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我和中原先生结伴去了附近的商城。
马上换季了，我却没有什么能够穿出门的衣服。
春天的衣服换的又勤，又不像冬天一样可以套一件外套就敷衍过去。
毕竟我以前是家里蹲，除了上班之外就是宅在家里喝酒了，真有需要出门的时候也就穿件衬衫披件外套就行了，本质上上班时和下班后会穿一样的衣服。
但是现在不可避免地，出门的次数变多了，那采购一些常服自然也纳入了计划范围内。
对于今天的约会……姑且算是约会好了，我的内心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去附近的商城没有关系吗？有可能会被看到。”坐在中原先生的机车后座，我还不忘再和他确认一遍，“虽然我没什么意见啦，但可能会给中原先生添麻烦吧？”
我是不清楚别的公司的办公室恋情。
但一般来说，因为权力的不对等，上位者可能会因此而遭受一些谴责，中原先生的名声会因此蒙上一定的阴影吧？
而且，我还听说有的公司为了避嫌，会刻意打散他们所属的部门。
“如果我要因此被调离的话，那我还是现在就拒绝好了。”想到这里的我毫不犹豫地说。
我又不傻。
和不能够每天都看到中原先生相比，谈恋爱才没有那么重要呢。
但中原先生好像立刻就生气了：“现在还把手抱在我腰间上、脸贴在我后背上的女人在说什么呢？！”
“风这么大，就算因为中原先生的能力我不会飞出去，但我还是想要挡风和暖和一下嘛。”说着，我抱着中原先生的腰肢更用力了，好细呀好细呀手感真棒，“不能谈恋爱也没有关系，现在最时髦的可是所谓的情人关系。”
“想都别想。我会找个机会和首领汇报这件事情的。”中原中也忍着痒意，要不是现在在骑车不方便做什么……小川这家伙肯定就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动手动脚，“港口黑手党可没有命令禁止内部恋爱的条文，再说了，小川又没什么平行的岗位。”
确实也像中原先生说的那样。
港口黑手党内部消化的情况还蛮多的，虽然以跨部门为主。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的工作内容在中原先生的底下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工作内容也很少有来自于中原先生的直接布置，更多的是隔壁部门的需要和规章制度决定的量。
这样一来，就极大减少了中原先生被质疑偏心的可能。
“也对哦，真的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估计也会是觉得我引诱了中原先生的可能性高一点。”我思考着中原中也在港口黑手党的名望，想起了前世我看脱口秀的一个梗，“说不定还会有人在心里夸赞，‘这个女人，有点东西’呢！”
“……小川，你对夸赞的定义也太奇怪了吧。”
“当然是夸赞了！毕竟中原先生可是无需我加以证明的优秀呢……虽然我现在都不知道，中原先生为什么会看上我就是了。”
“那当然是因为，小川梦子也很好。只是你对自己的评价太低了。”寒风之中，中原先生的声音传来，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温暖得让人无法抗拒。
咚、咚、咚。
我将耳朵贴在中原先生的背上，一时之间分辨不出这究竟是谁的心跳声。
这种当事人都没有意识到的，甚至不能够称之为情话的夸赞，实在是太狡猾了。
所以我才会这么喜欢这样的中原先生。
七拐八拐之后，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仗着身高，我比中原先生更快地双脚踩在了地面，说起来中原先生还真是辛苦呢，骑机车的时候腿都没有办法着地。
也许是我停留的目光太过于明显，中原先生的口气变得不善：“……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们今天可以顺便买点牛奶。”我一脸诚恳地看着他，用尽了我所有的演技避免我笑出声，“或者一双带内外增高的鞋子？”
中原先生的脸鼓了半天，最终，他别过脸哼了一声，根本没有回答我的话。
锁完车之后，我才听见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坏心眼。”
居然连对我的抱怨也那么小声吗？
哎呀今天的中原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呀。
*
就我自己来说，我并不喜欢买衣服的过程。
我讨厌挑选，讨厌比对，又缺乏耐心，对我来说，比起好看我更注重衣服的功能性，那就是舒适和便利。
方便好穿，便于行动。
而且，日本大部分的女装还是以裙装为主，在剩下的裤子中牛仔裤又占了很大的一部分，裙子我不算喜欢，牛仔裤穿起来太勒着，看来看去，还是运动休闲的款式最符合需求了。
“衣服三件，裤子两条……搞定。”对着手机的备忘录，我看向身侧的中原中也，“这样我大部分要买的就差不多了！距离中饭还有一点时间，中原先生有什么特别想看的店吗？”
今天的中原先生，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运动卫衣，看起来就更和黑暗世界赫赫有名的重力使没有关系了。
普通的衣服也能穿的这么帅气，长得好看可真占便宜呀。
说起来，我原本还会担心我和中原先生会因为消费水平的差异，而产生一些冲突呢。
我虽然不清楚他工资具体的数目，但肯定是不知道我的多少多少倍。
不过，非常不可思议。
平时穿的西装很贵、开的机车也很贵、珍藏的酒也很贵的中原先生，其实并没有很多有钱人的臭毛病。
至少和我一起吃几百日元的饭团也可以，逛人均几千日圆的优■库也完全没什么意见，最重要的是也没有发生抢着买单或者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的事情。
别说还没有确定关系，即使是恋爱了我也不想在金钱上发生太多的牵扯，会给我一种感情因此被量化的不满感。
我讨厌不对等的付出和回报。
“其他的配饰也可以……刚才导览图上好像有一家很不错的帽子店。”
今天的中原先生，并没有带他标志性的帽子。
可能是因为和他现在穿的衣服太不搭配了吧，不然大部分的时候，帽子和中原中也，总是一起出现的。
“现在这朵就可以了。”中原先生回答我说，“因为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
这还是我第一次触碰到中原先生的过去。
在此之前，他都没有向我提到过。
我侧着脸，看着我身边的这个少年。
他看起来陷入了回忆，一时之间我竟没能读出他的表情。
但是，如果是重要的东西，一定是来自重要的人吧？
我注视着中原先生也都这么久了，我完全没有察觉到，也就是说，那个人大概率已经……
如果我问出口的话，中原先生会愿意告诉我吗？
我一直都想知道，中原先生的过去。
曾经的中原先生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呢？受到了怎样的伤害呢？有感到幸福吗？也会有难过到没忍住哭出来的时候吗？
哪怕就算知道了，我什么也都做不了。
过去只能是过去，因为已经确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但我还是想着，能够离他近一点就好了。
如果多少能够安慰到他就好了，如果多少能够帮助到他就好了。
这样想的我，没忍住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自作多情……”我发现我的手抖得可比中原先生厉害多了，“但如果中原先生想要找人分担，又或者，只是纯粹觉得说出来比较舒服的话……”
我还是有些害怕。
将自己的内心袒露给别人，是一件非常有风险的事情。
因为我太脆弱了，一点点的否定对我来说都有可能带来伤害。
我当然知道中原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别说他现在还喜欢我，就算不喜欢，以中原中也的人格来说，他也做不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可是，这是我无法控制的，无意识的恐惧。
“说出来比较舒服的话……我并不是在催促中原先生，也不是一定要今天，总之，要是我能够帮上忙的话……”
我语无伦次的话语，被反手握住我的中原先生打断了。
“好啊。我早就想告诉你……只是，这是一段太长的故事，而且我担心小川会不感兴趣。”
“怎么可能？”我想也不想地反驳道，“只要是中原先生的事情，我都想要知道！”
这一次，中原先生的笑容非常温柔。
“好啊。”他看着我，神色柔和，“那就这么约定好了。”
第42章 Session 38
虽然我不喜欢挑选衣服，但不代表我不喜欢看中原先生挑选呀！
身材好的人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如果我是大富婆，中原先生是我的小白脸就好了，那我一定会帅气地掏出一张黑卡，学着小说里面霸道总裁的样子：“刚才试过的，全部拿下。”
好可惜哦，这样的故事就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真想要包养港口黑手党的大小姐的话，怎么样至少也得成为港口黑手党的Boss这个程度吧？
哎，听起来就是不可能实现的野心嘛。
“欸，还要买西装啊？”我跟着中原先生走进了一家一看就非常贵的店，像这种手工裁缝的店铺，是我自己绝对不会走进去的类型。
唔，走进去的时候，都有一种乡下人进城的不自在呢。
不过，这里的招待也太好了点吧，我一边吃着坚果，一边喝着店员递过来的热水，水里甚至还放了蜂蜜，甜甜的呢。
中原先生还有挺多件西装的，只是在个别的样式和厚度上存在细微的差异，大部分都差不多，就连里面搭配的领结其实也没怎么变过。
我曾经看到过一套西装的价格表，收据上面那长长的零着实刺痛了我的双眼——对不起，穷鬼见不得这种东西，不然即使是中原先生，我还是会仇富的。
虽然我也非常理解就是了。
先敬罗衫后敬人，只要中原先生敢穿报价在十万日元的西装工作，说不定第二天就要传来港口黑手党即将破产的消息。
“不过，要不要稍微尝试不一样的？”
我承认我就是想看到不一样的中原先生嘛。
“不一样的……换个颜色吗。那我试试看这件蓝色的好了。”
中原中也很爽快地拿了一件样板衣走进了换衣室，本来非常期待的我看到他走出来的时候，陷入了沉默。
丑倒称不上丑啦，实际上我觉得中原先生穿什么衣服都挺好看的，当然肯定是皇帝的新衣最好看（咳），不过，怎么看怎么别扭还是第一次。
“真是的，我可不太擅长搭配。但果然还是这件红衬衫也太奇怪了吧？”我站在中原先生的面前思索着，“又或许是领带系法的问题？”
对于我说着说着就突然上手整理领带的行为，中原先生并没有选择阻止，而是微微仰起了下巴，无声中任由我继续。
但我并不是一个手指灵活的人，原本中原先生打得还算整齐的领带反而越来越松散，到最后，我索性帮他把衬衫上面的几个扣子也打开了，还趁机有意无意地摸了一把漂亮的锁骨：“干脆试试看这种风格就好了！”
我往侧边走了半步，欣赏地看着镜子里中原先生的身影，高兴地击了一下掌：“这样就很像魅惑人心的头牌牛郎了！我一定会愿意用所有工资来给中原先生开香槟塔的！”
立刻，我的脑门就遭受了一道重击。
“谁要尝试这种不一样啊？！”中原中也没安好气地说，“不对，分明是小川根本不擅长系领带临时找出来的借口吧……等一下，你每天上班的领带是怎么系的？”
“就，先在椅子上绕一圈打好样，然后平移到脖子上就好了。而且，现在的领带，其实还有不需要自己系的拉链款。”我捂着脑袋解释道，最近中原先生是不是对我越来越暴力了？
而且，每次都敲同一个地方！真的被敲笨了怎么办！
“……”中原中也看着我，然后慢慢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黑色的。就按照上一次的尺码和款式，一模一样来一件。”
最后那句话，中原中也是对我身侧忍着笑意的店员小姐说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又要买一件啊？”我想起这个刚才中原先生没有回答的问题，“一模一样的……是为了备用吗？”
“上次那件沾上太多血了，洗也没洗掉。”抓了几粒坚果往嘴里丢的中原先生声音含含糊糊地说，“虽然确实还够穿，但万一再报废一件就没有备用了。”
“这也算工作服吧？我感觉应该可以申请报销。”我思索着港口黑手党的规章制度，“让我想想……走程序需要准备的报告以及相应的附件……”
“好了，难得出来一趟就别想工作的事情了。”中原中也有些哭笑不得，“我没觉得自己付有什么问题。”
“中原先生就是在这种地方太大方了，不要放过掠夺资本家的机会啊。”我一想到便宜了森鸥外，就有点生气。
我对森首领多少有点意见，虽然也没有到讨厌的地步，但我还是很愿意给他添堵的。
再说了，打工人就是和老板势不两立啊！
“好啦好啦。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要买的吧？”付完了定金的中原中也推着我往外走，“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是一口气买完会比较好吧？”
虽然说有点不太合适，但我在这个瞬间，确实想要询问中原先生一个比较幼稚的问题。
类似于“如果我和森首领同时掉在水中，中原先生会先去救谁”这样的疑问。
当然了，我知道问这个蛮幼稚的。
首先森先生没那么容易掉入水中，其次中原先生很有可能因为我是女性而且更加弱小而选择我，最后，可以操纵重力的中原先生别说救两个人了，就算同时救很多人也应该轻轻松松。
但这个问题明明是为了得到“谁更重要”的答案。
话说回来，那森先生在这个问题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恶婆婆吗？
我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
……不行，有点好笑。
“算了。毕竟是难得的约会，就不讨论这种倒胃口的事情了。”我决定放过中原先生，也放过我自己。
有一件事情，我其实非常清楚。
和我的理想型相比，中原先生最不满足条件的地方，一定就是“把我放置在第一位”这件事情上。
也没有办法嘛，除了像我这种因为其他东西都失去了，又或者说是天生的恋爱脑，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人生中总会有更重要的东西。
或许是自己，又或许是理想，又或许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假如真的到了不得不二选一的地步，身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森鸥外，一定会比我拥有更重要的分量。
中原先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哪怕这个“正确”需要舍弃我。
对我来说，难道这不是非常棒的事情吗？
我的牺牲会有意义，我会因此被中原先生铭记，说不定，中原先生还会为我哭泣。
唯一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中原中也的心会因此受到伤害……不过，这也不是那个时候的我还能够顾虑到的事情了。
我最喜欢中原中也的地方，本来就是他耀眼的正确性啊。
所以，没有关系。
那样的情况可能会发生，也可能不会。
在那之前，只要中原先生还会像现在这样注视着我就好。
“对了，中午吃回转寿司怎么样？”我提议道，“这样衣服就不容易沾上特别的味道了。”
“可以啊，确实也好久没吃海鲜了。”中原先生想了一下，“是刚才告示牌上写的楼顶那家吗？”
“嗯，希望没什么人排队。”我看了一眼中原先生手上大大小小的袋子，我们一个上午的成果蛮显著的，“我走得快累死了……不准说我体力差！已经在锻炼了！”
就中原先生的表情来看，我明显预判了他想说的。
“好吧。”他耸了耸肩，“那我就只好说，‘加油’了。”
顿时，我被噎得说不出话。
因为我的郁闷而明显偷笑着的中原先生，脸上的笑意太明显了哦。
真是的，一点也不可爱了。
*
吃饱喝足之后，我还顺道去上了个厕所。
等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中原先生的附近出现了一圈真空地带，有不少女性站在不远处，我还听见了她们“帅哥诶，要不要去问问电话号码”的窃窃私语。
……真受欢迎啊。中原先生。
虽然我也很理解，无论在哪里，中原中也在人群中都是耀眼得一眼就可以被注视到。
就现在的打扮来看，很像是大学里面非常受欢迎的校草吧？
而且还是倚着墙看着手机，看起来又意气风发又神秘。
多少有点不爽。
赶在有人鼓起勇气之前，我率先来到了中原先生的身侧，干脆勾住了他的手臂：“久等了，我们去下个地方吧？”
这个时候，有个还很漂亮的女性走上前来：“那个，你们是姐弟吗？”
怎么看也不像吧？
无论是从五官上，还是从头发颜色，又或者眼睛颜色还有身高上，哪里都不像吧？！
我挽着中原先生的手不由得更紧了，我刚打算说些什么，中原中也就侧过脸看了我一眼，目光里带着我能够分辨出的安抚意味。
“不是。”代替我回答的中原先生轻笑着，一边看着我一边说，“现在的话……我姑且算是她的追求者吧。”
我承认。
那一刻，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第43章 Session 39
我继续看着手中的备忘录，长款的睡衣和短款的睡衣各一套也买好了，袜子也买了，接下来果然只剩下那个了吧？
我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女性内衣店，询问道：“中原先生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欣赏着他逐渐变得不自在的神色，笑吟吟地继续说：“毕竟这可是说不定会被之后的中原先生亲手脱下的东西，还是挑选一下喜欢的款式比较好吧？还是说，中原先生是那种会喜欢惊喜的类型？”
哎呀，被中原先生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呢。
对于这个一点也没有压迫感的眼神，我朝中原先生张开了双臂：“顺便一提，我可是C哦。现在没有穿外套的话，要拥抱感觉一下嘛？”
毕竟室内开着空调这么热，我身上厚重的外套早就被中原先生提在手上了。
“想摸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哦……只不过，这得是发生在回家之后的事情了呢。”
中原中也的喉咙滚动了一下，随后他别过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迅速地丢下一句：“……我去那边等你。”
就算侧过了脸也被我捕捉到了呢，脸庞红得这么厉害。
背影也充满了落荒而逃的味道，纯情的中原先生真可爱，逗弄他未免也太有意思了吧？
我忍着笑意，开始给他发消息：“伤心透了，中原先生居然跑那么快。[哭哭]”
对方的回复几乎是下一刻到来的：“[生气][生气]坏心眼！！！！！而且要装一下伤心的话，收一收你脸上的笑容比较好吧！！！！”
还敲了这么多个感叹号，好激动哦，中原先生。
我看了一眼中原先生现在的位置，离得太远只能大致看到一个轮廓，说能够看到我的表情……哎呀，中原中也也变得不诚实了呢。
“我会很快出来，不会太久。最多二十分钟吧。”放弃逗弄他的我一边往店里走，一边继续发消息，“不然等下中原先生又要被搭讪了，我会吃醋的。”
“不用急。我会好好说明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中原中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出了，能够让我非常感到安心的回答。
这样的中原先生，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嘛。
我收起手机，快步走进店里。
那我得再快一点，抓紧前往他的身边才可以。
*
我以前穿的内衣，大多都是运动类的均码。
又舒服又透气，也不会因为胖瘦的关系需要更换尺寸。
说起来，最近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中原先生一起吃饭，害得食量都变大了不少，随着体重体脂的稳步上升，胸口也变得饱满了一些。
对于长时间不好好吃饭，因为厌食而显得过于瘦弱的我来说，是一个好的转变呢。
这次的话我还是想要挑选一些漂亮的款式，以备未来的不时之需——哼哼，我可是习惯性准备充分的女人。
等我在店员小姐姐的帮助下重新量完尺寸，挑选好了款式并试穿完毕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店外面的中原先生。
没有选择在咖啡店坐着，而是站着等吗？
我匆匆忙忙结完账，越走进越能发现他的坐立难安，以及，在看向我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来的歉意。
再结合着他手上握着手机的动作……
啊，我大概能猜到了。
“是工作的事情吗？中原先生需要先回去。”我接过了中原先生递过来的饮料，气鼓鼓地喝了一口。
甜腻而又暖和的巧克力在口腔里弥漫的时候，我的情绪也稍许得到了安抚。
“……嗯，不是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但需要我到场。我会在一个小时内赶过去。”中原中也一边说还一边还打量着我的神色，一副生怕我生气了的小心翼翼的模样，“你现在打算回去吗？还来得及先送你回去。”
唉，怎么说呢。
生气当然是会有一点了，本来中原先生就已经够忙碌了，难得出来一趟，在半途又要回去工作就真的非常扫兴。
虽然我知道这也不是受他控制的事情，先别说港口黑手党不支持离职，就算可以，中原先生也不会愿意吧？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我当然能够理解啦……但心情还是会受到影响的嘛。
“从这里回我家和去工作大楼完全是两个方向吧？”我朝中原先生伸手，“把手上的袋子给我……包括你买的，我一起带回去，等你下班了再来找我拿。”
“……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在我面前垂着头的中原中也，简直就像耷拉着耳朵的小狗一样。
“反正我睡的足够晚，再说了，实在不行就明天上班的时候好了。”我又一次向对方伸手，这一次，他乖乖地递了过来。
落在手上的重量，是意料之中的轻盈。
又动用异能力了呢，中原先生。
“……你还好吗？”他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我是说……呃……要是心情不好想喝酒的话……还是现在跟我生气会比较好吧？”
“老实说，我确实有点生气。最令人生气的地方，就在于这肯定不会是偶然事件。等之后中原先生当上了干部，真的属于自己的时间只会更少吧？”想到这里我就蛮恼火的，于是又恶狠狠地吸了一口巧克力饮料，“而且，中原先生也只是对我感到愧疚而已，在中原先生的内心，我的优先级并没有那么靠前。”
中原中也一副被我说中了的样子，一言不发但是湛蓝色的眼睛带着恳求注视着我。
……太狡猾了。
“明明要我只看着你，轮到自己了却根本做不到。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一点，但又被印证的时候果然我还是会生气。”我咬着吸管越来越用力，最后，干脆捏扁了手中被我喝的差不多的塑料杯子。
拿过我手中塑料垃圾的中原先生，还掏出了咖啡店的纸巾，替我擦了擦被巧克力饮料飞溅到的手，然后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又走了回来。
全程没有说话的他，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乖巧模样。
太狡猾了。
我看着这个样子的中原中也，看着他面露伤感的表情，慢慢地，长叹了口气。
“算了。要是因为我而舍弃了其它更重要的东西，对我来说反而更加难以接受，因为我希望中原先生不要改变嘛。哪怕我不会被放在第一位，我也会喜欢这样的你。”我看着还是一脸欲言又止的中原中也，想了想继续说，“放心吧，因为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回去的话我也没有苦闷到要喝酒的地步就是了。”
但等我说完，中原中也脸上的愧疚更明显了。
“……抱歉。”他低声说，“我知道道歉没什么用，但果然还是……我还是想你能够选择我。”
简直像小孩子一样嘛，中原先生。
道歉的时候还说着这种贪心的发言，没有诚意也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案，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心情和需求。
这个时候，再怎么样也应该说点甜言蜜语吧？
一点也不会追求人。
但没办法，谁叫我喜欢他呢？
“这样好了。如果中原先生现在抱紧我的话，我就原谅你。”
话音刚落，我就被狠狠地抱住了。
这样亲密无间，牢牢地没有留下一丝缝隙，甚至还扣紧我的后背的拥抱，是我最为喜欢的姿势。
温暖的体温、跃动的心脏、颤抖的指尖，靠在我肩膀上的中原先生，埋着头声音闷闷的：“要是小川已经答应我就好了。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吻你了。”
“想要向我撒娇的话，要好好称呼我为‘姐姐’才可以哦？”我抚摸着他的脑袋，“明明叫‘红叶姐’就很顺口不是嘛……叫‘梦子姐’的话，埋胸也可以哦？”
“不要。”拒绝的非常果断的中原中也，还是趴在我的肩头控诉道，“小川也就比我大三岁而已……就喜欢逗弄我。”
“毕竟每次被逗弄的中原先生都很可爱嘛……而且，为了尽早能够答应中原先生的交往，我可是已经非常努力地让自己接受很多事情了——比如，约会到一半还会被中原先生丢下、我和工作同时掉入水中，中原先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工作。”
“工作到底怎么样才会掉入水中啊？再说了，我不会让小川掉下去的。”抱着我更用力的中原中也，又一次给出了非常狡猾的说法。
“总之，中原先生就把被我逗弄来当成对我的奖励好了……说起来，真的不要埋胸吗？”
明明我自己的话也会很喜欢，是中原先生太不懂了啦。
“……想。”中原先生的声音超小声地响起，“但不叫姐姐。”
就那么介意比我年纪小的这件事情吗？
真可爱呢，中原先生。
“那就等到什么时候中原先生愿意叫了我再这么做好了。”我拍了拍他的手，“该走了吧？上班要加油哦，哼哼，我就回家好好休息去了，真辛苦呢。”
说到最后，我的口气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
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就只好调整一下心态了。
“等到家了和我说一声。”松开我之后，转身离开之前，中原先生还不忘这么嘱托道。
真是爱操心。
“嗨嗨，收到，小上司先生。”
第44章 Session 40
上周还在加班，这周就要出差了，还是预计长达半个月的出差。
中原先生的工作，真是连轴转的忙碌呢。
这就是所谓的能者多劳吗？港口黑手党离不开中原中也，就像耶路撒冷离不开……后面忘了。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没办法，中原先生是真正意义上的战力天花板嘛。
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过，但根据同事们眉飞色舞的口口相传，结合着我曾经看到过不少的爆米花片的大场面，我也多少可以想象啦。
据说，火力全开的中原先生可以一拳把地球打爆——就连这么离谱的谣言都有人相信了。
就这件事情，我还和本人确认过呢，我是当做玩笑话讲出来的，但中原中也沉思了一下，居然给出了“放手去做的话，似乎也不是做不到”的回答。
我立刻就激动了：“神明大人！关于我希望地球毁灭的愿望——”
“不予考虑。”中原中也一脸冷酷，“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说这种话，我可是真的会生气的。”
冷酷的中原先生也非常迷人。
面无表情时紧致的下颌线，不掺杂感情时像是玻璃珠一样的双眼，萦绕在他身侧紧绷而又危险的气息，无一不叫我心惊胆战的同时又心底发痒。
我当然喜欢温柔的中原先生。
可是这种残忍危险的阴暗面，我也同样很喜欢嘛。
“生气的中原先生要怎么惩罚我呢！”我想想都要两眼发光，“要先轻佻地挑起我的下巴，给我一个漫不经心的吻，或者干脆用锁链或者什么别的东西把我好好地锁起来，先[哗——]再[哗——]，让我知道教训，伤害我，蹂躏我我才会好好记住的！”
就像清晨叶子上的露珠，中原中也脸上冰冷的神色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根本没有把这个当惩罚，完全认为是褒奖吧？？”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怀疑和气急败坏，“别想了，我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好吧，有点可惜。”我擦了擦从嘴角流露出的泪水，“不过中原先生比我以为的还要强大呢……这么强大的力量，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想到这里，我有点担心。
一些作品里常见的假设浮现在我的心头，什么短命，会加速苍老啊，需要忍受更多的疼痛，可能会对心智造成干扰……越想我不免越担心了起来。
异能力，完全不存在于我的认知范围。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科学对这个有没有什么分析解释，但像这种类型的研究，是不会向民众公开的。
而且说到科学的话，最时髦的设定，肯定就是所谓的人体实验了吧？
“平时我动用的重力，也就是呼吸喝水一样简单的程度。不过，再往后解放的话，会存在暴走的可能性就是了。”说到这里的中原中也，“啧”了一声露出了有些不太高兴的表情，“但也没有问题，因为解决的手段……”
“‘人间失格’，对吧？”没等中原中也说出口，我已经先一步猜到了答案。
这一点也不难。
人间失格，是可以使异能力无效的异能力，这种套娃式的功能某个角度上来说非常适合卡BUG。
“双黑”这个搭档的组合，总觉得意味着比我原本以为还要多的东西。
……有些不爽呢。
占有欲在我的心头膨胀，就像上一次中原先生让我不要去主动招惹太宰治时的心情一样，我又有一种被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感受。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关系，并不是小川梦子能够涉足的领域吧？
假如我把我心中此刻的不满告诉中原先生，他肯定会一脸嫌恶地说着什么“谁和那个青花鱼关系好啊？！”这种虽然称不上谎言，但也有点像闹别扭一样的发言。
完全没有办法安慰到我的回答。
别的不说，假如哪天太宰治真的死掉了，中原先生一定会感到伤心的……没办法，中原中也就是这种程度的好人。
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都不可以让太宰治死掉吗……
我在心底喃喃自语着。
从作为中原先生的保险来看，还是出于中原先生心情的考虑。
切，看来不能祝愿太宰治自杀成功了。
“对了，我这次可能没有办法那么快地赶回来。”中原先生说回了他要出差的事情，“这一次，可别喝太多的酒了？真要喝的话，还是自己在家里喝吧。会比较安全。”
“不用尽快赶回来也没有关系，中原先生太辛苦的话我会非常心疼的。喝酒啊……说起来，上一次中原先生专门去拜托太宰治说要照看我的事情，还没有跟我说详细的情况呢。要是这一次我也和他去酒吧的话……”
我试探性地这么说着，中原先生的表情，立刻就变得纠结了起来。
好复杂。
这个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松开代表着什么意思啦，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呢？
“居然想趁我不在的时候去和别的男人喝酒——虽然我很想这么说。”最终，他叹了口气，“不过，那家伙是小川难得能够聊得来的对象吧？别说现在小川还没有点头同意，即使已经是恋人了，我也没有干涉你交友的资格。”
我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消化着中原中也说的话。
首先，值得吐槽的地方太多了。
我和太宰治之所以上次能够聊得来，是因为我们的话题是中原先生。除此之外的共同语言，也不过是对于自杀方式的探讨上，哦，一起吐槽森鸥外首领也勉强能算。但不管怎么说，也远远没有达到“朋友”的程度。
我对“友人”的定义，可没有那么廉价。
更何况，我和太宰治的相看两厌，就像我对自己的讨厌一样，还蛮深厚的。
太宰治对我，大概也会是这么想吧？
但更重要的是，中原先生在这番话里面透露出的意思……
“中原先生，难不成是在吃醋吗？”
“很奇怪吗？”中原中也用这种方式肯定了我的猜想，“很多事情小川并不会告诉我，但却并不介意让那家伙知道。而且，有些我无法理解的地方，你们的确是一致的。”
……怎么说呢。
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有的人会故意想要让喜欢的人吃醋了。
因为自己被喜欢的事实会因此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因为吃醋时对方的表情会非常可爱，因为发现了这一切的自己肯定会非常高兴。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中原先生，完全没有必要吃这样的醋嘛，哎呀，就这么喜欢我吗？
“这种有些卑劣的思考模式，中原先生还是不要理解会比较好哦？”我忍着笑意，“我的确承认太宰治勉强能算一个不错的酒友，但我的心可是毫无疑问地属于中原先生。这是我即便不答应中原先生的追求，也不会更改的事实。”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把最后这句话去掉。”中原中也抱怨着，“这种喜欢我和接受我是两码事的态度，还真让人觉得受挫。”
我假装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不过，至于让我少喝点酒的请求……如果中原先生答应借一件自己的西装外套给我的话，我会努力控制一下自己的。啊，就上次说的，因为沾了太多的血而不方便再穿的那件就可以，中原先生应该没有丢掉吧？”
我思考着最近丢纺织品垃圾的日期，遵守规则的中原先生应该不会随便丢掉可回收物？
“丢倒是还没有丢，不过，你拿走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放心吧，我不会拿中原先生的外套去做什么糟糕的事情的。虽然我已经有了一些糟糕的幻想，比如说躺在上面在自我玩弄的时候呼唤中原先生的名字这样。”
看着对方越发板着的脸，哎呀想要实现我的目的的话好像不能再继续逗弄下去了，这么想着的我赶紧继续说：“我只是想单纯地抱着它睡觉而已……是普通的睡觉啦。”
“中原先生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抱着有中原先生气息的东西安然入眠，这样一来也就不用喝酒了。”我眨着眼睛，“这听起来是一个很可行的方案吧？我需要的只是中原先生一点点小小的帮助……”
下一秒，我被中原先生紧紧地抱住了。
“我还是会尽快赶回来的，不仅仅是因为担心小川。还因为我也同样会思念你，想要早点见到你。”他对我许下了这样的承诺，“衣服的事情当然可以，但除此之外，还可以随时联络我吧？就算我没能第一时间回复，可我一定会回应你的。”
“……真是的，搞得我像小孩子一样，还是离开了中原先生就没有办法生活的那一种。”我轻声说，“也没到这种程度吧？而且，也就半个月而已。”
但是，拥抱很温暖。
中原先生的心跳声也很动听，在他怀抱里的时候，我有一种几乎要融化了的感觉。
喜欢。
拥抱也好，中原先生也是。
我都非常喜欢。
第45章 Session 41
中原先生不在横滨的时候，恰恰是最需要保持警惕的时候。
他的存在就像定海神针一样，有他在的时候，横滨的许多牛鬼蛇神都会躲在阴暗的角落不会出现，谁都知道，没有中原中也的港口黑手党，是实力最薄弱的时候。
空气里弥漫着浮躁的气息，作为几乎没有战斗能力的员工，我也选择早早上班然后在天黑前回到家里，以免沾染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一想，难怪上次中原先生要请太宰治专门关照我了。
毕竟那个时候我还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生死，说不定故意在这个时间选择去酒馆喝酒的我，潜意识里也想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命运，而我又是那种运气很差的人。
但现在可不行。
我变得贪心了，再说了，中原先生和我说过，如果真的要死掉的话还是得死在他的面前，他既然都这么允许了，我也应该努力做到才是。
所以我才会开始锻炼体能和射击。
倒不一定会多么有用，但至少真的遭遇到什么的时候，能多少有点自保的能力。
在来到训练室的时候，我发现参加的人明显变得多了起来。
受限于成本的考虑，哪怕只是训练用的空包弹，每个人在每个月可以训练使用的数量也是有上限的，可以累计但是也有累积的数量上限，而只要去看一旁一箱又一箱的子弹空壳，就知道最近的情况不算太妙。
现代社畜在职场里最重要的能力，我认为是对情报的掌控力。
知道公司的动向是很重要的，近期的方针，可能会遭遇的敌对势力，以及老板的想法。
人员的变动也好，突然增加的规章制度也好，某些会议也是，隔壁部门同事突然开始的加班，还有茶水间里和吃饭时的闲聊……能够获得情报的手段太多了。
即使是同一项工作，如果目的不同，那么分析和完成的角度也不一样。
比如说，就以统计这个月部门里面的子弹领用及消耗为例：
如果是为了考核员工的能力，就应该侧重于记录个体的巡逻次数、遭遇敌人的次数与相应做出的贡献；
如果是为了测算调控部门的成本，就应该以部门级别的不同业务线作为参照，分别计算相应的费比；
如果是为了确认子弹的安全，有没有被偷偷使用或者私下贩卖的话，那重点就应该是每一颗子弹了。
港口黑手党，会有间谍吗？
我想根本不用我去衡量这个问题的答案。
有，毫无疑问。
虽然在日本黑dao并不算违法，甚至每年港口黑手党还会给横滨政府缴纳一笔非常可观的税收，但黑手党就是黑手党，不止是其他的黑dao势力，白道那边自然也不可能放心。
横滨的三刻构想。
虽然在我看来非常可笑，但似乎就现实来看，森首领致力于将这件事情落实。
白天的异能特务科，黄昏时的武装侦探社，夜晚时的港口黑手党。
要我是首领的话，我当然也认为这个想法很不错。
港口黑手党成了被官方承认的组织，有一种半截身子被洗白上岸的感觉。更重要的是，它得以和异能特务科并称。
至于构想中剩下那一方的武装侦探社，恕我直言，它现在人才凋零到根本不配和港口黑手党相提并论。
在我刚穿越没多久的时候，森鸥外企图用我的记忆来辅助判断哪些是值得注意的敌人的时候，我曾经看到过许多异能力者的名字和他们对应的能力。
大名鼎鼎的江户川乱步我还是知道的，虽然我也并不是因为看过那个推理作家的作品。而是因为某一部现象级的作品里面，某个每年都会后脑勺被敲一棍的高中生侦探在选取假名时借用了这位文豪的姓氏。
除此之外，我还听过社长福泽谕吉的名字——作为日本万元纸币的人物形象。
当时听到我这么讲述，并且听到我斩钉截铁地确认“我没有听到过森鸥外的名字”的森首领，当时的表情可有趣了，一副想要置气又不服输，难得情绪会外露的这么明显。
我还得到了“一定是你不学无术”的评价呢。
这明明不能怪我吧？
和世界文坛相比，日本文坛就显得没有那么出名了，不然诸如《了不起的盖茨比》、《罪与罚》之类的作品，我即便没拜读，也是略有耳闻的。
不过，森首领听完我看过《我是猫》、《人间失格》和《罗生门》的话，似乎又开始郁闷了。
哎，现在想想，我没有读过《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也挺可惜的。
另一个世界的中原先生，写出来的诗句会是怎样的打动人心呢？
一定是非常出色，和《人间失格》相比，是更完美的作品吧。
就像我认识的中原先生一样，太宰治根本和他没法比嘛。
也就只有这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才会这么没有眼光了。
总之，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已经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作为员工来说，跟着有前途的企业干肯定比没前途的要好，虽然随之也会遭遇激烈的商业竞争。
别说是牵扯到生与死的黑dao组织了，就连普通的行业竞争，也会有间谍的存在吧？
问题的关键，并不是在于“有没有间谍”，也不完全是“间谍是谁”，而是森首领到底想做什么。
我虽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但我非常肯定的是，他肯定打算有所行动。
最根本的体现，那就是那天我看到太宰治都在好好工作，没有翘班了。
说实话，有点可怕。
一时之间我都要以为太阳要从西边升起了——然后看着太宰身后，还是像狗一样任劳任怨的芥川龙之介，才有了一种世界还在正常运转的实感。
不过话说回来，我并没有掺一脚的打算。
对于我来说，我没有升职加薪的野心，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每天光是应付工作和生活就已经够精疲力尽了，剩下的一点点空闲，我更想用在思念中原先生身上。
我并不打算去探究什么事情，也不打算因此获利，知道公司有所动向，也不过是为了更好更快地完成我的分内事宜，而且，我最近称得上最和事业心相关的努力，应该是在意大利语的学习上。
中原先生主要出差的地方，还是以黑手党同样非常盛行的意大利为主。
尽管我多学会了一门语言也不代表我就能因此帮上中原先生的忙，又或者说下次我可以和中原先生一起出差——我很清楚我没什么自保能力，和他一起只有可能会成为累赘。
但在忙完了一天，回到家之后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我还是会想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而且，万一碰上用处了呢？
就像我穿越前知道的几句并不标准的工地日语，我也没想过这成为了我最初适应这个世界的利器。
中原先生给我的那件外套，白天的时候我会挂在阳台上。
这样傍晚回到家的时候，上面会混杂着阳光和中原先生的味道，抱着的时候，一些七上八下的迷茫会沉甸甸地落下来。
我会觉得非常安心。
我是一个会努力兑现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会少喝点酒，我在家里放的最烈的酒，也不过是刚刚10度的啤酒。
情绪低落的时候，也稍微克制着不再喝到伶仃大醉，而是适当地喝一点，借用一点点愉快的氛围就好。
而且，以前的我是习惯不吃晚饭的。
都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中原先生会在空闲的时候邀请我一起吃晚饭，即使是需要加班的时候也会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便利店买个饭团？”，抽出一点晚休的时间盯着我好好吃饭。
更重要的是，这个年纪的中原先生正是需要摄入营养的时候，他每次吃什么都是一副很香的模样，还会很大方地把他的食物分我一点尝尝看……现在想想，我完全是掉入了这个人的陷阱吧？
不知不觉的，胃口就变大了，吃晚饭也逐渐变成了一件必须的事情。
……好神奇啊。
最近一年里，我还是第一次在刚刚感到饥饿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有了想要吃饭的念头，而不是等实在饿得无法忍耐的时候，才为了生存胡乱去找什么东西去填补肚子。
家里堆积了许久但始终没有拆开的泡面，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并不是泡面，而是煮面的吃法也让我觉得我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泡面了——当我把这样的消息发给中原先生的时候，中原先生没过多久就回复我了。
结果还是说教：“但是，好歹也吃一些更有营养，价格上也更符合你工资水平之类的食物吧？P.S：今天的早午餐是培根加蛋的三明治，我觉得这家店的花生酱味道有点太大了。”
也对，比日本慢八小时的时差……对于在意大利的中原先生来说，现在应该是中午。
随之附赠的配图确实看起来非常诱人。
顿时，手中的泡面都有点不香了——明天干脆去超市买点鸡蛋好了，这样至少还可以炒个蛋。
我规划着明天的行程，还不忘继续回复中原先生：“也对哦，毕竟我现在应该多少放弃原先攒钱逛夜店的规划了——中原先生觉得呢？”
“不许去！！！”
几乎完全是秒回的答案。
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实在怎么都要去的话，那我会同行的。”
还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可爱的回答呢。
“好啦，这毕竟是我去年的愿望了，我是不会去的。反正我肯定不会遇到比中原先生更可爱的男人了。”
想了想，我把“可爱”删掉，换成了“喜欢”。
中原先生应该刚刚开始准备工作，还是让他高兴一点好了。
反正，等中原先生回来之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可以调戏他的机会呢。
我更乐意亲眼看到。
第46章 Session 42
日本的便利店，贩卖着不少半加工的食品。
披萨、意大利面、水饺、鸡胸肉、茶泡饭、一人食寿喜烧、炸鸡、煎饺……可谓是应有尽有。
对于有了吃晚饭的习惯，而且多数在家里一个人吃的我来说，可谓是帮了大忙。
原本以为会再度冷落的锅铲又重新派上了用场。
这种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和没有加热的饭团相比，热腾腾的食物自然更有生活的味道。
于是，分享晚饭的内容也成了我每天一定会和中原先生交流的话题。
就算我一时忘记了，也会得到对方主动关切的询问：“在加班吗？有好好吃饭吗？”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忍不住吐槽回复他，“爱操心的中原妈妈。”
“真是十足失礼的称呼啊，小川。”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完全可以想象出中原先生说这番话时的口气和表情。
一定会斜着眼看我，用着算不上恼火但多少有点不高兴的口吻，眼神里充满对我的纵容和警告。
思念在这一刻像野草一样在心头疯涨，无休无止的情绪在心头发胀。
真想见到啊。
不是我想象中中原先生的声音，不是隔着屏幕中原先生的留言，不是我怀中中原先生的西装。
“在我心中，‘妈妈’可是比‘老父亲’更棒的夸赞哦？拥有女性关怀的男性，在新时代可是比称之为‘爹味’或者‘男子汉气质’的男性，更受欢迎的存在。”
最后，我用这样半是玩笑半是真心的胡说八道，回复了对方。
果然，又收到了“小川总是很擅长用自己的方式诡辩”的回答。
偶尔的时候，我不可避免会和中原先生分享起工作上的事情。
没办法，我的人生确实无聊得有些乏善可陈了，而且这也是我们难得的共同话题。
当然，受限于中原先生是上司的身份，有些话还是没有办法讲述得那么直白，别的不说，就吐槽森鸥外不做人这一点，我还是更愿意去找太宰治喝酒。
虽然这也是太宰治唯一胜过中原中也的地方了。
不过，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我实在太过于迫不及待，以至于没等到晚上就已经点开了和中原先生的聊天框：“刚才，我在走廊里碰到尾崎干部了。”
对于这位在港口黑手党中难得的女性，我天然对她抱有较高的好感。
毕竟，尾崎小姐是一位又美丽又优雅的女性，第一眼看过去就充满了知性，虽然还没有正式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我就已经听说她负责着拷问的部门，为此，我很早就萌生了敬畏之心。
她是中原先生的上司，也就是说，是我上司的上司。
当我在走廊上同她颔首问好的时候，这位身穿和服的漂亮女性，却叫住了我：“我记得……你是叫‘小川梦子’吧？隶属于我家小鬼手下。”
见我怔神，尾崎小姐还特意向我解释道：“就是中原中也君了。”
我家小鬼……指的是中原先生，这样的等式我当然能猜得到。
我听说过，尾崎红叶小姐在公司内部的传闻。
传说中她尤其痛恨花言巧语而且花心出轨的男性，听说以前有人在她面前开过两性方面的玩笑而被狠狠地折磨。
还有什么以前的尾崎干部和别的男人私奔，最终又不知怎么回到了港口黑手党，还有的说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先代首领的计谋，或真或假的传言堆叠在一起，教人难以辨别。
不过，我倒是听中原先生提到过对方。
似乎中原先生刚入职的时候就频繁受到了对方的关照，别的不说，愿意用“红叶姐”这样又亲近又带着敬意的称呼，已经足够能说明问题了吧？
明明中原先生怎么都不愿意叫我姐姐的。
……好啦，我也知道我肯定没有尾崎干部成熟就是了，各个方面。
我盯着对方饱满的身材，以及成熟女性的气质，有些忧郁地想。
“是的。”在我承认点头之后，尾崎红叶上下打量着我，露出了一个有些浅淡的笑容：“我一直很想见你一面。”
她丢下了这句话，就用刚才和我擦肩而过，就好像她停下脚步只是单纯的为了和我说这一句话。
所以我才一回到工位，就没忍住给中原先生发起了消息。
想来想去，我会被尾崎干部注意到，都只会是因为他的原因吧？？
“尾崎干部叫出了我的名字，还说一直想见我一面。是中原先生对她说了什么吗？”
“红叶姐？”
中原先生的回复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现在是东京时间十二点十三分，也就是说，意大利的时间应该是凌晨四点十三分才对。
“你怎么还没睡觉！！！！！”为了表示我自己的怒气冲冲，我多敲了几个感叹号。
哈，我才没有顺便因为这个亲昵的称呼而迁怒呢！
绝不是傲娇——我没有那样的属性！
……最多也就是闹别扭而已。
“本来睡着了的，但一下子被特别设置的提示音吵醒了。”
当看见中原先生这句回复的时候，我的怒气就像被戳了一个洞的气球，一下子就漏了大半边的气。
什么嘛，这么担心我会出事，所以这么害怕错过我的消息吗？
真是爱操心啊，中原先生。
我好像又给他添麻烦了……下一次，果然还是得把想说的话忍到晚上再分享才可以。
“有可能是首领和红叶姐提到了什么……最近，我只和森首领提到过我们的事情。小川不是在担心吗？办公室恋情的事情。”
随着中原先生的提醒，我感觉怒气的气球更瘪了不少。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么一板一眼的中原先生，真的好认真啊。
而且，森鸥外首领真的有可能会这么八卦，更别提现在的尾崎小姐还是中原先生的直属上司，就算从工作的角度也说不定应该咨询一下她的看法……
“不过，红叶姐的话应该早就发现了吧？在去年圣诞，我问她‘月亮真漂亮’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中原先生的这句话，彻底把我击倒在地。
这么一想全是我引起的问题啊！我居然还责怪起了中原先生，在吃一些无聊的醋不说，还打扰起了他的睡眠！
愧疚感萦绕在我的心头，我立刻道歉：“对不起！”
只道歉的话，中原先生肯定没有办法理解。
于是我继续补充：“打扰了中原先生的睡眠我很抱歉……而且，想要趁机发泄中原先生对尾崎小姐亲密称呼的醋意，也是我的不对。”
中原先生的回复，是一段长达十几秒的语音。
我心虚地看看左然后看看右，现在是吃饭的午休时间，大部分的人都不在工位上，也没有人注意着我的动静。
我这才偷偷摸摸地戴上耳机，像学生时代在考试时偷偷作弊一样感到愧疚和兴奋。
我点开中原先生的语音，他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听起来非常性感：“睡觉被打扰的事情不用在意，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我很高兴小川会在第一时间来问我。放心，我现在又要去睡了。”
随后，下一段更短一点的语音也被自动播放了出来：“至于第二点，无论是会吃醋，还是会坦然向我承认这一点的你……都让我觉得非常可爱。”
我趴在桌子上一动没动，直到熄灭的手机屏幕反射出了我笑得过于灿烂的脸。
糟糕。
这个样子的我，被其他人看见的话，一定会被发现我是在和喜欢的人聊天吧？
我在对话框里敲下“快去睡觉吧，中原先生”，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发出。
要是现在中原先生已经睡着了，结果再吵醒他，那就不好了。
太奇妙了。
每次我以为我都已经足够喜欢中原先生的时候，却发现我还是能够更喜欢他一点。
但是……
我真的好喜欢啊。
第47章 Session 43
中原先生当然也会和我分享他的生活。
不过，他不怎么和我谈论工作，毕竟如果是谈论合作内容的条款，势必就会牵扯到是不是我能够知道的保密制度；而如果是谈论他今天有没有动用武力，敌人是否强悍，他又认为没有必要。
“强敌我不想让小川担心，弱小的话对我来说也只是一招的事情。”他曾经这么坦然地对我说。
因为态度过于直白，搞得我完全不知道能怎么反对了。
没办法，我就是吃这一套嘛，大多时候，我都拿中原先生没有办法。
所以，中原先生会和我分享的，更多是生活里美好的事情。
比如说他今天在花店里看到的一束花，在街头小巷听到有人弹奏的一首歌，又或者，是商店街里正在贩卖的一盒巧克力。
“我记得中原先生不喜欢吃甜品吧？”
刻意换了一个对话框，我才慢悠悠地继续打道：“是要送给我的吗？”
“明知故问。还有别的可能吗？”
“当然了！万一中原先生是想作为伴手礼送给其他人，只是来向我征询一下意见呢？”
“……坏心眼。”
又一次的，我收到了这样的评价呢。
哎呀中原先生似乎不清楚呢，像我这样擅长说谎的家伙，编理由简直是得心应手的事情。
我刚笑眯眯地想继续说些什么，中原先生就给我发出了这样的话：“那我就只好向你征询一下，小川梦子的口味了。”
真是帅气而又巧妙的回答。
“那小川梦子说，只要是中原先生赠送的巧克力，她都会心怀敬意地全部吃掉的。就连锡纸上沾上的一点点都会被舔舐得一干二净。所以什么口味都可以。”
“‘什么都行’和‘随便’就是最麻烦的回答了。热门的招牌分别是酒心、榛子和牛奶……我记得牛奶会觉得腥吧？那就是榛子和酒心好了。可以吗？”
“中原先生不喜欢吃甜食的话也考虑一下黑巧克力吧？同样的食物，如果是和中原先生一起品尝的话，会变得更加美味。这说不定是中原先生只会对小川梦子生效的异能力。”
“……真擅长说甜言蜜语啊，你。”
“这明明是我的真心话，哪里算甜言蜜语了。无端地被这么指控，即使是我也会感到伤心的哦？”
“胡搅蛮缠、颠倒黑白的本事也越来越灵活了。”中原先生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我也没有表达不相信的意思。”
这样没什么营养，每一次都会发生的一来一回的对话，也多亏中原先生每次都有耐心好好回复我。
可我就是会因为这种细小的地方感到满足，为此感到高兴的女性嘛。怎样说我都不会感到无趣，于我而言，这是支撑我的人生最大的动力也不为过。
“不过，中原先生既然已经到挑选礼物的环节了，也就是说，差不多也到了应该回来的时候了吧？”
“啊，还差最后的一点收尾工作，不过应该也就是这周的事情了。我听说了横滨最近的一些动静，最近还好吗？”
“我没有受伤——这一点早就和中原先生确认过了吧。那个叫做‘Mimic’的组织，真的是在横滨大闹了一场啊。”
我对“Mimic”的组织有一点印象，因为我记得纪德和他的《窄门》。
根据当时森鸥外给我看的资料里面记录的，预测未来真是一个非常麻烦的异能力，阴谋诡计不太好使，只有绝对的力量碾压才是最好破局的办法。
中原先生在的话就会很方便了，万幸，最终港口黑手党还是有其他人解决了这样的麻烦人物。
不过，死去的灵魂并不会因此得到复苏。
“如果是说工作量的话，统计死亡名单，整理记录需要分发的抚恤金，还有因为‘异能力开业许可证’而带来的一系列的工作……那可是多到我几乎要晕倒的地步。”
“辛苦了呢，小川。”
“中原先生是用什么立场在说的这句话啊？不过，不管是作为上司，还是作为追求者，多少都让人觉得生气。虽然我也知道我的生气很不合理就是了。”
我忿忿不平地打出我自己都觉得麻烦的话语。
但没有办法，我这半周以来都因为工作没有办法好好睡觉了。
吃惯了热乎乎的晚餐，又回归了冰冷的饭团和面包的日子，每天都加班到只能赶上末班车的时候，我当然不免会滋生怨气。
而且！我这几天完全都没有时间抱着中原先生的外套了！就连吸一口外套上的烟草味回血的时间都没有！
妈的都是森鸥外的错，垃圾领导不当人，只要员工干不死，就让员工往死里干活是吧！！
但我一想到我还不方便在中原先生面前说森鸥外的坏话，就没忍住更生气了。
可恶，中原先生，你背叛了工人阶级！！！
“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我不在的这几天，再辛苦坚持一下了。”
“……中原先生回来了也没有用。你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手上的活也不会因此减少。再说了，我也不想因此给中原先生增加工作量，更别提还是中原先生不擅长的工作。”
我讨厌把工作和感情混在一起的行为，这会让我觉得非常别扭。
如果是仗着我和中原先生关系好，然后因此偷懒的话，就和我接受了中原先生过于昂贵的礼物一样，会让我觉得感情因此被玷污了。
再说了，术业有专攻，与其花时间把中原先生教会怎么填写报告和做表格，有那个时间，我自己早就做完了。
“倒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我在的话小川的情绪会好一点？再怎么样，我们可以一起加班。”
“如果把一起加班当做约会的话，那我会觉得我的恋爱生涯真是充满了社畜的可悲。”我实在没忍住吐槽道，“太令人绝望了，绝望到我又想画个圈圈诅咒森首领的地步。”
“好吧，那主要是我想尽快回去了。因为我想快点见到你，也一直都在想你。”
“中原先生还好意思说我甜言蜜语呢，明明自己也非常会说吧？这个时候不允许抄袭我的回答，说什么‘我可是真心话’。”
“那我就只好说‘这就是事实’，再加一句‘我和小川可不一样，我可不喜欢说谎’，怎么样？”
我决定严厉拒绝这样的糖衣炮弹。
“不怎么样。这明明是同一个含义的钻漏洞。而且，中原先生还要拉踩的行为非常差劲。所以我要给中原先生扣一百分。不过，中原先生在我心中原本得分是正无穷，扣完还是正无穷。”
“这么看，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加分扣分呢。”
“你在说什么呢，中原先生。我只是用这个方式再一次证明我对你有多喜欢而已，这当然很有意义。”
“既然都这么喜欢的话，就干脆一鼓作气答应我的追求不好吗？”
“说起来，中原先生，你买了返程的机票吗？如果是周末的话我还可以去接机。”
“你又若无其事地跳过了我的提问吧？？？”
“如果是工作日的话现在请假可能会有点麻烦就是了……那就只好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才能看到中原先生了。”
“……不要若无其事地忽略我的话啊！我们可是在文字聊天，可是有无法耍赖的聊天记录的，别像你装没听见的时候一样装没看见了？！”
“切，又被中原先生发现了。”
“你这家伙……算了，等我回来再和你说好了。”
“好哦，如果中原先生因为我很麻烦而没有耐心，最后实在想放弃的话……”
“完全没有到这一步！！不要自说自话地替我拿定主意啊小川梦子！！！”
太好了。
中原先生完全还没有动摇的意思，一点也没有打算放弃我呢。
我看着不再闪烁消息的Line，继续着今天的工作。
又是加班到很晚才可以回家的一天，而更不幸的是，当我准备下班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麻烦了啊。
我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雨，站在一楼的出口有点犹豫。
虽然我今天比昨天提早了半小时走，所以距离末班电车还有一些时间，不过我并没有带伞，公司也没有备上一把，看样子，只能硬着头皮一路淋回去了。
还是说，选择在公司过夜，会更好呢？
当我正打算查询一下半小时内的降雨量来选取方案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是去车站？”
是我没有想到会遇到的人，尤其是在这样的时间点。
太宰治。
……什么时候，太宰治也是这么愿意勤勤恳恳给资本家干活的人了？
身穿黑色西装外套，绑着白色绷带的太宰治，撑着黑色的伞往雨中走了几步，然后偏了偏伞，转过身询问我：“不跟上吗？”
今天的太宰治，总觉得有点奇怪。
是因为他的口气吗，不像平时一样充满戏谑和玩笑，显得有些过于平静了。
我犹豫了一下，三步并两步跑到伞下，小声说道：“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雨一直在下，而且，逐渐越下越大。
雨滴铺打在伞面上的声音非常沉重，这么大的雨，我必须注意脚下，挑选落脚点尽可能避免鞋子被打湿。
空气中的气氛有些沉闷，太宰治的脚步有一点过于快了，我又比他稍矮一些，我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吃力，太宰治突然停住了脚步，这位今天显得尤其奇怪的干部，突兀地说：“织田作死了。”
织田作，我当然记得这个名字。
第一次在Lupin酒吧撞见太宰治的时候，对方就用炫耀的口吻提到过他的朋友。
但是织田作……难道是那个杀死Mimic首领的织田作之助吗？因为他体恤金填写的接受名单上的所有人也都死了，所以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因为织田作之助的姓氏是织田的原因，我并没有把他和太宰治的朋友第一时间联系在一起。
“我的朋友死了。”太宰治继续用平静的口吻这么说，又是夜晚又下着雨，仅凭昏暗的街灯，我根本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他此刻身上身穿的这一件黑手党的西装，却像是丧服一样。
“在死前，那家伙让我前往救人的那一方，真是没有分寸的要求。”
我想起来了。
有一次喝酒的时候，太宰治对我说过，他不会有提出过分要求的重要之人，还说自己的眼光不会这么差劲。
“你要照做吗？”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太宰治会在今天找上我了，“换做是我的话，不是选择去死，就会选择照做。”
“谁知道呢~”太宰治的口气终于变回一贯的玩世不恭，他把伞递给了我，然后整个身子都落入了雨中，不一会儿，我就看见他满脸都是雨珠。
简直就像是眼泪一样。
我接过伞：“你不去车站吗？”
“那可不是我回家的方向。”丢下这句话的太宰治，彻底转身进入了大雨中。
那个过于单薄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野范围里，简直就像被大雨和黑夜吞噬了一样。
如果失去了中原先生，我也会像太宰治一样，不，我一定会比他更加落魄吧？
终究没有叫住对方的我，带着一半庆幸，带着一半兔死狐悲的伤感，继续朝车站的方向走去。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撑着伞不方便打字的我发送着语音：“突然很想听听中原先生的声音。”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混杂着雨声响起：“说好要尽快回来的中原先生不要失信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但现在的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
第48章 Session 44
还没等我来得及把借来的伞还给太宰治，就听到了他叛逃的消息。
太宰治的另一位友人，那个“安吾也勉强算吧~”的坂口安吾，被证实是异能特务科的间谍，同样也离开了港口黑手党。
作为叛逃的“前干部”，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内部悬赏的金额还挺高的。
这些都和身为港口黑手党边缘人物的我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中原先生终于升职了。
他正式成了干部，作为他的直系下属，我的职称也跟着升了个半级，在涨工资的同时，工作内容不可避免地增加了。
更别提，太宰治是突如其来离职的，完全没有交接工作也没有什么交接文档，走之前还不忘给人添麻烦——要知道，为了复原被他恶意处理掉的文件，我可是又多加了很多很多的班！！！
果然我还是非常讨厌太宰治。
所以，在通缉太宰治的赏金上，我也贡献了两万日元。
好不容易出差回来的中原先生非常繁忙。
升职成为干部可不只是口头上随便说说的事情，人员上的重构、工作职责的重新划分、还有对太宰治的追捕行为都意味着非常大的工作量。
更别提，中原先生时不时地还得去收拾芥川龙之介的烂摊子。
中原中也是一个好人。
我认识他的第一天就对此深有体会，中原先生对于身边的人实在是太温柔了，尤其是为了接过太宰治原来手中的工作，原本隶属于太宰的芥川龙之介自然也成了中原先生近期主要的打交道对象。
因此，对芥川印象本来就还算不错的中原中也自然也会向他辐射自己的温柔。
但是，芥川龙之介是一个听到“太宰治”三个字就会失去理智的家伙。
同样都是有着非常优秀的单兵作战能力，和中原先生相比，芥川龙之介那家伙的大脑就跟摆设一样。
无论是什么样的陷阱，只要和“太宰治”有关系就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非常熟知港口黑手党的人员分布、军火储备等相关情报的太宰治已经够麻烦了，每次踩陷阱一踩一个准的芥川龙之介，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猪队友。
要不是因为太宰治对昔日的弟子兼下属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还有芥川龙之介一点也没有演戏的天赋，我都要怀疑他是故意帮助太宰治逃跑的内应。
作为同样有所信仰的人，我多少能够理解对方粉转黑的想法，对于太宰治的叛逃，最在乎太宰治的芥川龙之介绝对是最无法接受的那个。
虽然，我怀疑他无法接受的并不是那个人叛逃了，而是那个人叛逃了却没有把他带上。
所以每一次一旦有太宰治的消息，芥川龙之介都会一马当先地冲上去，然后每一次，都会被太宰治耍的团团转。
然后每一次，中原中也都会被迫添加工作量。
然后，我的忍耐在听到芥川龙之介在中原中也转达了森首领下达“暂不追踪太宰治”的命令后不肯遵从，两人产生冲突大打出手的消息时到达了极限。
“罗生门”是控制身上的布料而进行攻击的异能力，虽然和中原先生操纵重力的异能相比不值一提，但中原先生的脸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当我抚摸上那道已经止血了的口子，中原中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好啦，芥川那家伙，我已经好好给过他教训了。别做多余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
中原先生虽然内心非常温柔，但揍人的时候也不会心慈手软。听说当场芥川龙之介就被拍到了墙上，一直不肯放弃的芥川被中原中也不知道多少次的攻击后才因为重伤而昏迷，现在还在医疗部躺着。
等伤口好转之后，因为以下犯上的挑衅行为，还会遭受禁闭的惩罚——原本应该是刑讯的，但中原先生替他求情了，用着“已经受伤过了”的理由。
可我还是非常不爽。
所以，趁那家伙一醒来被转移到禁闭室的时候，我就闯了进去。
“小川前辈！”看守人试图阻拦我，“没有手谕或者其他的证明这么做的话……”
“我知道后果。五分钟就好了。”我恳求道，“为了给中原先生接下来减少麻烦，这是必须的。拜托了。”
对方犹豫了一下，像没有看到我一样的走开了。
中原中也在港口黑手党的人望，可是非同一般的好。
当然，肯定也有并不是异能力者的我，没有能力会伤害到芥川龙之介的原因。
即使如此，我还是一把拎起倚靠在墙壁上的芥川龙之介，在对方的衣服即将接触到我的身体的瞬间冷笑道：“怎么？禁闭一周的时间还不够吗？”
哪怕我是闯入的那个，但对于本就背着惩罚的芥川龙之介来说，他的下场也不会有多好。
更重要的是……关的时间更久一点，就更找不到太宰治的踪迹了吧？
攻击戛然而止了。
芥川龙之介咳嗽着，声音断断续续：“你来这里，中也先生可否知情？”
哈，这时候脑子倒知道动了嘛。
“他肯定会知道的。我没打算瞒过他。”我咬着牙，芥川龙之介的体重实在是太轻了，就算是我这样体能的家伙也能轻易地把他拎起来。
他又是一副不打算反抗的模样，要是揍他一拳估计他又得滚回医疗室躺着了。
到时候我的下场也会很麻烦，我并不是为了这种意气之争，才违反规则来到这里的。
“你可真没用啊，芥川龙之介。我可算是知道太宰治为什么会丢下你了。要知道，你的‘老师’，可是临走前和我告别了。”
但是，他却不曾给你留下只言片语吧？
我的脸上刻意流露出耻笑和同情。
同我料想的那样，瞬间，眼前这个人的眼神都变得凶狠了。
“他和你说了什么？”依旧是病弱的声音，但当事人吼叫起来，“说清楚！小川梦子！”
像刀一样危险锋利的衣角指向了我的喉咙。
“是‘小川前辈’。弱者抽刀，挥向更弱者。你如果真有什么意见，有本事去质问森鸥外，去质问太宰治本人啊？！”我拎着芥川龙之介领口的动作更用力了，一点也不在乎喉咙处逐渐滴落的鲜血。
只是这点程度的疼痛，尤其是对方还有意识地收了力，甚至还没有我自己割自己来的痛。
我看芥川龙之介已经不爽很久了。
从一开始他非常差劲的眼光，还是他嘲讽人的糟糕性格，更别提他最近给中原先生添的那么多麻烦。
要我说，太宰治的叛逃，说不定就是森鸥外刻意放任的。
最近的追捕也像是两个人做做样子的你来我往，不然如果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想要逮捕太宰治的方法应有尽有。
但如果把这样的话语，告诉给芥川龙之介，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中原先生已经足够忙碌了，就算不处理你这堆屁事，他都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我恶狠狠地注视着芥川龙之介的眼神，那样空洞的、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用痛恨来伪装自己脆弱的眼神。
就像没有长大的臭小鬼一样——妈的，就年龄来说他还没有中原先生年纪大，雇佣童工的狗逼森鸥外，同样不当人的狗逼太宰治。
“想要站到重要的人的身边，想要让对方怎么样都不要丢掉自己的话，就要让自己能够派上用场，哪怕是利用，也要让自己变得非常重要。你想知道太宰治为什么会丢下你？根本不用他回答！因为现在的芥川龙之介是无用之人！是累赘！很难理解吗？！”
“想要追上他，想要跟他一起离开，想要向他复仇，想要告诉他自己已经不一样了，想要得到认同——什么理由都好！只要你的大脑不是摆设，你就自己好好想想！不是‘被命令去做什么’，而是‘主动寻找自己能做到什么’！”
我松开对方，本来是想帅气地把芥川龙之介甩到墙上的，可惜他自己用能力撑住了。
气死我了。
我究竟为什么要和这样没脑子的家伙，只会乱发脾气来掩盖自己失败的小屁孩共情啊？就因为我们都将一个人视作非常重要的人？
呸！
太宰治哪里配和中原中也相提并论了？
“如果接下来还给中原先生添麻烦的话，就不会这么简单了。我记得你加入港口黑手党的理由，是为了你的妹妹吧？”我冷笑着，再一次纠正着这个咬牙切齿地喊我名字的家伙，“是‘小川前辈’。”
“还有，”在转身离开前，我对芥川龙之介丢下了最后一句话，“我的眼光就是比你的好多了。和你不一样，我不会被中原先生抛下。”
一直到推门离去，我都表现得非常帅气。
直到推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了站在旁边的中原先生。
……啊。
毕竟禁闭室和刑讯室是同样的材质，为了能够在审问的同时能够让隔壁房间的人也能听见，墙壁用的材料是单向隔音的类型，也就是房间里听不太清楚房间外的声音，但是反过来却听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中原先生全都听到了吗？
“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盯着芥川什么时候被关禁闭。”没等我提问，中原先生就率先向我说明，“我明明说过，‘不用去做多余的事情’吧？”
“第一，我没有答应。第二，这种事情并不多余。”我朝中原先生伸出双手，就像电视里犯人被逮捕的姿势，“至于惩罚，我会乖乖去蹲禁闭的。”
“还没有到这个程度。只是‘口头冲突’，并不算‘大打出手’，也就是说按照规定，只要扣半个月的工资小惩大诫就可以了。”中原先生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注视着我已经停止流血的喉咙处伤口，“疼吗？”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口。”我用着一模一样的话回答道，“倒是扣工资……啊，有一种还不如被关禁闭的感觉呢。而且，中原先生这样做的话，万一被怀疑是出于私情就不好了。”
“是我的半个月。”他用非常随意的口吻这么说，“至于私情……即使只是想要回应部下的维护，我同样也会这么做的。”
“如果真的是出于私情的话……”朝我走近的中原中也，伸出手的动作一顿，随后摘下了右手的手套。
没有手套隔绝的右手指腹轻柔地抚摸着我喉咙处的伤口：“至少，也得是冲进去把芥川再揍一顿的程度吧？”
听到这里我立刻抱住了中原先生的手：“这是我不小心撞上去的！芥川那家伙，也没有那么没有理智……”
我是为了让中原先生少点麻烦才这么做的！
如果最后本末倒置的话——
“我知道。小川也有故意在激怒对方吧？因为相信他不会做过分的事情。这是正确的判断。”中原先生嘴上这么说着，但他的眼神却凝聚着一团情绪。
就像暴风一样，而被他注视着的我因为处在风暴的中心，所以反而非常安全。
“我不至于这么冲动，即使我还是想要迁怒。”
我怔神地看着他。
“而且，同样是劝说，小川也可以用更委婉的方式吧？就算判断大概率不会有生命危险，却还是存在受伤的可能。”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对着我轻声说，“我希望你能多自我爱惜一点。”
我很想说，总是受伤的中原先生也没有资格这么说吧？
先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口”的人明明是他，我受到的伤肯定轻多了，别说疤痕了，最多也就是一个红点的程度，还比不上被蚊子咬一晚上流的血。
但我看着他脸上流露出的伤感……那是和中原先生一点也不相称的表情。
“好吧。”最终我答应道，“我会尽量试试的。”
第49章 Session 45
“我打扰了——”
说着这样的话，在门被这间房子的主人用钥匙打开的时候，我抢在对方之前走进了这间屋子。
“欢迎做客。”在我身后，中原先生在鞋柜里翻找了一会儿，“啊，没有备用的一次性拖鞋了。”
“光着脚也就可以了吧？呜哇，中原先生意外是传统派呢。”看着这间充满日式风格的房间，榻榻米新奇的触感让我没忍住多踩了几下，“中原先生的家，真的好大啊。”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前来拜访呢。
这还是中原先生出差回来之后，我们第一次的正式约会。
没有办法，最近这段时间的工作太繁忙了。
这可是难得第二天还不用上班的周五晚上，正好适合用来庆祝太宰治的叛逃和中原先生的升职！
和我堪称蜗居的房间不同，中原先生的家，大到甚至有庭院。
透过客厅注视到院子里的水池，我指着那儿，转身询问着刚刚脱下西装外套的中原先生：“我可以随意逛一逛吗？”
“当然。”将西装和帽子挂起的中原中也还解开了领口的领结，和上班的时候相比，神色惬意而且气质慵懒不少的他走到我的身前，向左拉开了门。
于是，院子里的月光再无阻挡地倾泻而下。
刚入春的天气微微有些凉意。
由于体重偏瘦的缘故，比较怕冷的我仍穿着一件大衣外套。
原本寂静的房间里，隐约传来了絮絮叨叨的虫鸣。
毕竟没有穿着鞋子，也就只好站在阶梯的分界处简单望一望了。
“那个……应该是水池吧？”我指着不远处，一个干涸的坑，回忆着我对高级住所的相关知识，“一般说用来养鱼……或者养乌龟之类的。”
但现在，在还算皎洁的月光之下，没有任何积水，只有一层浅绿色的苔藓。
“这栋房子的前一任主人似乎是这么做的。但如果不频繁换水和投食的话会很容易养死的吧？”中原中也回答道，“虽然有什么聚财的象征，可要担负生命也太麻烦了。”
“确实。以这份工作的繁忙程度，应该会很容易忘记。”我颇为赞同地点头，“不过空着的话也有点难看了……干脆通上水管，放点鹅卵石怎么样？夏天的话还可以戏水，有点像是人工温泉……不过这样，就得再挖大一点了。”
“温泉啊……小川会喜欢这种类型吗？”
“欸？询问我的意见吗？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我慌慌张张地摆手，磕磕绊绊地指了指头顶上的悬梁，“就像我可能会在这里挂一个风铃或者晴天娃娃一样……完全是我出于对日本房子的刻板印象！你想，我毕竟是外国人……”
“这样啊。”倚着门站着的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含糊的回答让我猜不出他的想法。
今天的月亮有一点过于明亮了。
不愧是价格高昂而且专门定制的西装套，衬衫和长裤完美地勾勒出中原先生出色的身材，细窄的腰肢和勤加锻炼的长腿，加上恰到好处的月光，眼前的构图有点过于赏心悦目了。
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感叹“月色真美”，夏目漱石一定会因为我的错误用法而感到生气吧？
在避免我的视线变得更加下三路之前，我击掌提议道：“冷风也吹得差不多了，先吃晚饭怎么样？”
*
似乎是考虑到需要看电视的原因，客厅和餐厅是在一个地方。
我跪坐在坐垫上，在茶几上摆弄着今晚的食物，说到庆祝的话，怎么看都是吃寿司和吃西瓜，当然还有喝啤酒！
当我这么提议的时候，中原先生看起来有些惊讶：“这是小川家乡的习俗吗？”
“这应该是日本的习俗吧？！”我回忆着我在各个日剧里看到的情节，“我还以为中原先生会比我清楚欸。”
“这么说也许是吧……”中原先生的回答里充满了不确定，“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了。”
是因为中原先生生长环境的问题吗？如果以前生活在贫民窟的话……不太了解普通日本人的生活也很正常了。
虽然寿司是日本的特色，但寿司，尤其是用料过于昂贵的寿司可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东西；至于西瓜，因为岛国的水果和蔬菜都比较昂贵，所以也是用来庆祝的食物。
至于喝酒……那就单纯是喝酒的仪式感了。
“放心吧，这是只有三度的预调酒。”我整理着从便利店里买来的鸡尾酒，“如果讲究味道而不是为了喝醉的话，还是这个比较好喝！”
毕竟中原先生一·点·都·不·擅·长·喝·酒！
他要是太早喝醉了那可麻烦了，我今晚可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准备要说。
“我再去拿瓶葡萄酒好了，88年的帕图斯怎么样？”中原先生说着我完全不了解的酒庄名称，并向我伸出手，“外套给我——我帮你挂起来。”
“真绅士呢中原先生~超会照顾人~”我脱下外套，在递给他的同时还不忘调侃。
“说的好像我之前没有关照你一样……没有意见的话那就喝那个了。我当时买的时候就想了，等哪天混蛋太宰不再会添麻烦了，就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虽然对葡萄酒没什么了解，但我也能猜到这是非常名贵的酒。
像这种还特意标注了年份的，随着时间的发酵在拍卖市场几经转手就会变得越发昂贵。
专门为了庆祝这种事情而买的酒吗？
……果然太宰治很讨厌。
我愤愤不平地想，哪怕中原先生很讨厌太宰治，这也意味着太宰对他来说还挺重要吧？
多少有点不爽。
那是小川梦子无法涉足的领域。
“刚才说到哪里了？啊，是习俗的话题吧。”重新出现的中原先生把酒放在了一边，在我的对面坐下。
“嗯，是我在猜测中原先生的过去，还有中原先生在询问我家那边的习俗——一定要说的话，升官应该吃螃蟹？”我回忆着各种各样的诗句，“不过，那也是发生在古时候的中国，现在的人也不讲究这些了。”
“中国啊……小川的故乡，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
易拉罐拉开的声音在空气里回响。
我把手中的这瓶递给中原先生，又一次故技重施地打开了属于我的另一瓶。
对我来说，三度的酒精完全就是饮料。
是桃子味的。
也许是我停顿的时间太久，中原中也轻声说：“如果现在还不想说的话……”
“也不是不想说啦，毕竟真不想的话我就不会重新接上这个话题了。只是一时半会儿，我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对了，关于我和中原先生……呃，关于我和中原先生的事情，中原先生是已经和森首领提到过了吧？”
“关于我和你的什么事情，在这个关键的地方含糊其辞可不行。”中原中也举起了酒瓶，同我的碰撞了一下，“我还指望得到恋爱的回答，这说明你总算答应了我的追求。不过，如果指的是和Boss汇报的话，我说的是我在追求你，并且想必很快会得到你的回应。”
我照旧无视了中原先生说的前半段，而是追问起来：“然后，森首领是怎么说的？”
“没什么特别的，说着‘祝我成功’之类的玩笑话。怎么了，有什么是让小川特别担心的事情吗？”
“担心倒也说不上吧……看来和我想的一样，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深吸口气，“虽然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以启齿，毕竟正儿八经的诉说还是第一次。”
“嗯。”中原中也的神色肃穆了不少，他放下酒杯端坐起来，“我在听。我在这里。”
“中原先生严肃过头了啦。而且，你真的好喜欢和我说‘我在这里’欸。”
“因为我觉得小川希望听到我这么说吧？”他又把问题抛回给了我，甚至向我伸出了没有戴手套的右手，“要握住吗？”
我没忍住笑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把酒放到左手边，同样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每次接触的时候，我都发现中原先生的手比我的暖和多了。
所以，每一次都是我在向他吸取温暖。
“在大部分情况下，入职港口黑手党都需要推荐人。”我想来想去，选取了这样的切入口，“虽然在简历上没有填写……但我的推荐人，可是森首领。”
当我这么说的瞬间，我的手被用力地握紧了。
很快，中原先生松了松：“啊。这样一想，当时首领特意把你的简历给我的时候就值得注意了，而且，那个‘没有别处可以去了’的入职理由也非常值得在意。以及，小川你说过吧？‘没有办法再回到故乡’。”
“原来我当时是这么写的吗……啊，我自己都忘记了，中原先生记得可真清楚。”
中原中也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了。而且，简历上名字这一栏，小川填写的时候还有划掉的痕迹吧？‘夢’字写错了，一开始写成了错误的字……还是，这是中文里所谓的简体？”
我脸上的笑容不由变得更加灿烂了。
喜欢的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为了了解我做出了努力，当然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说到这里，我差点都忘了。我最应该优先告诉中原先生的，应该是我原先的名字。”我一边说着，一边在中原先生的掌心缓缓写道，“王川梦。王是我父亲的姓，川是我母亲的姓，梦的话，确实是‘夢’的简体字。”
“王和川都是你的姓氏吗？就像西方的姓氏叠加——”
“不是啦，准确来说，‘王’是姓，‘川梦’是名字。而小川梦子是为了入乡随俗随口编造的名字。怎么样？还挺好听的吧？”
“王川梦……我记住了。那之后，我可以叫你‘梦”吗？”中原先生清晰准确地叫着我的名字，“听起来，这会是独属于我的称呼。”
“当然可以啦，虽然如果想要不引人瞩目的话还是叫‘小川’也行。”我思索着，“不过我该怎么称呼中原先生呢？好像无论是‘中也先生’还是‘中也君’、‘中原君’、‘中也’都有人叫过了……我知道了！秋酱怎么样！很可爱吧？”
毕竟是Chuuya嘛。
我觉得能够这么快想到昵称的我是个天才！
可惜我天才的想法立刻被驳回了：“这个称呼才非常引人瞩目吧！而且这是什么女性化的称呼方式……梦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地方恶趣味了！”
我开始装委屈：“秋酱是不想被别人知道我们关系亲密吗？”
“啧，明明不想被发现的人是你才对吧——等一下，你是不是又想转移话题了？？”
“好啦，那还是中原先生……因为真到说出口的时候我还是会紧张嘛。”我深吸口气，又一次握紧了对方的手，“其实，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中原中也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是他不曾设想到的答案：“……欸？”
第50章 Session 46
踏出第一步之后，接下来的讲述就似乎没有那么困难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明明只是去一趟便利店买点夜宵，然后一转身就发现周围的人在说日语了。虽然大脑非常清醒，但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也有可能是因为喝酒而意识模糊了。”我絮絮叨叨地诉说着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的遭遇，“我当时的日语水平，听力还稍微能听懂一些，但说的话只停留在‘私密马三’的水平。而我尝试用英语的时候，却发现沟通起来更困难了。”
毕竟是日本人的英语水平。
虽然说当时觉得是梦，也因为过于真实，于是我萌生出了想要探索的冲动。
更重要的是，因为那一天在下雪，实在是有点太冷了。
毕竟是去家附近的便利店，我随便套了件羽绒服，袜子也没有穿随便套了双雪地靴就出门了，和街头上其他都穿的光鲜亮丽的女孩子相比，实在是有点引人瞩目。
手机虽然还是开机状态，但奇怪的是没有信号。
不是所谓的境外提示漫游，而是彻底的没有信号。打开wifi，也没有搜寻到可供连接的网络。
这下，使用地图或者翻译软件或者搜索引擎的选项也没有了，而且也没有办法试试电子支付的手段，虽然手机壳里我放了三百块的人民币纸币以防备用，所以，我应该去找一个自动兑换外币的机器吗？
还是说，去寻找附近的警察局？
就是不知道在梦里如果我没有过海关的偷渡行为会不会需要坐牢了……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哪个选项，我都不认路。
“然后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森首领和爱丽丝小姐。别的不说，牵着爱丽丝小姐的手的森首领还是看起来很有欺骗性的，更重要的是，爱丽丝小姐一看就是外国人，说不定他们会讲英语。”
我回忆着当时的经历，当初的想法还如此清晰。
在我诉说的过程，中原中也一言不发，但他认真的神色和轻微变化的呼吸声说明着他的专注。
而且，脸上完全是担心的表情呢，中原先生。
明明这是一段过去的故事，我还能够好好地坐在这里，也意味着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具体我说了什么我有点记不清了……但是呢，我为了获取信任证明我的无害，还展示了我没有信号的手机。然后，看到我手机上日期的森先生提醒我，上面显示的是五年后的时间。”
“直到这里，只能说明你来到了过去。”中原先生的语气有些过分轻柔了，“另一个世界……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异能力……一开始被森首领收留的时候，我以为只是这个。我当时还以为他人还不错，非但相信了我说的话，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还担心我不自在，提出了用我的手机作为我食宿的费用。”我迎着中原先生欲言又止的目光，没忍住自嘲地笑了，“很傻很天真对吧？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钱说的就是我了……这可是来自未来的科技，和他提供的帮助相比，是绰绰有余的代价。”
“最重要的是，当时我的手机里存储着一个叫做太宰治的作家，写出的一本叫做《人间失格》的书——哪怕在被打开的瞬间，pdf就乱码了，可是封面和标题还是被留了下来。”我摊手，“然后我发现，这个世界的文坛完蛋了。”
“……等一下。”中原中也打断我，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作家？你说谁？那个太宰？”
“实际上，我的世界的中原先生，应该也是作家，或者诗人，总之，是出名的文豪。在查阅了这个世界的文学著作，以及港口黑手党记载的所有已知的异能力者和异能力名称后，这是森先生得出的结论。很可惜，我并没有阅读过《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中原先生没有接腔。
“所有已知的异能力者和异能力名称。”他平静地重复着，“是为了和梦记忆里的‘文豪’，进行比对吗？”
“可惜我并不是文科生，并记不得几个名字……而且，也有和我记忆里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我记得芥川龙之介在文坛上的地位要比太宰治高得多。”
“但这同样也意味着情报。”中原中也的口气笃定，他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这是首领让你加入港口黑手党的理由。”
哪怕看起来表情再平静，我也能知道中原先生现在的情绪并不稳定。
事到如今，我回想起当时为了确认情报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
我的身体并没有遭遇伤害，但是我被关在特定的房间里，像是囚犯一样，突击学习日语的同时被迫翻阅着资料。
那样的痛苦，我甚至有些记不清了。
反抗只会是愚蠢的，我没有逃跑的能力，更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
我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我吃好喝好，想吃的东西想要的东西提出的要求都得到了满足，除了不自由外也没受到人身伤害。
就当是工作好了——我毕竟是所谓的黑户，被惨烈地剥削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当时森鸥外承诺我会去调查我的家乡，并且会为我寻找回家的方法。
这是称不上自愿的交换条件，却是我当时最好的选择。
没有办法，我独自一人在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我不熟悉的国家，哪怕是出于利用，森鸥外也能够提供我所需要的帮助。
如果把这些都告诉中原先生的话，他会因为我的遭遇而感到生气吗？
……肯定会的吧。
哪怕他能理解森首领这么做的原因，却不代表他会认可这么做的行径。如果刚认识的时候中原先生就知道的话，他虽然不会因此反对首领，但肯定会代替首领感到愧疚吧？
所以我那次才对太宰说中原中也一定不知道我的来历。
知道的话，他对待我的态度一定会将他出卖……哪怕明明不是中原先生的错。
更别提现在的中原先生，还喜欢我呢。
他更一定会为我感到心痛了。
但是，这是我早就淡忘了的过去，既然无法改变，我也不想让中原先生替我操心。
“嗯，毕竟我已经知道很多秘密了……加入港口黑手党，反而对我来说会比较安全吧？”我叹着气，“我当时说我不想杀人不想犯法不想干脏活，因为我还抱着想要回家的念头……只就森首领把我分到中原先生手下这一点来说，我还是应该感谢他的。”
当时的我，已经处在了摇摇欲坠的边缘。
回家成为了我唯一的期许，我维持着开朗努力的空壳，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正常人一样，试图和同事们好好相处。
我试图告诉自己，未来一定会变得更好，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只要说多了，就好像会变成真实。
许久没有接触其他人的我在当时和中原先生开着随意的玩笑，在认识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他是难得的好人，说不定，一开始我是因为雏鸟效应才喜欢上了中原先生。
如果不是中原中也，小川梦子没准早就死掉了。
“至于我说的回不去了……是因为呢，我的父亲和母亲，朋友，老师，我所熟知的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都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而且，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什么可以穿越世界的异能力吧？”我看着垂着眼神色悲伤的中原先生，反而笑了出来，“不需要露出这种表情啦，这样的事情我早就接受了。而且，说不定死掉的话我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了，我是这么想的。”
中原先生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
“……但是，也存在死掉就是真的死掉的可能吧？”他拽紧了我的手，这次握的过分用力，让我感到了久违的疼痛。
“虽然这么说中原先生一定会生气……但死掉是真的死掉，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因为死掉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在某个程度上来说，也可以说我的愿望被实现了吧？”
“只有这个愿望，我唯独不想实现。如果梦能够回到自己的世界也就算了，我还勉强能够露出笑容、说出祝福然后将你送走……”
“不用勉强露出笑容也可以哦？”我打断了他的话，没忍住又一次感叹道，“中原先生的性格，未免也太健全了。”
换做是我的话，一定做不到。
就像在电视剧里生死离别的时候会说着“请忘记我”的恳求，我根本不是那样高尚的家伙。
我只会恶狠狠地诅咒对方，强硬的要求一定要永远记住我，就算之后有了更重要的人，也不允许忘记我。
如果对方选择要从我的身边离开，祝福？
想都别想。
“比起这种非常正确的回答，我还是更喜欢强硬的应对方式。哪怕毁掉对方的愿望，不惜造成伤害，也绝不会松开对方的手。如果胆敢离开的话就把对方锁起来，即便招致怨恨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得到全心全意的注视，只要对方还留在我的身边，哪怕只是我单方面的强求。这种充满私心，扭曲到极致的占有欲——”
“啊。”
这一次，换做是我被打断了。
只是发出了一个简单的字音的中原先生，用着我从未见过的目光注视着我。
因为目光里凝聚成块的幽暗情绪，平时湛蓝的双眼变成幽蓝，然后凝聚如墨。
这个充满了侵蚀性的眼神，在我的身上一寸寸地移动着，轻易地，让我的身体战栗起来。
察觉到我的退缩，中原中也露出了一个晦暗不明的奇怪笑容，声音轻柔得有些过于危险了：“这是你认同的吗，梦？”
就好像我成了中原先生的猎物一样。
我已经落在了陷阱之中，只要我点头，猎人先生就会扣动扳机，我的挣扎只会是徒劳。
——你无路可退了。
他像是这般向我宣告。
身体因为肾上腺素的加速分泌而变得紧张，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头一次有了“我说不定会被这样拆吃入腹，被蚕食得一干二净”的想法。
我当然知道中原中也的危险。
他只是鲜少在我面前表露，哪怕我认为中原先生是个好人，我也不会忽略他在黑暗世界的地位。
中原中也，只是从来不会将那些过分的、糟糕的、凶恶的手段用在我的身上。
而现在，那层矫饰的假面被我剥开，这个时候如果点头承认的话，我一定会放出一头了不得的凶兽吧？
我像是被逼到了悬崖的边缘，怀疑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坠入深渊。
如果用Galgame来比喻的话，这个时候我的回答，会不会是所谓的关键转折点？
虽然某些糟糕的Bad End在我看来和Happy End相比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果然……
“如果我真的能够回去，我肯定选择健全的告别方式；但如果不可以，我会希望中原先生已经对我滋生了这么阴暗而且扭曲的占有欲。正因为是中原先生的过于正直，所以才反而说明了我的重要性吧？”
“……你这算哪门子的回答。这两件事情，根本是不可能同时成立的吧。”中原中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浑身还是充满了攻击性。
“毕竟前置的判断条件是出于不可预知的状态，而我的回答，是贪心的‘我都想要’。”我大声地宣告着，“就像之前中原先生为了工作而中途叫停约会，却还是希望我能够选择你，这只是我自顾自的许愿而已。”
虽然对我来说，中原中也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存在，但也只是仅限于“这个世界”而已。
即便是从时间的长短，比起不到2年的时光，肯定是长达21年的人生更加重要吧？
和中原先生分开的话我一定会哭得喘不过气来，可是，如果这是为了回到原来世界的代价……
那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我承认，我就是这样过分自私的女人。
我望着注视着我的中原中也，微笑起来双手合十地恳求道：“即使是这么蛮不讲理的愿望，神明大人也会替我实现的吧？”
中原中也看着我，缓缓地叹了口气。
警报解除了。
“还真是过分啊，梦。”他嘟囔着，一口气喝完了手边的鸡尾酒，被他用力压扁的易拉罐在重力的作用下弹跳着进入了不远处的可回收垃圾袋，“明明之前还说什么被囚禁也不错……”
“确实也挺不错的。”我撑着脑袋缓慢地喝着酒，“如果中原先生喜欢强硬的话我会很配合地假装挣扎和哭泣的。而且，‘被粗暴的对待也没有关系’确实是我的真心话。不过，假如我真的心生怨恨，中原先生肯定也会感到愧疚。事情真演变到那个地步，我肯定会感到后悔……所以，我现在才要提前告诉中原先生嘛。”
说着说着，本就所剩无几的酒就喝完了呢。
我把空的易拉罐递到中原中也的手边，他定定地注视着我，然后，故技重施的，我喝完的这罐酒也落入了不远处的袋子里。
“这是你想出来最新的拒绝理由吗？”他继续嘟囔着，口气充满了不高兴。
“应该说，这是小川梦子的免责声明。”我纠正道，“我可是抱着‘即使如此，中原先生也有可能会同意’的念头才说出口的。”
“蛤，完全是明晃晃的陷阱，却指望着我装作看不见一样的跳下去吗？”中原中也望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谴责，“针对我的阳谋……已经不仅仅是‘坏心眼’的地步了。”
“这突出一个愿者上钩啦。”我向中原先生伸出手，“那，即使没有鱼饵，中原先生也会乖乖地咬住坏女人的鱼钩吗？”
我多少还是感到了紧张。
毕竟这是一份不平等条约吧？而且，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中原先生为什么会喜欢我这么麻烦的女性。
但是隐瞒是更过分的行为，所以即使被拒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先说好，我可没有答应这样的愿望。一直到真的面临那样的选择，都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响指声和“嘭”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无需使用开瓶器仅靠异能力就打开了葡萄酒瓶塞的中原先生开始倒酒。
我伸出的手，被他塞了一个高脚杯。
灯光之下，葡萄酒的表面反射出漂亮的光泽，杯身则映照出我放大了的脸庞。
“是你先招惹我的。所以，如果到时候和你的愿望背道而驰，可不要向我抱怨啊，梦。”中原中也哼笑一声，“别搞错了，是你没有反悔的选择才对。”
“啊，这是来自中原先生的免责声明吗？我会签署的。”我浅浅地品尝了一口，浓郁的果香味混合着酒精在口腔里回荡，舒畅的滋味让我皱起的眉毛都舒展了不少。
果然，贵的酒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又香又甜，回味无穷。
中原先生也真是的，还故弄玄虚说什么看似拒绝的话……刚说第一句的时候我还以为完蛋了呢。
“然后，作为交换，中原先生该说自己过去的故事了吧？”
“交换过去的秘密什么的……是小学生吗。我记得我可没有答应这种乱七八糟的请求。”
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呢。
我露出了夸张的表情：“小学生……真没想到中原先生居然也会有这方面的常识。”
一点点的反击就已经足够了。
赶在对方回击致使话题越扯越远之前，我连忙继续说：“而且，中原先生明明和我约定过一定会告诉我的，过去的事情。如果耍赖的话，下一次我就得记得好好录音才可以。”
“这个约定我没有忘记。只不过，今天本来的目的是庆祝太宰治脱离港口黑手党吧？”
“那只是我来拜访中原先生家里的借口而已。而且，比起听中原先生分享曾经被太宰治那个狗……那个混蛋戏弄。”
考虑到我在中原先生心中的形象，我慌忙的改了口，但中原先生此刻响起的轻笑声，似乎证明我这是多此一举。
“……被那个混蛋戏弄，”我坚强地继续说，“却让我觉得一副你们非常熟悉，关系很好的样子，我会因为嫉妒和吃醋而心理阴暗到开始扭曲的。”
“谁和他关系好啊？？？？”果不其然，中原中也想也不想的反驳道，“要说的话明明梦你和那个青花鱼的关系才有点过于靠近了吧……怎么那家伙临走前还要和你告别，甚至还告诉了你‘要前往救人的那方’的打算……嘁，那家伙临走前都还要恶心人……”
我笑眯眯地欣赏着中原先生的炸毛。
太宰治当时借给我的那把黑伞被中原先生强硬地收走了，说什么等抓捕到那个叛徒的话会帮我还掉。
小气的中原先生，真可爱呢。
“不过，虽然是出于转移话题的目的，但中原先生一直这么锲而不舍地把别人的代称挂在嘴边，我还是会生气的。”欣赏得差不多的我打断道，“中原先生迟迟不告诉我你的过去，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比如说曾经有过其他喜欢的人之类的。”
想着这样的可能，我的心情都冷落了不少。
虽然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过，果然还是会让人不高兴。
毕竟就连我以前都喜欢过别的人嘛，虽然只是我自己单方面的暗恋，喜欢的也仅仅是想象中对方的模样。
但如果是中原先生，在此之前和另外喜欢的人谈过非常纯情的恋爱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而且我记得日本人大部分的初恋都发生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说出来的话我觉得梦会不高兴……但不高兴的理由不是你想的那样。”中原中也叹息着，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你可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欸？”我愣住了，“那不高兴是……”
“因为那并不是一段轻松的经历……知道了的话你肯定会担心。说不定还会生气。”中原中也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非常柔软的笑意，“而如果我说‘都过去了’的话，你一定会不高兴吧？”
“确实就像中原先生说的那样……但是，我还是想要知道。”我用恳求的目光注视着对方，“不可以在今天告诉我吗？”
中原中也定定地注视着我。
“那就没办法了。”他又一次向我妥协，缓慢地晃动着杯子，“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吧……啊，擂钵街，就我们去过的有个大坑的贫民窟。”
随着中原先生的描述，我自然想起了当时我们一起去丢垃圾的那个晚上。
那个大坑……如果和中原先生有关系的话，难不成是……
“能力失控？”我不确定的猜测，却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点头。
“就像你想的那样。”中原中也用一种故作轻松的口吻说道，“荒霸吐计划……就从这里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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