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许柏夏的睡眠向来很好, 白天忙完,她晚上放下手机能很快入睡。她现在睡不着的原因是因为贺随。他存在感太强了,而且他也没有睡。
贺随睁开眼, “我也睡不着。”
孤男寡女同一个被窝, 没有旖旎的想法都是假的,许柏夏身上不是酒店自带的薄荷味, 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玫瑰香。贺随也不装睡了。
“我们谈论结婚时没有提过形婚,对吗?”贺随偏头,两人目光在昏暗的光影里相撞。许柏夏眨了眨眼,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短暂消化后, 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交握放在腹部的双手默默收紧。
“没有。”许柏夏借着微弱的光盯着他, “我不喜欢假戏真做的游戏。”
她本就对贺随的心思说不清道不明,如果再发生身体上的关系,到时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 不能全身而退。许柏夏不想把自己的感情赌进去。
“好。”
许柏夏若无其事地转开眼, 手臂探出拿起枕边的手机,点开了听书app。
“我觉得太安静了, 你不介意我听书吧。”许柏夏征询他的意见。
贺随重新闭上眼:“不介意。”
他也需要一些催眠的东西,来阻止他胡思乱想,压下心头的不切渴望。
许柏夏找到自己听了过半的侦探小说, 说书人起伏不定的嗓音让空气里的那些隐藏的躁动沉淀。许柏夏将手机放在自己这边, 控制好音量。
侦探小说的进程是发现了凶手,侦探家将凶手如何避开所有人杀了被害者细节描述出, 抑扬顿挫的。许柏夏想要的催眠没有得到,反而越听越清醒, 正当她生无可恋的看着天花板时,一根手臂突然越了过来。
许柏夏吓得浑身僵住。
她咽了咽嗓,眼前白光一闪,枕边的手机被拿了起来,破案细节中止。
“你确定睡得着?”贺随把手机还回。
许柏夏看着上方背光的人影,贺随悬而不坠,半边身子随着探手的动作靠了过来,薄荷味愈发地浓。玫瑰里掺杂的甜和薄荷里冷不上不下的浮动,贺随没退开,许柏夏也没抬起手推开,空气似都变得薄弱了。
“你就当我是白菜。”贺随拉高她身上的被子,迫使自己退到安全距离。
许柏夏裹着被子侧身。
她以为贺随会亲下来,紧张了半天,脚趾都勾住了薄被,绷的不舒服。
随着夜色渐深,许柏夏沉沉睡去。
贺随再次睁开眼时眼底清明,掀开了身上盖得薄被,靠冷气维持淡定-
许柏夏闹铃一响就醒了。
她眼底裹着浓浓的倦意,余光看见靠窗的圆桌前有个人影,这时她的手在被子里触向贺随昨晚睡得那边,空的,连余温都没有。可能是人睡懵了,她抱着被子滚到他那边,两条小腿一里一外夹着被子。
难得不用早起,但她没有关闹铃。
贺随闻声侧头去看,一夜乖巧安睡的许柏夏滚到了他那边,睡衣下摆随着滚动动作堆叠卷在了腰迹,莹润的白不偏不倚的撞进了他的眼底。
“不准备起床?”贺随移开眼。
他面前的电脑开着,右手边是喝了过半的矿泉水,预示着他很早就起了。
许柏夏懵了几秒,察觉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刷地抱着被子坐起来,柔顺的乌发睡得乱糟糟的,小脸苍白,唇色也淡了不少。她望向贺随,他已经在处理公事了,圆桌上的台灯亮着,他端坐在光里,精致而优雅。
“昨晚群里说推迟到下午拍摄。”许柏夏捏了捏眉心,“你什么时候回南城?”
“下午四点的飞机。”
“那我起来洗漱,不耽误你退房。”许柏夏的洗漱用品不在这,不过没事,酒店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她掀开被子,踩着拖鞋进入浴室。
镜子里的她精神状态并不好,气色全无,许柏夏搓了搓脸,出来时,酒店送餐的上来了。许柏夏捞过手机,群里安安静静的,她和沈容、倪琳的群里挺热闹,她们昨晚聊了很多,知道许柏夏在忙,并没有找她。
鼻尖涌入面包和牛奶的香气,许柏夏肚子咕咕了两声,她囧的坐到贺随对面。他点了两份餐,有她的。贺随合上电脑,“上午有什么安排?”
“第一次来江城,想随便晃晃。”许柏夏先吃面包,她没继续看手机。
“我要去拜访一位奶奶的好友,你要不和我一起?”贺随慢条斯理的涂面包酱,时不时抬眸看对面的许柏夏,“同是一样是书画修复师。”
本来还踌躇的许柏夏,立刻应了。
她简单吃完回三楼的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时,贺随的车停在酒店门口。
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江城这个城市没有自己的特色,周边都是江南水乡,它便也像了几分。
古老的青石板路上点点湿痕,岸边柳树依依,两侧是大小不一的商店。许柏夏看到了文化街的牌匾,了然。贺随带她进去的是一处院落。
与外面的吵闹不同,这里闹中取静。
许柏夏目光略过假山和溪流,院子里的海棠花同她外婆那的很相似。
“沈老师。”
贺随朝里喊了声。
许柏夏跟在他后面也朝里看,不多时,先闻其声,“你们直接进来吧。”
贺随看她,“进去。”
许柏夏点了点头,踏入屋内,她就被墙上的画所吸引,山水花石皆有。
“昨儿还听你奶奶说你在江城,今儿就来看我这老太太了。”许柏夏这才见其人。满头花白的头发,穿着深色宽松的旗袍,颈间坠着珍珠。
唇上的红弱化了那满头的白。
许柏夏看清来人的脸后,绵软的红唇半张,眸光倏而转向贺随,后者轻揽她的肩,将她往前推了推,薄唇扬起,“这是江大的沈壁沈老师。”
“我认识!”许柏夏神色难掩激动:“沈老师,我在京大听过你的课!”
“这位就是英华念叨的柏夏吧。”沈壁口中的英华是沈老夫人的名,两人姓从本家。许柏夏没想到贺随带她见的是沈壁,她当时听了她的课之后一直念念不忘,谁曾想!许柏夏激动到不知该说什么,只顾点头。
“你好沈老师,我是许柏夏。”许柏夏探出手,“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沈壁望向贺随。
贺随看许柏夏,她的眼睛里满是崇拜,亮晶晶的,像一颗璀璨的宝石。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沈壁回握,侧了侧身,“进来坐,贺随倒茶。”
许柏夏:“……”
贺随对这很熟悉,拿起桌上的茶具去了后室,留许柏夏单独面对沈壁。
沈壁听沈英华说得耳朵都起茧了,终于见到了真人,漂亮知性,温和大方,尤其是这双眼睛,沁透了光又不染浮华。她示意许柏夏,“坐,就当是自己家。之前去京大的交流课,人实在太多,我没有见过你。”
许柏夏没说,她有事耽误,去得时候已经没了好位置,坐在后面的角落。沈壁讲课结束后,好多人围了过去,许柏夏站在人群之外。
沈壁给人的感觉很像沈老夫人,温和有,但起初都不易亲近,许柏溪激动过后是紧张。贺随很快泡了茶过来,许柏夏借口去了卫生间。
她给沈容发消息,[猜我看见谁了?]
沈容最近在休暑假,暂时没有旅游计划,时间很闲回得很快:[谁啊。]
[江大的沈壁老师。]
[之前去我们学校上过交流课,我们去晚了坐得最后那排。]
[!]沈容的激动不比她少,[该不会是姚导的纪录片还邀请沈老师了吧!]
许柏夏:[不是。]
许柏夏:[是贺随带我见的。]
沈容:[我们就昨天没聊天,贺随怎么就跑去江城,还带你见沈老师。]
我们昨晚还睡在一起。
许柏夏在心里默默的说,她不敢发给沈容,害怕她全是黄色废料的脑子天马行空,[他过来见客户,拜访沈老师。顺带把我也捎带过来了。]
沈容:[你好运气啊!]
许柏夏确实运气好,她不敢在卫生间待太久,缓解好紧张就开门出去。
而前厅里。
沈壁品着贺随新泡的茶,视线却在往许柏夏消失的地方看,“你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你带女孩回来。你奶奶在电话里还担心你们合伙骗她。”
“您别吓着她。”
“我吓她!”沈壁瞧着这他一本正经的哭笑不得,摆了摆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桌后的木质书架第六层,“去,把你奶奶那幅画拿过来。”
贺随起身去取。
沈老夫人一年前将一幅画交给了沈壁,上个月月初修复完毕,贺随并不知情,他的来意不是取画,而是想将许柏夏带给沈壁看。年少时,贺随在江城住了六年,得益于沈壁照拂,这里相当于是他的第二个家。
“她给我打电话特意叮嘱了画,你带回去吧。”沈壁看到许柏夏从后室进来,放下手里的茶盏。许柏夏回来时,杯里的茶已经温了,她找了空位坐下,只见贺随手里拿着一幅画卷走了过来,眼里泛起了微光。
“沈老师,这是您修复的作品吗?”许柏夏直了直腰,沈壁笑着点头。
贺随垂眸望她,“想看?”
“想!”许柏夏殷切点头,不过还要征求沈壁的同意,“可以看吗?”
“画已经交给了他。”
沈壁的话刚说完,贺随就折身走到书桌前,修长指尖解了画卷上的细绳,轻轻将画展开。许柏夏迈着雀跃的步伐过去,同他并肩,一双眼黏在了画上,出自唐代的山水画卷,重在着墨神韵,近观,意境深远。
许柏夏接触过的画多以明清,宋朝的少些,唐代的就更少了,传世的也不多。她圆润的指腹悬而不落,呼吸也尽量避开,克制着朝画贴近。
因过于专注,一缕乌发倾落。
许柏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画的色彩、笔法,没注意到,冷不丁地颈侧划过一抹微凉,散落的那缕发被贺随指尖勾起。许柏夏侧了侧眸,他的白衬衫近在眼前,连纽扣的细节都能窥见,更别提他身上的檀香味。
咔嚓——
两人同时看向沈壁。
沈老师淡定收起手机,站起身,慢悠悠、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后室。
许柏夏刷地直起身。
被他指尖沾过的地方微微发烫,一瞬间的悸动快要将她淹没。
第22章
“看得这么入神, 有什么讲究?”贺随淡定出声。
许柏夏摸了摸发烫的颈侧,白皙的面容上浮现淡粉,听了他的话, 神思才被拉回。说到了画, 她的紧张感消失不少,将重点放到了画上。
“我接触的唐画不多, 所以比较惊奇。”许柏夏目光落在画上,微垂头,乌黑发丝轻软滑落。
这次她自己探手去别,泛红的耳尖露出,她也浑然不觉。
“……刚才沈老师是不是拍照了?”还是拍了我们。
“嗯。”
“那——”
“不用管, 沈老师会第一时间分享给奶奶。”
许柏夏哦了声, 犹豫着是继续看画还是……贺随忽而后退一步, “你先看,我去找沈老师。”
她几乎不带犹豫的应了声好。
贺随修长的身影绕过书桌,慢条斯理走向后室。他身影消失后, 许柏夏瞬间处于放松的状态。
她过于紧张了。
贺随只是随手帮她, 她却心跳加速,克制不已。
许柏夏摸着颈侧出神了半晌, 才继续投身入画-
贺随进入后室,沈老师刚分享完,语气带笑的挂了电话。见他进来, 朝他身后看, “不陪着?”
“她会不自在。”
“你奶奶有什么好怀疑,我看你眼睛都黏人身上了。”沈老师捂着嘴笑。
“她现在该相信了。”
贺随猜到她会分享, 薄唇轻弯,从口袋掏出手机, “麻烦您把照片发我。”
沈老师止住了笑,将照片发给他。
贺随接收后点开了照片,沈老师镜头定格的瞬间,光影十分优越,许柏夏低头认真看画,侧对着镜头,而他修长指尖恰好错落在她的颈侧,那缕散落的发卷了些在他指骨,温和日光下,许柏夏美得像画。
“拍得不错吧。”沈老师见他盯着看,满意自己的作品,“用你们年轻人的话,就是绝了。”
贺随盯着画里许柏夏的侧脸,白皙的肌肤在润色的光影里愈发的明媚,倒显得他是多余的。贺随将照片保存,应沈老师的话,“她很好看。”
“我问东你答西,行了行了。”沈老师现在明白沈英华为什么会有这个担忧,贺随这张脸太会伪装,轻易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就连夸人好看,都没什么表情,要不是看到他给许柏夏顺散落的发,她也怀疑。
贺随没急着出去,等沈老师回了房后,他打开手机处理公司里的邮件。
许柏夏这时推开了门。
贺随摁灭手机,对方只探了脑袋,像是怕打扰里面的人,呼吸都轻了。
“……沈老师不在吗?”许柏夏朝里看,冷不丁地和贺随投来的目光对上,她愣了几秒,将藏在门后的身子露出,慢吞吞朝贺随走去。
“沈老师回房休息了。”
贺随将手机搁到桌上,起身,“找她有事?”
许柏夏眼里一闪而过的可惜,轻声轻语道,“小杜给我打电话,就是剧组的摄像。剧组有事,我得回去了,想在走之前和沈老师道个别。”
“画我看完已经卷好放在桌上。”许柏夏唇瓣上下轻合,依依不舍朝另一道门看去,“既然沈老师休息了,不便打扰,麻烦你帮我知会声。”
“嗯。”
贺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淡声道:“下次还有机会。”
许柏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起初,她同意贺随假结婚的想法,是为了杜绝许成军左右自己的人生,现在遇见了沈老师,她觉得,靠着贺家的地位和人脉,她是不是应该好好利用,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
小杜的电话再次催过来,容不得许柏夏多思考,接了电话匆忙转身。
步入院内,光又沉了些。
许柏夏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海棠树的枝叶在微光里轻轻摇晃,而贺随站在树下,白衬衫勾勒着斑驳的光,风起,一切恰好好处。
午后,光影。
白衬衫。
许柏夏的脑海里闪过经年累月烙刻下的贺随,少年在风里被吹起的衬衫,梦里那模糊的脸终于能看清了。电话那头的小杜没听到许柏夏的声音,喊了几声,后者陡然回过神,眸光不由地转向摇晃的海棠树。
“我现在回来。”
许柏夏丢下一句,挂了电话。
贺随已经走过海棠树下的光和风,从摇晃的时光里站到她面前,距离她半步之遥,隐隐有越过她的趋势,“这地方不好打车,我送你过去。”
许柏夏需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平视的话,焦点是他的喉结,说话时滚动的轨迹清晰映入眼底,冷白的肌肤被光炙得更白。许柏夏忘记了拒绝-
进组后,许柏夏最害怕的就是补拍,说好下午拍摄,却因补拍镜头而提前开工。
忙到下午六点才收工。
许柏夏中午简单吃了盒饭,现在饥肠辘辘的,脑子里全是小吃一条街。
“走走走吃饭去,饿坏我了。”小杜也饿得不轻,下午扛机器都感觉力不从心。
许柏夏收拾完自己的工具,跟着小杜一起去了小吃街,倪琳打来电话时,她饭吃了一半,“我和豆豆回南城了,思来想去还是新找工作。”
“这么着急?”许柏夏疑惑,虽说是净身出户,但也不至于刚回没几天就着手找工作的事,“你先找个地方稳定下来,豆豆九月份还要上学。”
“回家住了几天张口闭口就是钱,我不想继续待了。”倪琳苦笑了声,“他们当时就不同意我离婚,最后妥协说离婚可以,不能带着豆豆。”
这事许柏夏知道,倪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父母重男轻女,对豆豆是个女孩早就不满意,本来还觉得女婿家世不错,闹了这个事后一直劝倪琳忍忍,她放了筷子,“那你什么时候回南城,工作倾向是什么?”
“不知道,很迷茫。”倪琳上学学得是金融,但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没有人带是进不去的,“你有没有认识的金融老板,能介绍工作吗?”
“打过交道的很少。”许柏夏实话实说。
倪琳叹了口气,许柏夏说会帮她留意,挂断电话后,小杜问她怎么了。
许柏夏大致说了。
小杜道:“主要你朋友带着小孩,不然剧组还真有个岗位她能来试试。”
剧组应该不在倪琳考虑范围,到处跑,照顾不了豆豆,许柏夏微信联系了沈容,让她也留意着。从小吃街回去,许柏夏惬意十足的吹着盛夏的晚风,浓烈的燥热渗进她每个毛孔,她微仰头,看着泛白的路灯。
嗡——
许柏夏手机响了。
倪琳:[你帮我问问贺随,华扬科技招人吗?]
许柏夏盯着屏幕上的这句话看了许久,倪琳的想法很成熟,华扬科技无论是公司名声还是薪资待遇,以及对她之后的职业发展,都是不二之选。
只是,她和贺随不熟。
许柏夏想起今天上午和贺随分开后,两人就没联系,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江城。
她没及时回倪琳。
进入酒店上了三楼,许柏夏敲房门,没人应,给崔笠打电话,她还在外面吃饭。许柏夏想着去找小杜,可腿不听使唤,竟直接进入电梯上了五楼,敲响了贺随的房门,回过神来,已经没有给她后悔的时间。
咔哒——
眼前的门从里打开。
贺随出现在门后,许柏夏眨了眨眼,愣怔在他泛着水光的结实胸肌上。
“!”
谁能告诉她?!
为什么会看到裸着上半身的贺随!
许柏夏明眸里闪过惊讶,却没有转移视线,眼底融了他胸前那抹水痕。
眸光从他的腹肌到了腰迹。
那抹水痕没了踪迹,只留许柏夏直白的目光,她甚至听到了吞咽声。
来自她自己。
视觉冲击过于刺激,许柏夏脑子里哪里还有倪琳的工作,只剩下胸肌腹肌,还有浴巾下那两条修长的小腿。她咽了咽嗓,慌乱避开眼,投入到窗外的霓虹,奈何,明净的玻璃窗烙下了贺随的身影,隔着层玻璃,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似乎比直接看更加刺激。
“抱歉,打扰你洗澡了。”许柏夏打破沉默,一眼也不敢看贺随,谁家好人洗着澡听到敲门裹着浴巾来开门?而且身上的水都没有擦。
贺随侧身,“进来说。”
虽然他住得地方是走廊尽头,但对面还有房间,穿着浴巾的男人和站在门前的女人,怎么看都令人遐想。许柏夏犹豫的话到了嘴边,余光瞥见他腰腹侧面,恐怕是美色一时迷住了双眼,她头脑一热便答应了。
身后的门缓缓关上,许柏夏站在浴室门边,湿漉漉的浴室里,昭示着贺随刚才在做什么。许柏夏右肩一热,贺随贴了过来,堪堪擦过她肩。
“不着急的话,先坐。”
贺随越过她进了浴室,门合上,许柏夏被他擦过的肩染了湿,她面色乍红,行尸走肉般的朝里走。沈容打来电话时,她坐在床后的地毯上看着黑色的电视机发呆,耳边是连续的水声,哗哗哗的惹人遐想。
“你怎么不回倪琳。”沈容的声音拉回她发散的思绪,“都问到我这来了,说是不是太唐突了让你为难。不过,华扬可不好进。”
“我正打算问。”许柏夏说。
“问贺随啊,你现在和他在一起?”沈容问,许柏夏将手机换到靠近浴室这边,“嗯,等他出来我替倪琳问,因为不确定所以暂时没回她。”
“出来?”
“他在洗澡。”
极其平常的四字在沈容脑子里自动转换,“这个点洗澡,你们要干嘛!”
“……你想多了。”
“等男人洗澡多暧昧啊,还是同一间房,不怕擦枪走火啊!”沈容的担心不无道理。许柏夏沉默,她现在心里确实挺乱,可能是经期快到了,总觉得看到贺随的裸体后,脑子好像也被一些不好的东西占据。
和沈容聊天只会让她更加乱想,许柏夏及时结束了和对方的通话,同一时间,浴室的水声停了。随着开门声音响起,贺随带着一阵热气走了出来,深色睡衣裤掩藏了刚才的风光,也遮掩了许柏夏的一些乱想。
她握紧手机,暗暗呼气。
许柏夏不敢耽误时间,想聊完正事就赶紧离开,岂料起来时腿麻了,没站稳,向后倒去,双手本能的去抓支撑物。她坠入柔软时,眼前的光暗下,浓烈薄荷味迎面而来,下巴上磕到一个石更物,是他睡衣的纽扣。
目光侧转,是贺随撑在她两侧的手臂。
她眸光下垂,看清了两人当前的姿势,刚才情况特殊,许柏夏向下坠的力道,直接把贺随拽了下来。他的双手撑在她两侧,右腿抵进她月退间,膝盖再往上蹭点,就会碰到敏/感点,她抿了抿唇,忽觉唇干舌燥。
“许柏夏。”
贺随低沉的声自上方响起,许柏夏抬眼,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映入眼底。
光影骤暗。
许柏夏偏头,泛红的耳尖处传来温热,贺随弓着上半身俯首在她耳边,刚洗过澡的嗓音微哑,吐息却很烫,“你的脸好红。”
第23章
贺随不是贴着耳说得, 气息若即若离,许柏夏抿紧了软红的唇瓣,条件反射地想抬手捂脸。她和贺随之间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 抬起手时, 手背不小心蹭过他因重力而垂落的睡衣,丝绸质感, 如水般光滑。
“我腿、腿麻了。”许柏夏捂住半张脸,只露出明亮的双眸,从指缝间看着贺随低垂的视线,“刚才是意外。你没事吧?能不能先起来啊。”
她能感觉到脸在发烫。
但被贺随直白地说出来,总归不好意思, 谁能面对这种姿势还能坦然。
贺随完美诠释了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两侧, 腿内,许柏夏几乎不能动。
她眼睫扫过指骨,微微痒意, 贺随维持着这个令她尴尬的想钻地洞的姿势, 眉眼清润,眼底染了温水的湿润, 幽邃如深渊。许柏夏躲避不及,愣怔看着,仿佛被他的眸光吸了进去, 脑子里那根弦猛地绷紧。
距离似乎在拉近。
许柏夏意识到这个问题时, 顶上的光覆了大半,浓烈薄荷味裹挟了她。
手背上传来温软。
许柏夏惊得睁圆了双眼, 贺随在吻她,吻她的手背, 轻柔的,暧昧的。
温热点触后,贺随单手撑住上半身,另一只手轻易拨开许柏夏捂脸的双手,沉沉的目光从她惊讶的眼落到微张的红唇。许柏夏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两天的相处,她不是没有想过,但都没有此刻具象化。
“贺呜——”许柏夏未出的声被尽数堵住,唇上压来两瓣柔软,温度过高,像刚才烫在她耳边的气息,若即若离有了实质。许柏夏想起那晚包厢里的大冒险,说是亲,其实就是慌乱地碰了下,不像现在。
贺随拨开她手的那只手,并未推开,而是将修长指骨穿进了她的指缝。
摁压着将她手臂抵在床上。
唇上释放的压力也没有局限于浅表,许柏夏唇腔染了薄荷,开始是小心翼翼,慢慢的,似不满足当前的温吞,开始攻城略地。许柏夏被摁住的手试图动弹,抗衡不了,指腹划过贺随的手背像是在给他挠痒。
呼吸在顷刻间急促,贺随过于强势的吻,许柏夏招架不住,扭头躲避。
“不可以!”
许柏夏喘着气道。
贺随的气息浮沉在她颈侧,极不稳,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她的话,许柏夏侧目看着微晃的窗帘,指骨上的力道松了,贺随撑着床起来,站直。
“是我越界。”
低沉的嗓音克制不住的沙哑,许柏夏咬了咬下唇,她也不是没有感觉。
“我去趟卫生间。”
贺随撂下一句,匆忙转身。
许柏夏撑着床坐起来,只看到他睡衣下摆,不多时,浴室里传来水声。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烫。
贺随怎么突然就吻过来了?一点准备都没有,到了后面,他悬空的姿势虚虚压下,有东西抵了她。许柏夏不是十六七八的单纯小女孩,自然懂得,她也理解贺随现在去卫生间的原因,尴尬有,更多的是无措。
明明是假的,偏偏温存。
还是真如书里所说,男人是将性与爱分开的,只要是个女人就有反应。
许柏夏滑落到地毯上,靠床而坐,浴室里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的,贺随出来时带出一阵冷气,潮湿的发梢还低着水,径直去拿柜上的冷水。
贺随拧开喝了半瓶,彻底冷静,眸光淡定地落到盯着电视机发呆的许柏夏身上。因工作的原因,平日里的裙子换成了方便的短T和牛仔裤,清爽干练,呆呆的坐在乖得很,唇上意外的红,白皙的肌肤泛着粉。
“吓到你了。抱歉。”贺随干巴巴道,他刚才实在唐突,顺势而为。那么近的距离,她双手捂脸,眼睫上下轻合,明明忐忑还故作镇定。
贺随不是柳下惠,本能地想要亲近。
吻手是试探,许柏夏并没有拒绝他,贺随深呼吸,“过来找我什么事?”
“……”许柏夏直愣愣看着前方,听到他转移话题的话,肩颈才微微放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想问你,华扬科技近期有岗位招人吗?”
“这是HR的事。”贺随拿起搁置在桌上的手机,“稍等,我问助理。”
“不、不着急!”
这么晚了还要找助理,许柏夏赶紧摆手阻止。
贺随指腹敲了几下,转身靠着桌沿,“帮人问的,对工作有什么要求?”
“嗯,我朋友。”对工作的要求无非是薪资待遇,专业对口就更好了,许柏夏将睨琳的情况大致说明,“我就是问问,没有合适也没关系。”
贺随点头,“我会留意。”
“谢谢。”
话题到这应该要结束了,许柏夏坐起来,这次她的腿没有麻,张唇欲找借口先走,忽然察觉到不对劲,“你早上不是说下午四点的飞机吗?”
怎么还在这?!
许柏夏忙了一下午,都忙忘了。
“临时有事。”贺随开口:“改成明天上午十点,你什么时候回南城。”
“不确定。”
总觉得接过吻后,说话都不自在。
许柏夏咽了咽嗓,指向门口,说,“那我先回去了,你明天,起落安全。”
“嗯。”
许柏夏推门出去,身后的门缓缓合上,她捂着狂跳的心脏,蓦然,一声咔哒,门被开启,她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力将她拽了进去。许柏夏后背抵上坚硬,眼前的光尽数暗下,唇上压来熟悉的温度,灼热至极。
比刚才更猛烈的吻让许柏夏措手不及,呼吸微窒,后腰处似被蛇缠住。
贺随身上清爽的薄荷味似被燃着,贴着她颈侧的那只手抬高了她的脸。
“为什么不可以?”
贺随推开距离让她呼吸,侧头嗅在她颈侧,“许柏夏,刚才有感觉吗?”
“被我亲有感觉吗?”
……
贺随颇有秋后算账的架势,每一句反问都直指许柏夏的要害,她红唇发麻,双手因刚才的惯性抓住了他的睡衣两侧,眼底盈满淡淡的水光。
赵俞青对她向来温柔,不,是温吞,像是怕伤害到她,对于她说得不也会听从。反观贺随,强势,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步想做什么,越界唐突的道歉后是突然的攻击,许柏夏毫无还手能力,像只待宰的羔羊。
颈侧覆上温热,许柏夏缩了缩肩。
“贺随,你冷静点。”许柏夏推了推他,“我们只是应付彼此的家人。”
缠绕在颈侧的湿热顿住,贺随抬眸,许柏夏裸露在外的肌肤泛着淡粉,唇色水色潋滟,秀色可餐。冷静点,贺随暗自唾弃自己,冷静不了。
渴望亲吻,渴望触摸。
渴望更深层次的接触,听她拉长的声线,看她迷离的眼神和绷直的颈。
疯狂的想法野蛮生长。
贺随抬起手蒙住了许柏夏的双眼,拉开她身后的房门,将人推了出去。
许柏夏站在门口几秒,依稀能听到门后的喘/息,她意识到贺随没有离开,他在冷静。她抿了抿发麻的唇,深知此地不能久留,果断转身。
若再次被拉进去。
她说不定也不能保持冷静-
许柏夏站在三楼的窗户给倪琳打电话,窗户开了条缝,燥热的风丝毫没让她冷却。
“问得怎么样?”倪琳问。
“他联系了助理,说帮我留意。”许柏夏望着窗外,唇上酥麻感还在。
“谢谢阿至!”倪琳音色里透着喜悦,“我本来也不想麻烦你,但我做了几年全职太太,没有经验,没有人脉,还带着孩子,很多工作都不适合,不利于我后续的发展。华扬有资本,薪资待遇也是国内Top。”
“还没影的事,你先别谢我。”许柏夏不敢打包票,转了话,“你现在和豆豆在南城住哪?”
倪琳:“还在看。”
“我有套闲置的房子,附近商圈发达,有幼儿园和小学,挺适合你们。”
“啊啊啊啊阿至你是神仙!”
“赵俞青真是瞎了眼!”
许柏夏不想听渣男名,“我把地址发你,等你到了我让人给你送钥匙。”
倪琳感激无以复加:“谢谢!”
许柏夏就是顺手帮忙,她现在困难,工作的事她不确定,住宿还是可以的。倪琳心头的两件大事有了眉目,情绪也跟着松懈了,“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你吃饭。豆豆也天天念叨夏姨和容姨,想念的紧。”
“过几天。”
倪琳那边有其他声音,是她家里人,许柏夏挂了电话,望着夜色出神-
许柏夏回去时,崔笠刚洗完澡。
她也不耽误时间,直接拿衣服进了卫生间,镜子里的她,面色没那么红了。
许柏夏错开眼神,冷不丁看到颈侧淡淡的红痕,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向镜前凑了凑。在灯光的映射里,白皙肌肤上溢出的红格外清晰。
贺随吻得这么厉害吗?
许柏夏当时只觉唇麻,没注意到脖子,还好刚才光线不暗,不然被崔笠看见,打趣的话,她得找个地洞。嗡得声,裤包里的手机震动两声。
信息来自同一人。
Hs:[冷静好了。]
Hs:[早点休息,晚安。]
许柏夏眼里只有冷静两字,想着自己脖子上的红痕,暗自诽腹,你倒是冷静了,把痕迹留给她,烈烈炎夏她总不能穿高领吧。她带来的衣服没有高领的,想到这,许柏夏对贺随起了怨念,回复也没有过脑。
[你下次能不能别亲脖子!都留痕了。]
许柏夏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鼓了鼓脸颊,手机嗡了一声,贺随是秒回。
Hs:[好,下次我往下亲。]
第24章
“?”
什么叫下次我往下亲, 这话太有歧义了。
许柏夏回看自己发给他的内容,震惊的捂脸,自己把话题亲自丢过去了。
想撤也撤不回了。
今天绝对是被他的美色迷惑住, 意乱情迷了, 不可能还会有下一次。
许是她一直没回,贺随的信息再次涌进:[很明显吗?拍照我看看。]
许柏夏理智尚存, [不要。]
拍自己的脖子给别人看,她和赵俞青谈恋爱时都没做过,何况是面对贺随。许柏夏不想再继续下去,话题越来越奇怪,让她不由延伸出往下亲是亲哪里, 念及此, 她低头看了看, 白T的圆领口下是圆润的胸。
许柏夏俏脸通红,倒扣手机。
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洗洗睡了, 明天还要工作, 还要上厚厚的遮瑕-
三天后,南城。
许柏夏回到工作室见得第一人就是谈默, 邹春景说他近期来得很勤快。
两人坐在茶室。
许柏夏刚从机场赶回,有点累,喝杯茶清醒清醒, 清了清嗓, 看向对面的谈默,“你的那幅画我还未动, 你要是急,可以随时取走。”
“我不着急。”谈默说。
“那你两次三番的过来是为什么?”许柏夏不懂其中缘由, 目光未移。
谈默本来是看着她的,渐渐的,在她平静的眼神里低下头,端起茶盏喝茶,遮住了她的身影。半盏茶下肚,谈默放下茶盏,“我对修复很感兴趣,想找机会跟在你后面参观,不巧,每次来你都不在。真的不着急,你别多想,你店里的员工跟我解释过你去了哪。”
许柏夏不是没经历过被要求观看修复过程,毕竟是他的画,参与也是应该,“等我修复你的画时,提前通知你,到时你有空可以过来观看。”
谈默笑了瞬,“好。”
等他走后,许柏夏靠着椅背,这趟拍摄她累得够呛,邹春景进来,先替她倒茶,接着坐到谈默的位置上,“许老师,这客户怎么回事啊。”
许柏夏简单说明。
邹春景支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文绉绉道:“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许柏夏已经闭上了眼。
她一点不想动,也不想说话,邹春景拿了薄毯过来,把桌上的茶盏和茶壶拿出去洗了。许柏夏沉沉睡去,醒来,窗外的光融入了暗金色。
邹春景敲门进来,“许老师。”
许柏夏问:“几点了?”
“五点零一分。”邹春景背着包,“我下班了。你也别在这睡,回吧。”
她睡得这么沉。
许柏夏嗯了声,捏了捏眉心。
睡了几个小时后人相对清醒,许柏夏锁了工作室的门,驱车去了新雅居。
许柏夏到时,蒋胜柔在厨房里面做饭,她直接上了二楼,闻到了红烧鱼的香味,鼻尖狠狠嗅了嗅,“好香啊,您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过来?”
“你昨天特意跟舅舅说今天回,不就是在说要过来。”蒋胜柔夹了一筷鱼肚肉,等许柏夏走近时用手兜着下方喂到她唇边,“尝尝咸淡。”
许柏夏含笑吃下。
她立即竖起了大拇指,“不咸不淡味道正好,您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蒋胜柔笑得合不拢嘴。
她推着人往客厅去,“给你舅舅打个电话,问他到哪了。”
许柏夏得令出去,巧得是,周海耀正好上楼,蒋胜柔见了直接说开饭。
蒋胜柔今晚致力于投喂许柏夏,鱼虾全往她碗里塞,看她吃得脸颊鼓鼓才满意。许柏夏半碗米饭下肚就差不多了,改喝汤,和周海耀闲聊。
“对了,外婆。”许柏夏正色几分,“我有个朋友想向你定制一套茶盏,他要送给长辈。您有时间吗?有的话我把他约来跟你当面谈细节。”
周海耀问:“沈容还是倪琳?”
“……”许柏夏卡壳了瞬,她和贺随的关系应该明说,但就像周海蓝说得,她敢说吗。奇怪地是,周海蓝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周海耀他们。
“都不是。”
许柏夏放下手里的汤碗,左右看了看,周海耀此时放下筷子,直勾勾盯着他,像极了审视犯罪人员,“怎么,阿至有话和我们说。”
蒋胜柔闻声偏头看她。
许柏夏咽了咽嗓,嗯了声,“事情比较特殊。我不是和赵俞青结束了吗。”
“他纠缠你?”周海耀猜测。
“……不是,是我和贺随领证了。”许柏夏一鼓作气道:“贺随就是我刚才说得朋友,他是我高中同学,这件事许成军和妈妈已经知道了。”
她说得太快,蒋胜柔没听清。
周海耀是听得明白,面色沉下,“高中同学就能随随便便领证吗?”
随即,起身。
许柏夏后背凉了凉,没多久,周海耀回来,手里拿着她的高中毕业照。
周海耀道:“指给我看。”
许柏夏云里雾里的,但还是老实接过毕业照,她还来不及看清贺随在哪,周海耀手指向右上方,“是不是他?”许柏夏定睛一看,还真是。
“您真是慧眼。”许柏夏夸赞。
周海耀冷哼声,“这照片自从你放这后,我就看这小子不顺眼,果然。”
许柏夏不坑声。
蒋胜柔顺着周海耀指着的地方看,比起周海耀的不满,她笑呵呵地,“长得很周正,和我家阿至郎才女貌,登对。什么时候带来给外婆看看。”
“我跟他说。”
许柏夏称自己吃饱了,拿着照片起身,暂时避开了周海耀的不满视线。
照片归于原位。
许柏夏看着照片里的贺随,宽松的蓝白条纹校服,被他穿成了高定。
身后是周海耀和蒋胜柔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许柏夏躲回房间,思来想去还是要和贺随通个气。她拨了电话过去,那边比她预想中接得快。
“许柏夏。”贺随的声音没有那天晚上的哑了,正常音色也十足悦耳。
“是我。”
许柏夏忽略耳尖浮起的淡淡酥麻感,“我把我们领证的事跟外婆说了,还有你之前说得想定制一套茶具的事。我外婆和舅舅想见你。”
“你回南城了。”贺随皱眉。
“嗯,今天回得,两点下得飞机。”许柏夏说,“我外婆对我们领证的事态度还好,我舅舅就没那么乐观了。他是干刑侦的,最会打假了。”
许柏夏心里忐忑。
贺随嗯了声,“我知道了。”
许柏夏和他敲定时间,约了这周六上午九点,她出去和周海耀说了,蒋胜柔问孙女婿喜欢吃什么,她提前准备,周海耀则是像吃了苍蝇-
沈容敲她出去玩时,她刚洗完澡。
许柏夏不太想出去,架不住沈容苦苦哀求,她也想起自己要给她的东西。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馆。
沈容一见她就大吐口水,哀戚戚地说:“你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许柏夏靠着沙发,“怎么过的。”
“相亲!”沈容苦着脸道:“我妈竟然让我在大好的假期里相亲!”
“阿姨终于为你的婚事做打算了。”
“挖苦我是吧!”沈容探前,故意捏她的脸向外扯,许柏夏连连告饶。
“见了吗?”
“见了,不是我的菜。”沈容支着下巴,“还是你好,走了赵俞青,来了贺随。但凡我的相亲对象有贺随一半姿色,我都不至于这么苦恼。”
“别不高兴了,给你看个好东西。”
许柏夏拿出特意为她要得闻斐亦的签名照,沈容愁容满面的脸瞬间变得震惊,拿起照片左看右看,还掐了自己的脸,“卧槽,真的签名照!”
“真有你的阿至!”
“我和他现在算是同事,他很好说话,要了就给。”许柏夏弯着唇笑。
“下次你们去哪拍摄,我去探班。”
“新加坡。”
“闻斐亦老家啊。”沈容抱着签名照乐不思蜀,“我到时一定去看你。”
闻斐亦是新加坡人,许柏夏不知情。
她对新加坡一开始是憧憬,因为周海蓝在那边,现在,她已经放下了。
沈容欣赏完签名照,依依不舍递给她,“明天我去你工作室拿,我有个同事在附近过生日,我去走个过场,包太小了带着不方便。”
“行。”
许柏夏收进了包。
她半杯馥芮白下肚,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出了咖啡馆,暖风吹过,许柏夏乌黑微卷的发烧微扬。沈容猛扯她的胳膊,“那是贺随吧!”
乍一听到贺随的名,许柏夏愣了愣。
她顺着沈容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贺随的身影倚靠在黑色大G的车头处,单脚站立,路灯的光融进他的白衬衫里。夏日里那抹躁动的蝉鸣在此时远去,许柏夏眨了眨眼,没看错,是贺随,他怎么在这里?
“你老公过来了,我先开溜。”沈容跑得飞快,许柏夏连她衣角也没抓住。
不多时,贺随站定在她面前。
那晚后,两人第一次见面,许柏夏的目光落在他唇上,很快错开。
“好、好巧。”
许柏夏尴尬地打招呼。
贺随沉静的目光在她颈侧停留,白净的,看不出一丝他那晚留下的痕迹。
“不巧,我专程来等你。”
“你怎么知道?”她没说啊。贺随看向对面,“单浩文在二楼看到你了。”
“……”
真是太巧了。
早知道听沈容的话靠里坐,怪她,非得靠窗。
许柏夏朝对面看,二楼是个台球馆,有点距离,不得不说,单浩文的视力真好。贺随的到来引起过路女生的围观,他只看着许柏夏。
“走,回家。”
许柏夏晚上打车来的,没拒绝,上了贺随的车,窗外霓虹过处,她察觉到不对劲,贺随现在走得地方不是她家的方向,倒是有点像——
“这是去御龙湾的路?”她不确定地问。
贺随掌控着方向盘,等红灯间隙,薄薄的眼神压了过来,“不然?”
“你想跟我分居?”
第25章
“……”
贺随理所应当的语气让许柏夏生出一丝怀疑, 他们以前住在一起过吗?
“你行李都搬过去了,我现在送你回家住,你父亲会怎么想?”贺随将她瞬间的呆滞看在眼底, 指腹轻敲方向盘, “许柏夏,你记性真差。”
许柏夏低喃, “什么啊?”
前方绿灯通行,贺随望向前方,“我若不来接你,你今晚打算在哪睡?”
“……新雅居。”许柏夏确实将这事忘干净了,她都洗过澡了, 要不是沈容喊她出来, 现在这个时间, 她应该睡了。意识到贺随不知道这个地方,许柏夏出声解释,“我外婆工作和休息的地方, 离这不远。”
“嗯。”
低沉地音落下, 氛围安静。
许柏夏在剧组太忙了,丝毫不记得自己行李搬过去的事, 经由贺随一提,记忆回拢。他们现在是要正式步入同居生活了,她肯定会不习惯。
御龙湾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三百平的大平层, 许柏夏一次没来过,她的行李是管家送过来的。从玄关步入客厅, 她的目光直接被超大落地窗前的夜景吸引,凑近了看, 南城的夜景尽收眼底,美不胜收。
许柏夏很久没有看夜景了,眼里落满惊艳,连贺随靠近都没意识到。
玻璃镜面里除了璀璨的灯光,冷不丁地映上他修长的身影,许柏夏低垂的目光不自觉偏上,同玻璃里的贺随四目相对。他们谁也没有动。
清明的夜色好似也裹了层雾。
许柏夏不知哪来的勇气,盯着玻璃里的贺随看,从眉骨到眼,最后到唇。
荒唐的念头在脑子里成型。
此时此刻光站着有些浪费时光,应该做些什么,念头起,许柏夏被自己吓到了,她什么时候色字上头了,看到贺随就想起那晚酒店的吻。
“我的行李收哪去了?”许柏夏转过身,打量起内室,装修风格和贺随挺不搭的,很明亮,看似简单的欧式,实则每一个摆件都价值不菲。
许柏夏后来找人过来收拾了,但具体被收进哪间房,她不清楚,按照她目前的情况,睡次卧就足够了。贺随闻言,也转身,下巴朝左轻点。
贺随前方带路,许柏夏跟上。
左侧第一件房间的门半开着,贺随推开,许柏夏朝里看了看,“这吗?”
“嗯。”
许柏夏觉得这房间像有人住过,她面露几分疑惑,“这是客卧还是?”
“主卧。”
“我们住在一起就是应付家里人,你没必要把主卧给我,我睡次卧就行。”许柏夏再次被贺随的话整了措手不及,“他们也不会过来检查。”
“一个房间而已。”
贺随淡然的语气,倒显得许柏夏想多了。
仔细想想确实不过是一间房,但是睡主卧总给她鸠占鹊巢的感觉。不过,贺随话都说了,许柏夏没反驳,左右行李已经被收进衣帽间了。
许柏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贺随并未久留,将空间留给了她。
出了趟门出了汗,许柏夏准备洗澡,她向左进了衣帽间,她的衣服首饰配饰全都分门别类的摆好。许柏夏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漱台上是她的洗护用品,转眼,她看到一台电动剃须刀,很突兀的,提醒着她,这里贺随住过。
许柏夏不让自己乱想,洗过,沈容的电话打来,她从同事生日趴出来,正在回家的路上,没想到许柏夏接电话这么快,“你没和贺随一起?”
“我在御龙湾。”
沈容愣了几秒想起,八卦之心顿起,“贺随亲自抓你回御龙湾同居啊。”
“我都忙忘了。”
“那你俩是不是睡一张床,你可要把持住啊阿至!”沈容又要想黄了。
“不是。”
许柏夏打断她的幻想,“我睡主卧,他睡次卧。”
沈容切了声,“没劲,贺随是不是不行?竟和大美女分床睡,看不起!”
许柏夏犹豫着要不要和沈容说那晚的事,说吧,沈容肯定激动,不说,她憋着不舒服。贺随到底怎么想的?明知是假,还要同她亲吻拥抱。
至于行不行的……
许柏夏觉得应该是行的-
贺随洗了澡出来,倒了杯冰水。
叶弘同和单浩文连环call他,贺随百无聊赖拿起手机,坐到了窗前的沙发上,双腿搭上前方的茶几,睨着夜色,清俊的眉眼潮湿又冷清。
他接通了电话。
“你总算接电话了,看到谁了啊急匆匆的出去,兄弟怎么喊都不停。”单浩文咋呼的声音传来。好不容易把贺随约出来打台球,没几把,人就站到了窗前,深沉的不得了,侧脸不知迷了多少台球馆小妹妹,光是要微信的就有几波,贺随愣是全拒绝了,妥妥的不近女色。
单浩文看不惯他受欢迎的样,对他站在窗前耍帅的模样嗤之以鼻,倒是叶弘同过去了。没多久,贺随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神一凝,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转身离开,单浩文跑到窗前看,不就是普通大马路吗。
“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单浩文像听了笑话:“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总不能是泡妞去了吧。”
“接老婆回家。”贺随淡声道。
“接老婆回家哈哈哈,老叶你听听,贺随说他接老婆回家,他什么时候有老婆的,当我三岁小孩啊。”单浩文无情嘲笑,还拉叶弘同一起。
贺随眺望着夜色,没说话。
叶弘同闻言跟单浩文一起笑,笑了几秒察觉出贺随态度不对,贺随这人洁身自好,嘴里没女人,突然冒出老婆这两个字,绝不是空穴来风。
单浩文也意识到了,止住了笑,“真的假的!”
对于他们的笑,贺随丝毫不理会,玻璃上映着他的身影,教他想起刚才,许柏夏的身影落在玻璃窗上时,她透过窗看来的视线,带着试探。
“操!你来真的!”单浩文震惊。
叶弘同接过了手机,说,“前段时间还在相亲,这么快就领结婚证了。”
单浩文急问:“谁啊?”
叶弘同和单浩文对视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好奇,对面的贺随端起茶几上喝了过半的冰水,轻轻摇晃,薄唇勾起一抹轻笑,“许柏夏。”
“……”
“……”
针落可闻的沉默。
单浩文以为自己听错了,叶弘同却觉有迹可循,“难怪,你要去自荐。”
“容我静静。”
单浩文还没整明白。
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得人在一起了,天方夜潭!他和贺随关系好,没事就在一起,压根没注意到他和许柏夏有猫腻。那时候的许柏夏跟现在一样,白白净净的像朵茉莉花,说话轻,除了成绩,没什么存在感。
许柏夏的脸很好看,但是性子太闷,不张扬,不特定注意是注意不到的。
他们在一起了?!
任谁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贺随绝对不会骗他们,单浩文和叶弘同对视眼,叶弘同最先回过神,“那有空,把学习委员喊上,一起吃个饭。”
单浩文:“对对对。”
贺随落下两字,“不急。”
接着撂了电话,徒留他们进行头脑风暴,开始在久远记忆里剥丝抽茧-
许柏夏睡得并不安稳。
一想到这床是贺随睡过的,她就静不下心,发懵的脑子开始回忆旧事。
她是怎么喜欢上贺随的。
许柏夏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可真要是想,原来她对过往依旧记得清晰。
那时刚入学不久,许柏夏早餐忘记吃了,课桌里也没有能吃的东西,熬了三节课之后,她去学校超市买点吃的。半道,她就感觉不对劲,腿软,想找个东西靠着,她也确实靠了,坐在了向下的台阶上。
许柏夏靠着墙,想缓过这阵不舒服。
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吵得她难受,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晕过去时,有人递了颗糖过来。许柏夏看到糖的瞬间像看到了救星,顾不上说谢谢,抬手去拿,谁知对方已经在帮她剥了,甜腻的太妃糖不多时就到了唇边。
许柏夏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却喜欢这颗糖。
她看到递糖的那只手,很漂亮,修长白皙,穿着南城一中的蓝白色校服。
那人揉了糖纸便消失了。
许柏夏含着糖慢慢缓过劲,去超市买了面包牛奶,回来时忽然撞见贺随,他要出来,许柏夏要进去。两人在门口左右推让了半天,堵住了。
贺随便站立不动。
许柏夏面露几分尴尬,正要让开,身后一股冲力撞击了她,她手里拿着插着吸管的热牛奶,被这一撞,手一捏紧,奶液顺着吸管冲了出来。
直接射到了贺随的脸上。
许柏夏暗想玩了,热气从角度升腾起,眼睁睁看着白色奶液顺着他的下巴流进校服领口,画面简直……许柏夏慌的在口袋里找纸巾,这时单浩文跑了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哟,贺哥大早上就被彦页射啊。”
许柏夏赶紧递纸,甚至上手帮他擦。
她不敢直视贺随的眼睛,肯定想剁了她,蓦然,手里的纸巾被抽走。
贺随擦拭几下,冷眼看单浩文。
“闭嘴。”
仿佛从齿隙里吐出的话,许柏夏主动当哥鹌鹑,弱弱道歉,“对不起。”
贺随擦了脸后擦颈。
修长指尖拿捏着纸巾,明明狼狈,却丝毫不损他的气质。
许柏夏抱着面包和剩下的牛奶绕过他进了班级,心里怀着忐忑,上课也忍不住向坐在后面的贺随看,措不及防地,对方也看了过来。许柏夏刷地转头,忽觉不对,再次回头,看到贺随的左手边有一颗糖。
甜腻的太妃糖-
翌日,清晨。
许柏夏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客厅的贺随还愣了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
他们同居了。
贺随不似平日的装扮,穿着灰色居家服,腰间系着黑色围裙,正将早餐从中岛台端到餐桌。许柏夏诧异他竟然会做饭,看向餐桌,挺齐全。
许柏夏要出门的步伐在看到早餐后顿住,贺随做了双人份,西式和中式都有,目光一转。桌上的两杯热牛奶进入她眼里,许柏夏呼吸一窒。
要不要这么巧啊!
她条件反射地往贺随脸上看,清冷的面容,垂眸间,慢条斯理的布置餐具,很居家。但许柏夏却因昨晚的回忆,对牛奶,还有他的脸感到尴尬,那时年纪小不懂单浩文嘴里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的她不单纯了。
“过来吃早餐。”贺随抬眸。
许柏夏咽了咽嗓,落座,随即将面前的牛奶推得远远的,“我不爱喝。”
“是吗?”
贺随坐在她对面,“我记得,你早餐喜欢搭配牛奶。”
许柏夏确实有这个习惯,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低头吃,对面的贺随拿起自己那杯牛奶,递到唇边。许柏夏悄悄抬眼,贺随和牛奶的搭配在她这如同炸弹,她脑子一热,趁贺随放下杯子时,用手盖住。
“你也别喝了。”
贺随幽深的双眸朝她看,“牛奶有问题?”
“是我的问题。”许柏夏体会到长大的坏处,“看你喝牛奶我会乱想。”
贺随:“……?”
第26章
许柏夏话音落, 就觉得自己说漏嘴了。
贺随淡然神色难得出现不淡定,无法将牛奶和乱想联系在一起,“乱想。”
许柏夏低头不坑声。
贺随追问, “乱想什么?”
她和贺随不是能讨论这个问题的关系, 许柏夏将盖在杯口的手挪开,扯了扯僵硬的唇, 在他微疑的眸光里,果断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
说多错多,最好不说。
许柏夏不在看贺随,专心吃自己的早餐, 但她敏锐察觉到贺随在看她。
她吃早餐的心情宕到谷底。
“你上次在酒店说得事, 有眉目了。”贺随不再追问, 牛奶没继续喝。
酒店的事。
许柏夏真如贺随所说,记忆力不好了,第一个想起来的竟是玄关处强势的吻, 最后才是倪琳那件事。她摒弃掉不该想的, 故作镇定地看他。
“有合适的吗?”
“你朋友专业对口的工作不缺,行政岗缺人。”贺随说:“如果你朋友觉得可以, 可以约个面试。我把钱助号码发你,到时候直接联系他。”
许柏夏无比感激,“好。”
不多时, 贺随将助理钱越的手机号发给许柏夏, 她弯唇笑,“谢谢。”
“不客气。”
许柏夏吃过饭就想和倪琳分享这份喜悦, 对面没接,她也没耽误, 提包出门。贺随已将用过的餐具收拾好,居家服换成了规整的衬衫西裤。
两人在玄关处相遇。
许柏夏坐在沙发凳上换鞋,贺随随后落座,她穿银色高跟鞋,他穿黑色皮鞋。
“晚上几点下班?”贺随问。
“我自己开工作室,不忙的情况下时间比较自由。”许柏夏的目光被他拿鞋拔的手吸引,冷白修长,微微用力就能看到手背上薄薄的青筋。
“姑姑知道你回来了,想见见你。”贺随偏眸,“晚上一起回去吃饭。”
“……”
许柏夏想起来了。
之前在江城,沈老夫人就特意打电话来说过,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许柏夏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了,“行。你工作结束了通知我。”
“好。”
许柏夏穿好了鞋,起身。
贺随同她差不多时间,慢条斯理的起身,整理起衬衫袖口,许柏夏的鞋跟有四五厘米,加上她本身的身高,都有一米七了。但是和贺随站在相同的环境里,还是被他衬的娇小,许柏夏忽略贺随带来的压迫感。
嗡嗡嗡。
适时,许柏夏手机响起,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了,但是没在意,看向来电。倪琳刚才在忙,看到未接电话立刻回拨。
“豆豆刚才拉了,给她换尿不湿。”倪琳道:“这么早找我什么事啊?”
身侧人影晃了晃。
许柏夏偏眸,贺随弯了下腰,很快起身,她一手接电话,一手拉开了门,“你上次问我的事有着落了,贺随说公司行政岗缺人,你要是有意愿我把他助理的手机号推给你,你和对方联系,确认面试时间。”
“啊啊啊啊阿至真好!”
倪琳十万分的激动,“你发我,我立刻跟对方联系,替我谢谢你老公!”
“……”
许柏夏朝后看。
贺随距离他一米之遥,应该是没听到,她放下心,结束通话后将钱助号码发了过去-
许柏夏前脚进工作室,下一秒沈容就来了。
她踩着许柏夏上班的点过来,在楼下点了三杯咖啡,一来就直奔茶室。
“我的闻斐亦呢。”沈容伸手。
许柏夏真是小看了她对闻斐亦的爱,无奈的去拿包,淡然的神色在找寻无果后,愣住。她撤了在包里摸索的手,将包口敞开拿到眼前,包里除了她的化妆品、钥匙等必须品外,哪里还能看见闻斐亦的签名照。
奇了怪了。
她昨晚放进去就没拿出来啊。
面对满脸期翼的沈容,许柏夏扬起讨好的笑,“我好想落在御龙湾了。”
“……”
“怎么回事啊小阿至!有了老公对姐妹的事就不上心了是吧,我的墙头你也能忘记!”沈容等了一晚上,结果落空,故作愤怒的摇着她的肩,“说,你昨晚是不是和贺随乐不思蜀了,姐妹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许柏夏理亏在前,她确定自己没拿出来。
沈容摇够了,坐下喝咖啡,“你说实话,你俩昨晚真的睡两间房的吗?”
“都说了各取所需。”许柏夏坐在她对面,开始往咖啡里放糖包,直接整包下去。哪怕沈容见过无数次,还是对她的喝法表露出一言难尽。
“那你这结婚多没意思,虽然赵俞青渣,但好歹需要的时候荷尔蒙还能释放。”沈容说:“你这和贺随结婚了,怎么还过上尼姑的生活了。”
“而且你们俩这么清汤寡水的住在一起,属于双向可惜。”沈容继续。
许柏夏没懂,“双向可惜?”
沈容点头:“对啊,你睡不到他,你可惜。他睡不到你,他加倍可惜。”
歪理。
“你脑子能不能正经一点!”许柏夏认为沈容就是语言上的巨人,母胎单身却对男人研究的头头是道,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她没忍住,“我和贺随并不像你说得清汤寡水,在江城酒店,我们亲过了。”
如同巨石扔入湖里。
沈容的凤眸瞬间放大了不知几倍,不可思议看着许柏夏,差点劈开茶桌怼到她眼前,“好啊,这么大的事你瞒着姐妹,快跟我说说细节。”
许柏夏抬头朝上看。
沈容掰正她的脸,“逃避可耻。”
许柏夏清透的星眸轻眨,水光盈盈,被这双眼看着,沈容也招架不住。
“确实要分房睡。”
沈容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她打破砂锅问到底,许柏夏大致说了,沈容一副磕到了的样子,许柏夏慢悠悠喝着加了糖的咖啡,由衷建议她,“你真的该谈恋爱了。”-
邹春景五点下班,四点五十五分电脑就关了。
她背着包去找许柏夏说再见时,对方还是修复室里,穿着白大褂戴着一次性手套,面上有些灰尘。邹春景敲了敲门,“许老师,我下班了。”
许柏夏闻声抬头。
邹春景抽了几张湿纸巾给她,“你先回办公室吧,我好像听到了手机响。”
“好。”
许柏夏摘了一次性手套,接过湿纸巾,“我来锁门,你路上注意安全。”
邹春景连连点头。
许柏夏简单擦拭面庞,来到办公室,搁置在抽屉里的手机显示有未接电话。她拿起,贺随两字进入眼底,许柏夏赶紧回拨,嘟嘟了两声。
通了。
“下班了吗?”贺随的声音透过话筒递进耳朵,在安静的环境里尤为清晰。
“刚结束。”
“我在你工作室楼下。”
许柏夏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听错,直接就过来了?顾不上多想,她挂断电话后去卫生间清理脸上的粉尘,补了妆。许柏夏一出大厦的正门,就看到贺随极招摇的车,好在,他人没有招摇的在车头等。
“抱歉,刚才手机放在办公室,没听见。”许柏夏上车道歉,系安全带的空隙还不忘关心贺随是什么时候到的。谁料安全带一下没扯动,许柏夏动作微顿,胸前横来一条手臂,属于贺随的檀香味涌进鼻端。
“刚到不久。”
贺随轻松拽出,插入安全扣。
距离骤然拉近,许柏夏不由绷直了腰往后缩,胸前蓦然被束缚住,她偏眸就是贺随上下轻合的睫毛。酒店里事发突然,许柏夏压根不会注意贺随的脸,现在不同,傍晚的光线依旧明亮,贺随的脸完美的呈现。
隔着夜色玻璃的那种朦胧感彻底消失,无论眉眼,还是唇鼻,甚至是毫无瑕疵的肌肤,都十分清晰。她眼里闪过惊艳,无意识的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的是,贺随也在看她。
贺随不露痕迹的盯着她的红唇看,口红的颜色不似早上,是新涂的,水润,抿过之后不是放松的状态,软肉微压。他眸光渐暗,喉结滚了滚。
尝过后,总不知足。
他想撬开她的唇,就现在。
贺随克制住内心席卷而来的疯狂想法,怕吓到她,“扣好了,坐稳。”
随后人撤回原位。
许柏夏攥住胸前的安全带,往外扯,心里那股闷感消失不少,藏在发间的耳尖微微发烫,她捏了捏,微凉的指腹被灼了下,心弦轻颤。
再次前往贺家老宅,许柏夏的心情比上次放松,她看着窗外的商店和行人,甚至看起车辆的车牌。路过一个广场,许柏夏看到有人在溜狗。她忽然想到,她和贺随是不是应该养一只宠物,毕竟那么大的房子只有他们住,显得空荡无聊,多了宠物会热闹些。
“贺随。”许柏夏转头看他。
被喊的人愣怔了会,敲打方向盘的指尖顿住,极短地看了许柏夏一眼。
贺随应了声,“嗯。”
许柏夏道:“我们养只宠物吧。”
这是避免他们相处尴尬的最优解。贺随听到我们两字时,薄唇微扬,对许柏夏的提议十分感兴趣,“可以。你想养狗还是猫或其他宠物?”
“我想养熊猫。”
第27章
许柏夏话落, 有短暂的寂静。
“大熊猫虽然从濒危降成了一级保护动物,但也不是能随便饲养的。”贺随对于她的提议,表现的极为淡定, 淡定的跟她陈述着事实。
反倒是许柏夏脸上燥得慌, 她刚才是看见了外面的广告牌,上面是一直憨态可掬的大熊猫, 恰好贺随问了,她就直接说了出来。尴尬了瞬,许柏夏弯唇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你养过宠物吗,有什么建议?”
“养过。”
贺随薄唇轻扬, “一只聒噪的鹦鹉。”
许柏夏想起他的微信头像, 掏出手机点开他头像, “是头像里这只吗?”
“嗯。”
“它长得很威武,毛色鲜艳,是什么品种?”许柏夏早就好奇这只鹦鹉了。
“金太阳鹦鹉。”
贺随指腹轻点方向盘, 见她感兴趣, 语气里裹了可惜,“国内能养的鹦鹉品种很少, 金太阳是禁养的。把它留在美国时,它吵得天翻地覆。”
像他这样冷情的人竟然会养鹦鹉,许柏夏心里好奇, 对他的了解又多了一分。
“你养过吗?”贺随问。
“……金鱼如果算的话, 养过。”许柏夏对活的东西不擅长,尤其还是需要陪伴的宠物类, “养过几波金鱼,每次换水时都要把鱼给换了。”
“我舅舅说你还是安心吃鱼吧, 别折腾了。”许柏夏说话间,身子向里侧。
贺随轻笑了声。
薄薄的笑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许柏夏耳朵痒了痒,两人聊了半天都是国家禁养的,许柏夏把话题拉回来,“你有想养的吗?狗还是猫?狗的话是大型犬还是小型犬,不能买太烈的,我怕牵不住。”
贺随静静的听她说,又问,“如果是猫呢?”
许柏夏眼睛亮了亮,“猫的话,毛毛蓬松,脸圆嘟嘟的,不要太猥琐的。”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许柏夏用手机搜索狗和猫的品种,还去了解了金太阳鹦鹉,时间分秒过去,直至到了贺宅。原先许柏夏是不紧张的,但看到贺家大门后,又被那股由内而外的紧张包裹,怀了几分忐忑,“贺随,你姑姑好说话吗?”
“深呼吸。”贺随说,似笑了声:“一路上都不紧张,到地了才紧张。”
许柏夏跟着他的话做。
贺随解开她的安全带,扫向她的手腕,没说什么,许柏夏继续深呼吸。
“我感觉好点了。”许柏夏朝外看:“你说她们会不会在里面看着我们。”
“极有可能。”贺随开门下车,绕过车头到了副驾,拉开许柏夏这厢的车门。许柏夏仰头看他,后者弯腰靠近,“别多想,我会陪着你。”
六点不到的光景,天色未黑。
傍晚的弱光在两人间流淌,许柏夏眼里融入了贺随精致的面容,鼻息间都是他身上那让人安心的檀香味。一瞬间的感觉,她真的不紧张了。
许柏夏抬腿下车,贺家泊车的小哥接过贺随递过的车钥匙,她看着身旁不远不近的贺随,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抬起手挽住了他的手臂。贺随半边身子僵住,垂眸,纤细润白的指尖轻压在衬衫挺括的布料之上。
“新婚夫妻应该是这样表现亲密的吧。”许柏夏察觉到他的目光,知道自己唐突。
“嗯。”
贺随喉结滚了滚,适当放松。
许柏夏暗暗舒了口气,手挽紧了些,前方就是正门,玄关处,水姨看到他们显得格外高兴,接过许柏夏的小香包,迎着他们进去。许柏夏指腹收紧,贺随轻拍她的手背,她心定了定,不多时,见到了贺姑姑。
贺文臻和沈老夫人坐在沙发上聊天,转眼看到许柏夏她们进来,交叠的双腿放下,向后靠的身子也挺直,“早就听到车进声,磨磨蹭蹭的。”
“柏夏来了,过来。”沈老夫人慈爱道,许柏夏松了挽贺随的手,乖巧走了过去,听话的坐在她身侧的空位上,喊了声奶奶,看向贺文臻。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介绍自己的女儿,“这是贺随的姑姑贺文臻。”
“姑姑好,我是许柏夏。”许柏夏点头致笑,贺文臻的面容和沈老夫人很像,多了几分凌厉,休闲时也是烈焰红唇。贺随落座前和沈老夫人和贺文臻打了招呼,贺文臻只看着许柏夏,“难怪我们家阿随惦记。”
许柏夏不明所以。
这次闲聊的过程中,许柏夏对贺随的家庭成员也了解了一二,除了姑姑贺文臻和三叔贺文临之外,还有二叔贺文忠,以及他的母亲贺文怡。说到贺文忠的时候,贺文臻明显不悦,沈老夫人几次想把话题拉走。
贺家是家族企业,贺文臻嫁得早,平时多打理婆家的事,贺随常年国外求学,国内的大小事务交给了贺文忠,但其手脚不干净,出过篓子。
贺文临小时受伤落了腿疾,对经商不敢兴趣,目前是南大的物理系教授,至于他的母亲贺文怡——许柏夏没听到什么。这次氛围比上次轻松,许柏夏彻底放松,她起身去洗手间,净手时看到空烫的手腕愣住。
从卫生间出来步入客厅,许柏夏没看到贺随,贺文臻也不在,沈老夫人说他们上楼进书房了。许柏夏哦了声,一时无话,不经意抬眸,对上沈老夫人投来的视线,眸里带着明显的笑意,许柏夏也露出了微笑-
倪琳电话打来时,许柏夏刚吃完饭。
“阿至,我今天去面试了,聊得很投机,等通知。”倪琳打心里高兴。
许柏夏也为她高兴。
倪琳:“脱离社会太久,都不敢和人打交道了,今天面试前我特别紧张,喝了好多水,好在妥善回答了问题。通过这件事我算是明白了,女人一定要有独立的事业,靠谁都不行,我当初就是太蠢才会相信杨褚。”
“一切都过去了。”许柏夏说:“别想过去,把现在的日子过好就行。”
倪琳嗯嗯点头。
许柏夏站在贺家的露台上,忽闻身后有脚步声,她微皱眉,结束了和倪琳的通话。回头看,贺文臻手里夹着根细烟,走到了她右侧的露台。
“姑姑。”
许柏夏不确定她的目的,是出来抽烟,还是特意来找她。
贺文臻侧靠罗马柱,直白的打量着许柏夏,“你和赵家的事我听说了。”
“刚才在楼上我也问了贺随,你们结婚太多疑点了。”贺文臻开门见山。
许柏夏心里一咯噔。
在沈老夫人那能忽悠的关系,到贺文臻这岌岌可危,她不知道贺随是怎么回答的,只好迎着她的视线,“我和赵俞青分手在前,这一点贺随知道。至于我们俩为什么会结婚这么快,我觉得应该是,缘分到了。”
贺文臻任由指尖的烟燃烧,许柏夏丝毫不怯。
有些东西熟能生巧,演着演着到最后都不需要腹稿就能说一道二,且脸不红心不跳。许柏夏目前就是如此,她以为自己会乱,实际是冷静。
可能是因为贺文臻虽是在质问,但神情平缓,给人的感觉多了些松弛。
“文臻。”水姨过来。
许柏夏和她一起回头,水姨道:“文临来了。”
贺文臻应了声,同水姨一道进去,许柏夏待她走后,靠向身侧的罗马柱,空气还藏留着烟味。贺随来找她时,她双臂抬高搭着露台,看着下方的喷泉吃出神,月光和灯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身影,发丝都落了影。
“在想什么?”
贺随走近,音色低低地。
许柏夏闻声站直了身体,视线从喷泉边挪开,贺随同她并肩而站,身量高出许多,挡住了一些从他那吹来的燥风。淡淡的檀香味钻入鼻端。
“我听水姨说三叔来了,你不陪着吗?”许柏夏朝里面看了看,隔着远,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直觉告诉她,贺随和贺文临的关系有些僵硬。
“不用。”
贺随面色沉了沉。
许柏夏抿了抿红唇,避开这个话题,“今天来得匆忙,忘记带玉镯了。”
还好沈老夫人没过问。
因工作的原因,许柏夏对配饰方面没那么多需求,项链和耳环除外,她的手腕很干净。贺随视线凝了瞬,抬眸,“姑姑过来找你单独谈话了?”
“说了一点。”许柏夏好奇,“她和你说了什么?姑姑不太相信我们。”
“公司的事。”
许柏夏啊了声,竟然不是问婚事。
贺随的表情不像说谎,难道是贺文臻知道问他问不出什么,找自己当突破口。
夏季的燥风源源不断的袭来,喷泉的水声冲击过后,空气里好像也带了些潮湿感。许柏夏扫了眼贺随,又朝里面看,“我们要不要进去啊。”
毕竟贺文临是长辈。
贺随没有拒绝,许柏夏先行,贺随不远不近地跟着,眸光不自觉落在她的腰上。盈盈一握的细腰被束在裙里,裙摆至膝,莹润的小腿随着光影晃动,脚踝嵌在阴影里,纤细的仿佛他一只手就能轻松的掌控。
许柏夏感知到不属于风的温热。
踏出露台,客厅里三人的交谈声渐渐入耳,许柏夏迎面看见了贺文临。
贺文临推着轮椅。
许柏夏恭敬喊了声,“三叔。”
贺文临朝她的身后看,贺随冷着一张脸,贺文臻和沈老夫人见他们这样,对视一眼。许柏夏卡在中间,只好微笑。夜深,沈老夫人让他们留宿,熟能生巧,许柏夏坦然接受了今晚要和贺随同床-
上次住得时候,没有女生衣服。
这次许柏夏留宿时,水姨提前将她晚上需要的衣服拿了出来,都是新的。许柏夏在浴室待了半个钟头,出来时,搁置在床头的手机叫得欢。
许柏夏刚接通,那边沈容就追问她的闻斐亦签名照。
“我今晚陪贺随回来见他姑姑,不回御龙湾了。”许柏夏说:“签名照明晚回去帮你找。如果真的丢了,开拍时我帮你找闻斐亦重新要。”
“……好吧。”
沈容可惜道,“昨晚我带着就好了。”
许柏夏默默在心里表示赞同,沈容颓废了几秒立刻生龙活虎,“你在贺家住,那不是要和贺随住一间房?毕竟在贺家分房,不太合适吧。”
“嗯,上次也是。”
“我觉得你太淡定了。”沈容说,许柏夏眨了眨星眸,她哪里淡定了。
“我现在相信你以前没暗恋过他了。”
沈容的话如同像水面投下无数小石子,许柏夏抿了抿唇,她暗恋过的。
“我当时要和你一个学校,看到贺随,高低要暗恋个把月,你是怎么克制住的?”沈容佩服许柏夏的意志力,更多见过贺随这样的绝色,还能对赵俞青有情的事感到不解,“你上学的时候没有情窦初开过吗?”
“可能有吧,不记得了。”
许柏夏听到了开门声,沈容也听到了,在耳边问,“是不是贺随来了?”
“嗯。”
“那我不打扰你们度春宵。”沈容仗着隔着话筒,许柏夏打不到也骂不到她,挂电话前还要调侃一句。许柏夏真拿她没办法,垂了手,转而望向门的方向,贺随去书房处理公司邮件,还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
“浴室我刚用过。”还以为他会在其他房间洗漱,“还没来得及收拾。”
“打扰你打电话了。”贺随迈步进来,反手关上门,他去解衬衫的袖口,摘了袖扣,卷了两道,露出结实的小臂,目光落在许柏夏身上。
“沈容找我。”
许柏夏拨了拨微潮的发梢。
贺随进衣帽间取了衣服,然后进浴室,许柏夏在沙发上坐了会,心定不下来。这里比酒店隔音好,几乎听不到对方洗澡的声音,但她还是心乱,毕竟浴室她刚用过,再往深处想,她脱下来的衣服并未整理。
乱到不是很乱——
贺随看着衣篓里许柏夏换下来的衣服,裙子堆叠,最上方是她的内衣。他目光顿了顿,白色的蕾丝边,半圆设计,哪怕和裙子的颜色相叠也依旧显眼,贺随注视几秒,挪开双眼,抬手解开了衬衫上端的纽扣。
许柏夏不是第一次和贺随躺在一张床上,但都是基于没接吻前,不像现在。他们用的是浴室里同款沐浴露,浓烈的气息也不知来自于谁。
卧室的灯早就关了,只留地灯。
昏暗环境里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睡,许柏夏平躺,双手交叠枕着小腹,数羊也无济于事,她在寂静里出声,“你养得那只鹦鹉叫什么?”
“小蝉。”
贺随闭着的双眼微动,“夏蝉的蝉。”
“是因为它很吵吗?”许柏夏偏头问,从贺随口中得知那只鹦鹉是聒噪的,那么叫蝉也很合适。夏天的蝉总是不知疲倦的叫着,特别恼人。
“不是。”
“那它是女孩子。”
“公的。”贺随原先平躺的身子侧向她,许柏夏感知到自己右侧的床位微陷,僵了瞬。耳边是比刚才更近的说话声,“因为蝉属于夏天。”
贺随是不是比较执着夏天。
许柏夏记得他的朋友圈,也是和夏天有关,这么隐晦的,加上连宠物名都要和夏天有关,她怀疑,贺随在暗恋着谁。那么浅显的时间点,许柏夏作为暗恋他的一员,密切观察过他无数次,并未察觉他对谁特殊。
不过,他们不熟。
发现不了很正常,只是,他不像是会暗恋的人。
许柏夏想归想,心里还是涌起淡淡的失落,她没了聊天的兴趣,准备睡觉,寂静里,贺随低沉的声穿透感特别强,“你和赵俞青谈了多久?”
“……三年。”
沉默了瞬,“他追得你。”
“嗯。”追了挺久,和姑且算现任的贺随谈论渣前夫,许柏夏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也不明白话题的跨越度,从宠物变成了人,她主动变成了被动,这感觉就像,她那晚玩游戏输了,大冒险被问初吻在不在。
贺随久久未出声,应该睡了。
许柏夏庆幸他没有继续问,极轻的翻身,背对贺随,不想睡也逼着自己睡。
事实上她误会自己的睡眠了,忙了一天又应付完贺文臻,困意来袭挡也挡不住。许柏夏半梦半醒间,觉得右侧的床铺轻轻晃动,归于平静,不知多久,晃动感又来,迷糊间她闻到沐浴过后的那股潮冷-
在贺家用过早餐,许柏夏就坐贺随的车离开了。
贺随将她送到了公司楼下,许柏夏和他道了再见,去了陈茵的咖啡馆。
“第二春来啦。”陈茵知晓了她和赵俞青的事,对于贺随的出现,归结于浪漫第二春,“我可是看到好几次他来找你了,昨晚接今天送。”
暧昧的挑了下眉。
“一杯美式,一杯拿铁。”许柏夏坐在离柜台不远的位置,对陈茵的话充耳不闻。
“这个可比赵俞青好多了,看着就贵气,一看就是有钱公子哥。”陈茵和贺随打过一次照面,她开咖啡馆多年,见过的男女数不胜数。
“你开店能不能别八卦。”许柏夏说:“每次沈容来你这之后,八卦就格外多。”
“守店也就这一乐趣了。”陈茵笑眯眯地说:“你想不想听,我这有新的,对面九楼的销售部经理和老板搞一起了,两个人还都是男的呢。”
“……”
“我赶着去工作。”
许柏夏无奈又真诚,陈茵说了句无趣,就开始忙活她要的美式和拿铁。
蒋胜柔打来电话,马上周六了,问贺随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这可难住许柏夏了。她和贺随同桌吃饭的次数少,在校期间偶尔碰到也是匆匆而过,根本不敢靠得太近,值得注意的是,他会把葱姜蒜挑出。
“我问问他。”
许柏夏提着美式和拿铁上了八楼,邹春景早来了,热水烧好泡了壶红茶。
“许老师。”
许柏夏把拿铁递给她。
邹春景笑嘻嘻接过,说,“谢谢。刚刚省博张老师来电话了,你前年修复的那幅唐朝的《仕女簪花图》已经重新对外展览了,还是特展呢。”
“是嘛,真是好消息。”
许柏夏闻言笑弯了眼,张老师前年五月初来找她修复一幅唐朝的《仕女簪花图》,其破损严重,色调残败。许柏夏耗时八个月才将画的本来面貌呈现,在馆内保存一年之后,总算是能对外展,真是喜事。
她进了办公室,微信小程序进了省博的官网,最近暑期,特展很多,甚至还有国外珍宝展。许柏夏点进书画展,看到了她修复的那幅书画。
看到自己的成果被展览,被认可,许柏夏十分愉悦,连和贺随打电话说话时的语气都软和许多,“我外婆问你想吃什么,有没有忌口?”
“你听起来心情不错。”贺随还没有到公司,挑了下眉,“没有忌口。”
“之前修复的作品对外展览了,高兴。”许柏夏没瞒着,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弯着唇笑。贺随仿佛隔着手机看到她眉眼弯弯的模样,明媚万分,他心情愉悦几分,“最近吗?哪个博物馆?有空一起去看。”
“在省博。”
许柏夏听到后一句愣了愣。
贺随记在了心里,结束了通话他也到了公司,助理钱越等在电梯口。
“贺总,贺文忠又来了。”-
许柏夏告知了外婆贺随没有忌口的事,全方位查看关于这幅《仕女簪花图》展览后大家的评价。退出时看到推送,她昨天搜索的鹦鹉。
她想起了远在美国的小蝉。
许柏夏指腹划拉几下,不知怎么想的,给倪琳打了电话,对面接得快。
“你还记得高中时,谁名字里有夏吗?”许柏夏问,话落,补了一句,“除了我。”
倪琳被问懵了,排除许柏夏,她一时真想不出来,沉默里,许柏夏觉得自己有病。她和贺随的婚姻关系是假的,他暗恋谁跟自己没关系。
“我就是问问,没事。”
许柏夏过于冲动了,想结束通话,倪琳却急急开口,“我想起来了!”
“就那谁!”
“贺随的小青梅是不是叫什么夏来着?”倪琳半说半想,记忆却如潮水般涌入许柏夏的脑海,她心里一咯噔,比倪琳更早说出名字。
“郑书夏。”
第28章
“对对对就是她!”
倪琳全想起来了, 附和她的话,“你提她干嘛?”
竟然把郑书夏忽略了,许柏夏对她的映像不深, 因为郑书夏在南城一中上了两个月就转校了。她和倪琳在巷子里看到她被人围想上前帮忙, 后碰到贺随这件事,是她最后一次见郑书夏, 难怪她会不记得。
“我随便问问。”许柏夏的话倪琳是一个标点都不行,“你可不是随便打听别人的人,怎么了,是不是和贺随有关?还是你见到郑书夏了。”
“没有见到。”许柏夏支着下巴,“昨晚和贺随聊天, 聊到了他的宠物。”
倪琳:“?”
“他说他的宠物名和夏天有关, 我怀疑——”许柏夏话未说完, 倪琳立刻点到了重点,“你怀疑他有暗恋的人,然后名字里会有一个夏字。”
“嗯。”
这样也说得通。
倪琳:“不过不像是郑书夏, 她待得时间短, 和我们又不同班,说是青梅竹马, 贺随没承认过,都是她对外声称的。再说若真是她,贺随没必要和你结婚, 直接找郑书夏就行了。”
“你说得对。”许柏夏回。
“而且你干嘛排除自己, 你名字也是夏,说不定贺随就是喜欢你才跟你结婚。”倪琳的话传进许柏夏耳中, 她红唇弯了弯,“你逗我呢。”
“你现在对他——”倪琳没继续往下说, 许柏夏喜欢贺随她是最先知道的,毕业后也是她陪着偷偷哭泣的许柏夏。后来上了大学,两人不同校,赵俞青疯狂追许柏夏的时候,倪琳还打包票他绝对不可能成功。
没想到,赵俞青成功了。
倪琳想问她为什么,想了想,没问,暗恋都过去了,谁也一直守着呢。
人总要向前看。
结果兜兜转转许柏夏和贺随结婚了,此间因缘际会,倪琳至今想不明白。
“不知道。”
许柏夏心里也迷茫。
是权宜之计也是自己暗恋的人,霎时的激动骗不了自己,接吻也有感觉。
“你别乱想了。”倪琳错开了这个话题,“真想知道,直接去问贺随。”
“嗯。”
许柏夏追问,“在南城还是?”
倪琳:“面试完就回老家了,等面试过了办理入职,我带豆豆回南城。”
两人聊了其他七七八八的,许柏夏挂断电话,看向窗外放空了数十秒,索性不想了。沈容还惦记着闻斐亦的签名照,许柏夏准时离开工作室,她没开车,直接打车去了御龙湾,进入玄关时还有点不真实。
落地窗外的霞光映满天际,烧红了,融入她澄澈的眼底,许柏夏换下脚上的银色高跟。她沿着玄关朝里走,盯着地上看,并未看到要找的。
视线里蓦然多了双鞋。
许柏夏愣住,抬眸,顺着黑色棉拖向上看,修长笔直的双腿包裹在同色西裤里。
“你回来了!”许柏夏的视线略过他的劲腰,径直看他的脸,贺随刚在卫生间洗了脸,冷白肤色微微泛红,未擦净的水滴顺着下颚线滴落。
“刚回。”
贺随朝地上看了看,“在找什么?”
“找闻、没找什么,瞎看,这地板还不错。”许柏夏及时把话咽下,贺随似乎不太喜欢闻斐亦,还是别让他知道自己在找闻斐亦的签名照了。
“晚上想吃什么?”贺随若有所思点点头。
“中午和小邹吃得有点油腻,晚上想吃清淡的。”许柏夏顺着话说,看到贺随越过往厨房的方向去,忙抬腿跟上,“家政阿姨还没有上门吗?”
许柏夏几乎不进厨房,在许家没必要,在外婆那,许柏夏想露两手,舅舅和外婆也会拦着。早餐是贺随做得,难不成晚餐也是他亲自来做吗?
“明天。”
贺随话少,许柏夏听明白了。
冰箱里的东西采购齐全,很多菜都是半成品,搭配好的,做起来也不会麻烦。许柏夏当然不能看着贺随一个人在厨房,四处看着找着事做。
贺随拨开她,“你忙你的。”
许柏夏抓住他拦来的胳膊,温润指腹轻触着,“我可以帮你打打下手。”
“这点小事用不上你,去外面等着。”贺随低眸看着她无意识的动作,身子挨得很近,他的衬衫似乎碰到她身前,近到能感受到那抹绵软。
“……好吧。”许柏夏的自荐没成功,松了手,“有需要一定要喊我。”
“嗯。”
许柏夏向后退了两步。
贺随转身开始处理鱼和虾,许柏夏对于他会做饭并不感到惊奇,她身边也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姐妹从国外回来,八大菜系分分钟就能上桌。
许柏夏继续找闻斐亦的签名照,这次不在外间,直接去了主卧,没有。
她确定自己没有拿出来,凭空消失了。
许柏想将最终确定的不好消息告诉了沈容,并承诺一定帮她再次讨要。
沈容:[哭.jpg]
许柏夏:[改天请你吃饭。]
沈容:[别改天了,今天吧,正好想吃西街那家泰式料理家的冬阴功了。]
许柏夏:[不行,贺随在做饭。]
沈容:[……]
沈容:[不是各取所需嘛,他为什么要给你做饭,他就是居心否侧。]
沈容:[先找借口把你骗回家,再用厨艺打动你的胃,最后捕获你的心。]
沈容:[好心机的男人!]
许柏夏无语:[知道你没了签名照难受,但这不是你天马行空的理由。]
沈容:[不信。]
许柏夏理解她失了心爱之物的不满,发了抱抱的表情包,[爱信不信。]
贺随撤下围裙时,天色已黑。
他从厨房出来,抬眼,看到了落地窗前的许柏夏,她盘着双腿看着远方的天幕。霓虹轻轻的落在她身上,白色裙摆的后方铺陈在木地板上。
很乖,很安静。
这个角度很想上学时看她的角度,只是当时的她腰是挺直的,不像此时这般放松。贺随缓步走到落地窗前,曲起食指轻敲玻璃,清脆的声波似水面被风拂过的涟漪,微微荡进了许柏夏发呆的清澈双眸里。
许柏夏的放空时间结束,她揉了揉眼,“从这里看外面,角度很好。”
“没有遮挡物。”贺随说。
“对。”许柏夏也是这样认为:“我每天低头看画和颜料,时间长了眼睛不舒服,这样眺望远方能让我的眼睛得到充分的休息,很舒适。”
“夜里的霓虹不比白天。”贺随侧向她,许柏夏的眼睛每天都和书画打交道,少了世俗,明亮如星。他从未忘记过这双眼睛,在他突破黑暗时,是这双亮晶晶的眸光投在了他身上,拽着他的袖口说你别害怕。
人工制造的光线当然比不上自然光,许柏夏收回眼,起身,双腿微麻。
贺随适时伸手,“小心。”
许柏夏要落不落的手没有落下,自己站稳了,酒店里发生的事绝对不能重演。
“走吧,吃饭。”贺随眸光轻暗。
他悬在空中的手缓缓垂下,许柏夏嗯了声,先洗了手,出来时看到桌上的三菜一汤,忍不住朝他竖大拇指。贺随轻笑,“吃过再评来得及。”
许柏夏也并没有夸早,尝过一口后,他值得这个评价,鱼虾的处理极其干净,腥味很轻,清淡但不失本真。用过餐,许柏夏和贺随一起将碗筷放进洗碗机,她困了,前往房间时,餐桌上贺随倒扣的手机响了。
“电话。”许柏夏提醒贺随。
贺随在忙,头也不回问,“谁打得?”
许柏夏拿起他倒扣的手机,看到来电,“单浩文。”
“你接。”
“……不太好吧,毕竟是你朋友。”许柏夏朝他走过去,摁下通话键放到他右耳,贺随向她倾身。电话那头的单浩文,嗓音极具穿透力。
“贺哥!”
“什么时候带你老婆来见见兄弟?”单浩文的话让两人都愣了,许柏夏差点没抓稳手机,没办婚礼,偷摸摸领证,怎么连单浩文也知道?
贺随偏眸,对上许柏夏微讶的视线。
距离太近了,许柏夏看清了贺随双眸的瞳色,瞬间想逃避,却又觉得欲盖弥彰,四目相对的瞬间,电话那头的单浩文好像突然不存在了。
单浩文迟迟不听声,疑惑道,“贺哥?”
近距离下他的眼神总有股侵略性,牢牢锁定许柏夏,“这件事应该问——”
他停顿。
许柏夏心里咯噔。
微弱的电流声里,贺随那双眼如墨深,薄唇轻启,许柏夏意识到他会说什么,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下捂住他的嘴,冲击力让贺随向左倒。
他身后是灶沿。
贺随单手撑上去,微倾瞬间连带着许柏夏一起扑过去,直接撞进他怀里。
“怎么了?!”单浩文追问。
许柏夏没想到自己力气这么大,直接让贺随没站稳,而自己也因惯力撞了过去,胸前的柔软贴近时,她白软的面色骤然红了,耳尖也红。
贺随垂眸。
他的嘴还被许柏夏捂着。
许柏夏温热的指腹横在他唇边,压了红痕,一切像摁下的暂停键,此时此刻的姿势,活像她要对贺随做什么,还是强制的那种。她深呼吸,赶紧退开,手也松了,保险起见,还是用眼神示意贺随不要乱说话。
“没什么。”贺随保持着姿势,单手接过许柏夏握着的手机,微凉指腹划过她的手背,短暂的,等许柏夏察觉时,那股触碰已经彻底消失。
“刚才,被猫撞了。”
第29章
许柏夏闻言睁圆了眼。
单浩文也有些发懵, “被猫撞了,你在哪野呢?我问你带不带人出来。”
“不着急。”
贺随看着紧紧盯着自己的许柏夏,脸上藏不住事, 他忍住笑, 切了单浩文的追问。许柏夏耳朵尖还在发热,什么啊, 乱说话,说谁是猫呢。
“单浩文怎么知道你有老、不是,我们的事?”许柏夏差点喊出那个称呼,抿了下唇,把话咽回去了。她显得有点激动, 柔软起伏的弧度明显, 贺随睨了眼, 不禁想起刚刚那撞来的瞬间,从未感知过的绵软。
“我们的事你瞒着朋友了吗?”贺随转而看她的俏脸,脸蛋红扑扑的。
许柏夏气势弱了几分, “没瞒。”
贺随薄唇轻扬, “我也没瞒,他们知道很正常。”话落, 提起刚才的事,“不过,正式见面的事需要你同意, 你不同意, 我不会替你决定。”
“……嗯。”许柏夏认识单浩文和叶弘同,但那是以同学的身份, 做为贺随的结婚对象,她还没做好准备, 还有,“那你也不能骗他是猫啊。”
“那要怎么说?”贺随直视她,“说我被我老婆捂住了嘴撞到了桌沿。”
“!”
许柏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贺随这也太突然了,一本正经的陈述的刚才的事实,但就算是意外发生的事,落到单浩文耳中不知会演变成什么版本,那比猫还要可怕。
况且他是怎么说出老婆这个称呼的?太入戏了,一点不尴尬吗?反倒许柏夏,听得想脚趾抠地。目光错开,许柏夏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贺随撑着桌沿的身体站直,注视着许柏夏消失的方向,忽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重现了许柏夏刚才的姿势。侧面的玻璃上映了他修长身影和古怪的动作,贺随短促的笑笑,真是突如其来难得的亲近-
眨眼,到了周六。
许柏夏将贺随带回了新雅居,下车后,她看到贺随打开了后备箱。
琳琅满目的贵重商品,让许柏夏意识到自己去贺家是多么的失礼,“你备了礼物。”
贺随说:“一点心意。”
许柏夏嘴角向下,“我去你家时没带礼物,太失礼了。”
“是我没考虑周全。”贺随将后备箱的礼物卸清,许柏夏摇了摇头,是她欠考虑了,哪怕是各取所需,该有的礼数得有,“等回去我拟个清单,下次去看望奶奶时我全部带过去,连同上次那次也全补上。”
贺随依她的话,提着礼物等她发话。
许柏夏推开新雅居的门,蒋胜柔坐在海棠树下的摇椅上,炎炎夏日她也不觉得热。
“外婆。”许柏夏喊。
蒋胜柔正在闭目养神,睁开眼,看到许柏夏,以及她身后长身鹤立的贺随。
贺随同许柏夏并肩而站,“外婆。”
他倒是自来熟,比许柏夏认奶奶快多了,许柏夏侧转身看了贺随一眼。
蒋胜柔应了两声。
贺随模样周正,谈吐有素,“您好,我是贺随。祝贺的贺,随和的随。”
蒋胜柔眼底融了笑,“不错。”
许柏夏见她态度,是对贺随满意,他似乎天生如此,没人会不喜欢他。
“外面热,进去说。”蒋胜柔指向里面,许柏夏点了点头,歪头示意贺随跟上。一楼的东西杂而不乱,许柏夏趁机向他介绍,“我外婆的工作间,二楼是起居室,后院有茶室和凉亭,等会我带你去参观参观。”
“好。”
前方是楼梯,贺随退后让许柏夏先上,蒋胜柔走在最前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的笑一直未下。许柏夏朝上看,“外婆,舅舅不在家吗?”
“出警去了。”蒋胜柔说:“凌晨四点打来电话,走了到现在都没影。”
舅舅不在家也挺好。
贺随跟在许柏夏后面,听到她说舅舅,面色变了变,眸光里落了她瘦削的脊背,乌黑微卷的发如上好的绸缎,尚未覆盖纤细的腰肢。许柏夏忽觉自己被盯上了,脚下没踩稳,向后倒,她立即抬手抓住扶手。
不过,身体还是向后倒了。
以为会滞空,却忽然被一阵檀香味接住,后背撞上贺随结实的胸膛。
贺随顶住她的背,“小心。”
蒋胜柔闻声回头,两人贴着一侧楼梯站,许柏夏上半身靠着贺随,手抓扶手,她伸出手去拉许柏夏,“走路毛毛躁躁,幸好有贺随在。”
“谢谢。”许柏夏直起身。
背后相贴的地方蓦然生热,刚才,贺随说话时,气息似拂过了她的耳。
二楼的起居室很宽敞,贺随放下手里的东西,许柏夏去沏茶,蒋胜柔拿出柜子里的苏式糕点。贺随久久未座,等蒋胜柔落座在唯一的单人沙发时才曲膝坐下,目光恭敬,直到面前被放置了散着清香的碧螺春。
许柏夏随即落座。
蒋胜柔的目光一直落在他们身上,贺随的长相比毕业照里更加俊秀,和她孙女容貌极般配,“你和我们家阿至是同学,之前怎么没听过你?”
“外婆,我从小到大同学那么多,还都一一说给您听嘛。”许柏夏的话音刚落,蒋胜柔就笑了,“外婆就问一句,你就护上了,让他说。”
许柏夏递给贺随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蒋胜柔平日里温和,但正经事一点不马虎。
“是我疏忽,我应尽早来拜访您。”贺随直了直腰,面向蒋胜柔继续道,“我与许、阿至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出国留学,前不久才回国。”
阿至。
许柏夏听到这个称呼,不亚于前晚的老婆,贺随总是能淡定的说出令她尴尬的称呼,偏偏她还不能反驳。蒋胜柔抓住不对劲,“前不久才回国怎么突然领证?你们这几年有联系,那你和赵俞青是怎么回事?”
绕来绕去问题就在赵俞青身上,许柏夏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决定一劳永逸,“我是在知晓赵俞青出轨后和贺随重逢的,当时我也觉得突然。至于为什么我会和他这么快领证,因为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他了。”
贺随猛地看她。
许柏夏只看着蒋胜柔,胸腔跳动异常地快,垂在腿上的手捉紧了裙摆。
有时候真话才能骗人。
许柏夏知道贺随在看她,可能也奇怪,她怎么说出口的,蒋胜柔对于她的话愣了愣,没出声。一时间,谁也没说话,一颗巨石慢慢的沉底。
“你还真带回来了!”周海耀的声音猛然出现,许柏夏兀自舒了口气。
贺随望向周海耀。
他本就不平静的眼底眸光闪动,许柏夏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我舅舅。”
贺随起身。
周海耀冷哼了声,“皮囊和气质确实比姓赵的好,下手也比姓赵的快。”
许柏夏:“……”
贺随越过坐着的许柏夏,迈向周海耀,探出手,“舅舅您好,我是贺随。”
“别喊这么亲,我可没认。”周海耀从许柏夏口中得知这消息后,立刻打电话给远在新加坡的姐姐,得到了证实,气啊。眼下见到真人,确实比赵俞青好了百倍不止,能骗到他外甥女,绝对有东西。
“时间不早了,先做饭。”蒋胜柔也起身,招呼许柏夏,“你带贺随去院子里转转。”
许柏夏得了指令,果断挽着贺随的胳膊将他往楼下带,周海耀气得不行。
“你跟人好好说话。”
“妈!”
蒋胜柔说,“阿至喜欢。”-
许柏夏带着贺随去了后院。
贺随无心池塘里戏游莲叶的红鲤鱼,说,“你刚才那句话说得太真了。”
它就是真的。
许柏夏弯唇笑,要是让贺随知道随意找得假结婚对象以前暗恋他,不知道会怎么想。红鲤鱼在水里听到人声都挤了过来,许柏夏找来鱼食,给了贺随一小包,自己拆了包,一点一点投喂给张嘴的红鲤鱼。
往前走,是烧窑的地。
许柏夏小时候,这里还经常开启,蒋胜柔年纪越来越大后,这里也封了很久。
“你之前送过瓷器给张老师。”贺随拍了拍手上的鱼饵渣,目光落在窑外地上的碎瓷器,破口的,颜色不和谐,不正的,歪了的,全都有。
“你竟然知道!”许柏夏惊奇看他,高二上学期,张老师生了场病,刚出院不久就回学校带课,许柏夏特意送了她一对刻有竹雕的瓷盏。
“在张老师办公室见过。”
许柏夏哦了声,那应该是张老师说得了,她当时送的时候可是秘密送。
贺随不可能知道。
“等会吃过饭,你需要什么样的茶具,跟我外婆说,尽量说得仔细。”
“嗯。”
许柏夏蹲到那堆瓷器前,探手准备碰触,蓦然,手腕被捉住,贺随微凉的指腹扣着她温热的肌肤,“这片瓷器都有缺口,锋利,小心碰到。”
“我、我会小心。”许柏夏腕间温度猛然升高,不自然地转了转手腕,贺随松开,她握着手腕看地上的瓷器。从上倾下的光被遮了过半,许柏夏感知到贺随弯腰凑近,薄薄的面皮染上绯色,脑袋向下轻垂。
冷不丁地,许柏夏手机响起。
她悬起的心悠然坠下,十分感谢来电的人,许柏溪掏出手机,看清了来电。
“谈、默。”
贺随一字一字吐出。
明明是炎热的夏日,许柏夏却感觉到了冷。
第30章
许柏夏握着手机起身, 觉着贺随的语气不对劲,问,“你认识谈默吗?”
“算不上认识。”
贺随盯着她还在响的手机。
谈默现在是工作室的客户, 许柏夏不能晾着, 她侧身,接通了电话。
“你好。”
谈默温声问好, 许柏夏问,“什么事?”
不会又是问他那幅画的事吧,许柏夏默默在心里想,身后过于安静,她回头看了眼, 贺随低头看着地上的瓷器, 面色难辩, 眼神也看不真切。
“今天和朋友来省博看书画特展,看到一幅图下方的修复老师署名是你。”谈默说。
“《仕女簪花图》。”
“嗯。”谈默笑了笑,“这幅画让人眼前一亮。”
许柏夏自然是愿意和别人谈论自己修复的作品, 但贺随在边上, 怕和谈默聊太多冷落了他。许柏夏瞧了眼贺随,他看瓷器的目光忽而侧转。
她没来得及移开视线。
贺随漆黑的双眸在光影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冷白肤色透了股暖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许柏夏指腹握了握手机,耳边, 谈默还在和她聊画。
许柏夏无心应答。
贺随曲膝下蹲, 不久前他还不许许柏夏随意碰触这些碎瓷,这会他忘了, 伸手,冷白指尖轻拨瓷片, 炙白的光倾注,手背的脉络愈加清晰。
“许柏夏。”谈默说完没听到她声,但耳边有呼吸,轻唤了声她的名。
夏字刚落音——
贺随触在碎瓷上的指尖冒了血珠,许柏夏目光一凝,哪里还顾得上谈默在说什么,“抱歉,我在有事。”挂断电话的瞬间,许柏夏抓住了贺随那只手,凑到眼前看,谈默听着耳中的嘟嘟声,抿唇,收了手机。
“你让我小心,自己乱动!”许柏夏仔细检查,还好,只是碰到了瓷尖。
血很快就凝住了。
贺随任由她抓着手,看着那挂断的电话,薄唇微扬道,“你在担心我。”
“……”
许柏夏视线凝住,一句当然咽下。
贺随幽深的双眸毫不避讳看着她,许柏夏想避开,却有没地方躲藏。
“你接电话一直关注我。”
“……你的手没什么大碍,下次小心点。”许柏夏当然不可能承认。
嘴上不承认,脸却红了。
贺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继续追问,嗯了声,许柏夏松了他的手,直起身。
“我带你继续逛。”
后院面积并不大,池塘凉亭和那片窑口外,就是后门,外面是通往河边的青石板路。许柏夏没带贺随出去,日色渐盛,她晒得有点吃不消。
“进去吧。”贺随注意到。
她瓷白的小脸晒得泛红,起了薄汗,微卷的乌发贴着修长白皙的后颈。
“那你进去看到外婆他们会不会尴尬?”许柏夏虽然担心,但也随着贺随的步伐朝里走,“我舅舅就那个脾气,他对谁都这样,之前赵俞青来,舅舅也不喜欢,为此,连我都不理了,最后,是外婆劝说的。”
许柏夏的意思是周海耀一视同仁,并非针对,可落在贺随耳中,意思差远了。
“你还喜欢他?”贺随音色沉沉。
许柏夏没转过弯,思索几秒才明白他口中的“他”是赵俞青,立刻摇头。
贺随神色回拢。
从后院踏入楼里,两人上二楼,蒋胜柔和周海耀在厨房忙活,许柏夏给两人杯子添了热水。用餐时,四方桌,周海耀有话说,蒋胜柔不让。
许柏夏怀着忐忑吃完了饭。
饭后的阵营,贺随先和蒋胜柔商量茶具的规格和风格,许柏夏则被周海耀拉着说话,无非是为什么选择贺随,真喜欢他?半小时后,蒋胜柔困意来袭去午睡,周海耀单独和贺随聊,许柏夏惬意的喝茶-
回去路上,沈容约她。
许柏夏让贺随将她放在一处商场门口,等他车离开后,给沈容打电话。
她们约了看电影。
许柏夏边打电话边往里走,蓦然对上商场门前的LED屏,闻斐亦那张放大的俊脸涌入眼前,身边好多女孩子停留拍照。她愣了几秒,继续往里走,沈容来时,她买好了爆米花和可乐,正在看省博的书画特展。
“我约你出来看电影,贺随没意见吧?”沈容接过她手里的爆米花和可乐。
“他能有什么意见?”
“刚见过家长老婆就把他抛掉去会朋友。”沈容冲她挑眉,许柏夏塞了颗爆米花进她的嘴,“我觉得贺随巴不得,今天的舅舅格外不给面子。”
“舅舅不同意吗?”沈容咀嚼。
“也不是不同意,就是像对待赵俞青那样。”许柏夏自己拿了一颗,没放进嘴里,“不过,后来贺随和舅舅从书房里出来,舅舅明显是笑了。”
沈容竖起大拇指,“你老公厉害。”
许柏夏沉默几秒,忽略她口中的称呼,“我站在书房外听了会,舅舅问了家庭背景,学历。后来我接了通电话,之后的谈话没听到。”
“不错。”
沈容落下评价,“比赵俞青靠谱。”
许柏夏,“你们一个两个的能别跟我提赵俞青吗?太晦气了,不想听到他的名。”
“还有谁提了?”
许柏夏张口欲说贺随,仔细想想是自己起得头,“没谁,电影要开场了。”
广播在说开始检票-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散场。
许柏夏和沈容就近找了家川菜店解决了晚饭,沈容还想去酒吧猎艳去。
“不去。”
她明天早上要去工作室。
沈容也没强求,许柏夏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她身上的辣味很重。
许柏夏放满浴缸的水,脱了衣服泡进去,音响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隐私的角落是南城的夜景。置于一旁的手机在寂静里嗡嗡嗡响了半天。
她睁开湿漉漉的眼。
夜色似乎也沾了朦胧的水汽,许柏夏探出手臂去拾手机,水面波动的涟漪流过她的胸。沈容在没她陪的情况下,独自去了熟人场的酒吧。
她发来了一张图。
许柏夏以为是她这么快就猎到艳了,没在意,随意点开扫了眼,蓦然愣住。
照片背景半明半暗,明眼看就是偷拍,许柏夏捕捉到贺随精致俊美的面容,在灯红酒绿里格外扎眼。他身侧除了端着酒杯的叶弘同,还有一位身穿清凉的女人,女人侧身,背对着镜头,看样子像靠在了贺随的怀里。
许柏夏坐直了身子。
清润的双眸眨也不眨地,盯着照片里的贺随看,还有那贴近他的女人。
叮——
沈容发来新消息。
许柏夏回神,退出,点开沈容的语音:“阿至,你家贺随红杏出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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