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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1 章

    有人欢喜便有人伤心失落和悔不当初。

    蜀王府, 勉强带着笑意看总管送传旨的内侍出门,李昭辰颓然坐在椅子里,只觉得浑身冰寒;就是大殿内已经放了几个炭盆和薰笼, 还是抵挡不住彻骨寒意。

    事情如何会成如今这般呢?

    这若是月余之前的蜀王殿下, 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眨眼间便被动到如此地步;分明他已经得到了九千岁最坚定的扶持,分明他已经收服了不少朝臣, 分明他距离储君之位已经那般近。

    可仅仅月余时间,他就被禁足在王府,如今更是被降爵,两年禁止入朝;原本该是户部尚书成为他的岳家, 如今却换成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 准王妃还是不得宠的嫡次女···

    最让李昭辰心痛的是他的钱袋子没了,京都一夜之间死了四名京官, 其中三名就是他的人···没有银子,还如何筹谋以后?

    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陆寒尘的态度, 明明这人以往最是顾全他的, 只要陆寒尘的心一直在他这里,便是别人有多少谋算,这人都会为他挡住和周全, 根本不用他费心这些。

    抬手遮眼,不想让眼中浓烈的恨意被人察觉。

    李昭辰如何不知, 一切的变化都是从瑾安郡主嫁给陆寒尘开始;那时白清涟与他提起这件事时,蜀王还是有些犹豫的,他不喜欢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

    是白清涟与他说, 陆寒尘一个阉人, 天生卑贱,怎敢让王爷知晓他的龌龊心思;越是卑贱之人, 越是忘不了王爷的情意与恩情,越是要让他的心思低入尘埃,渴慕而不可求才是最好的掌控手段。

    且只要陆寒尘成亲,便是他不能人道,也会因夫人的存在,面对蜀王时更会低人一头,因为他会愧疚;有恩情,有待他不同的情意,有陆寒尘自己的愧疚,当然更好掌控。

    甚至担心陆寒尘真的被夫人影响,白清涟把人选都准备好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官之女,能翻起什么浪花。

    李昭辰甚觉有理,这才劝说陆寒尘,又趁机提出镇北军兵权事宜;可谁也没有料到,陆寒尘竟会选中瑾安郡主,偏谢家那等门第,还真就应允了。

    事态便如脱缰野马不可控制。

    现在想来,白清涟给陆寒尘下炼心,被瑾安郡主报复回来那次,陆寒尘分明就已经被那人影响;之后又是灯会遇刺时瑾安郡主的舍身相护,再到自己在白清涟的央求下一再找陆寒尘要太医令。

    当时不觉什么,蜀王殿下只觉得自己找陆寒尘提什么他都不会拒绝,如此的理所当然;偏与瑾安郡主的所做所为形成鲜明对比,陆寒尘怎能不被影响,怎会不改变心意。

    最后就是谢家离京那一日的试探与挑拨离间。

    如今看来,不只没有挑拨离间成功,反倒是令陆寒尘认清了心意。

    呵呵呵···早没了温润气度的人低头苦笑,他为何就昏了头似的纵容白清涟?

    明知道夺嫡大业艰难,明知道陆寒尘这个九千岁才是自己最大的助力,为何会相信白清涟的鬼话···

    蜀王殿下当然不会认为自己不对,此时他最恨之人便是白清涟;若不是白清涟的得寸进尺,他又怎会一步步推开陆寒尘,给了瑾安郡主可趁之机。

    那日白清涟被陆寒尘重伤之后,紧接着又被陛下命人赶出府,当时蜀王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再无平日的半点怜惜,甚至还在心中暗呼庆幸。

    可他最恨的还是陆寒尘,分明恋慕自己多年,分明他也不介意自己与白清涟的亲近;为何在瑾安郡主出现之后便改变了心意,对一个人的恋慕是说收回便能收回的么。

    陆寒尘的恋慕便是这般轻如云烟?

    良久之后,殿内的人收起满身颓丧,眸中精光闪烁;蜀王深知,他如今被禁足在府中,说是圣意,其实还是陆寒尘的意思。

    不就是想要自己认错,想要自己低头,想要自己接受他的心意么···钱袋子被斩断,白正和这个吏部尚书怕也是因为白清涟而怨恨上了自己···

    解铃还需系铃人。

    能解如今困境的,只有陆寒尘一人。

    李昭辰的目光更加坚定,为了大业,忍一时又何妨,且待以后;当即便令总管进来,吩咐他几件事去办;不仅如此,还特意从大殿角落的箱子里找出几样东西,郑重交给总管。

    皇城被连番圣旨惊住的不只是这些接旨意的人,其他世家高门与朝臣家中也不得安宁,忙着揣测上意,忙着商量对策。

    就连江越亦留在府中。

    整理了一日得到的各种消息,心中想出对策的江越本计划今日陪父母用过午膳后就前往皇觉寺;哪知道却出了刺杀大案,还有这连发的圣旨;都不用他行动,午膳前就被英国公和长公主叫到正院。

    这等时机,他们这样的家族不可能置身事外,总要商议之后的应对之法;虽说他们不用掺合夺嫡之争,可也要清楚圣意才是。

    这才是高门世家保持荣华的生存之道。

    不用父母多说,江越就明白;前几年陛下不是没有过易储的念头,□□王年纪太小,还有朝臣们的一力抗争,最后不了了之。

    但深知大宣祖宗规矩的长公主和英国公其实更看好太子,明里暗里也帮助过几次东宫;如今却风云变幻,三位亲王前往封地就藩,荣王入朝,还将组建太子才能有的师傅班底。

    真正的储君之争开始,长公主府和英国公府绝不能站错队。

    而江越更为意外的是陆寒尘,才收集到的消息证明那厮暗中扶持的是蜀王,如今却对蜀王的处境置之不理,甚至蜀王被贬还有这厮的手笔;偏还是这厮谏言荣王入朝,怎的,他这是改为扶持荣王了?

    究竟是陆寒尘审时度势改变了主意,还是被谢令月影响?

    想到两次碰到陆寒尘的情形,江越眯起眼睛;看来这厮亦察觉到了谢令月的可贵之处,转而喜欢上了谢令月?

    嘶···这就有些难办;本来想好要将陆寒尘与蜀王捆绑在一处,如今这阉人却能对蜀王做到如此冷情地步,那谢令月还能相信自己的谋划?

    看来还是要重新想法子···

    不说京都的风起云涌,皇觉寺这里却是一片安谧;闻名前来观赏胜景的人不少,上香祈福的人也不少,都打扰不到靠近后山的客院,更打扰不了谢令月的心境。

    与卫昭相认之后本就心情大好,昨夜的行动亦是马到成功,自己的人还未有伤亡,谢令月极为惬意。

    果然他没有看错卫兰陵,这人还真是当世高手,怕是自己伤好了,也只能与这人打成平手。

    嗯,等伤势痊愈,还是要加紧习武。

    此时谢令月照旧斜倚在禅床上,卫昭盘着腿就坐在他身边,正兴致勃勃讲昨夜的惊心动魄;而被他连连夸赞的卫兰陵,沉肃坐在一旁的椅子里,看上去依旧面瘫着脸,眸光却不自觉追着少年。

    “九哥,你手下的人也很厉害!”卫昭还在感叹。

    昨夜听完谢令月的计划,他还怀疑来着,就他九哥身边几个服侍的丫头,还只有两个人去后山引萧厌出手,这不是送死么;那萧厌可是江湖第一杀手,最闻名的便是快剑。

    便是有谢家暗卫,还有他与卫兰陵,万一来不及呢。

    结果少年就见识了将门世家的底蕴,两个丫头看上去文弱,身手竟是那般利索,尤其是那个扮作瑾安郡主的侍画,竟然还能伤到萧厌。

    卫兰陵出手之后形势立即扭转,只用几招便划破萧厌咽喉;即使是第二次见识卫兰陵杀人,卫昭还是忍不住崇拜之意,果然是他一眼就钟情的男人。

    对于少年的赞叹,谢令月笑的云淡风清,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九哥手里不少暗卫的身手都很好,要不要给你两个?”

    还不等少年推辞,一旁的冷面冰山就开口拒绝了,道他给卫昭安排了不少人手,亦是高手,实在不必谢公子挂心。

    笑话,这才两日,昭昭就恨不能粘在这人身上,卫兰陵已经在心里吃味很久;昭昭身边若是再有这人给的人手,平白欠人情不说,昭昭的心怕不是记挂这人更多。

    尤其谢令月眼中游刃有余的笑意,卫兰陵看着很不爽;若不是知道这人是陆寒尘的夫君,知道这人只心系陆寒尘,就凭他这种笑意,卫兰陵就恨不能拎着小崽子速速下山。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心里打定主意,日后要提防这人;等回了京都,就想法子带着昭昭前往其他州府巡视商铺,绝不能任由昭昭亲近这人。

    正这般想着,就听到小崽子语出惊人,卫兰陵豁然抬眼。

    “九哥,过几日你与督主去云州,我能不能与你们一道?”卫昭满目憧憬。

    穿来这里之后,他还未曾走出过京都;也不知卫兰陵是在担心什么,将他保护的滴水不漏,好想出去看看。

    第 72 章

    卫兰陵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上不来, 小崽子便这般喜欢谢令月么。

    昨夜杀完人回了厢房之后,只有两人,卫兰陵不是没有问过卫昭;明明小崽子之前未曾见过谢令月, 连魏国公府的大门都不曾迈进去过, 哪来的乍见之欢。

    一口一个九哥,喊的倒是亲热。

    偏谢令月还应得理所当然。

    然后小崽子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就是不说他为何这般亲近谢令月;无人时,卫兰陵也试图问过谢令月,那人是讳莫如深,嘴巴紧得很。

    第一次, 卫兰陵心中生出恐慌, 没来由的恐慌。

    他也说不出这种恐慌是为何而生,只知道要隔开卫昭与谢令月的亲近;可现在他听到什么, 在他心里想着用什么借口的时候,小崽子竟然要跟着谢令月去云州?

    “不可!”想也不想, 卫兰陵就出声阻止:“云州地处西北, 远比京都寒冷,昭昭还未曾离开过京都,怕是水土不服。”

    但是卫昭怎么可能听他的, 当即表示自己从小到大很少生病,还从小习武, 又有九哥照顾,哪里会出事。

    卫兰陵更堵心,小崽子倒是说的理所当然;可从四岁被自己接到身边后, 也就是半年的时光, 他才允许卫昭的靠近与亲近,卫昭也成了卫兰陵生活里唯一的例外。

    也就是从那时起, 卫昭可以说是被卫兰陵抱着长大的,因而卫兰陵才笃定,唯有他是卫昭最亲近之人。

    事实也是如此,卫昭在卫府长大,看着暖心绵软,却与除了卫兰陵之外的所有人都有种疏离。

    如今忽然冒出来一个谢令月,两人之间的亲近与自己与卫昭之间的亲近不差分毫,卫兰陵如何不介意。

    早知道会是如此,他一开始便应该拒绝陆寒尘。

    深吸一口气:“昭昭听话,督主去云州是有差事要办,你不是一向不喜与督主同处?”

    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谢令月,卫兰陵又道:“再则,谢公子也要忙自己的事;昭昭若是想出去玩,小舅舅带你去江南可好。”

    今日穿了桃夭色袍服更显绵软的少平眼底乍亮,江南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谢令月偏想看冷面冰山变脸,故意道:“其实卫家主不必担忧,我去云州还真没什么事,也想领略西北风光,昭昭与我同去正好。”

    江南和西北完全是两种不同风光诶,卫昭心里天人交战;好不容易卫兰陵这块冰山主动要带他出去玩,还是江南那等烟柳繁华之地,那他是不是可以借机提醒这人自己的心思?

    可是西北好像也不错,他刚与九哥相认,还想为九哥多做些东西出来,正好可以借着这次的机会多与九哥交流?

    眼看着少年左右摇摆,卫兰陵淡淡道:“昭昭,谢公子与督主正新婚,他们难得出去游玩增进情意,你跟着怕是会打扰他们夫夫情深。”

    卫昭的狗狗眼乍亮,欢喜道:“那我更应该一起去!卫兰陵你也一道去!”

    这是多好的机会呀,这一日多的时间,卫昭已经从他九哥口中得知,他九哥是真的爱陆寒尘,陆寒尘显然也喜欢他九哥;他们还是名正言顺的夫夫,离了京都,想来一路能有不少夫夫恩爱的行为举止。

    偷觑一眼旁边的冷面冰山,卫昭更加坚定心思;说不得这人跟着一起去,看多了九哥与陆寒尘的夫夫恩爱,就会发现男子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异端。

    更或者,还能刺激这块冰山认识到何为感情,转而正视自己给他的那些暗示呢?

    越想越觉得正确,卫昭忙给他九哥使眼色,叫他帮自己说服卫兰陵。

    只看一眼谢令月就能知道少年打着什么主意,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看向旁边的人。

    “卫家主的担忧不无道理,可你也该明白,昭昭已经十五岁了,不应一直养在锦绣乡里;雏鹰总要展翅飞翔,卫家主又能护他到几时呢?”

    “难道等昭昭成婚之后,卫家主还要这般护着?那你可想过昭昭的枕边人会不会多想,会不会怀疑卫家主对昭昭···心思不纯?”

    “你!”原本安稳坐着的人霍然起身,眼神犀利。

    “谢公子怎会有这般龌龊心思揣度他人!”

    这般不怒自威的气势一时吓住了卫昭,少年怔怔仰头;谢令月却半点未曾动容,悠然而道。

    “卫家主急甚么,你当自己是昭昭的长辈,可所有人都知晓你与昭昭并无血缘···你这般干涉昭昭之事,有人会说卫家主是个尽责的长辈,然昭昭的枕边人也会这般想么?难道卫家主能阻拦昭昭的感情之事?”

    这可真是问住了卫兰陵,难得面上出现了一丝茫然和怔忪;是啊,他与昭昭没有血缘,并不是昭昭真正的长辈,何来的立场干涉昭昭的事情。

    冷肃的眉眼转向禅床上愣住的少年,卫兰陵很想抬手抚住胸口;昭昭日后总要成婚的,可为什么只要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有戾气翻涌,就有杀人的冲动。

    想要杀了那个能名正言顺陪伴在昭昭身侧的人!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会有这般可怕的想法?

    眼见这人面上再无平日那种万般不变色的冷肃,目光还紧紧锁在自己身上,卫昭急了,是不是九哥的话说重了;而且,九哥胡说什么,他怎么可能与卫兰陵之外的人成婚?

    谢令月给了少年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他此时不要多言。

    这一日多的相处,谢令月早从卫昭嘴里得知不少这两人的相处;卫昭四岁被接到卫兰陵身边,还是卫兰陵亲自去接的人;那时正逢小卫昭丧母,即使灵魂是个大人,可身处异世,卫昭心里怎会不怕。

    卫兰陵本就有与卫曜相似的冷肃气度,又如天神般拯救小卫昭,可不就是卫昭心里独一无二的存在;而卫昭在前世时就明了自己的取向,这一世他虽然只有四岁,灵魂却是成年人,清楚自己和卫兰陵没有任何血缘,一眼钟情最正常不过。

    正是因为卫昭先动情,且他还要仰仗卫兰陵抚养,自然也对卫兰陵格外上心;按照卫昭所言,他是仗着自己幼儿的躯壳,舍了脸皮,又是死缠烂打,又是暖心关怀,用了半年多的时日,才消除了卫兰陵的疏离,得到卫兰陵的关注。

    也成为了卫兰陵生活中的唯一例外。

    卫昭是卫兰陵唯一能给予浅淡笑颜的人,也是卫兰陵唯一抱过的孩子,还一抱就抱到如今;更是卫兰陵唯一主动关怀挂念之人,是除了责任之外的关怀挂念。

    也因此,才有谢令月如今看到的卫昭,比起前世被卫曜纵容宠溺之外,更多了绵软和暖心的软萌小太阳。

    可也正是卫昭一直以来的暖心和绵软,卫兰陵下意识就会将他视作还未长大的孩子;便是卫昭明了自己的心思,后来开始暗示,也还是难以纠正卫兰陵已经固定的思维。

    而卫兰陵其人,年少成名,更是大宣首富之家的家主,心里只有责任和担当,对于感情的认知就是一张白纸,更不可能看清和认清卫昭的暗示。

    就是看清了,恐怕这人也会因为心里固定的思维,还有大宣的世俗礼教等等因素而退缩;最怕的就是他本心是为保护卫昭,行的却是令卫昭伤心之事。

    当然,现在还不曾到了这个阶段,这人显然是不明白卫昭的心思,更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所以才会有谢令月方才的咄咄逼人,总要先让这人认识到,他能不能接受卫昭日后离开他,与旁人生活在一处,甚至生活一辈子;认识到这一点,距离他认清自己的心意还远么。

    谢令月很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两人分明心中只有彼此。

    先来一剂重药,若是卫兰陵还是因那些世俗规矩,或是为了卫昭好而怯步不前,那谢令月可就真不客气了,拐跑卫昭给自己帮忙几年,那是半点不心虚。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卫昭忐忑不安看一眼卫兰陵,又求知若渴看一眼他九哥,细白手指绞来绞去;若不是他的习惯很好,只怕现在能咬秃指甲盖。

    只有谢令月悠闲惬意,桃花眸从轩窗望向屋外,忽而绽开一抹笑颜。

    “哥哥回来了!”

    这一声惊醒了另外两人,转头看去,只见陆寒尘一边解开披风,一边大踏步转过隔扇进来;看着禅床上斜倚的人,未语先笑,若霁月云开。

    眨眼间便坐在禅床边,牵起谢令月的指尖。

    “清尘,我回来了。”

    这三日谢令月精心养着,后背的伤口基本愈合,可以做些不费力的动作;当即就顺着这人的动作将人牵过自己怀侧,转头吻在他唇角。

    陆寒尘面上绯红,不好斥责他没规矩,只轻轻推开,凤眸示意:“还有旁人在呢。”

    “可是我与哥哥又有六个秋未得见,想哥哥。”谢令月呢喃。

    想这人是真的,故意做给卫兰陵和卫昭看也是真的;都是男人,还相互有情,遮掩心意有什么意思。

    是男人,就应该勇于正视自己的心意,勇于面对自己的情意。

    卫昭是真的目瞪口呆,不只是因为他九哥这大胆的行为,更是意外他九哥竟然是这般与陆寒尘相处的。

    原来有了爱人的谢令月竟是这般的恣意么。

    第 73 章

    除了震惊之外, 卫昭更为羡慕;偷觑一眼旁边的人,什么时候他也可以这般亲亲卫兰陵呀。

    便是不动如山的卫兰陵此时眼中也闪过讶异,转瞬便又恢复面瘫脸;从未见过陆寒尘这一面, 原来这人真正心悦一人时是这般模样, 与平日完全大相径庭。

    凌厉眉眼转向谢令月,卫兰陵亦不曾想到这位在陆寒尘面前没有半点世家子弟的矜持, 坦荡的太过于直白;习惯于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卫兰陵少不得怀疑谢令月的动机。

    这人难道是真的对陆寒尘有情?

    虽则卫兰陵与陆寒尘颇有些惺惺相惜,亦叹服于陆寒尘的心性与手段,更清楚陆寒尘那张脸有多少人惦记;可他也不得不承认, 陆寒尘有些手段太过阴戾, 且···身有残缺。

    作为好友,卫兰陵不在意陆寒尘是否身有残缺;可谢令月是陆寒尘的枕边人, 难道他真的不在意?

    陆寒尘并不知好友此时心中的百转千回,凤眸都在狼崽子身上, 见他大剌剌搂住自己, 关切问起。

    “看来伤势已经好转,那也要多注意些才是,小心再崩开。”

    说起这个, 九千岁忽然想起后半夜收到玉衡的传信,狼崽子竟然布置诱杀萧厌;虽然知道狼崽子不可能亲自动手, 还有卫兰陵在,可九千岁就是忍不住吓出一身冷汗。

    这会儿说话也带出了不满和担忧:“不过是杀个萧厌,清尘与我说一声便是, 锦衣卫有的是人手, 何须你费神···你可知我收到消息吓坏了,万一你出点事我该如何?”

    知道这人是真的担心自己, 谢令月索性将人搂在怀中,俯首又在他唇上亲吻安抚。

    “哥哥不是给我送来了卫家主这般的高手?”眼看着怀中人凤眸委屈,又笑着哄人:“是我不好,只想着不打扰哥哥办差,又觉得自己可游刃有余处置···没有想到哥哥如今也记挂我,以后不会了,有什么都与哥哥商量,哥哥不气了好不好?”

    话都让他说尽了,陆寒尘还能如何,指尖抚过他的眉眼,声音暗哑:“我知清尘万事了然于胸,也知你不会受伤,可你也说了,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夫,清尘也该习惯偶尔依赖于我。”

    怎么说,自己都年长狼崽子五岁,还被这人一直叫哥哥,当然要担得起哥哥与夫君的责任。

    虽然自己是被压的那个,但九千岁雄心万丈,心里一直坚持他才是夫君。

    谢令月无有不应,他的爱人可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偶尔依靠一下爱人,想来感觉也不错。

    等到狼崽子郑重答应下来,九千岁的眼角余光才注意到旁边卫兰陵意味深长的视线,还有卫昭炯炯有神的狗狗眼;面上再无苍白之色,尽是绯红,慌忙从狼崽子的怀中坐起。

    “昨夜多谢卫家主援手,本督欠你一个人情。”

    说的好像自己就为了贪图他的人情,卫兰陵不置可否,看了眼卫昭,才不情愿道:“督主不必多心,我是为了昭昭。”

    如果不是昭昭担心他九哥,恨不能自己上前杀人,卫兰陵也不可能利落下死手,那么快就解决了萧厌。

    这一句话提醒了陆寒尘,玉衡给他传的消息也说卫昭与谢令月格外亲近,甚至玉衡都怀疑卫昭是对谢令月一见钟情。

    “清尘,你与卫昭以前便认识么?”

    陆寒尘问出这句话,卫兰陵也竖起耳朵,这也正是他提醒陆寒尘的本意;他自己是问不出半点有用的消息,或许谢令月对陆寒尘不会隐瞒。

    桃花眸扫过好奇的两人,谢令月慢悠悠回:“哥哥可听闻过乍见之欢和一见如故,我与昭昭便是如此;昭昭喜欢我,我自然也喜欢昭昭。”

    偏不明言,急死卫兰陵。

    坐在谢令月另一旁的卫昭重重点头,他就是喜欢九哥,九哥当然也喜欢他,没错!

    点头承认还不算,卫昭直接抱住谢令月另一只胳膊,脸颊贴在胳膊上轻蹭;除了卫兰陵,九哥最有安全感。

    卫兰陵很想起身把人拉开,昭昭是怎么回事,当着陆寒尘这厮的面还敢和谢令月这般亲近,没看到那人眼里已经涌起寒霜。

    然而陆寒尘比他动作更快,直接将人拉开。

    “卫昭,你也不小了,还是要注意些分寸;清尘可是我的人,成了婚的!”

    要不是顾及与卫兰陵的交情,又知道这小崽子是卫兰陵的掌中宝,陆寒尘早一掌拍上去了;一个江越给他堵心也便罢了,还来一个不知分寸的卫昭,闹心。

    卫昭呲牙:“督主别忘了,你夫君可是我九哥。”狗狗眼转了转,盛满笑意:“若是按照亲疏论,我是九哥最喜欢的弟弟,那我要叫你一声九嫂?”

    话说完,人就躲在谢令月身后,冲着陆寒尘继续呲牙;谢令月也由着他闹腾,昭昭没说错,这一声九嫂听的他通体舒坦。

    而坐在一旁的卫兰陵正喝着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瞳孔震惊。同时心里更加警惕;昭昭敢这样有底气与陆寒尘叫板,就是笃定谢令月会在陆寒尘面前维护他。

    同时还有些担忧,忍不住绷紧肌肉蓄势待发;这位可是陆寒尘,多少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昭昭胆子也忒大了些,这无异于老虎头上拔毛,要防备陆寒尘气急出手伤了昭昭。

    唯有谢令月半点不着急,软声唤人:“哥哥···”

    这一声立即叫陆寒尘酥了骨头,凤眸里怒气消散,柔情涌上,无奈看着自家的狼崽子。

    “哥哥还不明白我对你的情意么。”伸手将卫昭拉到身前又道:“我不好与哥哥多说,你只需知道昭昭确实是我最亲近的弟弟,算是我的亲族;我是哥哥的夫君,昭昭也不算叫错是罢,还请□□后多多照顾咱们这个弟弟。”

    说着话,桃花眸里除了丝丝笑意,还有陆寒尘第一次看见的祈求;罢了,既然狼崽子都说了卫昭是亲族弟弟,那就当作是多了个弟弟,看在狼崽子的面上,日后多照拂一些便是。

    也算是自己帮狼崽子分忧了,九千岁如是想。

    只是···九嫂什么的,听着就叫人不痛快。

    九千岁轻咳一声,转向卫昭,面上是勉强挤出来的和颜悦色:“既清尘当你是亲弟弟,那你自然也是本督的亲弟弟,日后有什么事少烦你九哥,找本督便是。”

    本来是玩笑的少年还未反应过来,谢令月悄悄捅了下他的胳膊,少年激灵回神,喜笑颜开: “多谢九嫂,昭昭记住了。”

    凤眸瞪了少年一下,罢了,也没叫错,还是叮嘱了一声,叫卫昭以后私下叫,人前还是叫督主。

    卫兰陵便这么眼睁睁看着与他称兄道弟的九千岁,忽然就成了昭昭的···九嫂,颇有些一言难尽。

    还未等这几人回神,谢令月清浅笑起来。

    “卫家主也看到了,如今昭昭是我与督主的弟弟,而卫家主你又与督主是平辈之交,你好像不适合再做昭昭的长辈。”

    这也是谢令月知道卫昭的心思之后这两日就琢磨的,总要解决这两人面对的最大难题,昭昭才好名正言顺追人。

    “不如这样,卫昭的姓名不变,但可以将户籍迁入魏国公府,就算是我父亲的养子,卫家主以为如何?”

    当然,谢令月也不可能真的抢人;道这般做只是为了方便他与卫昭的亲近,更是给卫昭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虽则卫昭是谢楝的养子,但他还是如平常那般,就住在卫府。

    谢令月还没说的是,他如今在京都还需男扮女装,卫昭若是经常出入督主府找他,总是容易惹人闲话;可若是卫昭成了魏国公的养子,谁还敢多言。

    最重要的,卫昭在这里的身世父不详,即便有卫兰陵的偏爱,无论是卫府其他人,还是京都不少人都会揣测他的身世;谢令月此举,就是告知世人,卫昭身后有魏国公府,有他谢令月。

    陆寒尘是最先反应过来谢令月的种种思量,又想到卫兰陵对卫昭不自觉的情意,当即颔首。

    “清尘这个想法不错,卫昭有了魏国公府当后盾,再无人能非议他的身份与身世;且如此一来,无论是清尘还是本督,照拂他的时候也无人能怀疑。”

    意味深长瞅了一眼还在犹豫纠结的好友,这冰块怕是还不曾领会到狼崽子真正的用意;看着自己的爱人,凤眸里都是笑意,果然是狼崽子,怕是早看出卫昭那点心思,也看出了卫兰陵的不自知,这是提前给卫昭解决难题呢。

    心里再无阴霾,九千岁心情大好;不只不提醒好友,反倒乐意在一旁看戏,难怪狼崽子喜欢捉弄这人,看万年不变色的人忽然纠结百转,确实有意思。

    卫昭此时也明白了他九哥的心意,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抱住他九哥的胳膊,狗狗眼湿漉漉;难怪前世的时候大哥就对他说,没有谢令月解决不了的难题,果然如此。

    但还是忐忑问了一声:“可是九哥,你不用与谢伯伯和家里人商议么?”

    就是再不关心周围,卫昭也知道魏国公府在大宣的地位,何况九哥的父亲还是魏国公本人。

    谢令月莞尔,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父亲母亲,还有家里其他人,都听九哥的;日后九哥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他们都很好相处,你会喜欢的。”

    又挑眉:“九哥这次去云州还要拜访外祖家,便是云州崔氏,几百年的书香世家,昭昭去了一定喜欢。”

    卫昭只剩下点头了,他也听过云州崔氏,早便神往,没想到竟是九哥的外祖家。

    第 74 章

    卫兰陵先是松了口气, 原来谢令月待卫昭的亲近是真的将他当作弟弟来疼爱。

    虽则还不知卫昭对谢令月的亲近是不是年少慕艾,可谢令月的态度令卫兰陵暂时放心;抬眼看了眼已经坐直的人,卫兰陵不得不承认, 谢令月确实是世间少见的天之骄子。

    而卫昭, 是世间少见的钟灵毓秀。

    反观自己,沉默寡言, 刻板无趣···再看一眼靠在谢令月身旁的少年,卫兰陵忽然想起少年不止一次抱怨过他就是一个大冰块。

    不然,以后在昭昭面前也改一改?

    看起来,昭昭像是更喜欢与谢令月相处, 而谢令月也确实让人见之亲近。

    “卫家主, 不知我的提议你可赞成?”谢令月又问了一遍。

    卫兰陵怔然点头,只要昭昭还生活在卫府, 他还能日日得见牵动他心绪的少年,谢令月这个提议对昭昭百利而无害;且卫兰陵这会儿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好像这样一来, 压在他心间的一块大石被搬开,却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束缚。

    又过了很久之后,卫兰陵才反应过来今日的轻松, 原来是谢令月早就看透了卫昭与他的心思,早早便为他们解开了最大的束缚;也是那之后, 都不用卫昭再强调他九哥有多么值得,卫兰陵都心甘情愿将卫府的资源奉上给谢令月调度。

    而当下,虽然还不明白为何心里会轻松, 只是看着卫昭的笑颜, 只是想到有更多人保护卫昭,卫兰陵也痛快应下。

    “九哥的伤势才愈合, 经不起长途跋涉马车颠簸,不如这两日我与九哥改装马车吧。” 卫昭说风就是雨。

    前世时卫昭除了沉迷物理、化学,更喜欢机械制造,那时有大哥卫曜纵容,他的动手能力很强;穿来大宣之后,因为年龄、身份、环境等限制,卫昭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喜好,只当个富贵无忧的小少爷。

    如今好不容易与九哥相认,那还不大展拳脚?

    反正九哥那么聪明,一定会给他找好借口;再则,卫昭也知道九哥筹谋的那些事,他能做出来的东西和研究越多越好,能帮到九哥,少年动力十足。

    谢令月也真的不客气,叫了谢峰进来,让他给安排卫昭需要的所有东西;别看谢令月筹谋的事情多,但他还真不缺银子,吩咐谢峰只管按照卫昭的要求,准备最好的东西。

    于是,这天开始,陆寒尘与卫兰陵聊他们的事务,谢令月则与卫昭拿着图纸比划;因为前世的经历,谢令月如今是最了解卫昭的人,除了这些,他还召来谢十五和谢十七两个暗卫跟着卫昭。

    这两人除了保护卫昭之外,还要按照卫昭提供的单子派人四处寻找所需之物;大宣没有的,便到周边各国寻找,哪怕搭上沿海的那些商船。

    谢令月的支持换来小少年更加热切的崇拜,黏他更紧不说,日常挂在嘴边的人也从卫兰陵换成了他九哥。

    没过两日,陆寒尘最先受不了,也不端着身份了,紧跟着他家的狼崽子;甚至还私下提醒过卫兰陵,叫他看着点自己的人,不要总是凑在谢令月身边,搞得他们夫夫恩爱的机会都少了。

    卫兰陵其实也吃味,只不过他面上万年不变的冷肃;虽则被陆寒尘的提醒弄的一言难尽,但也很乐意跟着去打扰那两兄弟的相处。

    这下好了,只是改造马车而已,有卫昭这个专业人才,还有谢令月的从旁提点,再有这两人见多识广的提醒,不到三日功夫,一辆宽敞又平稳,隔音也提升效果,更增加了不少功能的减震马车初步改造成功。

    怎么说卫兰陵也是大宣的首富,当即就令人照着谢令月的这辆马车再造出一辆,不过五日的功夫,两辆马车备好,前往云州的条件达成。

    恰好陆寒尘也得知江越在皇城的动向,那人也是快刀斩乱麻,很快便将两府事宜处置好,眼看着就要来皇觉寺。

    九千岁怎么可能再给这人机会,正好马车改造好,谢令月的伤势也基本痊愈,当即就召集了人手,都换成便服,启程前往云州。

    当然,在启程之前,天枢和天玑带着一队锦衣卫从皇城赶来皇觉寺,大张旗鼓迎接瑾安郡主回府;侍琴和执墨几个婢女与小厮都跟着一起回了督主府,自有谢峰提前叮嘱过他们。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悄然离开皇觉寺,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就出了城门,直接向西而去。

    等江越收到所有消息,甄别确定回了督主府的瑾安郡主是谢令月身边服侍的婢女,谢令月本人早随着陆寒尘的车架离开京都;对于陆寒尘离京的消息江越是知晓的,前几日的刺杀大案引出震惊大宣的贪墨大案,九千岁离京巡查也说得过去。

    可江越生气的是谢令月怎会跟着那阉人一起离京,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伤势多重么,怎能经得起长途奔波,若是再加重伤势又该如何。

    一边在书案前推测陆寒尘的巡查路线,一边忧心忡忡,江越第一次知晓牵挂一个人竟是这般滋味;气谢令月不珍惜己身,怒陆寒尘不知道体贴,更恨自己没有立场阻拦。

    谢令月···谢令月···怎就这般的牵动人心。

    罢了,左不过月余时日,人必然会回到京都;不说督主府里的替身能不能一直不被人察觉,就是陆寒尘这个九千岁也不可能离京太久;不如趁此机会再查探一些细节,想想如何布置后面的事情。

    既然对谢令月动心,江越绝不可能看着他与陆寒尘情深意重。

    视线扫过挂在书房墙上的作战图,眉眼乍亮,镇北军···怎的忘了还有这一茬?

    离开京都的谢令月可谓是心旷神怡,后面马车上的卫昭也是如此心境,这两人都是来到大宣后第一次离开京都,可不是对沿路风景人情目不暇接。

    这四人中,也只有卫兰陵最是平常;他在掌家之前,就已经接管了家里部分商行,走南闯北是常事,沿路风景根本吸引不了他的目光,倒是不自觉看着卫昭,听他一路叽叽喳喳的欢闹,眼里总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与纵容。

    当然,如果卫昭不是时不时就窜到前面的马车上,与他九哥分享见闻和心得,卫兰陵的心境会更开阔。

    最后当然是九千岁最先受不了,两日之后就勒令卫昭少来他们的马车上,打扰他们夫夫相处;对于九千岁的醋意,谢令月大都做壁上观,看九千岁与少年斗嘴,甚觉有趣,这般鲜活的九千岁,确实很少见。

    往往被九千岁几句就能噎得接不上话的卫昭气死了,一边叫着九千岁小家子气,没有当人嫂子的大度,一边找他九哥做主,暗搓搓示意他九哥也教一教媳妇大度贤惠。

    谢令月笑的弯腰,这小屁孩也真敢想,比他还敢想;居然要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学会大度贤惠,怕不是太阳要打西边升起?

    小少年这一番发言也吓到了卫兰陵,还真是有人给撑腰,小崽子是什么话都敢说;捂着少年的嘴就抱起他回了后面的马车,再晚一步,怕怒急的九千岁与小崽子算账。

    不过,卫兰陵心里还是极为意外,看来谢令月是真的死死抓住了好友的心;被小崽子这般挑衅,陆寒尘竟然也不发怒,这大约就是爱屋及乌罢。

    还有点为好友欣慰。

    看着卫兰陵将人强行抱走,陆寒尘利落从内锁住马车门,长长呼出一口气,可算是清静了。

    谢令月好笑,将人抱在怀里:“哥哥如今是越来越爱我了,我该怎么谢哥哥?”

    “哼···也就是你这般纵着这小崽子,不然卫兰陵也不敢拦我,怎么也得收拾这小崽子一通。”

    听出他言语中的一点傲娇,谢令月更是眉眼弯弯,将人整个抱在自己腿上,低头吻住;不过须臾,怀中人便眼尾泛红,眼中更是涌上水雾。

    “清尘···我想···”

    其余话音被谢令月尽数吞没,吻越来越重,怀抱也越来越紧;一只手托着这人的后脑,一只手早探入衣襟。

    “距离下一个驿站还有两个时辰的功夫,哥哥想不想···换一种更野的玩法···”

    伤势基本痊愈,还有这几日怀中人时不时的主动撩拨,谢令月早忍不住;也不知陆寒尘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从皇觉寺夜话那一晚之后,这人就极爱追逐自己的唇瓣,恨不能含在嘴里,谢令月如何不动情。

    那日改造好马车之后,他就忽然动了念头;这般好的条件,不体验一把马车上的鱼水之欢好像说不过去。

    谢令月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光风霁月的君子,前世的经历让今生的他更懂享受生活,享受的真谛么,不外乎食色性也;此时怀中人身娇体软横陈在自己腿上,不动情谢令月都看不起自己。

    恰好方才陆寒尘锁了车门,机会难得。

    至于后面马车上的卫昭,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过来打扰,方才卫兰陵眼中的醋意,谢令月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怎么也得警告那臭小子几声,或许两人还能敞开心扉聊一聊。

    这不就是天时地利的条件么,谢令月如何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第 75 章

    车轮滚滚, 天璇和玉衡领头,队伍井然有序;马车内静谧安然,因暧昧而升起的温度除外。

    桃花眸锁住怀中人, 磁醇的声音中尽是诱哄:“哥哥可是忘了, 前些日子在皇觉寺时,你答应给我的福利, 我看此时就可···”

    本来迷蒙的凤眸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陆寒尘不敢置信瞪着狼崽子。

    他是很想与狼崽子···可也不过是此时氛围到了说说而已;不说狼崽子身上的伤势才刚痊愈,就是真想做什么,那也得等到了驿馆住在房间里再说罢。

    更何况如今还是白日, 就是近后半晌, 也不是夜间;外面还有那么些护卫,便是马车隔音好, 也不能这般白日胡来···

    这时候九千岁就很是怀疑,谢令月到底是不是谢家那等高门勋贵教养出来的矜贵子弟, 他平日里身上那种矜持风雅怕不是装出来的, 其实这家伙本质上就是个色胚?

    反正九千岁自认够肆无忌惮了,也想不出狼崽子这般出人预料的惊人想法。

    谢令月如何看不出这人正想什么,桃花眸里尽是笑意。

    “难道哥哥方才锁上车门, 不是这般想的么···我以为哥哥与我一般迫不及待了呢···”

    唇齿靠近这人的耳蜗,继续诱哄:“还有两个多时辰呢, 长路漫漫···马车又是我与昭昭改造过的,保证不会有什么动静传出去,哥哥难道不想试试在马车里···”

    狼崽子可真是厚颜无耻, 陆寒尘此时哪里还能看到半分九千岁的威势, 面上飞红,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只觉浑身燥热。

    偏谢令月不容他躲避,紧紧抱着人,声音诱蛊:“哥哥也知我伤势初初痊愈,不适合太大动作···可是这马车前行的时候,晃晃悠悠,也可算作是一种助攻,想来别有滋味儿,哥哥就答应我罢···”

    嘴里诱惑着人,手里还不消停,不过片刻功夫,九千岁束起的发髻被解开,衣裳也在他不注意时松散;不忿自己这般被动,当然也有他自己被这人挑起情意,当即翻身而起,将谢令月推倒仰躺在靠枕上,自己俯身低头···

    马车粼粼,天高云淡。

    偶有一排排树木被抛在马车之后,南飞的雁群啼鸣飞过,惊起阵阵凉风,还未落尽的枯叶打着旋儿飘落;更有其他野兽远远传来的呼啸声,随行护卫的马蹄声此起彼伏···

    种种动静遮掩了马车里偶尔传来的微不可闻难耐吟·喘。

    日暮西山时分,天地间逐渐清寂,马车里也恢复了安静;谢令月已经慢条斯理穿好衣物,散开的墨发重新扎起马尾;这才抱起瘫软在虎皮毯子上的人,打开车厢一侧的暗格,取出布巾蘸水给他清理。

    陆寒尘凤眸微阖,嘟囔着抱怨:“你个骗子,不是说伤势未好全,还不能有太过激烈的动作么···”

    此时的九千岁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再相信狼崽子的话,尤其是床第之间的话,他干脆挽一根面条吊死得了。

    九千岁更恨那时在皇觉寺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自己,竟然主动给狼崽子许诺···

    哪知道狼崽子伤势初愈就这般能折腾呢,尤其是他一开始低头服侍小清尘时,不经意间抬眼就看到狼崽子平日里盛满笑意的桃花眸里翻涌无尽·欲·色,当时陆寒尘心里就直打颤。

    果然,嘴巴吃了苦头不说,释放过一次的狼崽子更是如同出笼的野兽;欢·愉至顶点时,若不是咬牙撑着,九千岁真的怀疑自己会被做晕过去,那他以后还有脸皮面对狼崽子的挑衅么。

    更丢人的还有,那时候九千岁深恐自己的呻·吟声拔高会传出马车,随手抓起一件里衣就塞入嘴里;那他哪能看清拿起的是狼崽子的里衣,好么,身上的人动作更甚,嘴里还不饶人,直说哥哥原来这般贪恋他的味道,这便尽数交给哥哥···

    九千岁差点没羞死过去。

    好不容易风住雨歇,九千岁很想一脚将身上的人踹下去,奈何他连抬起手指头的力气都无,就说气不气。

    得了便宜餍足的谢令月一边温柔伺候着爱人穿衣,一边连连点头认错。

    “都是我的错,不知道体恤哥哥,只管自己孟浪,哥哥饶我这一回,下回谨记。”

    心里却琢磨,爱人如此风情万种,下回他还敢;不只敢,还要解锁其他姿势,都要与哥哥试过;只是在马车上便如此得趣,那若是直接在马上呢,去了云州一定要找机会试试···

    一看狼崽子面上意犹未尽的神情,九千岁如何不知他又想到了别处,当即软绵绵抬手推人。

    “你差不多得了啊,此次还有卫兰陵与卫昭同行,你也顾及些卫昭那小崽子还是个孩子。”

    将人半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谢令月给他轻柔束发;心里却在笑,卫昭可不是小崽子,心里的成算多着呢;当他不知道么,明明一开始卫昭是心动跟着卫兰陵去江南的,最后改主意,还不是为了自己与陆寒尘的相处刺激卫兰陵开窍么。

    不过这些还是不告诉怀中人了,只说起其他。

    “我不信哥哥没看出来,昭昭心悦卫兰陵,不过是卫兰陵没开窍罢了,或是他顾虑太多。”

    说起这个,九千岁也顺嘴道:“我看着卫兰陵也很在意卫昭那小崽子,他也未必是不开情窍,不过是一直把卫昭当作子侄疼爱,一时转变不过来;再则,有几个男子能做到清尘你这般,毫无顾忌恣意而为。”

    在陆寒尘看来,谢令月不是不懂责任;恰恰他很重视责任,也很有担当;但谢令月又与当下很多人不同,如卫兰陵,如他陆寒尘,会因为身份与责任而诸多忌讳;谢令月是承担自己的责任同时,不忘自己的情感,想要什么就争取。

    好像责任与他自己的情感毫不冲突,他能游刃有余平衡这两者的关系。

    而卫兰陵,就如大宣的许多人一般,首先考虑的是身份和责任,然后会因为自己的顾虑收敛情感;怎么说呢,若是以前的陆寒尘也会说卫兰陵这样的行事才是万无一失。

    他们都习惯了万事谋定而后动,觉得荡平一切障碍后,才能给所爱之人平安,才能坦诚自己的心意。

    可如今的九千岁却觉得谢令月这般的行事也未尝不可,甚至九千岁更欣赏谢令月这般的处事;既是两情相悦,当然是坦诚心意,两个人同甘共苦,携手并进才是最好。

    有时候,你以为的为了爱人的周全,其实更容易在无意中令爱人伤心;若是一直不说,或是两个人都不说,都闷在心里,都是为了彼此好,最后或许成为陌路也不好说。

    看来找个机会该提点卫兰陵一下,九千岁如是想。

    “可我还是不明白,清尘为何待卫昭那般亲近?”九千岁又问了一遍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大宣人最重视门第与身份,就算魏国公府如今远离朝堂,可无人不承认魏国公府在大宣的地位;卫昭原本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即便卫兰陵百般维护,甚至当作继承人培养,也不过是商户身份。

    谢令月都不思量就将卫昭收作魏国公府养子,还是魏国公的养子,这份疼爱陆寒尘可没见过谢令月还对谁有过,心中怎会不怀疑;尤其这份疼爱还来得莫名其妙,谢令月之前可未曾见过卫昭,这才是陆寒尘最在意的。

    本就怀疑谢令月身上的很多违和之处,可陆寒尘也深知谢令月是真的爱他,不会伤害他,才勉强压下这份疑虑;如今卫昭的出现和谢令月的态度,又引出九千岁心中的怀疑。

    沉吟片刻,谢令月才道:“我知哥哥对我还有诸多怀疑,很多事情现在不便告知于你···就如我与卫昭,也不是平白来的亲近,哥哥只当我们前世可能真的是兄弟,见到昭昭我便心生亲近,想要多照拂几分。”

    “罢了,既你不愿多说,想来是时机未到,等到你想说的时候一定要告知于我。”陆寒尘并未追根究底,转而轻笑:“不过你这般一来,等到卫兰陵能正视自己的心意时,必然会重谢你今日之举,清尘毫不费力就得了一个大人情。”

    九千岁如今也算明白,狼崽子怕是真的长了八百个心眼子,根本就不会平白示好;即便谢令月是真的疼爱卫昭,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只怕就想到了卫兰陵之后的反应。

    还真是占尽了便宜。

    再一次在心中感叹,自己这是招惹了个什么人,怕不是山里的精怪投身,心眼子多也便罢了,床第之欢时也如那山间猛兽,精力无穷···

    这般想着,九千岁忍不住又红了脸;谢令月如何看不到爱人的变化,当即吻在他耳垂,吃吃低笑。

    “哥哥可是又想到了方才···”

    话未说完,就被恼羞成怒的九千岁推开,人也挣扎着要离开狼崽子的怀抱;再躺下去,怕不是又要被吃干抹尽,九千岁深觉自己经不起狼崽子再一次折腾。

    哪料起身时腰间酸软,差点扑倒在虎皮褥子上,还是谢令月眼疾手快捞在他腰间,趁势双手握住他的腰,嘴里还调笑。

    “哥哥最好乖一些,你难道不知么···哥哥的腰不是腰,是···夺我命的刀···”

    第 76 章

    等到卫昭和卫兰陵从后面的马车来到这边, 与谢令月商议晚膳时,陆寒尘面上的热意还未完全消散。

    “督主,马车里很热么, 你的脸好红呀。”卫昭口无遮拦问出自己的疑惑。

    还被谢令月抱在怀中的人如同被烫到, 自觉没脸见人;欲要躲到狼崽子身后,却被谢令月紧紧扣住腰身。

    “哥哥为何总是害羞, 我们可是拜过堂的夫夫,恩爱些再正常不过。”

    谢令月转头又对卫昭似笑非笑:“你九嫂面皮薄,以后少当着他的面说这些。”

    其他人还没怎么,卫兰陵凌厉眼风扫过来, 还没有人敢这么与昭昭说话, 便是昭昭亲近的九哥也不行。

    卫昭对卫兰陵的眼神毫无所觉,扑过去抱住谢令月的胳膊摇晃, 狗狗眼里尽是惊奇。

    “你还是我九哥吗,你这是见色忘弟!”

    少年是真的惊奇, 前世见过的谢令月可不是这样的;大哥卫曜谈恋爱之后就柔软了很多, 卫昭以为谢令月不会和大哥一样,毕竟他以为谢大哥是永远理智冷静的。

    哪知道这人陷入情爱之后,比起大哥卫曜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令月点了下少年的鼻头:“你如今这般说是因为你还未经历情·爱, 等你有了爱人之后,我这个九哥怕也是会被你抛在脑后。”

    又慨叹:“不过这才是人之常情, 我以前也未曾想过自己会是这般;除了父母,在我这里你嫂子优先,其他人都靠后。”

    被他暗搓搓表白的陆寒尘索性将脸埋在狼崽子的胸膛, 卫昭则偷觑一眼卫兰陵, 恰好看到那人若有所思的神情,转头又看到他九哥给他使眼色, 马上点头接话。

    “九哥说的对,我若是有了爱人,那必然是眼里心里只有爱人,哪里还能顾及其他。”少年还摇头晃脑:“且我还没有父母,便是如九哥你这般喜欢男子,也不必担心与父母冲突,我会把所有的真心与爱意都捧在那人面前。”

    呵,这小子是真上道,这么快便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谢令月好笑看向卫兰陵,这人这会儿怕是心里更堵了吧。

    “那是当然,昭昭记住,不管世道如何,你是我弟弟,就当如我这般;爱一个人就是从一而终,咱可不兴当渣男。”

    少年郑重点头,简直是把他九哥的话奉若神明。

    此时九千岁也终于反应过来谢令月说这些话的深意,也不难为情了,从他怀中抬头,凤眸都是担心。

    “可是清尘,卫昭并没有你这般的眼光与手段,万一他所遇非人呢?”

    九千岁暗自得意,卫兰陵不是万年不变色么,倒要看看他现在还能不能撑得住。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爱人,谢令月笑意极快闪过,而后忧心忡忡:“所以呀,哥哥要与我从现在就开始帮昭昭物色人选了;咱们昭昭喜欢男子,哥哥了解的情报多一些,好好给挑一个条件最好的儿郎。”

    “若是对方敢惹咱们昭昭伤心,你这个九千岁难道是白叫的不成?”

    别说,虽然知道谢令月此时是为了刺激卫兰陵,可这种话里自带的依赖,九千岁深觉暖心;也顾不得看好友的脸色了,还真的正经思量起来。

    卫昭跟着添火,一本正经道:“九哥,九嫂,我喜欢年龄比我大一些的男子。”眸光转向九千岁又道:“九嫂定是知道的,如我九哥这般端雅稳重的少年郎世间少有,九哥还被九嫂你霸占了去;那我肯定要找一个比我年长些的,听说年长些的更会疼人。”

    小少年的话九千岁只认真听到了前面几句,通体舒泰;与自己的狼崽子对视一眼,凤眸得意;可不是么,谢令月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少年郎,满眼满心只有自己,可不是被他霸占了么。

    别说,卫昭这个小崽子虽然吵得人烦,偶尔说话还是很中听,难怪狼崽子亲近这个弟弟;爱屋及乌,九千岁决定了,此时起,卫昭也是他的弟弟。

    当即便对卫兰陵正色道:“话说,原来本督随着你的交情,也当卫昭是子侄;如今卫昭算是清尘的胞弟,自然也是本督的胞弟;卫兰陵,你日后也莫要在卫昭跟前充长辈的款,本督可不想平白矮人一辈,可懂?”

    小少年星星眼看他九嫂,还是他九嫂利落,直击他的心结,看卫兰陵这块冰山日后还怎么拿长辈身份约束他。

    “九嫂,你果然是我的好九嫂!”少年满眼崇拜补充:“也是我唯一的九嫂!”

    虽则被叫了九嫂,可九千岁没有半点不快,心里还怪甜蜜的;当即轻咳一声,大方表示,这次出门仓促,等回了京都就让卫昭来督主府,他重新补上给小叔子的见面礼,还要给厚礼。

    咳···九千岁心里琢磨,既然是谢令月的胞弟,还叫他一声九嫂,可不就是他的小叔子么;虽则一个大男人私下里被叫九嫂···好像还怪没面子的,可是这代表着他陆寒尘是谢令月的枕边人,是谢令月唯一的爱人啊。

    卫兰陵此时心潮起伏,正琢磨着怎么劝说卫昭莫要太早贪恋情·爱;还有震惊,他竟是不知道,卫昭原来是喜欢男子的么,还喜欢比他年长的男子?

    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的卫家主此时根本没有明白卫昭真正的心思,只是恨的牙痒痒,不知是哪个趁他不在教会了卫昭这些;卫昭才十五,又一直养在府里专心学业,如何懂这些的;叫他查到了是谁引·诱卫昭学会这些,定然剥了那人的皮!

    愤恨的同时,心里还有揪疼,昭昭怎可喜欢别人!

    方才刚上马车时,陆寒尘脸上的春意卫昭看不明白,卫兰陵如何想不到;连冷酷阴戾的九千岁陷入情·爱都是这般模样,那昭昭这般绵软的孩子又将如何?

    只要想及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会在别的男子身下绽放春情···不能想,心里窒息又闷疼,更想杀人。

    待听到陆寒尘的话,卫兰陵心不在焉点头:“既昭昭户籍迁入魏国公府,自然不能算是我的晚辈,回京后我会与府里的人说明。”

    话落,继续沉浸在闷堵思绪中。

    他这般反应,卫昭急死了,狗狗眼看着他九哥,意思很明显:九哥也看到了吧,不是我不敢表明心意,这人不只是冰块儿,他还是个木头!

    也就是此时谢令月和陆寒尘都在,若不然卫昭敢说喜欢男子,还是比自己年长的男子这种言论,怕不是卫兰陵直接就是一通教训,搞不好还会打他屁股。

    卫兰陵这人说的好听是克己复礼,卫昭看就是古板,还是个冰块儿和木头,更是个面瘫脸。

    可是怎么办呢,卫昭就是喜欢这个人。

    这回不用谢令月接话,已经领悟到这兄弟俩意思的九千岁义不容辞担起当人嫂子的责任。

    “清尘,既是到了云州,咱们总是要去外祖家拜访的。”这人面带沉思:“我记得咱们母亲不是还给你订了一门婚事来着,就是你的表兄罢;他既知晓你的身份,想来也是喜欢男子;云州崔氏几百年的书香世家,家风又清正,我倒觉得可以让你这位表兄与卫昭相处看看,说不得也是一桩良缘。”

    转头很恳切看向还在愣神的人:“卫兰陵,你也知晓云州崔氏,想来也放心我与清尘挑的人选?”

    不!卫兰陵半点都不放心!

    不管云州崔氏是如何的地位与家风,在卫兰陵心里,他养大的昭昭交给谁都不放心,更不行!

    不过他还未来得及拒绝,谢令月就悠然道:“我看卫家主好似不满,难不成卫家主以为只有你才是那个唯一能给昭昭幸福之人?”

    这一句如同拨云见月,卫兰陵霍然抬头,眸光炯炯:“晚膳你们自行安排,不用管我与昭昭。”

    话音落,直接扛起卫昭就下了马车,直奔后面自己的马车,也不管卫昭的喊叫挣扎。

    车门再度关上,九千岁坦然横躺在爱人怀中,凤眸含笑:“你也太坏了些,这般捉弄卫兰陵。”

    俯首吻在他唇上,谢令月也笑:“卫兰陵该是感谢我才对,若不是我点醒他,怕不是昭昭得等到猴年马月;昭昭还年轻等得起,卫兰陵可快要而立了,还不抓紧体会情·爱之甜蜜,怕是要孤独终老。”

    “你呀,尽是歪点子。”九千岁只有感叹,也不知这狼崽子怎会有这么多面。

    这是他的爱人呢,不管哪一面他都喜欢;只是,心中的贪念更多,只希望这人的目光永远在自己身上,还是少挂念些别人。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情·爱,你的眼中心中只有这一人,自然也希望这人眼中心中只有你一人,便是同胞弟弟分走他的关注,心中都会吃味。

    “清尘日后只能看我,少看些别人,卫昭也不行。”九千岁第一次理直气壮对爱人提出要求。

    桃花眸惊喜,爱人的变化真的是越来越大,谢令月格外欢喜,托起他的后脑,低头重重吻下去。

    良久后才意犹未尽松开,餍足而笑:“我也只是帮着昭昭点醒根木头罢了,日后自有卫兰陵更操心昭昭的事,哪里还用得着我分心。”

    与他额头相抵,桃花眸紧锁住这人,情意缱绻。

    “哥哥才是我的爱人,我自然更关注哥哥;今日这般就很好,□□后有什么都要与我说。”

    九千岁只剩下点头,与自己的狼崽子眸光纠缠。

    第 77 章

    当日晚间, 到了驿馆后,早有玉衡提前安排的人打点备好了房间与晚膳,卫昭是被卫兰陵直接抱回房间的。

    回自己的房间之前, 谢令月特意到隔壁敲了敲房门:“卫家主, 昭昭还小,可以诉衷情, 有些事···还是等两年再说。”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冷哼。

    桃花眸微挑,怎么着,卫兰陵莫不是怪他多事?

    陆寒尘在旁安抚:“清尘不必忧心,卫兰陵知道分寸。”

    再则, 那人把卫昭当眼珠子疼, 哪里舍得;当然,九千岁少不得也瞪回卫兰陵一眼, 当着他的面给狼崽子冷气,当他不存在么。

    回了自己的房间, 九千岁还是好奇:“大宣律法规定, 男子十六岁、女子十四岁成婚,有些富贵人家,男子十四五岁都通人事了;卫昭如今十五, 正是合适的年纪,清尘为何还操心这个。”

    谢令月当然知晓这个, 为了提高人口数量,大宣除了规定男女成婚的年纪,甚至还有类似于单身税这种税银;原身男扮女装, 对外的身份是女子, 十六岁之后未曾出嫁,便交了两年的税银。

    在古代这是正常又普遍的现象, 可谢令月不是古代人,有前世的阅历在;也就是他这个身体年满十八,算是成年了,不然他便是对陆寒尘再见色起意,怕也要压抑欲望等自己成年。

    不能解释现代的观念,便拿自己还算精通一点的中医说事,先解释了从中医理论上男女真正成年的标准;然后举例说了无论男女,若是太早通人事,沉迷于床第之欢,影响健康不说,更影响寿数。

    看很多女子生孩子一事就知晓了,若是十四五岁的女子生孩子,头胎很容易夭折,或是生下来体弱,一尸两命的也有;等到女子年满二十岁之后再生孩子,母子平安更容易做到。

    既然说起这个话题,谢令月顺便给爱人简单讲了表亲成婚的弊端;大宣是真正的古代,人们大都喜欢亲上加亲,表兄表妹成亲再正常不过;这就造成很多孩子夭折或是活不了几岁,生下来带疾也有不少,不过是大户人家都将这些事遮掩起来。

    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都容易伤身,更莫说男子之间;承受的那一方若是过早涉及床第之欢,是真的影响寿数;这话谢令月也几次叮嘱过卫昭,必须等他年满十八后才能与卫兰陵进行最后一步。

    陆寒尘若有所思,他手下掌握着大宣最强大的情报机构,知道的隐秘自然比别人多,细想还真是谢令月说的这般。

    又听他说起男子之间的床第之欢,自己便是承受的那一方,难怪狼崽子每次与自己身心合一前都那般耐心温柔,之后更是亲力亲为上心清理之事,如今更是准备好药膏与药油,只为了更好养护他的康健。

    越想越是羞涩,还有暖烘烘的热流游遍四肢百骸,狼崽子是真的在意自己,不只是说说而已。

    九千岁又一次感动,他何德何能啊,遇到这般珍视他的爱人。

    就他听说的,那些好南风的男子,可没有狼崽子这般的细心妥帖,将爱人的安康放在首位,更多的只为了享受一时欢愉。

    这一感动,人便更是柔软,缠着所爱之人不住索.吻,谢令月也乐意纵着他,揽住他的腰身回应;爱人难得这般主动,眉眼氤氲,苍白面色亦有霞色,他怎可辜负。

    屋内热气渐升,不知几时落下的帘幔内传出轻微动静,间或几句断断续续的笑言。

    “哥哥下晌时分不是还说极为乏累,到了驿馆想要早些歇下的,怎的此时又这般···本还想予你两日清净来着···”

    帘幔内隐约可闻一声拳头轻捶在身上的清浅动静,若情人之间的嬉笑打闹;暗哑中隐含渴慕的低音:“哪来这些子废话,之前可不见你这般话多,竟只余这点子气力了……”

    醇厚低磁的声音带着浅笑:“哥哥莫不是想自讨苦吃,之后可莫再找我秋后算账···”

    随着话音,架子床的帘幔轻摇,内里间隔传来略带嘶哑的声音似哭似笑,不过片刻,还有低不可闻的断续低喃,细听却又溢散···

    弯月至半空,床幔才被从内掀开,只着亵裤的谢令月下地,随手捞过墨色寝衣穿上,打开房门让人送热水和浴桶进来;就在他穿寝衣时,躺在被褥里的陆寒尘一眼便看到他白玉般的背上那道显眼疤痕,凤眸闪过愧色,心间暗疼。

    等到谢令月给爱人都收拾妥当,为他穿好寝衣将人又放在被褥里,自己刚坐在床沿,被褥里的人起身。

    “清尘不是给我调配了去除疤痕的药膏么,拿过来,我也每日给你涂一遍,总能消除一些。”

    本来谢令月是不在意这些的,男人么,身上有疤痕又不碍事;当然,他比较双标,看到爱人身上那些疤痕就会心疼,所以才找了谢峰专为爱人调配了药膏。

    现在爱人在意自己的疤痕,更多的是因为心中愧疚;若是能减轻些爱人心里的负担,谢令月很愿意配合;当即便脱了寝衣,坐在床沿由着陆寒尘给他涂抹。

    “你真的不怨我么,身上落下了这么大的疤···”陆寒尘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转身接过他手里的药瓶放在矮几上,搂着人靠在床头:“看来我方才还是没有喂饱哥哥,竟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桃花眸直视爱人的眼睛,与他额头相抵,声音温柔:“在皇觉寺那晚不是都说开了么,哥哥那时身不由己,而我···是心甘情愿;换成如今,若是我面临险境,哥哥必然也是以身相护,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哥哥,我更憧憬的是我们的往后余生。”

    陆寒尘靠在爱人胸膛,脑袋来回蹭,凤眸里柔情似水;他怎就这般幸运呢,遇到谢令月,得到这人所有的偏爱与宽容;狼崽子说的真好听,他们的往后余生啊···

    思绪又转到别处,暗哑声音里添了一抹轻愁:“清尘,到了云州之后,我真的要与你一起去拜访外祖家?”

    谢令月诧异低头:“那不然呢,哥哥是我媳妇儿,也是我的爱人,自当与我去见见外祖与外祖母,也叫他们看看外孙媳妇儿,为我高兴才是。”

    狼崽子说的这般理所当然,陆寒尘竟有种错觉,好像他不是那个恶名昭著的九千岁,而是也如谢令月这般清风霁月的世家公子;狼崽子恨不能拉着自认为世间最好的爱人,叫家人分享自己的欢悦。

    可现实马上叫九千岁清醒,他分明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云州崔氏几百年的书香世家,怎能接受他这般的人成为谢令月的枕边人。

    还有当初魏国公府被关入北镇抚司那件事,确实是他所为,阿月的亲人真的不计较么。

    九千岁竟有种近乡情怯,犹豫道:“不若到了云州之后···你我暂时分开几日,我住在驿馆;外祖与外祖母定然是想念你的,清尘你住在崔府,等日后···我再前往拜访?”

    抱紧怀中人,给他传递自己的坚定,谢令月捏了把他的鼻尖,轻笑出声。

    “哥哥担心什么,万事有我呢;再则,叫家人与亲人接受自己的伴侣,本就是我这个夫君该做的事;哥哥只管放心,我已经传信谢一去崔府告知,外祖他们都知道我要带着你一起暂住几日,早都准备好了。”

    “再则,外祖与外祖母一直挂念我,也最是偏爱我这个外孙,自然也会喜欢我选定的人,他们很好相处的。”

    陆寒尘当然知晓崔府的人好相处,尤其是谢令月的外祖崔广博;云州崔氏闻名天下,崔广博更是大宣无人不知的大儒;婉拒了朝廷几次的招揽,一心研学,不知多少学子敬仰。

    这般的人,便是家风与自身学识修养也不会对他面上挑剔,可心里又是如何想;抬眼看自己的爱人,陆寒尘再次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崔广博儿子好几个,唯有一女,便是谢令月的母亲,对唯一的女儿是爱若珍宝,自然也对女儿唯一的孩子千般看重;如今自己这个九千岁,一个阉人成了外孙的爱人,也不知老爷子心里会如何芥蒂。

    还有一事,当初是崔广博为了女儿为了外孙,做主将自己最为出色的嫡孙指给谢令月;虽则是为了掩护谢令月的身份,但陆寒尘知道,老爷子怕是难以接受自家外孙真的找了个男人成婚。

    这种种相叠,老爷子能对自己满意才怪,九千岁可太有自知之明了,想想还有些犯怵,竟有种不敢面对老爷子和崔府众人的胆怯。

    明白爱人在意什么,谢令月也无法多说,说再多他还是会不安;何况谢令月更信奉说的不如做的,消息他已经传到崔府,自然也强势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便是外祖真的介意,一时也不会说什么。

    等到了崔府之后,他再与外祖亲自解释过,自然能消除老人家的芥蒂;对于崔府众人接受自己的爱人,谢令月有绝对的把握。

    九千岁还有担忧:“那我准备的那些礼物也不知够不够,会不会简薄了些···不若再给云州知府传个信,让他再搜罗些外祖与外祖母喜欢的?”

    这可真是···谢令月更想笑,怎的这人还真像那些俗语中说的,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焦虑不安。

    胸腔震动,抱着人在他唇上亲吻:“都说了有我,哥哥莫要操心这些了,眼看着时辰晚了,咱们安安心心睡觉才是正经。”

    第 78 章

    次日接着启程, 心里记挂昨日卫兰陵到底有没有开窍,谢令月叫卫昭上了他们的马车。

    还没等谢令月先问出口,小少年眼睛在陆寒尘身上来回瞟了几次, 很大胆凑到他面前。

    “九嫂, 昨日卫兰陵与我说了,你那根本不是热的, 是我九哥疼爱太过···”九千岁还未来得及羞恼,就听少年压低声音又问:“听闻男子之间的鱼水之欢很疼的,是这样吗?”

    这傻孩子都是从哪听来的这些,九千岁面上冰雪消融;难怪清尘喜欢这个弟弟, 确实傻得可爱;罢了, 都决定爱屋及乌了,不妨给傻孩子解惑。

    同样压低声音:“昭昭别被外面那些传言给误导, 他们那是寻欢作乐一时的欢愉而已,哪里有爱人之间的体贴。”

    凤眸满怀爱意看了眼自己的爱人, 九千岁心间柔软, 说话也更温和:“你九哥就很照顾我的感受,我是没疼过;且,与心爱之人做这档子事, 身心皆欢愉。”

    又补充一句:“卫兰陵恨不能把你当眼珠子疼,昭昭只管放心, 他才舍不得让你疼。”上下打量一眼小少年满脸的春意,肃了语气:“不过昭昭还是要听你九哥的,先两情相悦没甚么, 这档子事么···还是要等你再长大两年;你九哥通医理, 也是为了你好。”

    就让卫兰陵那冰块儿憋几年,能看不能吃, 想一想九千岁就觉得很舒爽;这会儿他忽然就体会到了狼崽子为何喜欢捉弄人,尤其是捉弄卫兰陵这般万年不变色的冰块,太有成就感。

    九千岁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不只是爱屋及乌,潜意识里就向爱人靠拢;这大抵就是人们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察觉到了,九千岁也只会承认他这是近朱者赤。

    只有谢令月看着小少年轻笑:“可是卫兰陵根本就不承认他的心思,大道理要求昭昭先不必急于情爱一道?”

    都不用想,看一眼小少年与陆寒尘说话时,狗狗眼里偶尔流露的艳羡与失落就知;更确切的说,是谢令月太了解卫兰陵的心路。

    别看卫昭在大宣生活了十几年,可他的灵魂还是前世那个青年,更多的思考习惯来源于前世的经历,直白而热烈;卫兰陵却是纯正的大宣古代人,更习惯克己复礼。

    前世的谢令月也是家主,大抵能想到些卫兰陵的顾虑;再结合那人的性子与经历,就是昨日经过谢令月的点拨认识到自己的心意,怕也还是要挣扎纠结一段日子。

    如今谢令月做主将卫昭认作魏国公的养子,算是解除了这两人身上最大的束缚,不会再被世俗偏见限制;然而卫兰陵已经习惯了拿责任衡量所有事,更习惯了将卫昭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古代的一家之主,那才是真正的男人的权威,如卫昭,在大多数人眼里他还算不得男人,只是个孩子;也就是说在卫兰陵心里,因为之前两人的相处,还有卫昭的年龄,还未曾将卫昭放在同等男人的角度思考。

    更多的是卫兰陵舍不得,舍不得自己养大的少年早涉情爱,哪怕这个人是他自己也不成;越是爱,越是觉得自己的年龄会不会委屈了卫昭,这两人可相差十岁呢。

    诸多顾虑之下,可不就是如今这般;卫昭急切想要品尝情之一字,卫兰陵拼命压抑和躲避;这两人啊,怕是还有一段时日要磨。

    索性卫昭确实还小,谢令月也不急于再与卫兰陵深谈;这么朦胧暧昧些时间,酝酿出来的感情自然更为醇香,谢令月乐得看戏。

    这般想着,也就这般劝慰卫昭;急什么呢,别人不知道卫昭的才华,谢令月最清楚不过,拉着小少年搞几年事业不香么;若是他的计划不出错,几年之后卫昭的身份与地位甚至能凌驾于卫兰陵之上,那时候着急的便是卫兰陵。

    单是现在,卫兰陵面对卫昭时,眼里的欲望都快遮掩不住;谢令月预判,这人最多只能压抑一年多的时日,卫昭总能等到冰块坦诚心意。

    经过他九哥的一番劝导,卫昭连连点头,心满意足回了后面的马车;九千岁看着爱人一言难尽,这狼崽子把握人心的本事可真是见长;明明自己想看戏,偏还做出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模样,将那两人捉弄的团团转,还收获了不少感激。

    就···九千岁很想掰开狼崽子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高门世家的规矩是怎么教出狼崽子这般的性子。

    看着爱人的眼神,谢令月莞尔:“哥哥莫要太好奇,都说了我是属于哥哥的独一无二的谢令月,你越是好奇,怕是会爱我越多,最后整颗心都载在我这里。”

    “你这脸皮呀···”还真是独一无二的厚。

    九千岁自觉依偎在爱人怀里,仰头亲吻他唇瓣:“不过,清尘这张嘴也忒甜,尽说到我心里,我就是越来越爱你···”

    这般一路情意缱绻,很快便踏入云州地界;因着九千岁是打着便服巡查的名号,并未告知当地官员;且来云州还有卫兰陵随行,便打着卫家商行的名义,丝毫未引起别人注意。

    先到城中找了卫家名下的酒楼,卫兰陵与卫昭这几日都打算住在这里;而谢令月与陆寒尘稍事休整,用过午膳后便跟着前来的谢一骑马离开,随行的还有玉衡与天璇。

    到了谢一在城中置办的宅子里,陆寒尘不只看到了谢一查到的关于他身世的所有卷宗,还有几个当初陆府的老仆,更有当年那个带走他的小厮。

    至于陆恒那表妹,真正的罪魁祸首,因为还不知九千岁想要如何处置;且那人已成婚生子多年,不好惊扰她的家人,谢一只是派了人监视,确保那女人在掌控范围内。

    大抵是在皇觉寺时已经历过彻骨之痛,更有谢令月当时的陪伴和开解,此时的陆寒尘面上并无多少伤痛,只是更为冷冽些;而谢令月亦知爱人已打开心结,并不担心,也不插手他处置这件事。

    唯有玉衡与天璇,先是震惊,而后担忧,时时注意着自家主子;尤其玉衡,终于明白皇觉寺那日自家主子为何要藏在树上看陆恒一家的相处,还有之后主子的借酒消愁。

    原来主子的身世竟是这般!

    此时玉衡的娃娃脸看起来略显狰狞,那什么表妹,这些人都该死!

    死都算便宜他们了,更该折磨她们,叫她们也知道何为人心险恶,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若不是这些人,他们主子本该是何等的清风霁月,怎会经历那些磨难,怎会有现在满身的污名,怎会面对夫人时都是小心翼翼···

    是的,这些日子观察下来,玉衡敢确定,他们家主子从皇觉寺那日之后,整颗心都拴在了夫人身上;可是他也想不明白,分明夫人那般珍惜他们家主子,为何督主总有小心翼翼的时候。

    如今总算明白,主子这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那般好的夫人,哪怕主子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可分明他们家主子是不用身有残缺的,分明也可以是肆意洒脱的名门贵公子···

    玉衡更恨的是陆恒夫妻,这种人也配当人父母?

    在皇觉寺看过那一家三口相处,玉衡承认那两人对于陆清珏来说是当世好父母,可对于他们督主来说,何止算不得父母,简直与畜生无异!

    好气啊,玉衡只觉得心间闷堵,更心疼自家主子。

    九千岁很快便有了决定:“这小厮和陆恒那表妹,玉衡与天璇去处置,死无全尸便可。”

    早注意到自己两个心腹的义愤填膺,人交给他们处置更好,九千岁自己是不在意了,但可以叫心腹出气。

    还是叮嘱一声:“此事是那恶妇所为,她公婆家里必然是不知晓,祸不及家人及孩子,告知罪行便可,不必拿那些人做筏子。”

    玉衡应诺,虽说祸不及家人,但那家人这些年也待那恶妇不错,算不得完全无辜;叫他们明白那恶妇做了什么,胆战心惊过之后的日子,也算是一种惩罚。

    “再有,本督不会与陆府相认,日后只当陌路;你们处置这件事时不必言及本督与当年的陆府长子,找好罪名。”

    这回玉衡与天璇应得更大声,合该如此,这般的父母家人,认他们做什么,还不够自家主子糟心的。

    至于那几个老仆,并未见到陆寒尘真面目,只当是有人查问当年之事;且这些人并未参与那件事,最多算是疏忽职守,陆寒尘既然决定与陆府陌路,也不在意这几人。

    叫玉衡他们警告几句,不得泄露今日之事便罢了。

    处置完这事已近黄昏,西北的日光落得晚,今日难得还有晚霞满天;主动牵起狼崽子的手,陆寒尘与他踏入院子里,仰头看天。

    爱人手中的暖意传来,提醒着他自始自终陪伴在自己身边,终于呼出最后一口浊气,九千岁只觉心中大石彻底搬开。

    转头描幕爱人的眉眼,凤眸柔情缱绻:“清尘,我心悦你,与你执手一辈子,乃我至幸。”

    谢令月未说话,只将这人紧紧拥在怀中。

    第 79 章

    古人有讲究, 晚间不拜客,因而谢令月与陆寒尘一起回了酒楼,今夜便住在这里, 明早直接去崔府。

    想到明日去了少不得要单独与外祖说话, 谢令月担心陆寒尘被冷落;倒不是说崔府的人冷落他,而是他的身份摆在这里, 崔府的亲人该知晓的都知晓,只怕亲人们拘谨不好与九千岁说话。

    恰好卫昭仰慕崔氏书香门第,便提前与他和卫兰陵说了一声,明早一同去崔府;既然谢令月将卫昭认作魏国公府的养子, 那他自然也算崔氏的孩子, 跟着一起去外祖家认亲正好。

    听完之后的卫昭立即紧张起来,明日就去认亲, 云州崔氏竟然成了他的外祖家,又兴奋又担忧是怎么回事;他可是与九哥完全不同的孩童心性, 也不知崔府众人会不会喜欢他。

    “卫兰陵你听到了罢, 九哥要带我去见外祖与外祖母,必然还有舅舅们和同辈的表兄弟们···对了,还有表姐妹们, 你都帮我准备好礼物,可不能简单了!”

    便是再不通人情, 在大宣小心翼翼生活这十几年,卫昭也知道些这里的礼仪规矩,第一时间就求助自己最信任和依赖的卫兰陵。

    卫兰陵看着少年宠溺点头应下, 眼神扫过谢令月, 很快遮掩起方才的诧异;原来谢令月竟是真的将昭昭当胞弟看待,竟会想到带着昭昭去云州崔氏认亲。

    如此一来, 卫昭不只不会再被人怀疑和揣测身世,身份更是高出卫府这般的商户之家;再有云州崔氏这般的存在认可,卫昭以后可以说能在天下学子中横着走。

    终于,卫兰陵不再对谢令月吃味,从心而发的感激;这人把昭昭当作弟弟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放在了心上。

    看一眼自己的好友,卫兰陵心里竟泛起一丝羡慕;谢令月待昭昭都能这般真心,那被他承认是爱人的陆寒尘,在这人心间又该是何等的分量。

    陆寒尘···终是苦尽甘来。

    被好友暗自羡慕的九千岁诡异的看清了好友的意思,忍不住身形更为挺拔;羡慕罢,这便是两情相悦的好处,你个万年大冰块还不抓紧些。

    等到卫昭的身份过了明路,你个冰块有的是情敌。

    各自回了房间,谢令月本来还有话与陆寒尘说,这人却主动抱住他,仰头啄吻他的唇瓣,凤眸里都是笑意:“你呀,如此一来,卫兰陵又该感激你一层;且你是真的待卫昭那小崽子真心,别说卫兰陵,我都忍不住吃味。”

    他们住的酒楼是云州城里最大的,这个房间更是天字一号房,布置奢华不说,空间也大,格局更是合理;除了有招待外客的前厅,他们的卧房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和小池塘,木质围栏处设有赏景的矮榻。

    谢令月一把抱起爱人,几步到了栏杆处,将人放在栏杆上坐着,自己趁势挤入他双腿之间,一手扣住他腰身,一手托着他的后颈吻下去,撬开他的唇舌与自己共舞···

    直把人亲到气喘吁吁,浑身绵软依附在他身上,谢令月才意犹未尽抬头,双手却还紧紧抱住爱人。

    “既来了云州,也处置过了那些人,哥哥可想夜探陆府,说不得能找回些你儿时的记忆。”

    还是那句话,对于爱人,谢令月一直设身处地为他想;陆寒尘是真正的古代人,也许只是面上不在意了,心头其实还挂念家人;若是他真想回陆府看看,谢令月肯定要陪着他一起。

    坐在栏杆上,陆寒尘与谢令月视线齐平,与他额头相抵,声音难得轻柔:“我知你是担忧我,还记挂着陆府其他人···或是想要找回些儿时在陆府生活的记忆。”

    狼崽子对待他这个爱人,总是有无尽的柔软,陆寒尘如何不明白;可也正是感受到了狼崽子的暖心与柔软,陆寒尘才是真的已经不在意自己的身世,连身世都不在意了,陆府众人就更不必在意。

    凤眸缱绻:“清尘,有你便胜过所有人。”

    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九千岁便心满意足;他就是那种亲缘浅薄之人,可老天也不算薄待他,让他得遇此生挚爱。

    这个人心间都是他,事事以他为先,时时顾及他的感受,爱他所爱,痛他所痛···已是九千岁想都不敢想过的美好。

    不是有老话说了么,人不能贪心太过,九千岁如今只贪心眼前人;眼前人是心上月,还有什么不满足。

    要说九千岁此时真正在意的,反而是眼前人,只想紧紧抓住俯就自己的这轮明月。

    知他不是虚言,谢令月将人抱的更紧:“哥哥想如何都可,左右我都在哥哥身边。”

    还有什么比得过此时两人心意相通。

    方才本就被狼崽子亲的身子发软,此时心间又柔软非常,九千岁一时又蠢蠢欲动,仰头追逐爱人唇瓣;这般的气氛,还有这般的环境,九千岁很想与爱人骨肉交融。

    爱人这般主动,谢令月竟有种吃不消的甜蜜负担;不是他的体力吃不消,而是他担心爱人的身子;他是上面的那个,自然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房·事频繁,对于承受方的陆寒尘可真不好。

    “哥哥消停些,这种事做多了对你的身子不好。”谢令月贪恋的不是一时欢愉,而是与这个人的往后余生。

    接着无奈道:“明日一早咱们就要去外祖家,难道哥哥想要外祖看出什么,我可不想哥哥被取笑,哪怕是暗中取笑也不行。”

    九千岁瞬间清醒,额头蹭了下狼崽子,面上飞红:“都怪你,总是诱惑于我,差点忘了明日的正事!”

    这谢令月可不承认,怎就是他的责任了呢,恢复男装的他多端雅正经。

    “你可知你只是往我面前一站,我便忍不住想要与你···”九千岁竟有些难以启齿,只好转移话题:“原来这才是心悦一人的感觉,只想你的目光专注于我,恨不能时时挂在你身上,便是连卫昭与你的亲近也难以容忍。”

    九千岁没说完的是,亏的他以前以为自己对蜀王那般便是心悦,还自以为情根深种,情根深种到能接受他与白清涟的亲近与亲热。

    如今才明白,真正的两情相悦根本容不下任何人。

    谢令月如何不明白他的未尽之言,也调笑:“怎的,哥哥如今明白你对蜀王那般不是心悦了?”

    这人,明白便好了,做甚么非要说出来;九千岁深觉丢人,亏他还年长狼崽子五岁,竟是分不清感恩与感情。

    “好了,哥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谢令月也与他额头相抵,声音低醇:“你以前忙着收拢权利,哪里能明白这些;再则,很多人都是这般,容易混淆恩情与感情,又不只哥哥一人;你如今能看清自己的心意,还能与我坦言,这才是我最喜欢的。”

    两个相爱的人都能坦诚相待,谢令月更相信他们的感情。

    这一夜,两人真没有再做别的,紧紧相拥而眠。

    次日一早,神清气爽起身;酒楼外面早有谢峰和玉衡、天璇准备好了马车,再加上卫兰陵为卫昭准备的,长长的车队几乎占满一条街。

    谢一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崔府而行;这阵仗自然惊动了街上的不少人,听说是去崔府拜访的,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云州崔氏几百年的底蕴,如今又有崔广博老爷子这般的当世大儒,常有人带着厚礼前来拜见,云州百姓已见惯不惯。

    倒是方便了谢令月,他如今恢复了男子装扮,自然也被这里的人认为是去崔府求教的学子;只不过他与卫昭、卫兰陵皆锦衣装扮,人们也至多猜测他们是别的州府不知哪家的贵公子。

    至于九千岁,为了掩人耳目,不曾在人前露面,在酒楼后院就上了马车;云州知府回京述职时是见过九千岁的,虽则此行无论是陆寒尘,还是锦衣卫皆换了便服,但九千岁容貌太盛,因而他主动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以免日后给崔府带来不便。

    谢令月本不想委屈爱人,可想想九千岁的容貌,便也只能如此,少不得上了马车后温言软语与爱人道谢;九千岁并无委屈,本来他们此行就是打着卫兰陵的名号,便是谢令月自己也不敢随意抛头露面,一切都是为了亲人的平安。

    如此,便只有卫兰陵与卫昭在人前上了马车,马车上还都是卫府的徽记,确实未曾引起人们多想。

    不过半个时辰,车队终于停在一处恢弘庄园前,简朴却又不失肃严的威势迎面而来;卫兰陵早带着卫昭下了马车,步行到庄园大门前,谢一上前与门口的护卫说话。

    紧接着,府门大开,从里面出来几个年轻的郎君,个个衣诀飘然,姿容清贵;还有两三个年纪小一些的少年,目光紧紧盯着就停在大门前的马车上。

    卫兰陵与卫昭跟着几人先行,谢一与谢峰几个围住马车,簇拥着谢令月与陆寒尘两人下车,紧跟着进入大门,之后便有小厮关闭了大门。

    这般的小心谨慎,谢令月都未曾好好看一眼外祖家的大门是何等模样。

    第 80 章

    府门关上, 几个出来迎人的青年和少年立即围在谢令月周边,有颔首微笑的,有满眼关切的, 小一点的两个就差要拉住他的胳膊。

    谢令月先给几人介绍与自己同来的, 牵起陆寒尘的手笑意柔软:“这是我的爱人陆寒尘,谢一应该告诉过你们, 表兄们可唤他清阙,表弟们可叫哥哥,也可叫表嫂。”

    之前在皇觉寺时,谢令月告知过陆寒尘, 他的祖父, 也就是陆恒之父,曾给他取名陆清阙, 后来陆恒的次子取名陆清珏,应该也是遵从了老爷子之前定下的清字辈;当时陆寒尘就觉得这个名可以做他的表字, 只为了和谢令月的表字相配, 甚至极为喜欢这个表字。

    被狼崽子这般介绍,陆寒尘没有丝毫不快,甚至对两个小一点的少年挤出一个亲和笑容。

    然后是卫兰陵, 谢令月介绍了他的身份,包括他们此行就是打着卫家商行的名义;最后才拉过卫昭, 对着几人重点介绍。

    “这是卫昭,我已做主认作父亲和母亲的养子,便算我的胞弟, 也是你们的表弟和表兄, 你们待他如待我即可。”

    崔府的几人也各自表明身份,年纪稍大一点的, 谢令月大舅舅的嫡长子,还有其他几个舅舅的孩子,都是被老爷子打发出来迎人的。

    一行人往里走,谢令月的表兄尽地主之谊,给卫兰陵和卫昭介绍庄园;两个小表弟则紧紧跟着谢令月和陆寒尘,眼睛都不带眨的。

    这个说:“表哥生的真好看,也很高。”

    那个反驳:“十一哥你说的不对,表嫂才最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谢令月好笑,索性抱起最小的一个道:“那当然,表哥我眼光是最好的,自然要给你们挑最好的表嫂。”

    另外一个显然也想亲近这个第一次见的表哥,可是看表哥抱着堂弟,只好紧紧跟着,偷觑一眼陆寒尘,低声问起来。

    “可是表哥,我偷偷听到阿爹的话,表嫂是九千岁···表哥你不怕么?”

    谢令月低头:“那你现在见到九千岁了,可会怕他?”

    有了狼崽子的示意,陆寒尘牵起小少年的手,嘴角微扬,足够的配合。

    小少年看了看自己被牵起的手,仰头:“不怕,表嫂好看。”

    一旁的几人也跟着笑起来,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谢令月也笑,果然人人都有颜控属性。

    这一笑,消除了几人初见的尴尬,还有崔府几人潜意识对九千岁的畏惧,气氛转瞬松快起来。

    说笑间,穿过了重重院落,谢令月一路看过,果然是几百年的书香世家;庄园内建筑结合了西北的地域特色,还有文人士子最崇尚的清雅端肃,令人心旷神怡。

    最后在庄园中轴线上最大的的一处院落停下脚步,院门上古朴守拙的感觉迎面而来,中间的影壁也高大肃威,石砖雕刻的圣人治学浮雕,更是令人忍不住想整肃衣冠。

    绕过影壁,又走了几步,过穿堂才到了前厅,谢令月的四个舅舅已经等在这里,自然又是一番拜见,这才跟着四个长辈到了后面的正厅,老爷子和老夫人已经等在那里,还有四位舅母作陪服侍。

    原身的记忆里,也就是幼时老爷子到京都讲学过一次,老爷子特意去看了外孙,那时原身还是小女孩装扮。

    如今谢令月是第一次见两位老人家,当即先叫人,又对二老介绍过陆寒尘几人;然后便牵着陆寒尘的手跪地给二老磕头,正式拜见。

    这一举动直接惊住了厅内所有人,谢令月跪拜磕头还好,陆寒尘可是九千岁,朝堂上只跪帝王,如今竟也跟着谢令月跪拜磕头,能不惊讶和害怕么。

    便是谢令月的四位舅父也小心翼翼观察陆寒尘的表情,生怕这位面上不愉;再观这位是真心跟着磕头,面上甚至还有渴慕认同的神情,几人悄悄松了口气。

    忍不住对谢令月这个外甥刮目相看,几个表兄弟更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这位表弟是真的够胆。

    唯有老爷子崔广博,先是愣怔,而后暗叹一声,抬手叫起,两位舅父慌忙过去扶人起身;怎么说都是多年后第一次见自己的外孙,老爷子也不讲究礼数,叫他们就坐在自己的下首。

    老夫人招手叫谢令月坐在自己身边,拉过他的手不停摩挲,眼里尽是欢喜和慈爱,还有泪珠涌出:“眨眼间,我们阿月也这般大了,像你母亲多一些。”

    其实谢令月相貌上更多是继承了谢家人,尤其是一双多情桃花眸;但是老人家么,肯定是觉着像自家居多。

    谢令月就顺势哄道:“外祖母眼光如炬,家里好些人都说阿月随了母亲,继承了咱们崔家的书香气度。”

    众人笑起来,老太太也跟着点头:“可不是,你阿娘年轻时就是咱们云州的美人。”语气又低落:“可惜啊,自从你阿娘嫁到京都,外祖母也不得见,如今见到你便如看到了你阿娘。”

    眼看着老太太又要洒泪,谢令月慌忙哄人,道母亲如今一切舒心,回了怀州后,再不用讲究那些京都的规矩,只会更舒心;他还坦诚以告,等到父亲与母亲回怀州安顿好了,就会来云州看望双亲,到时便留他们多住些日子,老太太这才开怀。

    安抚好外祖母,谢令月终于可以与外祖父说话;谢令月的母亲崔氏是老爷子最小的一个孩子,如今崔氏年近四十,老爷子自然是古稀之年。

    大抵是一直专心治学,无心于凡尘俗事,老爷子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满头银发虽已稀疏,却也打理的整齐端正,面貌也极为慈和,一身细棉布青衣,长袍宽袖,还有些洒脱之意。

    双眸虽已初露浑浊,却也精光闪烁,显然不像老太太那般好说话和好劝慰,谢令月颇有些头疼;不过老爷子未曾当众给陆寒尘这个九千岁为难,谢令月已是心满意足。

    看来他提前叫谢一来打过招呼是对的,等之后再与老爷子解释过,相信老人家心中再不会芥蒂。

    便是陆寒尘此时也心满意足,他可是知道些这位老爷子的脾性,连皇家的面子也不管,他这个恶名昭著的九千岁,老爷子本该是不假辞色的;如今因为狼崽子,老爷子坦然受了他的礼,还是当着众人的面。

    不管老爷子是舍不得谢令月这个外孙为难,还是面上功夫,总之是当众承认了九千岁这个外孙媳妇,九千岁如何能不满足。

    就连卫兰陵从进来时捏起的那把汗也散了,又一次看向谢令月,这位还真是不容小觑。

    这时正好谢峰和玉衡几人张罗着把送给崔府众人的礼物搬进了院,谢令月主动帮陆寒尘介绍他给备的礼,送给老爷子的绝版经书和字画,总算让老爷子对九千岁露出几分赞赏。

    谢令月也不客气,叫几个表兄弟帮着分发给众人的礼物,自然也少不了未曾出来见客的表姐妹们。

    不提陆寒尘精心准备的礼,就是卫兰陵也为了卫昭费了不少精力,选的礼都送到了众人的心坎;趁着给礼物的时机,谢令月拉过卫昭给两位老人家和几位舅父、舅母介绍。

    “外祖父、外祖母,这是卫昭,唤他昭昭便可;方才已与你们说过,他如今是我阿娘的养子,自然算是阿娘的次子,也是你们嫡亲的外孙;也叫他给你们磕个头,也好收下你们的礼。”

    这一句插科打诨直接逗笑众人,大舅母可舍不得这般绵软的孩子直接跪地,亲给他递了个蒲团,叫他在上面磕头便好,还与其他妯娌笑。

    “咱们阿月自己长得好,找的媳妇也长得好,给咱们认回这小外甥也是玉人模样;这般招人疼爱的孩子,咱们的礼可不能轻了,少不得再准备厚实些。”

    几人跟着颔首,各自拿出自己备好的礼,其他人更是少不了。

    等到卫昭磕完头起身,怀里就抱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就连卫兰陵也跟着帮忙,根本不少于谢令月和陆寒尘收到的数量。

    小少年竟有些手脚无措,狗狗眼湿润,九哥的外祖家真的好到令人眼酸,他在大宣又有了一个家。

    为了不让小少年拘谨,老爷子招手叫他近前,语调慈爱问他可读了哪些书,叫他有不通的只管问自己;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四个儿子,还有几个孙辈,殷殷叮嘱。

    “与你舅父们和表兄弟们也莫要客气,想要问什么只管问,家里有看上的,只管与他们要。”

    完了,卫昭想哭。

    只是又被老太太叫过去,拉着他一个劲儿道这孩子生得好,可人疼;叫大儿媳去后堂又取出一个檀木盒子给到卫昭手里,言自己不懂学业,可也有不少好东西,还有京都的几个商铺和宅子,给了小外孙,叫他自己打理;还嘱咐他只管把这儿当家里,有什么只管找大舅母要。

    这回卫昭是真哭了,扑到老太太怀里轻蹭,连声叫外祖母,老太太也一声声应着,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一旁的卫兰陵早惊呆了,崔府的底蕴确实吓人;不说老爷子给出的那些不得见的书册,就是几个舅父给的书铺什么的,还有那些皇家都不得见的流传下来的珍贵笔墨纸砚就足够惊讶。

    崔府的女眷都这般视钱财如浮云。

    他们是真的把卫昭当作自家后辈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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