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邓布利多和她曾约定“同一时间”,但那显然只针对下一次课,因为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他们只见到两次。甚至加在一起都不够一节课,他们只是交接信件,邓布利多似乎一离开就是好几天,不得不说,这一定程度上妨碍了她的研究进度。
时间既快又慢,六年级的提高班不能用那么随便的态度对付,课堂作业恨不得堆成山,每个老师似乎都把明天当作n.e.w.t考试开始的日子一般,让学生苦不堪言。那些高年级学生课表里的空白根本不是闲暇,只是教学和自学的区别罢了。
“海格最近情绪很不好呢。”丽莎说。她是罗塞塔认识的唯一一个选修保护神奇动物课的人。
“他的朋友状态很差,”罗塞塔回应道,“老朋友。我想他很难过。”
“斯拉格霍恩邀请你了,是不是?”苏兴致缺缺地摆弄着面前的羊皮纸。
在她和赫敏、哈利、罗恩从海格的小屋返回城堡后,斯拉格霍恩在礼堂碰见了他们,除了罗恩之外每个人都受到了邀请。罗恩不大高兴。
“不去。”她干脆地说。
游玩霍格莫德村的时间也下来了,十月中旬,是本学期第一次去霍格莫德。看到学校在如此严密的防护下仍然让学生外出,她们不由得松了口气。霍格沃茨城堡很有趣,生活也很充实,但离开一会儿才能感受到在这里有多么令人高兴。
丽莎歪着脑袋,正打量着她手里的笔记:“炼金怎么样?”
炼金好得很。罗塞塔正在进行一个对于她和她的年纪而言都太过超前的实验。
“你是真的想知道,还是礼貌一问?”她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很乐意介绍我正在进行的工作。”
丽莎立刻拒绝了。
最近这段时间赫敏总是绷着脸,因为哈利从“混血王子”的课本里学到不少咒语,而且付诸实践。她对此不以为然,尤其是哈利对着别人用闭耳塞听时,她干脆一句话都不说。
“哈利只是刚发现了这个咒语,”罗塞塔说,“这又不是什么特别毁灭性特别邪恶的东西。我和西里斯也用过。”
“哦,那你们是从哪里学到的呢?”赫敏尖锐地说,“它肯定是个来历不明的咒语。对吧?”
来历不明这一点不太符合事实。西里斯会用这个咒语,然后她也学会了,但西里斯教她时那副作呕的样子让人很难不想到另一个人——那个和他互相仇视的同级生。如果不是她强烈要求在遮掩布莱克夫人肖像时有效保护听力,西里斯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提起这个咒。
“嗯……可能吧。”她含混地说,“可能……就是一个有创造力的学生罢了……”
“创造力?”赫敏说,“哈利让克拉布的脚趾长得像面条,还把费尔奇的舌头黏在上颚。这些都是恶咒!”
“恶咒很多啊……”她慢慢地说,“而且我们也都在用恶咒。生活不能缺少恶咒,就像英国不能没有女王。”
赫敏的眉毛微微一动,但她没有说话。罗塞塔猜那意味着“英国可以没有女王”。
“还有你,”赫敏的炮口转向她,“你最近在做什么?”
“呃——实验?”罗塞塔回答说,用手抓了抓脑袋,“炼金术嘛。水星啊汞啊赫尔墨斯之类的……”
“你最好没有在做危险的‘实验’。”赫敏严厉地说,终于再度关注起她那卷长长的算术占卜论文。
她当然没有在做危险的实验。她只是对贤者之石非常好奇。
第二天早上,哈利和罗恩迫不及待地将半夜发生的小事故告诉给女生们。哈利把罗恩吊到了半空中,又把他放了下来。赫敏听着,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板着冷冰冰的脸,不满地转向哈利。
“或许,这个咒语又是你那本魔药书里的吧?”她问。
哈利朝她皱起眉头。
“你总是一下子就得出最坏的结论,是吗?”
“到底是不是?”
“好吧……没错,是又怎么样?”
“你竟然决定拿一个手写的陌生咒语来做试验,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魔咒多样性的开始而已嘛,”罗塞塔不慌不忙地为他辩护,“没有手写的新咒语我们要魔杖干什么呀。”
“这可能是魔法部禁止使用的。”赫敏说,“而且,”她看到哈利和罗恩翻了翻眼珠,便又说道,“因为我开始觉得这个叫王子的家伙有点儿不可靠。”
哈利和罗恩同时喊她住口。
“那是闹着玩的!”罗恩把一瓶番茄酱倒过来浇在他的香肠上,说道,“只是闹着玩,赫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哈利是闹着玩的,有些人可不是。”罗塞塔若有所思地说,“世界杯赛时挂在天上的麻瓜和罗恩的状态很像……我原以为那是飘浮咒的一种用法。食死徒的年龄相对集中,证明某段时间的魔法界或学校里——我是说霍格沃茨,曾经流行过倒挂金钟。”
哈利呆呆地望着她。
“我爸爸用过它……我——卢平告诉我的。”
“什么?”罗恩和赫敏同时说道。
“你爸爸在校是哪些年?我们可以对比那段时间能够找到的所有人的信息。”罗塞塔说,手里托着一块放了鸡蛋和香肠的面包片,“这是魔药提高班课本,他的魔药水平很高,能上课开小差……也可能是热爱魔药,平时经常翻阅。同时具有较高的魔咒水平,擅长解构理论,因为他试验新咒语。还有笔记的字体……书本的使用痕迹……”
“好啊,大侦探。”哈利闷头闷脑地说,“我们找找看吧。”
“他给我的感觉不像个正经人。”赫敏说。
“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得到的印象。”哈利说,“如果他是一个未成年的食死徒,他就不会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混血的了,是不是?”
“食死徒不可能都是纯血统的,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纯血统的巫师了。”赫敏固执地说,“我猜想他们大多数都是混血,却假装自己是纯血统。他们仇恨的只是麻瓜出身的人,他们肯定很愿意让你们入伙。”
“呕。我不要当无聊的时候跑去看麻瓜内裤的家伙。”罗塞塔噎了一下,很不高兴地说,“‘混血王子’的混血可能是对他身份的强调,‘混血’说明他有巫师的血脉,‘王子’可能是一种自夸,可能意味着他是领袖,也可能是事实。可能是英国某个凭空消失的皇室成员……或者他和女王结婚了。”
“他不可能跟女王结婚了。”赫敏似乎忍耐着说,“为什么你们都认定他是男人!”
“我绝对不敢假定性别。”罗塞塔立刻说,“但我还没能找到办法如何形容一个不知男女的人,我不能总管这些人叫‘那个谁’。而且你还感觉这个人不正经,出于我的偏见,还是把他看成男人吧。”
“她在说什么,老兄?”罗恩悄声对哈利说,哈利摇摇头。
赫敏翻了个白眼。
这时金妮出现了,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喂,哈利,我把这个交给你。”
是一卷羊皮纸,上面有一种细细长长、歪向一边的字体,写着哈利的名字。
“谢谢你,金妮……邓布利多又要给我上课了!”哈利对他们说,一边展开羊皮纸,飞快地扫了一遍上面的内容。“星期一晚上!”他一下精神起来,“你跟我们一起去霍格莫德吗,金妮?”
“我和迪安一起去——也许会在那儿见到你们。”她说完便朝他们挥挥手走了。
“真不明白。”罗塞塔望着她的红头发感慨道。
“你什么也不明白。”赫敏语气尖刻地说。哈利和罗恩都吃了一惊,这股脾气毫无征兆。
费尔奇和往常一样站在橡木大门口,一个个核对获准去霍格莫德的同学的名字。这个时间比以往更漫长,因为费尔奇用他的探密器在每个人身上反复地测来测去。
“嗯……我听说不能在安全检查时提到‘黑魔法物品’和‘偷偷夹带’,请问这是真的吗?”罗塞塔说。
费尔奇恶狠狠地瞪着她,用探密器额外戳了她好几下。罗恩原本有话要说的表情立刻平复了下去。
在这样的天气里步行去霍格莫德很不舒服,暴露在外的皮肤很快就被冻得生疼,但好在天气太冷,很快就不疼了,因为它们冻得发麻,失去了知觉。在通往村口的路上,到处可见弯着腰顶风前进的学生。罗塞塔喜爱冬季,喜爱白雪、壁炉、燃烧过后留下的焦黑的木柴,不喜欢刀片儿一样的北风。
当他们终于走到霍格莫德村时,发现佐科笑话店被木板封死了。罗恩用带着厚手套的手指着蜂蜜公爵糖果店,好在那里开着门,他们摇摇晃晃地跟着罗恩朝那家拥挤的小店走去。
“感谢老天,”弥漫着乳脂糖香味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罗恩瑟瑟发抖地说,“我们就在这里待一个下午吧。”
“哈利,孩子!”他们身后一个洪钟般的声音说。
“哦,糟糕。”哈利嘟囔道。他发现身边只剩下罗恩和赫敏,另外一个伙伴似乎在哈利被叫住的时候就凭空消失了。
他好不容易把斯拉格霍恩打发走,多亏邓布利多星期一和他约好了,否则他难逃一劫。
“你上哪儿去了?”哈利没好气地问。
“就在旁边。”罗塞塔说,“下回仔细找找,当然也找不到。”她又轻飘飘地甩出一句话,“你还挺喜欢他的懒鬼聚会?”
“其实没有那么糟糕……有时候还蛮好玩的……”赫敏摇着头说,她突然看见了罗恩脸上的表情。“哦,看——他们有高级糖棒羽毛笔——可以吮好几个小时呢!”
“是吗?哪里好玩?因为麦克拉根一晃脑袋就能听见里面的蛋奶糊稀里哗啦响?”罗塞塔不依不饶地问,“还是斯拉格霍恩的马甲纽扣绷到沙比尼脸上了?”
罗恩忍不住笑了一下,哈利松了口气。斯拉格霍恩从来没注意过罗恩,这让他很火大。
“你对晚会没兴趣就要别人也没兴趣吗?”赫敏不耐烦地说,“而且你从来就没出现过,斯拉格霍恩每次都念叨你们两个。如果你真想知道有什么好玩就动动你的腿,免得只有我站在里面。”她一把放下糖果,“你们要么在魁地奇训练,要么根本不知道在做什么——好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呃,现在——”哈利说,瞄着她们,“三把扫帚肯定暖和,走吧。”
他们重新用围巾把脸裹住,离开了糖果店。凛冽的寒风刮在他们脸上,像刀子一样。街上比较冷清,没有人停下来闲聊,大家都在匆匆忙忙赶路。他们几乎是冲进了三把扫帚,将围巾拉下来,让皮肤浸润在温暖的、微微泛着香味的空气中。
“对啦,”他们端着黄油啤酒坐下后,哈利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和西里斯吵了什么呢?”
“一点小事。”罗塞塔说,“让他学会低头看看比自己矮的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哈利追问道,“他不肯明说。”
“你非要知道?”她说,长舒一口气,好像这很耗费体力似的,“他和克利切关系太差,导致了很多不便,我让他别像未成年人似的和家养小精灵置气。不过我们的沟通技巧太糟糕了。”
“早就该这样了。”赫敏说,捏着黄油啤酒瓶,“看看他对克利切的态度。”
“那也不能怪他,”哈利不怎么高兴地说,“他讨厌那个地方,克利切又是那副样子。”
“是啊,”罗恩说,“伙计们,那个小精灵疯了。”
“对,他是个把哈利骗到魔法部的疯子小精灵。”罗塞塔一摆手,“我不能细想,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觉得自己的脑子在萎缩。”
哈利和罗恩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你在看什么?”赫敏突然问。
“罗斯默塔。”罗塞塔回答道。
赫敏的眉毛挑了起来。哈利心惊胆战地往椅子里缩了缩。
“我在看酒吧里所有的人。”过了一会儿罗塞塔又说,“真无聊。”
“是吗?”赫敏说。
“真无聊。”她重复道,“怎么会有人喜欢他们呢?有一个像雀斑上长了张脸。那边的,”她悄悄一扬下巴,“像牛一样依偎在她亲爱的男伴身边,他是被穿在她脑袋上了吗。竟然还有沙比尼,他适合子承母业,靠丧偶挣钱。”
“哦,”赫敏不经意地说,“罗斯默塔呢?”
“她?”罗塞塔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她是女的。她是酒吧老板……还有什么我该知道的吗?”
罗恩装不住高贵深沉的样儿了。他暗暗喜欢老板娘好长时间了,刚喝进嘴的黄油啤酒被他“噗”地喷出来,洒在桌子上,好在没人沾到。
哈利刚喝完最后一口啤酒,赫敏就语调轻快地说:“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回学校吧?”
其他人点了点头。这趟旅行没什么意思,再待下去,天气会越来越糟。于是,他们又一次裹紧斗篷,用围巾把脸挡住,戴上手套,跟在凯蒂·贝尔和她的朋友后面出了酒吧,顺着大路往回走。路上已经踩成硬邦邦的雪泥触感略微发涩,大雪来不及融化就层层堆积,漫天雨雪,水珠打在脸上时已经成了小颗小颗冰晶。
不知道谁会在这么大的风雪里喊叫,罗塞塔闷头走路,偶尔眯起眼睛望望四周,凯蒂和她朋友的身影几乎看不清了。他们在小路上拐了个弯,雨雪越下越密,即便不往眼睛里吹,落满睫毛的雪粒也让她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勉强分辨身边的路。但若有若无的争吵声没有停止——突然,声音消失了。
罗塞塔下意识抬起头,凯蒂·贝尔正使劲拽过一包东西——紧接着,包裹落地,凯蒂一下子升到了空中。她双臂平伸,悬浮着,就像要飞起来似的。她的表情木然,双眼紧闭,哈利、罗恩和赫敏也都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她。
然后,在离地六英尺高的地方,凯蒂突然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她的眼睛猛地睁开了,而她所能看见或感觉到的东西显然带给她可怕的痛苦。尖叫一声接一声,她的朋友跟着叫了起来,拽住凯蒂的脚脖子,拼命想把她拖回到地面上。在另外四个人也扑上前抓住凯蒂之后,她一下落在他们身上,身体还抽动着。哈利和罗恩总算抱住了她,但她扭动得太厉害,他们不得不把她放在地上。凯蒂失声惨叫,剧烈抽出着,显然失去了意识。
“你们待在这儿!”哈利在呼啸的寒风中喊道,“我去叫人来帮忙!”他撒腿向学校跑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让开。”罗塞塔说,小心地拨开纸包附近的雪,打量着里面的东西。里面有一条反射着绿莹莹光芒的项链。
她下意识去解围巾,但刚开了个头就停住手,转而检查手套上有没有漏洞。然后用湿透的牛皮纸包捻住项链提了起来,走到离别人一段距离的地方,才隔着手套把它捧在手里。
赫敏匆匆走到凯蒂那位号啕大哭的朋友身边,伸出胳膊搂住了她。
“你是利妮,是吗?”
那姑娘点了点头。
“这件事是突然发生的,还是——?”
“那个包裹一撕开就出事了。”利妮抽抽嗒嗒地说,指着罗塞塔手里的项链。
“凯蒂怎么弄到这东西的?”她走近一点问利妮。
“唉,我们刚才就为这个争吵来着。她从三把扫帚的厕所出来时,手里就拿着它,说那是送给霍格沃茨什么人的礼物,由她转交。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奇怪……哦,不,哦,不,她肯定是中夺魂咒了,我当时没有意识到!”
利妮又哭得浑身发抖。赫敏轻拍着她的肩膀。
“她没有说是谁给她的吗,利妮?”
这时哈利和海格闯进风雪,跑到了他们身边。海格盯着还在惨叫、扭动的凯蒂看了一秒钟,一言不发地弯腰把她抱起来,转身就朝城堡的方向跑去。几秒钟后,凯蒂的尖叫声就听不见了。四下里只有狂风的阵阵呼啸。
“没有……她不肯告诉我……我说她昏了头,绝不能把这东西拿到学校去,可她就是不听,后来……后来我想把东西从她手里抢过来……后来——后来——”利妮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我们最好赶紧回学校去,”赫敏仍然搂着利妮说,“这样就能弄清楚她现在怎么样了……”
哈利把脸上裹着的围巾解了下来,团成一个窝,往罗塞塔面前一递。
“放进来,”他简短地说,“得把它包好。”
项链被围巾团团围住,他们跟着赫敏和利妮往前走。他们刚走进学校的场地,哈利就忍不住开口了。
“马尔福知道这条项链。它四年前就在博金-博克商店的一只匣子里,当时我藏在店里,躲避马尔福和他爸爸,我看见马尔福仔细打量过它。我们跟踪他的那天,他想买的就是这个东西!他没有忘记它,就想回去把它买下来!”
“我——我说不清,哈利,”罗恩犹豫不决地说,“去博金-博克的人多着呢……而且,那女生不是说凯蒂是在女厕所里拿到项链的吗?”
“凯蒂中了夺魂咒,多数人都能成为传递项链的工具。”罗塞塔说,但她显得心不在焉,“在哪里取得项链并不那么重要了……笨拙……依靠学生传递凶器,今天……埋伏很久,也可能……学生出校的时间有定数……如果是全价……抢——”
“海格说你们五个人看见了凯蒂·贝尔出事的经过——请立刻到楼上我的办公室来一趟!”麦格教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手里拿的什么,波特?”
“就是凯蒂碰的那个东西。”哈利说。
麦格教授从他手里接过项链,显得很紧张,她看见费尔奇兴致勃勃地举着探密器凑过来时赶忙阻止他,叫他把项链送去斯内普那里,叮嘱他务必不要碰到项链。
其他几个人跟着麦格教授上楼走进了她的办公室。窗户咔咔作响,炉栅里的火焰没能让人温暖几分。麦格教授关上门,快步绕到桌子后面,看着面前的五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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