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龙焰隐天蔽日，程知鱼趴在窗边，看着这头突然出现的神龙飞往山头。
地上鼠潮肆虐，整片森林都被毁灭，但在神龙出现后，所有老鼠都匍匐在地，颤颤的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连山顶发号施令的鼠王都停止了嚎叫，警惕又害怕地防备着天上的生物。
程知鱼小小惊呼了一声，这就是高级物种的威压吗？只需要一道身影，再疯狂的低等级兽类都得被迫臣服。
神秘黑龙庞大的身躯镇压山顶，鼠王不服输地嚎叫，撑起前半身，后背的毛发扑簌抖动。
“不好，这是变异种，他居然生出了翅膀！”
远处，正因为神龙出现而短暂放松的兽人们忽然惊悚大喊。
山里更加混乱，原本停下脚步的兽人们开始继续往山下奔逃。
程知鱼看着他们往下跑，转脸问温利，“我们不走吗？”
“不用。”温利看着天上的神龙，放松的道：“我们有援兵，他很厉害。”
他在军营多年，深得萧酌言信任，自然是见过他的真身的，知道这头黑龙就是全大陆最稀有的品种——深渊恶龙。
全天下只此一只，种族血脉逆天，镇压边荒上百年而不乱，区区荒原鼠，挡不住元帅大人的脚步，他们自然不必逃。
程知鱼深深地盯着天穹之上，黑翼扇动，羽尖有闪电降落，直直劈在鼠王身上，传出血肉破碎的模糊声响。
“吱吱——”
整片山谷里都是老鼠的凄厉惨叫，震得人耳朵发麻。
程知鱼赶紧捂住小龙崽耳朵。
“不对，这不是荒原鼠。”温利脸色一变，发动汽车，态度有些凝重：“我先把你们送下山。”
程知鱼很沉默地没有多问，这些事他帮不上忙，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这次考核损失严重，孔雀校长在山下搭了临时休息处，受伤的兽人们都在接受治疗。
温利把车开进营地，交代程知鱼道：“程先生，我去帮忙，您就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温利说完，快速下了车，变作一头雪白的巨大豹子，转眼就冲上了山顶。
程知鱼抱着小龙崽下车，腿软得差点栽倒在地上，身边一只大手扶起了他，“没事吧。”
程知鱼站稳身子，抬眼时看到豹人一脸忧色，他扯了扯嘴角，“谢谢，我没事。”
就是吓到了。
他前世连鬼片都不敢看，对恐怖片敬而远之，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变故，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撑到现在才腿软，程知鱼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豹人皱着眉看他，刚想说什么，忽然发现程知鱼肩膀上渗出了血，“你受伤了？”
程知鱼懵懵地转头，看到后肩上已经被鲜血染红，鼻尖也开始后知后觉地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腥气。
但奇怪的是，程知鱼并不觉得痛。
他眨了眨眼，开始怀疑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或者，他现在正在做梦？
豹人看他呆呆愣愣的，连忙对远处大喊，“珍贵人类受伤了，医生！”
小龙崽从程知鱼怀里钻出来，着急忙慌地去扒程知鱼的衣领，“爸爸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程知鱼脸色白得像纸，失血过多的反应终于迟钝的出现，他有些抱不住小龙崽了，忙蹲下身，把他放到地上，“崽崽……我没事。”
小龙崽绕到他身后，只看了一眼，眼眶立马红了。
程知鱼后背全是血，肩膀后方被咬出了两个血淋淋的洞，猩红的液体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
小龙崽鼻翼发酸，他记得的，荒原鼠突破车窗时，原本是冲着他张嘴，但程知鱼动作很快地把他抱到怀里护着。
应该是躲藏不及时，肩膀才被咬到了。
小龙崽心疼得快哭了，龙族是坚毅的种族，以前深受暴动症折磨，小龙崽都没掉一滴眼泪，现在看着程知鱼身上的伤口，心脏却疼得厉害。
“爸爸……”
程知鱼虚弱地摸摸小龙崽的脸，轻声安抚道：“崽崽别哭，爸爸不疼，帝国医疗水平这么厉害，我马上就会好的。”
小龙崽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爸爸，对不起，我太弱小了。”
要是他能像元帅爸爸那么强大就好了，就不会总要程知鱼来保护他，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别哭……”程知鱼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发冷，他靠着车身强撑着休息了会儿。
“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医疗队。”豹人道。
“珍贵人类受伤了？在哪里？”孔雀校长火烧尾巴般跑来，看到程知鱼浑身是血，脸都吓白了，“医生呢！医生！小鹿医生！”
梅花鹿医生背着药箱从远处跑来，脸上表情凝重，“不好了校长，荒原鼠发生变异，唾液里含有全新的麻醉和抗凝血成分，目前帝国研制的特效药……没法治好这种伤口。”
孔雀校长眼前一花，差点昏过去，“那怎么办！快……快想办法，程知鱼不能死！”
珍贵人类身后站着帝国和元帅两大庞然大物，要是真死在他的考核里，这学校也就别想再办下去了。
小豹崽和小狼崽听到声音，从远处跑来，白净的小脸蛋上沾着不少血点子，但都是荒原鼠的，两只小幼崽没受什么伤。
“爸爸……”看着程知鱼一脸孱弱，两只崽崽也红了眼睛。
程知鱼已经没力气再安抚两只幼崽了，力气随着血液流出身体，他似乎感受到了生命力在缓慢流逝。
指尖发麻僵硬，全身都开始发冷。
“不好，他失血过多了。”梅花鹿医生放下药箱，检查了一下程知鱼的状态，“快给我准备一间急救箱。”
说完，他抱着程知鱼快步跑进了一间临时帐篷。
程知鱼被迫跟小龙崽分开，他有些不放心地伸手，“崽崽……”
“别担心，他在营地很安全。”梅花鹿医生道：“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程知鱼难受的闭了闭眼，感觉到后肩上的伤口开始发疼了。
“别睡！”耳边响起梅花鹿医生猛烈的声音，把他震得清醒了不少，“你失血过多，睡过去就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程知鱼怕死，但更怕疼，肩膀上的痛感火烧火燎，深入骨髓，他忍不住地闷哼。
“校长，赶紧联系国家珍贵动物保护协会，让他们把适合程知鱼的血液送来，要快！”
孔雀校长忙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小龙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尖和脸颊都沾着程知鱼的血，他呆呆地看着一大群人远去，眼里满是绝望和自责。
几秒后，他赤色的瞳仁转瞬变成血红，漆黑的翅膀蔓延出成片诡谲的血色纹路，连嘴里的牙齿都变得尖利骇人。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到他这模样。
应该会吓一跳，因为这显然是暴动症全面爆发的标志。
小龙崽原地看了看远处的帐篷，医务人员忙碌地进进出出，孔雀校长再门外一脸焦躁地来回打转，出来的医务人员都在摇头，手套上血红一片。
小龙崽眼瞳红得像血，隐隐还生出了一点黑色血丝，缠绕在眼瞳四周，看起来妖异又恐怖。
他两只小拳头死死握着，片刻，迈开小短腿就往山上跑——
帐篷里，程知鱼感觉自己快死了。
梅花鹿医生出尽百宝，什么手段都上了，但仍然没法止血，伤口像一只坏了的水龙头，汩汩流出血液，让人无能为力。
程知鱼半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其实他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但梅花鹿医生不让他休息，一直在他耳边大声说话，耳朵都快被震聋。
明明是第一次经历绝境，但程知鱼忽然觉得自己已经知天命，像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他脑海里思绪清晰，一点点感知着生命的流逝。
他才穿过来一个星期，就要死了吗。
死后，他会穿回去吗？
这片大陆太奇怪，也太可怕，能回去也好，他对这片大陆上的人还没产生什么感情，没什么可牵挂的。
他只害怕小龙崽以后会留下心结，彻底堕入自责，这小家伙还有暴动症没治好啊……
“程知鱼……程知鱼，醒醒！”
耳边传来梅花鹿医生焦急的声音，但程知鱼耳边像是覆上了一层水膜，模模糊糊的，很快就再也听不清了。
这时，几架战机在营地降落，激起大片浮灰。
军方到了。
整齐划一的兽人部队里，走出两名身穿西服的年轻人，头上长着山羊角，提着密封箱走来，“我们是珍贵人类保护协会成员，收到求救信号，送来了人血。”
孔雀校长看他们，宛如在看一尊天神救世主，“你们终于来了，快跟我来吧。”
梅花鹿医生听见声音，掀开帐篷把密封箱抢到手里，也不管外面的协会成员怎么想，赶紧给程知鱼输血。
半小时后，梅花鹿失魂落魄地走出帐篷。
“他怎么样？”孔雀校长嘴唇刚动，豹人就先一步迈出，看着鹿医生问。
鹿医生愣了愣，语气失落地摇头：“不行，失血速度太快了，我救不了他……”
小豹崽和小狼崽呜呜地哭了。
孔雀校长一阵头晕，差点直接倒在地上，被身边的助理一把扶住。
营地一片愁云惨淡——
山顶，鼠王战死，萧酌言变出人形，身后翅膀更显得庞大逼人，他在天空巡视几圈，看到有军方的人在消灭其他低级荒原鼠。
正要振翅高飞，他忽然视线一凝，看到半山腰上，一只小火龙冲进了鼠群，戾气很重地不停放火。
可惜他还太弱小，火焰温度不够，只能给荒原鼠造成一点皮外伤，伤不到根本。
荒原鼠吱吱嚎叫着反扑，庞大的身躯几乎要将小家伙湮灭。
萧酌言翅膀震动，快速飞了过去，把小龙崽从鼠群中捞起，黑色火焰清空了附近所有荒原鼠。
萧酌言抱着小龙崽稳稳落到地面，“萧逍……”
小龙崽却已经癫狂，手脚并用地对元帅爸爸拳打脚踢，还想张嘴喷火。
“冷静！”萧酌言震声，一声龙吟把小龙崽叫醒，“谁让你来这儿的！”
小龙崽眨了眨眼，眼中黑气散了一些，看到萧酌言蹲在身前，他抿了抿嘴，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我要杀了这些破老鼠！元帅爸爸，你帮帮我，我要杀光它们！”
萧酌言看出小龙崽濒临崩溃，体内龙血沸腾，暴动快把他身体撕裂。
萧酌言想也不想，割破他的手腕，放出不少暴躁的龙血，小龙崽才渐渐安静下来。
“元帅！”
庞大的雪豹从山巅飞驰而下，到面前时变成了一个年轻人，温利道：“安全部接管了现场，事态已经控制了。”
萧酌言抱着龙崽起身，“嗯，通知变异物种研究所了吗，这里的荒原鼠强得有些过分了，让他们尽快评估出新的物种等级。”
“已经通知了，呃……萧逍怎么在这儿？”温利道：“我明明把他送到山下营地了……既然他在这里，那，程知鱼又在哪儿？”
听到程知鱼的名字，小龙崽仰着脸哭得更大声了，“元帅爸爸，你帮我救救爸爸吧，他被荒原鼠咬了，流了好多血，医生说他快死了。”
温利脸色一变：“什么……”
萧酌言闻言，皱着眉，把小龙崽放到温利怀里，身后翅膀迅速张开，“帮他止血，我先下去。”
山间震起一阵狂风，元帅大人极速往山下飞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温利在原地摸了摸鼻子，这么着急，元帅看起来也不像不喜欢这桩婚姻的样子啊……
连儿子都不要了。
“温叔叔……”小龙崽着急道：“你放我下来，我要去看爸爸。”
“我先帮你止血。”温利按住他着急的动作，“别着急，你元帅爸爸有办法救程知鱼。”
小龙崽惊喜地抬眼，“真的？”
“当然了。”温利道：“元帅大人这么厉害，九天十地都找不到能凌驾他的人，不然你以为异族为什么这么害怕他，救个珍贵人类而已，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
小龙崽听完，彻底放下心，眼里的赤红变淡了一些，又变成了平时软软乖乖的样子。
“那我们快下去吧，我要亲眼看着爸爸醒过来。”
温利脸色尴尬地咳了一声，“那可不行。”
小龙崽皱起眉：“为什么。”
“因为……元帅救人的时候，可能……不会让任何人在场。”温利磕磕巴巴地说。
小龙崽一脸怀疑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可能被骗了。
温利举起手指发誓，“我发誓，你元帅爸爸真的有办法救人，如果骗你……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升中将！”
小龙崽盯着他格外认真的眼神，心里勉强安定下来。
温利勉强糊弄过去，开始想办法给小龙崽止血。
他确实没撒谎。
元帅有天赋异能可以救命。
但这种方法太不一般，也有点羞耻……元帅愿不愿意救，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看刚才元帅火烧眉毛的架势，温利觉得这事儿应该能有七成把握。
第22章 龙涎治百病
营地里一片寂静，鹿医生的话，几乎已经宣布了程知鱼的死亡。
药石罔顾，程知鱼只能慢慢等死。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豹人不可置信地问，“帝国医疗手段在全大陆遥遥领先，不是号称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活吗？这么点伤口，怎么就治不好？”
鹿医生叹息道：“这片地区的荒原鼠不对劲，我怀疑他们已经产生了变异，唾液里含有大量罕见的物质，这种东西，目前在大陆上没有发现，所以没有对症的药品。”
“怎么可能。”豹人道：“考核已经过去几天了，幼崽在山谷里受过不少伤，也流了血，但不都治好了吗？”
“那时候的伤口还没有发现这种物质……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我猜测，应该跟那头突然出现的鼠王有关。”
“这么一说，那头鼠王好像确实不对劲。”虎人忽然道：“从它出现开始，荒原鼠的战力提高了几倍还要多，否则，以我们几个成年高等兽人的能力，怎么可能被冲击得毫无还手之力。”
孔雀校长已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尽头——这事儿学校得负全责，因为考核地点，是学校派出人员对山谷里的生物进行全方位核查之后，才最终确定下来的。
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学校必须承担核查不到位的罪责，以及这个罪责引起的一系列连带后果。
比如：
选择考核地点失误，珍贵人类送命，元帅大人丧偶……
任何一条拿出来，孔雀校长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通知珍贵动物保护组织了吗？”孔雀校长一脸疲软，“人类的尸体不能流落在外，得让他们带回去。”
这时候，有人小声道：“程知鱼是元帅大人的配偶，应该是元帅大人领回去吧。”
众人一愣。
“还是通知保护组吧。”豹人道：“元帅明知考核凶险，却还是让程知鱼这个弱小人类来参加，摆明了就没把它放在心上，让元帅领回去，估计也是曝尸荒野。”
其他人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么说元帅，被温少将听到你就完了。”
“我怕什么。”豹人不满地挺直腰背，“温少将即使在这里，我也不会藏着掖着，他身为考核保镖，却严重失职，让程知鱼重伤死亡，他的罪责也不小。”
“话是这么说……”有人道：“但他不是为了保护大家，才会去山里灭鼠吗……这么说，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荒原鼠有军方在管，没看都派出龙族灭鼠了吗，要他逞什么能。”豹人越说越气，语气铿锵，“本职工作不干，导致珍贵人类死亡，这本来就是不可饶恕的大错。”
人群一片寂静，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言语来反驳豹人。
豹人看着远处的帐篷，微微叹了口气，对身后的幼崽招招手，“阿诺，过来。”
小豹崽红着眼眶走来。
豹人摸了摸他的脑袋，“再去看一眼程知鱼吧，以后就看不到了。”
小豹崽呜呜地哭出声，“爸爸，你救救他吧，你不是很厉害的吗？”
豹人沉默地摇了摇头，他如果有办法，怎么会看着程知鱼慢慢去死。
小豹崽看懂了他的无能为力，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走向帐篷。
小狼崽仰起脸，看身边的狼人。
狼人叹了口气：“去吧。”
两只小崽崽咬着嘴唇，慢慢朝着帐篷走去。
就在这时，天空卷起狂风，地面飞沙走石，连人都吹倒了大片。
刚才在山顶肆虐的黑龙忽然降落在眼前。
风沙散去，众人看到了一位身穿墨绿色戎装的俊美男人，一身血气，肃杀而冰冷，肩上罕见地压着五颗耀眼的金星。
“五颗星的肩章！这是……元帅大人？”
营地里骚乱起来。
萧酌言没管人群怎么乱，眼神盯着穿向穿着白大褂的鹿医生，“程知鱼在哪儿。”
鹿医生脸白了一瞬，他等级太低，扛不住元帅大人战场上养出的一身杀气，低声道：“就……就在您身后的帐篷里。”
萧酌言利落地转身：“谁也不许进来。”
帐篷门啪地合上，鹿医生腿软地跌坐在地，“好浓郁的杀气。”
“吓死我了。”
“元帅大人好帅，就是身上的气息太骇人，我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尸山血海。”
“他进去干什么？救程知鱼吗？”
“医生都救不了，他大概是去见程知鱼最后一面吧。”
“唉……”
豹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帐篷，目光玄异，不知道在想什么——
帐篷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声，香甜的血气弥漫，人类的心跳和脉搏都十分孱弱，已在死亡边缘徘徊。
萧酌言不由自主地放低脚步，收敛杀气，快步走了过去。
帐篷中央的小床上，悄无声息地躺着一名身材纤薄的人类。
他伤在肩膀上，只能侧躺，白皙干净的皮肤透着不健康的惨白，漂亮的眉心紧紧皱起，身-下床铺绽出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萧酌言沉默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从萧酌言的视角，床上的少年羸弱而易碎，眼眶有些红，像刚哭过，脸上还能看出一点泪痕，五根细细的手指抓着枕头一角，白到透明的嘴唇微张，细细呼吸着。
几个小时前，这人还在直播间生龙活虎讲故事，一转眼，就重伤濒死，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等死。
程知鱼听见了一点细碎的脚步声，平稳又沉闷，和他之前所遇到的脚步声都不一样，他缓缓睁开一点眼睫，往床边看去。
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背着光走来，看不清脸，但程知鱼恍惚着，眼前光怪陆离，似乎在这人身后看到了一双翅膀。
是天使吗……
嘴唇动了动，程知鱼微不可查地低声道：“你是来……接我的吗……”
他这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死后果然有天使来接他。
程知鱼失落地垂了垂眸，看来他回不去了，上次在睡梦中毫无预兆地穿到这里，现在却见到了天使，看来这次真的要葬身异乡了。
程知鱼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前世种种，但到最后，只剩下小龙崽哭得红肿的双眼，他艰难地抬起头，努力往帐篷外看，但发散的视线一阵缭乱……
恍惚间，程知鱼鼻尖闻到了一阵特别的清香，视线晃动，他的头离开了床，靠在一片坚硬的东西上，额角有什么硬物，咯得他好难受。
程知鱼眼睫虚虚挣扎，看到脸颊旁边一枚太阳形状的徽章，全金色的，龙翅张扬，精致又贵气，下方写着一行小字：帝国功勋。
程知鱼懵懵地盯着那片徽章，忽然感觉身体一凉，身上衣服忽然没了，冻得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萧酌言皱着眉看怀里的人类，太弱小了，皮肤又嫩又软，白得几乎发光，整个人软趴趴地瘫在他怀里，像没有骨头。
他小心翼翼地脱下程知鱼的衣服，生怕自己动作太大，把这名人类捏碎了。
感受到怀中人冻得发抖，萧酌言愣了愣，下意识解开军装，把人裹进去，只露出肩膀后的血洞。
伤口还在流血，萧酌言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秒，垂下头，嘴唇缓缓贴上了伤处。
……
帐篷外，豹人来回走动了几圈，一脸暴躁：“这都两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出来，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别着急，元帅不会没有缘由把我们挡在外面，肯定有办法救程知鱼。”孔雀校长脸含期待地道。
鹿医生一脸怀疑等着帐篷，“什么药我都用了，没听说军方研制出了什么新药，他怎么治……”
“那个，我听说……”一名学校工作人员小声道：“人类的血液香甜，肉质鲜嫩，几百万年前就是我们兽族的血食，后来才变成保护动物的，元帅会不会……”馋人类身体。
“胡说八道！”孔雀校长道：“你听谁说的？”
“我……”那人缩了缩脖子，“我就是网上随便看到的。”
“平时少看这些破网站，元帅百年征战，保家卫国，怎么可能把人类当做食物，以后不准再提！”孔雀校长严肃道。
“……知道了。”
“万一呢？”豹人忽然道：“帐篷里就他们两个人，如果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些人还有命活着吗？”
元帅如果真的吃掉程知鱼，肯定不会让此事泄露，这里所有人必然要被灭口，到时候，谁是元帅对手？
就是加起来，他们也抵不过元帅身上的一缕杀气。
孔雀校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顿时白了，“那怎么办？”
“开门。”豹人道，“我进去看看，如果真的发生什么，请各位立即报告安全部！”
众人被他的话吓得毛骨悚然。
“爸爸……”
这时，营地外哒哒哒跑来一只小龙崽，跑到帐篷门外站着，没敲门，踮着脚从门缝往里看，“元帅爸爸，你有没有把爸爸治好呀，我想进去看看爸爸。”
小龙崽的话让大家心惊，“元帅能救程知鱼？”
温利从营地外缓慢走来，惊讶道：“你们干什么呢，怎么都围在这儿。”
“温少将。”孔雀校长冲到他面前，像握救命稻草似的抓着温利的手，“萧逍说，元帅可以救程知鱼，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温利不留痕迹地抽回手，看向帐篷：“元帅还没出来？”
“没有，进去两个小时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利眸光闪烁，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瞎扯：“没事，正常，这是元帅的天赋异能……程知鱼伤得重，治疗时间长是正常的。”
“天赋异能！”孔雀校长惊得抽了口凉气，“那就太好了，程知鱼有救了。”
他也有救了。
学校也有救了。
元帅万岁。
豹人听完，眸光闪烁地看着前方，没见到程知鱼他总是不放心。
龙族是大陆上最神秘的物种，虽然说，他们和龙族之间的物种等级，只相差了一级，但这一级就好像一道永远也越不过去的天堑。
深渊居民都只知道龙会飞，会召唤雷霆和闪电，会吐出龙焰，却少有人知道，龙族还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异能。
温利视线在豹人身上转了转，心中有了猜测，淡淡道：“大家先回去吧，这里我和萧逍守着就好。”
危机解决，孔雀校长心中的大石落地，带着工作人员都离开了帐篷前。
豹人还站着没动，温利挑起眉看过去。
豹人拍了拍身边幼崽的头，“去，在门口等着。”
豹崽崽一脸认真的点点头，跑到帐篷门口蹲下，两只手掌支着小脸，眼巴巴地等着。
温利：“……”
这么利用幼崽，你也好意思？
有豹崽守着，豹人这才一脸从容地转身离开——
房间里，程知鱼不太好受。
他被禁锢了四肢，肩膀上的伤口满是火热触感，好像有人拿烧红的烙铁反复凌虐他的伤口，疼得厉害。
但他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呼吸粗重的闷哼。
“……嗯！”
“好疼……”
声音颤抖沙哑。萧酌言却像没听见，一脸镇定地拿外套包住人，不准他乱动。
龙涎性热，能起死回生，只要熬过这一阵疼痛，什么医疗科技都用不上，伤口就能愈合长好，连块疤都不会留。
但程知鱼疼得冷汗直下，在他胸前不停挣扎，眉心紧紧皱着，眼角滑出泪珠，鼻尖通红地哽咽，简直比刚出生的龙崽还要闹人。
萧酌言一时间拿他没什么办法。
力气大了，程知鱼喊痛。力气小了，他可能会挣裂伤口。
简直让龙进退维谷。
程知鱼汗湿的脸埋在胸前，呼出的热气透过单薄的衬衫，一下下刮在萧酌言皮肤上。
萧酌言难耐地叹了口气，想起这几天看到的直播画面，无师自通地抱着怀里的弱小人类，平时只拿枪拿炮的宽大手掌，尽量轻地在他后颈揉了揉。
半晌，他喉咙里僵硬地挤出一声：“……乖。”
萧酌言没抱过孩子，连龙崽也是满周岁后才被抱到他身边，刚到龙穴那几天，小龙崽也是各种原因不分昼夜的哭闹，但都有管家达文罕去哄，他不用操心。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弱小的生物闹起来，真的会让人手足无措。
但这种感觉……却足够新奇。
萧酌言坐在床边愣了愣，怀里人类挣扎的动作弱了些，他忙继续抱着人，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很快就不疼了。”
“乖。”
他的声音并不温柔，又僵硬又生疏，但程知鱼在这样的安抚声里，奇异地冷静下来，咬着唇，努力忍着肩上的疼痛。
萧酌言保持动作哄了半个多小时，手臂都僵麻了，程知鱼才熬过这份痛感，歪着头沉睡过去。
萧酌言沉沉呼出一口气，像刚打完一场艰难的战役。
想把人轻轻放到床上，但刚感觉到一点冷空气，弱小人类又哼哼唧唧地把脸埋进他胸口，一脸不情愿的皱起眉，要哭的模样。
萧酌言：“……”
“元帅。”帐篷外，温利轻轻咳了一声，“安全部来人了，想跟您商量一下怎么处置这片山谷。”
萧酌言低头看了看弱小人类，龙涎入体，他估计要睡上几天几夜了。
又一次尝试把人放下，这回还没沾上枕头，程知鱼就皱起了眉。
萧酌言：“……”
帐篷外，负责这一区域值守的安全部官员全都到了，静静地等在门口。
“温少将。”为首的官员问：“元帅在里面忙什么呢？”
温利咳了一下，笑道：“珍贵人类受伤了，元帅在给他疗伤。”
官员惊讶道：“就是那名元首赐下的人类？”
“是的。”
“那我们还是不打扰了。”官员道：“等元帅先处理完家事，我们稍后再来。”
“不用。”
帐篷里传来沉稳的男声，众人愣了愣，抬起眼，看到萧酌言迈步出了门，面容英俊冷酷，红色的瞳孔淡淡瞥过，让人不寒而栗。
“元，元帅……”为首的官员只是一只普通鬣狗，虽然是食肉动物，但在大陆上地位不高，也就能欺负一些低等的食草动物。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最为神秘的龙族，被这高等血脉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萧酌言比来时装束变了不少，头上仍然戴着制式的宽檐军帽，只是身上多了件墨绿色的斗篷，罩住全身，下摆处只露出一双沉稳的军靴。
而那军绿色的斗篷下，元帅好像还抱着个人形物品……？
温利垂了垂眼，轻轻咳嗽一声。
帐篷门一开，小龙崽就钻了进去，找了一圈没看到爸爸，又哒哒哒跑出来，“爸爸呢？”
萧酌言对他道：“去收拾东西，半个小时后上飞机。”
小龙崽：“去哪里？”
“回家。”
“爸爸呢？”
“也回。”
“他在哪？我想看他。”
“回家再看。”萧酌言没什么耐心地道：“温利。”
“到。”
萧酌言道：“带他走。”
“是！”
小龙崽抿着唇，虽然不情愿，但他不敢忤逆萧酌言，只能沉默着被温利带走。
小豹崽也想看程知鱼，但他不敢问，萧酌言轻轻垂眸，他吓得脊背一僵，赶忙转身跑了。
几个官员看得出萧酌言心情不大好，连忙道：“元帅，您也忙一天了，先回家休息吧，明天我带上所有资料到龙穴给您汇报。”
萧酌言没回答，冷淡着脸问，“山谷的变异种查清楚了吗。”
“是……查清楚了。”官员立刻道：“山谷下有大量放射性矿物，荒原鼠就是吃了这些东西突然发生异变的，研究所那边正在采样调查，得出结果后，我们会立即上报国家资源局。”
萧酌言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山谷暂时封锁为禁区，阻止居民靠近。排查山谷中还有没有残留幼鼠。”
“是。”
萧酌言没再说话，抱着斗篷里昏睡不醒的人类上了来时的战机。
小龙崽早就等得着急了，见萧酌言一上来，立马着急地道：“爸爸呢？”
萧酌言脸色不自然地僵了一瞬，才慢慢敞开斗篷，“这里。”
斗篷里露出程知鱼瘦弱的身体，小龙崽爬上隔壁椅子，小心翼翼地拿手指碰了碰他的脸，热的，活的，健康的，小龙崽一下子红了眼眶：“爸爸……”
“坐好。”萧酌言一如既往地冷淡道：“系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
小龙崽不舍地转过身。
萧酌言看他一脸敢怒不敢言，难得笑了下，“怎么了？”
“我也想抱爸爸。”小龙崽闷声道。
萧酌言看着他，“你太小了。”
小龙崽闷闷的不说话。
萧酌言叹了口气，学着程知鱼的动作，摸了摸小家伙的头，“乖，回家陪你爸爸睡一觉。”
小龙崽愣了愣，很快被他的话吸引注意力，认真点头：“嗯！”
战机飞快，一个小时后就抵达龙穴，达文罕和一众仆人已经得到消息，早早等在了停机坪外。
“元帅，房间已经收拾好，已经加入了热毯，程先生不会冷的。”达文罕道。
萧酌言嗯了一声，抱着人直接上楼，屋子里温度偏高，床上更换了更柔软的床品，这次把程知鱼放进床里就很顺利了，没皱眉，也没闹。
萧酌言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活动自己僵直的腕部。
“爸爸，爸爸……”小龙崽扒着床边费力地往上爬，眼睛盯着程知鱼，一脸焦急。
萧酌言在他急呼呼的屁股上扶了一把，把他推上床。
小龙崽立刻掀开被窝，猫进程知鱼怀里，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达文罕有些意外，瞪大了眼睛，他整天忙于龙穴内的大小事，没看过直播，还不知道程知鱼和小龙崽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萧酌言看了床上两只一大一小，眼底难得流露出一丝柔软——
程知鱼这一睡就是七天。
温补的龙涎侵入，他身体需要消化吸收，等待龙涎把流失的血液补足。
换了个其他兽人，或许两三天就可以消化龙涎，但程知鱼太弱小，足足昏睡了七天才睁开眼睛。
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到了有些熟悉的水晶吊灯。
转头打量四周，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龙穴，就躺在他之前的房间里。
他没死？
程知鱼撑着身子坐起来，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肩膀。
他又摸又看，两侧肩膀都光洁无暇。
程知鱼暗暗赞叹，帝国医疗科技果然强大，一觉醒来，不仅伤全好了，还连块伤疤都没留下。
他在床上愣愣的走神，这时候，房门咔嚓一声轻响，小龙崽推开门走进来。
看到程知鱼苏醒，他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道：“……爸爸？”
程知鱼转过头，看到小龙崽后，顿时笑了，“崽崽。”
“爸爸……”小龙崽红着眼睛扑到床上，被程知鱼抱进怀里，“爸爸，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程知鱼抱着他在床上滚了滚，“怎么会，我还没给崽崽讲完故事呢。”
才说完，他肚子就咕噜噜叫了一声。
几天没吃饭，他身体自动发出了饥饿的嚎叫。
小龙崽赶紧爬起来，“晚餐已经做好了，达文罕爷爷让我来看你醒了没有，元帅爸爸也在家里等你苏醒。”
程知鱼下床的动作一顿，两秒后，他僵硬地转过脸：“你说谁也在家？”
元帅？
萧元帅？
萧酌言？
他的便宜丈夫。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提前了整整半年！
第23章 你说谁来了？
程知鱼一脸震惊。
“爸爸，你怎么了？”小龙崽趴在床边，抓着他手指摇了摇。
程知鱼苦笑一声：“……没事。”
只是马上就要被赶出龙穴了罢辽。
程知鱼磨磨蹭蹭地下床，磨磨蹭蹭地换衣服，磨磨蹭蹭地洗漱……
“爸爸。”小龙崽蹲在浴室门口，两只小手托着下巴，脸蛋鼓起一个肉包，可爱得很，“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元帅爸爸？”
程知鱼刷牙地动作一顿，含糊不清道：“……怎么会。”
“我觉得就是。”小龙崽严肃着一张小脸，打量程知鱼：“你好像很害怕他。”
程知鱼愣住。他觉得小孩子对情绪的感知实在太敏锐，连他藏在心底里的恐惧都感受到了。
但他没办法，原身一个恶毒后爸，前科累累，虽然那些事不是他做的，但在元帅这种绝对强势的人面前，他心虚。
“小少爷。”门外，达文罕敲了敲门，小声地道：“可以吃饭了，元帅等着你呢，吃完饭再来陪程先生吧。”
“知道啦，马上来。”小龙崽高声答应了，门外达文罕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小龙崽才转回脸，“爸爸，现在只有我知道你醒了，你要是不想下去吃饭，我待会儿给你带上来好吗？”
程知鱼心里一软，这么软萌可爱的幼崽，会喷火、会飞天，还这么体贴，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儿子了。
程知鱼摸了摸小龙崽的脑袋，决定原谅让他莫名其妙穿越过来的老天爷了。
“不用了，爸爸自己下楼去吃。”
反正迟早要见面，早一天晚一天，都是躲不过去的。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更要敢于直面会吃人的便宜老公！
洗漱完，程知鱼也已经饿到了极致，牵着幼崽下楼。大厅里兽仆来来往往，从厨房端出不少饭食，程知鱼悄悄数了数……居然比平时足足多了十三种分量不低的菜品。
由此可见，萧元帅的饭量不小。
一顿饭要吃十三道菜！
程知鱼悄悄惊悚。
那得是多大一头恶龙啊。
……应该比昨天在考核山谷里见到的那只黑龙还大吧。
餐厅里美食飘香，程知鱼肚皮打起鼓，他站在餐厅门口，悄悄放轻脚步，然后扒着门，露出一双圆碌碌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探着。
餐厅里空无一人，只有热气氤氲的新鲜饭食。
他并没有看到小龙崽口中的元帅爸爸。
难道是元帅公务繁忙，才回来又立刻走了？
嗯，很有可能。
程知鱼默默点头，原身的记忆里，萧元帅就不常回家，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人影，这次看来，他们应该也见不到。
程知鱼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小龙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学着他的动作扒着门板，“爸爸，你在看什么？”
“咳……”程知鱼轻咳一声，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去吃饭吧。”
他快饿死了。
今天的主菜是烤全羊，一整只小羊羔撒上孜然香料，烤得金黄酥脆，肉香扑鼻。
程知鱼掰下来一只腿，放到小龙崽面前的餐盘里，又用刀削下来一片里脊肉，就着香喷喷的米饭和叫不出名字的蔬菜一起吃了。
滋味特别好。
程知鱼吃得满足，还带着小龙崽一起胡吃海塞，没留意自己身后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崽崽，这个果子好甜。”程知鱼给小龙崽叉了颗甜果，“你尝尝。”
小龙崽毫不犹豫地张嘴接了。
程知鱼道：“好吃吗？”
“好甜。”小龙崽道：“爸爸，我还想再吃一颗。”
程知鱼又伸手去拿。
刚走进餐厅的达文罕，满脸惊奇的看着这一幕——
小龙崽平时只吃荤腥，其他的什么都不沾，整个龙穴里的蔬菜和水果都是给程知鱼准备的。
体检时，医生总说小家伙身体里缺少维生素，但整个龙穴，包括元帅大人，都没能劝动他吃一颗甜果。
怎么现在看来……小龙崽分明是爱吃的？
“这……”达文罕太过惊讶，差点喊出声来，被萧酌言抬手制止了。
他站在餐厅门边，静静看着程知鱼和小龙崽进食。
“爸爸，你很喜欢吃这种果子吗？”小龙崽抱着比他手臂还粗的羊腿，啃得小脸油乎乎的。
“喜欢啊，很甜。”程知鱼道。
这果子很像前世吃过的樱桃，但更大更甜，水分也更多，他只吃了一次就爱上了。
小龙崽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一盘甜果，脆声道：“崽崽也喜欢吃，跟爸爸一样。”
程知鱼笑弯了眼睛，“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嗯。”小龙崽认真的点点头，“你果然是上天派来给我当爸爸的。”
程知鱼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
“爸爸，你现在还怕元帅爸爸吗？”小龙崽忽然问。
萧酌言一愣，继而挑起眉。
珍贵人类怕他？
萧酌言分明记得，被赐婚到现在，程知鱼应该是没见过他的。
他为人低调，不喜欢在外面抛头露脸，也不允许媒体私自泄露自己的照片和生活，程知鱼为什么会怕他？
“唔……”程知鱼鼓着脸咀嚼羊肉，吃饱喝足，他的警惕性下降了不少，反正这里没人，跟小家伙说说也没什么，“还是有点怕的。”
“为什么？”小龙崽问。
萧酌言也好奇。
“你爸爸是龙，还是元帅，统领三军，我觉得……他一定很凶。”程知鱼边拒绝，边含糊不清地道。
小龙崽听完，思忖了一下，赞同道：“嗯嗯，元帅爸爸确实很凶。”
他见过萧酌言练兵，凶得很，再强大的兽人都不敢说一个字，那时候的萧酌言对他而言是陌生的，让人害怕。
萧酌言：“……”
他要不是临时去处理了一下公务，还真听不到自己配偶和幼崽是这么评价他的。
程知鱼想了想，“那他会吃人吗？”
小龙崽抿了抿唇，皱起眉：“我不知道。”
人类虽然是珍惜动物，受国家保护，但是以元帅爸爸的地位，他想要什么帝国都会答应他的。
想到这里，小龙崽一脸严肃，“爸爸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如果元帅爸爸要吃人，他就带着程知鱼逃跑，跑到元帅爸爸找不到的地方去。
“我不吃人。”
餐厅里忽然响起陌生的声音。
程知鱼脊背一僵，叼着片羊腿肉愣愣的抬起脸。
有点不敢回头看。
小龙崽转过脸，很乖地叫道：“元帅爸爸，你在家啊。”
程知鱼脊背更僵硬了：“……”
问：当着别人的面讲别人坏话，被听见了怎么办？
身后脚步声沉重，高大的身影从餐厅外走来，达文罕恭敬地跟在身后。
程知鱼低着头眨眨眼，紧张得手指都泛了白，紧紧地握着银制的筷子，不知所措地僵在椅子里。
他能感觉到元帅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种冰冷的被野兽锁定的可怕感觉。
萧酌言盯着餐桌对面看了一会儿，嗓音冷淡：“你……”
程知鱼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指尖颤了颤，眼眶一下子就酸了。
程知鱼：“……”
萧酌言：“……”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珍贵人类哭什么？
“爸爸。”小龙崽紧张兮兮地放下羊腿，扑着身子要去给程知鱼擦眼泪，然后瞪着元帅不满，“你不要这么凶。”
萧酌言：“……”
他还什么都没说。
珍贵人类胆子是不是太小了一点。
不过，想起直播间里，程知鱼边猎杀边哭的经历，他很快就释然了。
程知鱼却没法释然。
这种一旦被刺激，就狂流眼泪的破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治好。
他快速擦去眼泪，嗓音沙哑地道：“我没事。”
小龙崽不依不饶，“可你在哭。”
程知鱼红着眼眶道：“……烤羊肉好辣。”
小龙崽跳下椅子，噔噔噔跑去墙角倒了杯水回来，“爸爸，喝水。”
萧酌言看着这人满口胡扯，竟然不觉得反感，这名人类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眼眶和鼻尖都红成了一片，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似乎比幼崽还孱弱些。
萧酌言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话。
他没凶吧？
这就是他平时跟人聊天时的正常音量和语气，平时也没见谁吓成这样啊。
程知鱼喝完水，心情平复了一点，眼泪终于不再流了。
他抿了抿唇，悄悄抬起眼，想看看这名兽人大陆赫赫威名的元帅大人。
他慢慢抬眼，视线渐渐开阔。
在他对面的餐桌边，坐着一名身穿墨绿色军服的男人，剪裁得体的军装包裹着他健壮的身材，一头黑发根根分明，眉目冷峻，面部线条锋锐而精致。
看着就很有威严。
萧酌言看他抬了头，连忙卸去一身沉冷，刚把语气调整到最温和的频道，就见对面的少年像只小鹌鹑似的，立刻又缩了回去。
萧酌言张了张嘴：“……”
程知鱼只惊叹了一秒，就马上垂下眼。
帅是帅了。
而且还可以称为巨帅。
如果他不是自带记忆，知道这人以后会把他丢进老鼠窝，他说不定还真的会花痴一会儿。
“对不起。”程知鱼轻声道歉，“我不是故意说您坏话的。”
珍贵人类嗓音清润，半点没有兽人的粗犷沙哑，比直播间里更加动听，如果不是再道歉就好了。
萧酌言难得牵了牵嘴角，“不用道歉，我没怪你。”
程知鱼惊讶地抬眼。
圆碌碌的鹿眼里满是警惕和疑问，像藏在小窝里的兔子，在认真地确认他的无害。
萧酌言更加放轻松，藏起一身战场养出的杀气，不想吓到珍贵人类。
“先吃饭吧。”萧酌言道。
程知鱼点点头。
就在这时，龙穴外传来声音，鳄鱼兽人走近餐厅，在门边停下，弓着身道：“元帅，有访客到。”
萧酌言淡淡道：“是谁。”
鳄鱼兽人看了眼程知鱼，“是程先生的客人，他说他叫许科林。”
程知鱼刷地转脸。？？？？？？
你再说一次，谁来了？？？
第24章 珍贵人类可真难养
萧酌言漫不经心地看了程知鱼一眼。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却是清楚的。大概半个月前，他调动龙穴机密文件，意外破译了程知鱼和许科林的聊天记录。
也是那一天，他第一次被当做手机里的人工智能。
萧酌言记忆力极佳，对那天晚上看到的聊天记录仍然记忆犹新。
从那晚的聊天记录来看，这个许科林应该是觊觎他配偶的第三者，还是死皮赖脸那一挂的。
萧酌言干脆放下银筷：“让他进来。”
说完，他就看到程知鱼整个人都轻轻地颤了一下。
萧酌言：“？”
他说话又太大声了？
鳄鱼兽人答了声“是”，转身就去迎客了。
程知鱼低着头，脑袋几乎埋进餐盘里，捏着筷子无意识地戳戳戳，抿着唇瓣小声地嘀嘀咕咕。
许科林是什么听不懂人话的大傻吗？他明明话都说得那么清楚了，这个人怎么还敢来龙穴里找他啊。
这下好了。
临死还拉个垫背的。
“程知鱼。”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的时候，程知鱼下意识抬起头，一脸被老师点名的懵逼和乖巧。
“昂？”
萧酌言看着他，难得愣怔了一下，眸光从对方过于明亮的眼睛缓缓转移到他吃得油光水亮的唇瓣……像是偷吃被抓的猫，满眼都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萧酌言心脏鼓动了一下，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你……”
程知鱼被他的欲言又止弄得紧张，不自觉绷直了脊背：“……怎么了？”
难道元帅大人知道“他”和许科林暗中有勾结了？
萧酌言强自镇定，视线朝旁边一瞥：“怎么吃的东西，擦一下嘴。”
程知鱼：“……”
他懵懵地眨了眨眼，达文罕看他不明白，尽职尽责地从旁边递过来一面镜子。
程知鱼下意识看过去，看到了自己一张油乎乎的嘴巴，嘴角还沾着一点烤焦的肉渣。
程知鱼：“！！！”
好丢脸！
他刚才就是顶着这么一张脸在盯着元帅看吗？
怪不得，他总觉得元帅大人表情不太对劲，嘴角抽啊抽的。
程知鱼脸蛋顿时爆红，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擦嘴。擦完，他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就转身往外跑。
小龙崽见他走了，立刻放下餐具追过去：“爸爸，你去哪里，等等我。”
萧酌言看着那道慌不择路的背影，皱了皱眉，珍贵人类这么大反应，难道他又凶了？
不能吧。
刚才那句话，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温柔的一句了。要是被军营里的下属知道，还不定怎么见鬼呢。
萧酌言放下餐具，有些懊恼地捏了捏眉心，元首赐下的这名珍贵人类，好像有些过于难养了。
他正思索着以后的相处之道该如何调整。然而一抬眼，就看到程知鱼急吼吼地原路返回，又回到了餐厅里。
但没坐下继续用餐，而是没头苍蝇似的在餐厅里到处乱跑。
萧酌言疑惑：“你在找什么？”
程知鱼急得冒汗，他刚出门就看到鳄鱼兽人往龙穴里带了个年轻男人，对方头上顶着好大一片鹿茸，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这时候离开，必然跟许科林撞上。
于是他只好又缩回了餐厅，想从后门溜走——正主和小三撞上，这种极其危险的三人行，他还是暂避锋芒的好。
反正许科林见不到他，总不会在龙穴里乱来。
但一看到元帅大人，他又有点后悔。
……前有狼，后有虎。
好一个恶毒后爸修罗场！！！
“程知鱼。”萧酌言伸手拽住乱跑的弱小人类，“我在跟你说话……”
掌心内的腕骨细瘦柔软，不堪一握，好像他稍微使点劲儿，就能把这截骨头掰碎了。
萧酌言下意识松了松手指：“你……”
下一秒，就见弱小人类被拽得忽然脚下一歪，顿时就跟颗发射出来的小炮弹似的，直直往他身后砸。
程知鱼：……！
萧酌言也吓了一跳，他身后是一片厨柜，龙穴家具全是水晶打造，坚硬无比，弱小人类这么没头没脑地撞上去，铁定要头破血流。
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细瘦腕骨，把人一提、一搂、一抱……下一秒，程知鱼就稳稳坐在了他腿上。
程知鱼：？
萧酌言：“……”
恰在这时，鳄鱼兽人带着许科林到了餐厅门口，“元帅，许先生到……”
他的话在看到餐厅里两人的状态时，戛然而止。
程知鱼惊慌失措地抬起眼，看到了门外站着的许科林。
许科林：“……”
小龙崽腿短，跟不上程知鱼一个急转弯就跑了回来，这会儿刚到餐厅门口，想要进去找爸爸。
却被达文罕眼尖的牵走，“小少爷，你先别进去了。”
小龙崽还伸着脖子往餐厅里张望：“为什么，爸爸还在里面。”
“程先生现在……”达文罕轻咳了一声：“在跟元帅培养感情，您还是先在外面待会儿吧。”
小龙崽不明所以：“他们在培养什么感情？”
达文罕想起餐厅里的俩人，难得老脸一红，“夫妻感情。”
知道小龙崽不懂，达文罕接着道：“你长大之后就明白了，现在先别去打扰他们。”
小龙崽皱着脸委屈：“可我想跟爸爸在一起。”
达文罕道：“等元帅跟程先生培养好感情，程先生就是你真正的爸爸了。”
小龙崽这才精神了一点，“真的？”
“当然。”
“……那好吧。”
他就勉为其难，把爸爸让给元帅爸爸一小会儿好了。
许科林刚到餐厅门口，听着小龙崽和老管家的对话，垂下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程知鱼真跟元帅有了感情？
大概半个月前，他收到了程知鱼的“拒绝”短信，言辞犀利又激烈，好像铁了心要跟他断绝往来。
但许科林却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来他对程知鱼太过了解，这名弱小人类胆小又懦弱，被帝国娇养在温室里，早就养废了，是一只只知道依附和讨好他的小宠物。
二来，他受人所托，要从元帅这里拿到一件东西，这东西关乎他一生的荣华富贵，他必须得拿到手，程知鱼显然是他达成目的最好的跳板。
许科林说什么也要把人哄回来。
在来到龙穴之前，他怀揣着十二万分的自信。
巨鹿一族出美人，是受全大陆居民所追捧的族群，大陆上70%的美人明星都是巨鹿，理所当然的，许科林也天生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面孔。
从前程知鱼就最喜欢他的脸。
所以，许科林很自信。
他只需要到龙穴露个面，勾勾手指，程知鱼就会像以前一样，小狗似的乖乖回到他的身边。
但这一切遐思，都在看到餐厅里两人亲密的姿态后，变得有些可笑——
程知鱼身体微僵，坐在元帅腿上这件事让他惊悚万分，立刻白着脸要下去。
但在看到许科林的那一瞬间，他拼命按住自己心中的恐惧，移出去的半边屁股，又磨磨蹭蹭地原样挪了回来。
稳稳当当地坐在萧酌言的腿上。
萧酌言：“……”
珍贵人类是把他的腿当成滑梯了吗？在来来回回地蹭什么？
换了别人，萧酌言早一巴掌把人拍飞了。
但现在，是一名珍贵人类坐在他腿上，紧张兮兮地抓着他的手臂，不安颤动着，微微低头，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睫毛随着呼吸扑扇着。
肉眼可见的孱弱和不安。
萧酌言想了想，决定让珍贵人类坐一会儿腿也没什么，不大点的体重，在他腿上一点压迫感没有，倒是肉够软。
萧酌言亲自抱过人，很知道这种柔软触感有多么舒服。
许科林视线落在两人相贴的地方，眸光有些阴沉，但只是一瞬间，他就变回了以往春风和煦的模样：“知知，我来看你了。”
萧酌言皱了皱眉。
虽然他和珍贵人类只是被赐婚的关系，连结婚证都没有，但这只小鹿当着他的面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太没把他放在眼里了？
萧酌言淡淡抬眼：“你谁。”
许科林抬起下巴，用最亲密暧昧的语气看着程知鱼，一脸幸福地道：“我是知知的……朋友。”
萧酌言：“知知是谁？”
许科林：“……”
他精心编制的甜蜜炮弹，瞬间哑了火。
程知鱼这会儿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救命！HELP！SOS！
如果他脑海里装着报警器，现在恐怕已经哔哔哔到爆炸了！
许科林有病吧？！
他有病吧？！
知知什么啊知知，跟个小耗子似的喊谁呢！
要是元帅发怒了，他们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好不容易把恶毒人设洗掉，现在出轨浪荡的帽子是又摘不掉了是吧？！
程知鱼整个人气呼呼的，脸皱成了包子。
但没一会儿，程知鱼就感觉在场两个人的视线都落到他头上：“……”
两道视线一热一冷，程知鱼夹在中间简直冰火两重天，颤颤了一会儿，他果断选择踹飞第三者。
他看着餐桌上还没吃掉多少的烤全羊，晃了晃萧酌言的手臂，脆声道：“对啊，知知是谁？”
哪里来的小耗子！
许科林干笑两声：“知知别开玩笑了，自从你来到龙穴，我就很担心你，不是你让我来看你的吗？”
好家伙，玩陷害。
程知鱼恶魔似的在心底阴笑了一下，那就别怪他开大了。
“哦，我想起来了。”程知鱼道：“确实有这么回事。”
许科林心中一喜，眉眼漾出得意又温柔的涟漪。
谁知程知鱼忽然转过头，看向萧酌言：“元帅，许科林有异族线索想汇报给你！”
许科林大惊，眉眼涟漪荡漾到一半就急忙碎了：“什么异族……我没有这么说过！”
程知鱼煞有介事道：“你有啊，不是你跟我说的吗，你身边有异族，还蛊惑你身边人通敌卖国，你今天难道不是来举报自首的吗？”
听完程知鱼的话，萧酌言面色严肃了不少，眯了眯眼看向许科林：“你身边有异族，长什么样？”
许科林手晃得想雨刮器：“没有没有……我身边怎么可能有异族……元帅，我也不可能背叛帝国的，知知一定是记错了。”
程知鱼满脸懵懂地道：“我没记错，那个奸细现在还住在你家里呢。”
许科林：“！”
许科林：“知知……你知不知道窝藏敌国奸细是什么罪名，别在元帅面前胡说八道！”
许科林又急又气，脸都憋出一片青白。
程知鱼抬起脸，认真看着萧酌言：“我真没撒谎。”
说话时，他剔透的眸子直直看着萧酌言。
虽然表情坦荡从容，但泛白的指尖还是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查他！
查他！
他是被敌国收买的奸细！
程知鱼在心底里发出尖锐爆鸣。
萧酌言垂眸看着他紧张兮兮的脸，他大概看出来了，弱小人类跟许科林在较劲，原因不明。
但尽管如此，他也不得不重视这次举报，手指在通讯器上点了点，很快，随他一起回来的警卫营就进了屋：“元帅！”
萧酌言道：“请这位许先生到旁边休息一下。”
许科林立刻就急了：“元帅，他在污蔑我，程知鱼在污蔑我，您千万不要相信他！”
好家伙，称呼降级，终于不再耗子叫了。
程知鱼不甘示弱：“是不是污蔑，去你家看看就知道了，卖国贼！”
许科林目眦尽裂，想扑上来撕了程知鱼：“你他妈……”
程知鱼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到，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后躲，惊恐地缩进了萧酌言怀里。
警卫连忙把人按住，萧酌言冷声道：“集合警卫营，在龙穴外等我。”
“是！”警卫恭敬地敬了个礼，视线没忍住在萧酌言怀里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才拉着许科林退出了门。
许科林还在垂死挣扎：“元帅，元帅！我是被冤枉的！程知鱼在陷害我！我要求联盟律师在场维护我的个人声誉，并对你的暴力行为提出控诉！程知鱼！你个小混蛋，敢出卖我……不是，你敢陷害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程知鱼沉默着看他被拖走。
通敌叛国罪，不论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责，许科林享受帝国居民追捧，受国家庇护，却暗中跟敌国往来，泄露重要情报。
不出意外的话，这名奸细和许科林都要牢底坐穿，以后都没办法来纠缠他了，他也不会因为盗窃边防图而被喂老鼠。
幸好。
压在心口的巨石消散，程知鱼摸了摸心口，庆幸自己没有等许科林开口谈及往事就先发制人。
许科林急于应对接下来的灭顶之灾，也就没空，拿原身做过的事来攻击他了。
“你还要坐多久？”耳边传来萧酌言淡淡的声音。
程知鱼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坐在元帅大人腿上，脸颊红了红，连忙跳下地。
萧酌言站起身来，拂了拂大腿上的布料——珍贵人类体温怎么这么高，坐得他两条腿都热乎乎的。
程知鱼却以为他这是在嫌弃自己，抿了抿嘴唇，脚步无声无息地往外退。
萧酌言捕捉到他的动作：“去哪儿？”
程知鱼呆呆地抬眼：“你不是要出去，我给你让路。”
弱小人类声音小得像猫叫似的。
萧酌言原本想还带他一起去抄家，但想了想，异族凶残，说不定现场会出现什么血腥场景，还是算了：“嗯，你身体刚恢复，好好休息吧。”
程知鱼看着他朝外走，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追着过去问了一句：“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萧酌言挑眉：“哪句？”
程知鱼道：“举报许科林勾结异族。”
萧酌言点了点头：“相信。”
程知鱼心中一喜，但很快又有点疑惑：“为什么，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程知鱼。”元帅轻声叫他的名字，狭长的眉眼对上他的：“我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
程知鱼惊讶得嘴唇微张。
但元帅没有过多解释，带着门外大批士兵乘着车轰隆隆远去。
“爸爸。”小龙崽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小汤圆似的啪一下黏到他腿上。
“你跟元帅爸爸都干什么了？”
程知鱼被他吓了一跳，蹲下身摸了摸小龙崽的脸蛋，童言无忌，却让他想起刚才坐人大腿的羞耻行径来。
刚才光顾着打击许科林了，现在想来，他有点后怕——那可是龙大腿，全大陆只此一份的恶龙大腿！
他的屁股得多金贵啊，敢在上面磨磨蹭蹭！
“爸爸？”
程知鱼回过神，轻声道：“崽崽怎么这么问，我们没干什么啊。”
小龙崽：“那你们培养好感情了吗？”
“什么？”程知鱼没明白。
“达文罕爷爷说，等你和元帅爸爸培养好感情，你就是我真正的爸爸了。”小龙崽苦恼地皱了皱眉：“那你和元帅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培养好感情啊。”
程知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小龙崽说清他和元帅之间的复杂关系。
他是被赐婚的，而且跟元帅不具备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迟早要离开龙穴。
但这时候跟小龙崽说这些，有点太残忍了。程知鱼道：“那还需要很久。”
小龙崽立即皱起眉：“十几天吗？”
那不就意味着，他还要把爸爸让出去这么久！
……他不想让。
程知鱼好笑地看着他：“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啦，现在考核结束，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考核才没有结束。”小龙崽皱着脸，不大情愿地道：“赤色山谷的老鼠杀不了，我们就得换一个考场补考。”
程知鱼惊讶道：“什么时候？”他怎么没听说过？
小龙崽想了想，掏出通讯器递给他：“这是学校发的通知，爸爸你看。”
屏幕里，一则消息明晃晃地展示在眼前——
【学生及家长见：
因赤色山谷考核意外终止，所有参考人员成绩均未合格，因此，要求所有幼崽在十天后，即7月5日早上10点，到枯木森林集结，猎杀对象：变异蟑螂体。】
程知鱼：“…………”
他捧着通讯器轻轻地碎了。
幼儿园考核不是杀老鼠就是灭蟑螂，合着他们就是一群免费且拼死拼活的清卫工人是吧。
“崽崽。”程知鱼一脸呆滞地道：“你告诉我，那个变异蟑螂……有多大？”
这个世界一切都那么诡异，地上蠕动的青虫可以长得有卡车大小，地缝里的老鼠可以比野牛还大，那蟑螂呢？
如果等量齐观一下，岂不是比拳头还大？
“我也没见过。”小龙崽道：“这是我第一次毕业，但是我听说枯木森林的蟑螂，曾经吞下过一名成年兽人。”
程知鱼：“……”
程知鱼：“！！”
这么大？！
程知鱼眼前一黑。
第25章 撒娇似的
夜晚，程知鱼趴在床上，想去看自己之前上传的漫画反馈怎么样。
元帅大人一直没回龙穴，大概是被许科林身边狡猾的奸细纠缠住了。但他并不担心元帅吃亏，以许科林和奸细那点战斗力，都不够元帅一根手指玩儿的。
程知鱼点开APP，他其实有点忐忑，考核期间，他对这个世界了解越来越多，以兽人视角来看，《黑猫警长》的设定算是把他们的雷点都踩了个遍。
他不怕被骂得狗血淋头，只怕漫画不赚钱，这可是他能不能在兽人大陆安身立命的根本。
程知鱼一脸期待地去看他的作者后台，刚点开，铺天盖地的评论和打赏，差点把他的手机冲到死机。
屏幕卡顿了一下，又是几十条评论刷出。
【猫咪当警长，这世界要毁灭了吗我请问？】
【我敢打赌，作者一定是一只爱做白日梦的低等猫族，平时肯定不受重视，所以才在网上找存在感】
【作者你把龙狼虎豹这种高等血脉放在什么位置呢？】
【好好好，断更半个月，估计被骂得不敢露头了】
【其实我还挺想看看作者后面还能怎么编，送个废纸团dd一下】
废纸团，是漫画平台给用户提供的免费礼物，登录签到就能领，不值钱，名字也不好听，因此都被作者们视为“踩”。
踩得越多，就意味着被骂得越狠。
程知鱼统计了一下后台数据，好家伙，他足足被“踩”了二十多万脚。
荣登本期“读者踩踏榜”榜首，而且一骑绝尘，超越第二名十八万票。
程知鱼：“……”
一个漫画软件，干什么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榜？
还“踩踏榜”。
有没有考虑过上榜作者的感受啊！
别人怎么样不知道，反正程知鱼感觉自己现在已经顶着满脸鞋印了。
不过还好，程知鱼除了发现自己有收到“废纸团”、“臭鸡蛋”、“烂菜叶”这种免费踩踏礼物外，还发现了一些额外打赏。
【我就是低等猫族，我站作者大大，猫咪可以拯救世界！】
【猫咪这么可爱，当个警长怎么了！当个警长怎么了！】
【作者画画辛苦了，来个火箭炮提提神吧】
程知鱼惊讶地“哇”了一声，这是平台的付费礼物，虽然不多，但看起来也有部分人吃他的设定。
程知鱼简单浏览了一遍评论，深渊居民们风格迥异，但态度却是不约而同的统一，踩和骂的占比超过了97%。
那二十多万的“废纸团”就来自这97%的读者。
程知鱼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要画下去，虽然《黑猫警长》争议多，但也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火爆舆论。
被全民票选出来的“踩踏榜首”虽然名字难听了点，但好歹也是个首页榜。不少读者看到被骂成这样的作品，好奇也好、点进来骂人也好，反正热度是足够了的。
就连作者收藏也在断更的这段时间里累积到了两万多。
这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打定主意，程知鱼拿来绘板，端端正正坐到书桌前，开始画《黑猫警长》第四话。
“爸爸……”阳台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小龙崽洗完了澡，穿着一身黑色睡衣，拎着自己的小枕头站在他的房间外，“我想跟你一起睡，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程知鱼打开门，牵他进来，想了想，阳台门以后就不关了，方便小龙崽进出。
“但是你先睡觉好不好，爸爸还有事情没做完。”
小龙崽把枕头放到床上，跟程知鱼的并排放到一起，才抿着唇笑了笑，滑下床跑到程知鱼身边。
他还太矮，看不见桌面上的绘板，踮着脚，颤颤巍巍地扒着桌边：“爸爸，你在干什么？”
程知鱼看他站得费劲，就把他抱到腿上坐着：“看看，这是什么？”
小龙崽捧着平板看了一会儿，脆声道：“是小猫警长！你给我讲过的故事！爸爸，你画得真好看，比我以前看过的所有漫画都好看！”
那当然。
这种充满童心童稚的优秀作品，肯定比那些血淋淋地厮杀好看。
程知鱼抱着小龙崽，继续画完第四话。
晚上十一点，他上好色，重新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直接上传。
“终于画完了……”程知鱼伸了个懒腰，揉揉酸痛的脖子。
小龙崽已经很久没吭声了，早已经抓着程知鱼的衣领沉沉睡了过去。程知鱼轻笑着，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把小龙崽送到床上。
画了一晚上漫画，连水也没喝一口，程知鱼打开门，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十一点，萧酌言才从监牢回到龙穴。
程知鱼的举报是正确的，但在抓捕奸细的过程中，许科林趁乱逃了，全城布控搜了半夜也没搜出人影，城市安全部只好把他当做通缉犯发布，明天一早，许科林的脸就会登上城市新闻。
而通敌卖国这样的重罪，会让他无处可藏，抓到人只是时间问题。
萧酌言揉了揉酸疼的眉心，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叮咚！”
手机发出一声脆响。
萧酌言拿起来一看：[您关注的 小鱼吃大鱼正在连载的《黑猫警长》漫画，刚刚更新第四话了！快来支持喜欢的作者吧]
萧酌言挑起眉，往楼上看了一眼。
这半个月里，弱小人类经历了考核惊吓、失血过多、昏迷危机，让这漫画断更了半个月之久。
这才刚醒，弱小人类又在日以继夜的工作了？
《黑猫警长》的故事，他已经在萧逍房间的监控器里听了完整版，即使知道故事情节，他还是认真看完了第四话。
看完，萧酌言又一次对程知鱼的细思妙想感到惊讶。
这是兽人大陆从没出现过的新奇视角，没有血腥和厮杀，全篇虽然都在描述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场面惊险刺激，主角和配角都人设丰满，充满趣味。
最重要的是，这篇漫画传递的能力非常正面，看完让人心境平和。
漫画是好的，就是评论不怎么好。
【啊啊啊啊啊啊他居然还真的在更新！】
【猫鼠天敌，抓不住一只耳的猫就不是好猫！】
【作者别再YY了，再YY你这辈子也绝对没可能不当上警长的！醒醒吧！】
【谁还有废纸团，跟我一起砸醒他！】
第四话一更新，小鱼吃大鱼在短短十分钟内，就收获了8万张废纸。
踩踏榜一刷新，《黑猫警长》的踩踏值就破了三十万，彻底焊死在榜一宝座上。
萧酌言皱起眉。
这不是程知鱼应该得到的结果。
几秒钟后，他面无表情地点开充值界面。
【卧槽卧槽卧槽槽槽！这是谁家的爸爸来了？】
【一口气打赏五十万点帝国币，哪个富豪这么想不开！】
【富豪哥/姐，别刷了，这篇漫画就是来骗人的，扔点废纸团得了，花钱太不值得】
【……操，又打赏了五十万！这位富豪是生了反骨吧】
【合理怀疑是作者自己刷的数据……】
把所有废纸团评论都刷下去，萧酌言才觉得界面清爽了不少。
他放下手机，准备去餐厅喝水，但才走到门口，就看见昏暗的房间里有一道瘦弱的身影在不停摸索。
程知鱼已经在厨房摸索了五分钟了，他第一次半夜起来喝水，没找到灯开关，只能凭着白天的记忆在台面上摸索。
……他明明记得，饮水机就在这个角落来着，怎么没有？
龙穴白天看起来光华璀璨，但一到了晚上，关上灯，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就显得很恐怖了。
全水晶的家具充满魔幻感，偶尔有风从窗户里刮进来，把水晶吹得呼呼作响，声音诡异得很。
程知鱼一边摸索一边想，兽人大陆，应该没有贞子和山村老尸这种东西吧……
“你在找什么？”
“谁！”
忽然出现的人声，把程知鱼吓得不轻，手臂上寒毛全部竖起，根根笔直地排着队立正，“……谁在那里？！”
餐厅昏暗，他看不真切，在水晶灯影影绰绰的光影间，看到了一道漆黑的高大黑影。
这黑影站在餐厅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程知鱼：“……”
闹鬼了。
他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道：“你……是人是鬼！”
“……”
程知鱼更害怕了。
他正要喊人，耳边忽然听见一声极小的“啪”，餐厅灯光顿时大亮。
程知鱼下意识闭了闭眼。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他才眯开眼睛，看清了面前的黑影。
面前的人影高大英武，红瞳幽深，姿态挺拔地站在那里，眼神凉沁沁的。
……是元帅。
程知鱼手足无措地站着，肉眼可见的慌乱：“对不起，元帅，我不知道是您。”
“道什么歉。”萧酌言眼眸清冷：“是我吓到你。”
程知鱼嘴唇动了动。
那我也不敢要您给我道歉啊，寄人篱下哪里敢随便得罪主人。
萧酌言眸光在他脸上顿了顿，皱起眉，递给他一张餐巾：“擦擦。”
擦什么。
程知鱼懵了两秒，正好窗外有风吹过，脸上一片冰凉。
“！”
这感觉太熟悉了，他慌忙低下头，把脸上的眼泪全部擦干。
这破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你在找什么？”
程知鱼眨巴着眼睛，眼眶和鼻尖都红彤彤的，衬得他整张脸都粉嫩柔软，说话时带着一点软哑的鼻音：“水。”
撒娇似的。
软，而且没什么攻击力。
萧酌言看了他一眼，转身打开一个嵌入式水晶柜：“在这里。”
程知鱼轻手轻脚凑过去一看，里面果然有一台饮水机。
元帅已经在接水了，程知鱼抿了抿唇，抱着自己的水壶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
正看着，萧酌言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程知鱼愣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给我的？”
萧酌言：“拿好。”
程知鱼下意识服从命令，接圣旨似的双手接过了水杯：“……谢谢元帅。”
他惊疑不定地喝完水，看元帅还没走，他也傻乎乎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还要什么？”萧酌言道。
“啊……”程知鱼回过神，放下水杯道：“没有了，那我去睡觉了，晚安元帅。”
萧酌言挑了挑眉。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道晚安，感觉还不错，“晚安。”——
回到房间，程知鱼听见自己手机在滴滴滴轻响，还伴随着轻微的震动。
幸好他手机放在毛绒垫上，动静很小，现在小龙崽还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呼呼大睡。
程知鱼拿起手机去了阳台，发现自己刚发的第四话又爆了。
评论争先巩后地跳动，他本以为会看到满屏废纸团，但今晚的评论区简直干净得过分。
没有废纸、鸡蛋和菜叶，全是真金白银的打赏。
看完后台统计，程知鱼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某位心善仁慈的富豪，一口气给他送了一百万巨款！
一！百！万！
程知鱼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太魔幻了。
就是下楼喝个水的功夫，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果然不管是哪个世界，都是善人更多。
程知鱼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又捧着手机仔细数了一遍0。
……真的是一百万。
他没签约，因此平台要抽取四成打赏，但即便这样，他到手的也有60万。
程知鱼抱着手机傻笑。
……摇身一变，他居然就多了一笔保命钱。
果然画漫画是他最好的出路！
程知鱼小心翼翼把钱全部提进银行卡，打算先存起来，方便以后随时取用。
做完这些，他才洗漱上床。
但心脏还跳动得扑通扑通的，短时间冷静不下来了。
刚躺好，小龙崽像是感受到他的气息，暖乎乎的小身体往他怀里靠了靠，嘟囔着：“爸爸……”
程知鱼抱着小家伙，很快困意袭来，在彻底昏睡过去前，他忽然想：
刚才忘了告诉元帅了，小龙崽在他的房间，如果找不到人，他们以为小龙崽失踪了可怎么好……
但念头还没想完，他就头一歪睡过去了——
程知鱼睡了个很舒服的觉，醒来时头脑清明，浑身轻松，他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手臂展开时碰到一处热源。
“爸爸你醒了。”小龙崽像是已经醒了很久，这会儿正坐在床头看书。
程知鱼打了个哈欠，眼角绽出一点泪花，“崽崽，现在几点了。”
“中午十一点。”
程知鱼一呆，他这一觉居然睡了十一个小时，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睡眠质量都好了很多。
“你一直在这里？”程知鱼看到小龙崽身上还穿着睡衣。
“嗯。”小龙崽放下书，靠进他怀里，“我想等爸爸一起起床。”
程知鱼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着小龙崽在床上滚来滚去，“天哪，崽崽你怎么能这么乖啊，真想把你揣兜里偷走！”
小龙崽眨了眨眼，兴奋地道：“不用偷，我自己会跟着爸爸走。”
爸爸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两个人正在腻歪，就听房门响了两声，达文罕道：“程先生，您起了吗？”
“起了起了。”程知鱼从床上坐起来，高声道：“达文罕大叔，小龙崽在我房间里，他昨晚跟我一起睡的。”
达文罕笑道：“这我已经知道了，程先生。”
程知鱼懵懵地看了看小龙崽。
达文罕怎么知道的，难道刚才进来过他的房间，他睡得太熟没发现？
来不及细想，达文罕又道：“您起来了话请下楼一趟，元帅有事找您。”
听到这话，程知鱼什么都忘了，赶紧下床洗漱，小龙崽也去了隔壁换衣服。
十分钟后，程知鱼牵着小家伙下楼。
圆形的大客厅里，萧酌言面无表情坐在主位上，黑色衬衫领口微敞，袖口挽起两折，露出一截修长的腕骨，凸起的骨节非常符合手控的审美。
萧酌言身后，温利安静站着。
程知鱼慢慢走近客厅，“元帅，您找我。”
“嗯。”萧酌言道：“先坐。”
程知鱼就乖乖坐下，小龙崽紧紧挨着他，大概是萧酌言表情太严肃的原因，程知鱼和小龙崽都有种被老师点名的紧张感。
“我接到消息。”萧酌言道。
程知鱼立马竖起耳朵抬起头。
“萧逍的毕业考核没有完成，需要更换考场补考。”萧酌言道：“这次考核地点选在了枯木森林，那里栖居的都是变异体蟑螂。”
“为安全考虑，学校已经同意让你自带枪械，我会从军方调一支枪给你，当然，只允许在考核过程中使用，其他时间里，由温利保管。”
其实萧酌言并不想让程知鱼继续参加考核，哪怕是陪考，对他一个弱小人类来说也太危险。
在萧酌言这样强大的兽人眼里，程知鱼还不如小龙崽强大。
可惜校方不同意临时更换陪考员。强大如萧酌言，也没法强行干预学校的教育手段，否则，教育部那位部长早就看他不顺眼，肯定要到元首面前参他一本。
异域来访在即，这时候起冲突，不利于何谈。
于是，他只能尽量让程知鱼学会自保。
程知鱼毫无异议地点头，他本来也不想要这种热武器。
“好。”萧酌言起身，“跟我到后山来。”
程知鱼听话地跟上。
小龙崽下意识地跟随，却被温利拦了一下：“你就别去了吧。”
小龙崽看着爸爸的背影一脸急切：“我要去！”
“听话。”温利道：“你这时候过去，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龙崽噘着嘴：“他们都是我爸爸。”
“……”
温利为难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时候，我觉得我们俩如果在场，会显得有点多余。”
小龙崽不明白什么叫多余，只知道自己想跟爸爸待在一起，说什么都要去后山，最后被温利抱起，直接抗上楼了。
“温利！”小龙崽气得直呼他的名字：“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我要喷火了！”
温利淡淡道：“你心里就程知鱼，什么时候喜欢过我。至于喷火，你喷吧，反正我也不怕这玩意儿。”
小龙崽：“……”
好气——
龙穴的后山是一片巨大的训练场，萧酌言带回来的随身护卫就住在这里，这会儿正在跑操。
程知鱼远远打量，发现那群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兽态标志，外表跟他前世见到的普通人看起来一模一样。
温利说过，这种情况跟血脉等级有关，等级越高，兽化标志就越少。
程知鱼收回视线，看了眼面前的高大身影。
元帅是唯一一个他没见过兽态的人，但从小龙崽身上的特征，他也能猜出一点端倪。
元帅的翅膀应该更大吧，像那天在山谷里见到的大黑龙一样，翅膀一张，能把太阳都遮严实。
……不知道成年体恶龙的翅膀，摸起来是什么感觉，也冰冰凉凉的吗。
程知鱼思绪飘远，没留意面前的人忽然停住，埋着头往前，轻轻撞了萧酌言一下。
萧酌言扶住他的肩膀，“看路。”
居高位久了，萧酌言即使在日常生活中的对话，都带有命令的语气，程知鱼总是不自觉紧张，垂着眼，狠狠点了几下脑袋。
这回不敢再胡思乱想了，跟着萧酌言一直走到训练场一角。
这里是射击训练基地，架着专业的射击靶，各种不同的枪械挂在墙上，程知鱼一路看过去，眼花缭乱。
萧酌言随手拿起一把短小精悍的手枪，装卸完毕后，对着山脚下连开三枪。
训练场AI自动播报：“十环，十环，十环。”
程知鱼：哇。
元帅就是元帅，业务能力没得说。
萧酌言转过身来，“这是军方新研发的武器，威力太小被淘汰了，但用在考核里正好，你试试。”
程知鱼接过这把流光溢彩的银色器械，在手里颠了颠，学着萧酌言的姿势……
“错了。”萧酌言走近，程知鱼立刻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清香，“你是新人，不能用单手。手抬高，腿分开，腰挺直……”
程知鱼脊背一僵。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感觉一只大手轻轻扶住了他的后腰……窸窸窣窣的，有点痒。
程知鱼克制不住地动了动。
掌心下的薄薄腰肢不安分地扭动，萧酌言立刻皱起眉：“别动。”
珍贵人类怎么这么静不下来，练个枪而已，不安分地扭什么？
程知鱼难得无视萧酌言的命令，肩膀忍不住动了动：“……我痒。”
“……”
萧酌言皱起眉，珍贵人类怎么这么娇气？
平时在军营里，他练兵要求严格，手段也冷酷。
但今天为了配合程知鱼这种负新手，他没拿军营那一套来强行要求他，只教最简单的基本功。
谁想，这人还在他手里扭来扭去。
萧酌言从前最烦士兵在训练过程中不专心、不听命令乱动，但今天看着才到他胸口的弱小人类，他抿着嘴唇，愣是一个字都没法指责。
程知鱼安静打量了一会儿他的神色，似乎看懂了什么，抿了抿唇，道：“我腰容易痒，你碰到，我就会忍不住动。”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了萧酌言一下，圆碌而亮的眼睛轻轻眨了眨。
萧酌言：“……”
下一秒，他手从那片柔软的弧度上退开：“看前面。”
腰上没有东西，程知鱼就专心多了：“哦，这样就好多了。”
“……专心。”
萧酌言站在他身后，时不时触碰他的手臂、肩膀，帮他规范姿势，“好，射击。”
程知鱼下意识地按下食指。
“砰砰砰。”
“三环，二环，五环。”
程知鱼：“……”
萧酌言一阵沉默后：“……有进步，继续。”
程知鱼在训练场，被萧酌言练了三个小时，练完，手脚发软无力，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元帅……”
他试图讲价：“我能不能明天再练？”
……手臂酸得快废了，估计晚上都拿不动筷子。
萧酌言冷声道：“明天就是考核日了，你还怎么练？”
“什么？”程知鱼下意识道：“不是十天后吗？”
萧酌言提醒：“你昏迷了七天。”
程知鱼瞪大眼：“七天？”
怎么之前没人告诉他啊？又是一觉睡醒就天降噩耗？
他低声喃喃：“……因为上次在山谷受伤太重了吗？”
“嗯。”
程知鱼活动了一下肩膀，笑眯眯道：“那帝国医疗科技还真是厉害，这么重的伤，我睡一觉起来，马上又活蹦乱跳了。”
萧酌言：“……”
他看了眼程知鱼傻笑的脸，克制地没说什么，“继续练。”
“哦。”程知鱼不敢再耽误了，他忍着酸软，继续抬手举枪。
萧酌言站在他身边一米外，看他渐渐有些走形的姿势，纤细白皙的手臂上挂着汗珠，掌心被枪械磨出薄红，扣扳机的地方已经被磨得沁血，可能随时会破皮……
“……”
半晌，他向前迈步：“算了，别练了。”
程知鱼拿着枪躲了一下：“我还是练练吧，枯木森林那么恐怖，我不想去送外卖。”
“不用练了。”萧酌言拿走他手心的武器，“我有办法让那些东西不伤你。”
嗯？
程知鱼眼神立马放光：“什么？”
人类少年眼巴巴仰着脸，眼睛在阳光下明亮剔透，一脸期待看人的时候，仿佛能把人带进那片澄澈的水光中。
萧酌言不知怎么，语气忽然软化不少：“明天告诉你。”
程知鱼：“……”
不是，你一个大元帅，还学人卖关子啊？
但萧酌言已经没给他发问的机会了，说完，转身就朝着原路走回龙穴。
程知鱼只好放弃追问，跟着往回走……跑。
萧酌言人高腿长，走得飞快，程知鱼要小跑着才能跟上，远远看上去，简直像一根缀在元帅身后的小尾巴。
回到龙穴后，程知鱼好奇了一晚上，元帅要给他什么秘密武器防身呢？
火箭炮？炸一下能倒一片的炸弹？还是熏死蟑螂的特制杀虫剂？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程知鱼脑海里转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他坐上校方派来的汽车，才明白萧酌言说的秘密武器是什么。
“元帅？”
第26章 枯木森林猎杀日
程知鱼看着车里的人，有些懵逼地眨眨眼。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好像上错车了。
校方派来的车只是市面上常见的普通款，而他眼前这一辆，内部空间宽大，伸个懒腰都没问题，打造车身的钢板看起来也贵重得不得了，屁股下的坐垫也比一般的柔软舒服。
程知鱼呼吸都放轻了不少：“对不起，我好像上错车了。”
他轻手轻脚下车，生怕自己碰坏了什么，但下车后，他没在龙穴门外看到其他车辆。
程知鱼有点傻眼，校方派来的车迟到了？
“没错。”萧酌言道：“上车。”
程知鱼呆呆的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后排忽然钻出一只红色小脑袋，对着他挥舞小手：“爸爸快来，你没上错车，元帅爸爸今天要送我们去考场。”
程知鱼闻言，松了口气。
原来是送他们去考场，吓他一跳，差点以为元帅把自己当武器，要陪着他们一起去考核。
虽然萧酌言强大无匹，有他在不用担心危险，但程知鱼在他面前总是很慌张，生怕自己说错做错了什么。
如果萧酌言真陪着他们考核，他恐怕会紧张得连枪都不会开了。
还是温利好。
嗯？程知鱼转脸看了看四周：“温少将呢？”
这时候，前排驾驶座里又伸出个脑袋：“程先生，我在这里。”
温利对他友善一笑。
看到温利，程知鱼总算平静下来，抿了抿唇，重新坐进车里，“谢谢元帅送我们去考场。”
小龙崽跟着学：“谢谢元帅爸爸。”
萧酌言：“坐好，准备出发了。”
程知鱼点点头，抬起手想关门，但眸光在车门上转了一圈，连个门把手都没有，怎么关？
正思索着，旁边伸过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
程知鱼呼吸错乱了一瞬。
元帅倾身靠过来，展开手臂从他身前伏过，然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按了一下，车门缓缓关闭，发出极沉重的锁扣声。
程知鱼全身僵硬地贴着椅背，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迟疑道：“好高级的车啊。”
萧酌言垂眸看他。
程知鱼仰起一脸乖巧的笑。
萧酌言：“……”
傻乎乎的。
“那当然了，这辆车可是国家科技局最新研发的防弹防爆车，能扛住万吨炸药的轰炸，才刚研制出来，帝国元首就送了元帅一辆，车里还配备了……”温利说着，从前排转过脸，毫无准备地看到两道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从他的角度看，两人跟接吻似的。
……不是，元帅进度拉这么快？
这都亲上了？
他正呆滞着，就听刷的一声，元帅扯过安全带，把程知鱼绑在了椅子上。
程知鱼紧张兮兮地抠着安全带，再次道谢：“谢谢元帅。”
他身体瑟缩得厉害，嘴唇无意识地咬着，手指在安全带上不住的抠。
萧酌言收回手，挑着眉瞥他：“我长得很可怕？”
程知鱼稍微一愣：“没有啊。”
何止是没有，程知鱼这辈子都没见过长得比萧酌言还帅的人。
萧酌言看他不住抠抠抠的手：“那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程知鱼手一松，像犯错的孩子，手掌规规矩矩地松开放在膝盖，随口道：“我是紧张这次考核。”
余光里，弱小人类柔嫩的掌心还浮出薄红。
萧酌言轻轻一愣。
程知鱼昨天练枪时被磨出的痕迹还没消，或许是他皮肤太细腻柔嫩的缘故，掌心的红痕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太不可思议了。
珍贵人类这得多细皮嫩肉啊，十几个小时都过去了，痕迹一点没消？
萧酌言沉默了几秒，忽然问：“手还疼？”
小龙崽原本在后座看书，听到这话，体内雷达哔哔哔直响，趴到程知鱼的椅子上，急呼呼道：“爸爸受伤了？”
程知鱼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萧酌言在说什么，他摊开手，露出掌心的薄红，“崽崽别担心，一点点而已，不使劲握手就不疼。”
小龙崽看着他的掌心，满脸心疼，凑过去给程知鱼呼呼吹了几口气。
程知鱼立刻笑道：“不疼了不疼了。”
萧酌言看着程知鱼，大概是觉得他太傻，转脸按了按前座椅背上的某一处，下一秒，一个盛满金色液体的小凹槽伸了出来。
萧酌言道：“手放进去。”
温利眼神大惊：“元帅，那是……”
萧酌言抬起眼，冷淡的视线把他未出口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程知鱼呆呆地看着温利，又看看萧酌言，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一点小伤而已，过会儿就好了，我还是不浪费资源……”
“让你放就放。”
“哦……”
程知鱼一个激灵，连忙把手伸进金色液体里，一边心有余悸地偷瞄元帅，心里嘀咕，这个人怎么这么凶。
不过这不知名的液体还真的是个好东西，触感温温凉凉的，掌心磨出的火热在渐渐消失。
“元帅。”程知鱼转脸看旁边：“这个要泡多久啊？”
他双手被禁锢在液体里，转脸时离萧酌言近了一些，脸上细腻的皮肤几乎看不见毛孔。
萧酌言道：“十分钟。”
说完他看向前座的温利：“开车。”
温利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小凹槽：“……好的。”——
车开出十分钟后，程知鱼把手拿回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小凹槽里的液体好像少了一点。
“哇，真的好了，一点痕迹都没有。”小龙崽捧着程知鱼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小家伙这会儿已经爬上程知鱼的座位，跪坐在他腿边。
元帅的车空间大，座位也大，小龙崽爬上来也不拥挤，程知鱼干脆抱着软乎乎幼崽窝进座位里。
小龙崽喜欢爸爸的怀抱，高高兴兴地躺进去，连从前最崇拜的元帅老爸都抛到了脑后。
萧酌言目光在程知鱼手掌上扫了扫，发现皮肉上的红痕已经消失，收起了小凹槽。
“爸爸，你很久没有给我讲故事了。”小龙崽忽然开口：“今天晚上可以继续讲吗？”
前几天程知鱼昏迷不醒，哄睡故事就暂时搁浅了下来，现在他身体恢复了正常，夜晚故事倒是可以继续讲下去。
不过……得是平安度过考核的情况下。
荒原鼠的庞大和凶残有目共睹，程知鱼在赤色山谷里时，就已经有些黔驴技穷，而这次，他要面对的是更加难以杀灭的变异蟑螂。
在程知鱼的前世印象里，蟑螂扁小而恶心，只要胆子够大，不怕脏不怕臭，一个鞋底板就能送这东西去往生。
可这里是异世。
兽人遍地走的大陆。
变异蟑螂必定有某些他还不知道的能量和技能。
退一万步说，即使蟑螂只是普通蟑螂。
可这玩意儿会飞啊。
黑漆漆的飞过来，能把人恶心得当场蹶过去。
程知鱼悠悠一叹，表情严肃地道：“崽崽，听故事可以，但在考核过程中你可不要乱跑，如果不小心受了伤，我可是会扣除讲故事的次数的。”
小龙崽一听，立马急了：“不要扣除不要扣除，我都一个多星期没有听到猴子故事了，我听爸爸的话，保证不在考场里乱跑。”
程知鱼这才露出淡淡笑意。
没一会儿，他就察觉一道凉嗖嗖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
车里就四个人，谁的眼神最凉简直不言而喻。程知鱼忽然反应过来，元帅这个正牌爸爸还在这里，他在教育小龙崽什么啊。
要教育也该是元帅亲自来。
他似乎越俎代庖了。
而且教给小龙崽的东西，显然跟这个世界奉行的教育制度格格不入。
元帅不生气才怪。
程知鱼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开口：“元帅……”
萧酌言顿了顿，收回视线，“怎么了？”
“抱歉。”程知鱼轻声解释自己的想法：“太血腥的考核会让幼崽过早失去童真，心理也会变得扭曲凶残，我不想崽崽变成杀戮机器。”
“所以……我一直没让他在考核里全力竞争第一，对不起。”
不仅没有争第一，反而有带着龙崽摆烂躺平的嫌疑。
希望元帅这辈子都不要关注到考核直播。
程知鱼话刚说完，小龙崽就急吼吼地反驳：“才不是爸爸的错，是我自己不求上进，不愿意去猎杀荒原鼠，所以才……唔唔唔？”
程知鱼捂住他的嘴。
你知道什么是不求上进吗张嘴就喊？
小龙崽：“……”
唔唔。
萧酌言这时候才转眼，语气略带一些笑意：“做得不错，继续保持。”
正准备接受斥责的程知鱼一懵：嗯？
萧酌言看他一脸不可置信，难得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怪你了？”
程知鱼呆呆地道：“那你刚才一直冷冷的看着我。”
萧酌言：“……”
他眼神哪里冷了，分明是欣赏和鼓励。
兽人大陆千百年来都以武力为尊，战力越强，地位就越是崇高。
在这种充满杀伐之气的生存理念之下，让全帝国人民都在追求至高无上的战力。
经过无数年的熏染，兽人们越来越疯狂，亲情逐渐淡薄，血脉关系疏远，几乎每个人都把自己活成了没有自我的人形战争机器。
萧酌言几百年前就发现了这一弊端。
但千万年的旧俗一直延续到现在，帝国居民们的观念早已经坚不可摧，他几次提起教育改革，都被帝国文化宫一群自诩“专家”的人联名反对，每次都不了了之。
但现在，忽然出现了一名跟他同频共振的人类，思想观念与他几乎同出一辙。
萧酌言有些意外，心底里对他更是欣赏。
萧酌言深深看了他一眼，下一秒，他语气平静地道：“你是我的配偶，也是萧逍的爸爸，他的教育你有资格做主，我没什么意见。”
这是萧酌言第一次承认程知鱼的配偶身份。
意外的，他并不觉得排斥。
程知鱼却愣了一下，试探性地抱着幼崽凑过去一些，问道：“你没有被我们气到昏头吧？”
萧酌言：“……”
萧酌言：“你觉得我现在像生气的样子吗？”
不知道是不是萧酌言这会儿没什么戾气，程知鱼都不怎么怕他了，抱着幼崽迟疑道：“你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像在生气。”
严肃吧啦的。
让人不由自主的想站军姿。
小龙崽也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萧酌言快被这一大一小气得没脾气了，皮笑肉不笑道：“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程知鱼轻点下巴：“忠言逆耳。”
萧酌言：“……”
程知鱼完全没留意萧酌言的无语和无奈，这会儿满心都是欢喜和惊讶。
——兽人大陆竟然真的有不在乎考试排名的家长？！
这对程知鱼来说，有点不可思议了。
毕竟他见到的家长都是像豹人虎人那样，对幼崽含着“望子成龙”的期待的。
程知鱼对元帅表示震惊。
但震惊过后，他又发现了一点合理——别人家望子成龙无可厚非，可小龙崽天生就是龙了呀，不用再更上一层楼。
……哇，元帅可真是个头脑清醒的好爸爸！——
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枯木森林。
程知鱼对这片区域有着天然的敬畏和惶恐，因为远远的，他就看到了一大片乌油油的腐木。
这里寸草不生，林木全部枯萎腐坏，只留下一截截毫无生机的树桩。
以森林为中心，褐色的腐气甚至蔓延出森林两千多米，草木灭绝，这片区域简直就像绿色地图上被人烫出的漆黑大洞。
好在这些腐气对兽人并没有影响，只针对植物。
汽车轰鸣声从森林边掠过，巨大的枯木桩林里立即惊起一阵密集的嗡嗡声。
程知鱼听得头皮发麻。
数量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小龙崽趴在车玻璃上看着外面，“这就是枯木森林吗？”
“是的。”温利道：“这片区域是变异蟑螂的老巢，气温高，土地还常年保持潮湿，很适合这个物种生存，也是因为这样，这种东西怎么都杀不完，他们繁殖得太快了。”
校方在枯木森林外五公里处搭建了休息帐篷，温利直接把车开了进去。
营地里艳阳高照，不远处的枯木森林却是乌云密布，不见天日，程知鱼远远眺望那片地方，渐渐的，发现漆黑的云层上出现了一只盘旋着的老鹰。
鹰？
这片地区死气沉沉，连活物都少见，哪儿来的鹰？
正疑惑着，那道虚影越来越大——那只鹰朝他们飞过来了。
一声嘹亮的鹰啼，元帅下了车。
老鹰扑闪着翅膀落下，变作一名赤着上身的青年，青年立正敬礼，对萧酌言道：“报告元帅，枯木森林侦查完毕，全范围内没有出现高级变异体，森林里几乎全是幼生体，战力不高。”
面对下属，萧酌言气质沉冷：“地下呢？”
“穿山甲少将正在探查，还没有结果。”
“嗯。”萧酌言道：“继续警戒，发现任何异变立即向我报告。”
“是！”
程知鱼安静地坐在车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酌言。
原来这才是元帅口中的秘密武器。
知道考核危险，元帅提前派遣下属出动，侦查危机。
说明元帅对小幼崽十分关心和看重，并没有跟普通家长一样，把残酷血斗视为难得的磨炼。
程知鱼不自觉想起同组考试的四组家庭，比起这些家长，元帅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
“爸爸。”
“爸爸。”
远处的营地里，两只三头身的小幼崽一前一后地跑来，脸上都是兴奋的酡红。
程知鱼打开门下车，立刻就被三只小幼崽一拥而上地缠住。
“这是我爸爸！”小龙崽气呼呼地重申。
小豹崽不服：“也是我爸爸！”
小狼崽腼腆：“……还是我爸爸。”
小龙崽……小龙崽有点想喷火。
“爸爸。”小豹崽抱着程知鱼的腿，软声问：“你上次受的伤好了吗？还疼不疼？”
离开赤色山谷那天，小豹崽其实很想看看程知鱼的伤势。
但被元帅的冷脸吓得不敢说话。
回家后他就一直在后悔，抓心挠肝地熬了十天，好不容易见到程知鱼，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立马丢下自家爸爸跑过来。
“已经完全好了。”程知鱼蹲下来，捏了捏他毛茸茸的豹耳，“连一点伤疤都没留下。”
小豹崽这才软乎乎地笑了。
小狼崽也小心翼翼地蹭了程知鱼一下，感受到程知鱼正常的体温，他一颗心也渐渐平复。
孔雀校长知道程知鱼来了，亲自出来迎接，看到萧酌言时，吓了一跳：“元、元帅？”
萧酌言冷淡地点点头。
孔雀校长顿时心惊担颤，元帅为什么来考核现场，难道是因为他上次拒绝更换陪考人员，元帅大人生了气，特地来找他麻烦的？
孔雀校长抹了抹额头的汗，还是准备咬紧了牙关不松口。
程知鱼的直播间热度太高了，其余四组家庭加起来，都没有他热度的一半，虽然评论区留言褒贬不一，但依然给他的学校带来了无法想象的关注。
就在上周。
他收到了十家顶级血脉家族的入学申请，这十个家庭财力雄厚，捐赠了三栋教学大楼，一栋顶级幼儿血斗场，以及其他教育资源若干。
唯一的要求，就是接下来的考核里，让程知鱼继续参加。
他们想看。
就因为这个，哪怕元帅亲自找上门要求更换小龙崽的陪考人员，他也咬死了规则不能改变。
这下怕是把元帅得罪惨了。
孔雀校长不敢去看萧酌言的脸色，比起元帅满身杀气，程知鱼就温柔多了，他笑眯眯地凑过去：“程先生，早上好啊，考核准备得怎么样了？”
程知鱼有些受宠若惊，“校长早上好。”
得到回应，孔雀校长笑得更欢快了，“程先生，经过上次考核，我们吸取经验，已经把这片森林做了全方面检查，确保没有高级成年变异体，您放心，幼崽不有会任何危险，除此之外，我们还为您准备了一个额外装置。”
程知鱼道：“是什么？”
“请跟我来。”
程知鱼下意识转脸去看萧酌言。
却发现，元帅已经带着温利和那只鹰走向了枯木森林，背影挺拔而高大，撑开了乌云，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程知鱼收回视线，元帅应该有公务要处理，他还是不添乱了。
刚想起身，他就发现自己被三只幼崽给包围了。
小幼崽们争前恐后往程知鱼身上爬，一口一个软乎乎的“爸爸”。
小龙崽最快，借助翅膀，他能很快霸占程知鱼怀里的最佳位置。
小豹崽也不服输地爬上程知鱼的后背。
只有狼崽子最温柔，只要牵到程知鱼的手，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程知鱼哭笑不得，把三只小幼崽都抱下来，认真商量：“爸爸只有两只手，抱不住你们三个，牵着你们走好不好？”
三只幼崽对他的话就没有不听的，小龙崽和小豹崽反应迅速，立刻抱住了程知鱼的两只手。
“好！”
“可以！”
只有小狼崽慢一拍，等别人都抢完了位置，他才慢慢走来，小心翼翼地抓住了程知鱼的衣摆，抿着唇满足地笑了下。
一大三小手牵着手，一起走到孔雀校长所说的惊喜面前。
程知鱼站在休息帐篷中，懵逼地眨了眨眼：“………………”
“怎么样？是不是很大？”孔雀校长颇为自豪地笑出声。
“……”
程知鱼则呆呆看着面前的东西。
他以为孔雀校长要给他武器，或者教给他某些不外传的猎杀技巧，但没想到，对方给了他一张大床。
没错。
——巨大的床。
——目测能躺下六七个成年人的大小。
这张巨床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帐篷最中间，左侧和右侧都分别放置了其他家庭的床铺。
只是，在他这张特制的大床衬托下，其他四张床铺，就显得过于袖珍了。
程知鱼：“……”
这就大可不必。
“怎么？”孔雀校长认真揣摩他的神色：“是不是还小？我们还准备一个更大尺寸，你要是不满意，我马上让人给你换上。”
程知鱼连忙伸手拦住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校长，这床……真的够大，不麻烦您来回换了。”
何止是大，他在上面滚上几个圈都不会掉下床。
“不麻烦不麻烦。”孔雀校长笑说，“那您先休息一下，考核半小时后开始，我先去准备直播设备。”
程知鱼点点头：“谢谢校长。”
“哇。”校长走后，小豹崽跳上床滚了滚，“这个床好大，我们都可以跟爸爸一起睡了。”
小龙崽愤怒地瞪着大床垫，喷火的欲望又增加了不少。
QAQ
全世界都在跟他抢爸爸。
“程知鱼。”豹人从帐篷外走来，身后还跟着三个家庭，“你来了，伤好些了吗？”
“谢谢关心。”程知鱼礼貌道：“已经痊愈了。”
豹人笑了笑：“那就好，自从赤色山谷分开后，我就很担心你。”
程知鱼：？
狼人虎人和熊人忽然朝豹崽爸爸看了一眼，像是看出了什么，眼里有些戏谑和促狭。
小龙崽看不懂他们的眼神交流，但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鼓着脸道：“我爸爸很好，有元帅保护，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豹人垂眸看他：“元帅要是真的关心程知鱼，就不会让他来参加考核。”
顿了顿，他满脸认真地道：“如果我是元帅，一定不会让你受伤。”
小龙崽：“……”
程知鱼回过味来：“……”
不对劲，豹崽爸爸好像不太对劲。
程知鱼抱着小龙崽退后了两步，礼貌又疏离地道：“我可以保护自己，谢谢关心，考核快开始了，我先去准备。”
程知鱼一走，三只小幼崽也全部小跑着跟上。
“你什么意思？”狼人狐疑地看着他。
豹人挑起眉，视线跟着程知鱼的背影移动：“什么什么意思。”
“他可是元帅的配偶。”虎人道：“你不怕元帅找你麻烦？”
豹人笑了下，什么也没说，迈步跟着程知鱼走出了帐篷。
“各位家长和幼崽，请到这边集合，考核马上开始，这次考核的规则有简单变化，请各位提前熟悉，做好准备。”
程知鱼拿到任务通知单和枪械，还没来得及看请规则，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程知鱼。”
是元帅。
程知鱼抱着大枪转过身，看着一身寒气的萧酌言走近，“元帅？”
看到萧酌言的那一刻，豹人皱了皱眉，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萧酌言目不斜视地走到程知鱼面前，垂眸把人看着，“手伸出来。”
程知鱼听话的伸出手，两只掌心并在一起，期待地看着他。
元帅要给他秘密武器了吗？
快快快，他要等不及了。
萧酌言看着眼前乖巧的人类，嘴角弯了弯。
下一秒，一片黑色的水晶圆片落到程知鱼的掌心，温度冰凉。
程知鱼：？
这是什么。
水晶圆片并不规则，更像一个形状奇特的扇形，漆黑如墨，外表冰凉细腻，宛如一片天然水晶。
程知鱼好奇问：“这是什么？”
萧酌言拿起圆片，放进他胸前的口袋里。
“装好，保平安的。”
程知鱼：“……”
第27章 人类感情培养计划
程知鱼一脸迷幻地看着元帅，萧酌言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吗，这样子好像前世在大街上推销护身符的神棍啊。
程知鱼盯着他，眨眨眼，露出一点愁容，纠结又不好意思地问：“你没有武器要给我吗？”
哪怕是龙穴后山那种漂亮的手·枪也好啊。
温利额间一滴冷汗滑落，那鳞片比任何武器都厉害好不好，弱小人类居然这么不识货！
他尴尬道：“程先生，元帅给您的护身符可比武器厉害多了。”
程知鱼惊讶地瞪大眼：“真的？那我要怎么用？”
萧酌言目光落在他脸上，片刻后，不冷不热地道：“带着就行。”
这么简单？
程知鱼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水晶坚硬，温凉的温度透过薄薄衣料贴着皮肤，触感很舒服。
他把水晶片拿出来，放在手心里仔细观看，还凑到鼻尖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又放在脸颊边蹭了蹭。
小小水晶片，被他得寸进尺地摸了个遍。
萧酌言：“……”
那片水晶，其实是他近期才脱下的一片鳞，龙鳞刚离体不久，还有一点活性，这会儿距离又这么近，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它碰到的东西的触感。
现在，那片龙鳞被程知鱼翻来覆去地抚摸磨蹭，包裹在一双小巧又柔软的掌心里。人类那偏高于龙族的体温，通过鳞片一点点传递到萧酌言的皮肤之下，透进流动的血液里。
萧酌言快被这温度热得发烫。
他瞳孔一缩，喉结轻轻滚了滚，脱口时声音略沙哑：“别玩了，收好。”
程知鱼没忍住说了一句：“可我还没学会怎么用。”
就算是防御武器。
那他也要知道怎么触发吧？
再好的武器要是不会用，进了考场也是摆设，他还是只能被蟑螂撵得到处抱头鼠窜。
“遇到危险就拿出来。”萧酌言言简意赅。
程知鱼：“？”
他歪着头端详水晶片：“这么简单？”
“嗯。”萧酌言道：“高科技武器，有自动触发技能的效果。”
一旁的温利满脸呆滞：“……”
元帅，您这是什么骗小孩儿的措辞？
无厘头的解释。
如果仔细听，还能察觉到元帅语气里的别扭和不由自主的生硬。
这话连只小幼崽都骗不了，偏偏程知鱼却信了：“是这样啊……”
他不仅相信，甚至还觉得很科学。
这片兽人大陆的科技给了他太多惊喜，刚穿过来那天就迅速治愈了他的断腿，手机里拥有功能强大的AI，还治好了前几天让他差点死去的伤势……
所以，这么强大的科学技术，制造出一个拥有自主触发功能的护身符，完全合理！
程知鱼把护身符揣回胸前口袋，很珍视地拍了拍，“谢谢元帅。”
萧酌言松了口气，恢复以往的平静疏冷：“嗯，去吧。”
程知鱼点点头。
他身后不远处，三只小幼崽眼巴巴盯着他的背影。
幼崽们很喜欢程知鱼，是恨不能能时时刻刻粘着的程度，但这种喜欢，在看到萧元帅的时候被克制了。
元帅太吓人，他们不敢靠近。
小龙崽也只是远远的看着。
在看到元帅拿出龙鳞的时候，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他也有很厉害的鳞片，但他还小，龙鳞还没到蜕下的时候，没办法给爸爸当护身符。
小龙崽摸着鳞片认真地想，他要快点长大，蜕变成全大陆最强的深渊暴龙，最宝贵的鳞片都拿来保护爸爸！
“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啊？”小豹崽支着下巴，一脸难耐。
小龙崽一本正经道：“我爸爸是元帅的配偶，他们两个现在在培养感情，我们不可以去打扰的。”
小狼崽小声地问：“什么是培养感情？”
小龙崽道：“培养感情就是培养感情。等他们培养完，程知鱼就是我真正的爸爸了。”
小豹崽瞪大了眼：“还可以这样吗？”
小龙崽骄傲地道：“那当然。”
小豹崽抿了抿唇，不知道想到什么，眸光顿时火热：“如果让程知鱼爸爸跟我豹族爸爸培养感情，那他是不是以后也是我真正的爸爸了？”
小龙崽：……！！！
他气呼呼地跑到小豹崽面前，张开双手，试图挡住程知鱼的身影：“不行！爸爸是我的爸爸，你再怎么抢也没有用！”
小豹崽没说话，垂着眸思索，眼睛亮得不行。
就连一直安静弱小的小狼崽也忍不住转脸，看了看自己远处的狼爸爸。
小龙崽：QAQ
他极其委屈地转身跑向程知鱼，黑色翅膀震动，带着他飞起，直接扑进程知鱼怀里。
程知鱼冷不丁抱了个软乎乎的小团子，熟悉的触感让他很快反应过来，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崽崽怎么了？”
小龙崽抽了抽气，正要说话，小豹崽急呼呼跑来，拽着程知鱼的裤腿：“爸爸，我豹人爸爸也很厉害，你跟他也培养培养感情吧。”
程知鱼：“……”
啊？
萧酌言：“……”
他垂眸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只幼崽，又抬起眼，看向远处的豹人和狼人。
他们……是在觊觎他的配偶？
也不是没可能。
程知鱼身上似乎有种天然的魔力，能让幼崽无条件的粘着他，见面没多久就争前恐后的喊他爸爸，也让周围人不知不觉的想要亲近。
狼人和豹人已经被他吸引了吗？
萧酌言皱起了眉。
小狼崽怯生生看了元帅一眼，小声道：“我、我狼爸爸也可以……培养感情。”
程知鱼呆滞。
这几只小幼崽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他跟其他组家长没什么交情啊，怎么还扯上培养感情了呢？
元帅会不会误会他在外面勾引兽人，给他戴绿帽子啊？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把他当元帅的配偶。
程知鱼低头看着小豹崽：“崽崽别乱说啊，我跟你爸爸不能培养感情。”
“为什么。”小豹崽皱着脸：“我也想你成为我真正的爸爸，萧逍说，你在跟元帅培养感情，那你也跟我爸爸培养感情不行吗。”
这个真不行。
而且他也没有在跟元帅培养感情。
程知鱼干笑了两声，打算先杜绝幼崽以后胡说八道的可能，认真地告诉他：“这是不可以的，崽崽，我跟元帅是配偶，但跟你爸爸不是啊，没办法培养感情的。”
萧酌言一顿，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看程知鱼。
他不是第一次听配偶两个字。
但，被程知鱼亲口承认的感觉……还不赖。
小豹崽失落地看着他：“那你不能跟我爸爸也当配偶吗？”
程知鱼吓了一跳：“崽崽，这是不可以的，一个人只能有一个配偶。”
小豹崽看了看程知鱼，又看看元帅，眼里的期待慢慢熄灭。
程知鱼永远也不会是他真正的爸爸。
豹崽失落失望，小龙崽却兴奋得笑起来——他听明白了，只要元帅爸爸还在，程知鱼永远是他一个人的爸爸，谁也抢不走。
他高高兴兴地蹭了蹭程知鱼的脖子，软乎乎地叫他：“爸爸……”
孔雀校长笑眯眯地搓着手靠近，小心翼翼道：“元帅，考核马上开始了，您……”
“我不会干扰考试。”萧酌言立刻道。
“没关系。”孔雀校长笑着说：“您能来指导考核，是我们学校的荣幸，您先忙，我们考核时间可以推后。”
萧酌言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四下扫了扫，“我要在这儿待一段时间，有危险温利会通知我，别担心。”
“哈哈哈……有元帅在肯定不会有任何危险。”孔雀校长哈哈笑。
程知鱼和萧酌言一起转头看他。
孔雀校长：“……”
笑完，他就感觉这儿气氛不太对劲。
——元帅这话好像不是对他说的。
孔雀校长尴尬地低了低眉：“我去检查直播设备。”
校长一溜烟就跑了，程知鱼看了眼时间，抬起脸对萧酌言道：“谢谢元帅送我的水晶，我会好好使用的。”
萧酌言挑起眉，水晶？
啧。
……水晶就水晶吧。
好好揣着就行。
考核即将开始，程知鱼跟元帅告别，带着三只幼崽去了集合点。
豹人一直在等着他过来，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看了这次考核的规则了吗，有点变动，之前的做法应该是不行了。”
程知鱼：？
他赶忙翻开任务通知单。
【初级幼儿教育升学考核新规：
要求如下：
1、幼崽需要在枯木森林猎杀500只变异体蟑螂，考核时间为5天
2、若有家庭进行组合考试，要求猎杀的数量翻倍
例如：两组家庭合并考核，则需要猎杀1000只变异蟑螂体，三组家庭合并，则需要猎杀2000只变异蟑螂体，以此类推
3、陪考人员可参与击杀，但击杀数量不得超过总数的30%
4、幼崽不可猎杀重伤猎物，否则考核分数无效
5、幼崽击杀蟑螂数量越多，分数越高
6、陪考人员不得使用异能】
“2、4两条新规定简直就是为我们量身定做。”豹人道：“我们三组家庭合并，考核难度飙升，需要猎杀最少3000只蟑螂。”
狼人也为难道：“是啊，还不允许幼崽捡漏，这简直是不可完成的任务了。”
程知鱼一字一句地看完新规，也皱起眉。
上次的考核大概让学校开始重视他们这种捡漏行为，趁着这次更换考场的时机，顺理成章推出了考核新规。
而第二条的考核任务翻倍，更像是一则警示，似乎在警告他们些什么。
程知鱼看了看身边的三只幼崽，准备把豹崽和狼崽送回自己父亲身边。
他只是一名弱小人类，拼了命也只能护住一只小龙崽，其余两只跟着他，只会暴露在危险之中。
程知鱼还没开口，小狼崽就似乎敏锐的看出了什么，拽着程知鱼衣摆的手指都紧了紧：“爸爸，你不要我们了吗？”
程知鱼为难道：“我没有不要崽崽啊，但你们跟着我太危险了，还是回到你们兽人爸爸身边更安全。”
“不要不要。”小狼崽第一次大着胆子去抱程知鱼的脖子，“我要跟爸爸在一起。”
小豹崽也不管不顾地抱住程知鱼的手臂道：“爸爸别赶我走，我想一直跟着你。”
两只小幼崽都猛然红了眼眶，失落地颓着肩膀，眼看就要掉金豆豆。
程知鱼立刻就慌了，把三只幼崽都抱进怀里，郑重其事地做出保证：“爸爸不是不要你们，是暂时分开而已，考试完后，我还是会跟你们在一起，晚上还给崽崽们讲故事，别哭好不好？”
说完，他伸出小指勾了勾豹崽和狼崽的小手，“拉钩盖章，一言为定，爸爸要是违约了就是小狗。”
豹崽立马反驳：“爸爸才不是小狗。”
小狼崽也红着眼眶点头：“爸爸是最好的爸爸。”
小龙崽在程知鱼臂弯里发了会儿呆，眨了眨眼，伸出小手去勾程知鱼的尾指，“爸爸，我也要勾勾手。”
小孩子最容易对这种奇特的承诺方式感兴趣，程知鱼认真地又和小龙崽盖了个章。
小家伙这才满足地抿着嘴轻笑。
程知鱼站起身来，把两只幼崽带到豹人和狼人面前，正要说话，对方却比他更早开口。
“程先生，我想你误会了。”狼人朝他迈出一步，笑道：“我们不是想跟你分组考核，相反的，我和豹人有一个全新的想法。”
豹人同时露出狡诈又志在必得的笑，“没错。”
程知鱼：？
两只幼崽可不管这么多，他们只知道，可以不用跟程知鱼分开了，立马欢呼雀跃地抱住程知鱼不撒手。
小龙崽被挤得站都站不稳，气得翅膀直扑腾，“你们不要挤我！我生气了会喷火的……别挤，我真的要生气了！”
······
远处的车里。
萧酌言还没走，透过车窗，他看到程知鱼被三只幼崽围在中间，小崽子们又笑又跳，还有幼崽往他脸上糊口水。
元帅皱了皱眉，“他们就这么看着自己儿子叫别人爸爸？”
温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哦，他们啊。幼崽非要粘着程先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豹人一开始也不愿意，但后来态度忽然就变了……”
说着说着，温利忽然停了。
操……他差点忘了，他之前就怀疑豹人对程知鱼怀有其他心思，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这件事就被他渐渐抛到了脑后。
现在提起来……好像还真有点不对劲！
他偏头朝集结点看去，果然看到豹人眼神甜蜜的看着程知鱼。
不是……哥们儿。
你儿子都要跟别人跑了，你甜蜜个屁啊？何况那也不是你配偶。
温利轻声啧啧。
萧酌言看他一眼：“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温利嗓子眼儿一梗，立马反应过来：“哦对，我得去当保镖，习惯了，见到您就想跟着走。”
萧酌言：“年假扣一个月。”
温利下车的腿一绊，差点原地摔倒：“元帅，我年假就20天。”
萧酌言：“现在是负10天了。”
温利：“……”
行吧行吧，谁让您老婆太优秀被人惦记。
您就拿我撒气吧。
但年假还是要找机会赚回来的。
温利快步朝着程知鱼跑去，刚到集结点，就冲到程知鱼身边，高大的身影挤开豹人和狼人。
然后二话不说，拎起豹崽和狼崽，一边一只，夹在臂弯里。
昂着头，笑得一脸无害：“程先生，考核要开始了，咱们走吧。”
豹崽和狼崽愣了两秒，不约而同地开始挣扎，“我不要你抱，我要爸爸！”
幼崽那点力气，对温利来说完全造不成威胁，他颠了颠臂弯，“程先生抱不动你们，我来。”
“不要你抱！”
“你走开啊！”
争宠的被抱走，小龙崽终于可以完全霸占程知鱼而不担心被挤走了，他兴奋地抿了抿唇，觉得温利叔叔果然是个大好人。
“爸爸，救命！”两只小幼崽泪眼婆娑地看着程知鱼，脸都憋红了，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程知鱼心软道：“温少将，还是把他们放下来吧。”
温利转过脸，余光能看到车里有一道冰凉的视线在远远关注这一边，连忙轻咳一声，道：“程先生别担心，这俩崽子在我这儿很安全，森林里危险重重，您抱着小龙崽就行。”
小龙崽狠狠点了点头：“温叔叔说得对！”
豹崽、狼崽：“……”
好气，但打不过。
豹人沉默了片刻，向前走了两步：“温少将，我的儿子我可以自己保护，您还是管好自己吧。”
温利挑起眉：“是吗，我还以为你连孩子都不会抱。”
想利用幼崽接近元帅配偶。
没门儿！
“……”
孔雀校长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高声道：“各位应该都准备好了吧，现在，请大家进入森林，校方会依次给大家配备直播设备，考核加油。”
随着他的大嗓门落下，黑漆漆的森林里顿时腾出一大片黑雾，嗡嗡响动不停。
程知鱼手指紧了紧，比在赤色荒原时还要紧张。
五组家庭开始缓缓移动，朝着森林走去。
越靠近森林，温度就越低，整片林地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寒之气，地面也湿漉漉的。
程知鱼抱紧了小龙崽，紧紧握着手中的枪械，警惕四周哗哗的响动——一旦树丛里出现嗡嗡黑影，他会立刻举枪。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深入了森林腹地，漆黑树桩少了，天上盘旋的蟑螂则越来越多。
“前面就是蟑螂的老巢了，这里是幼崽孵化地，没有过于强大的成年体，可以把幼崽们放出去了。”虎人指着远处的山洞道。
程知鱼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森林中央有一座寸草不生的漆黑大山，山体已经被蛀空了，不停地有幼生虫从洞里爬出来，集结在洞口，扑扇着翅膀准备起飞。
这些蟑螂还是年幼状态，颜色浅淡，个头也补足拳头大小，神智还蒙昧着，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
怪不得会把考核地点选在这里，这的蟑螂确实危险程度较低。
程知鱼打量山洞，发现在无数细小的虫洞间，有一个洞口格外庞大。
只是这山洞藏在光线昏暗的山体里不甚明显，程知鱼远远看着，像有粘稠黑雾蓬勃向上。
程知鱼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刚才某一秒，他觉得里面好像有极恐怖的东西要飞出来似的。
他赶紧摇了摇头，不敢再想。
“爸爸。”这时，小龙崽悄声凑在他耳边，“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程知鱼脚步一顿：“怎么了？”
“不知道。”小龙崽抿着嘴唇，十分不安地缩了缩脖子：“我感觉这片森林……好像有什么东西……”
程知鱼不知道小龙崽感知到了什么，但小家伙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他连忙站住脚。
温利就在他身后，见他停下，疑惑道：“怎么了？”
“崽崽不舒服。”程知鱼蹲下身，把小龙崽横抱在怀里，让他躺得舒服一些，“崽崽，哪里不舒服，告诉爸爸。”
小龙崽难受的闭了闭眼，额头龙角发出红光，“爸爸，我好难受……呜呜……”
龙角发光，浓郁的红色烟雾在小巧的龙角内左突右奔，龙崽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透明。
温利盯着龙角看了两面，脸色慢慢严肃下来，“所有人停下！”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有蟑螂吗？在哪儿在哪儿？”
“森林里有魔龙！”温利大骇，拉着程知鱼极速后退：“退！最快速度退出枯木森林！”
魔龙两字一出口，除了程知鱼外，所有兽人都脸色巨变，不管真假，拎起幼崽就往外冲。
但下一秒，就见黑色山体忽然震荡，耳边传来诡异的魔音。
“吼——”
一只穿山甲浑身带血地从地面钻出，身上沾着黑色腐气，趴在地上连连咳血。
天空传来一声鹰啼。
“元帅！”
第28章 让他再赌一次
【不是，考核又出问题了？】
【这学校选址是不是太牛逼了，选哪儿爆哪儿？】
【魔龙？是我想的那个魔龙吗，他们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程知鱼危！人族可是魔龙最喜欢的血食了】
【天哪，人类爸爸你快跑啊，千万别被魔龙抓住了啊啊啊啊啊啊急死我了】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元帅？他从边关回来了？】
【救命，那只鹰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撕裂了，枯木森林这么大，元帅能听见求救吗】
【爸爸你保重，千万别死，我猴子故事还没完结呢啊啊啊啊啊啊老天奶保佑】
森林里。
程知鱼一路被温利带着往外跑去，他一手抱着小龙崽，一手抱着狼崽，后背还挂着着豹崽崽——诡异的魔音响起后，整片森林里的变异蟑螂体都暴动了，成群结队地出现冲击人类，温利不得不费力阻挡，没法儿抱崽了。
豹人和狼人更没法儿帮忙，现在正被大片体型庞大的蟑螂围攻。
虎人和熊人自顾不暇，一手拎着幼崽衣领，一手缠斗，两只幼崽享受着挂脖体验，随着父亲的动作在空中荡来荡去，脸蛋都憋青了。
进入枯木森林的兽人全被围攻，除了程知鱼。
他身边三米内没有出现任何蟑螂体，所有蟑螂都在有意识地避开他，在混乱森林里形成一个古怪的空白地带。
也是因为这样，其他家庭的直播球早就被蟑螂冲毁，而他的却安然无恙，依然艰难地悬浮在脑袋边，悄无声息地收录画面。
“程知鱼，往右边跑！”温利大喊。
程知鱼毫不犹豫地转身，哪怕右边的道路更加泥泞崎岖——他心里清楚，危机时刻最忌讳不听指挥，他什么能力都没有，最怕拖温利后腿，能做的只有带着幼崽快速逃离。
他刚转向右边的分叉路，刚才的道路前方就砸下一颗漆黑的巨石，地面被砸出一个黑色的巨大深坑。
程知鱼激灵一下，庆幸自己没有在关键时刻质疑温利的命令。
否则，这会儿他就该变成人肉馅饼了。
“啊……吼……”
程知鱼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不远处，熊人身体被蟑螂啃咬，疼得他无助嘶吼，手臂和肩膀都露出了血洞，熊族幼崽也跟着沾上了血，脸色惨白。
随着熊人气血泄露，山洞里忽然飞出大片嗜血蝙蝠，剧烈抖着翅膀，兴奋地朝他俯冲而下。
“滚开……吼……”
熊人自顾不暇，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在天边再次飞起遮天蔽日的黑影时，他剧烈激吼一声，变成体型庞大的棕熊，拔出腐坏的树桩，狠狠劈开蝙蝠群，四肢并用地向远处冲去。
幼崽被他遗弃在原地。
熊崽跌在漆黑泥泞的地面，看着棕熊父亲头也不回地远去，眼里茫然又无助。
程知鱼远远看着，心底发苦。
【虽然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幼崽太弱，舍弃是正常的，熊人战力高，应该留下来】
【这是大陆传统，再正常不过……但我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心疼？】
【我也是，我好像被珍贵人类影响了】
【不是先等会儿，我的爸爸你要干什么？！】
画面里，程知鱼眼看就要逃出森林了，却在半道忽然转身，跑向被蝙蝠群盘旋包围的熊崽。
【他在干什么？】
【去送死吗？我的爸爸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
【爸爸别死啊啊】
【我操了，来个人帮帮他啊！他身上还背着三只幼崽呢！】
【别人遗弃的幼崽，爸爸你别管了，保命要紧啊啊啊啊啊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二郎神哪吒天神保佑啊啊啊啊】
“程知鱼！”温利凄厉地大喊。
珍贵人类动作太快，毫无征兆，滑溜得像条泥鳅，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从树丛里钻了回去，跑向远处的熊崽。
“快回来！”
程知鱼埋着头，在漆黑树桩里穿梭，渐渐的，被围攻的孱弱幼崽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温利低头咒骂一声，也转身朝着程知鱼接近。
程知鱼转头看到他的动作，惊恐地大喊：“别过来，我不会有事！”
温利一愣，想起什么，脸色恢复了一点血气。
程知鱼终于跑到熊崽身边，天上的蝙蝠和蟑螂聚集、盘旋，形成一股尖锐的龙卷风状，即将发动最强一击。
“程知鱼！”
程知鱼下意识闭上眼，把四只幼崽扑在了身体之下，而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片漆黑的水晶。
他在赌。
赌这片水晶拥有奇异的战力，赌元帅不会给他一片什么用都没有武器。
耳边风声震荡，蝙蝠和蟑螂发出高亢的鸣叫，疯了似的往下。
豹人仿佛看到了程知鱼血肉破碎，站在森林出口之外，遗憾地叹了口气：“……程知鱼。”
可惜了。
程知鱼闭上眼。
料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耳边反而出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像飞虫撞击玻璃。
他试探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边出现了一个半球体的防护罩，能量来自他手中的水晶。
程知鱼眼神一喜，赶紧把四只幼崽都牵起来，这次他只能抱住半昏迷的龙崽，其余三只抿着唇瓣贴在他腿边。
“崽崽们，快跟我往外跑。”程知鱼不知道这能量罩能维持多久，会不会忽然破碎，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离开枯木森林。
蝙蝠和蟑螂冲了一会儿，发现拿程知鱼没办法，不再强求，转身去攻击其他兽人。
程知鱼松了口气。
这时，森林中心处，那座漆黑山洞里飞出一头浑身腐气的魔龙。
魔龙仰天长啸，猩红的眸子开合，鼻尖在空气里嗅动，下一秒，他惊喜得口吐人言：“好香，这里有我最爱的血食……啊，在这里。”
他盯上了程知鱼。
“程知鱼，快往营地跑！”温利说完，变作一头白色雪豹，冲进了森林深处，他要去给逃亡的兽人们拖延时间，这是他身为军人的选择。
程知鱼立刻加快了脚步，森林出口就在眼前，远处是充满生机的碧绿大地。
但越是靠近出口，他心脏越是极速跳动，一种极其玄妙的第六感让他不安，下一秒，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安了。
——他的腰上有一圈黑气凝结，绳子似的捆紧他的腰身。
而黑气的另一头，一直蔓延像森林深处，绳子越绷越直，腰也被捆束得越来越紧。
程知鱼在电光火石之间迅速做出了反应——他把四只幼崽全都丢了出去。
虽然身为人类，武力值低下，但扔几只体重不大的幼崽，他还是可以的。
“爸爸！”
“不要！”
“爸爸！”
三只幼崽被他一言不发地扔到了森林出口附近。
小龙崽还昏迷着，没法扔，程知鱼只好把水晶片放到他身上，把小家伙放到了树下，然后抬起眼，眸光沉静地看向远方的营地。
……元帅。
让他再赌一次。
水晶片才放好，他就被身后的巨力拉扯，不可抑制地倒飞，向黑色大山掠去。
【爸爸！】
【程知鱼！】
【妈的这些兽人就这么看着？！】
【还他妈最强血脉，连个人类都比不过！】
【忽然觉得兽人太冷血，简直可以说是无情无义了，不是特指，是泛指所有兽人】
【人类这种情义深重的物种，到底是怎么濒临灭绝的？】
【可为了一只幼崽丢了性命也不值吧】
程知鱼眨眼间又回到了森林深处，漆黑的大地上，一只雪豹和穿山甲正在拼命攻击腐气巨龙。
程知鱼被不知名的绳索捆绑，高悬在天空之中。
腐龙仰起头，看到程知鱼时，眼里满是垂涎，猩红的长舌舔了舔牙尖，垂涎欲滴：“你好香。”
程知鱼晃晃悠悠地被挂着，活像一块等待入口的腊肉，腐龙一张嘴，他就被那巨嘴里翻腾的腥咸的臭气给熏过去。
程知鱼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你好恶心！”
腐龙：“……”
头一次被嫌弃，以往入口的食物到了这境地，吓都要吓晕了，少有程知鱼这种还惦记着恶不恶心的问题。腐龙笑眯眯地咧开嘴，“你到我肚子里去，就不恶心了。”
腐龙笑着，黑气晃荡，把程知鱼像颗花生米似的抛上高空，张开巨嘴，等着花生米落下。
耳边风声烈烈，程知鱼胸口一闷，直直地往下掉，他快怕死了，闭上眼，下意识大喊——
“元帅救命！”
周遭一片混乱，狂风四起，整片森林掀起巨浪——不知从哪儿伸出来一双冰冷的臂膀，程知鱼被稳稳托起，飞上了高空，鼻尖还隐约闻到一点熟悉的清淡香气。
程知鱼缓过神来，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躺在一头漆黑的巨龙怀里，被一双巨大的爪子稳稳托在掌心。
【啊啊啊啊啊啊我哭了我真的哭了】
【我爸爸活了，感谢大龙龙】
【我宣布，程知鱼将是我熊族贵宾，从他不顾安危救助我族幼崽开始！】
【呜呜呜……好感动怎么回事】
【这就是元帅大人的本体吗，深渊恶龙果然好帅啊啊啊啊啊】
【爸爸被大龙抱住了！啊啊啊啊，我也好想抱抱程知鱼！】
【求问元帅，珍贵人类抱起来是不是很舒服】
程知鱼睁开眼，看着眼前的龙：“元帅？”
深渊恶龙垂着赤色的眼眸看着怀中抱着的人类，没说话。
遮天蔽日的翅膀轻轻一张，隐约有雷电声响传来，围绕在森林中的蟑螂和蝙蝠都被掀飞了出去。
地面，穿山甲和雪豹异口同呼地松了口气，太好了，元帅终于发现不对劲，及时赶过来了。
“我的食物，把我的食物还给我！”黑色巨山上，腐龙大声嘶吼。
深渊巨龙眸光极冷，扇动翅膀俯冲而下，就要去血拼。
程知鱼紧张兮兮地抱着凉丝丝的龙爪子，小声建议：“元帅……不然，你还是先把我放下去吧。”
他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待会儿真要打起来，先折的肯定是他。
然而，巨龙并没有把他放下，两只龙爪收拢，把程知鱼彻底笼罩了里面，连视线都挡住了。
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剧烈晃动，腐龙暴躁的嘶吼……蝙蝠和蟑螂扑簌而来，最后，所有的灾难，都终结于一声剧烈的“咔嚓”。
【……】
直播间难得有全员寂静的时候。
程知鱼被龙爪拢着，什么也看不见，但观众却可以看到。
几千万深渊居民全体呆滞，看着那只强大腐龙被元帅拧断了脖子，从高空坠落，沉重的躯体砸在漆黑的山体上，就此没了气息。
【嘶……元帅好强】
【就这么一下，魔龙脖子就断了？？？】
【啊啊啊啊啊魔龙死了！我的妈，元帅不亏是帝国最强战力！】
【好想给元帅生龙崽啊】
【……上面的你疯了，元帅大人是我爸爸的老公！】
【别人不知道，但程知鱼配元帅，我是服气的】
直播球缓缓靠近程知鱼。
龙爪缓缓张开，尖利的指甲开始缩小，变作人臂。
程知鱼呆呆地看着一头大猛龙转眼就变成了人形，身后翅膀轻轻震动，带着他降落在漆黑山顶。
程知鱼刚张嘴想说什么，就被萧酌言略带严肃的语气吓得缩了回去：“给你的鳞……水晶呢，为什么不带着。”
程知鱼指指森林外围，仰着下巴看萧酌言：“给你儿子了。”
萧酌言：“……”
说完，程知鱼忽然想起什么，“崽崽被我放在森林边了，不知道现在安全了没。”
他仰着脸，拍拍元帅的手臂：“元帅，你会飞，能带我过去吗？”
森林太大，他自己走过去不知道要多久，如果元帅不介意，他想蹭个顺风车……呃，顺风龙。
“他没事。”萧酌言道。他能感应到鳞片平静，没受到任何攻击。
“哦……”程知鱼眨了眨眼。
所以元帅是什么意思呢？
是送他过去，还是不送他过去啊。
程知鱼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被元帅大人抱着，而刚从巨龙变化成人的元帅……没穿上衣，露出整片宽敞厚实的胸膛。
程知鱼脸不自觉热了一点，“元帅，我……我还是下去自己走吧。”
“别动。”萧酌言道：“山体很滑，你站不稳。”
程知鱼立马安静下来：“哦。”
山高陡峭，地面上的雪豹都变成了蚂蚁般大小……程知鱼张望了一眼，立马缩回萧酌言怀里，那还是抱着吧。
抱着安全。
反正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稍微亲密接触一下，应该也是没关系的。
萧酌言抱着体重轻飘飘的人类落到山顶，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巨洞。
程知鱼好奇地伸着脖子张望：“这是什么。”
“魔龙窟。”萧酌言说着，手上一用力，程知鱼便惊愕地被换了方向，坐在了一只强健的左手臂上。
程知鱼：“……！！”
元帅好猛一条龙！
但这种姿势对臂力要求太高，程知鱼怕自己太重，并着腿，紧紧抱住萧酌言的肩膀，拼命想减轻一点自身的重量。
萧酌言一眼看破他的心思：“你这点体重，对我来说就像抱着萧逍，不用这么紧张。”
程知鱼就放松下来，只是嘴巴里还小声嘀咕：“我应该还是要比萧逍重很多的吧。”
萧酌言转脸看他：“这是重点？”
不是。
重点是元帅抱他一点不费力。
程知鱼当即摇摇头，真心夸赞：“元帅你力气真大！”
夸赞得太大声，山洞里传来回音。
“你力气真大！”
“力气真大！”
“真大！”
萧酌言：“……”
程知鱼抿唇一笑：OvO
萧酌言简直拿他没有办法，于是恶劣的故意颠了颠手臂。
失去平衡的程知鱼立刻抱住他肩膀，整个人都试图挂在他肩膀上：“元帅元帅，我要掉下去啦！我要掉下去啦！”
萧酌言不自觉溢出一声轻笑，停止了这种幼稚的行为，“坐好。”
程知鱼立刻乖乖地不动了。
【……】
【………】
【奇怪，我好像也不是来看小夫妻打情骂俏的】
【元帅你是不是忘了还要查看魔龙窟里有什么？】
【我怎么觉得，他们俩好般配啊】
【程知鱼就该匹配元帅这种大猛龙！看看，玩得多开心（指指点点）】
【爸爸跟元帅在一起了，那元帅岂不是成了……妈妈？】
【……】
【……】
魔龙窟一片死寂，萧酌言确定里面什么危险，抱着程知鱼直接跳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程知鱼下意识抱紧了萧酌言的肩膀，心脏在这种极速坠落的过程中快要跳出胸腔。
“到了。”萧酌言道。
程知鱼睁开眼，发现洞里镶嵌了不少会发光的水晶，把整座洞府都照耀得异常明亮。
山洞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巢穴，是用枯木森林里的腐坏树木造出来的，应该是魔龙平时休息的地方，而现在，已经被大片幼小的蟑螂占领。
这些小蟑螂足有拳头大小，但程知鱼见过了更大体积的，再看这种，就不觉得有多恐怖了。
这些蟑螂数以万计，密密麻麻地在龙巢里窸窣爬行，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程知鱼连忙撇开脸。
萧酌言立刻问：“怎么了？”
程知鱼侧着脸小声道：“有点恶心。”
不是有点，他是快恶心死了。
上辈子加这辈子，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蟑螂。
“那就别看。”萧酌言张开掌心，一朵温度炽热的黑色龙焰跃然而出。
龙巢的幼虫们十分忌惮地振翅。
感受到不同寻常的高温，程知鱼连忙转头，握住他的手臂：“等等。”
“嗯？”
萧酌言以为他是不忍心，程知鱼对幼崽有爱心和耐心，见不得杀生也正常。
但这种生物破坏帝国生态，变异后聚居的地方会逐渐被腐气腐蚀。千百年来，帝国都在致力于彻底消灭这支物种，但科学的进步始终赶不上它们繁殖的速度，好不容易发现这么多幼体虫，他不可能仁慈。
萧酌言正准备把程知鱼先送出去，然后自己再单独回到山洞解决这些幼虫。
却听怀里人类忽然道：“反正它们都是要死的，不如让它们死得更有价值一点？”
萧酌言：？
垂眸思虑了片刻，他忽然反应过来。
“好。”
有点意外萧酌言懂了他的意思，程知鱼弯了弯眼睛，“那边那块石头很高，幼虫应该爬不上去的，我去那边等你回来。”
“不用。”萧酌言抱着他，张开翅膀，没几秒又回到了山顶洞口。
萧酌言找了片平坦安全的山体，把程知鱼暂时安置好，“在这儿等我。”
这片地方处在山体的向阳面，黑色山石被烈阳烤得暖乎乎的，一只蟑螂都没有。程知鱼点点头：“好。”
萧酌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名人类在某些方面笨得很，傻乎乎的，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悄无声息地在四周布下龙息，把珍贵人类圈在了其中。
这才跃下山崖，冲着森林外飞去。
程知鱼艳羡地看着元帅远去，他极其羡慕元帅后背那一双漂亮的大翅膀。
要是他也有就好了。
以后离开龙穴了，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谁吃掉，遇到打不过的兽人，他可以逃跑，能躲避来自地面的所有危险。
还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远离凶猛的兽人社会，过上桃花源里与世无争、自给自足的日子。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嘶嘶簌簌的响动。
【啊啊啊啊蛇！】
【蟒蛇！】
【爸爸小心啊……元帅妈妈快回来！】
程知鱼下意识转脸，看到了山崖边爬上来一条通体金黄的蟒蛇。
说是蟒蛇，其实比前世号称最大蟒蛇的森蚺还大，身体直径差不多能比肩卡车轮胎。
程知鱼怔怔地僵了一会，有点吓傻了：……！
蟒蛇似乎也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趴在悬崖边，还有一半身子藏在崖底，竖瞳惊疑不定。
……
程知鱼浑身僵硬。
蟒蛇一动不动。
一人一蛇陷入了古怪的对峙中。
【这是什么情况？】
【蟒蛇没攻击程知鱼，他在害怕什么？】
程知鱼看见了这两句弹幕，他僵着脖子，目光悄悄挪过去看了蟒蛇一眼，果然发现一点忌惮的端倪。
程知鱼试探着动了动手指。
蟒蛇昂起头，吐着蛇信，做出攻击状。但屁股却开始往后躲。
有门。
程知鱼激动地抿了抿唇，刷地朝前迈了一步。
蟒蛇：妈呀！！
它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一转头，撞在了黑色巨石上……直接晕了。
程知鱼：“……”
他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蛇居然是胆小的动物。
“爸爸！”
耳边传来小龙崽脆生生的声音，程知鱼转过头，下意识仰起笑脸……
然后僵住。
天空中，元帅已经穿上了上衣，黑色的衬衫沉稳帅气，但程知鱼眼神下滑，发现他怀里一只崽崽都没有。
“爸爸！”
视线再往下，他看到五只幼崽全被绳子捆了腰，挂在半空中，小龙崽正挥着小手跟他打招呼。
程知鱼：“……”
好家伙，硬核带崽，元帅是第一。
萧酌言把几只幼崽放下，小龙崽立刻就朝程知鱼飞了过来，“爸爸，爸爸。”
程知鱼蹲下身子，张开手臂等着他扑过来，抱到小家伙软乎乎的身体，他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脱险了。
“爸爸，你吓死我啦！”小龙崽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我还以为你要被吃掉了，呜呜……”
豹崽和狼崽也红着双眼跑过来，粘着程知鱼直哭。
程知鱼终于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心酸，抱着三只幼崽哄了半天，“崽崽们乖乖，爸爸没事，一点伤都没受。”
小豹崽哽咽道：“爸爸，下次遇到危险，你先保护自己吧，你是人类啊，身体比我都脆弱，我们可以保护自己。”
小龙崽难得附和他：“嗯嗯，爸爸，下次不要这样了。”
小狼崽腼腆，但这次也站在龙崽和豹崽身边，大眼睛看着程知鱼：“爸爸，要保护好自己。”
程知鱼揉了揉几只小幼崽的脸，温声道：“崽崽，你们既然叫我一声爸爸，那我就有义务保护你们，你们还小，需要爸爸保护，等长大成年了，再来保护我吧。”
三只小幼崽立刻被他带偏，异口同声道：“我已经长大了！”
程知鱼好笑地看他们：“你们才不大，太小了，还没我腿高。”
小龙崽一脸期待地道：“那要多高才可以保护爸爸啊。”
程知鱼想了想，看着萧酌言道：“等你们长到跟元帅一样高的时候，就可以保护爸爸了。”
萧酌言远远站着，忽然接受到几只幼崽热切的目光洗礼。
“……”
他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这几只幼崽对着程知鱼一口一个爸爸，从配偶的角度，也算是他名义上义子。
早上光想着要给程知鱼些什么东西，让他不受蟑螂侵害，忽略了这些小崽子。
现在看起来……这数量也太多了。
“我会努力长高长大。”小龙崽举起手。
“我也会，爸爸，我会多吃肉，多吃饭，长得比元帅还高，保护你！”小豹崽蹦蹦跳跳。
“爸爸。”小狼崽就含蓄多了，他抿了抿唇，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程知鱼，“我会长得比元帅还高还大，如果以后，元帅不喜欢你了，我会打败他然后娶你。”
萧酌言：“……”
程知鱼吓了一跳，“崽崽，这可不能胡说……”
“我没有胡说。”小狼崽道：“我们狼人长得很快的，只需要十年我就成年了，程知鱼，我以后保护你。”
小豹崽呆滞了片刻，像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还能这样吗？”
小狼崽：“嗯，可以。”
他查过资料的，完全不犯法。
小豹崽立刻转变阵营：“那我也要娶你！”
熊崽一直没好意思靠近程知鱼，听了这番话，垂着眸，似乎也在计算着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萧酌言黑了脸。
这些小崽子……
他沉着脸把程知鱼带出幼崽群，一手拎一只，把幼崽全扔进了山洞里。
“没大没小。”
第29章 不一样的幼崽
【好，我确认了，元帅在吃醋】
【小狼崽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这么说，我们是不是也有机会迎娶程知鱼？】
【笑死，当爸爸有什么好的，要当就当老婆，本人励志要娶程知鱼回家，得罪元帅也要不惜代价！】
【程知鱼看起来香香软软的，还温柔，真的很难不爱，那我也要抢一个爱的号码牌！】
【都娶是吧，那我也娶！】
……
漆黑的山顶之上。
小幼崽被萧酌言毫不犹豫丢进了山洞，他一视同仁，连亲儿子和看戏的虎崽都丢了进去，一个没落下。
程知鱼看着小幼崽们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丢进洞里，心里一慌：“元帅，你别这么扔，他们是幼崽啊，不是石头。”
扔的就是幼崽。
小小年纪不学好，张口闭口就是要当小三，现在不趁机教育一下，以后岂不是要贻害无穷！
但这种话他是不可能当着程知鱼的面说的，对他形象有损。于是，萧酌言目视前方，一本正经道：“兽人幼崽，没这么娇气。”
“哎呦。”他话刚说完，山洞里就传来一声幼崽的痛呼。
萧酌言：“……”
程知鱼脸色一变，立马跟着跑了进去。
但这山洞内里构造奇特，并不是一条平直的道路，入洞大约十米左右，洞内沉降下去几十米，以程知鱼的能耐，他除非摔死，否则是下不去的。
刚才一进一出，都靠着搭乘元帅的顺风龙。
他在黑漆漆的坑洞前站住脚，着急去看被扔到洞底的幼崽，下意识地看向萧酌言，“元帅，可以再带我下去一次吗？”
程知鱼没有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地避免跟兽人接触，而是仰起脸对萧酌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自己下不去。”
程知鱼的眼睛很奇特，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澄澈得仿佛看不见底，在这光线昏暗的山洞里时，又十分黝黑圆润，睫毛眨啊眨的，看起来十分乖巧。
萧酌言表情不自觉地柔软下来：“嗯。”
程知鱼就迈着腿，小步小步挪到萧酌言面前，张开双臂，“麻烦元帅了。”
“不麻烦。”
【宝贝，一点都不麻烦的，元帅不知道多愿意呢】
【啊啊啊啊主动要抱的宝宝】
【天哪，真不知道元帅在家里吃得多好！！！】
萧酌言弯腰抱起程知鱼，动作很轻，垂眸时终于发现直播间里群魔乱舞，一眼望过去，全是“宝宝”和“老婆”。
萧酌言起身皱了皱眉，把直播球弹出了山洞。
要不是顾及这是校方考核必要的设备，他刚才就直接捏碎了。
萧酌言抱着人类，跳进了山洞底部。
【啊啊啊啊啊老婆呢，我老婆怎么看不到了！！】
【直播球怎么出来了？】
【好像是被风吹的】
【放屁，分明是被元帅一指头弹出来的，我看到了！】
【好好好，这还没怎么呢就不让看了，晚上宝宝躺在床上讲故事的时候，元帅不得嫉妒得发疯？】
直播球自带定位寻踪功能，被元帅一指头叉出山洞，风里打了几个滚，又重新晃晃悠悠地爬起来，飞进了山洞。
洞底明亮而空旷，几只小幼崽灰扑扑地趴在地上。
程知鱼跳下地，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就把趴在地上的小龙崽抱了起来，“崽崽，没事吧？”
怀中温软一下子空了，萧酌言还有些不习惯，手指下意识地捻了捻。
萧酌言手底下有分寸，虽然扔幼崽的动作看起来很凶猛粗暴，但每只幼崽掉下来时都有龙气护体，一点油皮都没破。
小龙崽摇了摇头：“我没事，爸爸，是虎族崽崽被蟑螂吓到了，才叫出声音的。”
“你胡说！”虎崽站得远远的，脸上都是被戳破的羞恼：“我才没有害怕蟑螂，一些幼体蟑螂而已，我随便就能弄死一大群了！”
小龙崽眨了眨眼：“那你杀啊。”
虎崽：“你……”
他警惕又小心地看了眼黑漆漆的龙巢，傲娇地一转脸：“你让我去，我偏不去，我才不会帮你们多杀蟑螂的！”
小龙崽皱着眉嘀咕：“害怕就害怕嘛，我又不会笑话你。”
虎崽气急败坏，软嫩的小脸都鼓起来了，龙崽身边有家长，还是看起来就吓死人的元帅，他不敢动手，干脆伸手推了一把小狼崽，“我才不怕！我们虎族是陆地之王，天生没有天敌，我是不可能会害怕的。”
小狼崽被他推得踉跄后退，一屁股跌进了乱石堆里。
“崽崽！”程知鱼赶紧跑过去，把小狼崽抱起来。
萧酌言远远打量着虎崽，这小东西戾气太重，体内血液沸腾，已经到达了临界点，很快就要迎来一次严重的精神躁动。
而反观程知鱼身边的几只幼崽，一只比一只乖巧平和。
小龙崽跟程知鱼相处最多，所以血脉最为平和温顺，半点波动都没有，下一次躁动遥遥无期。
狼崽和豹崽就严重一点，血脉有轻微浮躁，但很容易压制，程度不足以引发躁动。
最后就是那只被程知鱼刚救下的熊崽了，他体内状况跟虎崽差不多，因为都是争强好斗的性格，体内积压了太多的戾气。
但自从被程知鱼救下，熊崽体内沸腾的血液就渐渐趋于稳定，没有即将爆发的预兆。
萧酌言简单看完几只幼崽，心里渐渐感到疑惑——跟在程知鱼身边的幼崽，似乎都能免予精神躁动。
原因是什么？
——温柔？
——对幼崽的重视和爱护？
萧酌言很快否决了这些设想。
兽人大陆里，并非所有族群都接受血腥教育，一些等级低的吃素物种，比如兔族、袋鼠族、树懒族等，这些族群对幼崽呵护程度普遍偏高。
但幼崽和成年兽人也依然会受到精神躁动的折磨。
显然，温和教育并不是主要原因。
程知鱼身上一定还有其他压制躁动的因素。
不知怎么的，萧酌言忽然想起了程知鱼那不太正常的血液。
“爸爸。”
小狼崽被抱起，他在石堆里滚了一圈，衣服都被刮破了不少，脸颊和手掌出现不同程度的擦伤。
程知鱼心疼地皱起眉，“崽崽别动啊，爸爸给你擦点药，马上就好。”
自从上次赤色山谷受伤之后，程知鱼就常在身上备着这个世界的高科技药物，这个世界太危险，谁知道下一秒就要遇到什么恐怖的生物袭击，这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
这种伤势对小狼来说其实不重，他早就习惯了，安安静静地张开手，看程知鱼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
药剂喷上去，一分钟左右，他手心和脸蛋上的伤口迅速止血合拢，只留下一点淡淡的白色痕迹。
“好了。”程知鱼握着他双手，“以后站稳一点，不要再被推倒了。”
小狼崽高兴地握了握手掌，“嗯！谢谢爸爸。”
程知鱼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真乖。”
一边的豹崽忍不住走上前来，“爸爸，我也乖，你也摸摸我的脑袋呀。”
程知鱼没办法拒绝毛茸茸，一视同仁地把三只幼崽都抱进怀里揉了个遍，幼崽被他揉得很痒，清脆的笑声在山洞里回荡。
【那什么……我其实也挺乖的……】
【我也乖，程知鱼宝宝也揉揉我吧！】
程知鱼这边欢声笑语，春暖花开，熊崽孤零零地站在远处，很想上前，但又害担心程知鱼会不喜欢他。
在赤色山谷里，他和虎崽崽一起欺负过狼崽，差点把他撕碎了，程知鱼看到过他暴虐残忍的行径，会不会讨厌他？
熊崽低头踢了踢脚下的两颗石头，抿着嘴唇有点委屈。
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很轻地揉了一下，“我记得你后背也有很多伤，已经上过药了吗？”
熊崽惊愕地抬头，发现程知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蹲着身子，他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漂亮温柔的眼睛。
枯木森林的意外发生得太突然，他被丢到出口后，并没有等来熊族父亲，人人都在牵挂失落的程知鱼，他这个被遗弃的幼崽并不能引起其他兽人的重视，身上被蝙蝠和蟑螂咬出的伤口，也就一直没有处理。
熊崽虽然年幼，但受过的伤却多，甚至好几次濒临死亡，比起那种伤，现在这点伤口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微不足道。
但不知怎么的，程知鱼一问，他忽然觉得后背的伤口很疼，疼得他撕心裂肺。
他埋着脑袋摇头，眼眶发涩。
程知鱼显然明白他的心情，叹了口气：“让我给你上药好吗？”
熊崽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程知鱼正想抱他，身边忽然横出一只大手：“我来。”
程知鱼一愣：“元帅？”
萧酌言低头，把熊崽拎玩具似的拎起来，放到腿上趴着，道：“你抱着他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程知鱼想了想，觉得元帅说得对，“好。”
萧酌言撕开熊崽破破烂烂的上衣，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皮肤，程知鱼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伤口，心中就是一惊，“崽崽，这个药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
熊崽一声不吭地趴着。
他能忍。
“……嗯啊！”药剂刚碰到伤口，他就惊叫出声。
萧酌言立刻按住他挣扎的四肢，“继续。”
程知鱼不敢耽误，快速把药剂喷好，脱了外套把熊崽裹住，“好了好了，崽崽，伤口已经在愈合了，很快就没事了。”
熊崽挂着泪花，从萧酌言腿上爬起来，挣扎着扑进程知鱼怀里，“爸爸……爸爸……呜呜呜呜我好疼啊。”
萧酌言：“……”
他本意是想拒绝四胎，所以抢先把熊崽抱过来，不让程知鱼碰，没想到这小崽子够精，满眼都是程知鱼，只把他当个椅子。
熊崽这一哭，嗓音凄厉悲恸，像小兽绝望的悲鸣，大概是想起自己被父亲抛弃的经历，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程知鱼面前彻底爆发，哭声惨烈。
程知鱼被他哭得眼眶也有些发红，不住地轻声哄着。
怀抱被熊崽彻底霸占，其他三只幼崽少见的没闹。
他们亲眼看着熊崽被自己的父亲抛弃在包围圈里，差点被蝙蝠和蟑螂撕碎了吞掉。
这种遭遇太惨，他们打算暂时把爸爸的怀抱让给他一小会儿。
就一小会儿。
【好可怜的崽崽】
【奇怪，这种事情过去也经常发生，明明稀疏平常，怎么在这儿就觉得熊崽好可怜，我心都要碎了】
【加一，我也觉得心疼】
【嗷，心疼幼崽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决定向程知鱼学习，对我的幼崽更好一点】
远处，虎崽远远看着程知鱼，抿了抿唇，倔强地撇开脸。
只有弱者才需要一个怀抱委屈哭泣，像他们这种强大的虎崽崽，是不需要任何安慰的！
他努力疏导自己。
眼神却止不住地往程知鱼身上飘。
十分钟后，熊崽终于止住了哭声，后背的伤口也彻底愈合。程知鱼想起正事，把四只幼崽都带到身边，想了想，又转头看向远处孤单单的虎崽，“虎族崽崽也一起来吧，我们商量一下，要怎么杀掉这里的蟑螂。”
虎崽抿着唇，昂着下巴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没多久又顿住，大声道：“我才不要！我是大老虎，我什么都不怕，这点小蟑螂，我一下就可以弄死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声音里藏着细小的颤，眼神甚至不敢往龙巢那边移动。
这只小虎崽害怕虫子。
程知鱼没笑话他，只道：“你是很厉害，但虫子太多，你打不完的，说不定刚动手，其他虫子就已经朝你爬过来了。”
“……”虎崽嘴唇动了动。
“这么多虫子，你能一秒灭光吗？”
虎崽：“……”
他沉默了片刻，梗着脖子慢慢朝程知鱼走过来，“看在你们这么弱小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帮帮你好了。”
豹崽不服气道：“我们才不弱，怕虫子的人才弱。”
虎崽立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就炸了毛：“谁说我怕虫子了，我才没那么胆小！”
豹崽恍然大悟：“原来你怕虫子啊。”
“我没有！”
“好了好了崽崽们。”程知鱼温声把豹崽脸蛋转回来，“该完成你们的考核任务了。”
小龙崽仰着脸：“爸爸，我们是要杀那些幼生蟑螂吗？”
“嗯。”程知鱼点头：“这里蟑螂太多，杀完，你们的考核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熊崽道：“爸爸，那我先去吧。”
“不用。”程知鱼把他拉回来：“这次我们用别的方法杀掉害虫。”
几只幼崽懵懵地看着他。
程知鱼轻笑着，卖了个关子，转脸看向萧酌言：“元帅？”
萧酌言早就准备好了，丢出五只没点着火的火把，程知鱼抱起小龙崽，“辛苦崽崽了，用你的火焰，把这几个火把都点燃。”
小龙崽对程知鱼向来言听计从：“不辛苦的爸爸。”
五个火把全被点燃，程知鱼把幼崽们带到龙巢边的大石头上，大将军似的一挥手：“崽崽们，把火把都丢下去！”
带着龙焰的火把抛进龙巢，轰的一声立刻掀起巨大火浪，无数幼虫被焚烧，扑着翅膀本能地高飞。
在火浪腾起的那一刻，程知鱼察觉自己腰上一紧，被萧酌言抱着飞出了山洞——
龙巢里腾出大量黑滚滚的浓烟，味道腥臭难闻。
山脚下，被绳索捆着乱飞的幼崽们眼花缭乱地落到地上，狼崽和豹崽被烟熏了一下，没看到脚下，被绊得滚了滚。
萧酌言收起翅膀，抱着程知鱼稳稳落到了一片干净的地面。
程知鱼横躺在他怀里，半丝风都没吹到，比起在地上打滚的灰扑扑的幼崽，他显得既干净又美好。
小龙崽从灰扑扑的坑里爬出来，拍了拍掌心，不满地道：“元帅爸爸，你下次能不能把我们放到干净一点的地方呀，在地上滚得这么脏，等会儿都没办法抱爸爸了。”
萧酌言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儿子：“你有翅膀，下次自己飞。”
山脚下分明有不少干净的地方，但他偏偏选了个坑坑洼洼的落脚，把这群幼崽放进去滚一滚。
这群幼崽太在乎程知鱼，滚得脏了，就不舍得往他身上抱。
程知鱼不知道，萧酌言却清楚。
兽人世界没那么多清晰的伦理界限，优秀的配偶是需要抢的。
幼崽虽小，但也算兽人，现在让他们和程知鱼接触太多，难保以后不出什么意外，都来觊觎他的配偶。
还是先杜绝吧。
小龙崽：“……”
过分。
爸爸就被抱得好好的，干干净净，却把他们放进坑里滚。
……元帅大人一点也比不上程知鱼爸爸！
五只幼崽都挣扎着从浅坑里爬起来，小狼崽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计数器，惊讶地“啊！”了一声：“好多数字！我杀了……杀了……好多蟑螂！”
小狼崽兴奋地把手臂抬起来，凑到程知鱼视线里，“爸爸快看，好多好多数字！”
小龙崽也欢呼着举起手：“爸爸，我也有好多！”
程知鱼还被抱着，他垂头看了看雀跃的幼崽，转脸道：“元帅，谢谢你带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萧酌言一愣，略有些不舍地把程知鱼放下了地。
才站稳，程知鱼就被小幼崽们包围了。
小崽子眼里只有程知鱼，转着圈地想靠近他，一不留神，萧酌言鞋面上就多了几个小小的鞋印。
萧酌言：“…………”
四只肉乎乎的小手争着挤到面前，程知鱼一一看过去，被上面的数字惊呆了：20000！
每只小幼崽的猎杀计数器上，显示的数字都是20000。
程知鱼清楚，龙巢里的幼生蟑螂远不止这个数，大概是这个猎杀方式让学校措手不及，临时调整了考核规范，比如十只幼生蟑螂才能等于一个计数点、或者用火烧必须扣除百分之几的猎杀点数等等。
但即使经过折算，幼崽们还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爸爸。”豹崽抿了抿唇，“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今天也没有闯祸，晚上……晚上，我可以跟爸爸一起睡吗？”
程知鱼想了想帐篷里那一张极其庞大的床铺，“当然可以。”
就那床的面积，别说四只幼崽，哪怕再来十只也睡得下。
“我也要跟爸爸睡。”小狼崽道。
熊崽抿了抿唇，小声地道：“我也想一起睡，可以吗，爸爸。”
小龙崽被挤得没边，差点滚进坑里，气得大喊：“都让开！我才是爸爸真正的孩子，他身边的床位只能是我的！”
狼崽立刻睿智的道：“程知鱼才不是你真正的爸爸，他是人类，你是深渊暴龙，你们品种都不一样。”
豹崽附和：“就是就是。”
小龙崽才不管什么物种，气呼呼地挤进程知鱼怀里，委屈地道：“他是我爸爸的配偶，只要有我在，你们就别想当爸爸真正的孩子！”
几只幼崽急吼吼的吵起来。
“元帅！”黑色森林里传来温利的声音。
夕阳下，温利和穿山甲俩人身上都流着血，一瘸一拐地走来，中间架着名深受重伤的青年。
“元帅，穿山甲报告！”穿山甲忍着伤痛敬了个礼，“森林里所有角落检查完毕，没有发现其余魔龙的踪迹。”
“嗯。”萧酌言点点头：“回去疗伤。”
“元帅……”昏迷的青年抬起头，他被温利和穿山甲扶着，脸色惨白：“猎鹰请罪，没能第一时间对外示警。”
发现魔龙时，他第一时间向上盘旋想逃，但还是被魔龙一爪击落，翅膀都被撕裂了，短时间内无法飞翔。
身为哨兵，这算严重失职，他得接受惩罚……
“做得很好。”萧酌言道，“小错误下次改正。”
三名属下均是一愣，做得很好？下次改正？？
这是元帅会说的话？
以往在边关，哪怕他们战功赫赫，以一敌多，元帅也不会夸赞一句，现在……？
温利眼神一动，看向了被幼崽包围的程知鱼。
是因为这名人类吧。
自从程知鱼出现，整个世界都仿佛在变化，幼崽变得又乖又软，考核再也不血腥暴力，现在连元帅也变得温柔起来。
程知鱼安抚好幼崽，拿出药剂，“温少将，先止血吧。”
温利笑着接过：“谢谢程先生。”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程知鱼道：“谢谢你保护我和崽崽。”
小龙崽眨了眨眼，很乖地跟爸爸站在统一战线：“谢谢温利叔叔。”
小豹崽和小狼崽异口同声：“谢谢温利叔叔！”
这两只小家伙被程知鱼迷晕了头，连早上被温利又提又拎的仇都忘了，一口一个脆生生的叔叔。
把温利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穿山甲和猎鹰没见过这种奇景，啧道：“这几只幼崽血脉怎么这么温驯？尤其是萧逍，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健康多了。”
“都是爸爸的功劳。”小龙崽抱着程知鱼，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赞叹道：“上天一定是看我受了太多苦，这才把程知鱼爸爸送到我身边来的。”
萧酌言：“……”
这话说的，好像他虐待幼崽了似的。
小家伙为了讨好程知鱼，已经开始毫无下限了。
穿山甲和猎鹰这才注意到程知鱼，愣了愣，一起朝他敬礼：“见过元帅夫人！”
“……”程知鱼抿了抿唇，手足无措地摆动：“别，叫我程知鱼就好。”
元帅夫人是个什么羞耻的称呼，他不要。
穿山甲一愣，下意识看向萧酌言。
萧酌言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穿山甲立即道：“程先生好。早就听温利提起过您，今天一看，果然跟元帅是绝配。”
“哈哈……”程知鱼干笑两声，没敢接话，也没敢转脸去看元帅，只在心底默默嘀咕——你们元帅要是知道“我”的真面目，可就不会愿意跟我是绝配了。
“行了。”萧酌言打断他们，“天快黑了，先出森林。”
“是！”——
枯木森林外，孔雀校长在直播间里挨个儿数了数人数，确认一个没少，他松了口气，瘫软在车里。
“校长，没事吧。”白鹤助理给他倒了杯温水。
校长一口喝光，才找回了一点生气：“核查组的人到底是怎么检查考场的，两次都出了问题！全给我开了，一个不留。”
助理点点头：“是，解约合同已经全部拟好了，只等校长您签字确认。”
“嗯，立刻给我招一批新的核查人员，不要什么半吊子，要真才实干的！不要在乎工资，保证学校考核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吗？”
“是，我立刻通知下去。”
孔雀校长这才感觉血压慢慢降了下去。
两小时后，漆黑森林里慢慢走出一群人，走在最前的，是程知鱼和一群小萝卜头。
孔雀校长从没见过这样的画面。
经历一场大难，程知鱼和身边幼崽们都有不同程度的疲倦和脏污，明明应该是一副颓败失落的景象。
但远处……
四只小幼崽欢快地奔跑在野地里，围着程知鱼来回转圈，没转一会儿就要回到程知鱼身边蹭一蹭。
程知鱼恬静地笑着，任由小幼崽在他身边跳来跳去，偶尔也跟着他们一起疯跑。
橘色夕阳下，他身上仿佛沐浴着神圣的金辉。
岁月静好。
孔雀校长心里忽然浮现出这几个字。
但这观感在看到元帅大人一身冷气地走出森林时，忽的碎了。
校长：“……”
【笑死，我跟孔雀校长一个表情】
【明明是同一画面里，怎么元帅跟我宝贝画风差这么多！】
【啊啊啊啊啊啊无敌美好的画面，每一帧都可以拿来做壁纸的程度！】
【我疯狂舔屏，被我爸踹了一脚，爬起来继续舔】
【好一个岁月静好，谢谢我宝贝的仁慈和温柔呜呜呜呜我哭死】
孔雀校长愣了一会儿，直到程知鱼走近才回过神来，“程先生，您没事吧。”
程知鱼跑了一圈，额头浮出一点细汗：“我没事，幼崽也没事。”
四只软乎乎小幼崽从程知鱼身后争先恐后地钻出：“校长好！”
“哎……好，好好好。”孔雀校长愣愣的回应。
“那我们先去洗漱一下。”程知鱼摸了摸身边幼崽脑袋：“崽崽们，跟校长再见。”
四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甜甜道：“校长再见！”
孔雀校长捂住胸口，嗷，好可爱！
教了这么多年学生，这是他学业生涯里见过的最可爱的宝宝！
程知鱼刚走进营地，元帅就带着三名受了重伤的军人走来。孔雀校长连忙严肃起来，“元帅。”
“有医疗队吗。”萧酌言淡淡道：“我的属下受伤了，暂时不宜挪动。”
校长哪里敢说没有，“有的有的，校方全程配备了专业的医疗队，24小时待命，请跟我来。”
萧酌言嗯了一声，“麻烦再给我们准备一间休息帐篷。”
“好的好的，应该的。”校长道：“我们确实还有不少备用帐篷，马上派人准备好。”
“我的不用准备。”萧酌言忽然道。
“啊？”孔雀校长有点没明白，“元帅不在营地里留宿吗？”
校长面色惊讶，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元帅在他们心里，不仅是戍边英雄，还是全大陆顶级血脉。
他们这种普通人，在元帅没有收敛威压的情况下，一起待久了，其实并不舒服。
“既然元帅您还有公务，那我马上派车……”
“不是准备了一张大床？”萧酌言转过脸，漫不经心地道：“我就睡那儿吧。”
校长：“……啊？”——
吃过晚饭，幼崽们乖乖洗了脸，换好睡衣，欢呼簇拥着程知鱼回到帐篷。
“爸爸，今晚讲故事吗？”豹崽问。
程知鱼道：“崽崽们想听的话，我当然是要继续讲的。”
“想听！”
“那好，乖乖去床上躺着，我去喝杯水。”程知鱼道。
“好耶！”几只幼崽欢呼着跑进了帐篷。
只有熊崽崽还留在原地。
程知鱼好奇道：“崽崽，怎么还不进去？”
熊崽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唇，纠结几秒，把藏在身后的小保温杯递给程知鱼。
“爸爸，我给你准备了糖水。”熊崽崽道：“用蜂蜜泡的，可以润嗓……你喝吧。”
熊族喜欢蜂蜜，熊崽这次考核，母亲给他带了不少，他几乎每天都喝。
这么好喝的东西，他想给程知鱼也尝尝。
但是怕人类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他着实紧张了一会儿。
没想到程知鱼接过去后，立刻仰起脸，喝了一大口，“果然很好喝，谢谢崽崽，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糖水。”
熊崽黑乎乎的眼睛猛然亮起：“不，不用客气，爸爸要是喜欢，我每天，每天都给你冲。”
说完，他兴奋地抿了抿唇，红着脸蛋转身跑进帐篷。
程知鱼笑着看他跑远，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他刚才那句话不是在哄小孩，这杯水是真的很好喝，蜂蜜是甜味不浓不淡，鲜甜可口，不知道熊崽崽怎么冲的，还有种说不出的清香。
很爽口。
程知鱼不知不觉把一小杯蜂蜜水全部喝完，这才走进休息帐篷。
但让他意外的是，四只小幼崽都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没一只是往床上蹦的。
“？”
怎么回事，白天不是还争着要跟他一起睡吗。
程知鱼懵懵地转头，看到中央大床上多了个人影。
萧酌言像是已经洗漱过，身上穿着居家款的服饰，头发软软垂在额前，比白天少了几分戾气，他靠在床头，支着一条腿，悠闲又自在，虽然只占了一角床铺，但却让人无法忽视。
“元帅？”程知鱼惊讶。
萧酌言闻言抬眼，冲程知鱼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洗漱好了？”
程知鱼愣愣的点头，“您怎么在这里？”
萧酌言看着他：“我来听故事。”
第30章 深夜抱走珍贵人类
程知鱼不是第一次给人讲故事了，在赤色山谷的时候，他床上就不止一只幼崽。
同帐篷的几位成年兽人也在听，时不时还开口问上两句。更别说还有直播球里千千万万的观众了。
因此，在讲故事这件事上，他其实可以说得上是熟练。
但这次萧酌言出现在床头，他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紧绷感。
直播球晃晃悠悠地跟着程知鱼靠近床铺，悬停在床尾上方，转动的眼珠状摄像头能把整张大床全部收录进去。
【你最好只是来听故事哈，心机龙】
【笑死我了，想跟老婆贴贴就直说，找什么听故事的借口】
【元帅的嘴是比死鸭子还硬吗】
【我今晚就住在这直播间里了，我倒要看你是不是真的来听故事的！】
【谁要是半夜偷偷地亲亲抱抱，明天我们就跟程知鱼告状去！】
四只幼崽比他更紧张。
小龙崽稍微好一些，却也没敢上床，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望着床上。
“元帅大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豹崽压低了声音，用自以为成年兽人都听不到的音量大声问。
狼崽仰起头，水润的眼珠里满是疑惑：“是不是来抓我们的？”
豹崽缩了缩肩膀，更小声了一点：“我们又没做错事，他抓我们干什么。”
“不知道。”狼崽挠了挠头，“但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们。”
哪怕元帅大人没有明确表现出来厌恶情绪，但小狼崽那野兽的直觉还是敏锐发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波动。
狼崽不知道那情绪波动代表什么，直觉告诉他，元帅并不希望跟他们躺在一张床上。
熊崽听完了豹崽和狼崽的对话，看了眼床上的男人，很快收回目光：“爸爸喜欢我们就够了。”
元帅喜不喜欢，不重要。
豹崽和狼崽动作整齐划一地看向他，异口同声道：“嗯，爸爸喜欢我们就就可以了，元帅喜不喜欢，一点都不重要。”
说完，两只小崽彻底把萧酌言抛到脑后，见程知鱼进来，立马抱着他腿狂蹭。
萧酌言：“……”
我全能听见，小崽子们。
程知鱼还是第一次跟元帅在夜晚共处一室，虽然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夫，但他还是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床边，脊背僵硬地坐下，从门口到床边这十来米的距离，程知鱼脑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有，兜兜转转，只剩下一个——元帅今晚要跟他一起睡吗？
“程知鱼。”他才坐下，隔壁床位的豹人拉开中间的隔帘，笑着道：“你没事吧。”
萧酌言一顿，眯起眼朝隔壁看过去。
程知鱼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白天在森林。”豹人提醒了一句：“没受什么惊吓吧？”
惊吓倒是有一点，但几个小时过去了，他早已经恢复正常，程知鱼礼貌道：“没有，谢谢你的关心。”
“很抱歉，当时没能帮上你。”豹人道：“说到底是我能力弱，如果我拥有全大陆最强战力，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来冒险。”
……嗯？
程知鱼懵懵地咂摸着，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味儿？
见程知鱼不知所觉，豹人继续道：“我当时进森林找你了，但被大片蟑螂和蝙蝠挡住，因此没把你救回来，下午一直到现在，我挺内疚的。”
豹人突如其来的悔恨交加，让程知鱼有点发傻。
“啊……”他呆呆地长叹一声，一时间不知道接点什么话好，片刻后道：“那你真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好人啊。”
豹人：“……”
萧酌言没忍住轻轻勾了勾唇，他放下手机：“程知鱼。”
“嗯？”
“上来。”萧酌言拍了拍身边的空床，“跑一天了，不累？”
其实不累，程知鱼只在最初逃命时负重奔逃过一段时间，后来大部分时间都搭顺风龙飞上飞下的，没怎么累到。
但豹人今天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说的话也有点无厘头，他一个字都接不上，干脆趁着这个机会靠到了床头。
四只小幼崽见他靠好，争先恐后地爬上床，要去争最靠近程知鱼的位置。
小龙崽慢了一步，被身体圆滚滚胖嘟嘟的熊崽拱了一下，歪着身子，扑到程知鱼腿边，懵了好一会儿后才眨巴着眼睛反应过来。
……他又被挤了QAQ
小龙崽翘着屁股、扑腾着翅膀自己爬起来时，程知鱼已经被三只幼崽占领，他气呼呼地叉腰：“都走开！爸爸身边的位置是我的！”
三只幼崽压根儿没理他，热火朝天地往程知鱼身上蹭，一口一个爸爸，叫得不要太亲热。
小龙崽：“……”
他生气了！
他真的要生气了！
“萧逍。”萧酌言对他招手，示意他过去：“过来。”
小龙崽红着眼眶，脸蛋气鼓鼓的，站在床尾看了会儿萧酌言，几秒后，毫不犹豫地转脸，跑到程知鱼身边：“爸爸……我也想要你抱我。”
试图亲近幼崽失败的元帅：“……”
程知鱼两手都搂着毛茸茸小动物，实在没办法抱小龙崽了，但他不想冷落自己的崽崽，便伸手把他抱到腿上坐着，让他软乎乎的小身体趴在胸口，“这样可以吗？”
其余幼崽都是自己坐在程知鱼臂弯里，小龙崽却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在爸爸腿上，他满意得不得了，刚才的气闷一下子就散了，软着一把小嗓音甜丝丝道：“爸爸我重吗，你的腿会不会疼？”
程知鱼摸摸他的脸，“当然不会了，崽崽一点都不重，坐好。”
小龙崽笑得开心：“嗯！”
这时候，豹崽忽然道：“我也想坐爸爸腿上。”
小龙崽：“不可以！！！”
大胆！
这是他爸爸！
小龙崽快气死了，他在心底大声咆哮，以后豹崽崽就是全大陆他最最最讨厌的物种！
没有之一！
狼崽和熊崽看了会儿“身居高位”的龙崽，眼里有些艳羡，但没开口争抢。
狼崽本就是个软乎的性子，许多事他心有成算却不显露头角，内向得一丝不苟，从不跟其他崽崽争抢，许多时候，他只要能碰到程知鱼的手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熊崽子是刚到程知鱼身边的，他即使很想亲近程知鱼，但也一直保持着本分，生怕哪里行差踏错，就会被程知鱼讨厌了。
只有豹崽，天生的刺儿头犟种，从出现在小龙崽身边第一天开始就在有恃无恐的争宠，回回都能把龙崽气红了眼眶。
但程知鱼在旁边看着，小家伙一点戾气没有，只是想更多的引起他的注意，喊得再大声也不会动手。
于是程知鱼就只觉得他可爱了。
“崽崽们坐好了。”程知鱼温声看着几只幼崽，笑道：“我们开始讲睡前故事了。”
一句话，就把身边咋咋呼呼的小幼崽们勾得安安静静。
程知鱼正要开口，余光一扫，看到床尾处悄悄伸出一只小脑袋，头顶两只白色虎耳轻轻颤动。
程知鱼抬起头，“虎崽崽，你也一起来听故事吗？”
身边四只幼崽一同转脸。
虎崽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脸色苍白地跑回了最内侧的一张床铺：“才没有！我们虎崽崽才不要听什么故事呢！”
那都是弱者才会听的东西。
森林之王不需要听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虎崽把脑袋埋进被窝里，缩成小小一团。
但没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悄悄把被子掀开一点，在光线昏暗的被子里偷偷打量着程知鱼。
“爸爸。”熊崽崽窝在程知鱼臂弯里，小声说：“我准备好听故事啦。”
程知鱼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视线在帐篷里扫了扫，豹人和狼人在他两侧的床位上，虎人在最内侧。
最靠近门的那一个床尾则是空的。
熊人呢？
程知鱼转着脑袋看了看四周，虽然熊崽崽是捡回来的，但于情于理，也要跟他爸爸交代一声，否则，如果熊人闹起来，给他扣个什么拐带的罪名，他真是有口难言。
“他不在营地。”
他正四处看着，耳边忽然传来萧酌言的声音。
“他走了？”程知鱼道。
萧酌言点头。
程知鱼看了眼无知无觉的熊崽，很想问个为什么，但又害怕刺激到他脆弱的心脏，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问。
熊人在枯木森林里抛弃幼崽，被所有人亲眼看见，或许是这会儿觉得没脸见人，更没脸见崽，于是找地方躲起来了吧。
程知鱼暗暗叹了口气，但很快打起精神，笑眯眯地对幼崽道：“随机提问，哪个崽崽还记得咱们的故事讲到哪里了？”
“我！”
“我记得！”
“我也知道！”
“还有我！”
幼崽们争相恐后的抢答，整间帐篷都是脆生生的奶音。
程知鱼摸了摸熊崽的脑袋，“崽崽说说。”
熊崽没想到程知鱼会注意到自己，抿了抿唇，有点害羞地道：“爸爸上次讲到大闹天宫了，猴子打遍天庭无敌手！”
程知鱼夸赞道：“崽崽记性真棒，这么多天了也还记得。”
熊崽第一次因为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被夸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小心地拿脑袋蹭了蹭程知鱼。
“好，那我开始啦。”程知鱼清了清嗓音，四只幼崽认认真真坐好，期待已久地看着程知鱼。
元帅大人也放下手机，开始第一次线下近距离地听程知鱼讲故事。
三名成年兽人也在各自床上躺好，侧耳听着哄睡故事。
一时间，这间帐篷里气氛显得格外宁静而美好。
“上次说到，孙猴子打碎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被炼出一双火眼金睛。
“这双神瞳可厉害了，能看穿千里，还能辨别伪装的妖怪和神仙。”
“哇……”
小幼崽们没忍住，小小地惊呼出声。
“从丹炉里出来后，孙猴子彻底怒了，扛着金箍棒就冲上了凌霄宝殿……”
萧酌言静静地听着。
现场听故事和直播间里听故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直播间里，程知鱼的嗓音温和却遥远，像永远无法触及的美好。
而现在，通透清润的嗓音就响在耳边。
程知鱼很会描述，句子都很短，语气夸张，表情也生动活泼，咬字各有重音，听起来简直像一张厚重古朴的神明画卷在眼前展开，各种灵动的角色跃然纸上。
讲到孙猴子被压在五行山下动弹不得的时候，豹崽崽委屈得红了眼：“猴子被打败了吗？”
小龙崽也有点失落，故事讲了这么久，他早已对这只磨人的孙猴子有了兴趣，乍一听到这个结局，他有点接受不了，“爸爸，猴子死了吗？”
这么大一座山压下来，猴子肯定要变成肉饼了。
“没事没事。”程知鱼轻声安抚道：“猴子太强了，没有人能杀得了，只是被压了五百年。”
“五百年！”熊崽倒吸了口气，“这么长时间，他不会死吗？”
程知鱼：“不会，因为这只猴子是神猴，还吃了仙桃仙丹，所以不会死。”
幼崽们放下心来，“他会饿吗？”
程知鱼耐心道：“山上有牧童会给他摘桃子吃。”
“孙猴子最喜欢吃桃子！”狼崽兴奋道：“那他肯定不会死了。”
幼崽们叽叽喳喳地问了不少问题，程知鱼全都耐心地解答了，没有半点不耐烦。
【猴子就这么下线了？故事结束？】
【啊啊啊啊幼崽们好吵！】
【我宝贝真的很温柔，这么多只幼崽叽叽喳喳，是我就摔桌了】
【羡慕这几只幼崽，如果是我这么问我的爸爸，估计下一秒就要被踢得滚出门了】
营地里也有不少人在关注直播间。
比如温利、猎鹰和穿山甲。
三个人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军人体健，这会儿已经能自由活动了。
临时找校方借来的帐篷里，他们没开灯，三个人凑在一起，紧紧盯着面前的悬浮屏幕。
“这是元帅吧，怎么看着不大像啊……”穿山甲喃喃细语。
猎鹰一脸严肃，皱着眉毛，掷地有声地反驳：“肯定没错，我鹰眼有八级视力，能从眼神、动作、语气等细微处辨别元帅的真假，你为什么这么问，是怀疑有人假扮元帅，有证据吗？”
穿山甲：“……”
温利道：“他是在说，元帅变化怎么这么大。”
猎鹰愣了愣，转脸凝神去看屏幕：“哪里变了？我没看出来。”
温利放弃了：“没事，你继续听故事吧。”
猎鹰：“哦。”
温利：“……”
这就是羽禽类和爬行类动物经常打起来的原因！话不投机半句多！
还特级侦查兵呢，元帅那一脸春情你是一点看不出来，还侦查个屁。
穿山甲盯着直播间看了一会儿，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片刻后，他掏出手机——
【兄弟们，点击这个直播间，看元帅大人离开军营半个月发生的变化，简直是天！翻！地！覆！没任务的都赶紧进来，看了不亏！】
这段时间边境安定，士兵们大多有轮休，高压下的松泛最懒人，肯定有还没睡的夜猫子。
果然，群里立刻就有人冒泡了。
【巨猿】：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这踏马是元帅大人？？？？
【鬣狗】：眼珠子简直黏在珍贵人类身上了似的，我居然还觉得元帅大人眼神特温柔……我感觉我好像瞎了
【雪豹温利】：哈，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凡人！
【食铁兽】：这就是元帅的配偶吗，长得真好看
【犀牛】：啧……我观察了半天，觉得这个元帅像假的
【豹猫】：我看着也像假的，元帅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在床上陪珍贵人类讲故事，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穿山甲】：吓一跳吧，我刚才看到也吓一跳！
【猎鹰】：不可能，经过八级鹰眼鉴定，元帅从语言、行为、习惯等肢体动作分析，跟数据库比对后达到了惊人的100%重合，所以，这个元帅真的真的是真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
群里立刻就静了。
温利一把抢过猎鹰的手机：“你干什么呢，不好好听你的故事，玩什么手机。
猎鹰指了指直播：“故事讲完了。”
温利一顿，转脸时，果然看到四只幼崽已经窝在程知鱼身边睡下，而床铺另一侧的元帅拿起了手机。
温利：……
温利：！！！！
他迅速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一级警报！@管理员立刻删除今晚的聊天记录！！！】
发完，他和穿山甲都紧张兮兮地捧着手机。
但期待中的删记录没有出现，群里悄无声息，两个人似乎嗅到了一丝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几秒后，群里多了条信息——
【恶龙元帅】：所有发言人，现在加练800公里。
温利：“……”
穿山甲：“……”
手机又是一抖。
【猎鹰】：元帅，我可以不去吗？他们都说你是假的，只有我最终确认了您的身份。
温利：“……”
他一脸看傻逼的眼神看猎鹰。
这位天上的飞禽似乎真的是脑子缺根弦，难不成在天上待久了，脑浆都被风吹走了？
【恶龙元帅】：你不用。
【猎鹰】：好的元帅，我会监督雪豹和穿山甲完成加练任务。
穿山甲、雪豹同时把手机一摔：问候你大爷！——
放下手机，萧酌言发现程知鱼已经窝在幼崽中间睡着了。
珍贵人类遭遇了一整天的惊心动魄，精神绷得很紧，现在终于放松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程知鱼身边紧紧依偎着四只幼崽，把他从头到脚都围了起来，肉眼可见的拥挤，萧酌言觉得他干脆连翻身都做不到。
顿了几秒，萧酌言站起身。
【来了来了开始了】
【果然要忍不住对我宝贝下手了吧！】
【家人们快录屏！明天找宝贝老婆告状去！有人深夜偷偷摸摸！】
弹幕正活跃着，忽然眼前一黑，直播下线。
萧酌言把直播球关了，随手丢到床尾，然后走到床的另一边，把四只幼崽都扒拉开。
动作甚至算不上温柔。
四只幼崽被他扒拉得哼哼唧唧。
隔壁传来一点窸窣动静，豹人忽然掀开帘子，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萧酌言懒得搭理他，弯腰把程知鱼小心地抱起来。
程知鱼已经睡熟了，刚出被窝的身子热乎乎的，掌心虚虚握起，很乖地被抱着，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嘴唇微张，打着小呼。
“你要带他去哪里？”豹人惊讶之下，嗓音提高了不少，程知鱼皱了皱眉，几乎被吵醒。
萧酌言不耐地皱起眉。
抬眼时，眸中一道暗芒闪过，豹人立刻脸色一白，身体不停颤动，差点滚到床下。
对上萧酌言，任何兽人都没有一战之力。
豹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程知鱼被抱走。
出了帐篷，野地里传来虫鸣和蛙叫，凉风清爽，这个温度对兽人来说恰好合宜，但对程知鱼来说就有点冷了。
他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萧酌言身上靠了靠。
萧酌言加快了脚步。
几分钟后，他把程知鱼抱进了车里。
这辆车是新研发的作战、休息一体车，平时能当战车用，但车里的椅子其实可以全部放平，当做大床用。
床垫也是高新科技，比幼崽帐篷里那张大床舒服了不知道多少。
也没有恼人的“人形枷锁”抱着他，程知鱼可以好好睡一觉。
萧酌言很轻地把程知鱼放进车里，谨慎得像抱着一件易碎的瓷器，好在人类少年没醒，呼吸依旧平稳。
少年身形单薄，躺在宽敞的大床垫上，也只占了很小的一片地方。
于是，当萧酌言和衣在旁边躺下时，甚至没有惊扰到程知鱼一丝一毫。
寂静的夜色里，萧酌言第一次近距离地打量起程知鱼的五官长相。
和他前几次看到的一样，这名珍贵人类清俊精致，乌黑墨发柔顺地贴着脸，衬得肌肤更加白皙细腻。
很漂亮。
萧酌言从前觉得这桩赐婚可有可无，对新婚的配偶更是不放在心上，哪怕正式结婚当天，他都没有露面，只把这名珍贵人类当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宠物养在家里，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无非是家里多了双筷子。
但现在看着程知鱼，他心底忽然生出了几分难言的庆幸。
……庆幸被赐婚的是他。
……庆幸自己没有冷遇程知鱼太久。
……
萧酌言正出神时。程知鱼却像是动作不太舒服地翻了个身，面朝萧酌言这边蹭了蹭。
两个人距离一下就拉近了。
程知鱼手掌没什么意识地一伸，恰好搭在了萧酌言撑在床头的手指上。
细长白皙的指骨透着软，好像一捏就碎，萧酌言不由自主放软了力气。
怕自己粗糙的指骨会硌着珍贵人类。
他还来不及产生什么旖旎心思，萧酌言先被珍贵人类手指的冰凉吓了一跳。
他捉起程知鱼的手掌摸了摸，整片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肉都冷得厉害，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
担心冻坏了人，萧酌言拿来厚实的被褥，把程知鱼严严实实盖好。
少年体温果然渐渐回暖，不再那么冻人了。
萧酌言慢慢松了口气。
但一口气没松完，程知鱼忽然动了动，一直被搭着的手掌上忽然空了。
不仅如此，珍贵人类感受到舒服的温度，整个人都往被子里团，向另一侧翻了个身，离萧酌言远远的，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萧酌言：“……”
愣怔片刻，他把车里的制冷系统打开，温度调整到珍贵人类哪怕盖着被子也觉得冷的程度。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一边，眼睫微微压着，直到程知鱼下意识卷着被子滚回来，凑到“热源”身边。
萧酌言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就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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