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揽月映同尘 > 60-70
    第 61 章

    虽说是因为缩骨功的影响, 谢令月有这般完美的骨相与身姿。

    同为习武之人的江越却知不是他说的这般平淡,只要想到这人日日都要承受改变骨骼的疼痛,便忍不住的心疼。

    然他却也知对面之人根本用不着他心疼, 更不会为外人道这份疼痛, 转而问起心里更想知道的。

    “不知清尘可介意我多问几句?”

    谢令月的态度很坦荡:“湛霆只管问。”

    “你可是因为一直以来男扮女装,才会···错觉自己的心思?”

    看着对面人纠结为难的神色, 谢令月好笑: “湛霆与家父知道我心悦陆寒尘之时的反应一般无二。”

    然后便摇头:“与这些无关,只因为他是陆寒尘。”

    既这人纠结这个问题,想到他的胞弟江亭亦是喜欢男子,谢令月来了兴致为他科普一番。

    前世发觉自己的取向之后, 虽然未告知任何人, 谢令月还是在闲暇时琢磨过这个问题;同性之间的喜欢,要么是如他这般, 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取向;要么,就是遇到乍然喜欢的人是同性, 这种喜欢无关性别, 只有除了这个人再无其他可能的坚定。

    “而我是两者皆有。”谢令月很坦诚:“情窦初开时便知道自己只喜欢男子,遇到陆寒尘,便知他是我的心之所向。”

    这里是大宣, 古代人对于男子之间的感情,态度其实要比后世的华夏更宽容一些;不只是大宣, 只说华夏历史上的很多记载,最多的时期是西汉皇室与两晋时期。

    大抵是古代本就视三妻四妾为理所当然,因而一个男子若是喜欢另一个男子, 更多的是与这人结为契兄弟, 该亲密亲密;可两人还是会分别成婚生子,对于家族最看重的子嗣繁衍无太多影响, 家人也便睁只眼闭只眼。

    也有两个男子坚定不移只选择对方的,这便是人们眼中的异端,才会被世道不容。

    如今大宣也有这样的存在,京都中那些好南风的男子,大都按照家族要求娶妻生子,然后在外面养个同性外室,有那怕麻烦的,索性去南风馆寻欢作乐。

    显然江越也清楚这些。

    “所以清尘是后者,认定一人绝不将就,亦不会屈从于世俗而寒了心悦之人的心。”

    才会有他的那些谋算,所为不过是不愿心悦之人涉险,更不愿委屈那人。

    更嫉妒陆寒尘那阉人了怎么办,江越更觉心气不畅。

    谢令月挑眉,难得这人有这般的态度,他还以为这人会劝说他娶妻生子呢;这位可是真正的大宣权贵,竟是没有当下人那般普遍的想法,又对这人多了点欣赏。

    “可这京都有多少与你的身份及家世更匹配的男子也都好南风,为何清尘偏就看上了陆寒尘,便是你不惧他的满身污名,难道你真不介意他···”实则是个阉人么?

    最后这句江越没有说全,谢令月却明白他的未尽之意,看来这人是真的好奇。

    “湛霆以为对一个人动心会有哪些缘由?”

    江越出神,他自己是没有过动情经历,可身边也有家世与身份相当的好友,还有并肩作战的兄弟;若是照这些人的经历,左不过便是美貌、才华、身段、家世这些;哦,还有因为家族利益联姻的,也有怜惜弱小的···

    难不成谢令月是因为对陆寒尘那厮心有怜惜,才会心悦那人?

    可也不对啊,江越自己便否定了这个想法;陆寒尘是谁,权倾朝野的九千岁,虽则满身污名,可也无需任何人同情与怜惜。

    而对于谢令月之前说过的见色起意,江越压根儿就不信,如此皎皎明月,怎可能这般肤浅。

    谢令月讲起自己的见地,就如江越方才所想那般,很多人第一眼动心都会有各种理由;也有相识之后日久生情的,都能说出对方最吸引自己之处。

    总之都是对方的优点居多。

    而陆寒尘无论有多少优点,只他是阉宦的这一个身份便是他最大的耻辱,也是当下所有人都不能认可之处。

    “可在我看来,陆寒尘不过是身有残缺而已;这世间因为种种原因缺胳膊断腿的人多的是,难道他们便不值得被一人爱?”

    话音里多了肆意:“恰好我天生喜欢男子,恰好陆寒尘的缺陷不影响我们的床第之欢,我以为我们就是天作之合!”

    再不济,就算陆寒尘身有缺陷真的不能有床榻之欢,谢令月也相信心中爱意能胜过欲望之欢;莫说他有前世的阅历与见识,就是大宣也有很多避火图,取悦爱人的方法多的是。

    从心之爱才是他更想要的。

    不是说一个人有多么完美和优秀,就一定要找个与自己一般无二完美之人才是绝配。

    谢令月偏偏就是那个想法与众不同之人,他更喜欢的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身有残缺又如何,只要他喜欢,那便是他眼中最耀眼之人,便是他的矢志不渝。

    至于其他人以为的为他好,关他何事。

    还记得前世有一个好友与他说过,人这一生,不可能如设定好的程序那般完美;总要有几次从心而发的选择,即使撞的头破血流,那也无憾,对得起年少轻狂与一身热血。

    谢令月当时很是赞赏这句,苦于他的病体和责任无法做到其中一件;如今重来一次,既有健康的体魄,又有身份地位和财势,那为何不遵从一次内心的选择。

    听他这般从容不迫道尽对陆寒尘的心意与坚定,江越越加妒恨那人的同时,心里更添酸涩;为何谢家出事时自己不在京都,若是他比陆寒尘更早出现在这人的视线中,那么这份独一无二的挚诚爱意是不是就会独属于自己?

    便也涩声道:“若是魏国公府出事时我也在京都,定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谢令月你能不能不要这般对陆寒尘笃定,也···看一看我。

    然而江越亦知道,此时他还不能问出这句话;毕竟,谢令月如今还顶着瑾安郡主的身份,还是陆寒尘八抬大轿迎娶的督主夫人。

    没关系,江越在心里暗暗打气,谢令月绝不是甘于平庸之辈,谢家的将来也不允许他一直男扮女装,总能等到他恢复身份之时。

    恰好谢令月也是这般想的,虽则江越这句话令他惊讶,可想到自己与陆寒尘已成婚,是名正言顺的督主夫人;江越那般骄矜的家世与身份,必然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傲气,怎会有插足别人的感情与婚事之想法。

    且原剧情中江越虽然是死在一年后,却并未提及他的婚事与感情,想来这人是真正铁血直男。

    但谢令月还是谢过他的心意,世家之交本就会如此。

    “再多问一句。”江越忍着不甘转移话题:“谢伯父唯有清尘你一个嫡子,真能答应你不成婚生子?”

    这个很好回答,谢令月浅笑:“湛霆应与我一般,当能做主自己的事情;且我在发觉对陆寒尘的心意后,就先对家父坦白,希望他们能接受我的爱人;幸好,大抵是对我有愧,家父只责骂一通后也只能由着我。”

    本就是不容于世道的感情,爱一个人必先有担当,起码要让自己的家人接受爱人;免得爱人在承受别人的非议时,还要被家人嫌恶,这才是没有担当。

    至于之后与世道相争,为爱人遮风挡雨,更是一个男人该尽的责任;得到爱人的身与心,不付出点什么,动不动就要爱人为了自己容忍与退让,还说是为了成全两人的爱,谢令月不屑如此。

    江越面上是激赏,更想取代陆寒尘成为这人心中所爱。

    不由自主就想到今早出发时又在府里闹绝食的江亭,与眼前人一般的年岁,怎就差距这般大呢。

    这样的谢令月,谁能忍得住,谁不想心生妄念!

    “湛霆这般关注我与陆寒尘之间的情·事,可是···因为令弟江亭?”谢令月问出疑惑。

    没道理呀,征西将军竟浪费时间与自己讨论这些,他自己又不喜男子,想来也只能因为江亭。

    便又提点几句:“令弟江亭可能与我不同,他不是一开始便确定自己喜欢男子的,更多的可能是白清涟符合他对爱人的想象。”

    主角光环嘛,说不得江亭的存在只是为了主角团掌控征西军;若是将这人早早送去军中,少了主角光环的影响,还有白清涟似是而非的勾搭,说不得江亭也能觉醒。

    陆寒尘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江越回神摇头:“江亭喜不喜欢男子在我看来都无碍,只是他与你年岁相当,与你的行事差距甚大,忍不住对你好奇几分。”

    原来如此,想来江亭此时正在长公主府闹腾,谢令月轻笑:“个人经历不同罢了;江亭从小受宠,无忧无虑,而我因为身份之事如履薄冰,自是习惯了提前筹谋。”

    不是这样的,江越在心里道,换成江亭是谢令月的经历,他也做不到这人这般未雨绸缪。

    不只是经历与行事,更多的是眼见、学识、胆魄与心性;只这人能坦荡承认对陆寒尘一个阉人的爱意,莫说江亭做不到,就是现在的江越,恐怕也会权衡利弊之后要那人暂时忍下。

    与谢令月易地而处,江越可能要先百般筹谋,万无一失后才会对外人宣告自己的心意。

    难怪今早在山道遇上,陆寒尘那厮眼中尽是杀意;若是自己也有如此珍宝,也绝不容他人觊觎。

    第 62 章

    可是怎么办呢, 江越更想虎口夺食。

    不说骨子里男人的征服欲与身为铁血统帅的血性如此,便是眼前这轮皎皎明月,江越亦想要揽月入怀。

    他有很强烈的直觉, 大抵今生再也遇不到谢令月这般的人;令他因这人而嫉妒一个阉人, 令他情窦初开,令他热血贲张, 令他辗转反侧也想要据为己有···

    本来还是试探,想要知道这人对陆寒尘的情意是不是因为情势所致;江越承认陆寒尘生了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可他不相信谢令月真的丝毫不介意那人的身份与缺陷。

    若是因为情势,若是谢令月有那么一点芥蒂, 江越便能有借口帮着这人扭转局势;反正他与陆寒尘的婚事是为了陛下安心, 而他们才成婚月余,能有多深的情意与羁绊。

    只要帮谢令月扭转局势, 帮着他恢复男子身份自由行走,陆寒尘那张脸又能有多少优势;再有自己长的也不差, 还有陆寒尘比不上的家世, 江越以为自己能有机会。

    可他却从谢令月平和的语气中听到了坚定与矢志不渝。

    更妒恨陆寒尘,也更想要成为那个揽月入怀之人,从来没有过这般坚定的心思。

    江越深深认可方才谢令月说过的话, 他便是因这人而动心,无关这人是男是女, 只因他是独一无二的谢令月。

    怎么办,心中的猛兽跃跃欲试;江越深知自己要成为以前最不齿的人,想要不择手段得到这人的瞩目与情意。

    既明白心中所求, 江越再也做不到一开始时的随意态度, 眸光也贪恋在对面之人身上。

    而守在外面的玉衡再也忍不住,这征西将军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是知晓自家督主夫人的真实身份,可你也不能仗着世交之便叫的那般亲近,还聊个没完没了。

    恰此时到了谢令月平时用晚膳时辰,人便直接进屋。

    “夫人,晚膳已备好,现在可要摆膳?”

    没错,玉衡就是故意的;陆寒尘走的时候吩咐过,谢令月现在是男子装扮,他们要叫公子;可玉衡就是看江越不爽,还是如平日那般称呼,娃娃脸上还有隐隐排斥。

    若是江越识时务,就该告辞了,难不成还真要厚脸皮留下来与他们夫人一起用膳不成?

    偏江越还真是厚脸皮。

    “今日与清尘聊的投机,竟是忘了午膳这回事,此时才觉饥肠辘辘,不知我可有这个荣幸与你一同用膳?”

    谢令月还未说话,玉衡娃娃脸上满是震惊,这位还是人们誉为骄阳公子的征西将军么,是英国公府和长公主府没银子花了?

    脸皮忒厚了些。

    被他的表情逗笑,谢令月浅笑颔首应下,叫玉衡多备一副碗筷;不过是一起吃顿饭,院子里还有那么多人守着,还都是男人,只当是前世的应酬。

    饭菜还是按照谢令月惯常喜欢的口味,侍画在另一处院子做好送过来,不过是顾及他的伤势,还有皇觉寺的规矩,都是口味清淡的素食药膳。

    谢令月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口味,难得的是江越竟然也用的津津有味;玉衡撤下桌几时,还听到这位世子爷赞不绝口,连声道药膳居然也能做出此等美味。

    然后他的娃娃脸纠结在一处,这位是什么意思,这么连声夸赞,莫不是想这几天都在自家夫人这里蹭饭,好大的脸。

    不行,还是要给山下的督主传信,早点处置好事也早点上山,还是督主亲自盯着的好,他们这些人可拦不住征西将军。

    眼看着督主真的断了对蜀王的心思,眼看着督主与夫人情投意合,多不容易,可不能被这位征西将军给坏了事。

    等到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人,江越这才郑重代江亭道歉,最主要的他想知道江亭当时做了什么,能让眼前如此温和的人出手那般重;江亭肯定是没说实话,而江越此时才问起,就是怕谢令月之前防备不会坦言相告。

    “湛霆不必心怀歉意,我这人一般都是有仇当场报,江亭也吃了苦头,这事就算过去了。”

    说到这里谢令月微微蹙眉又道:“不过,湛霆最好是把江亭送在军中历练几年,否则心性都要坏了,日后还不知会做出何等有辱英国公府门风之事。”

    江越面沉如水:“他当时做了什么?”

    “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坏了我的名节罢了。”谢令月回答的很坦然,这也算是他当时下手重的缘故。

    还是那句话,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就算谢令月是男扮女装,不在意所谓的名节;可江亭所想所行却是奔着对一个女子最坏的下场而去,谢令月对这种行为嫉恶如仇。

    就当给江越提个醒,若是再留着江亭在京都,被白清涟继续影响和利用下去,真怕他彻底沦为一个纨绔。

    江越是真不敢相信,自己秉性纯良的胞弟能有如此歹毒心思,难怪面前之人明明是个温和宽容的,当时却下那般重的手。

    还真是···活该啊。

    白清涟···好一个白清涟,真是找死!!

    “我问过江亭为何针对你,他只说是看不得你在宫里那般嚣张,想给你一点教训···想来清尘知晓他是为何如此?”

    本就对胞弟的说辞怀疑,如今江越更是肯定臭小子在胡言乱语。

    谢令月眸光平淡:“我与长公主提过此事缘由,应是白清涟挑唆江亭报复于我;当时白清涟得罪了我,我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他下了炼心,还没容他解毒。”

    “哦,最多就是他仗着蜀王的势来督主府找我麻烦,被我扇了几十巴掌;新仇旧恨的,他又惹不起我,可不就找江亭这个身份高的舔狗颠倒是非了么。”

    这回江越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一是对胞弟的恨铁不成钢,还有对白清涟的迁怒,更意外的是眼前之人;他是如何顶着这幅君子淡如水的模样,说出这般刻薄的报复之法。

    又多认识了谢令月的一面,意外的同时江越更觉畅快;果然是谢家老爷子的后人,行事就是痛快。

    对眼前之人的欣赏和喜欢又多了几分,心里越加痒痒,怎么就会有这般合他心意的人呢。

    心里的猛兽更是蠢蠢欲动,快要压制不住。

    知道了心里最关切之事,眼看着屋子里开始掌灯,江越也知今日打扰久了些,提起自己带过来的包裹,拿出几个药瓶叮嘱谢令月放心用,都是宫里御制,效果显著。

    然后提出告辞,明日方便的再来叨扰。

    谢令月也乏了,顺水推舟颔首,目送这人出了屋子后直接翻墙回了自己的院子。

    无声笑了笑,原来江越竟是这般有趣的人,还真是不拘小节。

    恰好谢峰进来为他换药,看到禅床上的几个瓷瓶,打开后仔细闻过点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金创药,顺势拿起来就给自家主子用了。

    “谢九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谢峰点头:“人在十日前到了荆州,也见到了陈阶;名单上的半数人已找到,也陆续送往云州,其他人还在寻找。”

    犹豫一瞬又问:“主子可是算到了那陈阶多疑,才令头脑最单纯的谢九亲自去?”

    谢九可是暗卫里武艺最高的,按理是不能离开主子身边;谁知主子竟是如此安排,结合刚收到的消息,谢峰猜测主子早便清楚陈阶的底细。

    但他怀疑主子为何要如此安排,既知道那陈阶多疑,谢九那般单纯的脑子,真的能收服那人?

    还只是一个寒门举子,主子竟舍得派谢九亲自去,谢峰是真想不通。

    谢令月笑得意味深长,可别小看了这位寒门举子;来年春闱这位就会一鸣惊人,不出几年就会以令人震惊的晋升速度爬到阁老位置,日后更是真正掌握权柄的内阁首辅。

    而谢令月对他关注可不是因为这些,这人来到京都之后因为贫苦被人为难,是白清涟仗义执言又疏财;这位便觉得白清涟人如其名,对白清涟死心塌地,掌权后更是对主角的要求无有不应。

    既然这位喜欢单纯的,谢令月就给他送一个真正单纯的媳妇儿,不信他还能为白清涟动心,成为主角的备胎。

    陈阶此人是有真才实学的,原剧情中李昭辰后期的政绩全靠这位;大刀阔斧改革弊政,推行土地改革,生生给国库创下巨大财富,真正实现了国富民安。

    这样的人才,除了面对主角团有些降智的痴情,其他时候是真正为百姓与家国殚精竭虑;谢九本就喜欢男子,若他真能得到陈阶的真心,谢令月这个主子觉得不亏。

    没想到,他还有当红娘的天分。

    至于截掉主角团最大的智囊,谢令月会不会心虚?

    那真是半点都没有。

    他又不妨碍陈阶的科举路,也不打算干扰这人的青云路,心系百姓与天下之人,那就好好实现政治抱负,掺合主角团那点感情事干嘛。

    唇角微挑,主角团现在都自顾不暇了,陈阶更没有必要掺和进去,白白浪费栋梁之才。

    没有半点亏心的谢令月简单盥洗后,轻快舒爽入睡。

    第 63 章

    回了自己所居客院的江越面上恢复了锋锐, 叫两个亲随进屋吩咐他们办事。

    其中一人被派去再给白清涟补上一箭,只要想到自己的胞弟被人这般利用,还被影响了品性, 江越的怒火就直冲脑门。

    江亭那臭小子这几天在府里过不了好日子, 待他回去之后,自然少不了再收拾一顿;白清涟就没那么便宜了, 挑唆利用江亭也罢了,竟然歹毒算计自己的性命,还敢一再挑唆人对谢令月下手。

    只要想起谢令月身上的病弱之气,江越就忍不住的心疼;刚明白自己对那人的心意, 少不得想为他做点什么。

    哪怕谢令月自己已经对白清涟报复回去。

    “那白清涟, 只要弄不死,只管给他吃够苦头。”锋锐眉眼更添冷意:“对了, 查一下那什么江湖第一杀手萧厌的行踪,活捉此人。”

    若说白清涟是罪魁祸首, 真正下手的萧厌也不能饶;捉住人送到谢令月面前由他处置, 说不得还能得到那人的几分谢意,自然更方便接近他。

    江越的算盘打的噼啪响。

    “对了,收拾完那白清涟, 去京都搜寻些男子之间的避火图或是画本子送来。”

    虽则江越很快便能明白自己对谢令月的心意,可他还真不懂男子之间的床第之欢, 得尽早学学,免得以后在谢令月面前丢脸。

    两个亲随目瞪口呆,他们世子爷这是开窍了?

    可这开窍也太吓人了些, 难道他们世子爷亦如府里的小公子那般, 喜欢男人?

    这可如何是好!

    看清两个亲随的表情,江越挑眉:“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都给爷收着点!还有,莫要透露出去!”

    好了,确定他们世子爷不仅开了窍,这还是有了目标呀;好想知道是哪个能让世子爷动了凡心,却又不敢问。

    打发走一个,江越又对另外一人吩咐:“细查陆寒尘近几年在京都来往亲近之人。”

    虽则方才谢令月只是简单说了他与白清涟结仇,半个字都未曾提到陆寒尘,可江越就是坚信,根本不是谢令月与白清涟结仇,只怕还是因陆寒尘而起。

    谢令月可一直都是男扮女装,近几年还都安居国公府,郡主之尊,白清涟哪来的机会与缘由得罪于他;若说受伤后的谢令月是真的与其有仇,但一开始的恩怨绝对是因为陆寒尘而起。

    可白清涟好好的蜀王伴读,官宦子弟,为何敢与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结怨;哪来的缘由,又是哪来的依仗?

    太子都不敢招惹这位九千岁,蜀王更不敢,一个亲王伴读又是哪来的底气,这才是江越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眉间轻皱,语带思索:“重点查陆寒尘与蜀王可有私下往来。”

    等人退下,江越坐在椅子上出神片刻,轻笑一声便开始动作,眨眼间便精赤着上身踏出屋子;从院子角落的水缸里拿起水舀子,冲着自己的头脸开始浇冷水,动作间水花四溅。

    几息之后,才扔下水舀子,双手在脸上随意抹过,大踏步进屋;原来这就是动情的滋味儿,可真他娘的磨人。

    在军营里江越是知道那些契兄弟私下之事,当时他还想不通,都是男人的平板体形,硬邦邦有什么好的,难道身娇体软的女人不好么;后来又明白很多人是因为经年不得发泄欲·望,便也睁只眼闭只眼。

    反正他自己是不屑于此道。

    见过谢令月之后才明白,根本就不是什么身形之类的问题;只要是这个人,也只有这个人才对,无关什么男女或是身形···

    从此,眼里与心里也只能容下这一个人。

    不说江越简单擦洗后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眸光却越来越清明;脑子里想着今日那人的一言一笑,还有随意慵懒的身姿···越想越是血脉贲张,眼里的渴慕越聚越多。

    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到了腹部之下,很久之后,屋子里溢散出几声压抑又浓厚的低沉喘·息,还有未曾满足的长声低叹···

    再说陆寒尘这边,人还未踏进皇城,忽而又吩咐天璇:“派人去卫府问一声,卫兰陵可回了京都,叫他明日一早带上卫昭那小崽子前往皇觉寺,就安置在阿月的院子里。”

    哼,想来玉衡几个也拦不住堂堂征西将军。

    自己这头又一时走不开,不只是谢令月闹出来的动静,陆寒尘打定主意要趁着这次的混乱将楚王三位王爷弄到封地,少不得还要耽搁几日的功夫。

    只要想到江越那势在必得的眼神,九千岁就极不痛快。

    想趁着自己不在与谢令月多多相处,做梦!

    狼崽子不是要做生意么,卫兰陵可是大宣首富,想来能与狼崽子聊到一处;还有卫昭那小崽子,好动又能说,还喜欢看美人,必然会缠着谢令月。

    倒要看看江越的算盘还怎么得逞!

    心中稍松的九千岁甚觉自己机智,竟能想到这个法子;又不觉好笑,原来这才是心悦一人的表现,容不得任何人对狼崽子动念。

    又叫人给玉衡传信,告知谢令月,督主的至交好友携带家里的小公子去皇觉寺赏景与礼佛,他这里一时抽不开身,还请谢令月这个督主身边最亲近的心腹帮着招待。

    到了北镇抚司已是将近黄昏,方踏入前院,就看到好些朝臣等着,三三两两各自为营,面上俱都是担忧与焦虑。

    见到一身便服披着墨色披风的人进来,忙忙涌过来见礼问安,之后就是各种焦急。

    这个说:“九千岁可知道了昨夜京都的刺杀大案,这···这是不是该调动城外的驻军进城加强巡视啊?”

    不然谁知道还有哪个官员遭到毒手,一夜之间死了几个京官,说是人心惶惶也不为过。

    那个道:“九千岁回来便好,有您镇着,想来那些宵小之辈再不敢冒头。”

    平日里这些官员心里都唾弃九千岁,此时却如同看到了主心骨;这位那是名声在外的心狠手辣,就不信还有人敢犯在这位手里。

    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陆寒尘大踏步进了厅堂坐下;扫视一圈跟进来的人,姝滟面容上都是冰寒之气。

    “事发已一日,大理寺与刑部可派出人手查案,可有线索?”

    “吏部官员可有调来遇害官员履历及卷宗?”

    不等跟进来的官员回话,又吩咐道:“锦衣卫指挥使与西厂掌刑千户可在?”

    两人上前跪地。

    “尔等协同大理寺查案,重点查遇害的几人可有党争之嫌。”

    还未等这两人退下,就有文官皱眉不赞成:“只是刺杀大案,九千岁何必借此机会挑起无谓的党争之祸。”

    这要是任由这般查法,朝中官员半数都站队,还不知会牵扯出什么祸端,岂不更是乱上加乱。

    九千岁凤眸微挑,锋芒闪过:“那你与本督解惑,为何会一夜之间死了四名京官?”

    狼崽子说的晋地几个被杀的还未传来消息,到时不必自己解释,这些官员自己就会怀疑到党争之上。

    接着起身,凤眸睥睨:“行了,本督既已回京,自会安排所有事,尔等实在不必这般胆战心惊;朝堂还需各位稳定,莫要自己先乱了阵脚,再给别人可趁之机。”

    “着刑部与大理寺相关官员准备好本督方才提到的,随时将案卷送来。”

    话落,再不管这些人,转身回了后堂,路上给等着的天枢吩咐几句,便自顾去换了衣裳,直接转去西苑面见景昌帝。

    出了北镇抚司院子的官员们各自散去,有的回府,有的结伴上了马车,转去各自的顶头上司府邸。

    蜀王还在禁足中,府邸看守严密,属于他这方阵营的几个官员上了各自的轿子,最后不约而同悄然到了吏部尚书白正和的府邸;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清楚死了的四个人中有三个是自己人。

    如今九千岁又要从党争方向查案,那他们这些隐藏的蜀王党是不是就要暴露了,自是要找白尚书拿主意。

    另一边,首辅杨诤的府邸后门也停下好几顶轿子和马车,被小厮领着进府;说是首辅大人如今在东宫,一时半刻回不来,只有等着人回来商议。

    东宫前院书房,太子李昭彻坐在书案后,手里捏着一张纸条,怒容满面。

    纸条是首辅杨诤呈上来,道是今早在自己书房发现的,就那么明目张胆放在他的书桌上。

    “所以,首辅大人是想告知孤,昨夜死的不仅有你的一个门人,还有远在京城之外的两人?”太子气笑了:“还都是渎职贪墨之辈,数额巨大,首辅大人竟是半点不知情,需要有人来提醒?”

    杨诤抬袖擦了把汗,莫说太子义愤填膺,就是他自己也被气得不轻,更多的是后怕;若不是这次的刺杀,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属官里有这般胆大包天之辈。

    眼看着陛下如今一日不如一日,正是关键时刻;幸而今日有纸条提醒,不然此等大事爆出,怕是他这个首辅到头不说,便是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也难说安稳。

    不管纸条是谁送来的,也不管送纸条之人的目的为何,杨诤此时先暗自庆幸一番;若是纸条上提醒的是真,他还来得及清查门下所有官员,先从自身清除隐患。

    第 64 章

    见一直扶持自己的恩师被吓成这般模样, 太子也不好再多加苛责,叹息一声。

    “老师要庆幸,此次的刺杀看样子不是针对我们, 否则也不会有这个消息。”

    “孤倒是怀疑, 背后之人究竟是何等谋划,他们提醒的应不是这般简单的消息。”眉目紧蹙又道:“老师还是要派人细查遇刺的另外几人, 恐怕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杨诤豁然抬头:“殿下是说这次的事件有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先查清遇刺的另外三人究竟是谁的人。”太子冷哼:“左不过是孤的几个兄弟等不及,想要挑起太子党与另外一党的争端;既能引起父皇与朝臣们的注意,他们也能坐收渔翁之利安插自己的人。”

    稍顷后又冷笑:“明知是局,可孤却不得不入局。”

    只看对方死了三个人, 还都是京官, 就可窥到对方暗中经营的势力,这般的实力, 太子怎能放心。

    皇城内人心诡谲,皇觉寺却是现世安稳;次日, 江越就像是随时注意这边动静一般, 玉衡刚刚提着食盒进了院子,这人就又翻墙而入,说辞是寺里的素食不好吃, 便来蹭谢令月这边的吃食。

    玉衡的娃娃脸再端不起一丝笑意与客气,愤愤想着督主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要想法子将这人弄下山的么。

    谢令月倒是不在意,不过是来蹭饭的,何况他还与江越有那么重要的约定;虽说日后不知能不能用到这人出力周旋, 那也不能拒人千里之外。

    早膳之后歇了片刻, 江越提出他新学了一套枪·法,如今谢令月因伤势不能与他切磋, 但他可以舞一遍,谢令月看看有不足之处指正出来。

    大宣无人不知,老魏国公谢达昌一杆长枪无人能敌。

    这一指正交流就将近午时。

    玉衡面上带笑进来禀报,说是督主的好友,大宣首富卫兰陵到访,督主劳近身心腹谢公子帮忙接待;马车已到寺门处,玉衡是问午膳如何安排,还带着人打扫归置东厢房。

    陆寒尘竟然有好友,谢令月还真不知道,只能颔首。

    既然那人能安排来人住在这个院子里,说明是信得过的,且玉衡也说了他是用谢公子的身份招待,那随意便是。

    这回是江越暗自咬牙,陆寒尘那厮还真是诡计多端,这是防着自己与谢令月亲近罢。

    无碍,江越也见过这卫兰陵几回,就当是多一个人叙旧好了,想让他放弃与谢令月相处的机会,陆寒尘做梦!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处,玉衡带着两人进来,后面还有几个锦衣卫与护卫跟着搬东西。

    谢令月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那个身量修长的玄衣青年,而是跟在这人身后四处张望的小少年。

    小少年穿一身金盏色长袍,纯白里衣,青钒色锦缎披风;衣装上不见刺绣,都是料子上本来织就的同色纹样;肤色是不逊于谢令月的白,墨发大都披散在脑后,只有顶端一个白玉缠绕白狐毛的发饰簪住一缕,两鬓是松散而又带着一点自来卷的长刘海。

    整个人看着都是纯净气息。

    再观其貌,略带点弧度的远山眉,眉尖一粒小小朱砂,狗狗眼圆溜溜,灵动又狡黠;鼻梁秀挺,花瓣似的唇形,竟然还有唇珠。

    谢令月只想到了一个词,软萌。

    这样一个纯净又软萌的小少年,令人忍不住的也跟着心软。

    大抵是谢令月的视线太过专注,小少年当即看过来,瞬时愣住;而后狗狗眼迸发光彩,先是惊喜闪过,紧接着就是疑惑。

    没管身后的青年叫人,少年几步跑到谢令月面前,距离他三尺远的地方站定,犹豫几息后才不确定张口:“谢大哥?”

    谢令月亦震惊:“卫昭!!”

    这个称呼出口,少年再无犹豫,大步上前,颇有乳燕投林的架势;站在谢令月旁边的江越忙忙伸手拦下人,目中尽是不满。

    “清尘身上有伤,可不能被你这般冲撞。”

    看起来分明也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怎的这般莽撞,还这般···不知礼数,江越的眸光转向过来的青年。

    “卫兰陵,你便是这样教导你家小辈的?”

    被称为卫兰陵的青年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心里却也震动;他家这个小崽子一直以来只亲近他一人,还从未见过他对旁人失态,目光忍不住打量面前的人。

    嘴里却不耽误,代替小崽子致歉:“还请谢公子见谅,这孩子以往并未有这般鲁莽过,想来是与公子一见如故。”

    可不是一见如故怎么的,伸手拉过少年,谢令月眼里都是笑意:“无妨,我也很喜欢小公子。”

    江越看向谢令月的目光满是狐疑,昨日还觉着这人身上带着那种不自觉的疏离,今日就这般亲近卫家这个少年郎?

    难道谢令月喜欢的是这种软绵绵的孩子?

    可是也不对呀,就江越了解到的消息,谢令月之前分明与卫家没有任何交集。

    四个人隐下各自的心思,互相见礼认识;江越还担心谢令月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来着,听到他说是陆寒尘的近身亲随,放心的同时暗自磨牙。

    陆寒尘那厮还真是占尽了先机。

    然后谢令月才看向面前这位大宣首富。

    如果说江越是锋锐,如一把出鞘的名剑,那这位卫兰陵就是冷冽的冰山;谢令月想到了前世的一个称谓,面瘫脸。

    虽则是面瘫,但不得不说,卫兰陵亦是好相貌,最重要的是身上的气度,明明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可你就是想要与他结交。

    彼时日光和暖,几人正准备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卫昭却转头对卫兰陵笑:“小舅舅,你与世子也有好久不曾见,不如你们在这里叙旧;我看那边银杏树下的软榻不错,我与谢哥哥去那边说话。”

    话落,就小心翼翼扶住谢令月的胳膊往树下走;知道少年是心中急切,谢令月便由着他,请江越帮忙招待卫兰陵。

    等到谢令月斜倚在软榻上,卫昭跟着坐在他身前,眸子里都是疑惑:“谢大哥你怎么也来了这里,还年轻了这么多···你在现代也死了吗?”

    问题还在继续:“还有哦,谢大哥你的长相一点都没变,就连身高也没有什么变化,你不是魂穿···是身穿?”

    谢令月却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我记得最后一次住院时,你大哥来看我,说你几个月前就去了国外游学交流,怎么你也来了这里?”

    明明前世的卫昭已经是个青年,怎么现在成了十几岁的少年,倒是相貌也没有变化,与前世一般无二。

    可谢令月是死了之后魂穿到这具身体里,那卫昭是怎么回事,前世的好友,宠弟狂魔卫曜还不得哭死?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卫昭低喃:“只记得我在实验室熬了几晚,最后困到不行睡了,醒来之后就变成了一个胎儿。”

    变成胎儿就算了,关键卫昭还记得之前的所有记忆;等到出生后发现自己到了古代,差点没吓死好么。

    看清狗狗眼里的委屈,谢令月又揉了揉少年的发顶,声音温柔:“一个人置身完全陌生的朝代和地方,很辛苦吧。”

    卫昭小心翼翼趴在他胳膊上,藏起脸,声音哽咽:“一开始是很小心翼翼,生怕别人发现我不对劲儿;幸好我身边只有娘亲和几个下人,我乖乖的,她们也没怀疑过。”

    “四岁时娘亲郁郁而终,之后我就被卫兰陵接回京都;原本他是要认我为养子的,想要确保我在卫府的地位。”

    可是卫兰陵只比卫昭大十岁,卫昭还有前世的记忆在,便是当时他只有四岁,也不可能称呼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郎为父亲好吧。

    也是那时卫昭才知道娘亲原来是卫府的养女,卫兰陵的养姐;舅父这个称呼也叫不出口,又碍于大宣的礼法和规矩,卫昭还是叫了小舅舅,跟着那人姓了卫。

    因为卫昭至今都不知道他这里的父亲是谁,见都没见过;他也问过卫兰陵,那人却告知他不必知道这些,只要记住自己是卫府的小公子,是他卫兰陵的继承人。

    谢令月陷入沉思,他与卫昭的穿越完全不对;按照卫昭说的,他们两人前世先后出事,时间差不过月余,那为什么谢令月直接到了这具身体里,还能有原身的记忆;卫昭却是胎穿,还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

    难道还能有什么时间差不成?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谢令月是真的叹息:“昭昭出了事,你哥哥现在还不知怎样悲痛呢。”

    这也是卫昭最伤心和最惦记的一件事,忍不住呜咽。

    谢令月柔声安慰:“卫曜肯定会走出来的,他那么强大,还有爱人陪伴,有一个人分担他的悲痛和思念,昭昭放心;既然上天给了我们多活一次的机会,好好珍惜才是,不是有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说的就是我们。”

    眼见少年闷声哭得伤心和委屈,谢令月只好转移话题。

    “我看卫兰陵的眼神恨不能刀了我,昭昭再哭下去,他怕不是会直接过来对我动手?”

    卫昭终于从他的胳膊上抬头,破涕而笑;从软榻上拿过一方帕子,谢令月轻柔帮他擦脸。

    “昭昭是不是喜欢你这毫无血缘的小舅舅?”

    眼神最是骗不了人,哪怕卫昭进来看到谢令月后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可谢令月还是发现了少年时不时偷眼注意卫兰陵,不是喜欢才怪。

    第 65 章

    捏了把少年脸上的软肉, 谢令月桃花眸里都是亲近。

    前世因为常年住在医院,能称得上谢令月好友的人寥寥无几;卫曜算是与他相交最近的一个朋友,两人年岁相当, 见地与做事手段很相投。

    由于家里的影响, 其实卫曜比谢令月更不近人情,难得能见到他一笑, 也就只有卫昭这个小了七岁的弟弟能让那人脸上的冰冷消融;卫曜曾带过卫昭去看望谢令月几次,像小太阳一样纯澈暖心又软萌的弟弟,谢令月当然喜欢,也帮着卫曜照顾过几次这个弟弟。

    因为卫昭的暖心, 谢令月待他比待自家的堂弟们还要亲近。

    却不知这孩子竟然也穿来了这里, 两人还能相遇;便是看在卫曜的交情上,谢令月也该义不容辞多照顾几分。

    “谢大哥, 那你知道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卫昭继续提问:“就我读过的所有史书里都没有大宣这个朝代。”

    果然前世是痴迷于物理的学者,卫昭显然更相信事实。

    谢令月先纠正他称呼:“我在这里的身份, 是魏国公谢楝之嫡子, 家族这一辈排行第九,私下里你可以叫我九哥;当下么,我是男扮女装, 瑾安郡主便是我对外的身份;没有恢复身份之前,昭昭可先唤我一声姐姐。”

    晴天霹雳炸在卫昭的狗狗眼中, 他那么崇拜的谢大哥啊,在这里竟然是女子身份,他还要在人前叫姐姐?

    卫昭深觉自己的认知被颠覆, 这是什么人间悲剧!

    见少年被震住, 谢令月也忍不住笑,拉他近前, 低声说了一遍他在这里的经历。

    “所以说,所谓的大宣竟然是一本小说衍生出来的架空世界?”卫昭满头雾水。

    谢令月颔首:“大抵如此,我能接收到这些记忆,该是我的身份是故事中的角色。”

    而卫昭大概就是机缘巧合穿到这里,与剧情无关。

    “不是!”少年终于回神,急切道:“九哥你既然是瑾安郡主,那前些日子与陆寒尘那太监成婚的就是你!”

    天啊,他如天上明月的谢大哥在这里要男扮女装就够悲催了,还嫁了人,居然还是嫁给一个太监!

    更是陆寒尘那个阴险狡诈阴晴不定的大太监!

    卫昭表示接受无能。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狗狗眼中尽是关切:“九哥,卫兰陵是这里的首富,很多银子,不然我找他帮忙!”

    话落就想起身去寻人。

    谢令月又是好笑又是欣慰拉住他,这孩子还是前世的性情,看来卫兰陵确实待他很好很好,不差于卫曜前世待这个弟弟的好。

    “昭昭也不想想,如果我不愿意,谁能勉强我;之所以顺水推舟答应陆寒尘,是因为我喜欢他。”

    卫昭再一次愣住,他听到了什么,谢大哥竟然喜欢陆寒尘!

    喜欢那人什么,难道只是因为那张脸?

    倒也能接受,卫昭也不得不承认,陆寒尘确实是他两辈子见过最美的男人;又一个激灵,狐疑看向面前的人,谢大哥竟然是喜欢男人的么。

    和他一样诶!

    少年又支棱起来,靠近谢令月耳畔,压低声音:“那九哥,你们都成婚了,你们···有没有那个?”

    虽然卫昭很相信他谢大哥的能耐,可那是陆寒尘啊;若说卫昭在这里最怕谁,非陆寒尘莫属,哪怕这人是卫兰陵的好友。

    前世读史书时卫昭就对太监印象不好,陆寒尘还是大宣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想想都知道这人背后不知道手段多狠辣。

    他谢大哥竟然喜欢这人,卫昭怀疑谢大哥能不能压倒陆寒尘。

    “那个是哪个?”谢令月逗他。

    卫昭急了:“就是那个,嗯···这里人说的鱼水之欢;陆寒尘那么狠辣无情,九哥你能达成心愿吗?”

    “他已是我的人,你说呢。”谢令月肯定道:“还有,以后不准再胡乱称呼他!”

    情不自禁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他的谢大哥;卫昭眼里换成了赞叹,还有一丝丝的羡慕。

    谢令月看了一眼石桌前的玄衣青年,转头低笑:“怎么,我们昭昭这是着急了?”

    转而又郑重:“昭昭如今才十五岁的年纪,不着急这些,就是真的情难自抑,也要等你满十八岁之后再说。”

    前世就明确自己的取向,谢令月还是从医学角度了解过一些男子之间的情·事细节;卫昭和卫兰陵,不用多看就能明白卫兰陵该是上面的那个,那人的气势就不可能是下面的;更何况谢令月有一种本能的直觉,卫兰陵便是喜欢男子,也该与他一样明确是上面的。

    而男子之间的情·事本就是承受的那一方更容易影响健康,谢令月当然不想卫昭早早进行最后一步,影响寿数。

    所以才会郑重其事叮嘱一遍。

    卫昭嘟嘴,狗狗眼幽怨:“我倒是想,可是卫兰陵那个木头···不对,他还是块大冰山;无论我怎么暗示,他就是不懂。”

    关键卫昭还不敢明示,就是再不通人情,在大宣生活了十几年,他还是知道这里的人最注重人伦礼数;他自己知道他和卫兰陵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世人看来卫兰陵就是他的长辈;卫昭怕啊,如果他真的与卫兰陵表白了,那人会不会因此厌恶他。

    竟然对从小养大他的长辈动了不伦心思,以那人古板克制的性子,会厌恶他的吧。

    在这里生活十五年,卫昭看起来活泼暖心,得到了卫兰陵唯一的偏爱;可他还是小心翼翼,生怕那人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之后彻底厌弃他,那他在这里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前世在哥哥宠爱下长大的卫昭,除了学术,就是个生活白痴,更是个害怕孤单的人;担不起被厌恶的后果,便只能小心翼翼掩藏自己的心思,却又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再次看了一眼那边的卫兰陵,谢令月沉思道:“昭昭可是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倒底是因为那人像你大哥的感觉而产生的亲近,还是你确实倾慕于他?”

    狗狗眼震惊:“九哥你说什么呢,卫兰陵一点都不像我大哥好么!”

    虽然吧,卫兰陵的气势和气度都很像卫曜,可卫昭分的很清楚,他们根本就不一样;再说了,他也没有恋兄情结好吧。

    卫兰陵就是卫兰陵,是卫昭一眼钟情之人,是他只要想起这个名字就缱绻温柔的人。

    好了,确认这孩子是真的分得清,谢令月问:“那你是坚定心意,只认这一人?”

    少年重重点头,除了卫兰陵,其他人都不行!

    想不到啊,这孩子头一遭动心,竟然是这种难缠的冰山,还有更难缠的世俗关系,谢令月都忍不住心疼他;这要是被宠弟狂魔卫曜知道了,怕不是得气死,接着便是心疼,就是押着卫兰陵也得满足弟弟心愿。

    既然卫曜不在,少不得自己这个亲近的朋友代他照顾弟弟;谢令月起了念头,正好最近在养伤,不如帮一把,至少不能由着小少年单相思。

    “我观卫兰陵看你的眼神,分明也是极为在意你,昭昭不妨试探一二。”

    卫昭更泄气:“九哥你不知道,他那在意是把我当小孩子的在意,大概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哈,这幽怨的小语气,谢令月忍不住的轻笑。

    “昭昭就是被你哥哥护的太好了,你要想想这里是大宣,真正的古代社会。”

    那么多的规矩礼数,卫兰陵还是那么显眼的身份,盯着他的人太多;就算他也对卫昭有情意,怕也是不敢宣之于口。

    就谢令月了解的如卫兰陵这样的人,假如发现了他对卫昭的心意,必然也会因为卫昭现在的年纪,还有对卫昭的保护,而选择逃避保护卫昭。

    宁可压抑自己的感情,也绝不会带给爱人任何被人污蔑的借口。

    卫昭不满:“可是九哥,我不小了!”

    按照大宣的算法,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尤其是那些高门勋贵家,都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好么,有的连孩子都有了。

    这孩子是有多着急呀,谢令月侧目:“真就这般急切?是怕被别人捷足先登?”

    卫昭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连连点头;可不是么,卫兰陵那么好,不知多少女子惦记嫁给他;偏这人都二十五岁了,不说卫府众人,就是别人都热情给他说媒。

    只要想想这人以后会与别人成婚,卫昭如何不急。

    谢令月语调悠然:“那你真不用急,昭昭,九哥不可能看错,卫兰陵心里也唯有你,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察觉到,或者是察觉到了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

    “真的?”狗狗眼充满怀疑。

    当然是真的,谢令月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既然你们两个都有意,那九哥帮你想法子,让他认清和正视自己的心意。”

    卫昭放心了,抱着谢令月的胳膊摇晃,脸也贴上来:“我就知道九哥最有办法,就没有九哥和哥哥解决不了的事。”

    点了点他的鼻头,谢令月笑的无奈;转而察觉到犀利视线,转头对着那人挑衅一笑。

    明知自己的心意,一边贪恋卫昭的亲近和暖心,一边却又压抑自己的心意,叫少年心里煎熬;哪怕他不清楚卫昭的心意,谢令月也打定主意叫这人也煎熬一下。

    就当是代卫曜给自家弟弟找回场子。

    第 66 章

    想不到在大宣竟然能遇到自己前世亲近的邻家弟弟, 谢令月当然该尽好地主之谊。

    招手叫玉衡过来,让他出去安排人找侍琴要带来的炊具,再找寺里要几个金瓜和其他佐味料;当然少不了山上的特产菌菇, 这才是真正的美味。

    转头对卫昭道:“我看今日天气不错, 不如咱们就在院子里用膳,九哥给你准备金汤锅子, 咱们涮着吃点野味,最后喝点热汤,保你通体舒泰。”

    卫昭只剩下点头了,前世他就见识过谢大哥的厨艺, 尤其是药膳, 他一直嘴馋;想不到今日能意想不到见到人,还有口福。

    吩咐完事情, 软榻上又剩下两人,卫昭还是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谢令月可是要一直男扮女装;对于这个弟弟谢令月绝对的信任, 低声告知了他之后的安排。

    卫昭再一次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连自家哥哥都服气的谢大哥,果然有格局有魄力。

    狗狗眼灵活转动, 凑近低声问:“那九哥该是已在准备武器那些了吧,这个是我的专长呀, 我给九哥画些图纸?”

    这不就是瞌睡有人送来枕头么,谢令月也不与他客气,当即说定给他的报酬, 还不放心叮嘱几句。

    “昭昭应该了解过吧, 大宣如今的火铳威力。”还有数量,就谢令月了解到的, 大宣如今有一个火铳营,全部加起来也没超过三千。

    到了一个时代就要尊重时代发展,谢令月要叮嘱卫昭的,他只要比现在的火铳威力和射程增强一倍或两倍的即可,重点是改造弓弩,当然也少不了红衣大炮。

    其他杀伤性武器还是不要造出来了,他要对付的不是大宣,而是其他;当然,若是大宣真的敢对谢家下死手,那谢令月亦不会客气。

    又想到一些:“还有,我会叫人整理漠北与西域那边的人文地域资料,昭昭得闲的时候帮我设计一些农耕器具,还有水利灌溉工程,这些可以先进,超出这个时代的水平也无妨。”

    他九哥这是走一步看十步啊,卫昭被激起了事业心;在卫府安逸了十几年,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那个···九哥不用给我算报酬。”少年挠头:“不如就当是我的功劳,你先给我记着;若是···若是以后我在卫府待不下去了,我就是九哥你的开国功臣。”

    卫昭也是读过一点史书的,他九哥这些筹谋,日后不就是开国帝王么;那他多给设计一些东西出来,可不就是他九哥的开国功臣嘛,这是多么安全有保障的退路。

    何况,他虽与卫兰陵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些年努力下来,卫兰陵对他的偏爱确实独一无二;大宣首富最偏爱的小辈,怎么可能缺银子。

    谢令月抬眼看向石桌旁,玄衣青年的脚尖已经对着这边;若不是江越正在说话,估计这会儿已经过来。

    扬唇轻笑:“怎么,昭昭这是为自己提前找退路呢,就这么不相信卫兰陵?”

    这种冰山,也就只有卫昭这种暖心软萌的人能捂化,何况卫昭最大的优点就是坚持不懈;对于这两人的结局,谢令月很笃定,不过是中间有点曲折罢了。

    只要卫兰陵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搞不好就是冰山变火山。

    对于卫昭担心的这些,谢令月压根儿就觉得他用不上,没看少年只是与自己亲近这会儿功夫,那人就急了么。

    不过,这样刺激一下也挺好,桃花眸流转笑意,谢令月觉得自己可真是坏。

    “也不仅仅是退路。”卫昭也笑:“九哥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我当然是帮着你呀。”

    “你倒是对九哥有信心,就不怕因为我牵连你和卫兰陵?”

    卫昭摇头,若说是别人他肯定是继续当个懵懂少年,绝不多事;可眼前的是谢令月,是自家大哥唯一承认争不过的人,且谢令月前世待他那般亲近,少年觉得自己义不容辞。

    好吧,谢令月由着他,总会护好他的。

    “昭昭日后可来督主府找九哥玩,这两日多亲近我,与卫兰陵保持些距离。”

    话落犹豫片刻又道:“若是这个法子还不奏效,等我离开京都的时候,昭昭可与我同行。”

    “为何?”少年是真的不懂,怎么说到了这个,他舍不得离开卫兰陵,一时半刻的分离都舍不得。

    揉了把少年毛茸茸的脑袋,谢令月语调悠然:“傻昭昭,卫兰陵显然是困于世俗,你得让他认识到别人也能照顾好你;若是他还坚持不承认自己的心意,那就分开一段日子,他自然会不习惯。”

    不习惯了就会陷入回忆,因而开始反思,最后总能坚定心意。

    何况,放着这么好的人才不用才是浪费好么;如今卫昭才十五岁,谢令月就是拐跑他两年,到时卫兰陵追过来,昭昭的年纪亦到了能品尝情·爱的时候,一举多得不是么。

    “昭昭得知道,有时候距离产生的不只是美,反而能更快叫人认清内心;再说了,你才十五岁,就是与卫兰陵互通了心意,又能做的了什么,不如跟着九哥去历练几年,以另一种面貌出现在他面前。”

    坏心眼的谢令月游说的毫无心虚,就是卫曜在,也不可能允许他最爱的弟弟十五岁就谈情说爱。

    卫昭迷茫了,很快眼睛又灵动起来:“那我还有更好的办法,九哥你如此优越,我可以假装对九哥你一见钟情,这样的刺激不是更有效?”

    这傻孩子不开窍还好,一开窍也不得了啊,谢令月忍不住侧目,果然爱情让人成长。

    但还是坚定摇头。

    “为什么?九哥你知道我是假装的啊?”卫昭急了。

    “不行哦,九哥舍不得我的爱人多想,舍不得他因猜忌而难过。”

    谢令月最反感的就是两个人的感情中非要掺和进来其他人,也就是什么男配、女配的,怎么,是显得你多么耀眼吗?

    有什么说开了就好,干嘛要自己制造误会,费心又劳神,毫无意义。

    “那你可以告诉陆寒尘实情嘛。”卫昭还是坚持。

    他九哥多好的人选,刺激卫兰陵最好不过;若是那人真如九哥所说也对自己有意,能不着急?

    再说陆寒尘也不会那么小气吧。

    谢令月哼笑,陆寒尘是不小气,但那人骨子里的自卑很难消去;好不容易如今两人说开了,自己要是真配合卫昭演戏,还不知那人会不会因自卑又胡思乱想。

    平白让爱人难过,谢令月舍不得。

    “九哥你可真是···”卫昭眼红:“就这么维护陆寒尘?”

    捏了把少年的脸颊,桃花眸中尽是柔情:“我的爱人我不维护,难道维护你呀。”

    转而正了神色:“昭昭记住,爱情是有排他性的;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不该给任何人机会平添误会。”

    可以选择适当的分开一段时间,让对方认清心意,这已经是不得已的妥协;允许喜欢自己的其他人靠近,或是给这些人机会靠近,都不是真正的爱。

    “好吧。”卫昭垂头丧气,他也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幼稚,以后还是不看那些话本了。

    抱住谢令月的胳膊,声音软软的:“我听九哥的,你肯定比我有经验。”

    连陆寒尘那样的人都能拿下,听他九哥的肯定不会错。

    “对了,九哥不要与陆寒尘和卫兰陵说起我给你设计图纸的事。”

    “你当我傻啊。”谢令月又疑惑:“看来昭昭也清楚陆寒尘与卫兰陵的来往,他们真是好友吗,给九哥说说。”

    这个卫昭还真知道,当即就回忆起往事;卫兰陵的家主之路极为不易,但十来年前的他就很有眼光与决断。

    一次宫宴上遇到被刁难的陆寒尘,被他干脆利索的杀人手法震惊;卫兰陵便起了结交的心思,当然也有目的;卫兰陵给当时的陆寒尘提供银子支持,等到陆寒尘爬上高位后给予卫兰陵方便。

    这是双赢的法子,两个少年就此达成协议。

    有了卫兰陵的银子,陆寒尘本就历练出了手段和心性,果然开始步步高升,最后成为权倾朝野的九千岁;而卫兰陵在他的支持下,轻松成为卫府家主,逐步扩展生意,成为大宣首富。

    大抵是十来年的合作,还有这两人的惺惺相惜,竟成为知己之交,不过是两人来往隐秘,很多人不知情而已。

    谢令月颔首,难怪呢,原来卫兰陵就是陆寒尘崛起的银山支持;又忍不住轻笑,果然这两人都不可小觑,十二三岁的年纪就敢这般定下协议,还维持了十几年。

    便是合作,经过这十来年,也该成为好友了。

    那么陆寒尘忽然送来卫兰陵,这是想让自己与大宣首富取经?

    果然爱人是真的把自己放在了心上,竟也注意起这些微末小事,被爱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谢令月从来不会小瞧任何人,别看他前世是华夏首富,资产不知胜过现在的卫兰陵多少,便是经商的头脑与手段也绝不会逊于卫兰陵;可这人能成为大宣首富,就不可能简单,是要好好取经。

    入乡随俗这句话永远有用。

    第 67 章

    这边谢令月与卫昭说完, 玉衡带着几个人进来,手里都提满东西。

    这两日都是这些锦衣卫守着,难得在院子里用一次金汤锅子, 谢令月吩咐玉衡准备东西的时候就考虑了他们要用的量。

    不过眨眼功夫, 玉衡几个就在银杏树旁搭好了简易炉灶,叫谢峰出来, 按照谢令月的指点先熬制金汤,其他人蹲在院子里清洗各种菌菇和青菜。

    院子外也有几个锦衣卫忙着搭炉灶。

    谢令月居然会厨艺,看上去还是个高手,江越来了兴趣, 也不说话了, 跟着心早飞到这边的卫兰陵一起过来。

    “清尘,你居然懂厨艺?”江越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因为卫昭的关系, 谢令月对卫兰陵没了防备之心,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因而愉悦笑起来。

    “我自己好口腹之欲, 便也略通一二;现下因伤势不便,之前在督主府,我都是亲自下厨给陆寒尘准备膳食。”

    说着话, 不由就想起那人,嘴角上扬, 笑意清浅:“他如今也最是喜欢我为他准备的膳食。”

    又转向卫昭浅笑:“今日你们是沾了昭昭的光,这金汤锅子是昭昭最喜欢的;暮秋初冬时节,酸酸辣辣涮点菌菇吃, 最后下点面条, 喝点汤,最是舒爽不过。”

    吃了好大一口狗粮的卫昭暗自撇嘴, 虽然九哥说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可听到陆寒尘日日都能吃到九哥亲自下厨的饭菜,有点嫉妒是怎么回事。

    决定了,等回了皇城,卫昭要经常去督主府蹭饭。

    江越根本不知道狗粮是怎么回事,但听完谢令月的话,眼里泛起郁色,陆寒尘那厮何德何能,日日都能吃到这人亲手做的饭菜。

    倒是站在卫昭身旁的卫兰陵关注的是其他:“谢公子是如何认识的昭昭,又是如何知晓昭昭的喜好?”

    你究竟是何人?

    卫兰陵确认,之前他从未见过这位谢公子,卫昭更不可能见过,为何今日一见,两人竟像是熟识很久,昭昭竟对这人这般亲近,还聊的那般投机。

    这是卫昭从来不曾有的一面。

    除了对自己,卫兰陵笃定,昭昭与任何人都保持着疏离;可今日却···心里很是闷堵,更多的是疑惑。

    谢令月还未说话,卫昭先急了,又抱起他的胳膊仰头,语气得意洋洋:“这是我九哥,我与九哥最亲近!”

    旁边忙碌的谢峰也愣神,他们家主子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弟弟了,主子竟然没有对这两人隐瞒身份?

    玉衡先还因为夫人说日日给督主下厨而得意,忽然就看见卫昭那小崽子竟敢这般靠近夫人,直接瞪过来;这小崽子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保持距离的么,难道是也喜欢他们家夫人?

    不行,得空就给督主传信,这是送来的什么人啊。

    谢令月抬眼直视卫兰陵。

    “既卫家主是昭昭的家人,我也不必遮掩身份,魏国公府瑾安郡主也是我;昭昭与我说了卫家主与陆寒尘乃是好友,我与陆寒尘是夫夫,理当平辈相交;然我却也算是昭昭的兄长,我们也习惯了这般称呼,便各论各的好。”

    卫昭忙忙点头,可不就是这样么。

    招手叫少年近前,谢令月附耳低声道:“傻昭昭,九哥这是在卫兰陵面前抬起你的辈份,免得他还习惯将你当子侄,懂吗?”

    狗狗眼弯成月牙,懂懂懂,卫昭只觉得他九哥最贴心;如此一来,日后他装作叫错了,偶尔叫卫兰陵一声哥哥,正好试探这人的反应。

    眼里只恍惚一瞬,卫兰陵便颔首:“原来如此。”

    心里却惊涛骇浪,昭昭一直住在府里,不清楚魏国公府在大宣的处境,他自己却一清二楚;谢令月如此身量和气度能男扮女装安然这些年,根本不可小觑,这样的人怎可能任由魏国公府被动,还不知这人谋划了些什么。

    与这样的人走的这般亲近,怕是会给昭昭惹来祸患。

    等晚间回房罢,一定要问清楚昭昭与这人到底是如何认识的,还要给他说清楚厉害,最好昭昭能疏远这人。

    还有一个难以言喻的心思,卫兰陵承认谢令月哪怕只是斜倚着,哪怕面上还能看出虚弱病色,气势与气度却远胜于他;这人还这般年轻隽美,昭昭是不是···喜欢这人?

    只是这般想,卫兰陵便觉心头更是窒堵。

    不过听谢令月方才说的,他应是心悦陆寒尘的;松口气的同时又为好友欣喜,终于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孤单寂寥的滋味,卫兰陵深有感触。

    所有食材准备好,金汤锅底也终于滚沸,谢令月邀请三人入座,谢峰则和玉衡几个去了院外吃。

    谢令月面前是一个紫砂小锅,另外三人共用一个大一点的锅子,里面放了他自己腌制的泡椒,闻着就令人垂涎欲滴。

    “九哥身上有伤,不能与昭昭一同过瘾,幸好有卫家主与湛霆,他们应会喜欢这种吃法。”

    卫昭半点不介意,方才已经得知九哥身上有伤,更何况前世的时候九哥就喜食清淡。

    目光紧紧盯着锅里,急不可耐放入食材,嘴里还不闲着:“九哥不必管我,你还不知道我么,最喜欢这个金汤火锅了。”

    又撇嘴:“可惜今日是在寺里,不然加点肥牛片才真正过瘾。”

    “这有什么的,等回府后九哥给你备点各色汤底,你在家里也可以涮着吃。”

    转头又对江越客气:“湛霆试试,若是喜欢的话,我也给你备一些,算是一种新鲜吃法。”

    江越无有不应,这可太好了,谢令月居然还记得给他准备,这可是谢令月亲自准备的。

    就没有金汤火锅征服不了的味觉,三个人吃的赞不绝口;哪怕只有一些菌菇和青菜,可因为酸辣清香的锅底,还有院子里的景观,那真是通体舒泰。

    江越是武将,吃完筋道的面条之后,还喝了三碗汤,十分的捧场;卫昭好不容易吃到前世最喜欢的火锅,也毫不客气,唯有卫兰陵很克制。

    “这锅底是谢公子的独门秘方罢,就连这泡椒也别有风味,确实诱人食指大动。”

    不愧是生意人,马上就想到方子上;谢令月莞尔,道这些确实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且他已经在筹备相关的火锅馆子。

    卫兰陵颔首,道他的这门生意算是独门,必然会生意兴隆,谢令月不客气点头。

    如今大宣有类似于火锅的馆子,叫法是披霞供,很受文人学子的推崇;不过披霞供口味偏清淡,谢令月的锅底方子与之毫不冲突;相反,因为口味重,可能更受欢迎。

    主要是大宣现在辣椒与麻椒并不普遍,还是集中在川蜀与云贵一带,就谢令月如今用的这些,还是专门叫人去搜寻来的。

    物以稀为贵嘛。

    火锅能征服现代人,征服饮食单一的古代人那就更容易了。

    用过膳食之后,谢峰端上谢令月叫准备好的消食茶,还有几样水果点心,几人索性都坐在银杏树旁说话。

    这次更多的是谢令月与卫兰陵讨论经商之道,两个人都话不多,却都能马上明白对方的未尽之意,聊的也算投机;卫兰陵心中更是诧异,陆寒尘还带话叫自己教这人生意之道,纯属多余;那厮是多不了解自己的枕边人,这位根本就是胸有沟壑。

    这种事江越插不上话,便询问一旁的卫昭。

    不只是卫兰陵与玉衡怀疑卫昭喜欢谢令月,就是江越也因为卫昭对谢令月异乎寻常的亲近起了疑心,旁敲侧击想要搞清楚这小子的想法。

    按说江越根本不会将卫昭这个少年看在眼里,可架不住卫昭实在生的好;不是说这里其他人长的不好,以江越的眼光看,他与卫兰陵是那种男子的阳刚之美,谢令月是可阳刚可温雅的美。

    只有卫昭,身量秀美不说,偏还生的那种软绵绵的美;对,江越想不出软萌这个词,只能想到软绵绵这个词;且还只是一种感觉,其实卫昭根本就与柔美不沾边,总之是一种令人一见就忍不住心间发软,温暖亲和想要与之亲近的美。

    这样的少年郎,太容易吸引男子的视线和关注,江越担心谢令月会不会因为熟识照顾而喜欢上卫昭。

    正想着怎么让卫昭不要那般靠近谢令月,江越就看到自己的亲随在两个院子的墙头给他示意,神情焦急,看来是有急事;当即也顾不上卫昭了,与谢令月和卫兰陵打了声招呼,直接翻墙回了自己的院子。

    “世子爷,皇城传来消息,小公子不知怎的偷出了府,如今正在北镇抚司,说是···说是要九千岁为他与那白公子下赐婚圣旨。”

    一拳砸在桌子上,江越怒意翻腾,他怎么就有这般不省心的弟弟,这是生怕气不死父亲和母亲,生怕国公府和长公主府成不了京都的笑话罢。

    也不看看白清涟现如今是个什么名声,关键那人还与蜀王有了首尾,京都怕是无人不知了。

    江亭那臭小子是找不到别人了么,非认定这么一个无耻下贱之人,还敢闹到陆寒尘那阉人面前要赐婚圣旨!

    圣旨若是真下了,英国公府与长公主府还如何在大宣立足?

    “备马,回京!”

    第 68 章

    得知江越终于离开皇觉寺, 一直关注这边院子的玉衡松了口气,果然督主是有法子的。

    谢令月听说之后也未多想,想来是皇城那边有事, 江越的身份注定他没有自己如今这般的清闲。

    沉思一瞬, 叫来谢峰吩咐:“今日督主离开,江世子亦下了山, 正是引蛇出洞的好时机,叫谢七几个做好准备。”

    谢峰有些担心:“可是主子您还不能行动,那萧厌又是江湖第一杀手,属下担心我们这边徒增伤亡。”

    已经知道是那人伤了主子, 便是晚几日报仇也可, 主子还能亲自报仇,为何要着急;谢七这些暗卫的身手是不错, 可此次面对的是杀手,武功不是一个路数。

    谢峰如今也琢磨清楚一点主子的心意, 若是真有伤亡, 怕是主子难以心安。

    “只管安排,这不是有卫家主在么?”谢令月一贯秉持不浪费的原则,他早从卫兰陵的步履与声息中断定, 这位是个武功高手。

    卫兰陵还没来得及说话,卫昭先急了:“九哥是要抓什么人么, 是不是让你受伤之人,我也可以!”

    因为卫兰陵的严格要求,卫昭也是从小习武, 自认身手还不错;既然是九哥要报仇, 他当然义不容辞。

    “昭昭!”卫兰陵冷声开口:“莫要乱来,有我便可。”

    这孩子是没听清楚么, 谢令月要围捕的是江湖第一杀手萧厌,可不是玩闹;再说,卫兰陵怎么可能让卫昭面对任何危险。

    冰冷视线转向谢令月,面上却毫无表情:“谢公子可真是不客气。”

    谢令月摊手,桃花眸满是笑意;他就是这般不会客套的人,难得的机会,恰好这人是陆寒尘的好友,恰好他在场,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当然是能者多劳。

    起身扑到他身边,卫昭抱着他的胳膊晃:“卫兰陵,小舅舅,你就帮帮我九哥,好不好嘛,算我求你?”

    好了,卫兰陵更添郁堵。

    真就这般喜欢谢令月么,居然对自己用上“求”这个字眼,被他宠着长大的卫昭嘴里何曾出现过这个字。

    “卫家主不必多虑,我要的是一击必杀,不必考虑活口的问题。”开什么玩笑,便是萧厌武功再高,再是个人才,谢令月也不可能想着收为己用。

    萧厌可是白清涟的舔狗,对白清涟那是忠心不二;这样的人,便是收服了,你还得随时担心他背后插一刀。

    况且也不知是不是作者的设定,萧厌的身份是江湖第一杀手,就真的如杀人机器一般,毫无原则;只要是接下的单子,才不管目标该不该杀,一律下死手。

    被他灭门的也有十几家。

    对于这位江湖第一杀手,白清涟是他唯一的例外。

    这种没有底线的冷血动物,谢令月向来是不留余地,以暴制暴才是硬道理。

    听他简单说了恩怨的卫兰陵面上毫无动容,心里却连连感叹,难怪这人会喜欢陆寒尘,还真是绝配,一样的心狠手辣。

    卫兰陵相信,这人怕也是个不要命的,若是自己不在,这人必然会亲自观战,搞不好最后还会出手;这是算准了自己是受陆寒尘所托,才能这么不客气罢。

    不过,围捕是费力一些,直接下杀手就简单多了;男人的天性使然,卫兰陵心里亦蠢蠢欲动,能有机会与被称为江湖第一杀手的萧厌一较高下,他很乐意。

    目光再次打量谢令月一眼,卫兰陵心里确认,自己想的这些,这位显然都想到了,可真是不客气又老谋深算;忍不住为自己的好友担心,陆寒尘能玩儿得过这位的心眼?

    也不知令人敬仰的魏国公府是如何教养这位,心眼子忒多。

    看来还要提醒昭昭一声,离这位远一些,不然被卖了怕是还乐颠颠帮着数银子,卫兰陵如是想。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颔首,表示他愿意效劳。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方才还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崽子,迅疾转身,抱起谢令月的胳膊,语调欢喜。

    “九哥只管放心,卫兰陵功夫高着呢,他绝不会失败。”

    谢令月笑眯眯刮了下少年的鼻头,就像是在逗弄一只小兔子:“果然九哥没白疼我们昭昭,昭昭也知道心疼九哥了。”

    不着痕迹向前半步,卫兰陵头一回体会到呼吸困难,恨不能拉起小崽子的手现在就下山。

    在谢令月眼神示意下,卫昭也注意到了这人的动作,狗狗眼亮晶晶,难道九哥说的是真的,卫兰陵其实心里也有他!

    更信服九哥了,日后九哥说什么就听什么!

    如果知道小崽子现在是如何想的,卫兰陵怕是能吐血三升;不过日后也体会到了,小崽子还真被谢令月给拐跑了,害他找了整整两年。

    这是后话了,现下卫兰陵还是与谢令月商议动手的地点···

    再说江越这边,跑马下山后,忽然就咬牙切齿;一开始因为着急未曾深想,路上才琢磨过味儿来;明明他的副将亲自带人看守江亭,以江亭那点本事,根本出不了府,必然是有帮手。

    最先怀疑的是江亭自己的人,江越很快便否定,若是江亭的人有这本事,那小子早跑出府找白清涟去了;想想忽然上山的卫兰陵和卫昭,如何还不明白,这都是陆寒尘那阉人搞出来的动静。

    九千岁的心腹七星江越还是了解一点的,别人可能做不到,掌控京都动静的陆寒尘,让心腹帮着江亭逃跑还不是轻而易举。

    那阉人是多不放心自己,派来卫兰陵打扰便罢了,这还留着一手呢;果真是阴险狡诈的阉人,最善于搞这些恶心人的小动作。

    咬牙切齿在心里痛骂了几句,转头对跟在自己旁边的亲随吩咐;把江亭从北镇抚司带出来之后,不必再回府,令副将和其他几个小将一起押着人直接去西疆,严加看管。

    只会坏事的臭小子,还是扔在军中磨练的好,谢令月果然没有料错,江亭还真是个识人不清的蠢货。

    想明白了,江越也不急了;毕竟有谢令月之前要的承诺在,想来他也与陆寒尘提过,便是看着自己与谢令月的这个承诺,还有一点交情在,陆寒尘也绝不可能答应江亭,真的驳了自己的面子。

    正好也让那臭小子见识一下北镇抚司和诏狱的真面目,给他点教训;至于自己,左不过是与陆寒尘打几句机锋,最多被那人嘲讽几句罢了。

    同时江越心里还有点浅淡的得意,显然自己这般的世家天骄给陆寒尘那阉人带来了危机感,否则那厮不会这般着急想法子隔开自己与谢令月的相处。

    那是不是···谢令月其实也喜欢自己这般的英姿飒爽?

    心里还有点荡漾是怎么回事。

    到了北镇抚司,江亭果然被扣在厅堂内,嘴里还在叫嚣要迎娶白清涟,两个锦衣卫看着他;陆寒尘正在案桌后看送过来的各种卷宗,对于江亭的叫嚣充耳不闻。

    “家弟扰了九千岁办差,江越在此赔不是,还望九千岁看在他就是个蠢货,莫要计较。”江越进屋先拱手赔礼:“本将军这便带这个蠢货回府教训,也算给九千岁一个交代。”

    陆寒尘这才从卷宗中抬头,不解问:“可是本督观江小公子对那白家小公子真是情深意切,有意成全一对有情人,征西将军难道不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

    凤眸微挑,九千岁恍然大悟:“瞧,本督竟是忘了,征西将军还不曾成婚;本督只想着自己与夫人夫妻恩爱,以己推人,自是舍不得拆散有情人;想来征西将军也不懂这些恩爱情深,听闻你最是看不得儿女情长,如此倒也情有可原。”

    江越暗自磨牙,这阉人是在自己面前强调他与谢令月夫妻情深?

    笑话,他一个阉人,也好意思讲夫妻情深?

    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江亭,江越很想再踹这臭小子几脚;看来前一日还是下手轻了,就应该叫他下不了床;尽给他惹事不说,还要他堂堂征西将军面对这个阉人时气短非常。

    江越何曾受过这般的憋屈。

    “听闻皇城昨夜发生几起耸人听闻的刺杀大案,本将军知九千岁必然要劳神费力,就不打扰你办差,这便带家弟告辞。”

    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本将军知九千岁是看清尘的面子,给英国公府和长公主府留了余地,我在此先谢过;但也请九千岁莫要一再使这些手段,清尘怕是会看不起。”

    凤眸冒火,暗哑的声音也多了怒意:“将军说的好像你多了解本督的夫人,奉劝将军一句,打有夫之夫的主意,小人做派;且,本督夫人深爱本督,将军还是莫要白费力气。”

    好么,这两人的气氛瞬时剑拔弩张,江越的眉眼更加锋锐,细看还有志在必得。

    “本将军昨日就说过,九千岁与清尘的大婚到底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若有一日清尘不再是瑾安郡主,九千岁不妨想想,天下谁人承认你们的关系?”

    声音更低:“如此···九千岁与我在清尘面前一般无二,你又有什么资格替清尘做主;还是那句话,谁都想做那个揽月入怀之人,本将军不惧与九千岁各凭手段,但···请九千岁只与本将军过招才是。”

    第 69 章

    看来江越已想到是自己的人帮着江亭出府, 也知晓自己不会真的为难英国公府。

    倒是个精明的。

    陆寒尘看了眼旁边还不服气的江亭,笑意加深:“将军也说了本督是看清尘的面子,但也不能一再退让不是?因而, 将军还是留在皇城看好令弟, 下一次,本督可就真要成人之美了。”

    就差明说了, 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弟弟,江越还是安分待在皇城的好,皇觉寺那等地方,还是莫要去的好, 哪里修养不是修养呢。

    江越笑得意味深长:“这便不劳督主费心了。”

    临出门时又回头一笑:“啊, 忘了与督主说一声,本将军今日甚是有福, 吃到了清尘准备的金汤锅子,还看到卫昭小公子对清尘一见如故, 好像清尘也待卫昭甚是不同。”

    不是爱吃醋么, 酸死你个阉人!

    让你对本将军如此防备,还特意打发卫兰陵去皇觉寺,结果倒是卫昭与谢令月一见如故;若是知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这厮还如何高兴。

    只要能给陆寒尘添堵,江越都乐意。

    哪怕他自己也因为谢令月待卫昭的不同而在心里吃味。

    等人出去, 九千岁果真面沉如水;清尘竟然费心给别人张罗吃食,江越哪来的脸吃?

    还有,若他不曾看错, 卫昭那小崽子应该是钟情卫兰陵的罢, 怎的会与清尘一见如故?

    当即叫人进来吩咐几句,让他立刻往皇觉寺传信;清尘还在养伤, 卫兰陵怎么好意思看着卫昭劳累清尘,寺里的素食便很好。

    再说江越这里,提溜着江亭出了北镇抚司,真就半点没留情面,直接令赶来的副将和几个小将押着人回西疆,少不得给了几人厚赏。

    副将震惊:“怎的如此着急,若是长公主知晓了该如何···”

    再说也得回府收拾江亭惯常用的东西不是。

    “也该让这个蠢货去军中吃些苦头,将士们用什么就给他用什么,不必优待!”

    被自己长兄这冷漠无情的神情给伤到,江亭当即就要喊,江越眼疾手快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帕子,提起人就扔进马车里。

    又叮嘱了几人一番,这才返回公主府;不与父母商量便擅自把人送到军中,总要给个交代。

    就如江越对陆寒尘说的那般,他如今已是两府的真正掌权人,经过他的一番说辞,英国公江深年极为赞同,早看不惯长公主那般溺爱幼子,在军中历练一番就很好。

    荣乐长公主一开始是心疼的,可听到长子说江亭竟是跑到陆寒尘面前,主动求娶白清涟,当即便捂住胸口直叹气;又听长子说江亭其实更具领兵之才,且等他在西疆历练几年回京,怕是都想不起白清涟这号人的存在,正好为他娶妻生子。

    听完长子这一番打算,长公主也觉甚好;虽说舍不得幼子去军中吃苦,可若是真能分开幼子与白清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还能纠正幼子的想法,叫他知晓娶妻生子才是男子应该的责任,便更好了,到时一定给佛祖还愿。

    轻松说服父母,正准备回自己院子拿点东西再上山的江越被长公主叫住。

    “阿越,说起娶妻生子,你如今可都二十有六,还不打算成婚么?”

    长公主也想抱孙子,怎奈她左右不了这个长子的意见;恰今日说起江亭的事,便想着再试探下长子的想法。

    这一回江越没有拿那一套什么他在疆场厮杀,常年不得归京,不好耽误女子年华的说辞推诿,沉吟片刻才开口。

    “回禀父亲、母亲,儿子已有意中人,如今还在争取阶段,先不必考虑为我说亲之事。”

    豁,上首的夫妻俩对视一眼,这是有戏?

    但长公主还是不悦:“倒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我们阿越这般的天之骄子也看不上,难不成还是个绝色美人不成?”

    江越就笑:“还真是个绝色美人,对方家世、身份亦不输于我···儿子少不得要上心争取一番,等有进展了就告知你们。”

    “可是那姑娘就在京都?”长公主着急啊,好不容易长子看上一个人,总要帮着说合一二;错过了这个,还不知道自家长子下一次动心会是什么时候。

    就连英国公也悄悄竖起耳朵,阿越就是没经验,他这个父亲可以找那姑娘的父亲,施加点压力就好了嘛。

    英国公想的很有底气,放眼皇都,除了皇子们,还有哪家的公子有英国公府世子、征西将军的身份贵重;但凡那姑娘的家人精明些,就该知晓嫁给江越是何等的富贵荣华。

    不用多看,江越就明白父母在打什么主意,以拳抵唇轻笑。

    “父亲与母亲也不必费心,你们根本想不到那人是谁;再则,真要按你们想的那般做,儿子可真就半点希望也没有了。”

    所以,还是别添乱,他自己争取便是。

    此时因江亭的事父母正堵心,江越便没有告知二老他喜欢的是个男子,先让父母顺心一段日子罢。

    再有,江越就是笃定谢令月是个主意坚定之人;那人如今正心悦陆寒尘那阉人,江越若此时对谢令月表明心意,只怕那人立即疏离,连朋友都没得做。

    习惯万事谋定而动的江越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心里的想法,先安抚好父母,之后再谋划着揽月入怀。

    回了世子院,前两日派出去的人已经等在院子里。

    “可查到什么?”

    其中一人上前:“禀世子,瑾安郡主从及笄礼之后就再未在人前露面,京都贵女间的邀约都婉拒了;那些关于瑾安郡主的流言亦是魏国公府有意放出,应是为了避免与皇家结亲。”

    因而瑾安郡主在陛下的赐婚圣旨之前,确实与陆寒尘没有交集,与白清涟更没有,怕是连见都未曾见过。

    “但属下查到世子说的另一件事,白清涟确实中过炼心,是在瑾安郡主三朝回门的第二日,应是郡主的手笔。”

    江越摆手,另一人上前拱手:“禀世子,九千岁与诸位皇子和朝臣都保持距离,整个京都,大抵唯有卫兰陵算是九千岁承认的好友;倒是有一事,蜀王殿下经常带着白清涟出入的几间酒楼中,有一间是在卫兰陵名下,不知可与九千岁有关。”

    剑眉微挑,江越来了点精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且,白清涟中炼心的前一日,九千岁曾出入这间酒楼,他离开一炷香的时间后,蜀王也从这间酒楼出来;白清涟中炼心的次日,下朝后,蜀王就带着人直接去了督主府。”

    这倒是有用的消息,江越坐在椅子里托起下巴。

    结合自己刚回京得知的消息,中秋灯会那日先是蜀王与白清涟逛灯会;之后是从宫中等到陆寒尘的谢令月两人也去了灯会,是蜀王发现了陆寒尘,然后主动邀约同行。

    这要是说陆寒尘和蜀王没有关系,江越能把头拧下来;陆寒尘是谁,京都人人惧怕的九千岁,别说几个亲王,就是太子也不敢主动凑到这人面前。

    蜀王一个从前不得宠的皇子,哪来的胆子与颜面?

    别说什么蜀王与诸皇子不同有勇有谋,江越一个字都不信。

    “关于陆寒尘与蜀王还有什么消息?”

    那人静默片刻,忽而抬头:“魏国公府返乡那日,九千岁本来是要与瑾安郡主一同去城门处送行的;人都上了马车,听到摇光禀报的消息便直奔蜀王府;据悉是蜀王府的小厮直接找上的摇光···九千岁在蜀王府发了好大的火,杖毙了两个小厮,重伤白清涟,还杀了摇光,之后下令禁足蜀王···”

    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些,江越吩咐两人:“陆寒尘那边的消息继续查探,安排人去蜀王府探听消息,再去撬开白清涟的嘴,本世子要听到陆寒尘与蜀王的详细来往。”

    等两人退下,江越冷笑。

    还真是出乎预料啊,原来陆寒尘竟是在暗中扶持蜀王么?

    看来还不只是扶持这般简单,不然蜀王不可能自如出入督主府,他该在陆寒尘面前更加小心翼翼才是。

    白清涟中炼心,蜀王次日就带着人直奔督主府,难道是兴师问罪?

    可一个仰仗九千岁暗中扶持的人,哪来的依仗敢去找九千岁兴师问罪,蜀王难道不怕惹怒喜怒无常的九千岁?

    除非蜀王异常笃定,他这般陆寒尘不会与他计较!

    锋锐眉眼乍亮,胜过从窗棱里洒进来的黄昏光线,继而整张脸都生动起来,喜悦之色溢出,低喃声随之而起。

    “原来是陆寒尘那厮心悦蜀王啊···谢令月怎就喜欢了这么一个东西,图什么呢?”

    方才从北镇抚司出来的郁气尽散,江越只觉心胸畅快;陆寒尘啊,最好不要叫他抓到把柄,否则,那厮还如何能争得过自己。

    忽而又皱眉,不对,谢令月说给白清涟下炼心是为他自己报仇;这可没道理,白清涟为何要在陆寒尘的大婚之夜给新娘子下炼心,说不通,除非···当时白清涟要下炼心的人是陆寒尘。

    江越的眉眼黯沉,不愿想那日督主府到底有没有人中药;便是谢令月真因为这件事与陆寒尘那阉人有了肌肤之亲又如何,大家都是男人,既然他江越看上了,没道理错过,也不甘心错过。

    而且江越相信当时的谢令月没有胆子真的敢压陆寒尘,且···那时陆寒尘应该还心悦蜀王,怎会允许谢令月为他解药。

    对,就是这般。

    江越眉眼舒展,脑子里已经想着如何利用方才得到的这些消息

    机会一定有,没有江越也能创造出来;陆寒尘已经因为蜀王忽视过谢令月两次,再多一次呢,就不信谢令月真能大度不计较。

    第 70 章

    因为清楚京都的刺杀大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寒尘只用随意提点几句相关的办案官员,次日他想要的卷宗就已经摆在了北镇抚司的案桌上。

    看完卷宗里这几个官员贪墨的数目,还有几起草菅人命的案子, 九千岁再一次叹服谢家暗卫的办事能耐, 更惊叹谢令月的未卜先知;就更好奇这人的能耐,明明没有离开过京都, 他是如何知道的这些。

    就如同自己的身世,远在云州,谢令月好似也那么笃定,事实还真没有超出狼崽子的预料。

    越是深想, 就越觉得谢令月如同一团迷雾。

    左手指尖划过右手无名指上的指环, 九千岁忽然清醒;姝滟面容泛起一抹笑意,想这么多做什么, 总归狼崽子不会害他。

    这一点自信九千岁还是有的。

    收拾好卷宗带上就去了西苑,这么大的动静, 帝王虽然在西苑闭关, 该知道的消息绝不会晚;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召见,陆寒尘知道帝王是等着自己的调查结果。

    果然,到了西苑, 都没有如往日那般需要等待帝王更衣的时间,就直接被一个内侍领进殿内, 景昌帝也难得没有隐在纱帘之后。

    只看了一眼,陆寒尘请安后还是忍不住上心问了一句:“臣观陛下又清减了些许,可是下臣们侍候不尽心?”

    上首的帝王摆手叫他起身, 才不在意道:“伺候在朕身边的都是寒尘你千挑万选出来的人, 如何敢不尽心,不过是秋冬交替, 食欲不振罢了。”

    忽然想起昨日江越与自己炫耀的事,陆寒尘犹豫片刻,还是进言:“臣夫人略通厨艺,会做些家常菜色,虽则简单,却令人食之通泰;如今夫人在皇觉寺为亲族祈福,倒是给臣送来了食谱,不若臣叫御膳房按着做上来陛下尝尝,若是喜欢的话,便叫夫人再抄些食谱送来。”

    对于景昌帝,陆寒尘是真正感恩的,当然上心他的龙体安康;再则,帝王若能多活几年,他与狼崽子的日子也能更安稳一些。

    景昌帝来了兴致:“朕竟是不知,瑾安竟会亲自下厨?”

    难免心里得意,陆寒尘就说从大婚之后,他用的膳食一直都是夫人亲自下厨,极为妥帖。

    “最难得的,臣也以为夫人郡主之尊,定是有些娇气,哪里能想到她如此暖心;陛下还不知道,夫人竟是半点见不得浪费奢靡,臣夫妻二人的食量她都要控制好,魏国公府的家风果真值得称赞;臣更感念陛下为臣赐下良缘,这才斗胆想让陛下也尝尝夫人的菜色。”

    上首的帝王第一次笑起来:“果真是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了,寒尘这般很好;既你这般盛赞,想来瑾安做出来的菜色不错,吩咐御膳房晚膳便准备几道,朕也沾沾寒尘的喜气。”

    气氛轻松起来,陆寒尘趁机说起案子的事情,没有一点遗漏;随着他的讲述,帝王逐渐面沉如水,最后直接砸了茶杯,起身踱步。

    “好···好,真是好得很!太·祖皇帝深恶贪墨之风,朕还记得当年有官员贪墨百两银子就被剥皮萱草···看来是朕太纵容他们,竟是都有几百万两银子的贪墨,还弄出多少人命!”

    陆寒尘连忙劝说消解帝王的怒气,从各种角度分析,这不是帝王之过,不过是那些人太贪心。

    “寒尘不必劝说,朕明白的,不过是朝中有些人看朕老了,又醉心修道,想着提前找好主子···哼,他们这是给他们效忠的主子贪墨呢。”

    既然帝王自己已经想到了储君之争,陆寒尘便顺势说出这次被刺杀的几名官员分别属于太子与蜀王;还特意说明了自己令锦衣卫监察到的,太子是真不知道这几名官员的事,确切的说这几个人是首辅杨诤的门人。

    而蜀王却是对于自己的几个属官所为一清二楚,甚至拿着这些银子收买朝臣。

    是的,陆寒尘在来之前已经收到锦衣卫传来的消息,怀州、扬州和晋地被刺杀官员的名单也到了京都,一并禀告给帝王。

    “来之前,臣已经下令详查这几名官员的所有,包括他们历任之地的官员,看看是否还有勾结。”

    斟酌了一番语气又道:“臣斗胆谏言,这次的刺杀案件,看起来像是被害之人的报复···然陛下想想,哪有报复之举这般选在同一日的;为了陛下的安危,为了朝局的稳定,臣恳请陛下准楚王等三位王爷前往封地就藩。”

    景昌帝六个皇子,先送三个皇子去封地就藩,朝中总能安稳一些。

    “另外,臣恳请陛下为荣王选拔师傅教授朝政之道。”

    这下子景昌帝更意外:“哦?朕之前问过几次,寒尘不是都说荣王还小?”

    九千岁面容不变,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陛下想想您那时与臣说起此事时,荣王才几岁;臣怎会不知陛下的心思,可是陛下也想想,贵妃娘娘盛宠本就惹人防备,臣若是不拦着点您,怕是荣王早成了众矢之的。”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借着这次的刺杀大案,遣几位皇子去封地就藩,想来朝臣们也不敢多言;这个时候荣王开始入朝,才是最合理的时机。

    于是,明明是当年九千岁因为私情暗加阻拦之举,变成了他深知帝王之心,都是为了更好保护荣王的一片苦心。

    花白头发的帝王颔首:“果然还是寒尘你思虑周到;几个皇子都在朝中,荣王年幼,可不是容易遭人嫉恨?”

    现在就不一样了,时机正好,谁也不能说帝王偏心;等到荣王入朝理政几年,资历与政绩都有了,到时候再随便找太子个错处,易储还不是轻而易举。

    景昌帝悟了,看陆寒尘的目光更是欢喜;朝臣们都抱怨他宠幸陆寒尘,可他们谁能做到寒尘这般;不说几次的舍命救驾,就说明白他的心,还一心为帝王操劳这一点,朝中哪个能比得上。

    帝王龙心大悦,将传旨令楚王几个就藩的事,还有荣王入朝之事都交给陆寒尘办;甚至都不用陆寒尘再提醒,帝王就说太子既然不知情,便也不追究;但蜀王纵容属官贪墨,降为郡王爵,相应封地减少,两年内不得入朝,等成婚后再议。

    临退下时,帝王还叮嘱道,大宣太·祖皇帝有祖训,最见不得贪墨之风,令陆寒尘严查,该革职抄家的不必留情;陆寒尘便顺势提出自己出京巡查一事,务必要整肃贪墨之风。

    君臣二人意见一致之后,一个回了后殿继续闭关修道,一个出了西苑赶回北镇抚司。

    有了帝王的首肯和授意,且陆寒尘也不想在早朝时与那些朝臣们争吵拉扯,直接颁下一道道旨意;这个上午,京都不少人都看到锦衣卫和内侍匆匆往各府传旨。

    一时间,本就因前两日的刺杀大案还人心惶惶的京都更热闹。

    收到就藩圣旨的三位王爷如同听闻晴天霹雳,他们当然不愿意离京就藩;先是想法子面见君父,觐见无门后,又赶到北镇抚司求见九千岁。

    陆寒尘倒是见了几人,也没多说,只点明当下局势,还有帝王的圣意,然后看着三人。

    “不用本督多说,储君早立,国本安稳···三位殿下还是早些去封地的好,子孙安稳富贵,免得最后遭受池鱼之殃。”

    就差明言,您三位又不是心里没数,再怎么折腾,太和殿那把龙椅也轮不到你们坐;不想着明哲保身安享富贵,折腾个什么劲儿。

    “父皇叫我等就藩实属应当,可本王不明白,为何蜀王例外?”

    瞧瞧这傻样,陆寒尘都不稀得搭理;但他如今潜意识会学谢令月的为人处事,还是耐心说了一句。

    “楚王殿下难道没听说蜀王被贬为郡王?”

    说是陛下担忧蜀王婚事,等他大婚后再议其他事;可这三位王爷莫不是急傻了,大宣如今历四帝,谁见过被贬斥的还能继承大统,陛下的皇子们还多着呢。

    这么一对比,楚王三人总算舒坦一些,也明白今日九千岁够给他们颜面,否则不会提点这一番;三人也知道自己没戏,太子还安稳住在东宫,就是太子倒了,还有父皇最偏爱的荣王,怎么轮得到他们。

    感激几句后,三人告辞;陆寒尘又叮嘱一句,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好不容易陛下改了主意,最好十日内离京,免得再被哪个官员的案子给牵扯。

    楚王三个相视一眼,明白九千岁是真的提点他们,看来朝中是要彻查这次的大案,甚至还要牵扯其他官员与案件···那还犹豫什么,去了封地他们还是当地最大的王爷,赶紧离京是正经。

    最高兴的莫过于贵妃杨氏,她的小六终于可以入朝了,听说还是九千岁给陛下谏言;说是还要给荣王安排教导政事的师傅,陛下也允了,这是只有太子才能有的待遇啊。

    不用多言,贵妃不仅动了自己的私库,甚至给家里传信,务必给九千岁送上厚礼;除了这次的谢意,更大的想头是九千岁能答应出任荣王的师傅,不必这位授课,只要他站在荣王这一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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