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我与仙君旧相识 > 11、第 11 章
    玉昉定睛看去,就见那少年正是芳年,穿着银白色交领袍子,拿宽腰封紧束腰身,双手缠着护腕,打扮利落。


    连满头的青丝,也只束了个低马尾,发尾绕过后颈搭在右胸,刘海从中拨向左右两边,露出白皙额头。


    这身装扮无甚特别,唯一精巧之处,是那束发的飘带,护腕的系绳,封腰的丝绦,都用了同样的藕粉色缎带。


    眼前春日柔风,也极偏爱他。


    一阵阵地吹拂少年发丝,托着条条藕色缎子宛转飘起。


    即便不看脸,亦是云袂飘摇,仙姿绰约。


    何况这位少年,还生了一张极美的脸庞。


    玉昉全无提防地一看,手上一顿,连落笔都停了。


    旁的美人,还能分出美在何处,是兰质蕙心还是瑰姿艳逸。但这少年之美却叫人失魂落魄,眼不能辨其色,心不得解其丽。


    一双眼睛已看花了眼,以至于其余四感都要分担一二。


    一眼过去,耳边隐有幻音,是雪融花绽珠落玉鸣;鼻中似嗅异香,是露淡松冷檀清蜜馥;更不提口中清甜,骨销身软之处。


    旁人恐怕已然露出丑态,唯独玉昉还能站直身,讷讷道:“门中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想着要亲近一些,于是上前半步。“不知哥哥是何灵根,可自学过什么傍身的功法吗?我……我都记下来。”


    可玉昉方一上前,还未站稳,就见眼前美少年倏地疾退数步,单手掐诀,变幻作什么极小的事物,直直掠入溪中,把一旁潺潺小溪溅出零星水花。


    玉昉蹲在溪边细看,寻了半天,才发现少年居然变作了一只银白色的小鱼,就藏在溪水中,卵石后。


    那小鱼身量还不足一根手指长,鱼腹极薄,隐隐显出里面的肠肚,只有眼睛露出水面,好似也在窥探玉昉。


    一旦玉昉做出什么癫狂形状,这小银鱼自然就靠着这条潺湲清溪,一路卵石遮蔽,眨眼遁逃进江河。


    但它看来看去,玉昉脸上却不见半分异色,只蹲在水边,声声唤它:“小哥哥,你怎么了?”


    那少年化作的小鱼,谨慎起见,竟又在水中潜了半炷香的工夫,看玉昉那双乌沉沉的眸子确实不曾泛起什么异彩,这才口吐人言:“小兄弟,是这样的,你方才不是问我会什么傍身的术法……我只学过一门幻身术,勉强能撑一两炷香的工夫,特意使与你看看。


    它瞧着周遭再无第三人,总算变回人形,银袍子饱蘸了水,紧贴身形,唯有藕色缎带还柔柔飘在水面


    那美少年坐在溪涧中,头发湿漉漉的,用手拧了拧搭在胸前的垂马尾,也不知解开了什么顾虑,话语轻快,眉欢眼笑:“我确实是想找一处投缘的山门,测一测灵根,往后安安稳稳,修仙习道。小兄弟的宗门,倒是合适。”


    玉昉自然也笑,在纸面草草记下两笔,就把纸笔收回储物袋,上前搀扶。


    那美少年手一缩,笑容也淡了两分。


    玉昉只当溪中湿滑,不好借力,于是蹲在水边,一手撑着土堤,一手掌心向上,继续向前伸去。


    “小哥哥可以搀着我站起来。你只学了一样法术,我还会轻身术,回去路远,我们一路牵着手,这样走得快些。”


    那美少年不笑了,右手捏着腰间的一条藕色丝绦,微微揉捻,眼珠子直转,忽然道:“小兄弟可带了葫芦或玉瓶,不如我变作小鱼,你拿器物盛了我,再使出轻身术,不也一样吗?我其实能坚持一阵,不止变幻一两炷香的工夫。”


    玉昉这回愣了愣,结巴道:“我只带了喝水的水囊,路上也……也喝过,不太……方便。”


    美少年低了头,后颈好像有些薄红,飞快将手搭在玉昉掌心:“哦……哦,那我们牵着手吧。”


    玉昉领着少年藏到树后,从储物袋里寻了块暖玉,催他去烘湿衣湿发;又从储物袋里翻出一件避风斗篷,几下抖开,踮着脚为少年披好,系上颈间系带。


    两人此后便一路牵着手。


    玉昉欢欢喜喜地右手掐了决,施展出轻身术法,往宗门掠去。


    他袖袍鼓满清风,左手中像握着一块柔腻冷玉,几乎有些握不严实。


    偶尔回头一看,就看着身后少年微红着耳朵,右手与自己相牵,左手捏着暖玉,抬得高高的,窄袖和荡起束袖绑带几乎遮住了他全部脸庞。


    等两人越过迢迢山,盈盈水,终于降在宗门山脚结界前。


    玉昉松开手诀,依旧用这只手贴上宗门结界。随着华光一绽,大阵结界慢慢分开一隅缺口,刚好容纳两人通行。


    玉昉便继续牵着这一位美少年,往山上走去。


    这少年拿余光瞥去,就看到结界道碑上金钩铁划,煌煌刻着宗门名字,正是五大宗门之一“紫宫天道院”。


    结界后一道直达主峰山麓的大道,也立有巍峨界碑,刻有“通天道”三个大字。


    八条玄铁栈道交错嵌入主峰,峰下辟有深潭,隐有护山灵兽栖息其间,吞吐云气。


    但玉昉牵着他,并不走这一条路。


    两人专往荒草野路,露深雾重处走去。行了许久,少年才看到他要拜入的这一宗偏僻分支,拿木牌扎在荒草土堆中,权作界牌。


    牌上三个毛笔墨字,原是叫“红尘道”。


    那少年纵使不爱这旖旎分支名字,也不能去孤峰外寻一座更僻静的孤峰,自己当即开宗立派,另拟宗名。


    他只得默默跟在玉昉身后,一路手牵着手,细看他如何开启断龙石机关,沿狭路登上这座孤峰。


    玉昉上山后,便松开了手。


    他快步去主观后院看了一眼,又快快跑出来,笑着同少年搭话:“父亲还在闭关,等他过些年出关了,就领你拜见。小哥哥先自己四处逛逛,挑个喜欢的住处。”


    这少年不但美貌,还十分知礼,专程问了一句:“可有不能去的地方?”


    玉昉被问愣了,讷讷说:“小哥哥哪里都能去,我们自在惯了,没有半点讲究。”


    那少年听完,这才在红尘道的峰顶绕了一圈。


    山上确实建有不少宫观,但大部分院舍都久积灰尘,结有蛛网,只有两间院落打扫了出来,住进了人。


    他再去寻玉昉的时候,便顾虑重重地问:“不知小兄弟可会什么打扫除尘的术法,我瞧着空屋子里都住不了人。”


    玉昉此刻正背对着他,坐在主观院中的小几上,拿凿子雕刻什么事物,缓声回道:“我七窍未通,极难学会一样术法,我父亲说了,我这样的笨徒弟,不该再耗费时日,用来学无用的功法。小哥哥先坐一坐,我待会拿抹布去擦擦。”


    那美少年脸皮极薄,忙说:“我自己会擦。”


    顿了顿,才追问了一句:“小兄弟在雕些什么?”


    玉昉每雕好几道纹饰,就停下来,腾出手,拿毛笔在地面摊开的册子上记个两笔,总算将一路缺失补齐。


    他虽是无知无觉,又忙得昏头转向,直等少年问起,才如梦初醒道:“我给小哥哥刻个弟子令牌。”


    他此刻已用凿刀刻完“红尘道”和祥云纹饰的那一面,剩下另一面,自是要刻弟子的姓名。


    玉昉便问:“还不曾问过,哥哥叫什么名字?”


    少年被问得有些慌乱,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如何隐姓埋名,加之脸皮薄,便小声说:“我叫微生阕,葛天八阕的那个‘阕’字。”


    玉昉于是一笔一笔往木牌上雕刻起来,嘴里依旧与他说话,不肯叫少年的每一句话落在地上:“我知道的,一阕曲一阕词的‘阕’。那我以后就叫你微哥哥?”


    微生阕呆了一瞬,披风下的右手又去揉捻腰间丝绦,挣扎半晌,实是害怕眼前这人从今往后,当真如此称呼,只好道:“还是叫我微生哥哥吧。”


    玉昉想了一阵,才明白少年原是复姓,他默默在心底记住了,随后就毫无芥蒂地介绍起自己来:“我叫玉昉,是来日方长中的‘日’与‘方’字,凑成的这一个‘昉’字。微生哥哥,你往后打算怎么叫我呢?”


    微生阕渐渐发觉,自己自诩脑袋灵光,真到人情场上,原是不善与人交流。


    他话也不好出口,声音也有些微颤,以退为进,勉强问了句:“不知师父,平日是怎么叫你的?”


    玉昉抽空拿了笔,在册上写下这一句,然后才低着头,轻快回话:“平日里叫我小乖。”


    微生阕目光瞬间望向别处,口中话语也流利起来:“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阿昉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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