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單純
單純
青鸾沒回答宋識舟關于蘋果的問題。
青鸾平時話很少,她不光不回答蘋果的問題,除了事關宋識舟人身安全的問題以外,她一概不會回答,
減少交流便減少了彼此誤解的可能,也減少了作為助理的工作量,宋識舟其實很認同這種做法,因為她覺得其實像青鸾這樣惜字如金也挺好,起碼比說反話來的好一些。
口是心非,不肯輕易表達自己的想法,次數少了是情\趣,次數多了,難免會讓彼此之間,産生誤會和不愉快。
不過好在,她有辦法讓她,學會表達。
除了不回答問題以外,青鸾同樣不會幹涉宋識舟的活動,雪榭直像一個天堂,這裏什麽都有,私人影院,游泳池,小型購物商場,室外花園和品位高雅的涼亭,宋識舟能想到的一切,應有盡有。
時間長了,讓她覺得逃跑似乎都沒什麽必要了。
宋識舟還真的閑了下來。
經過上次的鬧劇,她現在的一日三餐沒有固定菜單了,想吃什麽可以提前告訴林嫂,林嫂今年五十多歲,因為在大酒樓做過主廚的緣故,林嫂見識過很多大場面,即使在滿是變異人的雪榭中,也絲毫不怯場。
她沒把宋識舟當成什麽夫人,而是把她當成一個小孩兒,畢竟宋識舟現在看起來也才二十出頭的樣子,跟她女兒差不多大。
“我女兒平時可懶了,一到放假的時候就在家裏躺着,都二十好幾歲的人了,除了炒雞蛋以外什麽都不會,那天她說要給我做頓飯,我一看,”
林嫂笑得魚尾紋都皺了起來,
“雞蛋宴。”
宋識舟也跟着笑,
“其實我不太會做飯。”
林嫂看她一眼,
“你們這麽大的孩子會什麽別把自己餓死就不錯了。”
宋識舟淡淡的笑了笑,中午的時候給林嫂露了一手,
林嫂一開始還在拒絕,說你們家請我來給你做飯,怎麽還能讓你親自下廚其實說這話一多半是看不上宋識舟的手藝,像林嫂這樣的大廚師很讨厭不會做飯的人瞎折騰,弄亂她的廚房不說,看着還添堵,但是漸漸的,林嫂便不再阻撓宋識舟了。
因為宋識舟做的,還挺像那麽回事。
明明是個半大孩子,二十郎當歲的年紀,颠勺還挺像那麽一回事,切菜的基本功也好,沒幫過十來年的廚達不到這個水平,再看她的手,修長漂亮的一雙手,食指和大拇指上卻都是繭子。
不常年操勞的人,不會在這裏長繭子。
林嫂原以為宋識舟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畢竟白若薇的蘋果宴給了林嫂很大的震撼,她原以為宋識舟就算不是蘋果宴,也比她孩子的雞蛋宴好不了多少,但這孩子娴熟的功夫,到底是看得林嫂一愣一愣的。
午飯宋識舟做了四菜一湯,她沒挑什麽有難度的菜,太難的她也不會,她的廚藝是在陸家練出來的,陸家夫婦家庭困難,要求把廉價的食材做的好吃又量大,後來她的廚藝是在白小姐挑剔的味蕾中成長起來的,白小姐對食物沒什麽興趣,主打一個做什麽吃什麽,不好吃就不吃,所以宋識舟只能變着法的提高菜品的味道。
她扶着林嫂坐下,
“聽說您是鴛鴦樓的主廚,您給評價評價,我這菜做的怎麽樣。”
林嫂喝了一口湯,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味道可以,鴛鴦吃了都得飛走喽。”
宋識舟愣了愣,
“你這孩子,我年輕的時候在芙蓉酒樓做過事,怎麽到你這變成鴛鴦酒樓了”
兩個人一齊笑了起來。
……
宋識舟活了這麽大,沒得到過什麽正常的長輩關愛,陸家那對夫婦不算,宋岚依也不稱職,逢玉算半個姐姐再就是藍池了…她們一共還沒有相處幾天。
雖然她和林嫂大概算是雇主和員工的關系,但在林嫂身邊,她罕見的感受到不曾體會的快樂。
吃過午飯後,她喝了一杯茶,在書房裏看書,不過半刻鐘便看得眼皮打架,
宋識舟看了看手表,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
果然,幾分鐘後,書房的門便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在意識到門沒鎖後,一個人推開房門,閃了進來。
白若弱跟土匪似的闖了進來,傲慢的觀察着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比起白若薇這種不怒自威的角色,白若弱則外放了很多,她向來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見宋識舟似乎實在看書,她立馬走上前來,不懷好意的打量着她。
對于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宋識舟椅子一轉,背過身去,繼續看書。
白若弱:…
“不是你讓我來找你的嗎,你就沒什麽話要說”
白若弱挑了把椅子坐下,
宋識舟的臉從書裏擡起來,
“誰,我”
“我什麽時候叫你來了,這位小姐,我還不認識你呢。”
白若弱咳嗽兩聲,
“我叫白若弱,白若薇是我姐姐。”
一般的人聽到白若薇的名號,不是被吓死也是立刻恭敬起來,白若弱想着眼前這人雖得了一個夫人的名號,但大概只是姐姐開竅後情人,那她聽到了姐姐的名字,不得更尊重起來
沒想到宋識舟只是笑,不說話,也不理她,
白若弱覺得奇怪,又有點惱,
“你現在知道了我是誰,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你是誰,你是哪家的人你和我姐姐什麽關系,憑什麽得我姐姐青眼”
宋識舟搖搖頭,
“我不是什麽人,我和內城的大人物也沒有關系,我來自十三區的一個小鎮…我和你姐姐,也沒關系。”
“沒關系”
白若弱挑眉,
“你們如果真的沒有關系,我姐姐會為你,把和趙小姐的約會都…”
“趙小姐”
宋識舟終于肯放下書,
“是趙一清小姐嗎”
白若弱覺得自己被她套了話,更生氣了,
“你還說自己不是內城人,你如果不是內城人,怎麽知道我說的這位趙小姐是誰”
不怪白若弱不認識宋識舟,宋識舟平常交際圈小的可憐,她在內城生活了七八年,也就蘇晴那麽幾個朋友,她不是喜歡到處結交的性格,就算在茶話會上也很少出現。
白若弱雖然是朵交際花,但她這會兒剛回內城不久,她倆還沒碰上過,她自然不認識宋識舟。
宋識舟回答道,
“大概是因為趙小姐芳名在外,連我都聽說了。”
趙一清,就是前世和白若薇訂婚的趙小姐。
她對白若薇死纏爛打多年,宋識舟作為白若薇的戀人,當然有所耳聞。
“你真是十三區來的你難道不是宋家的人宋家的人這幾天天天糾纏我姐,煩都煩死了…”
識舟頓了頓,
宋家的人,那大概指的,就是逢玉吧。
白若弱見她不願意承認,替她默認了,
“你不願說,我就當你默認是宋家的人了。”
大概每家都有些不願別人知道的秘密,內城裏的豪門人家這樣的秘密就更多了,白若弱沒有心情去深究宋識舟為什麽不承認自己的身世,她現在還有別的事情要煩。
“你說你和我姐沒關系怎麽可能,她在十三區和內城之間來回跑了那麽多趟,浪費了那麽多時間才把你捉回來,怎麽會和你沒關系”
甚至不惜,讓白先生生氣…
想到這裏,白若弱心裏一陣後怕。
宋識舟抓住白若弱的手,
“白小姐,我實話和你說吧,我的确和你姐姐有過一段故事,但是那是過去的事情了,她現在把我不清不楚的拘在這裏…讓別人聽了,不是一回事兒啊…”
白若弱深以為然。
白若薇雖然位高權重,但這也不代表着她能随便囚禁別人,白先生雖然沒說什麽,但知道後也已經有些不高興了…更何況,
宋逢玉這幾天總是纏着她姐姐,雖然都被mia她們擋回去了,但是如果真的鬧起來…
“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再說,我這個人什麽也沒有,根本配不上白小姐,白小姐把我帶進雪榭,讓我住在這裏,不過是對我的新鮮勁兒還沒過,她根本不喜歡我…”
“如果因為一時的新鮮,影響了白小姐的大事,那就不好了。”
白若弱聽得一愣一愣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麽”
宋識舟笑了笑,
“我沒什麽別的意思。”
“我現在呆在墨居,沒有手機,也沒什麽人可以說話聊天,每天除了胡思亂想以外,也做不了什麽了。”
“是嗎姐姐還不準你和別人交流…”
她突然覺得宋識舟有點可憐。
“那個叫青鸾的女人,很難纏吧。”
宋識舟為白若弱倒了一杯茶,
“你能夠逃過青鸾和其他人的監視來找我,我相信白小姐也一定是有些打算,”
“不如,我們合作”
白若弱揚眉,
“合作”
“你想怎麽合作”
宋識舟湊到她的耳邊,
“那當然是…”
“你幫我獲得自由,我還給白小姐一個,清淨。”
……
“這幾天監察院的事情很多,我沒空回雪榭來,更沒空來墨居看她。”
白若薇坐在會客廳內,
“她…這幾天過的還好嗎”
青鸾趕緊回答道,
“宋小姐這幾天情緒穩定了很多,第一天的時候是砸了很多東西,後來就沒有了。”
青鸾在她耳邊報了一遍她砸壞的那些東西的價錢,一個小小的玉石擺件便要花掉普通人家半年的生活費,宋識舟聽的肉痛,也就不砸了。
白若薇聽完後笑了笑,
“不砸了就好了。”
“白小姐…宋小姐雖然最近情緒緩和了很多,但大概還是想自由行動的,她不想被限制在雪榭裏,更不想被切斷和外界的聯絡…”
“我覺得,您如果有時間,還是好好和她談談吧。”
白若薇看了青鸾一眼,
“好,我知道了。”
她今天難得閑下來,本想去墨居看看宋識舟,但白若弱突然說要送她一個禮物,非得把她支出墨居。
白若薇沒懷疑什麽,
雪榭除了作為白小姐的私人宅邸以外,也是一處絕佳防禦地帶,裏面的路徑崎岖複雜,景色随季節變換,每一顆樹木的位置,每一片竹林,都不是固定的,別說是第一次來的人了,就算是來過幾十次的人,也根本記不住路。
所以白若薇不愛回來。
這裏常年由白小姐的私人小隊把守,進來的每一個人,出去的每一個人,都會經過嚴苛的檢查,
但如果有青鸾或李寧之這樣級別高的人同行,進出的手續就會寬松很多。
更不用提白若弱了。
白若薇随白若弱來到雪榭的後門,這座後門因為鮮少有人光顧,幹脆直接鎖住了,
白若弱推開車門,敲了敲白若薇面前的車窗,
“姐,下車,換我這輛。”
白若薇聽了她的話。
“若弱,你到底要做什麽”
白若弱笑了笑,
“沒什麽,想送你一個禮物,讓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她繼續說到,
“雪榭的後門年久失修,牆體都有些破損了,管家竟然也不知道。”
破損的洞并不算大,這也真怪不得管家,雪榭這麽大一座宅邸,哪能兒處處盡善盡美呢更別提如果白若弱特地帶她們前來,怎麽會有人找到這裏,如果不是對雪榭十分解,又有誰會知道這裏的牆體破損,可以鑽人出去呢
“我和識舟姐姐約好了,半個小時後她從這裏出來,我會派人,在門口接應她。”
白若薇笑了笑,
“怎麽叫的這麽親密啊。”
白若弱甜甜的看向她,
“她是姐姐認定的愛人,我當然要對她親密,管她叫姐姐喽。”
“你不是一向想撮合我和趙一清嗎怎麽,不要你的趙二小姐了”
“姐姐都有認定的人,我還哪敢造次呀…再說什麽趙二小姐,怎麽會有姐姐的事情重要呢”
白若弱湊到她的身邊,
“姐姐喜歡誰是她的福氣,姐姐需要誰,想要誰陪在自己的身邊,哪輪得到別人說三道四,我只有為姐姐促成美滿姻緣的道理,哪能妨礙呢”
她親昵的環着白若薇的胳膊,
“姐姐,如果有人再對這件事說三道四,我就幫你…”
白若薇止住了她的話,
“若弱,這裏不是三區。”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你還小,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白若弱安靜的坐回了原位。
……
半個小時很快就到了。
鐵門那邊果然傳來了聲音,一人高的草叢微微聳動,白若弱眼神一動,
一只狗,跑了出來。
黃白花紋相交,大大的耳朵垂在身體旁邊,随着歡快的腳步一跳一跳的。
寒風吹得小寶有點冷,這家夥立刻不給面子的在馬路上werwerwer的大叫起來。
白若薇無奈的扶着額頭,親自下車把小寶抱了起來。
白若弱面色慘白,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切,
“怎麽會這樣明明是萬無一失的計劃…”
“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差錯,再給我一點時間,我馬上就可以…”
“若弱。”
白若薇笑了笑,
小寶在白若薇懷裏不舒服的掙紮着,把努力她大幾千的圍巾踩成一團破抹布,
“你沒錯,你做的也很好。”
“只是,你為什麽要把她,想的那麽單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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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幾天有看一下寶寶們的評論,重新審視了一下大綱,删減了部分內容,可能會加快來到後期,小尋有很努力在寫,小宋不是傻白甜,小白也會做出改變,只是時間還沒到,各位寶寶再耐心一下下,不會高開低走滴
☆32.落筆(修)
落筆(修)
雖然宋識舟不喜歡這種被軟\禁的感覺,但不得不感嘆,墨居的床真的很軟。
她在king size的大床上滾來滾去,覺得白小姐現在也許會後悔為什麽沒在她的卧室裏安上監控,那麽她就會發現宋識舟半個小時前抱着小寶出了房間,不久便折返回來,然後徑直回了卧室。
她把自己埋在被子裏,絨絲面料的床墊陷下一個弧度,現在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一米高的落地窗前虛掩着米白色的窗簾,黑暗中的雪色也跟着黯淡下來,
宋識舟剛要睡着,門外便傳來兩聲尖銳的狼嚎,克勞和阿倫是兩只混血公狼,他們是灰狼和捷克狼犬混血的産物,克勞比阿倫大一些,但兩只狗站起來都有一人高了。
前世這兩條狗養在白若薇的雪榻,宋識舟偶爾會去看看它們。阿倫比克勞貪玩,也比克勞更加不友善,它們怕白若薇怕的要死,見到宋識舟時卻喜歡撲上來,輕輕撕咬她的袖口。
宋識舟不怕狗,這樣龐大的混血狼犬也不怕,喂過幾次之後克勞和阿倫便和她相熟了,允許她撫摸自己尖銳的犬牙。
她大概能聽見白若薇的腳步聲,和狗爪子落在石頭路上的摩擦聲,狼犬的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宋識舟不知帶白若薇想做什麽,
因為她跑了,所以放狗來吓她那墨居還不得成為兇殺案現場或者是因為自己的逃跑而生氣,随便捉住路過的克勞和阿倫來發洩情緒
無論哪一種,宋識舟都覺得白若薇大概是無藥可救了,她翻個身繼續睡覺。可是狗狗的嚎叫聲并沒有停下來,裏面還夾雜着幾聲小寶的大叫。
這樣的吵鬧聲大概持續了五分鐘,宋識舟忍無可忍,她站起身來,穿上鞋子,往屋外走去。
墨居的石板路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對穿拖鞋走路的人不友好極了,宋識舟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滑倒,她穿過幾百米長的灌木林,在墨居大門外看到了白小姐。
白若薇一手抱着小寶,挺拔的腰背彎曲着躲閃着,阿倫和克勞興奮的跳着,去咬小寶的腳腳,小寶雖然身子小但脾氣大,又仗着自己被主人抱着,兇惡的對着兩條狼犬亂叫,
白若薇手忙腳亂的抱着小寶,又牽着阿倫和克勞的狗鏈,作勢要打。
令宋識舟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白若薇的手還沒落下去,兩條狗就倒在她腳邊求饒,叫的像挨了打似的凄慘可憐,
弄得白若薇尴尬的舉着手,不知道落下還是升起。
見宋識舟從墨居裏走出來,白若薇沒說什麽,把小寶送到她的懷裏,
“我來的時候遇上它們,這兩條狗很聰明,掙脫鎖鏈從雪榻跑了出來。”
“它們很喜歡小寶的味道,一路上都纏着我們。”
白小姐拎着狼犬的狗鏈,把它們拴在門口的栅欄上,
宋識舟有點汗顏, “我以為你在…”
“你以為我在做什麽”
白小姐撇她,
“打它們嗎”
“我還沒有你想的那麽閑。”
小寶werwerwer的舔着宋識舟的脖頸,對主人半路抛棄自己這件事情顯然相當不滿,舔了一會兒就開始蹬鼻子上臉的拿牙齒去咬,宋識舟煩的不行,把它從懷裏放下來,小寶一溜煙的跑進房間,直奔自己的狗窩。
結果半道兒摔了個狗吃屎,四腳朝天的樣子看得白若薇下意識笑了出來,
“比格犬就是這樣,笨笨的。”
宋識舟淡淡道,
“不聰明,不聽話,精力強,疑心重。”
“但好在對主人足夠忠誠,忍耐力好,所以是天生的實驗犬。”
宋識舟看向她,一番話似有所指。
白若薇沒說什麽,
她漂亮的綠色眼睛垂下,細看下來這顏色和阿倫的雙眼竟然有些相像,
“以後不要随便把小寶丢下來了,你是她的主人,你要對她負責。”
白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絲毫看不出愛人逃跑的半分慌亂,白若弱好歹還吓得冷汗涔涔呢,
宋識舟冷笑一聲,沒接話。
她們一前一後的往房間裏走,白若薇那條羊絨圍巾被小寶咬壞了,她幹脆撤下來,扔到小寶的狗窩了。
白若薇對自己的東西不一向锱铢必較嗎,別人看一眼,碰一下都不行,怎麽現在這麽大度,宋識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她剛睡醒,有些口渴。
宋識舟把水壺放到桌子上,剛要喝,白若薇自然的接過水杯,
“你以前會煮杏花茶,現在怎麽沒有了”
白若薇不喜歡普通水的味道,她口味挑剔,不管喝多麽昂貴的包裝水都覺得入口苦澀,宋識舟會給她煮杏花水,這茶入口清甜,口感順滑…
宋識舟不願和她追憶這些過往的事情,說多了都是些沒意義的口水仗,
“白小姐也知道那是過去了。”
白若薇把水喝完,
“是了,你現在變心了,我的這些待遇就都沒了。”
她似感嘆,
“若弱她什麽脾氣你不了解嗎她才剛成年,剛才那一出戲你何必演出來她簡直要被你吓死了。”
宋識舟淡淡的笑了笑,
“她害怕什麽”
白若薇放下水杯,
“害怕你出意外,害怕突然找不見你,怕你突然消失不見,之前發生過什麽,你不知道嗎…”
白若薇的聲音越來越小,宋識舟挑了挑眉毛,
“原來只有若弱擔心我。”
白若薇頓了頓,眼神閃爍。
“我也…很擔心你。”
宋識舟笑笑,沒接話,
“白小姐上次不是說,之所以強留我在這裏,是因為我的病因你而起,等我的病好了,就可以離開了”
兩人之間又逐漸沉默了下來,宋識舟這樣有耐心的人自然不會感到無所适從,她蹲下去給小寶添狗糧,這破狗可能吃了,小小一個身子還沒有阿倫的小腿長,結果稍不留神就跑到阿倫的窩裏搶吃的。
填了一會兒狗糧,小寶撲哧撲哧的吃了兩大碗,宋識舟突然覺得有點無聊,也沒什麽好跟白若薇繼續說下去的。
“天色暗下來了,雪榻距離這裏應該有一段距離,沒什麽事情的話,白小姐就先回去吧。”
沒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對白若薇下逐客令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宋識舟在心底自嘲的笑了笑,
白若薇沉吟片刻,語氣有點不自然,
“我有…別的事情,”
青鸾和顧織羽把兩大包東西送上來,用油皮紙包的硬硬的兩大包,從外表當然看不出裏面是什麽,宋識舟不知道白若薇又要搞什麽,更懶得去管,
白小姐犯起軸來八匹馬也拉不住,顧織羽拿小刀把牛皮紙割開,裏面的東西露了出來,
各種尺寸的畫板,不同品牌不同色系不同飽和度的油畫顏料,還有大幾千一套的昂貴畫筆,
宋識舟以前心水很久,但不舍得花錢去買,
“白小姐這是什麽意思”
白若薇揚起下巴,坐在沙發上的姿态莫名有點軟,
“你之前送給我的那幅畫…你能把它,還給我嗎”
……
就因為這個
宋識舟突然了然的笑了,
“之前為藍池畫的那一幅是封筆作,白小姐,太不巧了,我現在不畫了。”
“再說您不是一直看不起我的畫嗎”
因為聽她提到畫的事情,宋識舟的語氣怨怼起來了,白小姐不是不喜歡她的畫嗎不是嫌棄她的畫嫌棄的不得了嗎不是說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醜的東西嗎那她現在在幹嘛搞這麽一出大戲是在做什麽憶苦思甜
宋識舟是鮮少會發脾氣的人,青鸾送上來的畫材被她洩憤似的扔了滿地,沒有拆封的昂貴油彩,能調配出最柔軟最細膩的顏色,現在卻狼狽的滾了滿地,
“我沒有嫌棄你的畫…”
白若薇下意識的回答道,把那些油彩護在懷裏,
可是宋識舟送給她的那幅畫已經沒了,不會再出現了,她現在護着這些油彩又有什麽用呢
白小姐的手微微顫抖着,她只是想讓一切都複原而已。
昂貴的顏料滾了滿地,宋識舟的情緒好像微微平息下來,
“其實我送給你的那幅畫不值錢,也用不了這麽昂貴的材料。”
宋識舟笑了一聲,
“可是那幅畫雖然沒用上什麽昂貴的工具和材料,但在我心裏,它也并不廉價,”
“白小姐知道是為什麽嗎”
白若薇擡頭看她,
“因為真心。”
因為她愛她,所以再廉價的油彩也能勾勒出美麗的笑容,畫作的價值不在于高超的技法和昂貴的材料,而在于創作者的傾注的愛和關注,所以那幅畫不廉價,不醜,也不稚嫩。
那是白若薇和她之間的愛情。
可是白小姐是怎麽評價她們之間的愛情的呢
白小姐無聲的去撿着滿地的油彩,有一管紅色被誰不小心才爆了,弄髒了白若薇白皙的掌心,她沒說話,覺得那是血的顏色,
心血的顏色。
可是…她真的沒有覺得那幅畫廉價,沒有覺得那幅畫醜,也沒有覺得那幅畫幼稚…
她只是…只是不敢輕易表達出來,這份喜歡…
白小姐偏着頭,雙眸垂下的樣子有些可憐,她還在執着的收拾那支被踩壞的油彩,白若薇的小臂上沾滿了紅色,宋識舟不想看她這一臉鈍刀子割肉似的表情,她覺得哪兒哪兒都違和極了,
宋識舟輕笑一聲,可是緊接着,她聽到白若薇繼續說,
“以前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她們貼的極近,這個距離足夠宋識舟看清白若薇眼裏的神色了,她現在不會被那片璀璨的綠晃得心馳神往,她能夠看穿白若薇的心神了,她想知道這個人是真的天性薄涼,還是因為些什麽別的原因…
小寶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過來,吵架時被狗打擾是一件尴尬的事情,宋識舟起身,讓白若薇在原地歸做好,她随手拿起一個狗玩具扔了出去,小寶屁颠屁颠的去撿,
“畫不了”
宋識舟幹脆利落的回答道,
“那時候我喜歡一個人,滿心滿眼都是這個人,不管多廉價的油彩和畫材,畫出來的東西也是好的,其實畫畫這件事…怎麽能用工具的價格來評價一副作品呢”
“可惜當時…”
可惜當時有人,并不珍惜這份情誼,
白若薇還保持着那個跪坐的姿勢,或許是她專心和宋識舟說話,讓她沒空分心站起來或者走開,
小寶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回來了,在門口噗噗噗的撓門,它也不進來,門框被它撓得哐哐響,宋識舟看看撓門的那個,又看看跪坐在地上發瘋的這個,萌生出一種人間不值得的感覺,
和白若薇這種人,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宋識舟把畫材一件一件的提下去,青鸾站在一樓看她動作,想上前幫忙,又沒敢。
“白小姐,創作也是需要靈感的,我現在一點心情都沒有,是不會畫的,天色不早了,你還是回去吧。”
白若薇沒說話。
小寶咬夠了門框便撲進白若薇懷裏,白小姐愣愣的抱着她,宋識舟竟然覺得這一大一小有些相似的地方,
都倔,都特吵,都聽不懂話,
白若薇松開小寶,下樓去了。
宋識舟見她這副反應,以為白小姐經不起打擊準備回去了,她剛想去洗臉刷牙睡個回籠覺,沒想到白小姐抱着一副畫板又走了上來,
她把畫板在宋識舟面前架好,畫筆和顏料一一打開,
宋識舟想把畫板推翻,她在白若薇面前,總是容易暴露出憤怒的一面來,
一只修長的手搭在宋識舟的手背上,白若薇低頭,輕輕解開自己的衣襟,
她穿着一件薄薄的拉鏈款緊身襯衫,小臂的線條勁瘦有力,白若薇拉開胸前的拉鏈,大片白皙的皮膚頃刻間裸露出來,
宋識舟愣住了,
“你在做什麽”
白若薇不說話,把整個上衣都脫了下來,
然後是別的衣服。
除了薄薄的貼身衣物以外,白若薇現在算得上坦誠相見了。
月桂的信息素味道迅速噴湧而出,勝利的桂冠什麽時候如此暧昧迷離過
白若薇臉色微紅,擡頭看她,
好像在說,你現在,有心情畫了嗎
……
宋識舟氣笑了,
白若薇也不說話,只是脫,她這麽脫衣服不是眉眼含春的說你現在有興致了嗎而是有些自暴自棄的意味,她以為她在做什麽靠傷害自己來博取她的注意和妥協嗎她以為她只要做出些傷害自己的舉動,她就得乖乖就範嗎
宋識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小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它又開始纏着宋識舟,追着她的褲腿咬來咬去,氣得宋識舟把小寶放到了櫃子頂上,
白若薇不是要她畫畫嗎,好,可以,她能畫,當然能畫。
宋識舟在色彩盤上随意的調着顏色,拿起一支畫筆,蘸上顏料,
然後擡筆,落在了白若薇不斷起伏的胸前。
……
柔軟的畫筆沾了顏料後變得硬起來,掃在身上像被細細的針紮了一樣疼,又像被小蟲子咬了一樣,難受磨人。
白若薇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她怎麽也沒想到宋識舟竟然會做出這種舉動。
宋識舟問她,
“你還要繼續嗎”
白若薇莫名其妙含着一汪眼淚,
“…不要。”
散落一地的衣服因為兩人的動作有些淩亂,還散發着熱氣似的,白小姐渾身上下都羞恥的熱下來,被劃到的地方腫了,腫的老高,随便用手按壓下去便是一陣奇怪的疼痛,
羞恥的疼痛。
enigma的氣息越來越近,昙花的味道也會帶着攻擊性嗎白若薇不知道,宋識舟越靠越近,她的影子遮在白若薇的身上,白小姐莫名抖了抖。
雖然極力看起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可是白小姐緊繃的皮膚還是出賣了她的緊張,宋識舟抓起地上的衣服,扔給她。
她走到樓梯口,聲音有些冷,
“都不要上來。”
剛才那股瘋勁兒哪去了被自己一筆便吓沒了宋識舟在心裏嘲笑道,白小姐飛速把衣服穿上了。
身前的那抹紅色顏料萬分刺眼,宋識舟在廁所洗手,白若薇透過虛掩的房門小心翼翼的看她,
嘩啦啦的水聲, enigma的唇繃得緊緊的,也許是因為憤怒的原因,她的手臂上隆起幾道青筋,白若薇的心跳了跳,在宋識舟沒出來之前飛一樣的逃走了。
李寧之見她臉色青白,被她吓了一跳,
“白小姐,您怎麽了”
她不說話,讓顧織羽把沒用完的畫材送回雪榻。
李寧之和顧織羽面面相觑,今天白小姐休假, mia在監察院完成這季度的收尾工作,陪伴白小姐的重擔壓在了李寧之身上,她不敢不多問一句,
顧織羽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
李寧之皺眉,
“你在樓下,就沒有聽到上面有什麽動靜”
“白小姐讓我把畫材搬到墨居,然後就讓我在下面守着,墨居的其他人也是一臉懵………姐,你知道白小姐的性格,哪次她和宋小姐說話不是把聲音屏蔽掉,我怎麽聽得到”
“倒是後來,白小姐不知道怎麽切了屏蔽,那位宋小姐站在樓上對我們幾個說,不要我們上來,先在樓下等着。”
李寧之翻了個白眼,
“她不讓你上去你就不上去,你那時候就應該趕緊上去,說不定你就能看到什麽關鍵的,搞不好白小姐就是那時候出現了什麽意外。”
車窗突然被人降下來,
白若薇惱怒的聲音傳來,
“開車。”
……
剛才還在竊竊私語的兩個人瞬間噤聲,顧織羽開車,李寧之坐在副駕駛,
白小姐雙眼緊閉,臉色由原本的青白逐漸回暖,可是現在又有些紅的不正常,李寧之在心裏疑惑着,白小姐這到底是怎麽了,她原以為又是宋識舟說了些什麽不知好歹的畫刺激到白小姐,可是白小姐現在怎麽不像是生氣了,倒是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樣子。
還是被欺負狠了。
她盤算着要不要給mia打個電話,一個宋識舟就夠李寧之招架了,白小姐要是在發起脾氣來,她可擺弄不住。
雪榭的小路不好走,車子開了好一會兒才開到雪榻,駕駛室的兩個人還等着白小姐發話,可是白小姐什麽都沒說,她幾乎瞬間便跑進了房間,
她鑽進浴室,放了滿滿一浴缸的水,連平常最喜歡的海鹽浴球都沒有扔進去。
李寧之和顧織羽的一番話還萦繞在耳畔,白若薇感到一絲詭異,她心想好在守在樓下的是顧織羽,而不是不聽話的李寧之。
比若為把自己埋在浴缸裏,微涼的水溫很快熱了起來,渾身上下傳來麻酥的癢意,她好像不認識自己的身體了,每一寸皮膚都好像是新長出來的一樣。
身前的那道紅痕很有存在感的挺在那裏,她不敢去碰,也不敢去看,可是那到紅太明顯了,即使不刻意低頭,也能隐約瞄到胸口的一點猩紅。
腺體撞在冰冷的浴缸上,那一小塊軟肉被磨的并不舒服,白若薇換了個姿勢,尚未幹涸的顏料在沾到水之後變得更鮮豔了,連浴缸裏的水都被染成一片淡紅,那道顏料看起來像馬鞭抽出來的鞭痕,又像是落在心口的一道疤,
不管是哪個,都足以讓白若薇的臉紅成蝦子。
她蜷縮着身體,把自己整個人泡在浴缸裏,即使離開了墨居,離開了那間她們發生過争吵的二樓,她卻好像還是置身原地,
白小姐覺得自己的心裏熱熱的,不能被稱之為傷口的傷口熱熱的,心也熱熱的。
她在浴缸裏泡了好久,久到李寧之在外面叫她,問她要不要喝冰淇淋,冰淇淋怎麽能用喝來形容呢白若薇搖搖頭,她從浴缸裏跨出來,小腿帶起一片波紋,
“不要。”
李寧之吃了一驚,
“白小姐,剛才在墨居發生了什麽您的臉色怎麽這樣差…”
白若薇不知道怎麽回答她這個問題,
“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李寧之還是貼心的把冰淇淋咖啡擺在料理臺上,白若薇披着浴巾,盯着鏡中的自己。
那道顏料,沒有被洗掉。
她有點慶幸,又有點後怕,
雪榻裏溫度很高,冰淇淋咖啡不久便融化了,雪山似的精致造型癱軟成一片,白若薇卻沒有吃一口的意思。
客廳裏擺滿了剩下的畫材,是顧織羽剛剛送過來的。
白小姐沒有穿褲子,只穿了內衣和一件浴袍,畫框擦過腳踝時帶來一陣粗糙的觸感,和宋識舟的畫筆點在她身上的感覺有些相似。
奇怪的感覺。
宋識舟問她還要不要,想不想繼續。
如果她回答了想。
如果她回答了想…
白小姐飛快地捂住自己的嘴。
她簡直不知道,如果自己回答了想,會發生什麽。
一道道熱流順着小腹急湧而下,宋識舟在床上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她想到那天在旅館裏宋識舟擦着她耳邊的一聲輕笑,嘲諷一般,讓她的心莫名顫了顫。
熱帶雨林的渡河裏有着數不清的暗礁和漩渦,白小姐曾經乘坐過木制小船在上面遨游,她那時驚嘆于河流的美麗,更知道一旦被扯進這樣的漩渦,便是被撕碎一般的下場。
宋識舟冷漠暧昧的态度就像是這漩渦,讓她一不留神便會被扯進其中,稍不留神,便是…
白若薇回到卧室,翻出來長衣長褲。
在溫度恒久保持在二十七度的雪榻穿長衣長褲似乎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但白小姐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她在床上靜靜的躺了一會兒,又來到卧室的鏡子前,有些神經質的扒開領口,
她怕那道紅痕不見了。
就像宋識舟送給她的畫一樣。
畫一幅畫有什麽難的呢白先生小時候也教過她筆鋒,可是畫筆一到她手上就不聽使喚,白小姐拆開一支畫筆,她心亂如麻,在畫紙上的線條抖得不成樣子。
藍池…藍池也會畫畫。
那她一定,教了宋識舟很多吧,宋識舟和她,也一定有更多話聊吧。
她那麽溫和耐心,教宋識舟畫畫的時候一定會更溫柔吧她想起來自己找到宋識舟時的畫面,在藍池開的小畫館前,宋識舟坐在椅子上,那副屬于藍池的油畫才畫了一半,不過人物的側影已經栩栩如生。
白若薇輕笑一聲,
這不是她自找的嗎何必拿出一副難受的快要死掉的樣子來呢
青鸾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白小姐,宋小姐說過幾天,她想出門看看。”
白若薇點點頭,
“讓她去吧。”
追蹤芯片并沒有被安裝成功,她不敢讓宋識舟一個人出去,可是她實在不想囚/禁似的把宋識舟留在這裏,她說宋識舟是她的妻子,她怎麽能對自己的妻子這麽殘忍呢
或許她一直都很殘忍,一直都很壞,一直都很不好,所以宋識舟才不喜歡她了,不要她了,不想為她作畫了。
那種想要嘔血的感覺又來了,見白若薇許久沒有回答,青鸾不禁有些着急,
“白小姐,您還好嗎”
“我沒事。”
“她要出去,就讓她出去吧。”
她是自由的。
得到了回應的青鸾很快離開了,她留下一句白小姐,您注意休息。
白若薇重新把頭倚在畫框上面,
到底怎麽樣,宋識舟才肯再為她畫一幅畫呢
她有點想笑,覺得自己這樣很不好,宋識舟愛她的時候她沒有珍惜,那麽現在還在感時傷懷些什麽呢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可如果她…一直很珍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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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還有一更
☆33.夜晚
夜晚
內城反常的寒潮終于過去了,淅淅瀝瀝的一場小雨将綿延幾天的薄冰融化掉,變成馬路上細細碎碎的冰碴。為了不影響市容,環衛部花了大價錢去除冰雪,誓要讓街道整潔無痕,讓內城重新回歸溫暖樂園。
雪榭蜿蜒的小路并沒有受到天氣的影響,因為這裏的小路多是石頭路,白小姐喜歡穿着皮靴踩在地面上的腳步聲。
這次宋識舟終于沒有迷路了,偌大的雪榭穿越一遍還真的困難至極,從墨居走到大門口,足足用了她一個小時。
青鸾暫時出任她的司機,目的地是內城一家情調優雅的咖啡店。
也許是臨近冬季的原因,溫暖潮濕的內城隐約有些寒冷,宋識舟穿着一件黑色短款拉鏈棉服,長筒靴幾乎超過膝蓋。
她新剪了頭發,發尾細碎的撩過臉側。
經過前幾天那場因為畫引發的争吵,白小姐又照例消停了幾天,那場争吵以宋識舟在白小姐的胸前作畫結束,粗粝的畫筆混雜着冰涼的油畫顏料,白小姐細膩的皮膚立刻蒙上一層不正常的潮紅。
過敏似的,看起來熱熱的,腫腫的,如果畫筆狠狠壓在上面,那應該讓人難耐的不知如何是好。
白若薇沒得到宋識舟的畫,反倒得到了身體上的一道墨痕,宋識舟的畫筆還有向下的趨勢,白若薇還真的不躲,她兩條漂亮的長腿裸露在外面,雖然因為主人的指令淡定的垂着,但緊繃皮膚還是十分坦誠的顫抖起來,
宋識舟現在有點後悔,怎麽沒給她大腿內側也來上那麽一條。
白小姐後來就跑了,她反應過來什麽似的,迅速穿好自己的衣服,臉色紅紅的跑了出去。
或許是被自己的态度吓到了吧,白若薇已經有小半個月沒有回到雪榭過。
宋識舟決定不去管她。
也許這就是內城特有的情調吧,咖啡店裏竟然比外面還要冷,宋識舟随便挑了一張桌子坐下,才發現玉姐早就在等她了。
商場外的人流來來往往,逢玉穿着黑色呢絨外套,裏面的內搭也是黑的。
她漂亮的長發垂在胸口,發尾有幾個随意的卷曲弧度,逢玉今天沒帶眼鏡,略施粉黛的一張面孔,眼睛的顏色濃的像墨一樣。
那雙略顯鋒銳的眼睛注視着她,或許逢玉早就主要到她進來的身影,只是沒開口叫她,等她自己發現。
宋識舟看到玉姐後有些心虛,她默默坐在逢玉對面。
服務生見狀又奉上一遍菜單,宋逢玉沒說話,低頭不知在擺弄什麽,
識舟笑了笑, “和她一樣。”
一杯冰美式很快便端上桌來,寒冬臘月也喝冷是的逢玉的習慣,宋識舟先喝了一口,中藥一樣的苦澀彌上舌尖,
逢玉終于小小的笑了一下,
“喝不慣就不要逞強,給你換一杯卡布奇諾。”
識舟小時候也是這樣,她喜歡吃甜味的東西,以前每次過年時,宋母生意上的朋友都會送來一大堆巧克力糖,宋念初不喜歡吃甜的,逢玉因為生病不能吃甜的,這些糖果就都交給識舟解決了。
識舟小時候就長得很可愛,圓圓的小包子臉,那時候總黏在自己的身後,似乎是因為想到小時候和諧的畫面,逢玉臉上的笑容愈發深刻了。
宋識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只覺得喝這個也挺好的,她搖搖頭,
“不用了,我還是喝這個吧。”
逢玉悄悄打量着對面人的神色,不像是被囚\禁的人會有的狀态,幾縷碎發垂在額前,彎曲的弧度有些溫柔,宋識舟的瞳孔是琥珀色的,看起來便很溫暖,
似乎是感覺到逢玉在看她,識舟放下杯子,沖她露出一個乖乖的笑容,
逢玉只覺得自己的心驀然顫了顫,
現在是寒冬臘月,她卻覺得,好像要開花了一樣。
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面對這樣的識舟,她總是會控制不住的敗下陣來,
逢玉把杯子擱在桌子上,發出重重的一聲,
宋識舟被她吓了一跳,溫柔的眼睛不自覺的垂下來,看得逢玉心中又是一軟,
她今天其實也不想和識舟發脾氣,可是宋識舟回內城快一個月,除了幾天前的那通電話,這是她第一次聯系自己。
這是從小到大以來,逢玉第一次和識舟,分別這麽這麽久,
宋識舟也明顯察覺到了眼前人的不對勁,因為逢玉身上總帶着一股雨後的味道,像是煙花燃盡後寂寥蕭瑟的香氣,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這香氣通常聞起來,便會有些壓抑,
宋逢玉雙手一推,
這麽多天,說不着急,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她沉聲問道,
“你這幾天,都住在白公館”
“對。”
宋識舟點點頭,給出了一個簡潔的對字。
對
幾十天的消失不見就用一個對字來掩蓋,逢玉不可置信的握住她的手,
“識舟,我不要你解釋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麽,但你至少要告訴我,你和白若薇到底是什麽關系,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逢玉的表情有些急切,這表情在玉姐臉上并不常見,看得宋識舟心裏一抖,她沒把手抽回來,
“我和白若薇之間,現在談不上是什麽關系。”
她微笑着,
“但我們之間還有些誤會,逢玉,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我這段時間之所以住在雪榭,是因為和白若薇的誤會還沒有解開,等我們的誤會解開之後,我自然就會回來的。”
逢玉突然了然似的笑了笑,
“是麽…”
“那你在白公館的這幾天過的怎麽樣,還開心嗎”
宋識舟一愣,
“算不上有什麽開不開心的…”
“既然不開心,為什麽不離開”
宋逢玉有些激動,
“我幾次托人去找你,她們都說你被扣在白公館離不開,宋識舟,你到底是被關在白公館還是自願去的,你還要瞞我到什麽時候”
玉姐套話時向來從容不迫,這麽激動的時候還是頭一次,宋識舟笑着,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剛開始的時候或許是,但現在不是了。”
宋逢玉有點崩潰,
“識舟,不要做危險的事情。”
“白若薇是很危險的人,你這是在玩火。”
她簡直不知道這一句話是在勸識舟,還是在告誡她自己,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宋識舟踏入危險的境地中去,
“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出現在你的面前嗎,玉姐,就算你之前擔心,那現在看到我,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宋識舟卻笑着回答道,
更何況,她有打算。
自從那場關于畫的争吵之後,白小姐便離開了有一段時間,她說到做到,在她的病好了之後,并沒有對她的出行設定什麽限制,說不定很快,她就可以離開那裏了。
她當然會離開,
可是她希望這一天,對于白小姐來說,能盡量難忘一點。
也許是聽到了她的這一番辯解,宋逢玉不再說話了。
兩人沉默的對坐着,這樣的緘默讓宋識舟感到一陣不适,逢玉的眼睛垂下來,眼尾隐約有些發紅,
“識舟,你實話和我說,你是不是喜歡白若薇”
宋識舟反問道,
“姐姐,我喜歡誰不喜歡誰,有什麽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
逢玉回答道。
她腦子裏緊緊的弦終究還是斷了,壓抑的情緒如同水下蠢蠢欲動的暗湧一般靠近着兩人,讓逢玉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向來是從容的人,因為有先天性心髒病的緣故,自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吃藥,宋逢玉覺得自己的心髒傳來一陣飽脹的酸澀,這陣酸澀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舒緩下來,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是誰都可以,唯獨白若薇,不可以。
逢玉竟然有些眩暈,明明,明明她沒有見過白若薇幾面,對她和識舟之間的事情也不算清楚,可是每次提起白若薇,提起她和識舟的關系,就讓她感到一陣按耐不住的壓抑的驚慌,
好像識舟會被她捉走,再也不回來了一樣。
或許是她最近需要去醫院複查…
宋識舟愣了愣,
姐妹之間,疾言厲色的追問喜歡,是不是,實在暧昧了些
“玉姐,你不要這麽激動…”
難道她應該向逢玉坦白她的感情史她們是從十二歲玩到大的姐妹,小時候她還和逢玉玩過家家酒的角色,她演媽媽,逢玉演爸爸,宋識舟撓了撓頭,覺得這樣有點奇怪。
逢玉緩了一會兒,說了句抱歉,
“是我有點着急。”
宋識舟道, “沒事的,玉姐。”
“今晚蘇子卿訂了臺,既然你和白小姐沒什麽關系,那我們就不要去想她了,你和她們玩一會兒後,我來接你。”
宋識舟點點頭,
蘇子卿作為夜店小王子,好不容易捉住識舟一次,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已經在微信上轟炸過識舟一輪了,給她發了各種各樣的會館包廂圖片,問她想去哪一個,
宋識舟說都好,你來決定就行。
看着宋識舟低頭回消息的安靜模樣,逢玉不禁下意識露出了一個笑容,
“今晚的聚會,你不去嗎”
逢玉搖搖頭,
“你知道,我一直不喜歡吵鬧的地方,我就不去了。”
宋識舟一愣,
“玉姐,你最近的心髒還好嗎”
逢玉笑笑,
“都挺好的。”
死不了。
“今晚的聚會我不去了,但是,聚會結束之後,你得跟我回家住一天,”
“別說拒絕的話,你離開這麽久,總要回來住一次。”
……
逢玉不是嚴厲的姐姐,但她的話在識舟面前還是很有分量,宋識舟點點頭,說好。
蘇子卿訂的臺在夜島,這家夜店在內城很有名,卡座都很難很難能訂到,更不用說包廂了。
蘇子卿大手一揮,說她和夜店老板是朋友,不僅能訂到包廂,還是vip包廂,
宋識舟笑笑,說,
“反正滿內城的夜店老板都是你的朋友。”
偌大的包廂內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蘇子卿說宋識舟是今夜的主咖,要給她接風洗塵。所以叫來的人并不算多,只有宋識舟在內城認識的一些朋友。
逢玉送她到包房門口,蘇子卿見到逢玉後照例寒暄了幾句,
“玉姐不跟着一起來”
宋逢玉靠在牆上,看起來十分悠閑,
“我就不去了。”
從大廳到包廂的路不算長,但是識舟總覺得背後有人在看她,所以走到一半的時候,宋識舟回了一次頭,
逢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迷亂的燈光裏,她隐約點燃了一根煙,黑色的波浪大卷發垂在胸前,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壓抑而濃烈。
讓人心跳的美,
蘇子卿拍拍她的肩膀,把她的臉掰了回來,
“走啦,想什麽呢,今晚給你接風。”
蘇子卿跟一個樹袋熊似的黏在識舟的身上,她倆學生時期時就喜歡這麽玩鬧,後來蘇子卿分化成了alpha,平常兩個人的相處就更加無所顧忌了。
包廂裏鋪着柔軟的白色長毛地毯,穿着鞋踩在上面也能感到柔軟的觸覺,宋識舟下意識想脫鞋,蘇子卿跟她說不用,直接踩上去就好了。
純白的地毯染上條條黑色,就像是純白的關系,也許總有一天,也會變得髒污起來。
因為是熟人局的緣故,大家的氣氛很輕松,
蘇子卿跳上舞臺,
“今天距離我的好朋友,宋識舟小姐的生日還有七十二天,我要獻歌一曲,為她慶祝!”
宋識舟被她這一句話尬得快要鑽進沙發裏去了,青鸾坐在她身邊,為宋識舟有這樣跳脫得朋友感到驚訝,
其實蘇子卿酒量不錯,結果三首歌下來喝了半瓶清酒便醉的不成樣子,宋識舟不是喜歡喝酒的人,對醉鬼也沒有什麽好感,陣陣酒氣打在她的側臉,莫名有些迷亂的意味,
“識舟,你能回來我真的很高興,你當時和玉姐說你不準備回內城了,我吓得跟什麽似的。”
又有人再接着唱歌,麥克風遞給宋識舟,她搖搖頭拒絕了,聲音因此忽大忽小,
“你害怕什麽呀,你不是一向有人陪嗎”
蘇子卿搖搖頭,
“那不一樣,”
“跟他們沒走心,跟你,走心。”
宋識舟笑得樂不可支,海王也有走心得一天嗎難道蘇子卿和別人都是走腎宋識舟被自己的想法弄笑了,覺得能從海王嘴裏聽到這句話可真不容易。
蘇子卿挂在她身上,跟喝挂了似的,
她難得安靜一會,聽到宋識舟的笑聲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她也随着宋識舟笑了出來,
……
蘇子卿喝挂了後就沒人調節氣氛了,宋識舟無可奈何的接過麥克風唱了兩首,她唱歌不是很好聽,一群人還是很給面子的鼓起了掌。
她緊挨着好容易到了散場的時間,青鸾從月臺那邊下來,把外套遞給她,
逢玉果真按照約好的時間來接她,她在一輛黑色的保時捷面前站定,見她來了,便打開車門上車。
青鸾也跟着上了車,
說實話,青鸾也不願意像個賽博鐐铐似的跟着宋識舟,可是沒辦法,白小姐實在沒有放心到讓宋識舟滿大街跑的地步,
逢玉問了一句,
“你朋友。”
宋識舟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逢玉笑了笑,表情了然,煙灰順着車窗外的夜風飄散了,
離開內城三四個月,回家的路她記得卻很清楚,宋識舟看着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出聲提醒道,
“玉姐,我不想回宋家。”
車都開到這裏才想起來這句話,好像有點晚了,
但宋逢玉卻笑了笑,
“你看看,這是回宋家的路嗎”
“我從小和你一起長大,你什麽心思我還不知道”
調笑似的一句話,讓坐在後排的青鸾莫名有些不自在。
汽車停在一處公寓門前,宋逢玉讓宋識舟先上樓。
“那青鸾…”
“上樓。”
宋逢玉打斷她。
玉姐為人淡漠冷漠,強勢的一面并不多見,宋識舟沒說什麽,接過鑰匙,徑直上樓了。
青鸾從前是特別行動隊的成員,因為受傷,所以退居二線,這世界上難搞的人她見多了,宋小姐這麽和藹的人,已經算是少見了,
逢玉微笑着,
“監察院什麽時候有人身監\禁的權力了”
青鸾回答道,
“宋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識舟小姐的安全,所以才…”
一張名片,被拍在青鸾的胸前,
“好,如果宋識舟今夜過去後出現了什麽危險,你讓白若薇來找我。”
話音剛落,逢玉便轉身上樓了。
……
這公寓地段清幽,在外面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推門進去才發現竟然是一座大平層。
裏面的裝修風格很有逢玉的特色,萬年不變的黑白色系,即使開着暖暖的香槟色落地燈,也依然讓人感覺冷清異常。
“你覺得這裏布置的怎麽樣。”
宋識舟在裏面走了一個來回,仔細大量每一個角落,
她點點頭,
“還可以。”
“就是感覺有點寂寞。”
宋逢玉笑了笑,
“你以後可以按自己的想法來裝飾房間,”
宋識舟一愣, “玉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逢玉把她遞鑰匙的手推了回去,
“送給你。”
“送給我”
“這麽大的房子,玉姐,你在開什麽玩笑”
宋逢玉低低的笑了笑,
“這是媽媽的意思,不是我一個人決定要送給你的。”
“媽媽知道她對你多有虧欠,所以買了這處房子來送給你,你以後如果不想回家,也可以住在這裏。”
“我不要。”
宋識舟搖搖頭,
“玉姐,這份好意我心領了,這禮物太貴重,我收不下。”
逢玉頓了頓,
也是,她現在住在雪榭,滿內城哪裏還有比雪榭更加舒适氣派的房子呢
別人的好意,她就可以收下嗎
氣氛不鹹不淡的冷了下來,和逢玉的心一樣,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燃起了煙花,一簇兩簇将兩人的談話聲都蓋了下去,宋逢玉重新打起精神,
“沒關系,”
“不想要,住一晚,總是可以的吧”
宋識舟還沒有說話,宋逢玉便先一步拉住她的手,
“識舟,不要再拒絕我了。”
這話聽起來,竟然難得的有些懇求可憐,
她拉着識舟的手,往卧室走。
“你的房間在這邊。”
大平層,罕見的是兩居室,所以每一個卧室的面積都很大,落地窗可以看到內城華麗的夜景,也許這時應該喝一杯紅酒宋識舟胡思亂想着,逢玉扶着她在床邊坐下,
“這盞燈,很好看。”
是幾千根水晶管組成的床頭燈,每一條水晶都被細心包裹起來,可是來的路上還是被逢玉磕壞了兩根,好在這兩根混在裏面并不顯眼,逢玉将燈打開,黯淡的燈光,仿佛壓抑的心境。
宋識舟小聲道,
“有點太暗了。”
“太暗了嗎”
是因為太長時間沒有看到過正常的光亮了嗎,
她覺得正好呢。
……
一盞燈短暫的引起了宋識舟的興趣,她坐在床上安靜的端詳着水晶的構造和細節,覺得很好看很好看,說不定自己也可以設計一款相似的。
也許是因為有些疲憊的緣故,逢玉沒再說什麽話了,宋識舟說要睡了,逢玉點點頭,說好,正好我也要睡了。
客廳的沙發正對着一面落地窗,窗簾虛虛遮掩着,宋逢玉離開時宋識舟的房間,她捧着一杯水,靜靜的坐在沙發上。
識舟卧室裏的那張床,是她選的,
睡在上面,很柔軟,會很舒服,
好像在暗示什麽一樣,讓她也莫名想到了躺在上面的感覺。
逢玉的眼神暗了暗,
晦暗的夜色讓她的心重新歸于沉寂,沉默讓她感到舒适。
可是人,不應該,永遠躲在晦暗的天色中。
寂靜的夜裏也總有些聲音,或許是她的心跳聲陸父陸母被趕出內城,陸琦退學消失和家裏斷絕關系,這些事情她大致能對上來龍去脈了。
還有那個叫藍池的女人,
或許現在已經死了吧。
為什麽,非要做這些危險的事情。
逢玉眉眼深深的沉下去。
為什麽非要靠近危險的人,做危險的事情,安安靜靜的呆在宋家,呆在她的身邊,不好嗎
她能夠把識舟照顧的很好,很好,
她輕笑一聲,墨一樣的卷發在黑夜裏幾乎看不清,
不過好在,她已經找到把識舟救出來的辦法了。
小時候識舟也是這個性格。
她十二歲時初到宋家,宋念初當時才八歲,她常常被宋念初欺負,自己的書房是全家的禁地,她不還是躲進自己的書桌下面
醬色書桌上垂着蒙蒙的紗,宋識舟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一張臉藏在白紗之下,
像新娘的白紗。
宋逢玉的呼吸滞了一瞬。
心髒處傳來難以負擔的酸脹麻酥,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顆羸弱的心到底什麽時候會廢掉。
窗外,又開始放起煙花。
絢爛的煙花炸開在天幕之中,窗戶上都落滿了蹦動的火星,看起來很美,
可是無聲的煙花也算是煙花嗎
沒有聲響,沒有氣息,
就這樣無聲無息的,獨自沸騰着。
雖然很奇怪,雖然有違常理,但是她也已經習慣,這樣沉默的煙花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感受到宋識舟的存在,宋逢玉今晚,突然不想繼續延續下這個習慣了,
她把窗戶打開,一朵一朵崩裂的花火打在她的身上,
很疼,煙火留下的傷口是不會流血的,因為溫度過高,所以傷口會瞬間沸騰,沒有流血這個選項,
但總比沒有聲音,要好得多。
……
宋識舟和逢玉晚上沒聊什麽,也許是因為多喝了兩杯酒,她今晚格外想睡覺。
蘇子卿五分鐘前發了一條喝挂了的朋友圈,蘇子卿一向海王海習慣了,發這樣的照片倒也正常。
宋識舟給她點了個贊。
她刷了一會兒手機,窗外突然開始放煙花,宋識舟一愣,鬧市區也能放煙花這煙花還挺好看的,一朵一朵在天幕中炸開絢爛的銀白和橙色,只可惜沒有聲音,以前在宋家的時候過年也放煙花,不過是去郊區度假的時候,把禮花埋在厚厚的積雪下面,雪炸起來,轟隆一聲,仿佛天崩地裂似的。
還有嘹亮的笛音,她記得有一款煙花點然後會發出笛子一樣清麗的聲音,然後一飛沖天,可是現在煙花炸開的聲音和升起的聲音都被厚厚的玻璃擋住了,什麽也聽不着。
宋識舟感覺有趣,她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了一條朋友圈。
沒屏蔽任何人。
一條朋友圈的作用能有多大呢,何況是這樣人畜無害的內容,
宋識舟笑了笑,發完後就關掉手機,睡覺。
白若薇的手指輕輕劃在上面,一道刺眼的血痕留在手機屏幕上,也像是一道紅色的煙花,
算起來,她離開雪榭已經小半個月有餘,離開這麽長的時間,既是為了執行監察院的任務,又是…
去十四區,拿回她,一直以來,想要送給宋識舟的東西。
她顫抖的捏緊手中的文件夾,幹淨的透明袋子上同樣沾染了難堪的血跡,李寧之幫她擦幹淨, mia焦急的聲音從駕駛室傳來,
“白小姐,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要回到內城了。”
新鮮的血液不斷從白若薇的腹部流下,車廂內傳來濃濃的血腥味,她卻兀自不覺,只是盯着手機上的照片,
陌生的地點,那樣絢爛的煙火,那樣美麗的夜景,落地窗映出室內的畫面,
柔軟的床榻,一抔利落的短發,陪在宋識舟身邊的人,和她共度這樣美麗夜晚的人,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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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尋醬:跟我一起大聲說,反正不會是你!!!
☆34.受傷
受傷
也許是因為參加了聚會的緣故,宋識舟今天累得不行,她躺在床上,很快便進入夢鄉。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又覺得好渴好渴,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床上爬起,
她沒開燈,摸黑走到客廳,塑膠拖鞋落到地面上傳來怕啪噠啪的響聲,玉姐的房子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樣好聞,淡淡的草木香氣,仿佛焚燒殆盡後的寥落。
這房子太大了,宋識舟幾乎有些迷路,比她上輩子住的那套小公寓大得多,入住第一天,她不認識這些亂七八糟的燈,随便開了一盞,廚房的燈便亮了起來。
宋識舟倒水,喝水,然後側身靠在吧臺上,一杯水喝了大半,這才發現客廳裏還坐着個人,
她吓了一跳,以為是白小姐。
在二樓,她曾看到過白若薇坐在一樓的小沙發上,面前擺着滿滿的烤蘋果,沉默的獨坐到天明。
宋識舟的心裏不知怎麽生出一陣淡淡的不忍,那人影一動不動,借着模糊的月光,宋識舟才看清那是誰,
是宋逢玉。
逢玉微微張開雙眸,月光下,宛如一團輕柔的霧氣,可是她穿着一身黑衣,幾乎要與這黑夜融為一體了,
沉重的黑色,代表欲\望與迷亂,與壓抑的心境并不相符,宋識舟淡淡道,
“玉姐”
“都已經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去睡覺…”
她有些擔心,
“是心髒,又疼了嗎”
話音剛落,宋逢玉覺得自己那顆羸弱的心髒,好像被擊中了一般,
澎湃的跳個不停,
“沒有。”
她的聲音帶着幾分連她都想不到的沙啞,嘶啞異常,
宋識舟則吓了一跳,
“你不會一直坐在這兒…根本沒回去吧”
宋逢玉啞然失笑,
“想什麽呢。”
她伸了個懶腰,看起來悠閑平靜,
“是學校裏的事情,臨時發了個通知,我出來處理一下。”
“你呢”
宋逢玉淡淡的瞥她一眼,
“睡不着”
宋識舟點點頭,又搖搖頭,搖晃一下水杯,
“不是的,我太渴了,所以起來倒杯水喝。”
宋逢玉唔了一聲,
“櫃子裏有飲料,你喜歡的。”
宋識舟彎腰,打開櫃子,
她有點驚訝,
“玉姐,這個飲料廠不是停産嗎,為什麽…”
逢玉淡笑着看她。
宋識舟一愣。
見她這副表情,逢玉不着痕跡的岔開話題,
“今晚,玩的還開心嗎。”
“還…可以吧。”
說開心也确實挺開心的,她和內城的這些朋友好久沒見了,今天見一次,敘敘舊,也能聯絡一下感情。
可惜蘇子卿玩到一半就喝多了,她只能尴尬的唱了一首歌來活躍氣氛。
宋逢玉笑了笑,
“那就好。”
“你唱歌很好聽,我記得在你十八歲的生日宴上,你還曾當衆唱過一次呢。”
羞澀的女孩兒,淡淡的妝,宋識舟攥着話筒,緊張的聲音傳進逢玉的耳朵,
那天,也是逢玉的生日,
那是她最喜歡的生日禮物。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
“你以後應該多和朋友們聚一聚,整天悶在房間裏,容易悶出病來。”
逢玉按在沙發上的手指抽動了一下,她簡直不知道這句話,告誡的,到底是誰。
宋識舟點點頭。
和玉姐不鹹不淡的聊了幾句後,她又開始眼皮打架,玉姐沉默片刻,也站起身來,準備回房間。
識舟突然有點感慨,
她和玉姐是姐妹,卻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像這樣聊過天了。
或許逢玉還在為她的情況而深深擔憂着,
宋識舟走過去,雙手按在逢玉的肩膀上想要安慰幾句,她想要告訴逢玉,讓她不要擔心自己,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宋識舟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白若薇打來的。
……
黑夜裏的雪榭有些可怖, mia的聲音在電話裏也不真切起來了,青鸾在駕駛室沉默的開車,她說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是監察院的機密,以她的級別,還不夠資格知道呢。
甫一回墨居,阿倫和克勞兩條狼狗便瘋狂吠叫起來,宋識舟隐隐覺得有些不對。空氣中似乎彌漫着一股不正常的血腥味,這兩條狗的狀态也不正常起來,它們平時很乖順,雖然這種乖順是猛獸被打服了的那種,但好歹也是溫順,可是現在全身的毛幾乎都炸了起來,阿倫更是可怖,那雙狼一半的綠色眼睛裏滿是敵意和血腥,
宋識舟愣了愣,青鸾也吓了一跳,若不是小寶werwerwer的狂叫從屋子裏傳來,宋識舟簡直以為自己進入了什麽兇殺案現場。
這小東西平常兇的跟什麽似的,現在卻縮在屋子裏不敢出來,似乎它也知道,如果這時候被放出來,只有被阿倫和克勞撕碎的下場。
兩條大狗并不咬,墨居裏影影綽綽,好像開着燈。
mia的車停在門口,
李寧之先從房間裏走出來,
李小姐的皮膚很白,和青鸾這種風吹日曬的簡直是兩個極端,她白的近乎透明,在影影綽綽的燈火下,更顯鬼魅,
“現在時間不早了,青鸾,你先離開吧,這裏mia的人會看守。”
李寧之語氣從容,聲音淡定,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青鸾自然沒什麽可說的,點點頭離開了。
淡淡的血腥味并沒有随着李寧之的出現而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意思,李寧之為她帶路,走到門口時,微微躬身,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青鸾一向留守在墨居,你今天,為什麽要把她趕走”
李寧之沒說話,她只是步履匆匆,請宋小姐趕緊進門,
在微亮的燈光下,宋識舟才看清李寧之的臉色,原來她不是天生膚白,而是單純因為焦急,面色蒼白,
宋識舟頓了頓,不知為何,心中莫名一緊,
進入房間後她才松了一口氣,因為白若薇果然在房間裏,她沒坐在她喜歡的那把沙發上,而是坐在一把硬硬的木頭凳子上面,閉着眼睛的樣子像是在假寐,
血腥氣愈發濃重起來,也許是因為白小姐的身上有她留下的臨時标記的緣故,所以她對白若薇身上的味道格外敏感。
那雙淡綠色的眼睛緩緩睜開,宋識舟一驚,因為她的表情,
是一副即将凋零的殘敗模樣。
“你回來了。”
白若薇站起身來,動作似乎有些不自然。
mia罕見的沒有陪在白小姐的身旁,是顧織羽,顧織羽将一個文件袋遞給白若薇,白若薇接過後,遞給了宋識舟,
“這是,陸家夫婦的認罪書。”
“拿這個,去找宋岚依,白字黑字面前,她不會抵賴。”
識舟一愣,
“什麽意思”
她下意識的問道,
“你這次外出,不是監察院的任務嗎,你給我這個做什麽,你又怎麽會…”
怎麽會拿到這個東西
白若薇淡笑道,
“一個人背負一切去走,很累啊,識舟。”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突然讓宋識舟起了一身的冷汗,
所以有時候,是不是可以,讓她分擔一些呢
“更何況,早就該拿到了。”
“識舟,”
她說,
“你是我的愛人,我占了你那麽多的好,我當然要為你,完成一切遺憾和願望啊。”
她,太遲了。
“對不起,沒能第一時間就,拿回來。”
複仇的心事,原來,還有人記得。
被虐待的十二年,原來,還有人同她一起,不共戴天。
宋識舟有些震驚,白若薇只當是稀松平常,或許她的愛與恨一樣永遠濃烈如焰火,可是這一句話,卻如同一聲平地驚雷,那張透明的文件袋內可以看到陸父陸母的筆跡,這字跡她不會記錯的,她和她們生活了那麽多年,陸父陸母的書寫習慣她早就記在了心中,可是…
可是不管再怎麽反複擦拭,這文件袋上,還是有一道顯眼的血痕,
宋識舟猛然擡頭,顧織羽捧着一個大箱子,站在她的面前,
裏面裝着的,全都是宋識舟在小畫館生活時的,私人物品。
她畫給藍池的畫,藍池送給她的小樹,還有那件藍池的墨綠色外套,
她,沒有燒掉。
因為那是宋識舟穿過的,
“自從你離開後,你的衣物我都很珍惜,怎麽可能,我,會輕易燒掉呢”
白若薇淡笑一聲,修長的手流連過裝得滿滿的紙箱,這些東西,差點要了她半條命。
飛鳥鎮的鎮民對她抱有敵意,她知道,
私自行動,不能牽連mia和李寧之,
她知道。
所以她,是一個人去的。
兩顆血洞,現在還在流血,但是不疼,監察院就只有這一點做的很好,因為不疼,所以減弱了生命流逝時的恐懼,所以可以更好的為監察院賣命,可是血腥的氣息瞞不了這裏的每一個人,顧織羽咬着嘴唇,因為驚恐,
mia為什麽還不回來。
白若薇把那幅畫拿出來,
“識舟,這個還給你。”
那是她畫給藍池的那幅畫,
其實她不想拿回來的。
“你送我的畫,不醜,我很喜歡。”
“是我不配。”
她說,
但是只要看到畫中人和她相似的一張臉,她就無可救藥的會想到宋識舟送她的那張畫,她好後悔,怎麽就弄丢了呢不是又怎樣呢,至少,有一幅相似的,可以供她想念,
每看到一次,就捅自己一刀,
幾道綿延的血跡順着她的小腿緩緩流下,好漂亮的一道蜿蜒的紅色,好漂亮的顏色,好瑰麗好瑰麗,簡直像是她心血的顏色,心剖出來也是這樣吧,鮮血染濕了白小姐的長褲,怪不得她不敢坐沙發,是怕血跡留在上面,留下痕跡,
“你受傷了”
宋識舟說道,
弄傷了自己也不敢被人發現,未經任何處理的傷口緩緩的往外滲血,她傷在腰上,在腿上,最重的在心裏,
“對不起。”
白若薇道,
“你之前想要的,還有藍池留給你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我幫你,一一拿回來了。”
她淡笑着說完這一句話,
顧織羽有些慌亂的扶着她,現在是淩晨,白若薇的傷不是在任務中受的,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沒法隐瞞,所以她現在,無論到哪一個醫院接受治療,都是自尋死路。
沒關系,還死不了。
身體上的疼痛她有數,她不是會輕易把自己玩死的蠢貨,只是迷蒙的時候好像會比以前更加坦誠,她想到那張照片,那會是在哪裏呢,宋識舟的身邊,又會是誰呢
可是那麽美的煙花,她和宋識舟,也曾經一起看過一次。
在她們的家裏,很小的房間,她和宋識舟依偎在一起,靜默的煙花獨自消弭了,然後她們接吻,留下是的一地殘紅,
很美。
她怎麽會她怎麽能
宋識舟愣住了,
她怎麽敢
白小姐那麽傲慢,那麽驕矜,她冒着被監察院懲罰的危險只為了去拿那一盆藍池送給自己的小樹宋識舟突然有點想笑,
就因為她提了一句
就因為她提了一句,
她在拿到這盆藍池和自己的“信物”時,會是什麽心情因為它而受傷,也要将它帶回內城,送給自己時,又會是什麽心情
宋識舟的拳虛虛握了握,露出一個不知是笑還是惱的表情,
她怎麽敢,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
誰準她…誰準她這樣造作自己
“你以後…不準這麽造作自己…”
宋識舟幾乎要忍不住了,可是話音未落,白若薇已經先一步倒在了她的懷裏。
……
白小姐倒下後,自是一片兵荒馬亂,李寧之從雪榭拿來專業急救包,急得要給白小姐處理傷口,卻被宋識舟擋了下來,
“我來。”
白小姐穿着一件黑色呢絨風衣,腹部近乎被血浸透了,揭開薄薄的毛衣,裏面是一層纏繞随意的白色紗布。
一看就是mia的手法,
這是在車上mia為她包紮的,因為時間倉促,聊勝于無。
宋識舟将紗布一層一層接下來,白若薇發出兩聲無意識的喘\息,
李寧之急了,
“宋小姐,你學過包紮嗎”
“白小姐的傷很重,如果您不會的話,放着我來。”
“止血鉗。”
宋識舟淡淡吐出三個字,
“把止血鉗拿來,我問你你就說什麽,沒問你的,不要随便開口。”
顧織羽眼疾手快的遞上一把止血鉗,李寧之莫名被噎了一下。
宋識舟熟練的動作着,她先是将血肉與粘連在一起的紗布分開,普通人到這一步就應當痛的昏死過去了,白若薇咬着衣領,冷汗順着脖頸滑落,
“去拿麻醉針。”
注入體內的麻藥劑量必須非常精準,少一分起不到麻醉的效果,多一分則會對患者的神經造成負擔,一旦用量失控,還可能具有生命危險,
李寧之怔怔道, “麻藥的分量應該提前計算一下,貿然打進去會對白小姐的身體造成…”
白若薇的身體經過強化,所以對一切外來藥物都十分敏感,更別提本就副作用巨大的麻醉劑了,
mia對白若薇不同情況下需要的麻藥量爛熟于心,可是她現在不在,她忙着替白小姐搪塞白先生,李寧之不能讓宋識舟冒這個險,她不能拿白小姐的安危做賭注,
李寧之并不相信宋識舟,一向沉默的顧織羽也緩緩走了過來。
宋識舟輕笑一聲,有一種有口難辨的感覺,
“給她…”
一道虛弱的聲音從幾人耳邊傳來,
“我說…給她。”
白若薇說話了。
李寧之不知道這份信任從何而來,她咬着牙,勉強同意了這個要求,
一陣麻醉劑打下去,白小姐的意識逐漸模糊下去,
血線順着白小姐勁瘦的腰線噴出來,七八個棉球下去才将将把血止住,接下來是清理創面,消毒…
白小姐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宋識舟将傷口重新包好,白小姐的愈合能力是常人的數倍,她腹部的刀傷看起來兇險,其實沒有傷到內髒,處理創面後等待皮肉愈合即可。
但疼,還是會疼。
宋識舟摘下手套,手腕處不可避免的沾到了血,
“怎麽弄得”
李寧之哽了哽,
“事關監察院機密,無可奉告。”
宋識舟點點頭,
“那就滾出去。”
“你!”
李寧之咬牙切齒,為了不打擾白監察養病,還刻意壓低了聲音,
“滾就滾!”
宋識舟差點叫她氣笑了。
房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了,李寧之沒走,李寧之在門外站崗,防止房間裏的宋識舟做出什麽對白若薇不利的事情來,
躺在床上的人雙眼緊閉,似乎已經沉沉睡去,還真是灑脫,拿到東西後給她就走,一點也不管收到的人會是什麽心情。
前世也是這樣,宋識舟笑了笑,掐着她的臉,白若薇只有在睡着的時候才會安靜下來,不會張牙舞爪的吵得她頭疼,不會弄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煩她,
月桂的氣息淡淡的,因為主人受傷的緣故,香氣有點低迷,
其實白若薇一直都是這樣,會因為她的一句話,一個表情,做一些奇怪的,別人想都不會想的,認為不可能的事情,
就像今天,就因為宋識舟想要那盆小樹,她就會無視監察院的命令,獨自前往十三區,
明知道那裏的人對她早有敵意,明知道行動不再計劃的範圍內,明知道受傷了不能上報議院,明知道這樣不妥,不安全,會弄傷自己,
只為了給她那一盆花,幾件衣服,一幅畫。
宋識舟咬着唇。
顧織羽送來很多藥,正在廚房熬煮,淡淡的煙霧缭繞在顧織羽的面前,她咳嗽兩聲,有些狼狽,
她想轉身對顧織羽說我來吧,下一秒,衣角卻被人拽住了,
床上的人拽着她的衣角,輕輕說道,
“別走…”
“求求你,別離開我。”
“別去找別人…”
……
她本來也沒想走,
她,還有很多話,要問白若薇呢。
宋識舟倒了一杯水,
水杯磕在桌子上發出沉沉一聲,像是開講前的醒木,
白小姐躺在床上,麻藥的勁兒還沒有過去,她的眼睛勉強睜開,能看到漂亮的淡綠色瞳孔。
很美,
也許有人,會專門為了這份美麗,而将白小姐的眼睛挖出來,擺在床頭,
宋識舟把她扶起來,擺成坐在床上的姿勢,現在的白小姐簡直像一個玩具,随便她擺弄打扮,
可惜她受傷了。
看到白小姐腰間的血痕,宋識舟的神色一暗。
她讓白小姐靠牆坐好,捧着碗用調羹喂水,白小姐的嘴巴張不開,即使萬分努力,也只是張開一個窄窄的小縫兒,
水順着白若薇的嘴角流到胸口,如果李寧之看到一定要尖叫起來,因為她覺得這簡直算得上眼中的虐待了,
白若薇的衣襟被水打濕了,胸口上傳來一陣溫熱的感覺,濕熱而刺骨,
她費力的撐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宋識舟看,
“不會有人來救你的,白小姐。”
“不會有人。”
她現在要為自己的肆意妄為付出代價了,
沒打麻藥前的白小姐還能把持住自己心裏的想法,打了麻藥的白小姐雖然沒像普通人那樣容易胡言亂語,但卻格外容易破防,
兩行淚順着白若薇的臉頰滑下來,白小姐覺得自己的心要碎了,身體上的疼不算什麽,她心口的疼,卻始終沒有消失的跡象。
宋識舟沒說話,
她拿來手帕為白小姐擦幹眼淚,白小姐沒有就着她的掌心摩挲起來,畢竟她之前就喜歡這樣,她轉過頭來,紅紅的眼皮看着有些倔,
“這不是杏花水,我想要杏花水…”
宋識舟淡淡道,
“沒有杏花水,你喝的這個就是杏花水。”
前後矛盾的一句話,反正白小姐現在被麻醉劑弄得傻得冒泡泡,騙騙她也沒什麽。
白若薇果然垂下眼睛,一口一口的喝了。
宋識舟沒把杯子傾斜起來,而是看着她伸出一點舌頭,一點一點的舔,
一碗水喝得辛苦,似乎是牽扯到傷口的緣故,白小姐漂亮的眉眼難耐的颦蹙起來,她費勁的把水杯放到一旁,
“拿走吧…”
宋識舟卻沒動,
那只杯子,被重新放到桌子上,
重重一聲,
宋識舟開口問道,
“你今天,為什麽要去飛鳥鎮拿東西”
一定劑量的麻醉劑有吐真劑的效果,但這東西對于經過嚴密訓練的白監察可能并不會起作用,宋識舟重新坐回她身邊,等待白小姐的答案,
白若薇沉默半晌,并沒有回答,宋識舟摸了摸她的額頭,
很燙。
在顧織羽的眼皮子底下,一支抗生素的打了進去,白小姐的意識逐漸陷入更深的昏迷,
那句話一直萦繞在她的耳邊,像一句诘責,像一段愛語,總之不肯輕易放過,
“你今天,為什麽要去飛鳥鎮拿東西”
白若薇悶哼一聲,緊咬的雙唇留下幾道血跡,宋識舟好像又問了一遍,還是她已經神志不清總之這問題一遍一遍的纏着她,在她的耳邊萦繞着,
“你為什麽要去飛鳥鎮拿東西,為什麽要因為這件事弄傷自己,為什麽,要這麽狼狽。”
白若薇突然有點委屈,
她像一條小魚一樣翻滾在宋識舟的掌心,潔白的床榻變成陣陣紅浪,她逃不開她的獵人的手掌心了,雖然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她像一條小魚一樣,在兩面煎板上來回翻滾,有什麽在煎煮着她的靈魂,發出些滋滋的聲音,
從容的獵人只是沉默的看着她,不發出一點聲響,誓要她全盤托出,講出自己的所思所想,然後她才能酌情考慮,要把她一面煎熟,還是兩面煎熟,
白小姐還是不準備開口回答,不是她又犯了口是心非的老毛病,而是這句話,她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嗎
她意識模糊的尋着宋識舟的手心去握,那只手溫柔的握住了她的手,源源不斷的暖意和溫柔順着交疊的皮肉傳來,
然後那只手,拍了拍她的掌心,在她蒼白的掌心上留下兩道刺眼的紅痕,
像在懲罰,
昙花味的信息素暴漲開來,在黑夜中是一張無形的審判臺,白若薇覺得自己被綁在上面,任人動作,
“因為,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我不想讓你那麽辛苦,我想讓你開心,我想讓傷害你的人,都付出代價…”
這個人裏面,自然包括她,
“所以你的傷…”
宋識舟淡淡道,
并不是…
受傷是一個意外,她心裏面想的都是宋識舟,是那張照片,在猜想照片上的人是誰,所以離開時的動作慢了一瞬,以至于被子彈貫穿腰側,搞得這麽狼狽,
但這份痛,她會好好珍惜的。
昙花的香氣暴漲到恐怖的地步,但emigna就是emigna,她能夠将這份信息素的範圍控制的嚴絲合縫,除了白若薇能感受到,其他人都感覺不到,
顧織羽只覺得一切正常,完全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傷口處不能輕易動彈,白小姐處于發情期邊緣高熱的腺體,總可以任她審問吧,
“我喜歡你,我想讓你開心,所以回去…”
白小姐艱難的将這幾個字吐出來,那雙柔軟的嘴唇上下開合着,因為經受病痛的灼燒,她的臉頰呈現出不正常的潮\紅,宋識舟的手裏拿着馬鞭嗎既然沒有,為什麽她覺得自己正在經受審訊,
白小姐的聲音有些虛弱,卻不難從中聽出陣陣心碎的感覺,
“宋識舟,我把你的小樹從飛鳥鎮拿回來了。”
“我的那棵小樹,你可以還給我嗎”
上輩子,趙從情人谷的大樹上随意摘下一根枝,沒有刻意去管過,沒想到枝活了,壓在盆裏,長出了一棵小小的苗,
她還記得那棵小樹,
可是她記得還有什麽用呢,
宋識舟已經,不要她了。
————————
小劇場:
尋醬:讓我們一起大聲喊出來,她,不,要,你,啦!
ps是把白小姐煎成一面還是兩面捏留評的寶寶掉落紅包嗷
☆35.廉價
廉價
寒潮回流,這幾日的內城出奇的溫暖,街上行人脫下了穿膩的呢絨大衣,換上款式單薄新鮮的漂亮春裝,與宋識舟印象裏那個紙醉金迷的欲樂園終于挂上了等號。
李寧之有些不好意思,回頭對宋識舟說道,
“宋小姐,我為我昨天的莽撞,向你道歉。”
她知道李寧之在說什麽,李寧之以為她是來添亂的,沒想到她不僅會包紮,連白若薇需要的麻醉劑分量,都記得一清二楚,
宋識舟淡淡道,
“你不用道歉,我沒放在心上。”
雪榭裏的備用藥不多了,為了不被白先生察覺,宋識舟決定借助檢查腺體的名義,買一些抗生素回來,
車子穩穩停在內城第一私立醫院門前,宋識舟和青鸾下車,留李寧之在車裏等着,
工作日,門診部的人并不算多,因為醫院的緣故,電梯裏彌漫着一股濃濃的消毒水味,宋識舟對這種氣味沒什麽意見,她往電梯內走了走。
幾個人在她身邊小心交談着,她們好像是來探望病人的家屬。電梯空間狹小,新進來的人難免和原來的人對視一下,宋識舟低着頭,不敢和這些人對視,卻下意識去聽,這些人都說了些什麽,
這是上輩子養成的習慣了,她當初被宋女士以親戚的身份從十三區接回內城,不知道聽了多少閑言碎語,這些人說她是來打宋家秋風的窮小姐,又有人說她其實才是宋岚依的親生女兒,可是現在假的已經成了氣候,所以她只能不尴不尬的活着,
若有若無的閑談總是纏着她不放,一直與有一段時間她甚至患上了神經衰弱,只要在公共場合聽到別人小聲交談,就覺得他們說的人,是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鏡中的自己,露出一個笑容,
前世的短短二十年更像是一場大型霸淩,她是在霸淩裏險象環生的那個人,是否成功勝出她不得而知,不過流言和虐待,确實給她的心,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電梯叮的一聲響了,宋識舟走出電梯,
她來到熟悉的科室面前,推門進去,
她童年時長期營養不良,雖然沒有影響到她的身高,但卻再分化上出了岔子, emigna神秘而嬌貴,宋識舟中了基因彩票,可是硬件卻沒能跟上,
長期營養不良的身體,讓她注定只能變成一個殘缺的emigna。
因此每過一段時間,她都要到醫院檢查。
“宋小姐,好像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來了,請這邊坐。”
住在雪榭的時候,有雪榭的私人醫生幫她檢查腺體,所以她确實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來過了,
給她檢查腺體的醫生姓林,是一名很溫柔的男性beta。
林醫生輕車熟路的為她檢查了腺體情況,
“宋小姐,您恢複的很好,雖然腺體殘缺是不可逆的現象,但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修複治療,現在您信息素的水平已經和正常的alpha持平了。”
宋識舟笑了笑,
“謝謝醫生,”
林醫生有點為難,
“不過在标記伴侶時需要注意,如果您的另一半是alpha,如果您與她的信息素匹配程度低于百分之九十,可能會出現标記失敗的情況,對于對方alpha的身體也會造成很大的損傷。”
“所以說,如果您的伴侶是alpha,那麽我不建議您進行标記行為。”
“畢竟匹配度高于百分之九十的伴侶,實在是太難得一見了。”
宋識舟點頭,
“我了解的,醫生。”
這些話前世的林醫生并沒有對她講過。
因為在他沒來得及叮囑這些事情之前,宋識舟就已經找到了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alpha戀人。
林醫生見狀不再重複,照例給她注射了一支康複劑,
“宋小姐,最近有交往過女朋友嗎”
白若薇前段時間和她有過親吻,雖然只是擦邊行為,但信息素卻實打實的交流過了,這當然瞞不過林醫生的眼睛。
“還有沒。”
宋識舟坦誠道,
“不過也許,很快會有。”
……
從科室出來後便是長長的走廊,宋識舟拿着林醫生開出的單據去買處方藥,她買了很多抗生素,值班的護士覺得有點奇怪,但卻沒說什麽,
拿到了白若薇需要的藥物,她便準備離開,結果一不小心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宋岚依女士的面色沉下來,
“識舟,是媽媽。”
宋識舟愣住了,
宋岚依女士還是這麽有氣勢,她穿着一件修身款的短款毛皮外套,臉上照例畫着精致的妝容,一點也看不出是近五十歲的人。
她保養得當,臉上一絲皺紋也沒有,表情卻很難看,霸道的攔住了她的去路,
“宋識舟,你到底想做什麽,你回來內城這麽多天,為什麽不回家”
“逢玉說她去看過你,既然你看過她,你為什麽不回家,你是要和我作對嗎”
宋女士一口氣,說了好多字啊。
宋識舟自嘲似的笑笑,
從前在宋家的時候,自己好端端的呆在她的身邊時,她可沒這麽多話要對自己說呢,
宋岚依緩緩向她逼近着,動作間,隐約失了方寸,
“媽媽…”
宋識舟慢慢念出這幾個字,只覺得萬分陌生,
她深吸一口氣,
“宋女士。”
“我上次已經說了,我要和你,斷絕關系。”
“所以以後,請你不要用那兩個字來綁架我。”
宋岚依愣了一下,
宋識舟說綁架,說要和她斷絕關系,
“你說什麽”
宋岚依怒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這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的人聽個清楚,宋女士努力壓下怒火,
“去附近的咖啡店,不要在這裏說。”
識舟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宋岚依一愣,眼睜睜的看着她倒退一步,和自己拉開距離,
“不用了。”
宋女士氣炸了,她不信邪似的上手去扯宋識舟,
“你不就是生氣我對逢玉比對你好嗎早說啊,拿斷絕關系說什麽事兒,何必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幾個保镖從宋女士的身後走來,
“回家!”
宋女士永遠都是這副理所應當的樣子,五大三粗的保镖将宋識舟團團圍住,醫院裏的人不想注意都難,
她粗魯的拉住識舟的手,
“跟我回去。”
宋識舟一把将她的手打開,
“別碰我!”
宋岚依被她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被宋識舟打紅的手,眼中淚光閃閃,
“你說什麽…你知不知你在說什麽…”
“你是我女兒,我怎麽不能碰你,你是我生的…”
僵持之下,一個女人走了過來,
青鸾淡淡道, “這位女士,宋小姐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她不想和你走。”
“那就把她給我綁回去!她是我女兒!”
“是你的女兒又怎麽樣她已經成年了,你有什麽權力把她綁回去”
一個保镖上前一步,用手不斷的推搡青鸾,
“你誰啊,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
青鸾頓了頓,沒說什麽,下一則秒一腳踹在那保镖腹部,大塊頭吓了一跳,完全沒站穩,硬生生砸在身後人的身上,
宋岚依女士的尖叫聲從身後傳來,青鸾則拉着宋識舟飛快的離開現場,
她們一路狂奔,順利找到了汽車停放的地方,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李寧之奇怪的搖下車窗,問她們笑什麽,
宋識舟把藥遞給她,微笑着對青鸾說道,
“剛才的事情,謝謝你,青鸾。”
青鸾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汽車緩緩開動着,青鸾平時沉默寡言,主動和宋識舟說話的次數少的可憐,或許是因為剛才的那一句謝謝,讓她罕見的開口問道,
“剛才那個女人,是你的媽媽嗎”
她不是喜歡多嘴的人,也許是因為堵車的緣故,青鸾罕見的開口問道,
宋識舟淡淡道,
“以前是,現在已不再是了。”
青鸾點點頭,
“确實啊。”
“那個女人看起來挺兇的。”
何止是兇呢
宋岚依女士又兇控制欲又強,她想要宋識舟按照她的意願按部就班的活過人生的每一個節點,至于宋識舟想要的,需要她,她全都不在乎,
多少人都是把自己的欲望粉飾成控制欲,再套在稱為愛的殼子裏,大言不慚的說我是對你好呢宋識舟對付這一套真是太有經驗了,她活了兩輩子,二十多年,幾乎無時無刻都面對着這樣一群歇斯底裏的瘋子。
可是剛剛回到宋家時,明明不是這樣的,
宋岚依說,她是她的媽媽,她會好好照顧她,保護她…
或許,宋岚依說過的這些話,她早就忘記了吧。
……
可能是因為自愈能力比較強,白小姐的高燒足足燒了一整夜後,下午時,竟然自己退燒了。
剛開始她還能說出些有意識的話來,燒到後來整個人都有些神志不清,她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床單就被她蹭的亂七八糟,皮膚因為高燒變得粉紅一片,像在受刑一般,白小姐的額頭上全是汗,宋識舟給她擦擦,後來覺得她這樣也挺好看的,
她沒忍住,咬了她一口,然後沉默的聽她剖白,
一些亂七八糟的話翻來覆去的講,左不過是我根本沒有和趙一清訂婚,你送我的畫我都好喜歡,從來沒有丢掉過,我的信你什麽時候寫給我,我的小樹是不是死了嗚嗚嗚,你為什麽不好好照顧我們的小樹,
李寧之起初還頗為擔心的守在一邊,可後來這些話越來越讓人臉紅心跳,恰好mia從議院趕回來,她便紅着臉逃走了。
宋識舟沒理那兩個人,覺得白若薇現在跟小寶一樣。
小狗,生氣了只會亂叫的那種, werwerwer尖叫個不停,簡直是就小寶的翻版,所以白若薇為什麽要送一個自己給她,還嫌一個她不夠鬧騰嗎
宋識舟把手指放到她的唇邊,沒有動作,白小姐張開嘴,很乖的吞進去,
舔主人的手對于小狗來說算是獎勵,宋識舟不準備給她太多獎勵,她把手拔回來,順着腰往下摸,
宋識舟拍她兩下,捏了捏她的後頸,
缺乏信息素交流的腺體怎麽經得起按壓呢白小姐頓時悶哼一聲,但是宋識舟就是想按,脆弱的軟肉是她手下的一個玩具,宋識舟随便捏捏,處于昏迷狀态的人便會發出些好聽的聲音,
還可以叫的再多一些。
淩晨的時候白若薇醒過來一次,好像想說些什麽,好像恢複了一點神智,宋識舟給她蓋好被子,陪她睡覺。
白小姐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mia便來敲門,敲了三聲後房間裏的人還沒什麽反應,她便直接把門推開,
白若薇躺在床上,還沒有醒過來,茶幾上放着一碗水,
mia剛想上前,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早上好。”
宋識舟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她的身後,
她端着一個托盤,裏面是換藥的工具和藥品, mia吓了一跳,
“早上好,宋小姐。”
宋識舟笑了笑,
“這裏是墨居,不是雪榻,進別人的房間,應該提前問過主人的意願。”
宋識舟聲音柔柔的,一副好脾氣和你商量的語氣,偏偏讓人生出幾分不敢忤逆的想法,
mia正了正神色,
“抱歉宋小姐,是我心急了。”
宋識舟淡淡道,
“白小姐昨天晚上發起了高燒,我剛才又給她測一遍體溫,已經降下來了。”
mia道謝,
“辛苦宋小姐了。”
其實生病的白小姐不應該由宋識舟來照顧,更不應該由mia和李寧之來照顧,而是應該由專業的醫生為白小姐診斷,不是像現在這樣,草草的包紮一番,再打入幾針抗生素。
監察長受傷,可是大事。
mia沉默的打量着宋識舟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否有所懷疑,
可宋小姐神色如常,似乎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不是宋小姐沒有發現異常, mia在心裏想到,而是她已經大概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不需要問了。
宋小姐,原來這麽的聰明謹慎。
傍晚時白若薇漸漸醒過來,天色漸暗,墨居的落地窗前虛掩着藕荷色的窗簾,最後一點點光也被擋住了。
白小姐掙紮着睜開雙眼,才發現腰上的傷口已經不疼了,她費勁的揭開被子低頭向下看,那裏被人細心的包紮好,一點血都沒有滲出來,
房間裏除她以外沒有別的人,白若薇的喉嚨火燒似的疼,茶幾上擺着一碗水,她端起來,一口氣喝光,
她下意識的喊了幾聲宋識舟,可是沒人應,
白若薇心裏一頓,突然有些害怕,
宋識舟,是已經離開了嗎
她又喊了兩聲mia,可是依舊沒有人回答,
她沒有困着她不讓她走,她說她是自由的,白若薇重新阖上尚謀,可是她此時卻有些後悔,為什麽不幹脆把宋識舟囚\禁在自己身邊,讓她哪裏都不能去,
這樣,她就不會離開自己,去找別人了…
留不住心,哪怕留住人也是好的吧就當她是卑鄙吧,白若薇輕笑一聲,可是她不想讓宋識舟不快樂,如果強行留住她會讓她一直不開心的話,她又有些舍不得,
她覺得自己貪心極了,又要人家的心又要人家的人,可是到頭來,她好像…
手機被完好無損的放在茶幾上,她拿起來,然後解鎖,
正好是那張映着煙花的照片。
可是她好像,一個都留不住了。
從飛鳥鎮帶回來的那棵小樹擺在床頭,這棵小樹代表着藍池和宋識舟的過往,承載着她們那麽多的美好回憶,可是自己和宋識舟的回憶,已經消失的一幹二淨。
她不想看,也不敢看,
一陣腳步聲從門口傳來,白若薇費勁的從床上坐起來,淡淡的疼痛從腰側傳來,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口,
反正死不了,
宋識舟推門而入,
“你醒了”
一碗藥被擺在床頭櫃上,
“mia不在這裏,她回雪榻處理事情了。”
“要我幫你把她叫回來嗎”
白若薇抿唇,
“不用。”
她想叫的人,從來就只有宋識舟一個,既然宋識舟已經來了,還要mia做什麽呢(悲催的mia)
白若薇張張嘴,想把這個句話說出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她臉色一陣青白,她隐約記得自己在暈倒後好像說了些什麽,好像是一些不着調的話,可是她現在又偏偏想不起來…
會不會很丢人
“你…”
白小姐沉吟片刻,最終問道,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怪不得,
白若薇輕嘆一聲,
怪不得醒來時會這麽虛弱…
“我昏迷的時候,有說什麽奇怪的話嗎”
宋識舟替她把藥弄冷,
“沒有。”
“你那時一直昏迷,什麽也沒說,”
白若薇: “哦…”
房間裏的兩個人又沉默下來,其實自打宋識舟重生後,他們兩個之間便經常沉默下來,可是今天的沉默不同于以前的沉默,
好像有什麽,在緩緩流動着,
“為什麽要去飛鳥鎮,”
白若薇下意識說道,
“因為要執行任務。”
宋識舟笑笑,沒再說話,
其實這個問題她已經問過白若薇了,在她昏迷的時候,在她神智不清的時候,女人拽着她的手不要她走,要她永遠陪着她,
看吧,對于清醒的白小姐來說,這句發自肺腑的話,還是如此難以開口,
白若薇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她只是敏銳的察覺到宋識舟對她的态度沒有那麽抵觸了,
或許她見到了自己的表現,也許會原諒她了
白若薇心裏有些開心,她攥住宋識舟的手,小聲說,她餓了,
宋識舟把手抽出來,她心中沉沉一片,沒什麽給白小姐做飯的心思,
“林嫂今天休假,冰箱裏有速食,加熱一下就行。”
宋識舟, “我把李寧之叫回來,讓她給你煮”
白若薇縮在牆角,眉眼恹恹的,
“不用叫她。”
“我不想吃了。”
她只想吃宋識舟做的東西,
如果不是宋識舟做的東西,再好吃,她也不感興趣。
那盆她費心費力帶回來的小樹被宋識舟擺在床頭,白若薇擡頭就能看到,不得不說植物這東西有時候真的很奇妙,有的被人精心照顧時蔫頭耷腦,有的只要給一抔土,一點點陽光,就能生長的很好。
白若薇的眼神沉了沉,
人和人之間,也是這樣嗎
“我想吃面…”
很小很小的一聲,比小樹上的小芽兒還要小,可是宋識舟卻聽到了。
半個月沒見,白若薇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一張臉就剩下眼睛了,
她擡頭,有點可憐,
“我想吃你做的面。”
宋識舟嘆了一口氣,
做一碗面還不簡單,燒開水,把面扔裏面,放鹽,扔點你喜歡的菜,但是白若薇挑剔,市面上的速食面她都不喜歡,機器壓出來的也不行,
就得吃宋識舟親自擀的。
可是今天如果從擀面開始做起,怕是得半夜才能吃上這碗面了。
宋識舟拿了一袋速食面,在手裏晃晃,白若薇低着頭,沒說什麽。
小寶這幾天要養病,大部分時間都被關在籠子裏,快憋瘋了,趁宋識舟煮面的功夫,白若薇把它放了出來,小寶立刻撒歡兒似的在房間裏亂竄, werwerwer的聲音不絕于耳,
宋識舟, “你把它放回去好不好,太吵了。”
白小姐捂着肚子坐在一邊,裝聽不到。
面很快就煮好了,宋識舟還洗了一把小白菜,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碗面,端上桌子的時候,白若薇心中卻莫名一酸。
她好久,好久,都沒有吃過宋識舟給她做的飯了。
難道是為了懲罰她以前不夠珍惜嗎白若薇在心底問自己,可是明明,明明之前的每一次,她都很珍惜很珍惜的全部吃完了。
氤氲的霧氣缭繞在兩人之間,吃飯的時候宋識舟不喜歡玩狗,她拎着小寶兒的脖子把它塞回籠子裏,小寶兒隔着籠子沖它呲牙咧嘴,宋識舟啧一聲,
“那小餅幹可沒有喽”
整完一個,餐廳裏還坐着另一個,宋識舟洗洗手,折回去,準備聆聽白小姐高見,
白小姐正對着一碗面cos湘妃,眼淚啪嗒啪嗒滾進面湯,宋識舟斜靠在門邊,看着她哭,
好像委屈到不知如何是好一樣,壓抑的情緒此消彼長,或者只是幹脆有感而發,被好吃哭了宋識舟不知道,她知道小寶鬼叫,白小姐鬼哭,小宋一個頭兩個大。
她認命般的鑽進浴室,抽了一張洗臉巾,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白小姐臉上糊,
“面太好吃了,都吃哭了…”
她笑意盈盈的攬着她,乍看起來是個親密無間的姿勢,宋識舟懷裏的溫度很高,白若薇小心翼翼的擡頭看她,
神色卑微,眼圈微紅,沒有人呵護的花朵,哪裏不可一世,哪裏又驕矜挑剔
宋識舟語氣與上輩子無甚差別,好像又變回了那個喜歡她的宋識舟,可是白若薇卻知道,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你別生我的氣了。”
“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翻來覆去就這麽兩句話,連第三句都說不出來,看得出來白小姐沒什麽當辯論家的技術,烤箱叮的響了一聲,宋識舟摸摸她的頭,
“先別哭,吃點東西才有力氣哭。”
這麽紮心一句話,白小姐愣是沒聽出來,面是吃不了,宋識舟進廚房,從烤箱裏拿出來一個蘋果派,
白小姐瞪大了眼睛,
或者管那玩意兒叫,法式黃油蘋果。
她帶着厚厚的烤箱手套,把烤盤拿出來,
“烤蘋果呢,要耐心,火候要拿捏的恰倒好處,大火呢,會焦,小火呢,黃油又考不化。”
“一次做很多,是行不通的。”
“因為會受熱不均。”
白若薇心裏叮咚一聲,跟烤箱似的,
“你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
宋識舟眨眨眼睛,
“我知道什麽”
“我還知道這個。”
一只小蜜蜂,從宋識舟的口袋裏飛出來,飛到白若薇的手心,
翅膀壞掉一半的追蹤芯片還有好起來的可能嗎更何況它不是當着白若薇的面化成一灘污水了嗎這種東西不是只有報廢一條路嗎像她們破碎的愛情一樣,還有被宋識舟撿起來修補的可能嗎
白小姐的眼淚又開始啪嗒啪嗒的往下墜,
“別哭。”
宋識舟用手擦擦她的眼淚,
眼淚這東西向來越擦越多,白若薇哭得更兇了,她淚眼迷蒙,溫香軟玉,
“你都知道…”
“不管是芯片,還是蘋果…你都知道。”
“你知道還要裝作不知道,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有多難過嗎,我以為你再也不喜歡我了,再也不會和我好了。”
她以為自己被宋識舟漠視着,但現在,她的一舉一動,原來宋識舟全都看在了眼裏,
壓抑的委屈一旦打開一個閘口,就再也按耐不住了,白小姐顧不上肚子上的傷口,哭的情真意切,撕心裂肺,樓下的小寶兒成功扒開自己的籠子,它叼着玩具興沖沖的準備大鬧一場,結果聽到白小姐的哭聲,很尴尬的汪一聲,下樓去了。
“既然你都知道,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白小姐湊到她的唇邊,
她眼睛哭的紅紅的,腫腫的,蒼白的眼皮桃粉色一般很好看,也很讓人心疼。
宋識舟沒說話。
白若薇小心翼翼的仰頭看她,
追蹤芯片最終落在白小姐的掌心,宋識舟捉住她的手,兩人變成一個十指緊扣的姿勢,尖銳的針尖刺穿了白小姐的皮膚,她皺了皺眉,宋識舟吻在她的傷口上。
白若薇笑着說,
“你肯定是原諒我了。”
宋識舟抿抿唇,看不出喜怒。
白小姐沒注意到她這些細微的神色,她有點虛弱,又被喜悅沖昏了頭腦,
白若薇昏迷時,宋識舟的确問了她很多話。
她問她為什麽要去拿小樹,她說因為你說過,所以我會辦到,
宋識舟又問,為什麽我說過,你就要辦到,別人說了,你會不會也這樣
白若薇搖頭,說不會,因為喜歡你,所以才願你開心,才會這麽做,
宋識舟沉吟片刻,又問她,
“你為什麽喜歡我”
這次換白小姐沉默了。
她沉默好久,宋識舟簡直疑心她要睡過去,
昏迷的人喃喃自語,
“我不知道。”
宋識舟心裏一緊,覺得好痛好痛,
可是,喜歡,不應該是勉強,不應該是習慣,更不應該是慣性。
————————
淩晨還有一更,猜猜會不會和好。
☆36.藍池
藍池
臨近歲尾,內城的冬季真正來臨之時,溫度反而比深秋時還高了幾度,街道上來往的行人無不穿着單薄的衣裝,衣袂鮮亮的顏色讓人疑心已經到了春日。
春日,春暖花開,聽起來便是充滿希冀和愛的意思。
位于內城市中心的花園酒店是議院的私産之一,一棟五層的帆船狀建築是酒店的vip區域,主打生态宜居理念,林立的樹海與內城最大的度假村直接相通。
這座酒店通常用來接待各國貴賓,每當年末歲尾,也是上層人士舉辦宴會,社交宴飲的最佳選擇。
酒店一樓的咖啡廳對外開放,宋識舟脫下一件黑色呢絨外套,随意堆在椅背上,
蘇子卿眼尖,
“你這件外套是國外奢牌剛推出的新款,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才剛發行了不到一個星期。”
她重重點頭,又重重開口,
“很貴。”
聽到她的這番描述,宋識舟不禁大為震驚,趕緊頗為恭敬的把衣擺和褶皺的痕跡展平鋪好,
蘇子卿得意于自己的眼力,語氣有些調侃,
“可以啊,宋識舟。”
“先斬後奏,進展神速,小白龍跟你求婚沒有”
這一番陰陽怪氣的語調還真是有蘇子卿的個人特點,她名字穩重端莊,其實是宋識舟的朋友裏最能鬧騰的二世祖,
蘇小姐穿着一件低調奢華的駝色大衣,領口卻露出閃到爆炸的亮片吊帶短裙,不用看也知道,這肯定是她一會兒晚宴的戰袍,
“沒有那麽快。”
宋識舟笑了笑,
咖啡店裏的暖風開很的足,蘇子卿索性脫了外套,她脖頸上墜着一條細細的鑽石項鏈,雖然鏈子很細,但點綴的鑽石主石卻duang大一顆,
宋識舟幾乎被她胸前的那顆鑽石晃瞎了,不禁別開了眼,
她淡淡道,
“說不好下一秒就又分手了呢之後的事情誰又能預料到”
“放屁!”
蘇子卿粗魯的大叫一聲,咖啡店內其餘客人的目光瞬間投過來,
她四下張望,不好意思的壓低嗓子,
“瞎說”
“消息已經滿天飛啦,滿內城誰不知道你們好事将近,你是不知道你媽知道這個消息後的反應,”
“宋岚依女士兩眼一翻,當時就不行了!”
宋識舟被她逗笑了,
“宋岚依女士怎麽樣,你怎麽知道”
蘇子卿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我猜的嘛。”
白若薇那番病中剖白過後,兩人的關系是緩和了不少,和好兩個字白小姐提了多次,喜歡也說了多次,宋識舟沒有回應她,白若薇當她是默認。
白小姐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她很開心,廢話,追了兩輩子的人終于重新回到手掌心,她哪裏會不開心呢白若薇這幾天忙裏抽閑,讓人去看了婚禮的場地,這消息若有若無的傳出來了,幾乎宋識舟內城所有認識的人都來問她,你真的和白小姐好事将近
趙一清不知怎麽加到了她的聯系方式,給她發了一段長長的道歉信,言辭懇切,情真意切,
宋識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和自己道歉,尴尬的不行,回了好幾個不好意思回去,以為她加錯人了。
從前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刁難過她的人也都旁敲側擊的過來道歉,宋念初罕見的給她發了一條微信,管她叫姐,
宋識舟沒回他,給他這個號也拉黑了。
沉浸在愛情喜悅裏的小白龍又開始春風得意起來,确實,只要一想到宋識舟重新愛她,白若薇渾身便有用不完的力氣了。
今晚的宴會說是名流社交,實際上被邀請的人大多相互認識,與其說是社交晚會,倒不如說是大型的熟人party,
不過和之前的party不同的是,這次的晚宴,白小姐也會參加。
宴會開場的時間就要到了,青鸾陪着宋識舟去換了一件晚禮裙,黑色魚尾裙,頗有設計感的裙擺在她的小腿間搖曳,宋識舟看向鏡中的自己,覺得還真像沒有腿的美人魚,
青鸾遞過來一件兔絨披風,也是黑色的,
“宴會廳裏的溫度不是很高,小心冷。”
宋識舟接過來,狀似無意,
“白小姐還讓你跟着我”
青鸾一愣,
“我是您的助理,照顧您的日常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宋識舟便沒有繼續問,
她推開試衣間的門,逢玉不知道怎麽站在門口,
宋識舟吓了一跳,
“玉姐。”
逢玉點頭,
“我在。”
兩人的鼻尖幾乎抵在一起,宋識舟有點尴尬,撓撓頭,
“好久不見啊,玉姐。”
上次見面時還說和白若薇沒關系,現在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換了誰都會覺得尴尬吧宋識舟頓了頓,不知道說什麽,
那條漂亮的魚尾裙随着腳步不斷搖擺着,過長的裙擺垂在地下,逢玉彎腰,竟然下意識地要為她撿,
可是又像想到什麽一樣,她的手尴尬的懸在半空中,
“是啊,好久不見。”
她頓頓,
“我聽說,你和白小姐,好事将近”
宋識舟遲疑片刻,
“或許吧。”
一條長長的甬道,很黑,兩個人沉默的,一前一後走着,
舞臺上隆隆的設備音響起來,逢玉吓了一跳,本能的攥住宋識舟的手,
宴會還沒開始,慵懶的爵士樂有些催眠的意味,暖融融的香氣撲進鼻腔,燦爛的燈光,吊頂的水晶燈照亮了每一個角落,
宋逢玉怔怔地,捂着眼睛,
蘇子卿不知道從哪裏沖過來,
“識舟,我們去跳舞吧。”
宋識舟回頭,對她笑笑,想問她要不要一起,
可是在她開口前,逢玉就已經搶先回答道,
“好。”
……
一曲終了,蘇子卿從侍應生手中接過一杯果味雞尾酒,一口氣喝個精光。
跳的是交際舞,宋識舟不會跳男步,蘇子卿信誓旦旦的說我學過男步,結果一場舞下來不知道踩了她多少次,
宋識舟穿着一雙黑色小高跟,噌亮的皮面落上一個灰撲撲的腳印,蘇子卿吐了吐舌,自知理虧,陪她去更衣室換鞋,
宋識舟看她這副樣子覺得好笑,不禁嘲笑道,
“你不是一直是舞會女王嗎,怎麽跳的這麽狼狽,”
蘇子卿的臉紅撲撲的,
“這不是好久沒有跳過了嗎,一會兒換倫巴的時候我上去獨舞,識舟,你可得給我拍照啊。”
交談間,一雙手撫上宋識舟勁瘦的腰線,當着蘇子卿的面,自然的把她摟入懷中,
白小姐言笑晏晏,向來冷傲的面龐罕見的畫着妝容,她穿一條白色魚尾裙,裙擺墜着亮晶晶的洛世奇水鑽,走起來波光粼粼,在更衣室亮晶晶的吊頂燈下,美麗不可方物,
她不動聲色的把宋識舟往懷裏拉,落在宋識舟腰間的那只手上戴着一枚鑽石戒指,蘇子卿脖子上的那顆立刻被比下去了,
舞會上的美人很多,蘇子卿也見過各色傾城容顏,可是在見到盛裝出席的白小姐之後,還是莫名想到了一句話,
螢火怎與皓月争輝
月桂香氣噴灑在宋識舟的頸側,傳來些微微的癢意,宋識舟不舒服的躲了躲,
“再說什麽,這麽開心”
宋識舟淡淡道,
“沒說什麽,蘇子卿把我的鞋踩髒了,我來換一雙。”
白若薇哦了一聲,
她自然的半蹲在宋識舟的面前,
“我來幫你換。”
蘇子卿吓壞了。
白若薇,竟然會蹲下,給別人換鞋
她頓時覺得趙一清那幾張小照片弱爆了,蘇子卿咬着牙,視線中的白小姐神情專注,她選了一雙幹淨的黑色皮鞋,為宋識舟把髒掉的脫下來,又換上一雙嶄新的,動作一絲不茍,好像稀松平常,
這難道就是倨傲者甘願低頭嗎,這難道就是傳說中愛情的力量
蘇子卿吓壞了,她奪門而出,房間裏的兩人卻聽不到她的心事,白小姐專注的為她穿好一只鞋子,女人修長的手指在宋識舟的腳踝間滑過,讓她的臉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我自己來吧。”
白若薇站起來,沒做追究,在她身邊坐好,
“你剛才又見到宋逢玉了”
宋識舟無奈道,
“玉姐也在宴會邀請的行列,見她一面不是很正常嗎”
“我知道。”
白若薇趴在她的肩膀上,
“我只是覺得她很煩,好像不管到哪裏,都能遇到她。”
宋識舟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白若薇立刻噤聲,
“宴會馬上要開始了,你不過去嗎”
白小姐笑了笑,
“我在等你和我一起過去。”
她攥着宋識舟的手,兩人變成了十指緊扣的姿勢,手牽手從更衣室走出來。
白小姐出現的剎那全場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無數人屏氣凝神,白小姐卻獨自不覺,她牽着宋識舟在休息區随便坐下,擡起她的手,狀似無意的親了一下,
若有若無的嫉妒和羨慕眼神瞬間投過來,宋識舟低着頭,淡淡的笑了一下,
“其實這場宴會,是為你辦的。”
“為我”
宋識舟挑眉,
白若薇微笑着,璀璨的淡綠色雙眸中一片晶亮,
“我想在大家面前,宣告我們的關系…”
宋識舟的手悄悄抽了回來,
她沉吟着如何回複, mia恰巧走過來,
“白小姐,先生電話,需要您接一下。”
白若薇雙眉微蹙,有些不耐煩,
“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她看向宋識舟,
“我很快回來。”
一步三回頭,雖然白若薇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小心什麽,宋識舟明明安靜的坐在那裏,但是她的心裏還是有些隐約的有些慌張,
白小姐的感覺向來很準,她随手喚來青鸾,
“照顧好宋小姐,”
青鸾點點頭。
白若薇已經随着mia離開,因為着急接聽白先生的電話,白小姐步履匆匆,那條昂貴的魚尾裙搖擺出漣漪一般的痕跡,即使是一個背影,都美得令人心馳神往,
宋識舟搖晃着杯中的紅酒,笑意淺淺,
宋逢玉在她身邊坐下,
“你已經準備好了”
宋識舟喝了一口酒,沒有說話,
宋逢玉輕笑一聲,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太心急了,
因為宴會的緣故,白小姐今天并沒有帶太多的人,顧織羽覺得有些不對勁,
“宋逢玉怎麽坐過去了白小姐…允許了嗎”
青鸾面無表情的攔住她,
“閉嘴。”
顧織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小小的沖突并沒有影響到逢玉和識舟的興致,昏暗的燈光下,宋逢玉笑得隐約有些放縱,
她坐在宋識舟身邊,像在那條黑暗的甬道中一樣,緊攥着宋識舟的手,
在白若薇回來後,依舊沒有收斂的意思,
白若薇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宋小姐怎麽會坐在這裏”
她指着逢玉的手,
“你這是什麽意思”
宋逢玉沒有放開,反而笑着說道,
“宋識舟是我的妹妹,我握着她的手,有什麽問題嗎”
逢玉今天穿着一條墨色長裙,和識舟身上的那條很配,白若薇咬着嘴唇,有些奇怪的看了她們一眼,
劍拔弩張的氣氛霎時間濃重起來,氣氛壓抑到快要窒息,宋逢玉卻突然笑了出來,
她向來是隐忍的性格,連笑意都不明顯,現在卻放縱非常,好像非常快樂,她擡手,挑釁似的白若薇碰了碰杯子。
“好久不見啊,白小姐。”
……
白若薇被這一下子搞得愣住了,她覺得宋逢玉簡直莫名其妙,反正她前世也理解不了她,看起來宋逢玉并沒有帶着前世的記憶,她不準備去管她,
她把杯子重重放下,覺得被逢玉碰過之後,連杯子都髒了。
mia面色不善的看向青鸾,
“白小姐不是說了不準別人靠近宋小姐嗎”
她的聲音被宋逢玉打斷了,
“白小姐的人,又何必責怪別人呢,”
白若薇冷漠道,
“宋小姐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宋逢玉笑了笑,
“我的妹妹,宋識舟,失蹤了兩個多月。”
“今天第一次公開出現,就是和白小姐一同出現在這場宴會上,”
“白小姐,這兩個月,你把她藏到了哪裏,又對她做了什麽,你能說清楚嗎”
這番指控的聲音不大不小,悠然的爵士樂戛然而止,不少人的目光投了過來,
mia笑笑,
“無端指控白監察可是大罪,宋小姐做好接受審訊的準備了嗎”
白若薇不願和她多費口舌,她攥住宋識舟的手腕,
因為宋識舟不喜歡逢玉和她發生矛盾,白若薇心想,她可以忍,
反正識舟現在已經回到了她的身邊,忍一下讨厭的宋逢玉,又能怎麽樣呢
她只是不想讓宋識舟難做罷了,
反正宋識舟永遠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這樣想着,她說道, “我們走。”
“等一下。”
宋逢玉攔住了她,
“白小姐想把人帶走,總要問問人家的意願吧。”
“意願”
因為宋識舟不喜歡她與逢玉過多糾纏,所以白若薇已經給足了宋逢玉面子,她不耐煩的摘下手套,随手扔在沙發上,
白小姐身姿挺拔,一副大局在握的樣子,
“我和宋識舟相愛多年,很快就要舉辦婚禮了,如果逢玉小姐不知道這件事情,可能是宋識舟不打算告訴你,告訴宋家吧。”
“不過既然宋小姐這麽想知道這個結果,這麽關心我和識舟的關系,不如就由識舟來親口告訴你這個結果吧。”
白若薇看向宋識舟,此時莫名想起了前世的畫面,前世的宋逢玉不是也問過她和識舟同樣的問題嗎,在她們的小房子裏。白若薇想道,那處樓盤昨天開售,她已經買下了原本的那一間,
她按照上輩子的格局進行了設計,力求還原到當初的樣子,
她和宋識舟,馬上就要回到正軌了。
白若薇微笑着,她今天原本是想借這個宴會宣布和宋識舟的關系,不過現在似乎被宋逢玉攪亂了。
可是沒關系,反正現在大家的目光不是還是集中在她們身上嗎既然宋逢玉喜歡自取其辱,那就讓她再尴尬一次好了,
在萬衆矚目之間,白若薇握住宋識舟的手,語氣親昵,
“你來告訴大家,我們是什麽關系”
白若薇輕笑一聲,
“夫人。”
這稱呼真好聽,她上輩子早就這樣稱呼宋識舟了,在mia面前,在那些不懷好意的,窺視她和宋識舟關系的人的面前,
她現在,只不過是拿回早就屬于她的東西,
她不小心弄丢的,世界上,最最珍貴的東西,
白小姐氣定神閑,細看上去眉宇間卻有幾分顫抖,
氣氛漸漸凝重下來,惹得蘇子卿不禁屏住呼吸,宋識舟慢慢站起來,語氣淡漠,
“我不是你的夫人,白小姐。”
……
此話一出,全場都安靜了。
白若薇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聲音微顫,
“你說,什麽”
那張永遠游刃有餘的笑靥看起來有些狼狽,雙眼垂下的弧度似乎受傷一般,情深意切的神色好像變成了一個笑話,
當着內城有頭有臉的上層名流面前,宋識舟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白小姐,我說,我不是你的夫人。”
宋識舟怎麽會這麽說白若薇臉色一變,
“怎麽會…”
白小姐微笑着,像是沒有聽懂她的話一樣,
她的聲音極力的柔軟下來,白小姐這時候很有耐心,或許說她這一段時間已經多了很多的耐心,她只是不太會表達愛,不是嗎好在宋識舟一向很有耐心,願意給她時間去學,
…是吧
“你剛才不是還答應了我的話嗎我說我會在大家面前公開我們的關系,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你突然…”
向來高傲的白小姐也會如此沒有形象的懇求到嗎蘇子卿簡直倒吸一口冷氣, mia卻不贊成她繼續說下去,因為白小姐不但代表她自己,更多時候,她還代表監察院,代表議會,代表白先生的臉面,
她不可以委屈求饒,不可以向宋識舟認錯道歉,更不可以在人前,不可以在別人面前,盡失尊嚴,
這道理白若薇不明白嗎她當然明白,可是她忍不住,
死也要死個明白吧。
她攥着宋識舟的手,不想松開,
李寧之把圍觀的人都驅散了,這裏只剩下她們和逢玉三人,
宋識舟搖搖頭,
“白若薇,松手。”
她的眼神是那樣冷漠,。宋逢玉扯住她的手臂,
“識舟,我們回去吧。”
宋識舟突然嘆了一口氣,
熟悉的昙花香味與白若薇擦肩而過,那味道如初般暖意盎然,仿佛下一秒就要貼心的慰藉她一顆受傷疼痛的心,
可是緊接着,宋識舟只是看了白若薇一眼,就與她,擦肩而過,
毫不留戀,
宋逢玉的表情有些得意,她不是急功近利喜歡炫耀的人,但此時卻也罕見的感到幾分興奮,
人去樓空, mia貼心的為她披上一件衣服,白若薇卻像感覺不到一樣,任由衣服從自己身上滑落,
李寧之已經将青鸾帶走了,臨走之前,白若薇卻把她叫住了,
她應該問青鸾為什麽要背叛,可是話到嘴邊,又變成,
“…這是她自己的主意嗎”
她希望是宋逢玉脅迫,最起碼,也是宋逢玉一直在她耳邊念叨,讓她有了離開逃走的心思,可是白若薇并不能騙自己,因為她知道,知道宋識舟不是沒有主見,輕易能夠被別人左右的人,
青鸾緩緩點頭,
白若薇低頭,眼神不可置信的顫了兩下,
她離開,只能代表,她想離開。
原來,宋識舟從來都沒有原諒過她。
這些天的甜蜜只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是她白若薇的,一廂情願,
白若薇突然覺得這四個字這麽熟悉,她之前,是不是這麽對着宋識舟說過來着,
原來,和就是萬念俱灰的感覺呀,
白小姐站在原地,久久不願離去。
在她最快樂最高興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這就是宋逢玉送她的報複嗎不,白若薇苦笑一聲,宋逢玉又怎麽能說動宋識舟呢
這,是宋識舟送她的禮物啊。
一枚戒指,被白若薇從口袋中拿出來,白小姐靜靜的将戒指握在掌心,感受着堅硬的楞面切割掌心的疼痛,
宴會的中央空調好像失靈了,上一秒還暖融融的氣氛下一秒便冷峻下來,白若薇突然覺得好冷,春日的溫暖終歸是一個幻想,現在,到底是冬天啊。
她今天,原本是想在衆人面前,向宋識舟求婚的。
可現在,這枚戒指應該用不上了吧,
……
從酒店出來時已幾近午夜,宋逢玉挽着她的手,步履罕見的有些急切,
她好開心,好興奮,二十年來,她那顆壓抑的心髒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歡快的跳動過,
逢玉的掌心很熱,或許是她有些興奮的緣故,宋逢玉的掌心有些出汗了,宋識舟掏出一條手帕,遞給逢玉,
“今天的事,謝謝你,玉姐。”
“讓你為我奔波,我很過意不去…我會報答你的……”
話音未落,逢玉先一步握住她的手,
“什麽話。”
“我是你的姐姐,幫你,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宋識舟臉色微變,逢玉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執意和媽媽斷絕關系,但就算你不認宋家了,我也照樣是你的姐妹。”
她點頭,
“不是嗎,識舟”
确實是,
她們的姐妹之間的羁絆可比宋家或是陸家深得多了,宋逢玉笑得很開心,識舟也點點頭,像是認同她的這個想法呢,
“抱歉玉姐,是我想窄了。”
蘇子卿穿着小高跟鞋嘎達嘎達的追出來,夜色朦胧,蘇子卿特地打理的大波浪卷發垂在身後,她那條小吊帶兒根本不用提着裙擺,她好像在cos那個落跑公主,非常浮誇的捏着那幾片薄薄的布料,
“宋識舟,玉姐,你們等我一下。”
幾步路便氣喘籲籲,宋識舟好笑似的看着她,
“你搞出這麽大的動靜怎麽能說走就走,快給我解釋清楚,”
她的話飄散在夜風中,幾個拉客的出租車司機聽到了,狂按喇叭,
宋識舟回過身來,無奈道,
“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
蘇子卿恍然大悟,
“你那一點點暗示怎麽算!”
和白小姐和好過後,宋識舟找蘇子卿出來聚過,蘇子卿在聚會上的話題永遠逃不過新買了什麽車,哪家的誰誰誰在哪個局上出了好大的醜,誰和誰又搞在一起了,還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宋識舟幾次試圖岔開話題,
“其實…我和白小姐的關系沒有那麽穩定,”
“可能很快,我們就會分開。”
“別——”
蘇子卿立刻星星眼,
“什麽時候結婚,是麽時候辦婚禮,我可以做花童嗎”
其實一開始她對白小姐和宋識舟的關系也不是那麽熱絡,蘇子卿這個大喇叭可能太沉醉于小白龍的英姿了,以至于現在仙女下凡配了閨蜜,讓她一時間無法接受。
總是宋識舟只要略微提起這事兒,想要給蘇子卿來點暗示,她就狠命岔開話題,弄得識舟都不知道說還是不說了,
那場聚會上,宋識舟鼓起勇氣又跟她暗示自己和白若薇的關系,結果蘇子卿一直問她能不能讓她當花童,宋識舟被她整的很無奈,
“你都長這麽大了,就算要做,也是做伴娘。”
她們狀似無意的聊着,有一搭沒一搭的瞎侃,酒局上的話怎麽能當作真心話呢,現在想想,蘇子卿反而有點驚訝,
“你那時,就已經想好了”
或許她就是這麽一個冷漠狠心的人。
宋識舟沉默片刻,淡笑着點頭。
一陣風吹來,蘇子卿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知道是冷的還得吓得,
宋識舟面色如常,宋逢玉笑了笑,打斷兩人的交談,
逢玉暗示道,
“今天太晚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反正現在,想什麽時候聊天都可以。”
蘇子卿點點頭,逢玉攬着識舟想走,
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悄然停在酒店門口,這輛車後面跟着兩排黑色轎車,在夜幕下,像一條盤踞的黑蛇,
宋逢玉一愣,下意識收緊了搭在識舟腰間的手,
一個人,從車上下來,
藍池撐着一把黑傘,靠在車旁,笑意盈盈的看向宋識舟,
如同再見時的下雨天,她牽着宋識舟的手,走在雨霧蒙蒙的小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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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更的有點多,明天休息一下, 21號回歸,評論的随機送紅包。
藍池返廠了,開心嗎
☆37.逢玉
逢玉
在微涼的晚風中,宋識舟微微晃神兒,對藍池的出現茫然而無知,
蘇子卿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在一串晶亮的光點之間,她驚訝的捂着嘴巴,
“咦,怎麽還有一只小白龍”
那人在晚風中變成遙遠的一個小點兒,天氣預報說今夜有雨,所以她帶了傘,陳議長說今夜可以讓她見到想見的人,
所以,她來了。
不遠萬裏,不惜萬險,藍池突然有些倦倦的,又有些困了,
宋逢玉攬着在宋識舟腰間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了些,這種程度已經會讓懷中人感到疼痛,她卻獨自沒有察覺。
藍池,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宋逢玉瞬間冷汗涔涔,
三人反應各不相同,藍池輕笑一聲,一步一步朝着她們走來,
與白若薇如出一轍的一張臉,走的越近越讓人心驚膽戰,宋逢玉簡直懷疑她們是一個人,但很快她又打消了這個疑慮,因為從氣質上來講,藍池和白若薇簡直天差地別,
藍池朝她們伸出手,
宋識舟一愣,本能的伸手,
兩個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藍池湊過來,兩個人親昵的擁抱在一起,像一場大夢後的初醒,帶新生的喜悅和希冀,藍池的頭發垂下來,她的頭發好像長長了,垂在宋識舟的頸側,好像飛鳥鎮那些煙雨迷蒙的夜,
宋識舟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是一雙與白若薇如出一轍的淡綠色瞳孔緩緩垂下來,但好像永遠溫柔,永遠不會講出像白若薇那樣傷人的話來,
她湊到宋識舟的耳邊,輕輕說,
“好久不見啊,識舟。”
“抱歉。”
她知道她在為什麽道歉,
“我說過的,如果我能活下來,我欠你一次,”
現在,是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不是什麽事情道歉就能被挽回的,藍池擡頭,悄悄打量宋識舟的神色,她活了這麽多年,本以為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可是此時此刻,心中卻緩緩傳來一陣好久都沒有過的緊張情緒。
她在緊張,如果宋識舟不原諒她,拿她應該怎麽辦。
宋識舟的心砰砰砰的狂跳着,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炸掉了,她想問藍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她的出現意味着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蘇子卿比她更不淡定,藍池淡綠色的眼睛瞟過宋逢玉與蘇子卿,後者被她這一眼看得直冒桃花泡泡,幾乎要就地飛升,
藍池牽着她的手,宋識舟的掌心傳來一陣溫暖的感覺,她頓了頓,下一秒,她的手還是不着痕跡的抽了出去,
藍池一頓,然的笑了笑,
“識舟,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但今天太晚了,”
“等一個合适的時間,我再來找你,”
說完,藍池便離開了。
宋逢玉突然有點着急,她轉頭,看向宋識舟,
“識舟,你到底知道多少”
宋識舟淡淡道,
“逢玉,我和你知道的其實是一樣多的。”
宋逢玉打聽到青鸾是藍池的舊部,她也知道藍池和宋識舟關系匪淺,她肯定願意幫宋識舟離開白若薇,那麽青鸾就是自己人了,
可是她不知道藍池還活着,她更沒想到,藍池竟然會在今晚,出現在她們的面前,
讓她在品嘗勝利喜悅的時刻,如此的措手不及,
她還想再問什麽,但卻像想到什麽一樣慌忙擡頭,再看過去時,藍池已經消失不見了。
就好像一場夢一樣,
蘇子卿揉了揉眼睛,
“咦,小白龍怎麽又不見了”
藍池這次回來,竟然幹脆将頭發染成藍色的了,看起來更加神秘了,蘇子卿笑着說,
“不過那人明顯不是小白龍,她頭發是藍色的,就叫她小藍龍好了。”
想法這麽跳脫的人,也就只有蘇子卿一個了,宋識舟佩服她的想法,更佩服她取外號的功力,
怎麽每次都能那麽精準呢
一陣晚風吹來,
宋逢玉正了正神色,淡淡道, “時間不早了,小蘇還是先回去吧,有什麽話,改天再說。”
幾乎是逐客令一樣的話,宋逢玉為人淡漠,從來沒展現過如此強勢的一面,蘇子卿不敢再說什麽,只好點點頭,
她好像還有什麽話想和宋識舟說,卻又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來,不過蘇子卿一向是不着調的人,所以宋識舟并沒有把她奇怪的表現放在心上,
黑暗中,凱迪拉克的鳴笛聲刺耳的響了兩次,宋逢玉下車,為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宋識舟慢慢鑽了進去,
蘇子卿站在原地,目送她們離開,等車子開出好遠後,表情才緩了下來,
她擡手,白皙的手已經被掐的鮮血淋漓,
……
宋識舟沒有坐在副駕駛的習慣,因為她感覺坐在這個位子上,總代表着和駕駛室的人有些不一般的關系,但是她和宋逢玉又是姐妹,所以就覺得更加尴尬了,
好在逢玉不是話多的人,
現在是淩晨一點,川流不息的車輛少了很多,兩個人保持着一陣心照不宣的沉默,
一輛奔馳車突然加塞,宋逢玉沒讓,她猛踩了一腳油門,昂貴的輪胎在地面上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宋識舟吓了一跳,奔馳車車主打開車窗叫罵,宋逢玉什麽話都沒說,開着車要撞上去,
宋識舟趕緊攔住她,
“玉姐你幹嘛,快踩剎車啊!”
奔馳車車主慫了,這女人看似儒雅淡漠,沒想到竟然是個硬茬子,只好一溜煙的跑了,
宋逢玉笑笑,
“怕什麽。”
她看了宋識舟一眼,
“你這次這麽沒給白若薇留面子,是真的讨厭她了”
宋識舟淡淡道,
“嗯。”
讨厭與否,又能怎麽樣呢,
宋識舟的手機傳來一陣消息的提示音,這聲音聽在兩人耳朵裏有些刺耳,因為是白若薇發來的,宋識舟低頭,在昏暗的燈光下,聊天框內的字字句句更加清晰,
白若薇問她怎麽了,為什麽突然拒絕,她們不是說好了要在宴會上公布訂婚的消息嗎。
訂婚,
宋識舟笑了笑,掌心被自己掐的通紅,
她怎麽敢提這兩個字的。
前世今生在同一個問題上被傷了兩次,像她這麽傻的人也絕無僅有吧,在白若薇昏迷的時候她問過她一個問題,
“我和趙一清,哪一個,是你會結婚的對象。”
白若薇怎麽回答來的
她說是趙一清。
她竟然說,是趙一清,
她早該料到了。
白小姐的意思是,她喜歡的人是自己,如果真的要選一個結婚對象,那麽最好還是趙一清喽,
因為只有趙一清這樣優渥的條件才能配上白若薇,而她不過是白小姐無聊時的調劑罷了,養一條狗養了四年還能養出感情,何況宋識舟還如此愛她,比寵物聽話的多了,
宋識舟的眉眼深深的沉下來,所以白若薇的那些付出,那些感天動地的情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
聊天框停在一封語音通話上,是白若薇打來的,嘟嘟嘟的聲音響徹車內,
白小姐還在拼盡一切挽留。
可是她已經,不想再聽了,
宋逢玉握着方向盤的手瞬間收緊了,
三十秒後,電話自動挂斷了,
晚了。
一切都已經晚了。
車載音樂靜靜的響着,逢玉向來品味很好,不知名的外文歌娓娓道來,她們穿梭過夜晚霓虹,鬼魅的紅打在車窗上,有點吓人,又讓人莫名其妙的吸引,宋識舟仔細一看,才發現是紅燈發出的光,
半晌間,夾雜在音樂聲之間,她聽到逢玉一聲輕輕的笑,
非常得意。
車載導航報出來一個地名,目的地是宋逢玉的私人宅邸,
好聽的機械女聲才播報了三個字,就被逢玉一把關掉了,
宋識舟笑笑,
“玉姐把我放到我那裏就好。”
我那裏指的是她前不久租下的單身公寓,那公寓面積不大,一個人住還算湊合,但位置還行,去哪兒都很方便,
半晌,宋逢玉才說出一句,
“好。”
車子穩穩停在樓下,宋識舟邀請玉姐上樓,逢玉答應了,她随宋識舟上樓,小公寓的感應燈不太靈敏,忽明忽暗的,讓她莫名,想到些模糊的記憶。
宋逢玉的頭有點疼,或許是最近吃了太多治療心髒的藥物,副作用帶來的,
小公寓裏沒有太多家具,宋逢玉打開冰箱,裏面空空的,
宋識舟倒了一杯水,遞到玉姐面前,
“謝謝。”
宋逢玉接了,
她喝了一口水,思考着是不是應該吃藥了,但她今天好不容易開心一小會兒,鎮定的藥總會帶走她的情緒,讓她像一個死人似的活着,
所以她今晚,難得的想要放縱一次,
她終于把宋識舟從白若薇的手裏,奪回來了。
她有點開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對白若薇有這麽大的反應,又為什麽對宋識舟可能和白若薇在一起這件事這麽這麽抵觸,可能是直覺吧,直覺告訴她白小姐是一個危險的人,而她的妹妹,不應該和這麽危險的人攪在一起。
宋逢玉把水喝光,覺得腫痛的喉嚨才有幾分緩解的感覺,
“之前我帶你去看的棟房子,你是不喜歡嗎”
她刻意沒有提送這個字,或許是一位內格外開心的緣故,逢玉的表情也比以前生動了一些,她挑眉時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竟然有點邪氣,和那個哪兒哪兒都無可挑剔的完美姐姐一點也不一樣了,
“那裏地勢确實一般,最近有一處新的樓盤開市了,不如…”
不如讓我再送你一處,
宋識舟搖搖頭,
“你上次帶我去看的房子很好,但是我不想要。”
“逢玉,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歡欠別人太多。”
宋逢玉一愣,
“識舟,我是你的姐姐,你和我之間,有什麽欠不欠的呢”
她總是這樣說,但識舟也總是這樣回答,一來一回幾乎成了一段範式了,提起上一句,就會自動接到下一句,
或許她不應該總這樣說,
她應該換一種方法,再委婉一點,再真誠一點,或者直接跪在宋識舟面前,給她看自己的心,
被折磨成什麽凋敝的模樣。
逢玉的眼神暗了暗,可是她今天很開心,久違的開心,所以她不希望這些不愉快的想法糾纏着她。
見宋識舟這樣回答,宋逢玉便點了點頭,
“好吧,先不說這個。”
“你不收房子,一些日用品總可以吧。”
她把冰箱門又關上,
“你這冰箱裏也太空了吧,你想吃什麽,告訴我。”
沒有人會在交際晚會上吃晚飯,喝醉的蘇子卿除外,從酒店離開時逢玉并沒有來得及換衣服,她現在還穿着那條隆重的黑色晚禮裙,肩頸處的弧線流暢清冷,黑色長發墨團般堆在那裏,漂亮的像畫一樣,
濃重的一團墨色,幾乎比外面的天還要黑了,逢玉平常不是愛穿裙裝的,她想換掉,可是現在又沒衣服讓她換,她随便披上一件大衣,扣子一絲不茍的系到最頂上,反而更像像剛從頒獎典禮上下來的嘉賓,
宋識舟說,
“我吃什麽都可以。”
“但是有關東煮嗎樓下的超市好像有賣的,像是我們小時候吃的那樣。”
像是我們小時候,吃的那樣,
宋識舟又提到了小時候,
她們的小時候。
沒有蘇子卿沒有白若薇沒有藍池,只有他們兩個的,小時候,
宋逢玉的心砰砰的跳着,她點頭,飛快的下樓很快把東西買好,又飛快的拿了上來,
住在這裏的人收入大多不高,這附近沒什麽高檔餐廳,再加上現在是深夜,還開着的只有大排檔和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想要買到合心的食物,還真是難為逢玉了,
樓下的711還開着,店裏還算新鮮的關東煮全都被她買了回來,還有很多飲料,以及混在衆多飲料中的兩瓶高檔紅酒,
宋識舟笑了笑,
“吃關東煮要配紅酒嗎,玉姐,你真有情調。”
逢玉也笑了笑。
這種垃圾食品,宋岚依女士一般,是不會允許她們吃的。
回憶千絲萬縷的襲來,其實昂貴的食材不一定符合味蕾,什麽又算作綠色健康呢宋識舟只覺得牛油果很腥,沙拉像在吃草一樣,還有很貴很貴的藍紋奶酪,臭臭的,
逢玉某天跟她說,其實她也吃不慣,
“但是媽媽覺得那很健康。”
逢玉緊接着說,
“可我們也不用時時聽媽媽的話。”
她帶着宋識舟逛小吃街,她很聰明,小小年紀在人情往來上就敏感又通透,但因為沒太吃過,對于這種小吃的價格卻沒有什麽概念,宋識舟說她想吃烤肉,想吃關東煮,逢玉就大手一揮,全都買了,
後來她倆吃了好久都沒有吃完,逢玉說丢掉吧,都冷了,宋識舟不舍得,逢玉想了好多個辦法怎麽藏起來,結果回家後還是被宋岚依捉到了。
宋女士罰她們罰站,宋識舟是主犯,要在頭頂多頂兩本書,
宋識舟愁眉苦臉,書太重了,她根本站不穩,跟個不倒翁似的,宋逢玉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笑,說別怕,把書全都給姐姐吧,
讓我替你分擔,
後來宋逢玉一個人頂着三本書罰站,宋識舟看她的眼神直冒小星星,
她說玉姐,哇,你好厲害,頂着三本書都不會倒的。
宋逢玉笑了笑,
小時候明明這樣依賴她,崇拜她,願意讓她幫忙,受傷了會躲到她的懷裏,為什麽長大了,反而不行了呢
透着傻氣的回憶即使今天講起來,也依舊令人發笑,宋識舟有點無奈,說玉姐你怎麽還記得這個呢,
關東煮配紅酒似乎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是現在條件有限,事實證明,意想不到的食物組合,往往也能擦出奇妙的火花,
她笑着問宋識舟,
“識舟,你覺得我好看嗎”
宋識舟一愣,
“玉姐當然很好看…”
宋逢玉只敢問到這種程度了。
淩晨四點海棠花未眠的下一句是我愛你,曉看天色暮看雲的下一句是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宋逢玉的下一句是既然好看,那你想不想要她,屬于你。
宋逢玉心髒不好,因此并不能喝酒,但她也許天生是那種酒量很好的人,幾杯下肚,臉上也毫無醉意,
那她說的,為什麽會是醉話呢。
“識舟,你知道嗎,我最近,總是做一個夢。”
宋識舟喝多了,醉醺醺的擡頭,
“什麽”
兩個人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宋逢玉雙手握成筒型,對準宋識舟的耳朵,
“我說,我最近總是做一個奇怪的夢。”
她笑着繼續說道,
“我夢到你被人抓走了,我拼命的找你,但是找不到。”
然後你死了。
這個夢是如此的清晰鮮明,她看到自己站在冰冷的手術臺前,面前是死去的宋識舟,她的手随意的攤開,
掌心握着的,是小時候逢玉送給她的,童話書。
宋識舟喝多了,她只聽到前半句,或許是逢玉的聲音太小,她沒有聽到後半句,
“怎麽會找不到呢”
宋逢玉輕笑一聲,
“是啊,怎麽會找不到呢”
她現在,不就把識舟從白若薇身邊搶回來嗎
或許總有人沒那麽好運氣,能夠獲得重生一次的機會,或許逢玉從來不是好運氣的人,或許這是對她的懲罰,她阖該永遠煎熬,永遠躁動,永遠無聲。
永遠痛苦。
宋識舟已經睡着了,剛給白小姐下過絆子,她就能這樣心安理得的睡着嗎宋逢玉淡笑一聲,她知道識舟一直是心理素質頂好的人,如果她心理素質不好,如果她不夠堅強,她可能早就死在凄慘的童年吧。
但可能,真相遠不止這些
今天的事情,光明正大的捅白若薇一刀,也不過是宋識舟打算裏的一環吧
還有藍池的出現,陳議長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麽才能把這些事情捋明白,
宋逢玉把她從地板上抱起來,識舟人長長一條,抱起來卻沒有那麽沉,她把輕輕的識舟輕輕的放在床上,
那張小床勉強能夠兩個人睡下,或許是感受到了陌生alpha的信息素味道,她轉過去,背對着逢玉,
宋逢玉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臉,
既然已經解決了白若薇,那麽識舟的事情,已經可以告一段落了。
她對宋識舟的感情,也應該可以,告一段落了。
她把手收回去。
她想,識舟以後肯定會結婚的,她喜歡她找到一個真正愛她的人,然後走入神聖的婚姻殿堂,婚姻殿堂是什麽樣子的呢逢玉不知道,她從小只看過一個人戴新娘的頭紗,
十二歲的宋識舟藏在她的書桌下面,小心翼翼的擡起頭來,大半張臉被桌布蒙蒙的紗布蒙住,那紗布是白色的。
就像新娘的頭紗。
她把醒酒藥放在客廳,帶好垃圾,下樓。
她沒坐電梯,有的人的噩夢總是和樓梯有關,二十層樓梯不斷地往上爬,不知道上一層面對着你的是什麽,永遠是相似的畫面,逃不脫離不開,行将就木。
那麽,宋逢玉的噩夢呢
她不想回憶,她的所有噩夢都與心髒有關,那夢是如此的清晰,似乎她真正經歷過一次一樣,宋識舟被別人捉走了,她怎麽都找不到,那樣的痛苦,那樣的後悔,那樣的無能為力
夢境的終點是一顆碩大的心髒,是她的心髒,如此醜陋,如此惡心,裸露的血管跳動出黑色的血液,那麽多黑色的血液,巨大的心髒富有節奏的蹦跳着,竟然卻沒有聲音,無聲将她淹沒,好像在嘲笑着她的無能和醜惡,
她夢到宋識舟死了。
茫茫的雪夜,只剩她一個人孤單的行走,在雪夜的盡頭世界變成白夜,宋識舟躺在血泊裏,看着她笑,
“玉姐,你為什麽不早點來找我。”
宋識舟吐出一口鮮血,
“玉姐,你為什麽,要搶了我的人生。”
宋逢玉瞪大雙眼,
她是醜惡的既得利益者,
讓她愛上一個不可能的人,
是對她,最好,最好的懲罰。
————————
逢玉哐哐買樓,藍池哐哐道歉,白若薇哐哐打電話,不接電話就和小寶一起無能狂叫,小白…你…要不你先退場,給新來的小蘇留個地方呗
ps:以後八點更新吧,淩晨确實陰間,留評随機紅包哦。
☆38.電影
電影
回到雪榭時已經是深夜,克勞撲上來讓白若薇抱了個滿懷,
自從有小寶之後,白小姐很少與阿倫克勞親昵起來,阿倫性格有點高冷,它躺在一邊,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切,淡綠色的雙眼旁若無事的打量着她,
雪榭裏養着很多鴿子,這東西從來都沒有數量,飛來也好,飛走也罷,總之顧織羽會負責讓人按時喂它門,可是最近,這些鳥好像少了很多。
算起來現在應是深冬,雪榻一片素裹的莊嚴模樣,冷的跟冰宮似的,白若薇好久都沒有回過這裏了,她一直住在墨居,連雪榻的布局都忘的差不多了。
從晚宴跌跌撞撞的離開,回到雪榻後又因為天黑路滑有些踉跄,白小姐摸了摸被凍得通紅的臉頰,心想白天的時候不是還很暖和嗎,讓人以為春天到了,可以不用繼續穿冬裝了。
怎麽現在又這麽冷,
mia遠遠跟在她的身後,腳步聲咔噠咔噠的響,
白小姐輕笑一聲,嘲笑自己最近有些倒退的記憶力,
其實她本來很快,也不會住在墨居了。
因為她前段時間又買了一個房子,
那是前一世和宋識舟同居的小房子,裝潢家具都按照記憶裏的模樣一比一複原,材料卻全都換成了最貴的,多可笑的要求,換掉材料卻還要模仿蹩腳的形制,本末倒置的作法,任何看了都會不理解,
她在追求什麽一個圓融的美夢嗎
她也不知道。
積雪踩在腳底下,發出些嘎吱嘎吱的響,好像很實,其實內裏卻是空的,白小姐有經驗,上輩子在雪榻的時候,宋識舟教過她如何辨別哪裏是空雪,白小姐說她知道,不用宋識舟教她,結果下一秒兩個人一齊踩空,抱在一起滾在雪裏。
翻滾的時候宋識舟把她抱在懷裏,兩個人的手緊緊的扣在一起,白小姐的頭發上沾了滿滿的雪,簡直讓人分不清哪裏是發哪裏是雪,
宋識舟捉住她的手,親了一下,說白小姐,這是我們今天第一次牽手呢。
白若薇的鼻尖紅了,明明是美好的記憶,為什麽此刻卻這麽這麽痛呢。
一陣淡淡的血腥氣味傳來,這味道很熟悉,所以瞞不住她,她叫人,把門前的積雪全都掀起來,
泥土地被挖出四五個坑坑窪窪的洞,被雪掩埋過便看不出來了,白小姐把洞挖開,下面埋着,好多鴿子的屍體,
克勞親昵的貼近來吻她的手,狗狗的舌頭熱熱的,又軟又舒服,讓人忘記它是野狼的身份和天性,那麽它撕碎鴿子的時候,用的也是這樣柔軟的唇舌嗎
白若薇不知道。
或許野獸再怎樣僞裝也改變不了嗜血的本性,或許有些事情,不是刻意裝作忽視,便會真正不複存在的。
白若薇推開門,走進雪榻,
墨居的東西都被人打包好了,因為要的着急,鼓鼓囊囊的塞滿了三四個行李箱,不能塞進行李箱的東西,大咧咧的擺在客廳裏,幾乎要把路堵上了,什麽都有,比如宋識舟喜歡的家具呀,大的擺件呀,喜歡到處亂叫的小寶呀,
還有宋識舟不喜歡的,她。
顧織羽的聲音有點遲疑,
“白小姐,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們應該…送到哪裏”
白若薇點頭,
“哦,都收拾好了是吧。”
她有點抓狂的抓抓頭發,
用慣了的東西,乍離開,心裏也會不好受吧,可是宋識舟那麽決絕的一個人,把她留下,也不是一點預兆也沒有嗎白若薇掏出手機,
“行,我問問,我問問她應該送到哪裏。”
她在藍池家裏住過小半個月,幾瓶化妝水不也非得要她千裏迢迢的拿回來嗎墨居裏的日用品那麽全,宋識舟的衣服褲子鞋子都沒帶走,她應該會留下吧。
她撥過去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打過去了,嘟嘟的聲音響個不停,
小寶見白若薇不理它,伸長了脖子嗷嗷叫喚,讓她聽不清電話裏的聲音,
“…你現在住在哪,你東西還要嗎,我給你送過去。”
白若薇有點語無倫次,
她應該先問宋識舟,你東西還要嗎,如果她回答說不要了,那麽後面的對話也就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她想着自己應該這樣問,因為這樣節省時間,效率比較高,可是話到嘴邊,她還是先問了一句,
你現在住在哪裏。
電話那邊的人輕笑一聲,白若薇想象着她的表情,卻有點想象不出來,
“我在你那裏,都有什麽留下了”
白若薇一愣,
她們像一對情侶一樣交流分手後的事宜,語氣平和,很有禮貌,白若薇的心卻擰成一團,
“有,衣服啊,幾雙鞋,還有…”
“聽起來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宋識舟說,
“我不要了。”
可是之前她留在小畫館裏的東西,不是還讓自己千裏迢迢的拿回來嗎,怎麽現在,就又不要了,是因為真的讨厭她,以至于看到曾經的東西也覺得厭惡嗎
“小寶…小寶你也不要了”
小比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它每天什麽煩心事兒都沒有,除了大叫撒潑以外就是吃喝睡,其實這麽說有點為難小寶了,因為白若薇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好快啊,
她默默感嘆一句,
這幾個月的時光,幾個月的回憶和事,都過的好快啊,
宋識舟沉吟片刻,
“你要是沒有時間養的話,那就送過來吧。”
說的是小寶,小寶像她倆的孩子似的,現在徹底分手了,是得讨論一下小寶的歸屬權。
白若薇又覺得她這話跟小寶沒人要了似的,她有點不開心,
“我有時間養。”
“我養它也挺好的。”
宋識舟喔了一聲,
白若薇想說,要是你想它了,你可以過來看它。
但她沒說出口。
兩個人握着電話沉默住了,
“我能問問你,我們為什麽分手嗎”
氣氛突然凝固住了,
才講出一半,白小姐又覺得自己有點唐突,分手需要什麽理由分手不需要理由,不愛了也不需要理由,
果然,電話那頭的宋識舟輕笑一聲,什麽都沒有回答。
其實也挺好的。
她在心裏安慰自己。
她們現在沒有争吵,沒有嘶吼,能夠平靜的交流說話,也許愛的太用力,也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情。
……
白若薇在雪榻裏緩了一會兒,
她緩的這一會兒有點長,因為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小寶這一整夜,一直在咬她的手指,小寶抱回來也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了,結果牙齒還是沒長齊,咬在白若薇的手上,并不是很疼。
mia從門口走過來,看到坐在沙發上的白小姐,表情有些不好看,
“白,白先生要見你。”
白若薇擡頭,
“什麽時候”
mia說,
“現在。”
現在。
那好吧。
白先生的召見時間向來不固定,她只管聽從就是了,并沒有什麽回絕的資格。
mia看她臉色不好,問她要不要遮一下,白若薇去洗了把臉,
她看向鏡中自己的面容,好憔悴的一張臉,眼圈下浮着深深的青灰,眼神麻木,好像遇到了什麽過不去的大事一樣,
确實沒辦法見人。
她用化妝品,把黑眼圈遮掉了,但可能是因為她最近皮膚狀态不好,或者是她上妝的手法不對,或者是因為遮瑕液過期了反正沒怎麽遮掉,
青灰色透過厚重的遮瑕膏,仔細依舊是一片憔悴,白若薇沒繼續動作,
“就這樣吧。”
她把小寶放進籠子裏,穿着一件外套,上車。
白先生的府邸距離雪榭很遠,所以白先生最開始把雪榭送給她的時候,她着實吃了一驚,她以為白先生這樣控制欲強的人,會覺得她住的越近越好。
車開了三四個小時,快中午的時候,才到了白先生的宅邸,
那是一座相當宏偉的別墅,奢華的門臉隐藏在亭臺之下,白若薇循着侍從的指引,踩着婷婷袅袅的棧道和石板路,進入到白先生的會客廳。
她沒進門,而是敲了敲門,
白先生說了一句進來。
房間裏飄散着一股淡淡的冷香,白先生坐在沙發上,他身邊,還坐着一個女孩兒,
白先生對那女孩兒說道,聲音溫柔,
“樂斐,談事情的時候,你就先出去吧。”
樂斐聽話的離開了。
白若薇站在他面前,目光淺淺的垂下去,先問了一聲好,
白先生擺擺手,面色一沉,讓她坐下,
其實白先生多少帶着一些興師問罪的意思,雖然白若薇一向公私分明,沒有在監察院搞出些什麽亂子,但他聽說了昨天的事情,多少還是有些不高興,
但真的看到白小姐面如死灰的一張臉,白先生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了。
“mia,”
白先生喝了一口茶,
“你和李寧之先出去吧。”
他們兩個便離開了。
大門被緩緩關上,白先生給白若薇也倒了一杯茶,
白小姐的眼神顫了顫,
“謝謝。”
白先生有點詫異,
“你…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白小姐嘆了一聲,
“哎,父親,其實也沒有什麽事。”
淚眼涔涔的一句話,白若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監察院的事情我不會放下,父親放心好了。”
白先生一愣,
“我倒不是那個意思。”
白小姐淚光盈盈,垂目的樣子有些憔悴,白先生承認,他也沒見過他這個養女,有如此傷懷的一面,
繼承人怎麽能是一個戀愛腦呢她怎麽能被感情牽絆至此呢要不殺了算了,白先生在心裏盤算着,又覺得有點可惜,
或許有弱點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白先生有殺繼承人的愛好,自古以來,皇帝和太子的關系都是一個無解的問題,監察院雖然不是朝廷,但意思也差不多,白先生雖然只是副議長,但坐到這個位子,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其實白小姐來之前,白先生想過發難的原因和畫面,因為一個人把自己搞得這樣憔悴,怎麽能擔起監察院的重擔呢難道白若薇還是三歲小孩兒,分不清哪邊重要哪邊不重要呢
可是他轉念一想,只要是人,又怎麽會沒有弱點,沒有情緒呢
如果真的沒有情緒也沒有弱點,那這個人豈不是無敵了
更何況,現在的情況逐漸變得棘手了起來,
白先生的語氣有些緩和,
“你最近确實很荒唐。”
白若薇低頭,面色如常,好像根本沒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是我不好,父親。”
這個态度,讓白先生的臉色稍微晴朗一些,
“如果你最近實在撐不住,那麽你也可以,休息一段時間。”
“休息”
白小姐的字典裏沒有休息,因為在監察院,休息代表着失去所有,
“先讓mia暫時代管你的事情吧,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調整好心情,再回監察院也不遲。”
“不過也不能休息太久。”
白先生道,
“你知道的,議院那邊有一個副議長的位子,空了很久。”
“這位子是我給你準備的,你也是最合适的人選。”
副議長的職位,白若薇是有印象的。
前世她原定去三區出差後會升任副議長,但因為宋識舟的變故,這些事情就擱置了。
她這次重生,這個位子自然是勢在必得。
“可是現在,陳議長回來了。”
白先生難得有些疲憊,
“陳議長你還記得吧那個女人很不好對付。”
“如果不是早年間她的家裏出了變故,監察院也許,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白若薇麻木的聽着,
她知道議院的事情不是她可以參與的,所以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是麻木的聽着而已,
白先生喜歡的就是她這種不會僭越的性格,
“樂斐的事,你做的很好,我向來賞罰分明,不會因為你這段時間的錯誤,而忘記你你之前的功勞。”
樂斐是白先生的親生女兒,多年前被仇家偷走了,流落在外二十餘年,這件事白先生都不抱希望了,是白若薇費盡千辛萬苦把她找回來的。
話已經說道這個份兒上,白若薇也沒有什麽好辯駁的餘地,
她點點頭,說了一聲是,便退了出來。
出門時mia給她遞來一件外套,問她白先生說了什麽,
“聽說議院空出了一位副議長的位子,白先生有提到這件事情嗎”
議院是監察院的監管部門,一位派系不明的副議長,能夠關系到的事情太多了。mia會擔心,很正常,
白若薇點點頭,
“目前人選還沒定下來,”
mia笑了笑,
“白小姐,最終肯定是您來擔任這個職位,”
白若薇淡淡道,
“你就這麽确定”
mia笑道,
“那當然。”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個位子是先生留給您的,再說您前段時間又撫平不少事務,您的功勞和能力,大家都看在眼裏,”
白若薇沒什麽表情,近幾日的打擊讓她有些眩暈,她不太想談論這些事情,
“父親說,最近讓我休息一段時間,很多事情,要靠你了。”
mia臉色一變。
現在已經來到中午,飯菜的香氣從廚房飄了出來,白小姐到現在,還一口飯沒吃,一滴水沒喝呢。
其實對于擁有異能的高級人類來說,食欲已經是被進化掉的東西了,所以即使餓了一天,即使聞到了很誘人很誘人的飯菜香味,白小姐也沒什麽想吃東西的意思。
那麽感情呢,感情也可以随着不斷地進化,被優化掉嗎
白若薇胡思亂想着。
mia沉默片刻,
“白小姐,我覺得白先生說的對,您最近的狀态确實不太好。”
“我覺得,您有點,太…在意了。”
太在意了嗎
白若薇想,
她還以為是因為她太不在意,才換來了今天這個結局呢,
若她一開始就跟宋識舟好好解釋,那麽結果會有所不同嗎
她也不知道。
被強制壓下來的情緒又有翻湧而出的跡象, mia看她的臉色逐漸蒼白下來,便忍住了好多想說的話,
“不如您先休息一下,這幾天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
白若薇覺得mia說的很對。
她讓mia先走,自己一個人開車回了雪榭。她現在沒什麽時間概念,也不知道天是黑的還是亮的,她在卧室裏睡了一個一會兒,睡到天昏地暗,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的徹底徹底,又去洗了個澡。
白若薇喝了一罐無糖咖啡,和健身房約了一個時間。
健身房在附近,開車去不到半個小時,白若薇覺得嘴裏發苦,又喝了一罐可樂,私人教練迎她進vip室,她跟在教練身後,手裏拿着那罐沒喝完的可樂,
教練瞄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
白若薇覺得自己現在像一個拳擊手,只管低着頭往前走就好了。
教練說白小姐,您今天想進行什麽項目
“平衡板,硬推,還是…”
“跑跑步吧。”
白若薇回答道,
電梯叮的一聲響了, vip電梯裏走進來一個人,
頭發有點短,背影很幹練,身高和她差不多,穿着一件黑色風衣,側臉很平淡,有點溫柔,
可樂罐被白若薇捏癟了,
她一把攥住那個人的胳膊,又扯住她的衣襟,
那人狐疑的轉過身來,教練也吓了一跳,
“這位小姐,您,有什麽事情嗎”
那人淡淡的說道,
白若薇讪讪的把手收回來,
她認錯人了。
她把眼前人,當成了宋識舟。
是因為她太想她嗎
白若薇的眼神顫顫,
側臉看确實有一點像,正臉就一點也不像了,白若薇苦笑着向她道歉,還好她戴了墨鏡,不然會被人當成瘋子吧,
原來不是她,
是她看錯了。
電梯來到vip室,白若薇卻突然改變主意,
她在瑜伽球上坐着,聽了一會兒歌,然後去搖拉練機,搞到兩條胳膊都酸痛不已,
教練被她突如其來的活躍吓了一跳,
“白小姐,您好幾天沒來了,突然之間運動的這麽激烈,對身體不好啊。”
白若薇仿佛什麽也沒聽到一樣,
運動讓她的身體酸酸的,既然身體酸酸的,那麽心就會好受一些吧,總不能兩頭都難受,還讓不讓她活了
教練站在一旁,不知道要不要給mia打個電話。
她又買了一場電影票。
文藝片,她随便買了一場,講的是什麽都不知道,但好像挺虐的,不少人都哭得稀裏嘩啦,
白若薇怔怔的盯着屏幕,前面一對情侶竊竊私語。
從影院出來後那對情侶還在,女孩兒挽着男孩兒,碎碎念,
“活該電影裏那男的找不到老婆,張嘴一股子pua味兒,人家說什麽他都說不好。”
那男的笑着說道,
“你之前磕的那對cp不就這樣嗎你還說人家那是什麽來着,傲嬌屬性!”
女孩兒啧一聲,反駁道,
“那怎麽能一樣呢,傲嬌和pua可不是一回事兒,不準你诋毀我的cp。”
那男的趕緊說道,
“是是是,你cp天下第一甜,是我說錯了。”
白若薇走在他們前面,覺得自己要忍不了。
這倆人從電影開場時就一直在竊竊私語,一場電影還附贈半場相聲,現在電影結束了還不放過她,她回頭,淚眼朦胧,
“不是…pua。”
白若薇哽咽了,
“她不是pua。”
含糊不清的一句,那女孩被吓了一跳,她想說你誰啊,又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墨鏡下的半張臉線條優越,簡直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驚豔,那女孩兒聽着她話裏濃濃的哭腔,簡直不敢想象,這張臉哭起來會有多麽的好看,
她以為是哪個明星談戀愛被甩了,拉着自家男朋友趕緊跑了
白若薇站在原地,有些狼狽,
她想說,
她不是pua。
那她為什麽要說話那麽難聽,為什麽要傷害她,
她确實做的事情,現在卻要不去承認嗎
白若薇傷心到快要嘔吐,可是她沒吃什麽東西,就算要吐也吐不出來,
萬念俱灰原來是這種感覺,新奇的感覺讓她有點喜歡,她淡淡的笑了笑。
……
傷心的時候不要開車,容易出現交通事故,白若薇卻忍着難過,把車開回了雪榭。
門衛給她開門,白小姐把車窗打開,問他現在幾點了,
“淩晨兩點了,白小姐。”
兩點了,
又是淩晨兩點,
她将藍池的畫還給宋識舟的時候,也是淩晨兩點,
那幅畫她拿回來的很艱難,還因此被捅了兩刀,不疼,因為她很開心,總算能有一件讓宋識舟開心的事情了,讓她的小船,不要每天愁眉苦臉的活着,
她不想看到宋識舟傷心難過,所以就算是會讓她傷心難過,她也可以忍,
畢竟她是白若薇。
她以為宋識舟原諒她了,
原來沒有嗎
從來,都沒有嗎
她往雪榻走,天黑了她看不清,這裏的小路又都是相似的裝修風格,白若薇在心裏吐槽這,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眼前的建築物是墨居,還是雪榻,
她推門,小寶屁颠屁颠的跑過來,舔她的手,
小東西這幾天都被關在籠子裏,顧織羽現在才把它放出來。
白小姐有點口渴,還有點頭暈,
她把冰箱門打開,
裏面裝着,滿滿的杏花茶。
宋識舟前幾天做的,做了好多好多,每一瓶都貼心的寫滿了日期,打開就能直接喝了,白若薇當時還在奇怪,她為什麽要做這麽多呢
原來,她從那個時候,就已經,計劃好,離開了。
死也要死個明白吧。
白若薇揩了一把臉,
她應該去問問宋識舟,
問問她,到底是為什麽。
————————
猜一下陳議長是誰,猜對的獎勵紅包, and明天日萬,很重要的劇情。
☆39.過分
過分
白若薇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把宋識舟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宋識舟把地址發給了她,她準備下午的時候就過去一趟,把東西都還給她。
小寶是一只非常鬧人且不聽話的小狗,如果不是靠着一張賞味期的奶比臉,早就被白若薇打包扔出墨居了,它叼着一個狗骨頭的玩具傻樂,白若薇捏着它的後頸,把它提到自己身邊,
“你的主人不要你了。”
小寶和她大眼瞪小眼,
小寶小小的腦袋理解不了主人這兩個字,但比格犬的腦袋卻明白什麽叫做忠誠,比格犬其實是一種很好的實驗犬,因為它們性格活潑好動,永遠親人,記憶力差,哪怕被關在狹小的籠子裏十年之久,依舊會信賴那雙溫柔撫摸頭頂的手,
白若薇把小寶抱進懷裏,小東西舔了舔她的頸側,
mia就是這時候來敲門的,
“白小姐,議院年末晚宴的時間确定下來了,就在今晚,今年也照例給您送來了邀請函。”
這是議院的老傳統了,每到歲末年初,都會以陳議長的名義召開一場慶功宴會,說是宴會,其實就是接着推杯換盞的名義彙報工作,
因為沒人能夠更改議院的命令,所以每年晚宴的時間都很随便,說定下來就定下來,絲毫不給別人準備的時間,
白若薇覺得自己頭疼的很,
“我身體不适,你替我去吧。”
陳議長近幾年很少露面,所以這場慶功宴也從原來的彙報工作變成了尋常宴會,白若薇一向不喜歡這種推杯換盞燈紅酒綠的場面,多數時候都是推掉,
mia此時卻有些為難,
“可是這次的尾牙宴,陳議長也會參加。”
“而且…”
mia的眼神很誠懇,
“白先生透露,陳議長很可能在這場宴會上,宣布新任副議長的人選。”
白若薇頓了頓,
她看了一眼邀請函,
地點是議院宴會廳,時間是今晚。
距離現在,還有不到五個小時。
她垂着眼睛,
“我知道了。”
得到她的這句允諾,顧織羽趕緊推進來兩排晚禮服,為了配合這場宴會的調性,多數禮服都是大氣幹練的西裝款,和魚尾裙大相徑庭,顧織羽臉色慘白,就怕白小姐觸景生情,想起幾天前那場不開心的宴會。
白若薇挑了一套款式簡單的西裝。
現在距離宴會開始還有五個小時,做造型的話有些太早了,更何況白小姐本就不需要過多的裝飾,
可是mia怕她心情不好不配合,還是早早的就把化妝師叫進來了,
孫小姐是白若薇的專用化妝師,她經驗豐富,可是對上此時的白小姐,也有些犯難,
鏡中人面色憔悴,這份憔悴大多來源于心情,所以不管用了多麽昂貴的化妝品依然掩飾不了,白小姐萬分之一的美貌都沒有被還原出來,化妝師頓時有些束手無策,
“如果白小姐願意的話,可以在做一下發型,直發更适合西裝的搭配呢,”
化妝師尴尬的找補着,
白若薇擺手,讓她離開了,
她現在,哪還有這種心情。
……
議院是渭國最高的行政機關,一棟主建築坐落在幾百公頃的土地中心,背後是三棟橢圓形高聳入雲的辦公大樓,幾十輛黑色邁巴赫整齊的停在入口兩側,白若薇理了理衣襟, mia替她打開車門,
足以容納五百人的宴會廳,有資格到場的卻不足百人,曲調悠揚的爵士樂輕輕響着,細聽下來,竟然有些暧昧,
白若薇随便找了一張沙發坐下,宴會廳理很暖,暖的她有些不舒服。
她心口有些疼。
或許是ptsd吧,因為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前她剛在相同的場景被宋識舟拒絕過,所以就算是任何一場宴會,都會讓她覺得心跳發澀。
她靜悄悄的坐在角落偷懶,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讓她清淨,不斷有人來向白若薇敬酒,她只能一一答應,
今天的宴會好像不止邀請了議院衆人,連內城有名望的豪門家族,也應邀在列,
這似乎,有點奇怪,
推杯換盞之間,一張熟悉的臉飄然而過,白若薇下意識去追,卻被一個人攔住去路,
逢玉端着一杯酒,
“白小姐,好久不見。”
白若薇沒說話,低着頭,想走,
她和宋逢玉是前世的冤家,這輩子她卻還不肯放過自己,沒想到短短幾天不見,白若薇竟然收斂了這麽多,宋逢玉一時有些心驚,笑着說道,
“白小姐,何必見了我就要躲開呢,想和你喝一杯酒而已。”
白若薇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恭喜你,宋小姐,”
白若薇和她碰杯,
“你贏了。”
她神色顫抖,緊緊咬着嘴唇,才把這句話說話,
宋逢玉眼神一跳,
她在認輸
白若薇竟然會認輸
逢玉不是喜歡争強好勝的人,她讨厭白若薇永遠高高在上的态度,可是看眼前人痛苦異常的模樣,她竟然有幾分心軟,
mia适時的扶住她,
“不要繼續說了,白小姐。”
她低聲在白若薇耳邊說道,
“陳議長,馬上就要來了,”
她看着白若薇的眼睛,
“一會兒她應該會宣布副議長的人選,您必須去敬酒。”
這算什麽,
白若薇想,
情場失意,職場得意
這個小插曲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白若薇攥着mia的手腕,往旁邊走,
“你最近,有看到藍池嗎”
mia一愣,不知道白若薇為什麽要突然提起藍池,
“沒有。”
藍池的刑期早就訂了,監察院的叛徒不會有好下場,她要麽會被發配到偏遠的二十三區,要麽就已經,死了。
“我總覺得,我好像看到了藍池。”
白若薇淡淡道,
“或許只是白小姐這幾天精神不濟,總之有關那個人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很久了。”
mia管藍池叫那個人。
白若薇笑了笑,
希望她某一天,不要成為mia口中所說的,那個人。
……
慵懶的爵士樂悄然響起,明明是暧昧的曲調,白若薇聽着,卻莫名有些哀傷。
一片驚呼之中,一陣腳步聲從門口緩緩傳來,
一個年齡和白先生相似的女人站在門口,身後滿是穿着黑衣的保镖,
陳議長穿着一件黑色蠶絲裙,領口處繡着低調的黑金色暗紋,她看起來很和藹,但笑得時候眉眼有些鋒銳,
mia捅了捅白若薇,
“白小姐,您應該上前敬酒。”
議院是監察院的主管部門,那麽陳議長才是她的頂頭上司,白若薇如夢初醒一般,端了一杯紅酒,她慌忙擦了擦浮腫的眼眶,穩穩的走了過去。
在衆人之間,一陣衣香鬓影,飄然而出,
“今天這場宴會,既是議會的尾牙宴,其實也為了向大家介紹一個人。”
陳議長一頓,
“衆所周知,議院的各位同僚都是擁有異能的高級人類,而能夠承載異能的多少,與第二性征有很大的關系。”
“白小姐。”
她輕聲道,
“請過來。”
一張木制長桌被搬了過來,陳議長的秘書讓人将測量儀放在上面,
“白監察應該是年輕一代裏異能等級最高的人,”
陳議長曼聲道,
“把手放上去。”
白若薇順着她的指令,将手慢慢的放了上去。
精密的異能測量儀在接觸到白若薇手指的一瞬間爆發出一陣轟鳴,緊接着數值飛快飙升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
普通alpha可以承載的異能指數在10001500之間,而白小姐的指數,竟然停留在了恐怖的12000左右。
陳議長笑着點了點頭,
“白先生向我反複舉薦過你,看起來,你确實能夠擔得起副議長的職責…”
白若薇淡淡道,
“您謬贊了。”
不知為何,陳議長的笑容雖然萬分和煦,但是白若薇卻還是從她的笑容之中,看出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帶着不滿的審視,
mia恭喜的聲音在白若薇的腦海中綻開,還沒等她回應,陳議長緊接着開口說道,
“emigna,向來是珍貴且脆弱的性別。”
“這份珍貴是因為e能夠承載更強的變異能力,然而,雖然分化成e的人不在少數,但沒有經過議院幹預的e多數不夠穩定,以至于沒辦法安全度過成年期,導致他們的各項能力要遜色于一般alpha。”
“從前議院幹預成功的emigna只有一例,但現在,很榮幸的告訴大家,我們已經找到了第二位。”
一個人,緩緩從入口處走了過來,
議院成功幹預的emigna萬分寶貴,在沒有确定決定安全之前,是不會輕易露面的。
議院特制的幹擾器讓在場衆人無法看清她的臉,因為在測驗成功之前,沒有人有資格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白若薇卻莫名覺得這個人有些熟悉,
若隐若現的昙花香味襲來,他的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兒上,
“異能等級不夠的人不能輕易測量,會被…”
下一秒,那人已經将手穩穩的放了上去,
測試儀安靜兩秒,緊接着一股強大的力量以恐怖的速度暴漲着,白若薇先前在儀器上留下的記錄很快便被反超掉了,
巨大的能量波轟鳴聲炸開在每一個擁有異能的變異人的腦海中,白先生撐着拐杖,面色鐵青的猛然從座位上站起來,
李寧之差點跪下了。
相較于擁有異能的高級人類,普通人就沒有這樣的好運了,宋念初感到一陣眩暈,無形的能量波讓他無法動彈,他連想吐,都做不到。
“會被……,反噬…”
沒來得及說完的幾個字,被白若薇緩緩吐出來,
陳議長微笑着,揮手,去掉礙事的幹擾器,
“跟大家介紹一下,宋識舟,罕見的emigna。”
陳議長的聲音小了起來,仿佛和前面的相比,後面的這句話不值一提,
“能擁有這樣的女兒…”
是她和她的榮幸。
還好宋岚依女士沒有接到宴會的邀請,宋逢玉的手驀然攥緊了,在她身邊圍觀的宋念初雙腿發軟,幾乎就要跪倒在地,
宋逢玉一把拉住他的肩膀,
“廢物。”
“站起來!”
精致的酒杯掉落地面,發出一聲刺耳的脆響,卻被慵懶的爵士樂掩蓋掉了,誰都沒有發現,
白若薇面色一變,
她擡頭,宋識舟在衆人簇擁之間,神色迷茫的看向自己的雙手,
異能指數最強的人來擔任副議長的職位,這當然無可厚非,
可是,這叫什麽事兒呢,
她不可置信的笑了兩聲,
她知道陳議長出山代表着副議長的職位不會輕易的給到她,她以為這個和她競争的人會是藍池,她以為藍池沒死,
宋識舟昨天還在和她通電話,前天剛剛拒絕了她的求婚,在無數人面前,
現在,她又在無數人面前,成為了她的頂頭上司,
監察院掌握整個內城的情報網,一切事情在白監察面前都無所遁形,
她只覺得這個世界都瘋了。
掌心傳來一陣炙熱的感覺,其實這種感覺并不是第一次出現,宋識舟的腺體發育不全,回到內城後的每一次檢查,她都有相似的奇怪感覺。
宋岚依從沒在意過她的異樣,她對宋識舟的腺體能否痊愈不抱任何希望,所以林醫生給她制定的治療方案,從來都是求穩。
現在來看,宋岚依到底是對她的腺體不上心不在意,還是太上心太在意,所以在刻意隐瞞,就不好說了。
她同樣感到了那陣恐怖的能量波,她從前總說白小姐擁有移山拔海之力,應該是她說錯了,宋識舟笑了笑,白若薇是否擁有移山拔海之力她并不清楚,但檢測器剛剛檢測到的那股力量,卻确确實實的…
讓人恐懼。
像是一股,濃厚的戾氣。
蘇子卿曾經問過她,如果一覺醒來之後發現自己長出了翅膀會有反應,宋識舟思考片刻,說還能有什麽反應,第二天該幹嘛幹嘛,頂多偶爾不遵守一次交通規則,
蘇子卿被她的回答弄得樂不可支,說你可真是一個t人,一點想象力也沒有。
沒有想象力嗎
為什麽她現在,也是這種感覺呢
她把手從檢測器上拿起來,一種粘稠的滞空感緩緩傳來,像是将手從一塊粘膩的巧克力上扯下來的感覺一樣,她并沒有因為這股力量感到驚訝,因為她知道,自己和它們,已經共處了很久,很久。
就像是一本價值連城的傳世秘籍,終于被人拂去了上面的灰塵,可是這并不代表,它在被別人發現之前,就是沒有價值的。
她沒什麽表情,琥珀色的眼睛緩緩環顧衆人,
很熟悉的畫面。
就在幾天前,在一個相似的宴會廳裏,甚至連場上的人也差不多,她也是像現在這樣,簇擁在衆人之間,被無數道好奇的目光打量着,
與之前不同的是,前幾天她是以白小姐妻子的身份出現,那些或恭敬或畏懼的眼神并不是因為她而表露的,而是因為她身後的白小姐,可是現在,這些人眼中流露出的畏懼恐慌,卻真真實實的,是因為她了。
很爽嗎
宋識舟淡笑着,
還好吧。
從她被宋岚依接回內城起,若有似無的流言就在時刻糾纏着她,他們說她是宋家的遠方親戚,說她是二十年前就該客死他鄉的真“太子”,說她應該有一些自知之明,明知道自己比不上宋逢玉,就不要出來丢臉。
可是現在,她好像,真的證明了自己。
陳汀攔住了她的肩膀,
“好孩子,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等一下的事情,我會安排。”
宋識舟垂了垂眼睛。
淡淡的昙花香不知何時充滿了宴會廳,這信息素對別人來說,是來自于一位高等emigna的挑釁和占領,作為全場唯一和宋識舟有過信息素交流的人,白若薇卻本能的,想要追上去。
不管說什麽,都好。
宋識舟似乎也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一樣,她穿着一件再普通不過的水洗襯衫,袖口被高高的挽到小臂處,薄薄的勁瘦線條微微隆起,
mia攔住了白若薇的腳步,
“白小姐,等一下。”
她簡直不知道應該露出一個什麽樣的表情, (mia:每天活在你們這些人的瘋批故事裏,我真的…)
“相信我,一會兒宋小姐會單獨找您談話的。”
“但現在,顯然不是應該過去的時候。”
……
如果宋識舟聽到了這句話,她一定會覺得mia說的很對。
休息室距離宴會廳并不算遠,陳汀親昵的環着她的腰,似乎是感到身前人的幾分抵觸,最終還是放下了手。
宋識舟微微擡頭,看着眼前女人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容,陳汀目光溫柔的看着她,裏面充滿了愧疚和濃濃的愛意,可是宋識舟卻反而有些,不适應。
不算太大休息室裏,已經站滿了好幾個人。
都是熟悉的面孔。
陸父陸母,還有他們的小兒子陸大寶,以及他的姐姐,陸琦,
孫秘書開口問道,
“當年陸家夫婦偷竊幼兒,虐待幼童的罪名已經确鑿了,這是監察院受理的回執書,您請過目,”
時隔二十年再次相見,陸父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
他們家幾個月前被白小姐趕出十四區,過了很久很久颠沛流離的苦日子,足足有小一百天了,難道這些痛苦的時日還不足以來償還宋識舟受到的痛苦嗎
陳汀, “不夠。”
“你們對我的女兒做的一切,哪裏是短短三個月,能夠償還的”
一句話,讓陸家夫婦瞬間無地自容,
陳汀身上若有似無的威壓讓陸大寶忍不住哭了出來,小胖子還是那麽的沒有出息,陸母跪倒在宋識舟的面前,試圖握住她的手,
“識舟,我…我是媽媽啊,媽媽好歹養了你一場,你不要這麽狠心,你一定要看着我們被關起來嗎!”
宋識舟慢條斯理的把手從陸母的手中抽出來,
孫秘書笑道,
“陸女士請慎言,陳議長和宋女士才是宋小姐的親生母親,而您,從一開始就對宋小姐的身份心知肚明,既然沒有以一日親生女兒的态度對待過她,又怎麽配,自稱母親呢”
孫秘書笑得有些刻薄,
“還真是玷污了母親這兩個字呢。”
幾個人将陸母穩穩的扶了起來,臉上卻無不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這裏是議院,議院審判臺不是什麽屈打成招的地方,您還是好好說話的好。”
陸父見狀,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陳小姐,陳小姐,當年的事情都是我們的錯,議院的審判我們都認,可是你弟…可是他現在正是上學的年紀,我們大人怎麽樣都好,可不能影響了他啊。”
他推了推陸琦,
“你之前不是和陳小姐關系最好了嗎,你說句話,為我們求求情啊!”
陸琦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雙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他們叫她,陳小姐。
陳小姐,
陸琦輕笑一聲,
她覺得這名字真好聽。
陳小姐三個字好像有魔力一樣,過去她得不到的道歉和忏悔現在輕飄飄的就得到了,宋識舟恍然間生出幾分不真實的虛幻感受來,她擡頭,淡淡開口道,
“滾。”
“都滾出去。”
見她這副生氣的樣子,陸琦幾乎想笑,
她在陸父耳邊輕聲,
“爸爸,她讓我們都滾出去。”
“你應該慶幸今天抓到你們的人是陳議長,如果是你的好女兒宋識舟抓到你們,恐怕你們和我的弟弟,”
“只能在地下相見了。”
陸父被陸琦的一番話吓呆了,
陳汀淡淡道,
“孫秘書,把他們都請出去吧。”
“是,陳議長。”
孫秘書又深深看了一眼宋識舟,
“陳小姐。”
宋識舟一頓,
“我不喜歡這個稱呼,你以後,還是叫我宋小姐吧。”
……
陸家人被孫秘書帶了下去,等待他們的會是遲到的判決,
宋識舟嘴唇微彎,
但如果在判決之前,出了什麽意外,就是誰也說不定的事情了。
陳汀親昵的攬着宋識舟的肩膀,似乎對孫秘書的一番話有些不滿,
“好,以後還是讓大家管你叫宋小姐,叫什麽都可以,識舟,只要你開心。”
“我只要你開心。”
宋識舟故意沒去看她的臉,
藍池很快被幾個保镖帶了進來,
“是藍池告訴我關于你的存在,”
當年,宋岚依和陳汀自願結合,但她後來卻記恨陳汀把她從alpha變成了omega,讓她在宋家的待遇一落千丈,她就從來,也沒有告訴過陳汀宋識舟的下落。
陳汀當然懷疑過,可憐逢玉小小年紀不知道被抽了多少管用于驗明身份的血液,可逢玉本就是陸家夫婦的孩子,當然沒有結果。
陳汀心灰意冷,近幾年已經完全不抱希望,因為在結果面前,她只能相信宋岚依的話。
陳汀緩聲道,
“不然,也許我這輩子,永遠也不會見到你了。”
藍池手腕上的手铐被孫秘書取了下來,特殊材料的手铐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紅痕,刺眼的紅痕在她骨節分明的手腕上顯得異樣美麗,恍然有一種強大猛獸被囚禁的荒誕和瑰麗,
宋識舟還記得藍池臨走前對她說的那句話,
“識舟,如果我還能活着的話,我會報答你一次。”
沒想到這一次,這麽快就到了。
宋識舟輕笑一聲,
“檢查的結果是什麽,我想看看,”
孫秘書遞上來一張檢查單,
宋識舟大概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小字擠滿了紙張,
大概就是血型完全符合的意思吧。
陳汀把她抱在懷裏,
“是我對不起你。”
“你不喜歡別人叫你陳小姐,我也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識舟這個名字多好聽…你想要別人叫你什麽,就讓別人叫你什麽。”
“還有議院的職務,如果你不想參與進來,我也完全尊重你的選擇,”
“識舟,我現在能給你的,完全是補償。”
而補償,是不需要回報的。
宋識舟突然有點懵,
熟悉的草木香氣襲來,藍池站在她的身後,在她耳邊悄聲說道,
“識舟,我可以抱你嗎”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完全沒有前因後果,可是宋識舟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下一秒,藍池已經抱住了她,
一個溫暖的懷抱,在飛鳥鎮的時候她已經感受多很多次,現在這次,可卻讓她有點莫名的想哭,
她聽到她說,對不起。
宋識舟突然有點不自在,
她從藍池的懷抱裏掙脫出來,怪不得她聞不到藍池的信息素味道,怪不得她提起emigna時藍池會本能的一愣,
原來她也是emigna,
藍池沒說什麽,碎發在額前蒙上一層陰影,
陳議長拍拍手,又有人被帶進來了,
宋岚依女士應該慶幸她今天沒有接到議院的邀請,不然場面,一定會變得不好看起來。
宋念初幾乎有些站不住,他費勁的來到宋識舟面前,
“姐姐…啊,不對。”
“陳小姐,您好…”
他言辭懇切,
“之前在宋家的時候,我作為你的弟弟,有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對…姐姐,我錯了。”
宋念初小心翼翼的擡起眼皮,
“你回到宋家以來一直都對我很友善,是我,是我不對…是我對你的态度一直充滿敵意,我知道你可能不會原諒我,但是…但是…”
“我和你都留着媽媽的血…姐姐,求求你不要讓陳議…陳議長…”
宋念初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
“陳小姐,姐姐…”
“你從前,不是不肯叫我姐姐嗎”
宋識舟淡淡道,
姐姐這個稱呼,除了宋念初六歲時第一次見到宋識舟,被宋岚依女士強迫着叫了一次以外,他就再也沒叫過了。
或許是小孩子天生帶來的惡意,或者只是單純不想要媽媽的目光分給別人,
孫秘書咳嗽了一聲,
宋逢玉提着宋念初的衣領,
“站好!”
即使如此言辭科切的道歉,可是宋識舟卻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他一眼,好像這些人的存在,會髒了她的眼睛,
“你出去吧。”
宋念初如蒙大赦一般,飛快的溜到了牆角,
宋逢玉還在原地踟蹰着,她沒有宋念初那樣的激動,可是細看下來,她的手也一直在無聲的顫抖,
“陳小姐,祝賀您…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人,”
“識舟,我還可以這麽叫你嗎”
宋識舟頓了頓, “當然可以。”
宋逢玉抱住了她,
“不論你要做什麽,這一刻,我真心實意的為你感到開心。”
宋識舟點點頭,
或許,識舟一直以來,都擁有這個高貴的出身,
那麽,這是否代表,
她沒有搶過她的人生
這個念頭太瘋狂了,受戒的罪犯一日不可摘下自己身上的鎖鏈,時間久了,罪犯的身體也和鎖鏈融為一體了,
如果這個鎖鏈能夠被摘下了,那麽她,是不是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宋識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麽,陳議長擡頭,讓人将蜷縮在地上的宋念初擡出來,
“我不希望這件事情被太多人知道。”
宋識舟道,
“特別是,宋岚依女士。”
陳汀一愣,
“好。”
“如果宋岚依或者和其他宋家的人知道了這件事情,”
孫秘書笑着道,
“宋小姐,您和您的弟弟,以及您母親宋岚依女士的賬,我們就要好好的算一算了。”
宋逢玉頓了頓,
“我知道了。”
說完,她便帶着宋念初離開了。
關押陸家的小房子與休息室不算遠,透過玻璃門的倒影,陸琦看到了逢玉的臉,
怪不得,她們才是一家人呢。
逢玉眉目沉沉,一派入水的沉靜下,又暗藏着多麽兇險的漩渦和礁石呢,
陸母顯然也看到了逢玉,她撲到門口,但逢玉已經走遠了,
“連…逢玉也是這個表情。”
“看來這次真的…真的是…”
沒人能救她們了。
……
“議院的事情,如果你想參與,可以讓藍池帶你解一下,”
宋識舟點點頭,
“議院的事情先不着急,先讓我…讓我先想想吧。”
陳汀笑着道,
“那也好,反正時間還有很多,不着急。”
“你現在住的那個房子我已經買下來了,是我送給你的。”
“識舟,不要拒絕…”
她想說不要拒絕媽媽的好意,但最終,還是把這幾個字吞下去了。
宋識舟點點頭, “謝謝。”
她這幾天,确實見了很多人,發生了很多事。
她回想着剛才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如出一轍的恐懼和敬畏,
可他們叫她陳小姐,
陳小姐,
識舟突然有點弄不明白,這些人的畏懼,到底是因為她,還是因為陳小姐這三個字。
似乎是見氣氛沉靜下來,孫秘書适時的插了一句,
“陳…宋小姐,”
“白監察還等在門外,要見她嗎”
陳汀眼皮一擡,
她記得這位白小姐和宋識舟有舊,怎麽算來算去,還把她忘記了呢
陳汀點點頭,孫秘書立刻會意,
白若薇在門口躊躇良久,終于得到了可以進來的示意,
她擡腿,緩緩走了進去。
“陳議長,孫秘書。”
“宋…”
“宋小姐。”
宋識舟擡眼,
“你叫我什麽”
白若薇一愣,昙花的香氣襲來,她本能的回答道,
“識舟,宋小姐。”
任何人都可以成為陳小姐,可宋識舟只有一個,
她叫的,有什麽不對嗎
……
陳汀沒有get到他們之間奇奇怪怪的氛圍,
孫秘書悄聲道,
“聽說,白小姐之前,和宋小姐,有一些過節。”
議院永遠壓着監察院一頭,陳汀白若薇的頂頭上司,是比白先生還能決定她生死的人,而現在這個人,又變成了宋識舟。
幾乎是來自監察院的本能,白若薇挺直腰背,緩緩跪下,
白小姐脊背挺拔如竹,大腿處被勒出幾道褶皺,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卑微時依舊不讓人覺得鄙夷,反而…
讓人生出幾分想要摧毀的欲\念。
“我和宋小姐的過往,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和我身邊的人,沒有關系。”
“調查也好審判也罷,陳議長只管調查我一個人就好了。”
mia不能死,李寧之也不能死,即使她們在議院面前連工蜂都算不上,白若薇依舊不會讓她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因為她受到半,分牽連,
這是她的誓言,她說到做到。
陳議長不會讓陸父陸母跪她的,也不會讓宋家的人跪她,因為他們本質上,都是平等的,
而監察院在議院面前,是沒有站着說話的份兒的。
白若薇腰背挺拔,修身款西裝繃得緊緊的,她面色平常,不見半分崩潰慌張,只是眼圈微紅,看得出這幾天,應該哭過好幾次。
宋識舟的喉滾了滾,她知道她為什麽哭。
“媽,”
這是宋識舟今天,第一次管陳汀叫媽,
說明她急了,
宋識舟輕笑一聲,為自己的急躁感到抱歉,
房間裏的人都因為這聲稱呼而看向宋識舟,白若薇同樣也擡頭看向了她,在萬衆矚目之間,宋識舟開口說道,
“今天我有點累,想先去休息一會兒。”
“還有很多事情,藍池沒和我說。”
一雙手悄然扣在宋識舟的腰間,那是藍池的手,像在飛鳥鎮一樣,藍池似乎永遠勝任姐姐這個角色,她能在姐姐和情人之間找到絕佳的插入點,多一分則暧昧,少一分則疏離,
宋識舟手上戴着一只綠色的全鑽腕表,在燈光的掩映下顯出一陣耀眼的光,白若薇曾經送過她一只相似的,
可是她,一次也沒有戴過。
她現在戴着的這只表,又會是誰送的呢
白若薇自嘲似的笑了笑,
宋識舟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柔,白若薇緩緩擡頭朝着她的方向看去,女人神色淡漠,她說她很累,她想休息一會兒,她有很多事情,想和藍池說。
她想和藍池說話,而自己,只配跪在這裏。
白若薇的咬着自己的舌尖,努力抑制住搖擺的身形,
陳汀頓頓,
“那好吧。”
“現在沒什麽事情比你的身體更重要了,識舟,你剛接觸全新的腺體治療計劃,最近幾天一定要好好休息,切忌不能生氣。”
話音剛落,藍池有些擔心的握住了她的手,
陳汀的表情更是罕見的正經下來。
“等你休息完了,我們再聊別的事情。”
陳議長的目光緩緩落在白若薇的身上,如同一座大山,她知道那意味着什麽,沒有宋識舟的命令,她今天就不能站起來。
白若薇挺了挺腰,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狼狽,
宋識舟點點頭,
跪在地上的白若薇宛如一道孤島,藍池自然的握住宋識舟的手,領着她,帶她走出了狹小的休息室。
宋小姐的腳步與白若薇擦肩而過,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她。
……
新的腺體修複計劃是陳汀找來內城頂尖專家組為宋識舟定制的,其實她的腺體并非發育不良,而是宋岚依有意向醫生隐瞞了她的病情,再加上宋識舟的腺體情況本就複雜,所以普通醫院的醫生才一直做出了錯誤的診斷。
在專業操作室內,宋識舟坐在微涼的操作臺上,一臺儀器正在她身後的腺體上做着檢測,一針細少的淡藍色液體被緩緩推入她的腺體之中。
異樣的疼痛很快襲來,饒是像她一樣善于忍耐的人也不禁攥緊了拳,
藍池一頓,似乎有些擔心,
她想伸手拍拍宋識舟的肩膀,但她的雙手之間重新戴上了一副手铐,所以連單純的拍拍肩膀都做不到,
十分鐘過後,後頸處傳來的疼痛才緩緩消失,
宋識舟向醫生道謝,從操作臺上走下來,她腳步部分,正好摔進藍池的懷中,
她擺擺手,
“我沒事。”
藍池淡淡道,
“你也不用總是這麽逞強。”
她扶着宋識舟坐下,
“現在陳議長回來了,她是你的母親,不管什麽事情你都可以對她講,你不再是一個人了。”
宋識舟點點頭,
并不是她不想和陳議長推心置腹,只是這種突如其來的母愛和溫情,真的讓她接受無能。
或許是因為一個人在黑暗中獨自行走了太久的緣故,讓她對這種親緣上帶來的好意和溫暖,總帶着些許抵觸。
藍池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側臉依舊美麗如初,
“識舟,如果你願意的話,其實你不會再是獨自一個人。”
……
白若薇不知道一個人在黑暗中跪了多久,
她滿腦子都是剛才宋識舟拉着藍池離開的畫面,
藍池和會和她說什麽呢兩個久別重逢,總要有很多話想說吧,陳議長是宋識舟的母親,藍池以前又和陳議長關系密切,那麽陳議長一定很贊成她們交往吧,說不定…
是她做的還不夠嗎
一個人跑去十四區,把陸家父母的認罪書拿出來,身上多了兩處刀傷,病的差點死掉,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或許宋識舟要的不是這個呢
偏執的情緒充滿了白若薇的腦海,她眼前全是藍池帶着宋識舟離開的畫面,而她只能被定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她微笑着,表情瘋狂而美麗,
一把精致的匕首出現在她的掌心,白若薇擡手,緩緩對準自己的腺體,
月桂花香頓時大作,血,慢慢的流了下來,
她和宋識舟締結過淺性标記,她現在自己損傷腺體,就代表着…
宋識舟也會有感應,
白若薇淡淡的笑了起來,
她不信宋識舟不會過來。
她不信宋識舟會心狠到這個程度,會留她一個人在這裏,放任她傷害自己,
果然,大概幾分鐘過後,門外很快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雙黑色長靴映入眼簾,白若薇微微擡頭,看到是的環着雙臂的,宋識舟。
血腥的氣息和月桂的香味交疊在一起,對于敏感的eminga來說,已經足夠引人注目,宋識舟淡淡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白若薇,她手中攥着一把匕首,眼神有些瘋狂,
卻還是在笑着的,
即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能夠臨危不亂嗎白小姐面色如常,熨帖的西裝沒有留下半分褶皺,剛才那些人露出的畏懼,恐慌,在她臉上看不到分毫,如果說藍池是籠子裏禁锢的瑰麗猛獸,那麽白若薇是什麽
宋識舟的喉嚨莫名滾了滾,
她很美,
一直都很美,
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
美麗。
真的,沒有什麽能夠摧毀她嗎
她不信。
宋識舟的手指輕描淡寫的劃過桌沿,像在撫弄一把不算趁手的樂器,
帶着昙香的信息素霎時間充滿了整個房間,隐隐的壓迫感,讓白若薇有些,跪不住了,
宋識舟蹲到她的身邊,
“陳議長已經走了,白小姐為什麽還要跪着呢”
白若薇緩緩站了起來,
她身子挺拔,一身白色職業裝,更顯得腰細腿長,
事物超出掌控确實是一件令人讨厭的事情,宋識舟淡淡一笑,不過好在,現在還有一件事情,仍然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開口說道,
“聽說,白小姐好像有什麽話要對我講。”
白若薇垂下眼睛,
“恭喜你獲得副議長的職位,我作為你的下屬,理應向你…”
“還有呢”
宋識舟打斷她,
白若薇深吸一口氣,
“我想問你,為什麽要分手。”
宋識舟笑了笑,
“就這”
她突然有些不屑,
“這裏的所有人都在祝賀我即将擔任副議長的職位,只有你,白若薇,還在傻傻的糾纏過去的一件小事”
“你就這麽想知道”
宋識舟修長的手指撫過桌面,一股油然而生的壓迫感緩緩襲來,
“不如,你猜猜”
那人沉默片刻,
“是我做的還不夠嗎”
她好難過好難過,白若薇知道自己現在不應該提這件事,她應該像所有恭維她的人一樣,恭維宋識舟成為了陳小姐,再跟她道歉,她本來就是要道歉的,為她之前那些不好聽的話,為她有形無形的傷害,為她的…
遲到的愛。
兩行淚蓄在她的眼眶裏,她卻倔強的不肯讓眼淚流下,
“我今天說這些,不是因為你成為了誰,得到了什麽,這些話,這些天,我已經想過很多很多遍了…”
“你不要和藍池在一起,我向你道歉,我想挽回你。”
宋識舟在盯着她看,
與初見時沒有什麽區別的一張臉,只是突然多出了些委屈和情深意切的表情,白若薇在難過在忏悔,濕軟的像一塊面包,一副任人宰割的破碎摸樣,這是可難過和忏悔又有幾分真幾分假白小姐還不知道她在昏迷中說了多麽傷人的真心話,也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毫無畏懼的站在她面前,
可是宋識舟卻微微一笑,
“先不說這個吧。”
“議院是不是有一個傳統來着。”
她伸手,修長的手指勾着白若薇的衣領,大片白皙的皮膚露了出來,白若薇一愣,随着她站起來,
她下意識的站起身,她其實有很多話想和宋識舟說,但還是順着宋識舟動作,一步一步,被她逼到桌角,
昙花的香氣噴薄而來,很濃的信息素,白若薇吓了一跳,她重心不穩,直接坐在了桌子上,
挺翹的弧度被不留情面的壓扁了,很漂亮,很漂亮,讓人想觸碰和…
蹂\躏。
“新上任的副議長,要給自己的下屬,準備一份禮物。”
白若薇目光閃爍,她不理解宋識舟的所作所為,更加不理解她為什麽要在現在,說這句話,
“是有這個傳統,”
孫秘書敲了敲門,
一個精巧的盒子,遞到了宋識舟的掌心,
宋識舟笑了笑,遞過去,
“送給你的,白小姐。”
白若薇把盒子慢慢打開,瞬間便愣在原地,
因為裏面是一條,項鏈。
白若薇臉色爆紅,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人,
她記得阿倫脖子上,好像有一條相似的,
因為那是一條屬于烈性犬的,項圈,
“戴上它。”
宋識舟說,
白若薇, “…”
宋識舟沉聲,
“我說。”
“戴上它。”
“然後轉身,”
她用手比劃了一個圈兒,
“趴在哪兒,”
白若薇瞪大了眼睛,
“你要做什麽,你不可以,這裏是…”
白小姐緊張時有些粗枝大葉,那只項圈多餘的皮革暴露在外面,像一條尾巴一樣,
抓住了,
她逐漸收緊了手,
“白小姐,你要叫我什麽。”
怎麽又繞回到了這個最初的問題,
“宋…小姐。”
不對,
手上的力氣緊了一份,已經嵌入體內的信息素也少了一分,
白若薇的手麻了,
她是在…受刑嗎
“識舟…”
昙花的信息素強了一分,可是并沒有舒服的感覺,
還是不對,
“議長…議長小姐…”
“你要叫我,陳小姐。”
迷離的燈光晃在眼前,身後人好心揭示了正确答案,白若薇默念着這三個字,
“陳小姐”
宋識舟淡淡道,
“白小姐前幾天剛被心上人拒絕過,怎麽現在,又在自己的上司面前,軟成了一灘水,”
“你就是這樣喜歡你的愛人的嗎”
白若薇的腦子裏轟得一聲,
兩道熱淚順着她的眼角滑下,難以忍受的炙熱和高溫,粗糙的皮革狠壓着她的腺體,她想哭,她的心砰砰跳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瞪大了眼睛,窒息的感覺和信息素逼得她說不出話來,
“你…你怎麽能這麽說…簡直太過分了,”
“過分”
宋識舟揚眉,
“可是監察院天生要聽命于議院上司,我作為你的直系領導,不可以犯錯的下屬進行審訊程序嗎”
“更何況,還是一個犯了錯的下屬,”
白若薇咬着唇,眼睛閃了閃,沒再說話,
“可以,”
“但請問議長大人…我應該怎麽彌補您…”
她很崩潰,
她只在一個人面前崩潰。
她叫她,議長大人,
宋識舟笑了一聲,很好,很有活力,到現在還在想着如何彌補,
她松開手,身下人立刻脫力的癱倒在桌子上,
白若薇竟然有點慶幸,宋識舟這麽早就把她放開了,
因為,被逼到絕境的時候,她還有一個稱呼,沒有喊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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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白剛準備小發大瘋,小宋打斷施法,
pps:把小白最後沒喊出的那個稱呼打在評論區!!!!!(評論掉落40個紅包哦~)
☆40.做夢
做夢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mia拿着白先生的親筆信站在門口,她向來是情緒穩定的人,今晚卻出奇的有些急躁,
孫秘書把她攔在門外, mia說道,
“之前對宋小姐的冒犯,不是白小姐一人所為,我們這些人都參與進來了,如果要興師問罪,那麽我願意替白小姐承擔一切罪責,”
一封白先生的親筆信遞在孫秘書身前,信上的內容大概是就算白若薇有錯,也沒有被議院扣下來的道理,
這要是換做從前,白先生也許不會這樣盡心盡力的搭救白若薇,但是陳議長的回歸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和壓力,他和陳議長是明面上的不對付,他現在不能,也不可以失去白若薇這個繼承人。
孫秘書有點為難,她下意識的想去堵,但是好像接到了誰的命令,所以又讓開了路。
mia趕緊推門進去,
她原以為自己會看到多麽慘烈的現場,畢竟陳議長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宋小姐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兒,她為她的女兒做出什麽舉動都有可能,如果說陳議長在面對陸家父母前尚且顧忌自己的身份,那麽她面對作為下屬的白若薇時,便可以無所顧忌了,
mia的心緊緊的懸了起來,可是會議室內黑黢黢的,除了一張淩亂的桌子以外,什麽也沒有,
孤高的月桂香和昙花的香氣緊緊的纏繞在一起,信息素濃到連mia都有所察覺,
信息素這麽濃,說明信息素的主人一定有很大的情緒波動, mia簡直要急死了,議院的會議室大多帶着卧室,一張醬色木門悄然打開一個小縫,他下意識的往裏面看去,
僅僅過了一秒,她就飛快的把門阖上了。
“…”
“…”
她臉色爆紅,面色凝重,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又似乎聽到一聲輕喘, mia徹底吓呆了,她跌跌撞撞的往門外走,結果因為跑的太快,還被地毯絆了一下,
她這一下被絆得不清,李寧之聽着房間裏劈裏啪啦的聲音頓時緊張起來,
她更擔心了,
孫秘書站在門外,仿佛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
她閑閑的開口說道,
“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你剛才不是說願意替白小姐承擔一切刑罰嗎難道你現在又不願意了”
mia:…
李寧之站在門口,焦急的附和着,
“是啊,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白小姐做的事我們也有份,你忘了嗎,我們應該替白小姐承擔議院的一切責罰…”
mia一把堵住李寧之的嘴,
“別提那幾個字…”
她将那封白先生的親筆信重新收好,對孫秘書留下三個字,
“…打擾了。”
孫秘書被逗笑了。
李寧之顯然還在狀況外,追着她越走越遠,還一個勁兒的問,
“不是…你讓我別說哪幾個字啊…”
……
透過濃濃的夜色和噌亮的防彈玻璃窗,宋識舟能看清樓下的一切,
三個小點兒,分別是宋逢玉陸琦和陸大寶,
她想,她應該下去看看。
可是轉瞬之間,又覺得好像沒什麽好看的。
房間裏的人癱成桌子上水似的一小條,白若薇剛才又用企圖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引起她的注意力,有沒有引起宋識舟的注意力到不好說,但是反而弄得白小姐自己有苦難言,
簡直是作繭自縛,
不過,她已經有了治她的方法,
宋識舟幫她把項圈摘下來,用柔軟的手帕擦了擦她受傷的腺體,
她給白若薇的腺體上擦了一些藥,雖然白若薇的手段一如既往的偏執瘋狂,但她覺得,她可以用一種溫吞的方式,教會白小姐什麽是愛。
煙雨迷蒙的夜,宋識舟撐着一把黑傘,緩緩從溫暖的議會大廳走了出來,
一樓的裝潢極盡奢華,因為是聯邦機關的緣故,并沒有用多麽奢靡的裝修風格,有的,只是暗戳戳的昂貴。
畢竟讓人難以察覺的,才是最難得的。
黑色小羊皮高跟鞋在地上留下片片漣漪,宋識舟看了看自己的鞋底,這種鞋精貴的不行,沾了水就只能報廢了,
今夜不知為什麽突然下起了小雨,宋逢玉站在議院廣闊的場地內,覺得四周好像是夢境一樣一望無垠,
她好像還在做夢,
還是一個,噩夢。
雨水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宋逢玉鬓發微濕,神情狼狽,她的眼睛沾上了水,于是不得不摘下來,
眼尾上不知不覺爬上了一抹猩紅,她沒管,有兩滴水珠進了眼睛裏,幹澀得很,
宋逢玉用力的搓了兩下,
陸大寶攥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搖晃着,
“姐…爸爸媽媽是被那些人抓走了嗎”
是抓走了,認罪書清楚詳實,沒了宋岚依的庇佑後陸家那兩個簡直是一對草包,律\師還沒問兩句呢,就開始下跪認錯,宋逢玉面色鐵青,扶着陸母的腰讓她站起來,
陸父陸母神情狼狽,鼻涕一把眼淚一把,一道不明液體弄髒了宋逢玉昂貴的高訂大衣,
這兩個人,才是她的父親母親,
宋逢玉心中一酸,強忍着心中不适,把她臉上的淚水擦幹淨了。
陸父攥着她的手,喃喃道,
“明明宋夫人已經不追究當年的事情了,我們一家人馬上就要在內城團聚了,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宋逢玉一愣,手瞬間握緊了,
“你…你怎麽能這麽說呢”
如果宋識舟聽到了這話,一定會覺得十分耳熟,因為這不就是前世發生的事情嗎上輩子的陸家父母因為被宋岚依女士大人有大量的原諒了,所以他們一家非但沒有遭受任何懲罰,還堂而皇之的住進了內城,看宋岚依那意思,宋識舟最好逢年過節還要去拜見他們,重新溝通一下當年的溫情,
負責這樁案子的張sir一聽這話就惱了,就宋家這點破事兒誰聽了誰不生氣,這世上怎麽還能有這麽不要臉的人追着人家宋小姐吸血,還恬不知恥的想要一家團聚
他有點不耐煩,讓人推着逢玉往外走,
“判決書沒下來之前不準探視,宋小姐,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逢玉點頭,擡腳剛走,陸家夫婦大概是知道這下子沒人能救他們了,又開始鬼哭狼嚎起來,
張sir煩的不行,簡直想給陸父一個大嘴巴,讓他清醒一點,
他也确實這麽幹了,
連監察院這種權力機構都沾着幾分封建的味道,監察院手下的拘留所就更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了,能讨好陳議長的時候不多,張sir可想抓住這個機會了,
畢竟,惡人還得惡人來磨,不是嗎
劈頭蓋臉的一個耳光,打得陸父的臉斜斜的側過去,眼角瞬間腫脹起來,陸母發出一聲殺豬似的哭嚎,然後陸母就被拉開了,緊接着又是一腳,還專門往人體脆弱的地方上打,逢玉在門口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她下意識的回身,卻被陸大寶抓住了手,
陸大寶攥住宋逢玉的手,
“姐姐,咱們還是趕緊走吧,萬一…萬一那些人一會兒出來,把我們也抓走了呢。”
這孩子從小被陸家夫婦寵壞了,所以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他對父母虐待宋識舟的事情心知肚明,可是打心眼裏覺得那不是什麽事兒,現在同樣的事放到他的身上,才覺出幾分後悔慌張的滋味兒來,
宋逢玉的眼神顫了顫,開口道,
“你又沒犯罪,他們有什麽理由抓你”
拘留所外面黑乎乎的,旁邊就是議院大樓,又那麽那麽的高,陸大寶有點害怕了,他攥着宋逢玉的手,
“姐,我可是你唯一的親人了,爸爸媽媽走之前也說了,他們把我,托付給你了…”
陸琦是個女孩兒,又從小遭受忽視,所以她不在陸大寶的家人行列,現在陸父陸母又進去了,那麽她可不就是宋逢玉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陸大寶已經是能夠上高中的年紀了,還需要別人手把手的往嘴裏喂飯嗎宋逢玉有點煩,卻還是開口道,
“我知道。”
“上學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你以前住在十四區,短期內根本不可能進入內城,更何況,”
更何況陳汀應該不會想在內城見到這些人了。
為什麽,宋識舟會突然變成陳汀的女兒。
宋逢玉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
為什麽事情會一夜之間發展到她控制不的地步
宋岚依一定早知道識舟和陳汀的關系吧,為什麽連這件事情也要瞞着自己
她只是想把識舟留在她的身邊,為什麽總要跳出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也許是見宋逢玉好久沒再說話,陸大寶嗷嗚一聲哭了出來,
逢玉被吵得心煩意亂,她一把陸大寶的衣領拽起來,生硬道“別哭了!”
“你上學的事情不用擔心,我會送你去三區,還有你。”
她看向身後的那個女孩兒,
“你是叫陸琦吧”
那個叫小琦的女孩兒,她還是第一次見,
算起來,她們才是親生的姐妹。
陸琦蹲在地上,從始至終一言不發,不管是父母被抓緊拘留所也好,還是剛才見到宋識舟和陳議長也罷,總之她好像始終沒什麽反應沒什麽情緒,就好像…
早就知道這一切似的。
宋逢玉沒說話,她覺得這一家子都很奇怪,那女孩兒在聽到宋逢玉的話之後,又突然站了起來,
看到她的臉的瞬間,宋逢玉卻愣住了,
好美的一張臉。
但是因為年紀尚小,又沾染了與這個年紀不符合的沉默冷漠,陸琦一張貌若春花的臉,卻顯得有些陰沉可怖,
“宋識舟在哪”
她挑眉問道,
逢玉一愣,
“我不知道她在哪裏。”
“現在是我在問你,我過段時間會送你到三區去上學,還有宋識舟和陳議長的關系,你們剛才都聽到了。”
“不要告訴任何一個你遇到的人。”
陸大寶忙不疊的點頭,陸琦卻笑着搖了搖頭,
宋逢玉煩躁的拽着她的衣袖,
“走,我先給你們兩個開一間酒店,”
陸琦甩開她的手,
“我不要。”
逢玉一愣,有點煩躁,
“那你要做什麽”
“我要等人。”
“等人”
逢玉愣道,
“你要等誰。”
陸琦輕笑一聲,語氣嘲諷至極,
“你還真是什麽都不知道。”
一陣怪誕的感覺湧上心頭,,逢玉不準備和她廢話了,她叫人把陸琦拖上車去,可是下一秒,一把傘撐開在她的頭頂,
雨停了,
宋逢玉的眼睛眨了眨,宋識舟站在她的面前,眼睛裏濕漉漉的,眼尾帶着幾分不正常的紅,
“雨下這麽久,怎麽不進去說呢。”
宋逢玉突然沉默了,
她接過宋識舟的那把傘,又覺得這把傘,和藍池那天撐着的,好像是一樣的,
逢玉有很嚴重的潔癖,讨厭的人觸碰過的東西她不會沾染分毫,她的心中對藍池有淡淡的抵觸,所以便不是想站在這把傘下面了,
可是只要想到撐傘的人是識舟,她便強迫自己,依舊站在這把雨傘之下。
逢玉的眼圈有些紅,她握着傘,
“陸家夫婦的判決,應該很快就會下來了。”
她不知道說這句話的時候應該帶着什麽樣的心情,畢竟這兩個人,是她的親生父母,
可他們确确實實的傷害過識舟,
每當識舟看到她的時候,會不會想起那對曾經傷害過她的父母呢宋逢玉不敢去想,也不敢不去想,
宋識舟會不會因為這個,而讨厭她呢
一道水痕順着她的臉龐流下,是從雨傘上滑落的水痕,輕輕的落在逢玉的臉側,那樣冰冷,那樣狼狽,像她現在的境地一樣。
她莫名有些哽咽,
她看向宋識舟,強迫自己微笑着開口道,
“他們當年做了很多錯事,作為她們的親人,我向你道歉,”
“我知道你一定很怨恨他們,但是識舟,還請你…”
不要讨厭我。
宋逢玉話音未落,就先一步被宋識舟抱住了,
“玉姐,何必要想這麽多不開心的事情呢。我只知道今天我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個母親,我很開心,我想将這份喜悅分享給你,”
“玉姐,陸家夫婦的惡事是他們自己做的,和你有什麽關系呢”
宋識舟笑笑,
“玉姐,我怎麽會怪你呢。”
說完,她張開雙臂,對逢玉露出了一個擁抱,
柔軟的,溫暖的擁抱,
宋逢玉愣住了,
識舟,竟然沒有因為她和陸家夫婦的關系而憤怒,厭惡,或者是讨厭她嗎
她差點就做好,被宋識舟讨厭的準備了。
一個溫暖的懷抱,逢玉心中那股子難以言說的戾氣便有了些消弭下來的痕跡,宋逢玉抱着她,感受着兩人心跳相接的時刻。
宋識舟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逢玉,我怎麽會讨厭你呢”
畢竟你是宋家裏面,唯一一個真心實意對我好的人了。
不知為何,識舟原本以為逢玉還有些話要和她說,可是在兩人相擁的時刻內,宋逢玉卻一句話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懷中人的心跳越發急促起來,砰砰砰的聲音像是擂鼓,宋識舟一驚,下意識的推開逢玉,
“玉姐,你的心髒還好嗎”
“你最近是不是沒有按時吃藥,我感覺它好像跳得很快。”
話音剛落,宋識舟像是意識到什麽一樣,臉瞬間便紅了起來,
逢玉卻還是什麽都沒說,呆呆的,像是傻掉了一樣,
半晌過後,她才淡淡開口,
“好。”
“我以後都會好好吃藥的。”
就當是為了你。
兩人之間的氣氛逐漸安靜起來,宋識舟這才有時間看向身旁的其他人,
陸大寶見到識舟後吓得更篩子似的,識舟沒說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涼薄至極,好像在打量一個死人,
陸大寶頓時雙腿一軟。
宋逢玉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她在原地緩了一會兒,拽着弟弟妹妹的手,開口道,
“那我們就…先走了。”
宋識舟點點頭,
突然之間,一只小手攥住識舟的衣角,
陸琦擡頭,
“姐姐,我想和你單獨說一會兒話。”
宋逢玉一頓,下意識的回頭,她不明白這個妹妹哪來的這麽多事兒,陸家夫婦不是說她很乖嗎現在卻怎麽沒有半分乖覺的樣子
識舟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衣擺上扯下來,對逢玉說,
“你們先走吧,我一會兒會把她送過去的。”
宋逢玉點點頭。
礙事的人終于走了,陸琦拽着宋識舟的衣襟,依舊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宋識舟有點無奈,
“你要幹什麽”
陸琦不說話,她盯着識舟看了很久,然後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小東西,
啪嗒一聲,一朵機械玫瑰悄然綻放在她的手心,
“送你。”
陸琦神色認真,這朵號稱永不會凋零的玫瑰在她如花的一張臉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宋識舟接過花,随手拿在手裏把玩,
“你這是什麽意思”
陸琦輕笑一聲,語氣有些認真,
“你不是我姐姐。”
宋識舟一愣,
這表情似乎在陸琦的預料之中,
“我姐姐沒有你這麽聖母,她不會輕易原諒那些傷害過她的人的。”
“比如我,比如陸家夫婦,比如…”
宋逢玉。
為了保護每一任議院的高級官員,都會有專人為他們制作出數不盡的替身,陳汀一腔母愛無處發洩,現在為宋識舟制作替身,時間上或許有些來不及,但利用易容技術在短時間內得到一個和她身材長相完全相似的“人”,還是很簡單的。
陸琦面前的人似乎有些驚訝,完全不相信議院的技術能被一個女孩兒識破,下一秒,陸琦便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我知道她不想見我,但是你能不能幫我告訴她,我真的很想留在她的身邊。”
陸琦莫名有些哽咽,
“就當是為了彌補我之前對她的傷害。”
面前人輕笑一聲,
“這個問題我可以代替宋小姐回答你。”
“她不可能,給你這個彌補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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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誰來回答一下李寧之同學的問題,
pps: mia看到是的小宋給小白上藥,尊的什麽少兒不宜的場景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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