不然今年你过生日,他又要以我的名义给你送礼物。”
明杳正用开水给碗筷消毒,一听鹿玫这话,手里汤匙掉进碗里,溅出巨大的水花。
她愣然地抬睫看着鹿玫,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很干:“……杪杪,你是说……这几年我收到的生日礼物,除了你送我的,还有…陈放送的?”
“对,”鹿玫点头,把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你记得你高三那年和我抱怨说,你要忙集训,又要兼职,跟不上学习进度,我给你寄了一本复习笔记。”
明杳嗓子堵得难受:“那不是周叙白的复习笔记吗?”
“不是,是我哥亲手给你写的。”鹿玫说,“我哥那会儿正参加一个什么特训,每天挑灯夜战,给你整理了一套复习笔记。”
鹿玫想到这事,就觉得好笑:“他怕你认出他的笔迹,还用左手写的,那字简直没法看。”
明杳从未怀疑过陈放对自己的爱,可有时也会遗憾因为那次误会而让彼此错过多年,感叹这些年要是有他陪着自己一起走过来就好了。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在她对他念念难忘的那八年里,他站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静默又热烈地爱着她。
少年爱意重如泰山,却从不提起。
她想见陈放。
一刻也等不了的那种想见他。
明杳从椅子上站起来,抱歉地看着鹿玫:“杪杪,我下次再请你吃饭,先走了。”
“行,你去吧,我只好打电话叫我家周先生来约会了。”鹿玫笑眯眯地送走明杳,然后给周叙白打电话,叫他过来吃饭。
看着明杳急匆忙离开的背影,余光又瞄见从车上下来的清隽身影,鹿玫手托着下巴,感叹道:“幸好,我们都得偿所愿了。”
年少时的所有遗憾和不幸,在许多年后的今天,都会被浪漫和幸福一点点填平。
明杳匆匆回到公寓,先是收拾好了行李,又在书柜最低端的抽屉里翻找出两本已经发黄的笔记本,席地而坐,翻开两本笔记对照字迹。
左边那本是高一时,陈放给她补课写的学习笔记,另一本是高三那年,陈放让鹿玫以这是周叙白写的复习笔记给她寄来的笔记本。
明杳一页页翻开,发现两本字迹相似,笔锋同样遒劲有力,行字间有许多相像的地方。
彼时收到这本复习笔记,明杳也觉得字迹眼熟,被鹿玫找借口搪塞过去,现在想来,她眼眶很热,鼻尖酸的她想哭。
这八年里,陈放一直在无人处静静地爱着她,却从不对人提起。
即使是重逢,在一起后,他也没跟她说过。
没有陈放的日子里,明杳咬牙前行,可从未想过,他没出现在她身边,却用另一种方式默默地陪伴着她。
我的生活无你的身影。
但处处是你的痕迹。
明杳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拿起手机要给陈放打电话,忙音响过几遍后,电话转到留言箱,听筒里响起男人低沉散漫的嗓音:
“你好,我是陈放。如果你听见这条语音,请帮我转告明杳小朋友,别害怕,也别紧张,你男朋友是去做拯救世界的超人了,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娶你。”
明杳眼睫一颤,豆大的泪珠从眼眶落下,她给陈放留言:“我乖乖在家等你,你也要平安归来。”
明杳上网搜了一下,南城所属下属县区因为遭遇地震灾害,陈放所在特勤中队临时被派往前去支援,参与灾后抢险救援行动。
网上这几天都实时更新遇难人员名单,其中也包括前去参与救援行动的军人,明杳看得心惊胆战,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心底祈祷陈放能平安归来。
敛起失落情绪,明杳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饿意来袭,家里没什么吃的,她又不想叫外卖,索性拿上车钥匙,开车出门。
明杳开着车绕家附近转了一圈,风从外面吹进来,冰凉的冷意,让她情绪逐渐得到平静。
开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后,明杳直接把车停在了街边,打算在附近随便找家店解决晚饭的问题,抬头看去,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把车开到了附中附近。
明杳从车上下来,拢紧了围巾,沿着人行道过了马路。
最近已经开学,又是下课时间,附中对门的小吃街满是身穿校服的少年少女,手挽着手,挤在小吃摊前,激动地讨论晚上吃什么,朝气的笑声伴随食物的香味,被冷风一同吹散在空中。
一路走来,明杳在遇·茶买了一杯杏仁露,漫不经心地喝着,在馄饨店门口站了许久,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馄饨店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火爆,十来平方米的小店坐满了人,明杳张望许久,终于在靠门的地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老板娘走过来,笑眯眯地问她要吃什么。
明杳扭头看一眼墙上菜单,回道:“一份小碗牛肉馄饨,少辣,不放葱。”
老板娘记下她要吃的馄饨后,对正在煮馄饨的老板嚎了一嗓子,视线再次落在明杳脸上,打量她一会儿,又笑着问:“上次和你一起来吃馄饨的小伙子怎么没来?”
“他有工作。”明杳笑着回。
又有客人进来,老板娘转身去招呼。
很快,明杳点的馄饨送上桌,她用汤匙把表面撒的作料搅拌均匀,舀起一颗馄饨放进嘴里,热意从齿间蔓延开,在冷风里吹了许久的身子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吃完后,明杳拿出手机扫码结账,在临出店前,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阿姨,钱给了,我先走了。”
“行,慢走啊。”老板娘笑着回道,似想起什么,又和明杳说:“下次带上你男朋友一起过来吃,别又像读书那会儿,偷摸着来看你,给钱让我们给你煮碗馄饨,结果自己在冷风里站一晚上。”
明杳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转头看着老板娘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想想——”时隔太久,老板娘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好像是一五年的除夕,我记得你那会儿还在对面开的烧烤摊打工呢。”
店里每天客人来来往往,可外貌出色像明杳和陈放这样的很罕见,也难怪时隔多年,老板娘还记得这事儿。
高三那年是明杳人生最为灰暗的一年,连轴转的生活压得她喘不过气,可又不想向父亲抱怨,只能独自一人咬牙前行。
而她最难过的那一段时间,接受到的唯一温暖是寒冷的除夕夜里,本要关店的老板娘递给她的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温暖了胃,也温暖了心。
但明杳没想到是陈放一直陪着她。
这八年,念念不忘的人从来不止她,还有陈放。
今天受的冲击太多,明杳久久没过神来,老板娘叫了她好几次,她才缓过来,看着老板娘郑重地笑道:“行,下次我一定带他过来吃你家的馄饨。”
明杳在车里坐了许久,久到对面的小吃街从傍晚的热闹恢复到萧条,她抬手按捏微酸的眉心,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拿起手机给李萝妃发消息:
【妈妈,无论您再怎么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我也想告诉您,我从情窦初开到现在认定的人只有他,也只会是他。】
【如果我们的婚礼,您不来参加,也没有什么。】
发完这两条消息,明杳如同瘫软一样靠在椅背上,怔然地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汽车。
熄灭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明杳扫了眼,是李萝妃发来的消息。
明杳抿唇犹豫,还是点开,在看见消息内容时,她眼睫微颤,神情透着不可置信。
妈妈:【我这个月有通告要飞伦敦,下个月十三号回国,你让小陈安排一下,两家父母一起吃个饭,把你们俩的事早点定下来。】
明杳怔住,妈妈是同意了?
第76章 76、动心
开车回家后, 明杳迫不及待把这件事发消息告诉了陈放:【陈放, 我妈妈终于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了!】
明杳以为陈放此刻在参与救援行动,不会及时回她的消息,于是在发完消息后,把手机放到一边充电, 拿上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 明杳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用毛巾擦拭着头发, 趿拉着拖鞋往卧室走,她坐在梳妆台前, 正要吹头发,余光一扫, 看见亮起的手机屏幕。
是陈放回了她消息。
明杳拿过手机,点开一看:【主要是因为你对象长得帅,又有魅力, 所以才能讨得未来丈母娘的欢心。】
若是搁在平常,就明杳那脸皮薄的性格, 只会红脸骂他一句不要脸, 可她这会儿心情很好, 连回陈放消息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说的挺对,我男朋友确实很帅。】
另一边, 陈放才结束一场救援行动, 因为余震来袭, 他为救一个小孩儿, 手臂被钢筋划出一道狰狞的口子, 此刻正坐在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包扎。
给他包扎伤口的医生姓吴, 才毕业不久, 见陈放在包扎之于还不忘和人聊天,忍不住问道:“陈队,您在和谁聊天?”
“我媳妇儿,”陈放回道,还冲吴医生晃了晃两人的对话框,语气炫耀:‘我媳妇儿夸我长得帅呢。’
母单二十多年的吴医生心灵受到了伤害:“……”
很快,伤口包扎完毕,陈放套上沾满血污的救援服外套,随意系上纽扣,气质松散又痞,他从医疗帐篷离开,寻了一处有路灯的空旷地方,摸出一根烟点燃,给明杳打了个视频。
明杳听见铃声响起,连忙放下吹风,接通视频。
许久未见的陈放出现在小小的手机里,她仔细打量着他,路灯的光影落在他漆黑发顶,发丝儿染上一层金光,眉眼很黑,薄唇叼着一根烟,姿态懒散又痞。
陈放吸了一口烟,灰白色的烟雾袅袅漂浮,他的目光透过弥漫的雾气,穿过手机,直直地落在明杳身上。
小姑娘似乎才洗完澡,吹的半干的头发丝丝缕缕勾住白皙脖颈,她穿着一条白色雪纺纱的睡裙,方口领,锁骨削瘦。
明杳把手机俯视放着,能清晰看见睡裙下那对漂亮的浑圆。
明杳注意到陈放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调整了手机角度,只露了一张白皙小脸在镜头里。
“都坦诚相见过这么多次了,还害什么羞?”陈放咬着烟笑。
明杳耳廓一热,想要挂断视频,可又舍不得,转移了话题问陈放:“你这会怎么有空给我打视频?晚上没任务吗?”
“有任务,”陈放抽过烟后的声音更加低沉沙哑,“不过和媳妇儿打个视频的时间,还是有的。”
明杳听见陈放对自己的称呼,本就热的耳朵更热了,连脸颊都飘上两朵红云,她抿了抿唇说:“我只是在和你谈恋爱,又没说一定要嫁给你。”
“你不嫁我,想嫁谁?”陈放舌尖抵着唇笑,“要不我嫁你也行?”
明杳不想和他争辩这个令自己害羞的话题,询问陈放在灾区的日常后,看着视频里脸庞越发瘦削的男人,明杳一阵心疼,忍不住叮嘱道:“即使再忙,你也要好好休息。”
“知道了,宝宝。”陈放笑道。
明杳还想和陈放聊一会儿,视频另一边传来陈放战友呼唤他的声音,陈放和她说了声再见,匆匆挂断了视频。
后面一段时间,陈放有空就会和明杳视频,但每次时间都很短,他就会被人叫走去出任务,明杳看着视频里,一天比一天憔悴的陈放,心疼得要命。
可她又做不了什么。
只能祈祷陈放平安归来。
周四,明杳从京城搭乘高铁回了南城,先是陪明修远去做了每月例行全身体检,又和青禾出版社方谈好了会在四月底交上《远方有信来》的出版稿。
月初,明杳在网上买了不少布置房间的东西,在成哥的帮忙下拿了一小车快递回家,她找了一把剪刀,坐在地上拆快递。
明杳拆开一份是文件式的快递,从里拿出一封邀请函,邀请函是鎏金花纹样式,上面印着德礼的校徽,打开一看,里面写着:德礼九十周年校庆,诚邀各位同学回母校参加聚会。
右下角还印上了确定参加这次聚会后,需要添加的Q.Q群号。
明杳把邀请函放到一边,拿起剪刀继续拆快递。
一堆小山似的快递拆完,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去,明杳把东西一一布置好,走出房间,收拾客厅的狼藉,在装最后一个快递盒时,从里抖落出一份文件状的快递。
明杳把垃圾袋放下,拿剪刀拆开了快递,是一份密封的文件,她以为是青禾出版社回寄的合同,没想太多,直接打开了文件袋。
映入眼帘的是一份财产转让书,转让方是陈放,被转让方是她。
明杳一时怔住,翻开这厚厚一叠的财产转让书,上面罗列了陈放名下所有不动产、立远科技等公司所持股份,全部的一切,都转到了她的名下。
而协议生效日期恰好是李萝妃同意她和陈放在一起的那天。
明杳握着这份协议书的手都在颤抖,只觉它有千万斤重,承载了少年爱她的一颗赤诚之心。
明杳拿着协议书,跌撞着跑回房间,拿过手机拨通李萝妃电话,忙音响过一阵后接通,她开门见山地问:“妈,陈放他…他是不是来找过你?”
“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同意你和他在一起?”李萝妃反问道。
在陈放去拜见明修远那天起,就请了认识的律师朋友帮自己清点名下财产,顺便拟了一份财产转让协议。
不过他名下财产众多,清算起来需要不少时间,所以才拖到送明杳去京城后,陈放才拿着这份财产转让协议去拜访李萝妃。
去见李萝妃的前一天,陈肆从律师朋友那里得知陈放把名下所有财产转给了明杳,开车来找他问:“陈放,你真要把你名下所有不动产、股份、财产这些全部转到明杳名下?”
“你疯了?”陈肆拧紧了眉。
陈放瞭起眼皮看着陈肆,眼神认真且坚定:“我没喜欢过什么人,这辈子大概也只会喜欢她一个。”
“人姑娘赌上一生跟我在一起,我这职业说不定哪天就牺牲了,我给不了她什么,但得把未来给她安排好,这些东西给了她,至少等我死了后,她能衣食无忧过完余生。”
陈肆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多劝一句,只撂下一句:“这事传到爸耳朵里,你自己看着办。”
“大不了就是被老头子揍一顿呗。”陈放吊儿郎当的回道。
等到去拜访李萝妃这天,陈放穿上了干净的白衬衫,黑色西裤,一改平日的懒散随意,连袖扣都系的一丝不苟。
李萝妃这一天恰好接受青果的娱乐频道采访,等访谈结束,她从摄影棚出来,助理告诉她有人约她去楼下咖啡厅见一面。
来到咖啡厅后,李萝妃看见陈放坐在那里,面色冷了一瞬,还维持基本礼貌走过去坐下,语气很淡地开口:“把我的行程打听得这么清楚,是想做什么?”
陈放让服务生上咖啡,把给李萝妃点的那一杯推了过去:“冒昧打扰您,是我之过,您先喝杯咖啡消消气?”
李萝妃冷脸接过,指尖触碰上杯身时一愣,温度和她平日喝的一样,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甜度、奶味都一模一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萝妃语气缓和不少:“说吧,你今天找我来是为什么?”
“我今天来拜访您,是因为我和明杳的事……”陈放语气真诚地开口,“我……”
李萝妃把手里咖啡重重一放,瓷杯碰撞桌面的声响打断陈放,她冷睨着陈放开口:“如果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说服我同意你和杳杳在一起这事,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说完,李萝妃就要起身离开,陈放叫住她,向来天之骄子的男人,第一次在人前低头,语气恳切:“阿姨,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话说完,可以吗?”
李萝妃再次坐回位置上,面色冷淡地看着陈放:“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你和杳杳在一起,我尝过的苦,我不想我的女儿再尝一次。”
她自认不是什么好母亲,但也不想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陈放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李萝妃面前,“但我还是希望您能放心地把明杳交给我,我向您保证,我会照顾好她。”
李萝妃没看一眼文件,冷笑:“你拿什么和我保证?一个月四五千的薪水?还是一份随时都有可能牺牲的职业来和我保证?”
“或者你如果愿意退伍转业,我会考虑同意你和杳杳的事。”李萝妃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现在这份职业是我一生的信仰所在,我不可能放弃它,而且——”陈放顿了顿,继续说道:“明杳也不会想让我退伍转业。”
李萝妃默然,从她让私家侦探调查的明杳最近几个月行踪来看,是她帮助陈放重拾信心,走出阴影,再次回到部队。
“这份文件是什么?”李萝妃终于肯退一步了。
陈放主动把文件袋打开,拿出里面的财产转让协议、每年股份分红收支表,递到李萝妃面前,和她解释道:“这是我名下所有的财产、所持有公司股份分红情况。”
“财产转让协议我已经签好,如果我哪天因公殉职了,这些东西会保证明杳后半生的衣食无忧。”陈放目视李萝妃,眼神真诚:“我用我的所有,向您求娶您的女儿。”
“您把她交给我,我就不会让她受委屈。”陈放一字一顿,语气格外真挚:“娶明杳,是我从喜欢上她起,就认定了的事。”
李萝妃看着摆在面前的协议书,心情有些沉重,却又松了一口气,她所担忧的一切不会发生,因为眼前人是真的把明杳放在了心上。
“那如果哪天你牺牲了怎么办?”李萝妃还是忍不住问道。
陈放说:“我会努力平安归来。”
因为她在等他。
他不敢死。
“我这个月没空见你爸妈,下个月抽时间再见面吧。”李萝妃说完这句话,就从咖啡厅离开。
明杳眼睫一颤,一滴泪落在手上握着的协议书上,字迹变得模糊,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和李萝妃说了声再见,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里的财产转让协议,明杳眼圈再一次变红。
陈放是真的有在好好爱她。
他不想她因为两人在一起的事和李萝妃吵架,母女产生隔阂,所以默默出面,用一腔赤诚的真心告诉李萝妃,他会用一生来好爱护她。
整理好情绪,明杳把这份财产转让协议珍重地放进抽屉里,在晚上拨通了陈放电话,和他说:“你的惊喜,我收到了。”
陈放那边,正在准备整队回南城,接到明杳打来的电话,他走到一旁接通,听见听筒里传来的说话内容时,散漫地笑了声:
“明老师,我都把我全身身家交给你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件事?”
“什么事?”她问。
他笑着说:“考虑什么时候跟我去领个证?”
明杳脸一热,嗔道:“你还没求婚呢。”
“行,等我回来给你补上。”陈放听着听筒里明杳平缓的呼吸声,心缓缓提起,语气有些紧张:“所以你是想好了,要嫁给我了?”
“不要,我要好好想想。”明杳揉了揉发烫的耳朵,不好意思地抿紧唇。
陈放笑了声,语气透着一股痞坏的懒散劲儿:“想个屁,睡都睡过了,你还不想负责?”
“——陈放!”明杳脸彻底红了个透,“你再乱说话,我挂电话了。”
“得,失宠了呗。”陈放没个正形地逗明杳,“媳妇儿要跑路去找别人了。”
明杳视线落在书桌上已经褪色的阿狸玩偶上,心动了动,脸颊贴紧手机,鼓起勇气叫出那个从年少起就想叫的亲昵称呼:“阿放。”
陈放怔了怔,轻嗯一声,低沉嗓音响起:“我在。”
入春不久,营地里的风很凉,冷风拂过陈放耳边时,明杳轻软声音也同时响起:“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嗓子跟在滚刀子一样疼,就只有一更,大家体谅下吧
第77章 77、动心
风声和呼吸, 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
明杳一直是内敛的性格, 即使是在床上时,陈放偶尔开荤腔逗她,也只会换来小姑娘软绵绵地骂他一句流氓,难得见她有情绪外泄的时候。
听筒里安静了有小半分钟, 明杳后知后觉感到害羞, 想要转移话题,那边响起陈放的嗓音, 很沉,轻轻地落在她心上:“我也想你了, 宝宝。”
纵使听习惯了陈放用这个亲昵的昵称叫自己,明杳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她好不容易退烧的耳朵,又烫了起来,小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陈放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低头含住烟点燃,烟雾缥缈, 他笑:“这么想我的话, 见面睡一觉吧?”
陈放声音被烟草侵染后变得沙哑, 语气吊儿郎当的,特别的坏, 明明是隔着手机通话, 明杳却感觉是他伏在她耳侧说这话。
耳廓上的热意, 像是他说话间的呼吸留下的。
明杳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对了, 我收到了德礼的校庆邀请函, 时间就在下周, 你要去吗?”
“你想去吗?”陈放吸了一口烟, 问她。
明杳想了想,说:“想去。”
“那就去吧。”陈放说,“聚餐费麻烦你帮我给一下,毕竟嘛——”
“嗯?”明杳不解。
他吐出烟圈,懒洋洋地笑:“咱家现在管钱的人是你了,我是身无分文。”
明杳听见这话,心里甜滋滋的,轻嗯一声,然后和陈放说:“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
确定好要去参加同学聚会,明杳登上许久没有用的Q.Q,按照邀请函上的联系方式加了群。
群里大家正聊得热火朝天,看见有新人入群,顶着马甲“二〇一三级五班-冬稚”的群主立马艾特她说:【同学,记得改一下年级和班级,然后私聊我交聚餐费哦~】
明杳改好了年级和班级,私聊加上了冬稚微信,把自己和陈放两人的聚餐费一起转了过去。
组织这次校庆聚会的负责人是比明杳小一届的学妹冬稚,在看见明杳转过来的聚餐费是两人份时,笑着调侃:【学姐是要带家属一起参加吗?】
【是,也不是。】明杳回道,【我男朋友也是德礼的,比我大一届。】
结束和冬稚的聊天,明杳点开自己的Q.Q空间,看见空间里仅剩的几条仅自己可见的动态,旧时记忆掠过脑海,垂下眼睫,又释然地笑了笑,退出了空间。
校庆聚会定在这周日晚上,去之前,明杳去了一趟陈放公寓,把从超市购置的食材塞满冰箱,又把公寓上下收拾了一遍,和陈放打电话:“你回南城了吗?”
电话另一边传来嘈杂的人声,很吵。陈放低沉嗓音就显得格外清晰:“回了,晚上会所见。”
“好。”
挂断电话,明杳打车回青江后巷换衣服化妆,此次校庆聚会,大家提议带一份曾经难忘的学生时代礼物去,明杳思虑许久,把陈放给自己写的两本复习笔记从抽屉里拿了出来,打算带去聚会上。
她正化着妆,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是编辑慕念给她发的消息:【明老师,您交过来的稿件有部分剧情需要修改一下,批注的文档我发过来了,您修改好,交给我哦~】
明杳回了一个好,看眼时间还早,打算把稿子修了再出门。
哪想修完后,时间就到了晚上七点半,明杳连忙把改好的稿子发给了慕念,手忙脚乱地跑进洗手间补妆涂口红。
开门声响起,在外溜达一圈的明修远回到家,看着急忙忙跑进洗手间的明杳问:“杳杳,你这是要去哪?”
“晚上有个同学聚会,”明杳正在涂口红,对明修远喊道:“爸,你帮我把书桌上的笔记本,手机放我包里一下,来不及了。”
“你这孩子。”明修远嘴上虽抱怨着,还是走进明杳卧室帮她收拾东西。
书桌上堆满了书籍纸张,明修远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颜色各异的笔记本,拿过那只白色的笔记本放进挎包,拎着包走出来。
明杳刚好补完了妆,来不及检查包里的东西,接过明修远手里的包,跑到玄关处换好鞋,和明修远说了声再见,快速关上门离开。
晚上八点十分,明杳从出租车上下来,按照冬稚发来的包厢号,准备乘坐电梯去往相应楼层,身后响起一道温和的男声:“明杳。”
明杳扭头看过去,发现谢嘉让正站在自己身后。
想起上次李萝妃给两人安排的相亲局,明杳在面对谢嘉让时有些尴尬,而谢嘉让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润,半包眼镜下的黑眸在看见她时,眼神更加温柔。
“要一起上去吗?”谢嘉让走过来。
明杳微笑颔首:“可以,一起吧。”
两人并肩乘坐电梯抵达相应包厢楼层,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等从电梯里出来时,负责接待他们这一届的同学领着他们往对应包厢走去。
来这次校庆聚会的人不少,冬稚和校方商定后,按照两届为一组安排包厢,明杳和谢嘉让所在的二〇一二级和陈放的二〇一一级校友是在一个包厢。
明杳进去之前还有一点紧张,她只在德礼读了不到一年,学生时代性子又比较内敛,说得上话的朋友也鹿玫他们几人。
她跟在谢嘉让身后进去时,包厢里的大圆桌旁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家先看到谢嘉让进来,先是起哄说他比高中时又帅了不少。
然后看见跟在谢嘉让身后进来的明杳,桌上众人先是愣了一瞬,还是马东袂最先反应过来,对着明杳夸赞道:“明杳,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比电视上还要漂亮,我还差点没把你认出来。”
“谢谢,你也依旧很帅。”明杳浅笑回应,然后落座。
谢嘉让也在她身边位置坐下。
桌上众人看他俩是一起进来,又坐在一起,想到网上传言,同时笑着调侃两人:“谢导,明编剧,你俩不会真像媒体说的,真在一起了吧?”
明杳正想否认,坐她对面的一个短发女生抢先开口:“你们没看网上说的吗?明编和谢导被称为娱乐圈的金童玉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众人起哄声笑开,不断调侃她和谢嘉让是天生一对。
明杳抬眸看向说话的短发女生。女人生得很秀气,皮肤白,浅色大衣,身上书卷气质很浓,她一眼就认出她是赵嘉懿。
赵嘉懿对上明杳看过来的眼神,轻轻地勾了下唇,眸底似有挑衅,明杳皱了皱眉,挪开了眼。
起哄声还在继续,明杳欲要出声解释,包厢门被人从外推开,声音戛然而止,众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握住金色扶手的胳膊线条流畅有力,指节根根分明,淡青色的血管顺着肌理纹路蜿蜒而上,最后消失在一块黑色的机械表下。
陈放穿了件黑色冲锋衣,工装裤,黑色马丁靴,光线从他头顶倾泻而下,勾勒出男人利落挺拔的身形。
他漆黑的眼扫过包厢一众人,最后落在明杳脸上,视线紧缠着她,明杳撞进他漆黑深邃的眼,心跳了一下,男人眼神直白而热烈,在她心湖掀起滔天波澜,令她无处躲藏。
明杳抿了抿唇,低头躲开了陈放的眼。
陈放挑了下眉,目视众人,缓缓开口:“抱歉,我来晚了。”
众人见是他到了,笑着和陈放打了招呼,他一一颔首回应。
赵嘉懿目光落在他脸上,眼中有惊艳,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和陈放说:“你来得挺晚,没什么位置了,要不就坐我身边吧?”
包厢安静一瞬,大家暧昧的眼神在赵嘉懿和陈放之间来回梭巡,似要企图看出一丝八卦的暧昧。
“谢谢,不过不用——”陈放礼貌拒绝赵嘉懿,径直走到明杳右手边的空位坐下,手臂搭在明杳肩上,懒懒地开口:“我坐我女朋友身边就行。”
陈放话音落下那瞬,赵嘉懿嘴角笑意僵住,桌上众人也安静了下来,十几个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全部集中在他和明杳身上,带着八卦的打量。
相比陈放的游刃有余,明杳对于众人八卦的打量就有些不自在,她悄悄别开脸,试图避开大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赵嘉懿笑意恢复如初,似不经意地问起:“明杳,你什么时候和陈放在一起的?怎么没见你和他在微博上和他官宣,还让我们误会你和谢嘉让是一对。”
因赵嘉懿这话,原本只集中在明杳和陈放身上的视线,这下统统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个个眼神八卦又惊讶。
毕竟在座之人都知晓陈放当年是“德礼双星”之一,又是出了名的天之骄子,在校期间,受尽女生追捧和喜爱。
而明杳即使现在变得漂亮优秀,在众人看来也是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怎么可能和陈放这样昔日的校园风云人物在一起。
陈放上身微侧,挺拔身躯为明杳挡去众人八卦目光,薄薄的眼皮缓缓瞭起,眼神冷冽掠过赵嘉懿,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带着直逼人心的寒芒。
赵嘉懿心尖一颤,垂下眼,避开陈放骇人目光。
“我姑娘脸皮薄,又是个不爱炫耀的性格,我俩在一起,是我追了她好久,她才答应的。”陈放语气缓缓,“不过我们最近正打算去领证,届时婚礼,各位份子钱可不能少了。”
“那网上明杳和谢嘉让的传言是怎么回事?”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追问道。
“……”
明杳有些后悔来这什么校友聚会了,这哪是阔别多年的同学聚会,分明就是八卦会,主角还是她。
谢嘉让温和开口,打破这一尴尬的局面:“那都是记者乱写的,我和明杳是朋友,如果你们想知道什么明星的事,我倒可以和你们聊聊。”
众人闻言,又把话题转移到明杳和陈放身上,询问两人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有结婚了的同学,还叫陈放加个好友,到时给他推荐合适的酒店。
经这么一打岔,包厢气氛又变得和乐融融。
等众人看过来的视线移开后,明杳这才找到机会和陈放聊天,她压低声音说:“我明明还没答应你,你怎么可以乱说?”
“你答应我是迟早的事儿,”陈放眉梢轻扬,余光扫过坐在明杳身边的谢嘉让,再移开眼,给明杳夹了一块她喜欢的菜,说:“而且就刚才那局面,我不说我俩要领证了,你打算怎么解释?”
“……我,”明杳一时语塞,轻声抱怨道,“可你还没跟我求过婚呢。”
陈放牵起明杳桌下的手,两人掌心相贴,脉搏频率几乎一致,他偏头看她,散漫地笑:“行,等有时间了,我立马给你求个婚。”
“……”明杳说不过他,只能夹起盘子里的菜狠咬一口,算是发泄不满。
陈放看得乐了,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愉悦的笑,引起一旁的人注意,离他近的男生调侃道:“你们小情侣在聊什呢,说给我们大家也听听?”
“我姑娘抱怨说我还没跟她求婚,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她求婚。”陈放吊儿郎当地回道。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开,给陈放提意见,有说准备蜡烛鲜花的,有说要搞点儿刺激浪漫的,明杳听得脸红,低头安静吃菜,充当空气,陈放一一笑着应下。
吃完饭后,众人转场去早前就订好的包房唱歌,明杳和几个女同学约好一起去洗手间补妆。
明杳正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涂口红,从洗手间出来的赵嘉懿,看着镜子里的她,缓缓开口,语调阴阳怪气的:“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和陈放在一起了。”
明杳挑了挑眉,把口红放进挎包,低头洗手,看着被水流冲刷的白皙指节,明杳笑了笑:“是啊,我也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是我和他在一起。”
赵嘉懿哽了一下,她本来以为明杳还是高中时任人欺负的好脾气,所以才会在此时刺上一句,对她发泄不满。
“对了,赵小姐——”明杳抽出一张纸擦拭手上的水,一双盈盈的杏眼无波无澜地看着赵嘉懿,“等我和陈放结婚,一定会给你发请柬的。”
说完,明杳丢了垃圾,转身离开了,只留赵嘉懿一个人站在原地生闷气。
明杳低头往包厢走,不经意间地抬头看见站在不远处拐角的陈放,黑色冲锋衣敞开,脖颈修长,手里夹着一根烧了一半的烟,脸上神情散漫又随意。
陈放站的地方,一抬眼正好看见洗手间。明杳想到自己刚才和赵嘉懿说的话,脸一热,心下想到,他不会都看见了吧?
明杳故作镇定地走过去,开口问他:“你怎么不进去?”
“要是进去了,哪能看见我姑娘霸气宣誓主权的一面。”陈放冲她挑眉,语气促狭又坏。
明杳脸红了一下,嗫嚅着声开腔:“……我还不能宣誓主权了吗?”
“能,哪不能了?”陈放掐灭烟,朝她走过来,长指牵过明杳的手,拉着人往包厢走。
明杳以为他是要带着自己一起回包厢,哪想到了包厢门口,陈放忽然拉开隔壁包厢的门,直接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包厢里没开灯,只有微弱的廊道光线穿过门缝照进来。
明杳握紧了陈放的手,不解地问他:“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算账。”陈放拖着尾音应了一声,把明杳的双手握住,反手举向头顶,单手搂住她的腰,推搡着人往后走,直到把人抵在墙上,无路可退。
明杳困囿在墙角,一抬头,就撞上陈放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黑夜里,男人一双眼眸很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看得她浑身一软。
“算…算什么账?”明杳结结巴巴地问。
陈放掐住她腰的手上移,落在她唇上,粗粝指腹摩擦,嗓音暗哑:“算刚包厢里,大家说你和谢嘉让是一对的帐。”
“……”
包厢里,众人见明杳和陈放一直未到,叫了谢嘉让出去找两人,他先是问了回来的赵嘉懿,然后在外面叫明杳:“明杳?明杳——?!”
明杳听见门后谢嘉让叫自己的声音,害羞推搡陈放,企图和他商量回家再算账:“……我,我们回家再——呜——”
剩下的字眼,被陈放以唇封缄,堵在嗓子眼里。
明杳红着脸,一双盈盈的眼恼怒地瞪着陈放,陈放从她眼睛里读出“混蛋”两字,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吻着她的唇,笑:“谢谢夸奖。”
“……”
他!真的!好不要脸!
门后,谢嘉让叫她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近,陈放却恍若未闻,掐住她的下颌,舌尖放肆深入,语气混到极致:“你们天生一对?那我算什么?”
明杳舌尖被他勾住,声音口齿不清地回:“……男…男朋友。”
陈放不满这个答案,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嗯?”
“要领证了,你该叫我什么?”他手从衣服下摆探入,轻揉按捏,薄唇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吸吮,低沉嗓音蛊惑:“回答我,宝宝。”
唇舌交缠间,明杳呼吸混乱,连理智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她眼睫轻颤着,有泪意从眼尾渗出,颤栗着嗓音回道:“…老…老公……”
陈放低头吻去她眼睫挂着的泪珠,痞笑着夸她:“乖宝宝。”
……
再次回到唱歌的包厢已经是半小时后,众人看见陈放揽着明杳进来,暧昧的目光从她潋滟的红唇掠过,有和陈放同班的男生起哄笑道:“放哥这是带学妹去哪亲热了?”
明杳从陈放怀里离开,借口坐到唐艺璇身边,和她聊天。
陈放在说笑的男生身边坐下,俯身拿过一罐啤酒,单手拉开,笑着接话:“我姑娘脸皮薄,别开玩笑。”
“操!”从晚上吃饭就受两人秀恩爱茶毒的众人受不了了,抱怨道:“你俩赶紧领证吧!这黏糊劲儿都快赶上牛皮糖了!”
唐艺璇说她想喝饮料,明杳笑着俯身去帮她拿,冰凉手背覆上一片温热,她抬睫,对上陈放的眼睛,想起刚才在隔壁包厢的旖旎,立刻收回了手。
“杳杳?”唐艺璇疑惑地看她。
明杳低头,用发丝遮住红透了的耳朵,轻声说:“你自己拿吧,我不知道你要喝什么。”
唐艺璇俯身去拿了一罐饮料,顺便递给了明杳一瓶热牛奶:“陈放让我给你的。”
明杳微笑接过,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身,心下一片热流涌过,再一次为陈放的体贴而心动,他只是碰到她手凉,就让人给她递了一瓶热牛奶。
包厢里大家都在聊天,不过话题从学生时代哪个班的女孩漂亮,哪个男孩打球厉害,变成了聊各自家庭,谈论以后孩子在哪所幼儿园上学更好。
时间在往前走,我们也逐渐变成大人,被生活磨平棱角,早已不复年少时的幼稚轻狂。
“来来来,时间不早了,快进到最后一环节,我老婆还在家等着我回去给孩子换尿不湿呢。”
说话的人是负责接待明杳的男生,他抱起装有大家学生时代难忘物品的大箱子走进来:“随便选选,来看看你们当年读书时都有什么幼稚的事啊。”
众人伸手探进大箱子里随便选了一件物品,有人拿来的是一张苍老师碟片,被大家吐槽这是你初恋吗,一时间,包厢里笑声一片。
男生把大箱子递到陈放面前时,他手拿着一罐啤酒,姿态慵懒,眼皮懒懒地睁开,往巷子里落了一眼,视线停留在一本白色笔记本上。
笔记本被岁月侵染的褪色,封皮也有些发黄,封皮上的字迹是簪花小楷,正是明杳的笔迹。
陈放伸手拿过,旁边男生凑过来看,笑道:“这是谁的日记本啊?”
听见这句话,明杳愣了一下,抬睫看过去,陈放修长指节拿着的那本白色笔记本,正是记载了她多年少女心事的日记本。
几个小时前,明杳急着出门,让明修远帮自己收拾东西,哪想父亲居然把日记本给她放了进来,交过去的时候,她也没看一眼,直接扔进了箱子里。
明杳下意识地想把日记本拿回来,可是陈放已经翻开了她的日记。
陈放翻开日记本,清秀好看的簪花小楷映入视野,第一页的日期是二〇一三年三月一日。
二〇一三年/三月/一日-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二〇一三年/三月/四日-
高二九班,陈放
二〇一三年/三月/二十九日-
恃才放旷的放-
杳杳钟声晚的杳
……
一页页,一张张,写满了一个女孩青涩的少女时代最晦涩、最盛大的秘密。
包厢里,不知道谁点了一首陈粒的《小半》,缱绻女声唱到:
“不敢回看
左顾右盼不自然的暗自喜欢
偷偷搭讪总没完地坐立难安
试探说晚安
多空泛又心酸……”
明杳心随着陈放翻动纸张的手一点点提了起来,心情变得紧张,连手心变得汗津津。
陈放翻到二〇一三年四月的日记,视线一顿。
二〇一三年/四月/二十七日-
想变好,想离光更近点儿。
旧时记忆如同被上色的老电影镜头,一帧帧地从陈放脑海掠过,被夕阳染红的阆水江边,微红脸颊的少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我一直在追逐一道离我很遥远的光,可现在忽然觉得那道光离我很近。”
她说的光是他。
彼时她说的这句话,是在向他隐晦表白。
而他却误会她喜欢谢嘉让,说了一句:“你不必追光,你该做自己的光。”
然后,他看见了这一天明杳写下的日记内容:
二〇一三年/十二月/一日-
我曾想偷偷求一支上上签,让心爱的男孩永远在身边-
很遗憾,不能实现了
……
陈放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这本写满少女心事的日记,从二〇一三年的初春,再到二〇二一年两人的重逢,最后目光落在最后一页。
二〇二二年/一月/二十日-
终于,我暗恋成真了
那些掩藏在时光里晦涩的、秘密的少女心事,在第十一年春至,终于窥见天光。
陈放手里的易拉罐被他捏得变形,他记起了第一次在食堂里见到明杳的情景,小姑娘看向他时,怯生生的眼神,实际上从那时起,她就喜欢他了。
而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时看过来的每一次目光,每一个眼神都在说我喜欢你,而他却没有发现。
他自以为在这场感情中是他更先动心,实际上早在他还未认识她时,她就已经喜欢上了他。
她所追逐的光,一直都是他。
陈放下意识想起两人在一起后,他总是拿是他先喜欢上她这事儿来逗她,而这时候的明杳总会沉默,这傻姑娘听见这话是有多难过?
明杳从来就内敛安静,连喜欢他也是小心翼翼,她努力追逐他的脚步前进,因他变得优秀自信,可他从未发现她对自己的爱意。
真就不是个人。
赵嘉懿见陈放一直盯着手里日记本看,拿着酒杯坐到他身边,问:“你看这么专注,能给我们念念吗?”
陈放合上手中日记本,抬眼睨着赵嘉懿,眼眶很红,冷淡地撂出两个字:“不能。”
赵嘉懿被他的眼神吓住,呆坐在沙发上不敢说话。
明杳在看见陈放和赵嘉懿说完话后,下意识地就想起身离开包厢,人才往外走了几步,手腕就被一道很重的力道拽住。
她抬眼去看陈放,包厢里暗昧的光线拖着长长的尾巴扫了过来,男人漆黑眼睫垂下,在眼下拓出淡淡阴翳,神情晦暗不明。
陈放握着明杳手的力道很紧,低眸看着她,眼神极具侵略性,嗓音沉哑:“你想去哪?”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里来了,下一章完结!
第78章 78、动心
包厢里众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令明杳如芒在背, 她想要挣脱开陈放桎梏,却被他握得更紧,百般无奈下,她只好用商量的语气和陈放说:“我不去那, 我们回去再说, 行吗?”
陈放脸色稍缓,说:“行。”
“我们先走一步, 你们好好玩。”然后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陈放直接拉着明杳从包厢离开。
明杳一路被陈放牵着进了电梯, 看着在面前紧闭上的玻璃门,她终于理清了思绪, 在去京城前,她就做好了把日记本给陈放看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意外发生。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明杳偏头去看陈放, 男人下颚紧绷着,眉眼神色很冷, 她试图想挣脱开他的手, 被他反手攥得更紧。
“你如果不介意我当众亲你的话, 就乖乖的。”陈放垂眼看她,眼神很沉。
明杳乖乖任由他牵着上了车, 然后又是一路无话被他带回了公寓。
进门后, 明杳想要拉开鞋柜的门换拖鞋, 手指才触碰到门把手, 就被陈放用力地拽了回去, 整个人就被他重重地抵在了门上。
明杳瘦弱的背脊靠着墙面, 轻软的痛呼声从齿间溢出, 她皱紧秀气的眉,抬头去看陈放:“你……”
接下来的话,都被他来势汹汹的吻堵在唇间。
陈放虎口掐住她的下颌,轻轻一用力,明杳紧闭的唇齿微张,他看准时机,舌尖直接探进去,搅拌、扫荡,动作凶猛,像是要将她仅存的氧气掠夺干净。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落地窗外虚弱的霓虹照进来,屋内光线很暗,明杳颤巍巍地抬睫,看见陈放吻她时的眼睛,黑色的眸,瞳孔很亮,眸底燃起一簇簇的火。
像原始的火苗。
看得她浑身一燥。
玻璃窗未关掩,寒风从外面涌进,新换上的白色纱帘被吹得扬起弧度,光影晃动,将热烈拥吻的两人影子,投影在窗上。
紧密相连,暧昧难休。
陈放手搂着明杳的腰,吻着她往沙发的方向走,明杳步子趔趄,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直到被他推至沙发上坐下,才堪堪维持了平衡。
陈放半跪在明杳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看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明杳眼睫垂下,没有说话。
陈放埋首在她颈窝,牙齿含住那处薄嫩的软肉,酥酥麻麻的痛感蔓延开,明杳拧紧眉痛哼了一声,他再次抬头,黑沉的眼睛紧锁着她:“宝宝,回答我。”
“我去京城前就想回来后,就和你说的,谁想到今天把日记本放进去,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明杳解释道。
陈放在明杳身边坐下,手臂揽着她的肩,指腹在她脖颈处轻轻摩挲,又问道:“为什么没想过,重逢之后就告诉我?”
他一直以为在这段感情里最先动心的人是他,殊不知,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甚至还不知道他是谁时,她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明杳紧绷的情绪瞬间决堤,眼睛在这一刻终于红了起来。
“我不敢,陈放,我真的很胆小的。”明杳眼睫一颤,泪水从眼眶落下,她的声音染上哭腔,“我从来没奢望过你会喜欢我…陈放,我不敢这样想的……”
在陈放还不认识明杳时,那个杏树下风流恣意的少年就住进了她的眼里,随着时间流逝,也在她的心里落了根。
明杳从来就是胆小鬼,学生时代只敢偷偷喜欢陈放,哪怕他对她再特殊,她也不敢想陈放会喜欢上她。
后来重逢,明杳即使鼓起勇气靠近他,也不敢奢望陈放会喜欢她,所以在知道陈放也喜欢她那一刻起,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陈放温热地吻去明杳落下的泪,看着她,神情虔诚:“杳杳,我没那么好,我有很多缺点。是你给我镀了一层光,才会觉得我很好。”
“而你也很好,所以我只会喜欢你。”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语气极为缱绻。
明杳心跳了一下,想起那八年陈放以鹿玫名义给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情绪,又开始崩塌,她眼泪落下,视线朦胧地看着他问:
“杪杪都告诉我了,是你这八年在给我准备生日礼物,是你一直在陪着我,陈…陈放,这八年,你有想过我吗?”
“有,我很想很想你。”陈放看着她眼睛又红了,心跟着揪了一下,指腹为她擦去眼泪,“不止这分开的八年,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陈放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风云人物。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喜欢上一个女孩会是什么模样,而在年少时喜欢上明杳,误以为她喜欢的是旁人,第一次,骄傲的少年感到了自卑。
却从未想过,他爱慕了那么久的姑娘,喜欢的人,追逐的光,从来都只有他一人。
陈放把明杳抱紧,指腹轻柔地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泪,在她唇边落下一吻,问:“那你呢,这八年,你有想过我吗?”
明杳把脸颊贴在陈放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重重点头:“很想,很想。”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老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你日思夜想的人,会在梦里和你重逢。
和陈放逐渐失去联系后,明杳经常会梦见他,有时会梦到她没从南城离开,而是在德礼上完高中,他来毕业典礼上给她送花,有时会梦见她鼓起勇气和他表白,两人在一起……
可每当午夜梦醒,只有被浸湿的枕巾。
分开这八年里,明杳一直在努力往前走,身边不乏有比陈放更优秀的男生追求她,可她好像对旁人无法找到心动的感觉。
她此生唯一的心动,都只发生在那个一眼惊鸿的春日傍晚。
从十五岁那年的惊鸿一瞥,明杳对于爱情所有的幻想都与陈放有关,好像除了他以外,即使再好的人,都无法令她为之心动。
“我一直告诉自己,没关系的,我现在遇不到让我心动的人,是因为缘分还未到。”明杳垂睫,眼泪悄悄从眼角划过:“可是陈放,我骗不了自己的心,我真的忘不了你。”
“别人再好,可惜不是你。”
“不是能让我心动的你。”
八年时间,说长不长,可明杳依旧没办法忘记陈放,她说服自己往前走,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想念他,可她好像完全做不到。
就像陷入游戏死局的玩家,明知没有结果,却依旧无可救药地、执着地思念着他。
明杳想她在囫囵黑暗的少女时代遇见了一个让她一眼惊鸿,一生心动的热烈少年,往后余生,即使她想忘记,也没有办法忘记。
所以在重逢之后,明杳鼓起勇气靠近陈放,想要告诉他自己喜欢他,而在听见他也喜欢自己多年时,她终于美梦成真了。
“我大学考去了宜江,但是我没有勇气来找你……”明杳吸了吸微酸的鼻尖,声音哽咽,忍不住问道:“陈放,是不是因为我是胆小鬼,我们才会错过了那么多年?”
如果她胆子再大点儿,再勇敢一点儿,将那句我喜欢你宣之于口,会不会早一点惊喜地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其实也在喜欢着自己?
陈放低头吻上她湿润的眼睫,说:“不止你是胆小鬼,我也是。”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会害怕。”
在爱情里,我们都是胆小鬼,小心翼翼地试探,满怀期待地偷偷靠近,直到确定对方也喜欢自己,才鼓起勇气向心中的他奔去。
陈放拿过茶几上放着的白色日记本,从抽屉里找出一支圆珠笔,认真地在最后一页上写下一行字,然后把它放到明杳手上。
像跨过她懵懂的少女时期,彼此分开的八年岁月,将这本满载少女晦涩情思的日记本郑重又虔诚地放在了她的手上。
明杳低头看去,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
在那行娟秀漂亮的字迹下,多了一行笔锋有力的字迹——“我们不是暗恋成真,而是双向奔赴。”
陈放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来,嗓音藏着缱绻的深情:“你的喜欢,早有回声。”
“你不追光,光自会向你奔来。”
明杳抬起微湿的长睫去看陈放,男人眉眼漆黑,眼中映着她的倒影,眼神无比的炙热,似乎像与年少重叠,还是一如既往地令她心动。
第十一年春至,我追逐的光向我奔来,势不可挡-
四月第二周的周三,在网上连载将近快三个月的《远方有信来》正式完结,次日,明杳接到青果视频邀请,想对她做一个个人专访。
约好的专访时间定在这周五下午,明杳开车前往青果,给她做专访的人正好是上次采访她的记者,两人打了招呼,采访正式开始。
专访接近尾声后,主持人再次问明杳:“明老师,‘程风’真的没有原型吗?”
“有,是我的爱人。”明杳微笑回答。
主持人犀利地问:“那上次采访时,您为什么说‘程风’没有原型?”
明杳目视镜头一笑,唇角梨涡浅浅:“因为那时我没有想过,在很多年后的现在,我会和我的爱人重逢,并且,我暗恋的他,在我不知道的那些岁月里,同样也喜欢着我。”
采访视频发上网以后,“程风原型”瞬间登上微博热搜第一。
有曾在现实生活里遇见过明杳和陈放约会的网友把两人照片发上微博,而心细的网友发现照片上眉目英朗的男人,正是去年以“最帅蓝朋友”登上热搜的消防员。
网友在微博发博:【我来捋一下时间线,明老师发布《追光》这本小说是在二〇一五年,那时候她并不知道“程风”也暗恋自己,所以才会以BE结局,而在去年十一月,明老师在微博回复了一个网友说故事还没结束,我猜一下,那会儿她应该和“程风”重逢了,然后今年一月,《远方有信来》开始连载,这个时间段,明老师应该是知道了“程风”也暗恋着自己,两人也终成眷属了。】
很快,这条微博被顶上热搜前排。
【所以,《追光》是明老师视角的暗恋,《远方有信来》是两人在一起后的甜蜜生活?】
【操,磕到了,这什么绝美爱情。】
【臣有疑问,明老师,“程风”和“杨怡”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明杳】
晚上,明杳登上微博看见这条评论,转发微博并回复道:【“程风”和“杨怡”取自我对他的祝愿——愿我的少年扬帆起航,乘风直上九万里。】
彼时的明杳以为自己的暗恋永远没有回声,也不会和陈放在余生重逢,在落笔写下《追光》时,就把对喜欢少年的所有祝福,全部藏于此。
我爱的少年,愿你永远明朗朝气,愿你永远桀骜恣意,愿你扬帆起航,乘风直上九万里-
四月底,距离今年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陈放收到德礼校方邀请,作为优秀校友代表回校出席这届高三生的誓师大会,并为同学们开展消防讲座。
明杳前不久才把《远方有信来》的最后一部分稿子交上去,最近正在休假,索性陪陈放一起回校参加。
这天恰好是明杳生日,早上醒来,她就收到来自陈放送的奥若拉玫瑰,一共九十九朵,寓意爱你一生长长久久。
“生日快乐,宝宝。”陈放拥住明杳,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明杳弯了弯唇:“谢谢。”
除了誓师大会演讲,陈放还有一场消防讲座,所以穿的是夏季常服,火焰蓝,衣摆熨烫的不染纤尘,领扣扣到最上方,军装笔直,眉目英挺。
明杳为了配陈放的军装,选了同色蓝调的雪纺衬衫,搭配一条白色长裙,裙摆长及小腿,配上一双白色高跟鞋,踝骨纤细伶仃,十分好看。
等她从房间出来,陈放抬眼看过来,挑眉,吊儿郎当地笑:“情侣装?”
明杳胆子比以前大了不少,笑着回怼:“不可以吗?”
“可以。”陈放牵着她的手出门。
两人驱车前往德礼,明杳抬目看过去,学校门口两边全是小吃摊,穿着德礼校服的学生三两成群在摊位前排起长龙,脸上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笑。
一时间,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
明杳和陈放从车上下来,前来接待他们的是明杳高中时期的班主任柏从寒,现在已经混成了德礼的副校长,两人和他礼貌地打了招呼。
柏从寒打量着明杳和陈放,忍不住感叹:“我就说这小子当年怎么对你那么好,原来是早就觊觎你了。”
明杳红脸不语,陈放手揽着她的肩,懒洋洋地笑道:“是啊,觊觎这么多年,终于把人给拐回家了。”
誓师大会是在学校大礼堂里进行的,明杳两人跟着柏从寒往里走,一路走来,明杳发现学校里有些建筑已经拆除重建,比如她当年上课的那栋教学楼。
从校门口到大礼堂的一段路,陈放收获不少过路女生惊艳的目光,主要是他就长了张妖孽的脸,只需往那一站,就能吸引不少女生。
“跟老柏后面的那个男生好帅,那身军装穿他身上也太好看了吧。”
“这张脸你们还不认识?就贴吧里的帅哥高楼,一一级的陈放学长。”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追光》男主的原型?那跟在他身边的女生就是明老师吧?我的天——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太多了!”
“不得不说,两人绝配。”
窸窣的议论声顺着风落入明杳耳里,她想起网上有关陈放“最帅蓝朋友”的称号,忍不住调侃他:“最帅蓝朋友?”
“错。”陈放牵住她的手,在她指尖落下一吻,看着她说:“不是最帅蓝朋友,是最帅男朋友。”
明杳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故作淡定,对陈放此话评价道:“要点脸啊。”
“……哦?”陈放拖长尾音,完全一副“爷没这玩意儿”的语气,“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
很快,有关两人来校演讲一事被德礼学生放上贴吧,大礼堂里坐满了人,除了这一届的高三毕业生,还有前来一瞻传说中“程风”、“杨怡”原型本来面目的其他年级学生。
明杳坐在第一排,看着站在台上演讲的陈放,舞台的白光照在他深邃的眉眼,落在她眸里,无论何时,他依旧是那个让她一眼心动的少年。
“这句话是我的爱人在我最无助迷茫时送给我的,在这里,我把它送给在场每一个你。”陈放低沉的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海角晦还明。”
“无论他朝结局如何,都希望你们成为最优秀的大人。”
台下掌声雷动,明杳抬眸望向台上,似心有灵犀一般,陈放也向她看来,在一片如潮的掌声里,他们无銥嬅声对视,只看得见彼此。
“还有,我想借此机会,送给我的爱人一个生日礼物。”
陈放嗓音在躁动的大礼堂响起,霎时间,恢复了安静,明杳和在场所有人一样看着台上一身火焰蓝军装的男人。
他也看着她,眼底一片深情,令她心跳如鼓。
“这身军装是我的信仰和梦想,而你是我跳动的心脏。”陈放取下了话筒,从台上下来,一步步朝她走近,低沉嗓音也越来越清晰:“因为你的存在,让我坚定了信仰。”
“比起陈太太这个称呼,我更喜欢叫你明小姐。”
“一个有独立意识的女性,从不该被贴上他人的标签。在我的心里,你不仅是我的爱人,更是我的战友,是我黑暗迷茫里,此生唯一曙光。”
明杳看着陈放步步走来,从身后拿出一枚戒指,在她面前单膝跪下,牵起她的手,神情虔诚地凝视着她:“所以明小姐,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做你的明陈氏先生吗?”
大礼堂里起哄声一片,所有人都在喊着“答应他”“答应他——”,气氛高涨,掌声、尖叫声不断。
明杳看着陈放,慢慢红了眼睛。
这是她喜欢了好久的男孩子,在她生日这一天,向她求婚了。
“我愿意。”明杳红眼点头。
在她话音落下那一刻,陈放牵起她的手,将那枚戒指戴在了她左手无名指上,冰凉的触感从指根传来,一颗心却变得滚烫。
明杳低头去看戒指,钻石在光束的折射下,发出七彩的光芒,像极了她心心念念的北极光,而在银色指环刻着一圈英文,是她和他的名字缩写。
陈放低头轻吻过明杳指节,仰头看她,眼底藏着最让她心动的深情,声音低沉又好听:“今年的生日礼物是我,开心吗?”
“开心。”她笑。
接下来是消防讲座,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六点,明杳和陈放牵手从大礼堂出来,路过操场时,她停下脚步,朝远处成排的杏树看去。
橘色夕阳在天际大面积铺开,云翳被染红,金红的光穿过枝桠交错的杏树,照在红色塑胶跑道上,远处球场上,身穿球衣的少年,你来我往地追逐打球。
一切正如年少初见。
明杳想起在写《远方有信来》大结局时,杨怡问程风:“如果有时光机,你想回到什么时间?”
程风说:“和你见面的第一天。”
她也问出这个问题:“阿放,如果有时光机的话,你想回到什么时间?”
陈放攥紧她的手,单手抄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远处看得正灿烂的杏花,缓缓开口:“二〇一三年,和你正式重逢的那个傍晚。”
明杳抬睫看他,男人身影被夕阳拉得挺拔,侧脸弧度锋利,眉眼深邃,朝她看来的眼神一如年少一般真诚。
任岁月如何变幻,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远处风拂过杏树枝梢,操场天边云似火烧,球场上还是那群浑汗如雨的少年在奔跑,一切都像极了二〇一三年的春日傍晚。
明杳在转身离开那一刻,正和朋友打球的陈放不经意回头一看,夕霞将少女身影拉长,落在他的眸底,她走路的步子很慢,脑后马尾轻轻扫过后颈肌肤。
似乎有人叫她的名字:“——明杳!”
少女转头看过来,夕阳下,一双杏眼盈盈明亮,好似落入人间的月亮。
熟悉感油然而生,陈放欲要上前,身后朋友拍他肩膀:“看什么呢?继续打球啊。”
“行。”陈放收回了视线。
操场天边火烧云正旺,风拂过杏树梢头,轻微声响淹没在一片进球的叫好声中。
少女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一眼望见那个球场上热烈张扬的少年。
心跳如鼓,一眼万年。
风会停止,但我们会永远热恋。
(下卷·完)
第79章 [VIP] 一生心动
今年南城的夏天来得格外早, 还未立夏,空气中就充满着燥热的因子。
五月十一号是陈爷爷生日,明杳在前几天就和陈放约好一起回老宅,是为爷爷庆祝生日, 也是和他一起登门见家长。
等到这天早上七点, 闹铃声响起, 明杳从陈放怀里睁开眼,伸手推他,细软嗓音因为昨晚闹到凌晨变得嘶哑:“阿放,关一下闹铃。”
说完这话,明杳又闭上眼, 在陈放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陈放抱着她, 腾出一只手关掉闹铃, 又用遥控器把空调调到合适温度, 低头亲了亲明杳唇, 说:“你再睡会儿, 我去做早餐,做好叫你。”
明杳听见声音, 轻轻嗯了一声, 要从陈放怀里离开, 感觉到硬物充斥,又睁开了眼, 瞪着他:“——出去!”
“还挺凶。”陈放捏了捏她脸, 退了出来, 伸手拿过一边的裤子套上, 半赤着上身出了房间。
陈放做完早餐,墙上的钟表分针指向数字八, 他把粥盛进白色瓷碗里,又拿了两个餐盘,一个用来装酸辣藕片,一个用来放拇指生煎。
陈放用餐盘把粥和菜一起端进卧室,放在床头柜前,食物的香味勾醒了明杳,她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朝陈放伸出手,声音软软的撒娇:“抱。”
陈放掀开被子,把明杳抱在怀里,拿过床尾的白色棉裙给她穿上,长指捏了一下,明杳瞬间没了睡意,美目瞪着他:“你抱就抱,别动手动脚。”
“我看看有没有大一点儿,毕竟天天给你按摩,总得检查一下成果吧。”
“……”
明杳完全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论开荤腔和戏弄人,无论是年少还是现在,她对上陈放,根本没有还击之力。
昨晚折腾到凌晨,明杳腿都是软的,陈放抱着她进浴室,把人放在洗手台上,然后给她牙膏挤好,再把漱口杯接满水递过去。
明杳漱完口后,陈放用洗脸巾给她擦脸,动作温柔又细致。
洗漱完,明杳又被陈放抱着出了浴室,他把人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小腿,端起粥碗坐在床边,给明杳喂粥。
明杳喝了一口粥,又吃了一个拇指生煎,含糊不清地说:“我…可以自己吃的,你不用喂我。”
陈放又给她喂了一口粥,开口:“昨晚你疼我辛苦了,作为报答,我也该多疼你一点儿。”
“……”明杳脸红了红,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昨天她临时起意去消防支队接陈放下班,有一个小男孩手卡在三角尺里,被妈妈带来消防队求助。
陈放给小男孩取三角尺时,小男孩哭得伤心,连脸都涨红了。
明杳温柔地安慰小男孩:“你别哭了,你妈妈会心疼的。”
等小男孩离开后,陈放把她抱在怀里,向她展示自己因为训练受伤的手,薄唇亲上她耳朵,语调没个正形:“明老师,我手也受伤了,你也心疼一下我行不行?”
明杳脸红点头说好,在回家吃完晚饭后,被陈放拐进浴室洗了一个鸳鸯浴,再从浴室出来,又被他从落地窗折腾到床上。
事了,这人抱着她,懒洋洋地说:“下回再多心疼一下我。”
“……”
吃完早餐,明杳也恢复了不少体力,陈放收拾碗筷出了卧室,她则下床准备换衣服化妆,用遥控器打开窗帘,温煦的阳光溜了进来,一室的明亮。
明杳正要拉开衣柜挑衣服,余光不经意一瞥,看见落地窗上堆叠的手掌印,热意一下从耳朵蹿上了脸颊:“……”
下次!一定!不要答应他在落地窗前了!
明杳红脸用纸巾擦去落地窗上的指印,把纸巾丢进垃圾桶,从衣柜里挑了一条米色雪纺衫连衣裙,收腰设计,领口是绿色丝带,打了一个蝴蝶结,端庄不失俏皮。
明杳把头发扎成高马尾,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画了个淡妆,乌眸红唇,皮肤雪白,看起来漂亮又灵动。
她正对镜试戴耳坠,陈放从外走进来,低头把她抱住,下颌抵在她肩窝,看着镜中明眸皓齿的姑娘,笑道:“我媳妇儿真好看。”
明杳举起一绿一白的款式一样的耳坠问陈放:“戴哪个好看?”
陈放打量眼明杳今日穿着,给出意见:“绿色耳坠和你的领口的蝴蝶结很配,白色珍珠很适合你今天的妆容。”
听他这么一说,明杳犯了选择困难症,皱紧秀气的眉:“那我戴哪对?”
“一样戴一只?”陈放开玩笑道。
“……”明杳无语睨他,语气很是嫌弃:“你可以不说话了,都是些没用的意见。”
陈放挑了下眉,伸手掐了下明杳脸蛋,低头含住她的耳垂,轻咬了一下,语调悠悠的:“明老师,我怎么觉得你脾气是被我宠得越来越大了?”
“这怪你,不怪我。”言下之意,她脾气越来越大,都是他宠的。
“啧。”陈放低眉笑了一声,拿过明杳手里的绿色耳坠给她戴上,“是,我宠的,脾气再坏,我也甘愿宠着。”
等陈放换好衣服后,两人再出门已经是上午九点一刻,陈放开的是那辆黑色大G,明杳坐在副驾驶,有些紧张地看着快到的陈家老宅。
陈放余光瞄见小姑娘忐忑的神色,牵住她的手,指腹轻按她虎口,语气安抚地说:“别紧张,老爷子他们会喜欢你的。”
“会吗?”明杳还是有些紧张。
陈放说:“毕竟我媳妇儿这么漂亮,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
有了陈放的安抚,明杳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不少。
车子一路往前开,视野逐渐变得开阔,道路两旁栽种了一排排法国梧桐树,初夏日,枝叶茂盛,在耀眼金光下,叶子绿的发亮。
陈放打着方向盘把车开进大院,门口有警卫站岗,他按响喇叭,警卫看眼人脸和车牌号,立马开闸放行,车子又匀速向前行驶。
这边是上世纪中期修建的别墅区,都是三层高的小洋楼,带着一点儿四五十年代西方建筑的味道,房顶都是塔尖儿的设计。
陈放把车开到一幢带花园的小洋楼门口停下,明杳和他前后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给长辈买的礼物,被陈放一路牵着进了家门。
进门以后,明杳仍是很紧张,连眼睛都不敢乱看,安静低头站在陈放身边,接受众人打量的眼神。
陈放感觉到她的紧张,不动声色往前站了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立马为明杳挡去了客厅里一众人打量的目光。
他牵着明杳走到坐在主位的爷爷奶奶面前,把礼物递过去,和老人介绍道:“生日快乐,爷爷,这是我未婚妻明杳。”
陈爷爷看向站在陈放身边的明杳,她模样生得漂亮,脸白,唇红,气质温婉又干净,让老人一看就生出了好感。
明杳走上前,和两位老人打招呼:“爷爷奶奶好,我是明杳,祝爷爷生日快乐,寿比南山。”
“好好好。”爷爷连说了三声好,一看就是极为喜欢明杳,还冲她笑道:“杳杳是吧?不用拘谨,今天来的都是自家人。”
明杳微笑应好,被陈奶奶拉着去和来的亲戚们打招呼。很快,陈越泽夫妇和陈肆一家三口也来了,明杳和他们打过招呼后,被沈月满拉到一边坐下聊天。
“杳杳,我都好多年没见过你了,想死我了,来,抱一个。”沈月满说着,就要伸手抱住明杳。
明杳正笑着要回抱她,忽然,沈月满肩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两人抬头看过去,陈肆站在沈月满身后,低垂着眼看她:“说话就说话,别对大嫂动手动脚,你也不怕大哥吃醋?”
陈放走过来,手搭在明杳肩上,看着陈肆,懒懒开口:“我不吃醋,人小姑娘多年不见,抱一下又怎么了?”
“……”陈肆没说话。
沈月满牵住陈肆的手,亲了亲他手背,晃着他手臂,撒娇道:“不抱,不抱,你别吃醋,好不好?”
陈肆扬眉:“好。”
明杳听陈放说过沈月满和陈肆是两家联姻才在一起的,她本以为这两人还像高中时那般你打我闹的相处,哪想两人都有了孩子,还是像在热恋一样。
沈月满和陈肆的儿子皮皮,今年四岁,正是活泼乱动的年纪,再加上是这一辈的独苗,受尽了长辈喜爱,性格很是闹腾。
在院子里和鹿曦玩了一会儿,听说伯伯带了女朋友回家,就嚷着要来见伯母。
小男孩一进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明杳,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扑到明杳怀里,甜甜地叫人:“伯母好,伯母长得好好看啊。”
“你也长得很帅气哦。”明杳揉了揉皮皮的脑袋,温柔地笑着说。
“那伯母要不做我女朋友吧?”皮皮看着明杳,一脸的认真。
旁边一众大人听了皮皮这话,个个笑出了声,鹿曦还在一边起哄道:“皮皮,你问问你伯伯,愿不愿意把伯母让给你?”
皮皮趴在明杳腿上,抬头看向陈放,和他说:“伯伯,你让伯母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不可以。”陈放冷漠拒绝。
皮皮头顶的呆毛立马变得焉巴巴的,委屈道:“作为交换,我把我的九个女朋友都让给你,怎么看都是你赚了。”
童言童语最是逗人开怀,众人笑声更大。
陈放挑了下眉,伸手拎起小男孩衣领,把人从明杳怀里带走,皮皮被他扼住命运的后颈,小短腿在半空乱踢,嘴上还不忘说道:“伯母那么好看,你就让给我嘛。”
陈放把皮皮拎到一边放下,蹲下身和他平视,指着明杳说:“小家伙,那是我媳妇儿,你呢——自己有九个女朋友,就好好对待她们,不许和我抢,知道吗?”
皮皮皱了皱小脸,反驳道:“……可她们加起来也没有伯母好看啊。”
“屁大点儿年纪,知道什么叫好看吗?”陈放伸手掐皮皮的包子脸。
小孩皮肤嫩,一掐就红了起来,皮皮立马放声大哭,惹得鹿曦哄他之余,瞪了一眼陈放,骂道:“你跟你侄子计较什么?”
陈放看眼正窝在鹿曦怀里哭的小屁孩,舌尖拱了下脸颊,唇角挑起散漫的弧度,懒洋洋地回道:“我不跟他计较,我媳妇儿就要被这小屁孩拐跑了。”
“毛病。”鹿曦白他一眼,抱着皮皮去了院子玩。
这一闹剧过去,明杳和陈放哭笑不得地说:“阿姨说得对,你和皮皮计较什么,你多大,他多大?”
“他多大,我不知道。”陈放揽住明杳的肩,低头凑到她耳边,语气暧昧又轻佻:“我多大,这问题,不该问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杳杳:服了,6
下本还在纠结开《不止悸动》,还是《脸红思春期》,都挺有灵感的,可能圣诞前后会发布第一章 试读,大家可以关注下微博,看喜欢哪个,我就开哪个!
第80章 [VIP] 一生心动
他的呼吸随着说话的音调一同落在她耳侧, 热意拂脸,滚烫的红意从耳廓一瞬间就蔓延到了脸颊,连唇角那个梨涡都红了起来。
一边的众人还就刚才皮皮闹出的笑话说闹,满室的欢声笑语, 没人注意到这一侧的暧昧。
明杳试图往旁挪动身子, 肩膀被一道很轻的力道按住, 让她挣扎不得。陈放胳膊搭在她肩上,捎带薄茧的虎口轻轻掐住她颈侧,指腹摩挲,薄茧弄的那处娇嫩皮肤又痒又麻。
“怎么不说话了?”陈放凑近了些许,沉沉的音调落在她耳里, 撩拨的她心绪难平, “这答案不问你, 我还能问谁?”
明杳脸红了个透, 斜眸横他, 眼神有些恼羞成怒的愤懑, 一字一顿的:“——我、怎、么、知、道!”
陈放修长指节挑起她没扎上去的一缕碎发,别在耳后, 嗓音懒懒散散的:“都在一起这么久了, 你怎么不知道, 嗯?”
“……”
他脸皮!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久没等到明杳开腔,陈放放在她肩侧的手用力轻轻一按, 语调有些不满:“——说话。”
明杳红着一张脸转头, 盈盈的一双眼带着嗔怒的目光瞪着他, 语气颇有些破罐破摔的味道:“就一般吧, 非要我形容的话,也就还行。”
也…就还行?
陈放挑了下眉, 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等他回神来想找小姑娘麻烦时,人早溜走了,他就只能懒懒地往软枕上一靠,幽暗不明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和鹿玫说话的明杳背影上。
鹿玫才结束了和周叙白的旅游婚礼回国,她和明杳聊起两人去了南极看企鹅,去了挪威,在夜里看见了北极光,还一起去了海底潜水……
说到最后,鹿玫手撑着脸和明杳说:“爷爷意思是让我和哥哥再在国内办一场婚礼,杳杳,你和我哥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办婚礼,如果时间晚的话,你来给我当伴娘吧。”
明杳感知到了陈放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没来得及回答鹿玫的话,回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随意抻开,姿势慵懒又随意,而和她目光对上那一霎,眼底蔓开一点儿促狭的笑,薄唇弧度勾着,好似在说:“你等着。”
明杳想起自己刚才形容的话,背脊一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脑海里就忽然升起了一个想法,短暂的三个字——她完了。
“杳杳?”鹿玫见她没说话,伸手推了一下她的肩,问,“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明杳啊了一声,转过头来,抱歉地看着鹿玫:“不好意思,我刚走神了,你说什么了?”
鹿玫向来是什么事都不往心里放的性格,没把明杳这一走神当一回事儿,又把刚才的话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和周叙白不是已经按照计划举行了一场旅行婚礼吗,可爷爷观念保守,想让我和哥哥在国内在举办一场婚礼,时间估计就定在这月底,或者下月初。”
“你跟我哥打算什么时候领证?要是时间不急,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伴娘?”
李萝妃原本说好三月和陈放父母见面,但她临时接了一个献礼剧的拍摄,时间为期两个月,等剧拍完了,估计要到这月底才能和陈放父母见面。
明杳想了想,答应下来:“好啊。”
见明杳答应下来,鹿玫语气变得更雀跃了,拿出手机点开加上的婚礼策划师的头像,和明杳分享对方给自己定的婚礼计划:“……爷爷意思是办中式婚礼,可我想要西式婚礼诶——圣洁的礼堂里飘浮着羽毛,白色婚纱,然后一起在神父面前接受祝祷,简直不要太浪漫。”
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明杳依旧习惯扮演一个聆听者的角色,在鹿玫滔滔不绝说着她和周叙白婚礼时,她思绪发散,忍不住想起了她和陈放的婚礼该是什么样?
是大红喜庆的中式婚礼?
还是浪漫圣洁的西式婚礼?
他那天穿中山装,还是穿白色西服?或者是她穿旗袍,他穿军装?
……
浮想联翩的幻想让明杳对未来即将到来的婚礼又多了几分期盼,大概这世间没谁像她这么好运,能在许多年后嫁给年少时喜欢的人。
中午吃完饭后,陈奶奶把明杳单独叫上楼,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紫檀木的方盒递给她,明杳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翠绿色的玉镯,玉质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奶奶,这个我不能要。”明杳连忙把盒子还给奶奶。
奶奶再次把方盒放进她手里,轻轻地拍了拍她手背,慈祥地说:“这是陈家儿媳妇都有的传家玉镯,这玉镯原来是一对,你阿姨戴了几十年,另一只给了满满,这一只就该给你,你就收下吧。”
见奶奶这么说,明杳也不好再推托,甜甜地谢过之后,和奶奶聊起天来。
奶奶和她讲了很多陈放小时候的事,小到上幼儿园起,陈放就是班级上拿小红花最多的小朋友,大到他上中学后,无论做什么都是第一名。
明杳把奶奶的只言片语拼凑起来,了解到了从牙牙学语再到清俊少年时的陈放,却又不得不感叹,有的人真就是天生的成功者,无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而陈放,就是这一类人。
奶奶话锋一转,眼神透着一点儿感谢看着明杳,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说:“阿放这孩子从来都是令我们骄傲的存在,可他懂事太早,性子太傲,我和他爷爷也害怕这孩子因那事儿一蹶不振,好在你的出现,让他重新振作了起来。”
“杳杳,奶奶是真的很感谢你。”
面对老人的感谢,明杳有些害羞,她垂下眼睫,开口:“没有我,他也能走出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从高中时期就刻在明杳骨子里的信仰,像陈放那样的天之骄子,是该永远站在山巅,令人仰望,哪怕一朝跌落淤泥,他也会再次站起来,还比以前站得更高。
和奶奶聊了快一个小时,老人有午休的习惯,明杳轻手轻脚带上门,从二楼下来,客厅里来给爷爷庆生的人走得只剩下了陈家人。
午后的日光很暖和,从院里那棵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倾斜下来,延伸出一地的金色光斑。
沈月满和鹿曦带着皮皮在小院里玩皮球,陈越泽和陈爷爷坐在树下下棋,陈放和陈肆、周叙白三人则坐在一旁聊天,气氛和谐,一室的温暖。
明杳站在台阶上看了许久,捏紧了手里的紫檀木方盒,然后妥协地把它放进挎包里,转身进了厨房和保姆一起准备下午茶。
鹿玫听见厨房响动,跑进来说要帮她,结果是搬了张小椅子坐在那里,一边吃水果片,一边和明杳聊天:“杳杳,我和三哥定好了是中式婚礼,伴娘服是旗袍,下周我叫人给你送来,你把地址给我一下。”
明杳把陈放公寓的地址给了她,换来鹿玫一个暧昧又八卦的眼神,她脸红垂睫:“我…我们都要结婚了,住一起…很正常嘛。”
鹿玫嘿嘿笑了声,把手里的水果吃完,擦干净手指,上前来掐了一下明杳的脸,调侃着说:“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啊——要是高中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们那么乖的杳杳宝贝,也会被陈放给带坏。”
“她怎么就被我带坏了?”一道低沉又散漫的嗓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明杳停下切水果的刀,扭头看过去,陈放单手插兜站在厨房门口,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着,眼皮垂下,懒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大哥来了,那我就走了,我家哥哥还等着我呢。”鹿玫很有眼见力地离开。
明杳继续低头切水果,却分散了一点注意力给站在身后的陈放,他把厨房的推拉门给关上,朝她走了过来,手臂环上她的腰,低头,下颌虚虚的抵在她发顶。
“你…你干吗?”明杳停了动作,抬头看向陈放,往虚掩的玻璃门外看了眼,“爷爷他们还在呢。”
陈放手臂虚揽着她的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一副浑不吝的架势:“杪杪出去了,估计会跟他们说我俩在一块,没人回来打扰我俩,再说,门关上的,你害什么羞?”
明杳仰头看着他,陈放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在吊灯暧昧的光线下显得十分多情,他视线勾缠着她,像一池溺死人的温水,多看一眼,就能叫人丢了魂。
她合时宜想起两人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夜,他拥着她,一遍又一遍地亲昵的叫她宝宝,微喘的气音,在她耳边萦绕,特别的迷人。
陈放注意到她的眼神,眉梢懒洋洋地挑了一下,虎口扳过她的脸,就这个别扭的姿势,低头吻了下来。
明杳刚才吃过一瓣鹿玫投喂的橘子,唇齿间还残留着一点儿橘子的清甜味儿,陈放舌尖探进来时就尝到了,他吻着她,气息有些不平,哑着嗓问她:“刚吃了橘子?”
“……嗯”明杳轻轻应了一声。
“还挺甜。”
陈放笑了声,双手托住她的臀,把人抱上了流理台,一手搂着她的腰,腾出的一只手从她纤弱的背脊游离抚摸,最后落在她纤弱的后颈,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玻璃门不隔音,明杳能清晰听见小院里传来皮皮的嬉笑声,陈肆几人说话的谈笑声,一切都那么清晰,却又那么遥远。
这个吻持续了漫长的三分钟,陈放才放过了她,分开时,一丝透明的水渍缠绕在两人唇间,明杳有些害羞低头,没敢说话。
陈放用指腹为她擦去唇上的水渍,拇指就那么停在了她的唇上,眸底漾开戏谑的笑,眼神直勾勾盯着她,开口:“是还行吗?”
“……”
他真的好爱记仇喔!
明杳正想说话,虚掩的推拉门被人从外拉开,鹿曦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走:“杳杳,水果切……”
剩下的字眼在看见眼前画面时戛然而止。
明杳连忙从流理台上跳下来,红晕从耳垂蔓延上脸颊,她低头切水果,一声也不吭,明显是害羞到了极点。
而陈放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还从案板上拿了一片苹果吃,和鹿曦说:“妈,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鹿曦咳嗽两声缓解尴尬,清了清喉咙,说:“我看门没关掩,就进来了,水果切好了吗?你侄子闹着要吃——”
“切好了。”明杳低头把果盘端了出去,跑得很快,像只兔子一样。
鹿曦看着小姑娘害羞跑远的背影,欣慰地拍了拍陈放的肩:“真长大了,都会背着你妈拱白菜了。”
“……”
从厨房回到小院里,鹿曦把水果给了皮皮,转身要出门,鹿玫吃着水果,含糊不清地问:“妈,你去哪?”
“你大哥会拱白菜了,我出门买个鞭炮回来放。”
“……”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晚上还有更新!这章所有留言都发红包!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