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被限定关闭,四个人决定一起前往戈德里克山谷,赫敏和罗恩肯定不会放哈利独自出行,但他们没能搞清罗塞塔出去的理由。何况保持这栋大宅的安全通畅可能比吊唁父母,寻找宝剑更重要。不过,他们没有过多纠结,圣诞节快要到了。平安夜就是明天。
自从定下出发的日期,他们就被赫敏威逼不停练习在隐形衣下幻影显形,他们从旁边的农场里弄来一些麻瓜的头发,那些人为了过圣诞在农场订了不少东西,还有人拖走了一大棵冬青树。麻瓜们开着车来来去去,所以他们不用担心农场里的人受害,或许直到明年,这些附近乡村的人才会再露面。
吃过一顿热腾腾的晚饭后,赫敏重新清点了一遍她的小包。哈利和罗恩都在给魔杖找个更好的放法,好像他们是去打仗,不过防患于未然嘛。罗塞塔比前两天多出几分血色,哈利希望那意味着她的状态变好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焦躁得不得了。在计划中,他们要在黑暗的掩护下幻影显形到村子里,所以到黄昏时分才需要喝下复方汤剂动身。哈利明显很兴奋,罗恩不知在琢磨些什么,赫敏把她的小包翻得哗啦哗啦响。终于,泛红的日光逐渐低垂,最后一道霞光消失在地平线下,他们站起身,手里的小杯子装着颜色各异的药剂。
“不能把这个忘了。”哈利一口喝干复方汤剂,把挂坠盒套在脖子上,“以防万一。”
罗塞塔哼了一声,表示赞同。她那杯药水一看就不好喝,头发是从一名矮小的黑发女麻瓜身上取来的,那麻瓜的眉毛很淡,全都是她不喜欢的样子。
原本赫敏应该和哈利一组,这相对比较合理,但中间有个问题——罗恩的幻影显形不那么熟练,罗塞塔像晕车一样晕幻影显形。最后只能让赫敏带上罗恩,哈利和罗塞塔一组,免得某一组实力相差太多。等一切都安排好,天色已经进入纯粹的蓝,再没有半分橙黄色的云彩了。
赫敏给自己和罗恩施了幻身咒,哈利将隐形衣披到同伴身上,随着轻微的噗嗤一声,他们消失了。
或许是做好了准备,罗塞塔不像往常那么难受,她不太想吐,虽然堵塞的感觉一直在她胸口不上不下,但至少她有心思打量这个小地方。戈德里克山谷的小路被雪覆盖了,洁白、蓬松的积雪上出现几个很明显的印记,在他们后面一点的肯定是赫敏和罗恩。
“这么多雪!”赫敏悄声说,“我们怎么没想到雪呢?千算万算,还是会留下脚印!必须把它们销毁掉——”
“脱掉隐形衣吧,”哈利说,“我们变了形,周围又没人。”
他和罗塞塔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过了一会儿,赫敏和罗恩也出现了。哈利把隐形衣塞进外衣里面,率先朝前走去。
沿着他们落地的小巷一直走,突然朝左一拐,一个小广场出现在他们眼前,那应该就是村子的中心了。金色的街灯照亮了小广场附近的建筑,在中央有一个战争纪念碑状的建筑,半掩在风中的圣诞树后面,周围张挂着彩灯。还有几家店铺、一个邮局、一家酒吧,还有一个小教堂,彩绘玻璃放射着珠宝般的光辉。
这里的雪都压实了:被人们踩了一天的地方硬邦邦、滑溜溜的。村民们在他们面前交叉往来,被街灯短暂地照亮。酒吧门开开关关,从中传出片段的笑声和流行音乐声,又听见小教堂里唱起了颂歌。
“我一直不明白巫师为什么要过圣诞。”罗塞塔说,“耶稣是巫师?”
“谁知道啊,”罗恩耸耸肩膀,“反正过节挺好的。我相信妈妈还会给我们织毛衣。”
哈利注视着那座小教堂。
“我可以肯定。”赫敏说,眼睛望着那边,“他们……他们会在那儿,是不是?你爸爸妈妈?我能看到那后面的墓地。”
但哈利没有动弹。他像是被震慑住了,这么近地面对戈德里克山谷,面对他父母的墓地,面对他过去的家……赫敏可能感受到了,她拉起他的手,领起路来。罗恩和罗塞塔跟在他们身后,默默无语。走到广场中间时,赫敏突然停住了,她指着那块纪念碑。
“看!”
在他们走过时,纪念碑起了变化,不再是一块刻满名字的方尖石碑,而是变成了三个人的雕像:一个头发蓬乱、戴着眼镜的男人,一个长头发、容貌美丽善良的女人,还有一个坐在妈妈怀中的男婴。雪花落在他们三个的头顶,像松软的白绒帽。哈利走到近前,凝望着他父母的面庞。
“走吧。”瞻仰够了后,哈利说道。他们继续朝教堂走去,雕像又变回了纪念碑。
走近教堂,歌声越来越响。墓地入口有一扇窄门,赫敏尽可能轻地推开它,钻了进去。罗塞塔回头望了望那道窄窄的门,门外是一个欢声笑语的世界,门内石碑林立。寒冷在天地间蔓延。
教堂后面,一排排积雪的墓碑伫立在浅蓝色的银毯上,耀眼的红色、金色和绿色光斑点缀其间,是教堂的彩绘玻璃在雪地上的投影。哈利朝最近的墓碑走去。
“看这个,姓艾博,说不定是汉娜失散的亲戚!”
“小点声。”赫敏恳求道。
他们踏着雪往墓地深处走去,雪地上留下一行行深深的黑色踪迹。他们弯腰细看古老墓碑上的铭文,时而向周围的黑暗中张望,确定没有旁人。
“快来,这儿!”
赫敏在两排墓碑以外,他们都费力地拔腿从四周的积雪中蹚过去,她正指着黑乎乎的石碑给哈利看。
在结冰的、青苔斑驳的花岗石上,刻着坎德拉·邓布利多,生卒日期下是及女儿阿利安娜。还有一句格言:
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
罗塞塔盯着邓布利多的姓氏几秒钟,转身走开了。她随处转转,偏爱那些古老衰败得要坍塌似的石碑。
一块几乎看不清字的被风化的石碑吸引了她的注意,罗塞塔走过去,用胳膊肘蹭了蹭长满青苔的表面。一个符号刻在难以分辨的字迹下,那是个让人十分熟悉的符号,三角外圈,套住一个圆形,再由最上方的顶点射出竖线接在底边——这是死亡圣器的符号。克鲁姆将它称作“格林德沃的符号”。
她摸着模糊的字母,点亮魔杖,总算看出一点端倪:伊格……斯。
她把赫敏叫过来,就着魔杖的光芒,赫敏慢慢说:“伊格——伊格诺图斯,我猜……等等,”她瞥见碑文下的符号,“这是书里的那个标志!”
“《诗翁彼豆故事集》?”罗塞塔问。
“在其中一章的标题上有这个标志。”赫敏答道,“我一直不明白那是什么……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就是卢娜的爸爸,他参加婚礼那天戴着这个标志,记得吗?”
“他有各种荒谬的想法,”罗塞塔说,“这是童话故事上的一个标志,先别为它烦心。”
赫敏起了疑。这时罗恩叫道:“哈利!这儿……这边。”
他们朝罗恩的方向走去,给哈利留出了一段距离。那是一块白色大理石墓碑,上面的字闪烁着微光,隔着一排墓碑也能看清,上面写着波特夫妇的生卒日期和一句墓志铭: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
哈利慢慢读着这些文字,他把最后一行念了出来。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哈利的声音透出一丝恐慌,“这不是食死徒的想法吗?它怎么会在这儿?”
“它指的不是食死徒那种打败死亡的方式,哈利,”赫敏声音温柔地说,“它指的是……你知道……生命超越死亡,虽死犹生。”
说得真好,万事通小姐。可这段话刻在两个已经没有生命的人的墓碑上,闪着莹莹微光,提醒路过的人看上一眼。“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我们做什么要消灭死亡?死亡做什么是敌人呢?生命——死亡,这是完整的轮回,是衔尾之蛇的构造,是世界一切意义的起源——难道不是?我们不仅不该拒斥死亡,更应该拥抱它,拥抱它然后意识到,死亡只是你的一部分,是你从生开始就必然具有的东西——你必须知道什么是死亡,才能感受宇宙最广阔和圆满的轮转。等一等,周而复始——轮转——循环——这就意味着——石头——
罗恩用胳膊钩住哈利的肩膀,赫敏举起魔杖,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一个圣诞玫瑰花环盛开在他们面前,哈利接住它,摆在父母的坟上。三个人默默拥抱了一会儿。
哈利喘息着,他不知用了多久让自己平静下来。一站起来,他就不想再多待一秒钟,他轻轻拍拍左右同伴的肩膀,他们放开了他。哈利转过身,朝黑暗的教堂和窄门走去。
“哈利,停下。”
“怎么啦?”
他们刚走到那位不知名的艾博的墓前。赫敏叫住了哈利。
“有人在那儿,有人在看着我们,我能感觉到。那儿,灌木丛旁边。”
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盯着黑森森的墓地边缘。其他人什么也没看见。
“你确定?”哈利问。
“我看到有东西在动,我可以发誓……”
他们抽出魔杖指着灌木。罗恩朝前走了几步,一阵窸窣声,他们所指的灌木丛间有一小团雪花的漩涡。
“是猫,”一两秒钟后,哈利说,“或是小鸟。如果是食死徒的话,我们现在已经死了。不过,还是离开这里吧。”
虽然他们心里很不踏实,但还是继续朝前走,穿过小小的窄门,踏上滑溜溜的石板路,这让大家松了口气。酒吧里的人更多了,许多声音在唱先前他们听过的颂歌。赫敏悄声说“走这边”,带着他们走上一条黑暗的街道。它通往村外,与来时的路正相反。房子逐渐稀疏、消失,小街又转为旷野,他们经过了许多彩灯闪烁的窗口,窗帘后出现圣诞树的剪影。
“怎么才能找到巴希达的房子呢?”赫敏问,她有点哆嗦,时常回头张望。哈利跟在她身旁,赫敏拽了拽他,但他没有给出回应。他正望着这排房子尽头的一团黑影,接着他加快脚步,赫敏被他拖动,在冰上滑了一下。
哈利走得太快,其他人跟在他身后。很快,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栋破损的房子的废墟,哈利站在它前面,仰头望着这栋残败的建筑。
树篱长得乱七八糟,瓦砾埋藏在齐腰深的荒草间。房子的大部分还在,完全覆盖在深黑的常春藤和积雪之下,但顶层房间的右侧被炸毁了。那一定是咒语弹回的地方。这栋房子从前一定和两边一样。
“为什么没有人重修它呢?”赫敏小声说。
“为了更好地记住过去吧。”罗塞塔说,“为了纪念他们。”
哈利把手抓在积雪的、锈蚀的铁门上。
罗恩敬畏地看着眼前的房子,他突然拍了拍哈利的肩膀:“看!”
好像是哈利的手放在门上引起的。一块木牌从他们面前的地上圣器,从杂乱的荨麻和野草中钻出,牌子上的金字写道:
*1981年10月31日,
莉莉和詹姆·波特在这里牺牲
他们的儿子哈利是唯一一位
中了杀戮咒而幸存的巫师。
这所麻瓜看不见的房屋被原样保留,
以此废墟纪念波特夫妇,
并警示造成他们家破人亡的暴力。*
在这些工整的字迹旁,写满了各种题字,都是来瞻仰“大难不死的男孩”逃生之处的巫师留下的。有的用永恒墨水写下自己的名字,有的刻上了名字的首字母,还有的写下了留言。最近的那些在十六年的魔法涂鸦上闪闪发亮,内容大致相同。
*祝你好运,哈利,无论你在哪里。
希望你能读到,哈利,我们都支持你!
哈利·波特万岁。*
“他们不应该写在牌子上!”赫敏不满地说。
但哈利朝她开朗一笑。
“很好啊,我很高兴他们这么做,我……”
他顿住了。罗塞塔悄悄将魔杖攥在藏进大衣下的手里。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从小街上蹒跚走来,被远处广场的灯光映出黑色的轮廓。虽然很难判断,但那应该是个年纪不小的女人。因为那道人影的身子佝偻着,体态臃肿、步伐蹒跚,给人年纪很老的印象。他们默默看着她走近,最后,她在几米外停住了,就那样站在街道中央,面朝哈利。
正当他们终于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时,那女人举起一只戴手套的手,招了一下。
“我们应该穿上隐形衣的。”赫敏紧张地说。
“我想那没用……”哈利说,他有种古怪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怎么都躲不过对面女人的视线,“她就像能看透我们似的……”
“会不会,”罗恩轻轻地吸气,“她就是……巴希达?”
罗塞塔捏着魔杖。
“你是巴希达吗?”哈利说话了,赫敏惊得一跳。
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点点头,又招了招手。
他们似乎是没看彼此就一同决定朝那女人走去,但罗塞塔又产生了微妙的、难以忽视的阻塞感,赫敏感到的视线属于这个“巴希达”吗?那女人立刻转过身,沿着来路往回走,经过几座房子之后,拐到了一个门口。他们跟着她走入小径,穿过一个几乎跟刚才那个一样荒芜的花园。她拿着钥匙在前门上摸索了一会儿,打开了门,退到一旁让他们进去。
“不太对。”罗塞塔没有踏进门,她打量着外面,“这里太荒了。”
“巴希达一把年纪了,是吧?”罗恩不确定地说,“她可能没力气或者懒得打理花园?”
房子里的味道很难形容,不单纯是难闻,而是难闻得古怪。有种腐朽的气息在房间里流窜。陈年的霉味、灰尘味、脏衣服味和变质食品的味道更加浓烈了。巴希达已经解开黑头巾,露出一个白发稀疏、头皮清晰可见的脑袋。
“巴希达?”哈利又问。
她再次点点头。从他们身边蹒跚走过,好像根本没看见似的把赫敏挤到一边,走入了一间好像是起居室的屋子。
“她好像不太……”罗恩隐晦地点点脑袋。
“我应该告诉你们的,穆丽尔说她‘老糊涂’了。”哈利说,“看她的个头,万一不行,我想我们能制服她。”
“过来!”巴希达在隔壁喊道。
赫敏惊跳了一下,抓住一条胳膊。罗塞塔已经很久没觉得自己的胳膊是小羊羔的尾巴了。
“没事儿。”哈利安慰道,带头走进了起居室。
巴希达摇晃着走来走去点燃蜡烛,但屋里仍然很昏暗,更别说有多脏了。厚厚的灰尘在他们脚下噗噗作响,那种古怪的腐朽气息有了更可信的解释——恶心的腐肉气味钻进了罗塞塔的鼻子。这一切都怪异非常。房子死气沉沉,仿佛许久未用;花园荒废着;巴希达身上的斑斑痕痕不仅像老人身上的斑点,甚至有些冰冷的意味……她正笨拙地用手点蜡烛,袖子上的花边随时都有着火的危险。
“我来吧。”哈利说,从她手里接过了火柴。她站在那儿看他点完屋里各处的蜡烛,它们竖在小碟子里,和罗塞塔家里那些雅致的装饰蜡烛一样,但这些小碟子危险地顶在书堆上或是放满了发霉的破杯子的小桌上。
最后一个有蜡烛的地方是一个弓形五斗橱,上面摆着好多照片。火苗跳跃起来后,灰蒙蒙的玻璃后面似乎有什么在动。巴希达在摸索着搬木头生火,哈利轻轻说了声:“旋风扫净。”灰尘从照片上消失了,他马上看出少了六七张照片,不知是什么人把它们拿走了。这时,他被一张靠后的照片吸引了,哈利把它拿了起来。
“巴沙特夫人——女士?”哈利问道,声音微微颤抖,把同伴们吓了一跳,“这是谁?”
罗恩凑过去看那张照片。上面有一个俊美的金发少年,在银相框中懒洋洋地微笑。巴希达站在屋子中央,看着赫敏帮她生火。
“巴沙特女士?”哈利又叫了一声,捧着相框走过去,壁炉中腾起火焰。巴希达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
“这个人是谁?”哈利问她,把照片递上前去。
罗塞塔没有管他,她将罗恩拽到离巴沙特远一点的地方。
“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低声说,“你能不能抓住赫敏和她返回庄园?”
“怎么了?”罗恩紧张地问,“哪里出了问题?”
“我希望不出问题。”她答道,指着四周的狼藉,“你看……我不觉得巴沙特还活着,但也不确定她是什么……你保证就行了。”
“不行,”罗恩说,“哈利和你怎么办?”
这时赫敏跟着哈利一起提高嗓门问道:“您为什么叫我们到这儿来,巴沙特夫人——女士?您想告诉我们什么吗?”
“她只说过一句话,”罗塞塔低声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和哈利总比你和赫敏强点儿吧,房间里有四个人,逃命都挤不开身——罗纳德,快点发誓!”
“我不发誓,遇到情况我会带着她跑的,”罗恩坚决地说,“那得看是什么情况!”
哈利和赫敏总算得到巴希达的一点提示。
“哦,好的……赫敏,我想她是要我们跟她上楼。”
“好吧,”赫敏说,“我们走。”
但赫敏刚一动,巴希达就出乎意料地使劲摇头,又指指哈利,再指指自己。
“她想要我一个人跟她去。”
“是有点儿怪了。”罗恩不安地喃喃道。
“为什么?”赫敏问,声音尖锐清晰,回荡在烛光摇曳的房间里。老太太听到这么响的声音轻轻摇了摇头。
“跟赫敏站近一点,我靠近哈利。”罗塞塔悄声说道,“有巨大响动、闪光、爆炸等类似信号就移形。”
罗恩无声地点点头,他咽了口吐沫。
哈利似乎打算跟她上楼了,他们朝上走了几步。罗塞塔闯到他们之间,抓住了哈利的左胳膊。
“巴沙特?”她问,“巴希达·巴沙特女士?”
老太太打量着她,少顷,缓慢地点了点头。
“你见过丽塔·斯基特吗?”罗塞塔说,她用抓着哈利的手推了推他,“据说她采访过你,打算用在她的新书里。”
巴沙特或许是太年迈了,就像穆丽尔说的,她“老糊涂”了。用了更长时间,她才点了点头。
“过来。”老太太说,眼睛看着哈利。
一靠近巴沙特,罗塞塔就感到更强烈的不同寻常的怪异。她身材矮小又佝偻,缩成一团,眼睛深深陷进几近透明的皮肤皱褶中,里面是厚厚的白内障。她的脸上布满断断续续的血管和老人斑。血管和斑点的颜色在黯淡的烛火下更显深沉,不知怎么,让人有种凝固的错觉。
“呃……好的。”哈利说。
“你知道他是谁?”罗塞塔问,“你知道,他是哪个人——?”
她站在哈利和巴希达之间,已经踏在了半层高的阶梯处。赫敏被巴沙特拒绝了,正抱着手臂和罗恩站在脏屋子里,她望着书架。罗恩显得有点紧张,但两人都和哈利有一段距离。
“你见过我。”罗塞塔说,声音轻得像嘶嘶出气,“你认识我。你正在思考……”
哈利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似乎如她所说,巴希达在考虑什么。
老太太终于又开口了:“哈利·波特?”
“我,呃……巴沙特女士?”哈利说,有些摇摆不定,“你把我认成是哈利·波特吗?”
强烈的疼痛从额头席卷全身,哈利觉得挂坠盒贴着的皮肤灼烧一般的疼痛,他情不自禁闭起眼睛,被罗塞塔推了一把,踉跄着往下退——一种急切的欣喜取代了他眼前黑暗腐臭的房间,他陷入一阵黑暗,熟悉的高亢冷酷的声音说:留下他!
就在那一瞬间,有什么蠢蠢欲动的、一直围绕着他们的东西破壁而出,某种氛围改变了——巴沙特考虑好了她要做什么,哈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反应那么慢——罗塞塔的魔杖已经抬到胸前,银光一闪,一条黑色的大蛇重重落在地上,盘绕起身体,示威性地昂起它恶毒的头颅。
“该死!”他身前的同伴喊,“罗恩!”
轰隆的响声在哈利身边炸开,他勉强睁开眼,罗塞塔挡住那条大蛇的进攻,她显得有些吃力,哈利举起魔杖,对准蓄势待发的大蛇。两道光线从他身后射来,打在漆黑反光的鳞片上,弹开了,倒像是激怒了黑蛇,它再一次扑出来,哈利托住同伴的身体,不住朝后倒退。他又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似乎正飞跃天空,黑袍划开夜幕,心中如此迫紧——
巴希达的身子软软瘫倒在楼梯上,滚落下来,给他们造成了新的麻烦。哈利不敢胡乱念咒,他猛地一拽身前的罗塞塔,大蛇扑了个空,可似乎缠住了她的胳膊——他们摔倒在起居室灰扑扑的地面上,扬起的灰尘让罗塞塔的眼睛发痒,她持杖的右手被纳吉尼狠狠咬住,大蛇正试图用身子卷起他们,但一声巨响,它被砰地冲开,摔落在地,又是一蓬肮脏的尘埃飞起。哈利感觉挂坠盒被狠狠压在胸口,他拼命让自己清醒过来,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声喊叫。
“快!”罗恩大吼道。哈利听见身后的爆鸣,霎时明白了现在该做什么。罗塞塔的左手就在他面前,哈利伸出胳膊,抓住了那只手,他心念一动,在旋转扭曲他视线的最后一刻,红色的液体落在他脸上。有一个火红的怪兽蹦了出来,高亢而冷酷的声音狂怒地高喊,但他们就在他面前——在伏地魔面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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