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一个声音响起,哈利头痛欲裂,他一会儿在戈德里克山谷那寒冷的空气中踱步,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暖烘烘的空气被手指头紧紧抓着,“醒醒——哈利!”
“哦!”他痛呼一声,胸口传来灼热的刺痛,“不要——别——”什么东西从他胸口被取走了。
“他还没醒?”有人问,“多久了?”
“大概两个小时,”另一个新的声音回答,“你应该继续休息。”
“给他两巴掌……”发问的人说,哈利挣扎着想要大喊。
“如果他还不醒,可能就得这样了。”最开始的声音应道,哈利认为那是罗恩,对,罗恩……他是哈利,不是伏地魔……“对不住了,哥们儿。”
“不!别——”哈利喃喃道,他觉得自己用尽了全力,“我把它丢了……我把它丢了——”
“什么东西丢了?”罗恩问,“哈利,你醒了吗?”
“要不你还是打他两下吧。”罗塞塔说。
“哎,真的,哥们儿,我也没办法。”罗恩听起来下定了决心,他又瘦又高,打人一定很痛。哈利强迫自己从戈德里克山谷拽回思维……
“别动手!”他喊道,惊恐地发现再迟一秒罗恩的手就要落在他头上,“罗恩!我醒了,我醒了!”
“太好了。”赫敏的脸凑过来,“现在他醒了,我认为你应该继续休息。”她看了看哈利的脸,就把头转到一旁。
“我应该,但不是必须休息。”罗塞塔说,哈利朝她望去,“至少要知道哈利看到了什么。”
“好吧,那……”赫敏说,但哈利刚从谵妄中清醒,她又不希望逼问他。于是他主动说道:“他来了,他很愤怒……我们在他面前跑了……”他省略了十几年前伏地魔到访戈德里克山谷谋杀他父母的细节,“那条蛇,纳吉尼,好像出事了……”
他发现罗塞塔露出很明显的得意,这很稀奇,她一般不怎么对这些事有反应。
“说明成功了,你可以不板着脸了吧。”她挑起眉毛说,“功夫没白费,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呢?当然,可能要静养一阵子……”
“怎么了?”哈利问,“什么成功了?我看到一个火焰似的东西……”
“就是那个呀。”她开心地说,“厉火——一种魔火。一根魔杖、一点厉火,就是一个可控打火机,不错吧?虽然被咬了一下,真是值当啊。”
哈利不相信她。他转头去看赫敏。
“厉火,邪恶的火。”赫敏接到他的视线,很不高兴地说,“太危险了,我这辈子都没胆量用它。你不止被蛇咬了,何况那条蛇咬人的结果——”
韦斯莱先生曾经被纳吉尼咬中,他在圣芒戈停留了一段时间,伤口愈合很困难,治疗师甚至试用了麻瓜的外科缝线。那条蛇的牙有毒。
“康复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罗塞塔没所谓地说,“正在愈合,烧伤也不严重。要我说,和普通烧伤没区别。”
“不如应该有的那么好。”赫敏尖锐道,“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你被火燎到了,还被纳吉尼咬中手臂,这时候应该去休息!”
“但是,呃,”哈利支起身子,“厉火和纳吉尼有什么关系,还有魔杖?”
罗塞塔诡谲地笑了笑。
“厉火啊,摧毁魂器。需要一种强力的手段才能破坏魂器,记得吗?”她说,“厉火,地狱之火,强有力的致命诅咒……魂器当然配得上被地狱之火烧死了。”
“但厉火很难控制,如果不能控制厉火,它会点燃所有能燃烧的东西,一般的水不能熄灭它。”赫敏说,“有巫师认为厉火有知觉,它会持续燃烧,追捕附近任何活物或可被摧毁的东西。因此——”她严厉地瞟了一眼罗塞塔,“厉火被认为是一种邪恶的、高级的黑魔法。任何有理智的巫师都不会意图使用厉火。”
“是啊,很难熄灭……很难控制。所以,你记得打火机吗?”罗塞塔没有接话,她继续解释道,“按下点火,松手关火——当然了,它能生火是因为里面填充了可燃物,比如煤油。魔杖就是那个可燃物,虽然厉火能够自主蔓延,但它被控制在魔杖这一木质载体上……糟糕,或许明天我们得回戈德里克山谷看看有没有意外。”
“那么,那……”哈利结结巴巴地问,“你的魔杖?”
“变成柴火了。”她说,“伤心一会儿就行。还有备用的。”
哈利注视着她的表情,又将目光挪到她那只被缠成大白蛹的右臂上。
“我希望他暂时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极端地攻击纳吉尼,”罗塞塔说,“那条蛇就算还没死,也不应该能活很久。而且这让我想到一个计划——”
“无论那是什么计划,”赫敏一把揪住她的袍子,把她押出房间,“都不需要现在说完。”
她们消失在门外,罗恩走到门边关上门。
“伙计,”罗恩耸耸肩,“像在做梦一样。”
哈利不由得点了点头。
“你把什么丢了?”罗恩问,“刚才你一直在喊。”
“那张照片。”哈利说,见到罗恩迷惑的神情,他接着说道,“那个小偷,记得吗?我提到过的那个金发的少年,从格里戈维奇手里偷走了什么东西。巴希达那儿有他的照片,我把它塞进衣服里……但它可能落到房子里了……”
罗恩挠了挠头发,他不如哈利那么在意小偷和格里戈维奇。他们随便聊了点什么,哈利就感到新的一阵疲倦上涌,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沉睡去。
“你有什么计划?”赫敏在走廊上问。空荡荡的宽阔廊道铺着地毯,她们无声无息地走在上面,气氛很安静。
“他不知道我们在销毁魂器,对吧。想想看,”罗塞塔说,“我们手里有挂坠盒,已经摧毁了冠冕和戒指。他知道日记本不行了,蛇可能不大好,但他还不知道其他的怎么样了。这可能让他更上心一些,但我想还不够他奔波去检查这些东西……加上金杯,他应该认为自己还有四个魂器。”
“这会争取很多时间……”赫敏说,“你想做什么?”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杯子。”她说,“我真不想跟你们一起冒险。不过我个人认为从行动的结果来看,加上我的效率大大提升。其次,在掌握杯子之后,就该想办法引蛇出洞了。而且我发现格兰芬多的宝剑没那么重要……厉火啊。”
“不可能。你不可能再用那个办法了。”赫敏立刻拒绝道,“这只是侥幸,你不能每次都破坏魔杖释放厉火,你自己也知道那是有风险的。”
“苦等一柄剑和确定自己有摧毁魂器的手段,我相信后者比较重要。”罗塞塔说,“那当然是有风险的,但我也很确定它不会危及无辜观众。”
赫敏顿了一顿。“但你怎么能——我明白了!”她尖声说,“厉火就是会朝你的方向蔓延,这才是你保证安全的手段——厉火是有知觉的,你知道它可能选择的路径。”
“你有点贬低我的安全意识了,”罗塞塔回道,“还要控制它不向其他方向蔓延,这很费力。反正我被烧一下就烧一下,不是什么大问题。山谷被烧可就惨了。”
“——所以你不应该用厉火——”
“所以我没把握让纳吉尼死掉——哦,你说什么?”
“谁被厉火烧都不是‘烧一下’的问题,”赫敏气急道,“而且你的伤势,不管是烧伤还是咬伤,恢复得都很慢——我不知道你先前做了什么,如果你打算蒙混过关,我可以告诉你——自我们到这里以后,你经常让罗恩负责安排侧翼的巫师,自己不知所踪,你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越来越容易感到疲倦——你可以不解释,但我们全都发现了。”
“那我就不解释吧,你这么善解人意。”罗塞塔说,抬手指着一道门,“马上就要过节了,别在乎那些小问题,成吗?早点儿休息,醒来有圣诞布丁吃。”
“这不是小问题。”赫敏说,但她没有纠缠,“你从哪儿弄的布丁?”
“农场。”她指了指墙壁,意思是外面的农场。
“好吧……但农场又怎么回事?”
“是我家的。”她说,“他们是麻瓜,被纳入保护范围。永远不会知道是谁在午夜取走了送货箱里的东西并留下钱和订单。简单的短距离无生命传送。万恶的庄园主,是不是?但他们的手艺可真不错……都是好心人,会送很多自制糕点、果酱,就吃一点,不会吃坏牙齿的。”
“万恶的庄园主。”赫敏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对于你的魔杖……我很抱歉。”
“有备用的,没什么要紧的。”罗塞塔回道。
“不……我很抱歉。”赫敏说,她压下门把手,“对于这一切,你不想被卷进来。”
“形势真的很严峻,万事通都道歉了。”罗塞塔笑道,“我有没有说过,在七十年代我们家就很热衷麻瓜保护活动?对不起,这是个玩笑……我是说热心于保护无辜麻瓜,你就当我在继承传统吧。”
“热心于保护麻瓜?”赫敏问,她压着门把手转过身,“麻瓜出身的巫师?”
“对啊,热衷保护麻瓜出身的——呃。”
“的——?”
“呃——和混血的——巫师。”
“你为什么结巴?”
“我就是……结巴,因为我有牙齿问题。”
“随你。”赫敏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但来不及了。”
圣诞节应该是让人很快活的节日,即使罗塞塔总想从别人嘴巴里问出过圣诞节的理由,也抵消不了这种好心情。虽然比不上在自己家,也很难顶得过霍格沃茨,但几个人能安稳地坐在一栋房子里吃饭,已经让人很愉快了。尤其是哈利、罗恩和赫敏曾经靠吃蘑菇抓鱼过了将近两个月,现在回想起来,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坚持住的。
“我倒觉得你们能更艰苦一点,”罗塞塔说,“挑战极限嘛。”
就连赫敏都没和她拌嘴。餐桌上的食物十分诱人,而且她真的搞来乡村风味的圣诞布丁,弥补了缺少圣诞树而减损的节日氛围。宅子里多少都挂上了圣诞装饰,冬青枝和槲寄生常在墙壁上突然出现,或从吊灯下慢慢生长,直到被人发现。
“这回你不用躲了,”罗恩大笑着捶了捶哈利的肩膀,“哈哈——真怀念啊。”
“我担心把你们养得太好,就像养猪……或者羊那样。”罗塞塔故作忧郁地说,“吃饱喝足,结果跑都跑不动了。”
“没关系,我们能消化。”罗恩叉住一块鲑鱼排,“如果再来点儿热黄油啤酒……天哪。”
“你要求太多了。”赫敏说,“好好吃你的。”
“是啊,现在这样够好了。”哈利说,“只有霍格沃茨比得上……”
“还有我妈妈。”罗恩接道。
“还有你妈妈,”罗塞塔说,“但我觉得你妈妈不会给你喝酒。”
罗恩盯着漂浮的橡木桶。
“那是什么?”他张大嘴巴,“那是什么?”
“差点毒死你的蜂蜜酒的兄弟,或者姐妹……”罗塞塔懒洋洋地说,“没有黄油啤酒。如果你不满意,好像还有其他种类什么的……我不知道,自己去找。”
“非常满意……非常满意。”罗恩抄起杯子,小桶降落在桌子一端,他匆匆走过去拔开桶栓,清亮的琥珀色液体哗哗流进他的杯子,“来,我来倒。”他把所有人的杯子都填满了。
“值得喝一杯,不是吗?”罗恩热切道,“我是说,经过这么多事情,我们享受一个美好的圣诞节并不过分,对吧?”
“当你是在祝酒吧。”罗塞塔说,她跟着哈利和赫敏举起杯子,往空中一举,“虽然我不理解你怎么想喝这种东西。”
“唉,如果你在家里被管这管那,还得看着兄弟一个个长大,”罗恩舒服地咽下蜂蜜酒之后说,“也会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的。尝起来真不错……”
“价格也很不错。”她说,皱着眉看自己喝了一口的杯子,“就算是这样吧。那到底谁在喜欢黄油啤酒?”
“嘿!黄油啤酒很好!”哈利笑道,“而且那是学生难得能喝的饮料,谁不想喝?”
“很显然,”赫敏略带嘲笑地说,“有人从来没喝过黄油啤酒。”
“那是谁呢。”罗塞塔回击道,“肯定是知道酿造过程的一个聪明人吧。”
罗恩已经喝下第三杯酒,他更欢快了:“价格很不错?多少钱?”
“你指一桶,还是一瓶?”罗塞塔问。
“一桶,伙计,”罗恩看着橡木小桶,“这么一桶。”
“不是很清楚,我想应该五百加隆以上。”她说,“不算特别贵,只是单纯很没价值。不过这个钱包含桶在内。”
罗恩瞪大眼睛,他望望木桶,望望杯子,突然伸手又接满了酒。
“嘿嘿——不喝白不喝,是不是?”
“很高兴你记得。”罗塞塔说,“反正不是我的钱,不花白不花。”
他们顺势聊了一会儿魁地奇,又谈到霍格沃茨,尤其是哈利进队之后格兰芬多长盛不衰。讨论到那些球员、解说员,甚至观众时,他们不可避免地有些低落。
“迪安还没消息,”哈利捧着杯子说,“还有纳威、卢娜和咳……”
“和金妮。”赫敏接道。
“金妮,”罗恩没了快活劲儿,“爸爸妈妈,比尔、查理、弗雷德和乔治……”
“嗯……纳威他们似乎在用有求必应屋,画像说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罗塞塔思索道,“她猜纳威他们在用,不然没理由在八楼走那么多次……我相信韦斯莱家人如有不测,食死徒肯定会给他们安个罪名宣扬出去,所以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对呀,你们记得菲尼亚斯说了什么吗,”赫敏说,“他说一帮死硬派学生在反抗,金妮被禁止进入霍格莫德,斯内普还禁止三人以上的学生集会以及任何非正式的学生社团……我想他们可能在尽力维持邓布利多军呢。”
“是个好消息。”罗恩说,他有点迷迷糊糊的。
“没错……”但哈利没有就此放松,“希望他们一切都好。”他换了个话题,“你说你有备用的魔杖,这是怎么回事呀?”
“很难理解吗,就是我有魔杖用。”罗塞塔说,“但我最好别用。”
“别卖关子。”赫敏立刻接道。
“啊……那根魔杖不属于我,”罗塞塔摸了摸脸,她的皮肤在发烫,伴随着轻微的瘙痒,“虽然我推测出它的主人是谁……现在不应该把它抢过来,也没必要。只要给我一段时间,可以再做一根更合适的魔杖。”
“那就好,”哈利说,他隐隐感到愧疚,“奥利凡德说你的魔杖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它。”罗塞塔轻声说。
“对不起。”哈利越来越愧疚,他们不应该把麻烦带来,“如果我们能多坚持一下……就不会把这里搞得一团糟了。”
“一开始是这样,我不是很喜欢容留你们,这对一个中转站的秩序是个打击。”罗塞塔不客气地说,“不过还是有好处的。非你们不可,我想通了。”
“噢,我没发现自己那么重要,”罗恩嬉笑道,“我对那些人是很亲切……但不至于非我们不行吧。”
“不是。”她说,“比那重要得多。”
罗恩讪讪地用叉子拨弄着一块烤土豆。
好像就这么坐着也很让人愉快,蜡烛永远烧不完,淡淡的木头香气在房间里飘散,壁炉燃烧的火焰跳动着,让人觉得自己正在经历温柔、舒适、暖和而美好的圣诞夜。不时,他们能找到一个新话题,大家默契地避开眼前所有那些烦心事,总是怀念过去,要么就畅想未来,或者听罗恩稀里糊涂地说几句俏皮话。
“我带他回房去,”哈利说,因为罗恩高唱起听不清的圣诞歌曲,“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赫敏温声道,“今年真特别,我想没有礼物了。”
罗塞塔原本盯着一丛摇曳的火苗,烛泪滴在小碟子里,连着蜡烛身上凝固的蜡油,一听这话,她猛地抬起脑袋,用手指着哈利。
“礼物?你等着——今年有礼物,”她戳了戳罗恩的手臂,“你也有。”
“谢啦!”罗恩大笑着被哈利半拖半扛在肩上,他比哈利高,又不怎么配合,哈利顾不上回话,艰难地带着他往楼上走。
“你好像有点儿起疹子。”赫敏说。少了两个高个儿男生,房间一下子空了许多。
“真的吗?”她问,“什么样的疹子?”
“很难形容,而且你的脸红得过分。”赫敏看了看酒杯,“你该不会——你有过敏史吗?”
“巫师也会过敏?”罗塞塔说,“自从去过圣芒戈,我就怀疑巫师会不会和麻瓜生一样的病……或者某些病被魔法治好了。真难理解。天哪,喝酒一定程度上是件好事。”
“我想过敏不分巫师和麻瓜。”赫敏说,“为什么?”
“令人思维开阔,精神活跃。”她回答道,“不为那么多事情烦心……”
“具体是什么事情呢?”
“你肯定在套我的话,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厌烦了,”罗塞塔伸手让酒杯转了个圈儿,“迟早都要知道的。你们想过没有,哈利是个魂器?噢,对了,我有提醒过你们别直呼那谁的名字吗?”
“你提醒过。”赫敏低声说,“为什么哈利是魂器?因为他能够看到那些景象……和神秘人有某种思想上的联系?”
“没错。他是蛇佬腔,戈德里克山谷的那些墓碑没体现出这种遗传的来源。除此以外,他和没鼻子有种相连的性质,早在五年级我们就发现了,对吗?另一个体现出思想的——协调性?协调性的个体,是纳吉尼。我相信那时候它已经是魂器了。而且它和哈利都是生物,虽然差异很大,但证明魂器可以是活体。”
“可是——这就意味着,哈利必须——”赫敏惊得难以继续,“哈利必须要……死。”
“恐怕是的。这是最大的可能。”
“那么邓布利多叫他寻找魂器,是为了……为了让他明白自己应该……?”赫敏说,“这说不通……邓布利多为什么不能直接说清楚,或者留下一些暗示?”
“他要面对死亡,不是吗?他要自己意识到死亡……而且这只是最大的可能。”她答道,“我们认为没鼻子体内的哈利的血缘保护会让哈利和他共生。”
“他用了哈利的血复活……你是说,在神秘人死之前,哈利不会死?”赫敏焦虑地问,“但他不可能是不死的,对吗?如果我们继续摧毁魂器,总是要面对哈利的,那时候他会死的。”
“我想是的,譬如厉火,哈利不可能因为没鼻子还活着就在厉火下逃生。那太可笑了。”罗塞塔说,“这样一来,我们就需要一个新计划——有关你曾经多次看到的标志。”
“你说那是童话故事里荒谬的题图,”赫敏皱着眉说道,“打算解释一下了?”
“我猜洛夫古德这样喜欢在荒谬的世界中寻找灵感的人很难放弃它。那是死亡圣器的标志,我假定你翻译出了那篇故事——”罗塞塔耸耸肩,“死亡圣器,老魔杖、回魂石、隐形衣。不知你有没有什么联想。”
“隐形衣?你认为哈利的隐形衣是死亡圣器?”赫敏说,“我翻译出来了……但那只是一个故事,里面也没有提到‘死亡圣器’。就算隐形衣是真的,其他两样东西怎么解释?”
“一件法力永不消退的隐形衣,难道不能佐证另外的东西真实存在吗?”她问,“当然,他们不代表战无不胜和死而复生,就像隐形衣不是万能的。让我们开放思维,幻想一下,哈利曾经接触过贤者之石……那已经是炼金术的顶点了,能让人长生不老,点石成金……我想老魔杖是非常强力的一支魔杖,回魂石或许能够召唤幽灵之类的……没有人能从冥府带回生人,有人尝试过,欧律狄刻的结局我们也看见了。死亡圣器是后人为它们设计的名称,掌握死亡圣器的人将成为死亡的主人。”
“如果它们只是强大的物品,这对哈利有什么用呢?‘死亡的主人’仍然是一个记载着古老炼金术士的经历的传说。”赫敏说。
“如果谁获得了这些东西,我想离‘死亡的主人’还是很近了。”她回道,“贤者之石是绝对的生,让你永不死去……死亡圣器,顾名思义,是可控的死……老魔杖,纷争不断;回魂石,召来逝去的灵魂;隐形衣,躲避死神的追捕——这就是死亡的性质,你能理解吗?”
“无论我理不理解,那都不是我们的重点。”赫敏说,显得很惶恐,“我愿意为哈利不面对死亡付出一切努力……但是死亡圣器?我们不能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用在追查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东西上,何况它们还没有用!”
“好吧。或许我应该和别人说说……”罗塞塔顺从道,“困倦在我的头脑中生根——我要弄点热可可。”她站了起来,“你要吗?”
赫敏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她还沉浸在方才对哈利未来的断言中。
“手工制作——纯手工。用魔杖总让人觉得是调配魔药……”她们走到一个小房间里,像是特意设置的茶水间,罗塞塔掏出两个无盖茶杯。
“你真的还清醒吗?”赫敏问。
“假的。”她说,“我假的不清醒。”
“很好。就算哈利拿到了死亡圣器,这有什么用呢?”
“我们说到‘死亡的主人’,对吗?”锅子里漫出热可可的香气,她加了两勺蜂蜜,“征服死亡的人,还会有什么作用?他要么不会死,要么超越死亡到达仙境。我相信是前者,因为从三兄弟的故事中看,似乎死神是唯一带走灵魂的。”
赫敏看着深棕色的液体倾倒在白色瓷杯中。它们落在配套的小碟上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他或许还是会死,这只是一重保险。”罗塞塔将碟子推给赫敏,“有点儿做作。我忘了马克杯在哪儿……应该被伯尼斯顺走了。”
在泛着微弱苦气的醇厚坚果香味之中,隐隐有一丝清淡的花香,那应该是蜂蜜的味道。
“这是什么蜜?”赫敏随口问。
“金合欢花蜜,产量很低,但年年都有。”罗塞塔回答说,“真是大自然的馈赠。”
经过蜜蜂酿造后的香气和霍格沃茨魔药课上的有些不同。赫敏不知为何,萌生出奇怪的冲动。
“在斯拉格霍恩的课上,”她一问出口就想把话吞回去,但木已成舟,“你闻到了什么?”
罗塞塔看了看她。
“香根草和轻微的酸气,微妙的锈蚀的味道。也许有麝香的成分,一种长期放置的树皮的烟味……噢,你是指闻到了‘什么’……”她恍悟似的抬了一下头,“墨水和陈列架上的精装大部头的味道。还有毛薄荷。怎么啦?”
赫敏摇摇头。她啜了一口杯子里的可可。
“嗯……”罗塞塔挑了挑眉,但她一贯很难对这些问题追问,赫敏并不在意她能挤出多少个表情。果然,她放弃了,“行吧……喝完睡觉。噢,对了,圣诞礼物。”
她从口袋掏出一条银链,上面还缀着一颗银色胶囊。
她递过来时,赫敏放下杯子,将银链套到了脖子上,罗塞塔吃了一惊。
“令人感动。”她说,感觉椅子烫人,“哈哈——有一丛金枝正在向我进发,我要折一截。”
赫敏站起来,跟她一起望着那丛枝条。
“我认为那是槲寄生。”赫敏说。
“呃——肯定是金枝。”罗塞塔伸手折下一段,“你看,一点都不像槲寄生。”
“怎么看都是——你真的还醒着吗?”
“为什么这么说?我肯定醒着啊。”
“那你就是过敏了,你的疹子还在。我觉得你不是很清醒……或许不该让你再喝酒了。”
“真的吗?”她问,“这些疹到底什么样。看起来搞笑吗?不搞笑就别告诉我。”
“看不太出。”赫敏迟疑着,往她面前靠过去,“只是一些轻微的小点……我想很快就——”
她突然停住了。这不是观察过敏症状的正常距离。她离得太近,所以能发现另一个人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投下细微变化的阴影。
“就——?”
“就是槲寄生。”赫敏轻声说。
罗塞塔最后一次眨眼。然后,她倾身向前,鼻尖触碰到另一个人发着热的皮肤。发着热的皮肤——和发着热的、微微湿润的、樱桃般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嘴唇。
金枝本来就是槲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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