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呢？”
第二天一早，小龙崽渐渐苏醒，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小嘴里嘟囔喊着爸爸，白白软软的脸蛋在程知鱼身上蹭了蹭。
“……”
不过今天他蹭了一会儿，就感觉不太对劲了——爸爸今天一点也不软，也没有睡意朦胧地来轻拍他的后背，反而给了他一手肘。
坚硬的肘部恰好顶在龙崽脖子上，窒息感让他轻声咳了咳。
小龙崽彻底惊醒，揉了揉眼睛，扬起脑袋去看今天的爸爸怎么了。
以往被程知鱼抱着睡觉，他都是乖乖躺在怀里，只要一仰起头，就能看到爸爸好看又温柔的脸。
然后再甜甜叫一声爸爸，就会得到程知鱼一个软乎乎的抱抱，偶尔还有一个亲昵的吻。
……今天的爸爸，一定是没休息好才会不小心打到他的。
小龙崽认真地想着。
然而他抬起眼，并没有看到程知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乎乎胖嘟嘟的熊屁股，裤缝里还露出一小团毛茸茸的棕色尾巴。
小龙崽：“……”
他吓了一跳，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坐起身来，床上哪儿还有程知鱼的身影，只剩下四只幼崽蜷缩着蹭在一起。
爸爸去哪了？
就在这时，床尾的直播球忽然亮起。
为了应对突发情况，防止直播球误触误锁导致直播中断，后台设定了自动开机程序，早上八点自动开播。
成功开机后，直播球自动接入网络，大床上的画面立刻展示在深渊观众眼前。
【好好好，果然抱走了我宝贝，你个心机龙】
【我熬了一晚上就为了看这一幕，元帅够黑的呀，还跟幼崽抢爸爸】
【哎呀，小龙崽找不到爸爸啦】
【四只幼崽都挤在一堆，肯定是想挨着程知鱼睡，元帅你太过分啦！】
【快把我们宝贝送回来！】
小龙崽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床，皱起眉，推了推拱到他面前的熊屁股，“我爸爸呢？”
熊崽被叫醒，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下意识的以为是程知鱼在叫自己，转身朝身后的身体拱去：“爸爸，你说什么？”
小龙崽冷不丁被其他小动物蹭了蹭，不高兴地皱起鼻子，把熊脑袋推得远远的，气呼呼道：“我可不是你爸爸。”
熊崽崽一顿，转脸看向小龙崽，又看了看大床，“爸爸呢？”
小龙崽一愣，又去把豹崽和狼崽叫起来，“醒醒，爸爸不见了，你们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两只小家伙原本还呼呼大睡着，听完小龙崽的话，闭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立刻诈尸一般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五分钟后，整个帐篷里都乱了。
四只小幼崽把整个帐篷都找了一遍，没发现程知鱼的踪影。
“去外面找。”小龙崽冷酷地一挥手，带着三只幼崽出了门。
营地搭在平原上，远处是黑乎乎的森林，小龙崽紧张地攥紧拳头，担心程知鱼发生意外，“爸爸不见了，我们四个必须把爸爸找回来。”
“嗯！”豹崽郑重的点了点小肉下巴，软声道：“我们每个人负责一个方向，先把营地找一遍。”
“好！”
四只幼崽训练有素地分开，迈着小短腿开始寻找消失的爸爸，因为年纪小，几只小幼崽几乎要把营地翻过来，遇到个能藏人的角落就要去看看有没有爸爸，看得人啼笑皆非。
【啊啊啊啊，熊崽崽你在想什么，程知鱼是不可能装在蜂蜜罐子里的啊！】
【狼崽子冷静一下！全制作组的床底下都快被你掀了，程知鱼不会自己往床底下钻的！】
【好好好，豹崽甚至把所有树丛和树冠都检查了一遍，让我忍不住怀疑……程知鱼是鸟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可爱的幼崽】
相比于其他三只幼崽的地毯式搜索，小龙崽就显得冷静多了，他分到的方向基本没有藏人的地方。
空旷的草地上只孤零零停着他元帅爸爸的车，旁边有一座白色大帐篷，那是食堂。
小龙崽抿了抿唇，先把食堂找一遍，没发现程知鱼的踪影，出来时，看到温利和穿山甲正从远处跑来。
小龙崽眼前一亮，立刻迈开腿跑了过去：“温利叔叔！”
直播球从远处飞来，跟在小龙崽身边。
【这就是军人啊，别人还在睡觉，他们就已经起床训练了】
【边关有这群人在，我们居民怎么能不放心！】
【元帅带出来的兵果然训练有素】
【汗湿成这样，他们跑了多久？】
温利和穿山甲绕着营地和枯木森林跑了一晚上，刚毅的脸上满是汗水，衣服都湿透了，看到小龙崽远远跑来，两个人原地踏步等了一会儿。
“萧逍，怎么了？”温利喘息着问。
“温利叔叔，我爸爸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他去哪了？”小龙崽仰着脸问。
“你爸爸？”温利跑了几百公里，脑子累到发懵，下意识问：“哪一个？”
小龙崽皱着眉道：“当然是程知鱼爸爸啊。”
他觉得温利叔叔好傻，元帅爸爸那么厉害，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经常就消失不见了，他怎么可能会找元帅爸爸呢。
温利动作一顿：“程知鱼不见了？”
小龙崽使劲点着小下巴：“嗯嗯！我早上一醒来爸爸就不见了。”
他还被熊崽顶了一手肘，还被屁股拱，小龙崽有点委屈。
“小少爷。”穿山甲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我和温利跑了一晚上步，没看到你爸爸啊，你确定他不在房间里？”
小龙崽急呼呼地摇头：“帐篷里都找过了。”
“床底下呢？”穿山甲道。
“……”
温利一整个大无语：“你以为程知鱼也是穿山甲吗？喜欢睡床底下？”
穿山甲摸了摸鼻子，“我就随口一说嘛。”
温利翻了个白眼，忽然觉得穿山甲跟猎鹰那个憨的其实没什么区别。
“你元帅爸爸呢？”温利看着小龙崽道：“让他帮忙找找就好了。”
强大龙族的神念一扫，方圆千里所有物种都无所遁形。
找一个程知鱼还不是简简单单。
“对呀。”小龙崽眼神亮了亮，“我可以找元帅爸爸帮忙，元帅爸爸原本也跟我们一起睡的，但早上醒来的时候也不见了，说不定他知道爸爸去了哪里。”
“谢谢温利叔叔，我走啦。”小龙崽兴奋地跑向远处的军用汽车。
温利和穿山甲继续朝前跑，几秒后，两人一起愣住。
温利：“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穿山甲：“元帅和程知鱼……好像是一起不见的。”
“……”
两人对视一眼，满眼骇然地转身朝着小龙崽跑去。
“爸爸……”
小龙崽刚跑到车边，正要伸手敲门，忽然腰上一紧，他被人大力抱走，远离了汽车。
蓦地被抱起，眼前还忽然调转了个方向。
小龙崽手脚并用地挣了挣，艰难地歪了歪脑袋朝后看，迟钝地道：“温利叔叔，你干嘛抱窝！”
他被握着腋下举起来，肩膀耸着，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嗓音黏黏糊糊。
温利尴尬地笑了笑：“我想了一下，元帅公务繁忙，你还是别去打扰他了吧。”
小龙崽不满地扭过脸：“那窝粑粑怎么办？”
穿山甲立刻道：“我们帮你找！”
好的吧。
小龙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那我们去营地外面找吧，营地里我和其他四只崽崽都找过了。”
“好好好。”
【睿智的我一眯眼，感觉有点不对劲】
【四只幼崽都快把营地翻了一遍了，都没找到人】
【那就只剩下一个地方没找了】
【对，元帅的车！】
【再结合温少将和穿山甲的态度，可以破案了家人们——程知鱼在元帅车里！】
【啊啊啊啊啊快让直播球过去过去，我想看看车里现在是个什么样】
【我宝贝是不是被元帅吃掉啦，呜呜呜老婆】
一声嘹亮的鹰啼，猎鹰从天空上落下，稳稳当当地落在温利和穿山甲面前，一本正经道：“你们干嘛去，元帅说了要加练800公里，你俩还差着一半呢。”
温利：“……”
穿山甲：“……”
所以他们昨天为什么要救这傻子。
小龙崽看了看猎鹰，又看了看呆滞的温利和穿山甲。
他很聪明，又从小对军中规矩耳濡目染，知道加练是什么意思，于是主动解释道：“猎鹰叔叔，温利叔叔和穿山甲叔叔是在帮我找爸爸，我的人类爸爸不见了，他一个人在外面说不定会发生意外，这片森林很危险的。”
温利和穿山甲一起点点头。
“不用去找了。”猎鹰继续一本正经道：“程知鱼昨晚被元帅抱进了车里，现在还没出来。”
这一切他都在天上看得清清楚楚，八级视力可不是骗人的。
……唉，说起来，如果没有他，几只幼崽上蹿下跳的找人，这个营地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呢。
果然，任何地方都少不了侦察兵。
小龙崽刷地转脸，眸光乍亮：“！！！”
爸爸在车里！
他扭动着软乎乎的小身子，挣扎着拼命想要下地：“温利叔叔，放我下来，我要去找爸爸。”
温利抱不住这条扭来扭去的小泥鳅，只好把他放下。
小龙崽一落地，立马跑过去拍元帅车门：“爸爸！爸爸！你在里面吗？”
温利和穿山甲看着小龙崽的动作，忽然感觉有点牙疼。
“你们两个还站着干什么，不跑了吗？我昨晚一直帮你们两个计着数呢。”
猎鹰大概心数了一下，认真说：“到目前为止，你们一共跑了536.65公里，还差263.35公里。”
穿山甲皱起眉：“不是……你他妈的，小数点是怎么算出来的？”
猎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骄傲道：“八级视力测算，偏差不超过0.05，不信你们可以自己使用技术手段验证。”
穿山甲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想揍他吗？”
温利活动手腕，扭了扭脖颈：“早就忍不住了，来，帮我按住翅膀，老子今天要拔鹰毛！”
穿山甲撸起袖子：“得嘞。”
“你们两个……要干什么……别过来，啊……”
营地上空传来一声惨叫。
小龙崽可不管身后发生了什么，反正不会出人命就是了，现在还是找爸爸更重要。
其余三只幼崽搜索完各自负责的区域，没找到人，一起像龙崽这边靠近，看到他正在拍门，胖乎乎的熊崽跑了过来，“爸爸在里面吗？”
小龙崽点点头：“嗯，猎鹰叔叔看到我爸爸被抱进去了。”
豹崽问：“为什么要抱进去？”
小龙崽摇摇头：“我不知道，车门我打不开，你们帮我一起敲门吧。”
小狼崽站在车边，绿色的狼眼盯着车里，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的野兽第六感告诉他——这门，他们最好别敲。
他沉默了片刻，拦住其他四只幼崽，“我们现在不可以敲门，还是在外面等爸爸出来吧。”
“为什么？”熊崽崽问。
狼崽看了小龙崽一眼：“我们在外面这么吵，爸爸都没出来，他应该还没醒，昨天太累了，让爸爸再休息一会儿。”
小龙崽抿了抿唇，不舍地盯着车门看了几秒才妥协，“好吧，那我们就在外面等。”
四只小幼崽就地排成一列萝卜蹲，抱着膝盖，捧着肉嘟嘟的小下巴，眼也不眨盯着车门。
【好可爱的四只小幼崽，捧着脸的样子看得我心都软了】
【程知鱼也太会养崽了吧，这四只真的好乖好乖好乖好乖……】
【我真想给这四只亲死！】
【等会儿，你们刚听到狼崽说啥没？“程知鱼昨天累着了！”】
【哪个累？累着哪儿了？】
【卧槽，程知鱼昨天都这么累了，元帅还找机会折腾人？】——
车厢里，程知鱼被外面隐约的争吵声闹醒，刚才还听到了不短的敲门声，困意彻底消散。
他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去抱身边暖乎乎的幼崽，哑着声音问：“崽崽，醒了吗？”
“……”
“崽崽”没说话。
程知鱼鼻尖蹭了蹭幼崽软乎乎的皮肤，忽然发现手掌下的“幼崽”不太对劲——这也太大一只了吧。
他的崽崽，全都是小小软软的，说起话来能甜死人，可现在，手掌下摸着的人体硬邦邦的，体积还大……难道龙族幼崽有什么一夜之间就长大的异能吗？
程知鱼懵懵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线条利落的锁骨，旁边是宽阔的肩膀，他怔忡地顺着脖子抬头。
然后就看到了一双略带笑意的红瞳。
而他自己，正被萧酌言轻轻的圈在怀里。！
程知鱼一秒撒手，身体往后连连撤了好几下，缩得远远的，“元、元帅。”
直到后背撞上车门，程知鱼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帐篷里了。
“醒了。”萧酌言垂眸，看着吓得六神无主的弱小人类。
程知鱼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眼睫一颤：“元帅，我怎么会在这里。”
萧酌言撑起身子，眼睫低低地落下，细细观察珍贵人类的表情，“我抱你过来的。”
程知鱼往被子里一钻，只露出一双兵荒马乱的眼睛，闷闷地道：“为什么啊……”
帐篷睡得好好的，干嘛要把他挪到车里啊。
难道是他昨晚睡姿不雅，踢到元帅了？
不应该吧，床那么大，他就是闭着眼睛再滚上两圈，应该也踢不到元帅身上去。
萧酌言这会儿心情好，笑着跟他打趣了一句：“怎么，昨晚的事你睡一觉就忘了？”
“！！！”
程知鱼满脸骇然，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惊天骇俗的事情！
“我……我们……”
程知鱼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埋头往被子里一瞄。
萧酌言被他动作逗得直笑：“开玩笑的，我昨晚看你被四只幼崽围着，担心你睡不好，才给你换了个地方。”
原来是这样。
那元帅可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大好人。
程知鱼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十点了，外面日头很高。他是睡着了被带过来的，那时候幼崽们已经睡熟了，肯定不知道他在这里。
他顿时紧张，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元帅，我得回去了，崽崽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心记挂着幼崽，忘了这是车里，站起身时被车顶磕了一下，又在被子上绊了个趔趄，脚下一歪，眼看就要失去平衡砸向车门。
萧酌言也没想到，有人能在床上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他伸手握住程知鱼乱飞的膝盖，轻轻一带，程知鱼就眼花缭乱地坐到了他怀里。
“嘶……”
程知鱼捂住后脑痛呼。
整个车身都是坚硬金属打造，比石头还硬，程知鱼眼前满是白底飞花，晕得厉害。
萧酌言轻轻挪开他的手，“别摸，我看看。”
珍贵人类垂着脑袋，纤细的脖颈弯出漂亮的弧度，像极了漂亮的天鹅。
暴露弱点而不自知，天真又脆弱。
萧酌言视线在人后颈扫了扫，抬手拂开他柔软的发丝，“还好没撞破，只是鼓了个包，别动，我给你涂点药。”
程知鱼点点头，长腿有点小心地动了动，“我还是先下去吧……”
他发现自己仍坐在元帅腿上。
凌乱的床铺，同床共枕的两人，密闭的空间……无一不透着尴尬的暧昧。
程知鱼撑着身子要起来。
萧酌言扣着他的腰，又落了回去：“你又不重，坐好，别动。”
程知鱼僵着后背，在萧酌言看不到的方向里，眼珠都瞪大了。
……可是这也不是重不重的问题啊。
没等他多想，一股药味扑鼻，脑袋上的鼓包被元帅捏着药剂喷了喷，“疼吗？”
程知鱼一秒被带偏，老老实实回答：“有点疼。”
话落，他就感觉一只大手罩上了他的后脑，动作很轻的揉着：“淤伤要揉开，忍一忍。”
程知鱼点点头，想嗯一声，但脑后忽然一阵涩痛传来，他立马像一只被捏着后颈皮的猫，七拐八拐地小声哼哼了一下：“——嗯啊！”
“……”
后脑上的手掌停了。
程知鱼正要解释，就听萧酌言轻声问：“疼？”
程知鱼赶紧嗯嗯两声：“很疼！”
所以刚才的声音，他不是故意发出来的。
萧酌言暗叹了一声娇气，手掌动作却越来越轻柔。
元帅身形宽阔结实，把程知鱼瘦弱的身材更加显得纤细。
车里陷入寂静，萧酌言偶尔一瞥，发现珍贵人类低着头，在隐秘的角度里，偷偷红了脸。
好不容易擦完药，程知鱼手忙脚乱地往车外跑，挪到窗边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开门。
只能眼巴巴地转头看元帅：“元帅，这门我不会开。”
萧酌言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
忽然就明白了程知鱼为什么这么喜欢幼崽了——养一只乖巧可爱的小家伙，看着他在身边跑来跑去，笨手笨脚，遇到问题会眨巴着眼睛回头求助的滋味，确实不错。
“我教你。”萧酌言的身体从后压了上来，呼吸清浅，热气拍打在程知鱼耳后。
“……”
程知鱼僵住，脑子里加载条转了几个圈，彻底死机。
他感觉自己比刚才撞到头还晕。
“……学会了吗？”
程知鱼猛然回神，揉了揉耳朵，嗯嗯点头：“会了会了。”
他道过谢，正要下车，就看元帅手指一抽，车门又关上了。
程知鱼：？
萧酌言：“会了就自己开。”
“……”
程知鱼不可置信地坐着，眼睛瞪着门，半晌没有动作。
刚才太紧张，他压根儿没看元帅怎么操作的，怎么下个车还有临场考试的啊？
程知鱼抿着嘴唇想了几秒，终于在脑海里搜索出一点隐约的印象，伸出手，学着元帅的样子在几个地方戳了戳。
没反应。
再戳一戳。
还是没反应。
“……”
程知鱼第一次嫌弃这个世界的高科技。
操作方式这么复杂干什么，没考虑过外来人员的尴尬吗？
他已经能看到门外蹲着的一排小崽崽了，却因为开不了门，出不去，隔窗相望，急得冒烟。
萧酌言忍不住偏了下头，唇角上扬。
他没养过珍贵人类。
不知道这个物种有这么可爱。
程知鱼斗不过高科技，纠结了一下，还是转脸。
“元帅。”
程知鱼的声音有点软，像是泄气后的无奈，眼珠却很亮，紧抿的嘴唇有股孩子般的稚气。
萧酌言看了眼窗外，孔雀校长都来了，程知鱼也该出去了，他打开了车门。
“爸爸！”
“门开了！”
“是爸爸！”
远处，小幼崽们一看到程知鱼出现，全都兴奋地跑来，委屈巴巴地抱着他的腿。
小龙崽：“爸爸，你怎么没在帐篷里睡觉啊，早上醒来没看到你，我好担心呢。”
程知鱼轻咳了一下，想起昨晚跟萧酌言睡在一起，脸有点红：“我跟你爸爸有事情要谈，在帐篷里说话会影响大家休息，所以就到车里来了。”
豹崽道：“那聊完了怎么没回去呢。”
程知鱼：“……”
崽崽，刨根问底其实不是个好习惯啊。
【检查完毕，脖子没有痕迹】
【脸上也没有】
【衣服里看不到，over】
【走路姿势没变，确定了，元帅不行。】
“程先生。”孔雀校长从远处走来。
程知鱼这会儿，巴不得有个什么事打断一下幼崽们的刨根问底，连忙转过脸，道：“校长，有什么事吗？”
孔雀校长呵呵一笑，正要说什么，营地里忽然爆发剧烈的风暴，飞沙走石，隐约还穿来几声痛苦的兽吼。
营地中心慌慌张张地跑出几只兽人，其中一名是兔族，小姑娘很年轻，扎着两个小辫子，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怀里抱着几本书，踉踉跄跄地往前跑，脸都吓白了。
“怎么回事！”孔雀校长心脏顿时提到了胸口。
怎么每次考核都要发生点意外事故，再这么下去，他学校的名声都要废了！
“校长，不好了。”兔族兽人气喘吁吁地道：“虎族幼崽进入躁动期，狂躁得太厉害，已经打伤了不少工作人员了，连虎族兽人都按不住他。”
“小鹿医生呢？”
“去准备强制隔离屋了，但虎崽太暴虐，安保按不住他，没办法强制隔离。”
话落，又是大片帐篷倒下。
孔雀校长眉心皱得死紧：“幼崽躁动怎么可能这么严重，带我去看！”
“……是。”
“爸爸……”幼崽们紧张兮兮地靠近了程知鱼。
以为他们害怕，程知鱼蹲下来，把四只崽崽抱住，“别怕，先找地方躲起来，不要被虎崽误伤。”
小龙崽摇摇头：“我要保护爸爸。”
其余幼崽也不愿离开，严肃着小脸，围在程知鱼身边，小拳头握得紧紧的，鼓着脸，警惕地看着四周。
远处帐篷被掀翻，风刃几乎能刮伤脸，兽吼声连绵不断，元帅从车里下来，对程知鱼道：“带幼崽上车，这只虎崽的躁动比一般情况更严重。”
程知鱼最怕添麻烦，立刻把幼崽一只一只全抱进车里。
营地大乱，虎崽冲塌了大片帐篷。
现在的虎崽崽不像昨天看到的那样傲娇得可爱了，双眼红得渗血，嘴角露出尖牙，失去神智似的疯狂攻击同类。
校方派来的摄制组，都是些从事体力劳动的低等兽人，虎崽虽小，但毕竟是食肉性顶级血脉，疯狂肆虐下，不少低等级兽人被打成重伤。
“小崽子，给老子停下！”虎崽躁动太狂烈，虎人被折腾满身是伤也镇不住，发了火，下了重手。
他一拳没收力，直接把小幼崽揍得扑到地上，砸出了一个两米左右的深坑。
程知鱼有些不忍，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萧酌言拦住他：“这是家事，外人没办法干涉的。”
程知鱼抓着萧酌言的手臂，身子往前扑了扑，眸光看着场中的深坑，“……虎崽崽会怎么样？”
萧酌言看了他一眼，虽然不忍，但还是沉声道：“躁动症爆发到极致，会出现严重的攻击倾向，无差别猎杀身边所有物种，如果压制不住……”
他顿了顿，低声道：“虎人会亲手终结他的生命。”
“这是兽人大陆千百年来的规矩。”
程知鱼一愣。
第32章 没完没了的考核
“这是兽人一族千百年来的规矩。”
程知鱼懵在原地。
他每天都在努力学习和适应兽人大陆的各种规则，但在幼崽教育上，他从没妥协过。
现在，程知鱼即将看到一场父杀子的悲剧，被杀的还是名未成年的三头身幼崽，虽然这名幼崽正处在狂躁期，不可控制地在伤人，但也改变不了他因为生病就被父亲和整个社会放弃的事实。
太悲哀了。
虎人和熊人在某个方面，其实一模一样。
熊人在森林里遭遇危机，舍弃亲子为自己争得逃跑时间。虎人虽然没有明显的抛弃行为，但用残酷手段抹杀亲子，手段其实比熊人更加残忍。
程知鱼看着营地中央的深坑，昨天还活泼好动的虎崽崽，现在浑身是伤地躺着，成年兽人竭尽全力的一击，打碎了他不知道多少骨头。
剧烈的疼痛似乎让虎崽恢复了片刻神智。
他躺在坑底，眼神茫然无措，似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剧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感到害怕，费力抬起头，看到自己父亲，眼中立刻绽出片刻惊喜：“爸……”
才张嘴，他嘴里立刻涌出大片黏腻的血沫。
程知鱼心里一紧。
萧酌言回过头看他，珍贵人类急呼呼的，眼底都是疼惜和不忍，眼眶都红了，手指不自觉地扣紧，指尖已经陷入掌下的皮肉。
萧酌言没收回手。
任程知鱼毫无所查的掐着。
兽人大陆亲情浅薄，抹杀躁动期亲子的事情全年最高能发生八百万例，因为太过普遍寻常，因此没有兽人会因此感到难过，包括萧酌言自己。
他见惯了杀戮和血腥，躺在他面前的尸体何止百万，多年的征战和戍边，早已经把他一颗心磨炼得刀枪不入。
但看着程知鱼的样子，他直观的感受到了旁观者的痛苦。
更明白，兽人大陆的教育和生存规则都出了问题。
再这么下去，或许不用等到异族入侵，兽人族就会自己把自己折腾死。
【看多了程知鱼身边的岁月静好，忽然看到这一幕，我怎么有点不忍心】
【那也没办法，躁动症不可控的幼崽必须抹杀，否则他们会堕入黑暗，变成满身腐气的魔兽】
【暴动症不可治，只能靠自己熬，熬不过就是死，公平公正，没什么好说的】
【呜呜呜我宝贝好像快碎了……】
【唉，时间长了他就会习惯的】
“……爸……爸……”深坑里不断传来虎崽濒死的呼唤，这孱弱的声音却勾不起虎人半点同情。
校长拨开人群，扶着被折断的手臂走到坑边，“这只幼崽怎么这么强，躁动期简直比成年兽人还厉害。”
虎人道：“他上周躁动症没爆发，两次累积在一起，把他神智都侵蚀了。”
像是附和他的话，深坑里虎崽眼珠慢慢变成血红，显然重新被躁动症控制，他嘴巴里发出呼噜噜的猎食声，挣扎着想站起来。
虎人一巴掌又把他扇了回去，冷声道：“小鹿医生呢？”
“来了来了。”人群中传来急吼吼的嗓音，梅花鹿医生扛着一个体积庞大的医疗箱跑来，砰的一声放下，“医疗箱已经调试到最大值，把幼崽放进来吧。”
虎人似乎已经对自己的幼崽彻底放弃，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跳下深坑，拎破布似的，把幼崽拎起来，没轻没重地丢进医疗箱。
虎崽经历连翻重击，气息又孱弱了不少。
医疗箱关闭，自动开启医疗模式。
程知鱼呼吸都放轻了，眼也不眨地盯着远处。
【强制诊疗模式，开启。】无机质的冰冷女声从医疗箱体内传来。
【幼崽品种：冰原虎】
【躁动等级：九级】
兽人群里忽然发出惊呼声。
程知鱼不明白躁动等级代表什么，嘴唇动了动。没等他问，萧酌言就道：“兽人大陆把躁动症按照强弱划分了等级，从一到十，程度递增，十级为最强。”
程知鱼点点头，心里还揣着一丝希望，没到最强等级，说不定还有救，毕竟大陆医疗科技这么强……
但萧酌言没说完的是。
根据大陆传统，七级以上躁动就是不可压制的绝症，95%以上的幼崽熬不过折磨被抹杀。
而九级躁动，几乎是在宣布虎崽的死刑。
果然，下一刻，医疗舱爆发出惊人的晃动，红光闪烁，警报炸响。
【警报警报，幼崽躁动不可抑制，请立即抹杀！请立即抹杀！】
毫无感情的女声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
在医疗舱里躺过一会儿，虎崽身上的伤已经被医得好了七七八八，这会儿爬起来，正在疯狂撞击玻璃，想要闯出来伤人。
孔雀校长转脸看向虎人。
虎人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扭了扭手腕，道：“打开医疗舱吧。”
梅花鹿医生点点头，“各位都离开吧，虎崽狂躁得太严重，距离太近可能会产生误伤。”
所有兽人步伐统一地往后退去，无人阻挡。
程知鱼被萧酌言死死拦住，嘴唇都被咬得发白，喃喃道：“我能救他……”
“程知鱼！”
萧酌言冷声打断他。
程知鱼回过神，看到悬浮在自己脑袋旁边的直播球，把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萧酌言赶紧把直播球捏碎。
程知鱼看着他道：“我想救他。”
他知道萧酌言明白他的意思，半个月前，他也用同样的方式救过小龙崽。
萧酌言沉着眉眼：“不行。”
躁动症是绝症，全大陆科学家攻克了几万年，至今仍然无解，一旦程知鱼体内的血液暴露，他会遭遇到什么，不可想象。
萧酌言都未必保得住他。
“我能救他。”程知鱼不听劝的坚持。
这是他第一次忤逆元帅，也是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甚至绝望。
他前世出生的地方和谐安宁，孩子是家里的宝贝，是温室的花朵，被娇养呵护着长大，跟这里天差地别。
程知鱼从不见死不救，是担心自己在这里待久了，真的会丧失人性，变得跟这些兽类一样冷血。
为了保持住心底的一丝清明，他见不得虎崽去死。
……反正这片大陆处处充满危险和血腥，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万一血液的秘密暴露，他被无数兽人争相取血而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不准一睁眼，他就又回去到过去那个和平的世界了。
萧酌言从他眼中看到了沉重的坚持，知道拦不住，握住他的手，道：“别乱来，我有办法。”
程知鱼呆呆转脸，眼里有了点熟悉的温润神采：“真的？”
萧酌言点点头。
医疗舱边十米，兽人已经全部退走，虎人严阵以待，就要打开医疗舱。
“等等。”
虎人一顿，转脸看到萧酌言走来，轻声道：“元帅有什么建议？”
萧酌言面无表情道：“边境研究所研制了一种抗躁动药物，目前还处于研发阶段，没有经过临床试验，既然你的幼崽已经无药可救，不如让我试药。”
虎人一愣：“抗躁动药物……真的？”
萧酌言：“目前还在保密阶段。”
虎人垂眸想了想，片刻后点头：“好吧，反正他没救了，就当给国家做贡献了。”
说完，他就退开一步，把医疗舱让给了萧酌言。
孔雀校长见他没动手，皱了皱眉：“怎么了？”
虎人道：“元帅要用幼崽试药。”
孔雀校长：“什么药？”
虎人远远打量医疗舱，轻声道：“抗躁动药物。”
他声音不大，足够校长和小鹿医生听见，两人同时一怔，不可置信道：“你确定？元帅真这么说吗？”
虎人点点头：“药物处于研发阶段，还没有临床经验。”
小鹿医生兴奋扇动的鹿耳朵又平复下去，这些年大陆上出了太多研发阶段抗躁动药物，没一个成功的。
他才兴奋几秒的心脏，迅速冷却。
孔雀校长既担心又好奇，迈步走向医疗舱，“元帅，关于这个药物，您有多少把握呢？”
萧酌言撇了他一眼。
孔雀校长脸一僵，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多嘴，连忙退了两步要走。
“校长别走，虎人也叫过来。”萧酌言道。
对于他的命令，校长不敢不听，很快把虎人叫回来。
萧酌言拿出一管红色的液体药剂，沉声道：“关于这管药物，我不做任何承诺，只为试药。”
虎人道：“我明白，动手吧。”
萧酌言点点头，正要走向医疗舱，身边的程知鱼忽然道，“能让我来吗？”
虎人和校长同时转脸看向他。程知鱼抿了抿唇，“虎崽崽现在很狂躁，强大的兽人靠近，说不定会引起他的激烈反抗，我只是一名人类，没有攻击力，他或许不会太激动。”
虎人和校长都觉得有道理。
萧酌言把药剂递过去，“去吧。”
程知鱼握着药剂，心脏砰砰的跳动着。
他缓缓走向医疗舱，虎崽确实没从他身上感知到什么危险，红着双眼，趴到玻璃墙面上，冲他呼哧呼哧地龇牙。
“爸爸。”
小龙崽从远处飞来，程知鱼张开手把他接住，“崽崽怎么过来了。”
“我陪着爸爸一起。”小龙崽抱着程知鱼的脖子，脆声道。
他刚才在旁边听着，知道程知鱼要做危险的事情，他打算就在旁边看着，一旦虎崽崽要伤害爸爸，他就喷火。
小龙崽飞来后，其余三只幼崽也跟着跑来，争着吵着要陪着爸爸。
程知鱼蹲下来，抱着几只幼崽吸猫似的吸了几口，心里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才慢慢降下去，心情平复。
没有什么事情是吸一口幼崽解决不了的，不行就吸两口。
幼崽崽们虽然年龄小，但很敏锐，察觉到程知鱼情绪不好，四只幼崽都竭尽所能的在逗他开心。
“爸爸。”豹崽崽软着声音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会一直陪着你。”
熊崽崽捧着小保温杯，眼睛很亮地看他：“爸爸，蜂蜜水泡好了，我用最好吃的蜂蜜泡的，等你忙完，我陪你喝。”
狼崽平时最矜持，但今天也抱着程知鱼道：“爸爸不要怕，崽崽陪着你。”
程知鱼被幼崽哄得心脏止不住的发软，腻歪了一会儿后，程知鱼握着药剂靠近医疗舱。
虎崽愣愣地看着他，发出呼噜噜的攻击声，拼命撞击着玻璃，把自己撞疼了也不知道停。
医疗舱配备了自动喂食系统，程知鱼照着萧酌言的指导，按动开关，舱内就缓缓伸出了一截透明的喂食管。
虎崽看了看程知鱼，又看看喂食管，猛地扑过去，用尖牙死死咬住，下一秒，一个头盔从舱顶落下，把虎崽扣住不能动了。
“就是现在，把药灌进去吧。”萧酌言道。
程知鱼抿着唇点头，在没人看到的角落，他轻轻划破手指，把血液混进了这管用来偷梁换柱的药剂里。
虎崽不停挣扎，奈何脑袋动不了，所有药剂都灌进了嘴里。
“幼崽怎么不动了？”校长道。
虎人猛地抬眼：“难不成这种药真的有用？”
灌完药水，程知鱼松开了虎崽。
小家伙躺在医疗舱里，一动不动，小肚子轻轻起伏着，呼吸正常。他闭着眼，轻轻蜷缩成一团。
营地寂静，全部兽人都在期待药剂有效。
这可是全大陆兽人的极大幸事。
“警报声停了！”
“虎崽也没继续发狂！”
“怎么回事，程知鱼给虎崽喝了什么？”
校长也浑身颤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抓住元帅求一个合作，如果他的学校最先出现能压制躁动症的药物，还愁招不到学生？
到时候，只怕全大陆的幼崽，都会挤破头想要进入他的学校。
“元帅……”他兴奋颤抖的转向萧酌言，“这个药物……”
“只有一管。”
孔雀校长惊骇地瞪大眼，天堂跌入地狱不过一瞬之间：“怎么会只有一管……”
“边荒研究所在一次战争中被异族炮弹击毁，我们打扫战场时，只找出了这一管完好的药剂。”萧酌言一脸平静地把校长的话堵死。
在准备帮程知鱼偷梁换柱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后续所有说辞。
既要保护珍贵人类不被发现，又要把药剂来源做出合理解释，只有这一种办法。
况且，他说的异族炮击研究所也确有其事，经得住调查。
至于那管红色药液，不过是一挤口服补液盐。
“哎呀……”校长左右手狠狠地拍了几十下，惋惜的来回转圈，“真是可惜，元帅，这药剂一点资料都没剩下吗？”
萧酌言摇头。
“哎呀哎呀……哎呀！”校长来回转圈，恼恨得几乎要把脑袋薅秃。
医疗舱里，虎崽冷静下来。
四只幼崽趴在玻璃上，眼巴巴的看着，都是幼崽，都承受过躁动症的折磨，几只崽崽几乎可以感同身受。
“他好可怜。”狼崽忽然道：“身上好多伤。”
“爸爸。”熊崽崽看了看医疗舱，转脸道：“我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程知鱼心口一疼，轻声道：“不会。”
不管怎么样，他会竭尽所能地保护身边的幼崽。
熊崽崽收回视线，他知道程知鱼在安慰自己，但即使这样他也很开心了。
被程知鱼在森林里救下之后，他就有信心——即使自己变成虎崽这样面无全非的模样，爸爸也不会丢下他的。
程知鱼是全大陆最完美的爸爸。
【幼崽暴虐数值降低，心跳降低，血液流速变缓，现在开始重新检测】
医疗舱里传出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幼崽品种：冰原虎】
【躁动等级重新验证：
……确认完毕，躁动等级为：七级】
“下降了两级！”虎人看着幼崽，难掩心头火热。
校长上前，隔着医疗舱仔仔细细地关注虎崽的状态，“状态真的平稳了！”
躁动等级从九降为七，降幅虽然不大，但却是几万年来第一次碰到，兽人们怎么能不激动。
“元帅，这是全大陆的盛事啊。”校长已经顾不得忌惮萧酌言了，兴奋十足地道：“我想我们应该立刻上报国帝药剂研究中心，让他们对边荒研究所进行采样研究，说不定能再现这种辉煌药剂！”
萧酌言面色如常：“去办吧。”
校长笑眯眯地转身走了。
“爸爸，他恢复了吗？”熊崽垫着脚，圆嘟嘟地屁股翘着，去看熟睡的虎崽。
“差不多啦。”程知鱼摸摸他们脑袋，“让他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他睡觉。”
“好。”
“爸爸你渴不渴。”熊崽高举着小保温杯，献宝似的递给程知鱼：“蜂蜜水温度刚刚好，爸爸喝。”
程知鱼满脸惊喜地接过来：“谢谢崽崽。”
熊崽不好意思地抿唇：“不用客气的爸爸。”
小龙崽晃了晃程知鱼的手：“爸爸，你饿不饿啊，你好像还没吃早饭。”
咕嘟嘟。
小龙崽才说完，程知鱼肚子就唱响空城计，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还真是有点饿了。”
四只小幼崽立刻兴奋，小龙崽道：“爸爸，我带你去吃饭吧。”
豹崽：“今天食堂早餐有烤臻鸡，特别好吃，我想给爸爸尝尝。”
熊崽举起手：“爸爸，你一定要尝尝蜂蜜酿鱼！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狼崽道：“还有烤全羊，那个也好吃！”
兽人大陆高等级物种全部吃肉，餐桌上离不了鲜美的肉类，程知鱼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残忍到吞食同类。
后来才知道，能上餐桌的兽族都是没法化形成人的低等级族类，被兽人们豢养，当做血食。
跟前世养猪养牛差不多。
“爸爸，好了吗？”小龙崽急呼呼的：“我们可以走了吗？”
小崽子彻底忘记了把自己养大的元帅，满心都扑在程知鱼身上。
“元帅，一起去吗？”程知鱼问他。
萧酌言站着没动：“我还有公务，你们去吧。”
程知鱼点点头，牵着一排小幼崽走向食堂。
说是食堂，其实也就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刚才虎崽肆虐，把食堂帐篷掀了，现在也还没修好，只能临时搭个棚子使用。
程知鱼被幼崽们带着进入棚子里坐好，他想自己去选饭食，但崽崽们却不准他动。
“爸爸，你坐着就好啦，我去给你拿好吃的！”小龙崽说完，啪嗒啪嗒跑向棚子另一侧。
“我也去给爸爸拿吃的。”
“我也要去。”
“爸爸乖乖坐好，端饭这种事情，让我们来就好啦。”
幼崽们动作很快，转眼就把自己认为最好吃的东西全都搬到了程知鱼面前。
“崽崽们啊……”程知鱼轻轻扶额，好笑道：“有没有想过，爸爸其实吃不了这么多啊？”
看看这桌面，比脑袋还大的烤全鸡、手臂长的蜂蜜酿全鱼、堪比他大腿的烤羊肉……幼崽们是把整个食堂的饭菜都搬过来给他了吗？
小龙崽跟程知鱼待得最久，知道程知鱼的胃口和偏好，他准备的东西就细致多了，小餐盘里荤素搭配，好看又好吃，还精心削了个甜滋滋的水果。
“爸爸，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如果吃不光也没关系，崽崽帮你一起吃。”
其余三只幼崽一看那精心准备的餐盘，在看看自己拿来的大份菜品，有点局促又失落。
熊崽不安地搅动手指，喃喃道：“爸爸，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熊崽最晚来到程知鱼身边，还惴惴不安着，生怕程知鱼会不喜欢他。
“不用对不起。”程知鱼起身，把四只幼崽全抱起来放到椅子上，“这些东西都很好，爸爸只是肚子比较小，吃不下这么多，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崽崽们狠狠点头：“嗯！”
“那我们开动吧。”
远处，孔雀校长不知道站在树下多久，远远看着程知鱼和幼崽相处。
虽然不是第一次知道程知鱼和幼崽关系好，但每次看到，他都还是难掩惊讶。
狼崽抱着羊腿大口啃食，嘴角和脸颊都被粘上肉渣和酱料，小脸油乎乎的，他抱着羊腿抬起脸，看到了远处的孔雀校长。
“爸爸，校长在那边。”狼崽小声道：“他好像看了我们很久了。”
程知鱼擦了擦嘴角，转脸看过去，孔雀校长果然站在树下对他笑，然后慢慢走了过来。
孔雀校长分明是很和善的性子，在兽人里算是比较关心幼崽安全的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程知鱼总觉得校长找他没什么好事。
初次见面就邀请他来参加这么凶险的猎杀考核，还连一个规则都不提前告诉，让他以为自己只是来参加一个幼崽唱跳毕业会。
第二次认真谈话，校长给了他一纸合同，经过手机AI验证，这合同的坑比月球表面还多。
这是第三次，不知道他又要说点什么。
“程先生，饭食味道怎么样，还合胃口吗？”孔雀校长笑得一脸别有所图。
程知鱼不动声色地垂眸，“谢谢校长关心，饭菜都很可口，看来学校里有一个好厨师。”
孔雀校长哈哈大笑：“程先生真是会说话，怪不得这些幼崽全部这么喜欢你。”
听到这话，小龙崽不高兴地皱了皱眉，放下筷子：“我喜欢爸爸，才不是因为他会说话呢。”
熊崽咬着鱼头含糊不清道：“爸爸就是最好的爸爸。”
豹崽吐出鸡骨头，脆声道：“爸爸不管什么样我都喜欢。”
狼崽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孔雀校长，然后转过视线，变脸似的给程知鱼笑出一脸的乖巧可爱：“爸爸要多吃一点，你身上有好多骨头。”
校长：“……”
好好好，惹不起惹不起。
程知鱼轻笑着跟幼崽们聊天说笑，有意无意地忽略孔雀校长。
终于，校长忍不住了，轻咳一声，道：“程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我有事想跟您聊聊。”
“好啊。”程知鱼道：“校长您请说。”
孔雀校长看了看四只警惕抬头的幼崽，慈祥一笑，道：“是这样，这次幼崽们超额完成任务，猎杀考核其实已经可以算结束了。”
程知鱼先是一呆，然后又是一喜：“真的？”
校长：“当然。”
程知鱼长长地松了口气，太好了，他又软又乖的幼崽们终于不用再继续忍受这份血腥的折磨，这简直是他穿越过来后听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程知鱼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真心的笑：“谢谢校长，那我们是不是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小龙崽一脸欣喜。
其余三只幼崽则同时萎靡下去——爸爸要回家了，那他们是不是就要分开了？
考核怎么时间结束得太快，早知道要跟爸爸分开，在山洞里就不应该猎杀那群蟑螂幼崽。
三只小幼崽同时失去食欲。
“呵呵，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校长终于进入正题，轻声道：“程先生，我想请您帮个忙。”
来了。程知鱼心道，这才是孔雀校长来找他的真正目的，“校长，我只是个人类，什么能力都没有，您的忙，我可能帮不上。”
校长：“不不不，您先听我说完，这件事还非得您来才可以。”
程知鱼：？
“是这样的。”校长清了清嗓子，挺直腰背道：“第二场考核，我们学校准备跟本市内的七家同级别幼儿园，一起做一个联合考试，这场考试比较特殊，需要幼崽学会在野外生存的能力，学校对咱们这五组家庭做过全面的了解和考核，我们一致认为，您是这场考核最合适的代表。”
程知鱼有点懵逼地眨了眨眼，反应了很久才轻轻问他：“……什么叫，第二场考核？”
幼儿园毕业考试还分批次啊？
“第二场考核是野外求生。”校长脆声道：“程先生不知道？”
程先生表示，他确实是不知道。
兽人大陆处处是惊喜。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解脱了的时候，新考核又从天而降。
程知鱼无奈摇了摇头，嘴唇抿了片刻，忽然小心翼翼地问：“您的学校……幼儿毕业考核，有几场？”
校长挺着胸脯，骄傲一笑：“五场。”
兽人大陆，教育水平越好的学校，考核场次越多，而他现在掌握的几家幼儿园，是全大陆极少数的能申请到五场考核的学校之一。
这让孔雀校长怎能不骄傲。
然而程知鱼却听得眼前一黑。
程度差不多像上次听到要猎杀巨无霸蟑螂时所受到的冲击。
兽人大陆。
一步一坑。
而他，自以为趟过了无数个凶险的坑洞，蓦然回首，发现自己还趴在第一个的坑底。
“……”
像是没看出程知鱼的绝望，孔雀校长继续道：“程先生，之所以选定您参与第二场考核，是我们学校想请您带领五只幼崽通过野外求生考试。”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也看出来了，您在幼崽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绝高地位，这种地位哪怕连他们的亲生父亲都难以比拟，所以，第二场考核非您莫属。”
“当然，我们不会让您白辛苦，全部考核通过后，我们学校会您的龙崽提供一个进入特等中级学校的名额，并给予他自由选择科目的特权。考虑到您一个人带五只幼崽比较劳心劳力，第二场考核只要能拿到前三，学校将给您本人奖励一套市中心大平层。”
最后三个字激起了程知鱼的兴趣：“大平层？”
校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伸出三个手指：“不大，只有四百平，希望您别嫌弃。”
其实孔雀校长心底很忐忑，要说富贵，没人能比龙族更富有，但这些东西已经是学校能拿出来的最好配置，如果程知鱼嫌弃，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程知鱼眨了眨眼，看似镇定地捏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蜂蜜水，其实心里早就炸开了花。
大平层！
400平！
市中心！
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绝美福利！
原本还担心离开龙穴后没地方住，谁想天上掉馅饼，还让他捡着了。
程知鱼压抑着兴奋想，这一定是他从不做坏事得来的福报！
他还在晕晕乎乎走神，半天没说话。
三只小幼崽却已经迅速反应过来，围着程知鱼欢呼雀跃：“爸爸，你要带我们去参加第二场考核吗？”
“有爸爸在，我一定能拿第一！”
“我也拿第一，给爸爸争气！”
小龙崽仰着小脑袋，也靠了过去：“爸爸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什么考核都不怕。”
程知鱼撸了撸四只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轻轻松出一口气。
……去就去吧，反正幼崽们这么乖软，让别人带着他也不放心。
“好吧……”
程知鱼答应下来。
“十分感谢程先生您答应帮忙，这真是太好了。”孔雀校长长舒了一口气，“我明天就带着合同上门，并把几套备选的房型拿来给您看看，您选定后，房子我们会提前预留下来，只等考核结束，立马有工作人员来给您办理过户。”
担心程知鱼反悔，校长先在他面前挂一颗糖果，让他使劲朝前奔跑。
恰好，程知鱼也十分满意这颗糖果，双方一个愿挨一个愿挨，合作完美。
程知鱼：“好。”
“哦对了。”校长道：“考核三天后正式开始，为了考核的顺利进行，我和其他三组家庭的兽人商量过了，这段时间幼崽先跟在您身边。”
程知鱼先是一惊，很快反应过来，小声道：“三组家庭？”
还有一个呢？
哪只幼崽的爸爸不愿意自己幼崽跟他待在一起？
孔雀校长道：“哦，上次枯木森林发生意外之后，熊人就退出了考核，回族群里去了，所以熊崽现在算是没有陪考人的状态，不需要征得任何人的同意，学校完全可以做主。”
校长说话时声音没有刻意降低，熊崽崽全听了个清楚，慢慢垂下头，伤心成一小团。
程知鱼不大明白校长的话，温声安抚了熊崽一会儿，才和校长走出棚子，单独谈话：“校长，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有陪考人的状态，不需要征得任何人的同意？
熊人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没出现？
孔雀校长解释道：“熊族兽人一旦做出抛弃行为，幼崽就不再是他们的家人，所以，你现在可以把他看做孤儿，以后归国家供养，一直到他成年，成年后，他被送到军中，镇守边关。”
而一般被送过去的兽人，基本上这辈子是回不来了，不是战死沙场，就是没有得到军令不得回返，从此老死边荒。
……
程知鱼这次是真的意外了。
他本以为熊人是因为惭愧自己抛弃幼崽的行为，所以一直不好意思出现，没想到他居然转身就跑回了族里，连自己的幼崽都不要了。
……过分。
跟虎人杀崽崽一样的过分！
程知鱼回到餐桌边，熊崽崽正低着头安安静静地掉眼泪，一声不吭，眼泪却吧嗒吧嗒的，把裤子都染湿了大片。
程知鱼疼惜地把他抱到腿上，不知道怎么哄才才好：“别哭啊崽崽，这不是你的错。”
是这片世界太残忍。
熊崽仍旧委屈，哭得抽抽搭搭。
程知鱼擦去他的眼泪，轻声哄了哄：“崽崽不哭，爸爸问你啊，你愿不愿跟爸爸回家？”
熊崽子愣了一下，抬起通红的小圆眼：“……回家？”
“嗯。”程知鱼郑重点头：“跟爸爸回家。”
熊崽眼眶一酸，差点哭出声来：“要的。爸爸，带我回家吧。”
其他幼崽见状，热热闹闹地围上来，“爸爸，我也想跟你回家。”
“好。”程知鱼大手一挥，一脸的意气风发道：“那就走吧！”
于是，下午返程时，萧酌言拉开车门，还没看到程知鱼，先看到了车厢里乖乖坐着一排物种多样的幼崽。
萧酌言看向珍贵人类：“？”
程知鱼：OvO
第33章 特殊日子(修)
“第二场考核？”
“嗯。”程知鱼认真点头：“三天后开始，校长让我带着五只幼崽一起去参加考核，因为需要默契配合，所以这几天，龙崽崽先跟我们住在一起……可以吗？”
在见到元帅之前，程知鱼就已经有了打算。
如果元帅不同意他把幼崽们带到龙穴里也没关系，他可以把崽崽们带到外面去住。
前几天晚上，他上传的漫画一次性收到了上百万的打赏，折算下来，他也是小半个有钱人了，完全可以承担他和幼崽们几天的生活支出。
“我不会占用龙穴的。”程知鱼从小龙崽身上，知道了龙族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于是连忙解释道：“我已经订好了酒店，只是想找您搭个顺风车，麻烦您到市中心附近把我们放下就好了。”
营地已经开拔，校方的人都撤走了，程知鱼也确实想不到任何办法可以离开森林附近。
他紧张地抿唇，生疏地看着元帅大人，生怕他不答应。
然后就看到萧酌言眯了眯眼，脸色忽然沉了下去。
这变化太突兀，让程知鱼有点猝不及防，他想了想，下意识搂住身边的幼崽。
“元帅……”看萧酌言一直不说话，程知鱼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手指，“不可以吗？”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冲动了——在答应考核的时候，没有提前询问过元帅的意见。
元帅是因为这件事在生气吗？
说起来，原身的记忆里确实记载过类似的法律——珍贵人类空有个一级保护动物的名头，其实也就跟前世动物园里豢养的熊猫差不多，虽然对外是元帅的配偶，但从大陆的民俗上看，他其实更像是元帅的特定附属品。
事事要以元帅为主。
原身在嫁过来前，就在珍贵动物管理组织接受了这种婚前教育，也正是因为这种教育，才导致原身对萧酌言厌恶至极，婚后宁愿出轨也不愿意当好一个配偶。
程知鱼默默思忖。
他好像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在忤逆元帅——先生擅自改变幼崽的考核任务、元帅要求的练枪联系也因为怕苦怕累被推掉、还明知故犯，非要用自己的血去救虎崽……现在好了，还没经过萧酌言的同意，他就给他弄回来五只幼崽。
换谁谁不头大。
萧酌言生气也情有可原。
但现在崽崽们已经全在车里了，让他就这么毫无缘由地把幼崽送走。
程知鱼做不到。
这和虎人熊人有什么区别。
看来，只有再忤逆一次元帅了。程知鱼暗暗地想。
在程知鱼悄咪咪胡思乱想的时候，萧酌言其实远不如表面上镇定。
就在前一分钟，他忽然发现自己身体开始发热。
很熟悉的感觉，每年都有的发情热。
过去他都能轻易的熬过去，几乎面不改色。
但这次，汹涌的感觉似乎更浓烈些。
程知鱼在耳边小声说着什么，他已经全然听不见了，珍贵人类一靠近，他体内的热意就会更加狂躁几分，快要压不住。
他得离开这里。
萧酌言迅速做出决定。
于是程知鱼刚想说些什么，萧酌言忽然脸色一变，转身拉开车门。
步履匆匆地下车走了。
脚步甚至算得上急促凌乱，没有一点平时的从容感。
程知鱼一懵：“……”
元帅怒了。
甚至不想跟他说一个字。
萧酌言一走，幼崽们立刻活跃起来，从后排涌到前面，黏在程知鱼身边。
“爸爸。”狼崽小心地瞄了眼窗外，他低下头，还是皱起小眉毛：“元帅是不是生气了啊？”
豹崽崽看起来冷静些，但说出的话却带着掩盖不住的颤意：“他脸好黑，爸爸，我好怕他会吃幼崽。”
这么强大的龙族。
吃起幼崽来，肯定是一口一个。
听见这话，小龙崽立马竖起眉毛，为元帅大声解释：“我爸爸才不会吃幼崽呢，他肯定是忙着工作才走的！”
“可是他看起来就是在生气。”熊崽认真道。
见所有人都不相信他，小龙崽看了眼越走越远的元帅，急得差点蹦跶起来：“我爸爸是大英雄，英雄是不可能吃别人的幼崽的！”
小龙崽气呼呼地鼓起脸。
——抢他爸爸的小幼崽真可恶！
霸占程知鱼的时间和床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污蔑他的元帅爸爸！
元帅爸爸英勇善战，家里的军功章多到数都数不完，这群没见识的幼崽，真是什么都不懂！
小龙崽气得仿佛一只河豚。
两颊圆润鼓起，粉嫩的嘴唇紧抿，小手着急地快速挥舞。
程知鱼将气呼呼的小幼崽抱起来，放到腿上，亲了亲他的脸颊：“崽崽别急，爸爸相信你，也相信元帅，他肯定不吃人的。”
小龙崽一愣，立马把萧酌言被污蔑的事情抛到脑后，思绪忽悠一下，偏了十万八千里——
又被爸爸亲了。
好开心。
他捂着被亲过的脸，心花怒放，连熊崽子胡说八道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埋进程知鱼怀里，在心底小声嘀咕：他们都是坏崽崽。
只有他是爸爸唯一最好最乖的幼崽。
程知鱼耐心地抚摸龙崽的后背，柔软的指尖把小龙崽一颗心都揉得酸酸软软。
勉强哄好了小龙崽，程知鱼一转脸，看到三只小幼崽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爸爸。”熊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也可以亲吗？”
大概是因为从未感参与过这种温暖互动，程知鱼还没说话，熊崽崽就踮起脚，很轻的碰了一下程知鱼的侧脸，眼睛刷的亮起：“爸爸的皮肤好软，还香香的，好好亲。”
豹崽一听立刻黏糊过去：“我也要亲亲。”
“爸爸，我也亲一下好吗？”狼崽礼貌地询问，虽然最后不管程知鱼答不答应他都会亲，但矜持翼翼的态度却总让人心疼。
程知鱼本想搂过所有崽崽，全放腿上撸一遍，但下一秒，小龙崽霸道地捂住他的脸，“不可以！崽崽这么多，爸爸根本亲不过来的！也不可以这么多人去亲爸爸。”
眼看四只小家伙又要吵起来，程知鱼快速把他们抱起，一排排放好在后座上，笑着道：“表现乖的小幼崽才可以得到爸爸的亲亲，你们乖吗？”
幼崽异口同声：“乖！”
程知鱼垂眸笑了笑，一视同仁地亲亲幼崽的额头，“今天先不亲了，谁都不可以再提这件事，我们得先想办法回家，好吗？”
可爱的幼崽们异口同声地答：“好！”
隐隐拖长的音调，奶呼呼的，可爱死了。
“爸爸，我们还去龙穴吗？”狼崽心思敏锐，从刚才的谈话里，他似乎看出了萧酌言并不欢迎他们去做客。
“嗯……”程知鱼犹豫了一下，“可能不去了，爸爸带你们重新找个地方住下，好不好？”
“好！”狼崽点点头，其余幼崽也没有任何异议。
对这群小幼崽来说，能跟程知鱼在一起，不管住在条件多么艰苦的地方，他们都很乐意。
他以为就此哄好闹乎乎的幼崽，但没想到，狼崽忽然小声惊呼着，扑进他怀里。
“崽崽？”
程知鱼一愣。
“爸爸，我其实有点害怕去龙穴的。”狼崽道。
“？”
几分钟后，程知鱼才明白这群幼崽为什么会觉得萧酌言会吃人。
三只幼崽对将要去龙穴这件事很紧张，龙族一直是最神秘的种族，领土意识强横，私人领地从不让外人涉足，龙穴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为保密和隐私的地方。
传言，龙穴坐落在隐秘的深山里，从没有外人踏足。
狼崽平时没什么朋友，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看书，而且书的种类很杂，几乎什么都看。也不知他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说龙族一旦敞开大门迎接来客，那必定是在囤积血食。
程知鱼简直哭笑不得。
他本人对萧酌言不太了解，但从原身的记忆里来看，萧酌言这个人社会责任感很强，为人正直无私，因此自愿戍边领军很多年，有他在边荒镇着，兽人帝国居民才能因此安枕无忧。
这样的人，是不会把同类当做填饱肚子的血食的。
“崽崽。”程知鱼俯下身，把三只幼崽扶到身前，认真地道：“元帅呢，是个好人，不会把幼崽当做血食，相反，他会保护你们……”
看幼崽们似懂非懂，程知鱼打了个比方：“遇到危机的时候，元帅和我一样，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帝国公民。”
狼崽子：“我们也是公民吗？”
“当然啦。”
程知鱼捏了捏他的脸，“而且你们不用怕，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
熊崽眨了眨眼，他就是被程知鱼在生死关头捡回来的，他相信爸爸不会丢下他。
“爸爸，我相信你。”
“我们也相信爸爸。”
三只幼崽迟疑了一下，但一想到爸爸绝对不会骗他们，又把心揣回了肚皮里。
哄好了四只崽崽，程知鱼趁着他们叽叽喳喳讨论龙穴的空子，下了车，想去找萧酌言解释一下，顺便告诉他，自己已经决定跟几只幼崽出去住。
但才下车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元帅去了哪里，校方已经从营地开拔离开，只留下一地被踩得东倒西歪的草地，远处森林荒芜，萧酌言失去了踪影。
程知鱼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好在没多久，他就迎面遇到了温利和穿山甲。
他实在心有不安，就跑上前问温利：“温少将，你知道元帅在什么地方吗？”
温利看他一副着急忙慌又愁眉苦脸的表情，嬉笑的表情一收，问道：“元帅临时有公务，让我来送您回去，程先生有急事？”
程知鱼嘴巴瘪了瘪，忐忑道：“嗯，很急。”
温利犹豫了片刻。
元帅离开时脸色极差，步伐不稳，像是受了伤，但他却感知不到任何创口，只觉得元帅龙血沸腾，像被人气得气血翻涌。
萧酌言是个孤高的性子，能被他放在心里的人很少，陌生人没可能气着他。
那就只能是程知鱼了。
哈。
他就说嘛。
元帅刚气呼呼的走，珍贵人类就着急忙慌来寻。
说他们之间没点儿隐情谁信？
不管猎鹰信不信。
反正他是打死不信的。
程知鱼惴惴不安：“那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当然，你跟我来吧。”温利笑了下。
程知鱼看着他的眼神很友好：“谢谢你。”
“哈。”温利古古怪怪地笑了一声，“不客气，程先生。”
别藏着掖着了。
本少将都看出来了。
吵架了对吧。
把元帅气走了要哄回来是吧。
他都懂。
温利道：“跟我来吧，我知道元帅在哪里。”
程知鱼一心想着要跟萧酌言道歉解释，没留意温利不同寻常的语气和表情。
他跟着温利在山野里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座高山下看到了一个山洞。
洞外布满碎石，扬尘很多，像是刚开凿出来的。程知鱼踮着脚，往光线昏暗的山洞里看了一眼，有些怀疑：“元帅在这里？”
“对。”温利道：“我刚才亲眼看着元帅开凿山洞的。”
大概是感知到了什么山宝吧。
龙族向来有感知宝物的强大异能。
程知鱼有点犹豫：“我看不清路。”
“我有提灯。”温利道。
程知鱼转脸看他：“你不进去吗？”
温利摇摇头，轻叹一声，挠了挠头：“我就不去了，昨天被元帅罚跑了800公里，现在还差着一百多呢。”
800公里！
这是程知鱼想也不敢想的距离，前世他才跑个三千米，就已经要丢了半条命去，温利却可以从容不迫地提起，兽人的身体素质果然强横。
程知鱼提着灯，正要进去，脚步忽然一顿，转脸看温利，表情颤颤：“山洞里……没有别的动物吧。”
他实在是怕了这个大陆上稀奇古怪的变异动物了。
温利道：“不会，山洞是元帅亲自凿的，除非他自己离开并抛弃这个洞穴，否则没有任何动物敢靠近。”
程知鱼点点头，提着一盏小灯，摸索着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程知鱼手中的灯只能照亮小一片地方，他不得不扶着山洞墙壁往里摸索着前进。
好在这山洞不深，前进了大约五十米后，眼前视线豁然开朗。
中心处山洞面积很大，想一个藏在山洞里不为人知的堡垒，角落有地下河经过，传来不轻不重地汩汩声。
洞内墙壁被凿出几个坑洼，放着小灯，莹莹微光把山洞照得昏亮。
程知鱼看到山洞一角坐着一名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直挺挺地盘着腿坐着，身边水声潺潺。
不知道为什么，程知鱼虽然对萧酌言又敬又畏，平时很少仔细观察这人的容貌身材。
但今天，他发现自己居然可以一眼辨别出萧酌言的身形。
“元帅？”
程知鱼小声的试探。
坐在水中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程知鱼提着小灯，又靠近了一点，鼓着勇气：“……萧酌言。”
他嗓音又轻又软，在山洞里回荡飘扬，像伸着爪子试探危险的小猫，畏缩又大胆。
萧酌言这会儿其实很不好受。
龙族兽人每年都有十次发情期，日子几乎完全固定，多年来，这些特殊日期一直被他死死记在心里，从没遗忘过。
最近，大概是被程知鱼和幼崽考核影响了，他居然没留意自己发情期逼近，刚才在车上跟程知鱼好好说着话，下腹处忽然升出一股潮热，野火似的，扑都扑不灭。
兽类发情期十分汹涌，龙族则更为磅礴。萧酌言甚至无法自己压制，匆忙离开营地，开辟了一座山洞，借地下的冷泉保持一丝清明。
他没想过会有人闯进来。
那人还是程知鱼。
洞穴外密布厚厚的龙息，寻常动物都不敢靠近百米，大概因为程知鱼是人类，感知不到这种血脉威压，因此傻乎乎地闯了进来。
萧酌言心智正混沌着，忽然听见了程知鱼的声音。
小声，软哝，好听。
他的配偶。
地下冷泉奔腾，凉嗖嗖的温度透过皮肉，穿透发情-热。
他刚压制下去的野火，也兴奋跳跃着，重新冒了个头。
这一冒头，他就压不住了。
程知鱼还在向前摸索，他知道萧酌言就在前面，至于为什么不理他——程知鱼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山洞里水声太大，元帅没听见。
他自己走过去就好了。
又不远。
就是有点不好走。
地上坑坑洼洼，布满碎石，程知鱼几次没留神，差点被绊倒。
流水声越来越近，程知鱼终于站在了池边，也是这一秒，他忽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元帅闭着眼，盘坐在冷水池子里，白雾蒸腾，身上好似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这状态，怎么看也不像忙于工作。
“元帅？”
“萧酌言？”
程知鱼又叫了两声，萧酌言还是没回应。
程知鱼急得心慌。
元帅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现在摸索着出去找人，回来时说不定元帅都被冻硬了。程知鱼纠结了几秒，脱下鞋袜，挽起裤腿，歪歪扭扭踩进了水池里。
“……嗯！”
刚踩进去，他就咬着唇一声隐忍的惊呼——这水好冷，像刚融化的冰，还像刚下的雪，脚刚踩进去，他脚趾好似都要被冻掉了。
池底还有许多凹凸不平的石子，被冷水冻得又尖又利，刺刺地抵着脚底，简直考验人的平衡和忍耐能力。
程知鱼把小灯放在岸上，两手张开保持平衡，轻装简行地慢慢靠近中央的人影。
萧酌言皱起眉。
池水微荡，他感觉一团温热的气息在缓缓靠近。
他呼吸粗沉的张开眼，听见动静，他微微抬起头。
这时候，他的瞳仁已经变成了颜色浓烈的红，像深沉诡异的血，眼珠一动不动的平视前方，少了几分生气，像仅仅在凭本能行事。
如果是光线较好的环境里。
程知鱼只要看一眼，估计就会被吓跑。
太诡异了。
但现在，透过浓浓白雾，程知鱼看到了一双红瞳，由于由于光线原因，他一时没分辨出来这双瞳孔在颜色上的差异。
他走到萧酌言面前，紧张起来：“元帅，你没事吧？”
萧酌言轻轻皱眉，拼命保留最后一丝理智，咬着牙告诉他：“你先出去。”
程知鱼确定他还活着，也不马上离开，微微弯着身子，抱住了萧酌言：“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带你一起。”
人类温热清爽的气息陡然靠近。
萧酌言难耐地皱起眉，喉结微微滚动。
程知鱼以为他伤重难起，连忙蹲下身去扶他。
珍贵人类过于柔软的皮肤触碰到他手臂的时候，萧酌言体内的野火，轰地一声，炸了。
他抬手握住程知鱼的手腕。
程知鱼仍然毫无所查，费力地往上拔着萧酌言的身体，发现自己根本拔不动，腰一弯，把萧酌言手臂放到肩膀，咬着牙往上提。
还是拉不动。
他趴在萧酌言肩膀上长舒了几口气，胸脯起伏：“元帅，你太重了，我抱不动你啊。”
“……”
“程知鱼……”萧酌言忍得嘴唇泛白，脖子一侧的青筋都快炸了。
快出去。
第二句话来不及出口，他手臂已经拥有自我意识似的，一把就将臂弯里的弱小人类掀翻，轻飘飘地让他躺到腿上。
“……”程知鱼滞住，下意识勾住萧酌言的脖子，急吼吼地叫道：“元帅，元帅，我要摔进水里了。”
以水池子的温度，他真要掉进去，直接就要变成速冻小鱼了！
萧酌言没说话。
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轻捻着他的后颈，这是一种危险的姿势，程知鱼仿佛被全然掌控着。
程知鱼这时候才发现萧酌言身上的气息不对劲。
他像被锁定的猎物，萧酌言放在后颈的手指就是獠牙，将他死死叼住，牢笼般的堵住他所有生路。
“元帅……”
程知鱼难耐的扭动身子，想从萧酌言腿上滑出去，撑着身子要走，“太冷了，我要冻死了，我还是去外面叫温利来救你吧……”
话才说到一半，程知鱼忽然觉得自己坐着的地方有些硌屁股，还滚烫得厉害。程知鱼下意识以为是池子里石块被他不小心踢到了元帅腿上，他艰难地低着头，手往后伸。
两秒后，萧酌言呼吸陡然转沉。
炽热的温度喷洒在脖颈和耳后。
程知鱼瞬间僵硬在原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飞过，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小说设定，都这么胡来的吗？
元帅怎么居然有……？？？？
他受到惊吓一般松开手，脸色全红了，终于明白萧酌言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手忙脚乱地想跑。
但萧酌言稳稳坐在池水里，顺势一勾，就把程知鱼勾回腿上，从后裹住了程知鱼的腰，沉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
“程知鱼……”
还不等程知鱼说话求饶，腰上的手臂传来巨力，把他翻了个面。
眼花缭乱间。
一抹冰凉贴上了他的嘴唇。
第34章 离谱设定
唇上触感冰凉。
但程知鱼却仿佛感受到火热的温度，头脑刹那空白。
像被人用橡皮之类的东西，轻轻擦去反应，陷入长久的懵逼，连下意识都丢了。
直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试图敲开他的齿关，他那飘在天上头晕脑胀的灵魂，才缓缓归了位。
程知鱼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不过眼前的事态之紧急，也没给他多余思索的机会。
萧酌言握着他的脖颈，带着极其浓重的占有欲在吻他，除了男人温凉的唇舌，程知鱼还感知到一股汹涌的热意——来自屁股之下。
程知鱼猛地清醒过来。
他刚才在做什么，怎么还有点莫名其妙地沉溺其中了呢？
这种情况必须推开啊啊啊！
哪有人在水里……不是，哪有人这么亲自己不喜欢的人啊。
现在这状况。
不是萧酌言疯了，就是他疯了。
“萧……你等一下……唔！”程知鱼偏开脸，一口气没喘完，又被抓回去。
他双手抵着萧酌言的肩膀，想把人推开。
然而，他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道根本就无法撼动元帅，落在元帅身上大概就跟按摩似的，不仅不痛，说不准萧酌言还以为他在另类的调-情。
程知鱼急得上火，再这么下去，还没等被元帅怎么样呢，他就先冻死了。
情急之下，他狠狠地捏了一把元帅手臂内侧的软肉——这儿的皮肤很嫩，抗击打能力弱，一捏就钻心的疼。
程知鱼甚至暗戳戳地用上了指甲。
果然，萧酌言身体一震，慢慢睁开了双眼。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怀里抱着的人是谁，人类好像被他的举动吓惨了，嘴唇和眼眶都通红，无措地看着他一副，快哭的样子：“元帅……”
“抱歉……”萧酌言哑着声音，像费力压抑着什么：“我现在不太清醒，你先出去。”
程知鱼巴不得早点走。
他气喘吁吁地从萧酌言腿上起来，手软腿软地往下折腾。
一不小心，又蹭到了某物。
“……！”
程知鱼吓得脸色涨红，转眼又变得煞白，“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刚才他已经见识过了。
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哀嚎。
不是。
你们小说界这么设定不违规吗？
什么龙能长两个啊？规模还庞然到吓死人！
敢问是哪位神思清晰的作者，敢做这么荒唐的设定？？？
啊？？？
你出来我保证不教育你如何做人。
正颤抖着害怕，腰上的手臂一用力，他就内抛到了水池之外。
程知鱼歪着脚勉强站稳。
“对不起元帅，我不知道你在……”他脑子里快速转了转，搜罗出一个词，“……练功，不是故意导打扰的，对不起，我这就走。”
“等等。”
身后传来坚韧隐忍的男音。
程知鱼立刻僵住，一动不敢动。
萧酌言看着他的背影，拼命遏制冲动：“程知鱼……带着幼崽回龙穴去，不许在外面过夜。”
珍贵人类这段时间名气太大，独自一个人带着幼崽出行，指不定会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盯上。
许科林还没落网，随时可能寻机报复，为了程知鱼的安全，他不可能让他孤零零住到外面去。
几只幼崽罢了。
他的龙穴没那么大规矩。
一直听不见回答，萧酌言死死握住拳头，“……听到没有？”
“听到了。”
程知鱼说完，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元帅，需要通知温少将来救您吗？”
“不需要，赶紧走。”
程知鱼听了，毫不犹豫地朝山洞外跑去。
几十米的昏暗距离，没有光照，他没头没脑地乱冲，居然没一会儿就出了洞口。
“程先生？”温利恰好从远处跑来，见到他愣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元帅不气了？”
程知鱼懵懵地在山洞外来了个急刹车，下意识朝温利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比起刚才进入山洞之前，程知鱼也就嘴唇红了点，眼眶红了点，身上衣服几乎湿透，活像进洞洗了个澡似的。
温利和穿山甲从远处跑来，看样子是又绕了一个圈。见程知鱼浑身湿漉漉，很狼狈的样子，他大惊失色：“你怎么这么狼狈，元帅家暴你了？”
穿山甲脸色也变了变。
元帅虽然强大，但家暴行为，令所有兽人不耻，如果元帅真的有这嗜好，他以后都无法好好听命行事了。
穿山甲：“元帅打你了？”
程知鱼：“……”
他不自在的偏开头，红肿的嘴唇动了动：“没有，不小心摔到一个水坑里去了。”
温利挑了挑眉，觉得这话奇怪，偏他又找不出任何破绽，便道：“您身上衣服全都湿了，地下河温度低，赶紧回车上吧，我送你们回去。”
程知鱼愣愣的点头。
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山洞，黑漆漆的洞口仿佛张开的幽深巨嘴，能把人吸进去一口吞噬掉。
程知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萧酌言一定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吧，否则他们见面不过半个月，一半的时间里，他还在昏睡不醒，萧酌言怎么会主动亲他。
肯定是神志不清。
虽然被冒犯了，但程知鱼还是有点担心萧酌言的安危，毕竟是小龙崽的爸爸，如果发生点什么意外，小龙崽不就幼小失怙，成了孤儿？
但元帅刚才又明令禁止他对外传扬。
程知鱼着实纠结了一小会儿，然后边走边暗示温利：“元帅有说要在山洞里待多久吗？”
“没有。”温利道。
程知鱼道：“你把我们送回去，元帅怎么办？”
温利想也不想：“程先生请放心，元帅拥有极速，飞得比战斗机还快，说不定忙完了手里的事情，会比我们还先回到龙穴呢。”
程知鱼嘴唇动了动。
很想说：那你就高估你们元帅了，他这会儿正神志不清的坐在冷水池子里，快要走火入魔了。
但他不能说，只能轻咳一声，试探着问：“那就没有人管他了吗？”
“程先生。”另一侧的穿山甲道：“我是元帅最亲近的属下，元帅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肯定是要在这里陪着的。”
“何况，魔龙尸体还在，帝国这几天就要派研究员就地设立研究所，这些事情繁杂，元帅一时半会儿还走不掉呢。”
听到帝国研究院，程知鱼立马想到了他和萧酌言联手忽悠人的事情，现在听到这个称谓就紧张。
现在，萧酌言有人管了，不至于在山洞里发生什么意外没人知道，他后顾无忧，回到车里跟幼崽们返程。
“爸爸！”看到程知鱼干干净净出去，一身冷水回来，几只崽崽都吓坏了，“你衣服怎么脏了，还好湿。”
温利道：“程先生摔了一跤，幼崽们，先让他上去休息，我们出发了。”
幼崽们已经没有心情去惦记要去往什么地方了，急呼呼地照顾着程知鱼。
熊崽崽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程知鱼穿，却发现尺寸太小，于是改为捂手，“爸爸，你好冷啊，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程知鱼轻轻笑了一下，“很暖了，谢谢崽崽。”
豹崽不甘落后，拿出纸巾给程知鱼擦着脸上的水珠。
狼崽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张小薄毯，给程知鱼盖在了腿上。
小龙崽最全面，他似乎知道这种汽车内置系统的操作方法。
他先打开了暖气，拿出备用衣服让程知鱼换上，再从后备箱拿出绵软的薄被给程知鱼盖好，还淡着小脸，在程知鱼胸膛上轻轻拍了拍。
就像程知鱼平时哄他们的样子。
“爸爸，没关系的。”小龙崽安慰他道：“只是衣服湿了，换掉就好了。”
至此，刚才兵荒马乱的遭遇彻底被天真的幼崽们抚平，程知鱼张开手臂，用被子们把崽崽裹住，一起躺倒在柔软的坐椅里，抱着他们猛吸。
幼崽们非常喜欢跟程知鱼的亲昵，爸爸叫得越来越大声，暗地里比谁叫得更甜似的。
车在缓缓前行，黑沉的森林逐渐在后视镜里缩小消失，程知鱼闭了闭眼，不去想刚才的意外。
回到龙穴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将落，红霞遍地，异世大陆的日落和前世相差无几，几乎让程知鱼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平和的世界。
管家达文罕事先并不知道他们会回来，看到程知鱼一只接一只地往地上抱幼崽，他罕见地愣住，“程先生，这是……”
“爸爸，他是谁啊？”小狼崽抱着程知鱼的腿问。
达文罕：“……？”
谁？你叫谁爸爸？谁是你爸爸？
他眼神异常惊讶的人看着程知鱼。
“他是龙穴的管家，你们叫他达文罕爷爷就好。”程知鱼道。
“达文罕爷爷。”小家伙们很有礼貌的开口。
“啊……好好，好好好。”达文罕愣愣地接话。
“爸爸，这里就是龙穴吗？”熊崽好奇的仰着脸，看这座倒扣的半球状建筑。
在回来的路上，程知鱼已经解释了要回到龙穴的事实，幼崽们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接受良好，眼巴巴地打量起这座神秘的城堡来。
“对呀。”程知鱼耐心地回答。
达文罕太过惊讶，胡子抖得很厉害，“程先生，您这是……”
他意味深长地目光看着除了小龙崽之外的三只幼崽。
“他们是萧逍的同学，来龙穴住两天，元帅已经同意了的。”程知鱼道：“这两天麻烦您费心照顾了。”
“可是他们怎么叫您……”
程知鱼笑道：“都是考核里捡来的小家伙，您就当他们是我干儿子，借住这两天多多关照。”
听到不是私生子，达文罕狠狠松了口气，“程先生您客气了，您是元帅配偶，有事直接吩咐就是，谈不上费心关照，而且只是四只幼崽，我还是能应付得了的。”
听到达文罕的话，程知鱼忽然想起什么，轻声说了句“稍等”，打开后备箱，从医疗舱里抱出一只昏迷不醒的虎崽，“这儿还有一只。”
“……”
看到四只健康活泼的幼崽，达文罕尚且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但现在程知鱼抱出一只昏迷不醒地幼崽来。
他实在有些惊悚。
“这……”
该不会是您从哪里拐来的吧？
程知鱼看懂了他的眼神，立刻解释道：“虎崽刚经历精神躁动，现在正在昏睡，麻烦您给他找个安静地房间吧。”
“啊，好。”达文罕知道躁动症的危害，连忙接过昏迷的幼崽，亲自送到了楼上最安静地客房里。
“爸爸。”豹崽崽仰起脸，略有些不安的看着程知鱼：“那我们睡哪里啊？”
也要自己住客房吗？
可是他不想。
他想跟爸爸一起睡。
“我想跟爸爸一起睡。”狼崽道。
小龙崽在旁边不冷不热道：“爸爸的床太小，睡不下这么多人。”
三只幼崽顿时失落。
“我们应该把考核帐篷里的大床带回来的。”熊崽子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好可惜啊。”
程知鱼被他们可爱得直乐，垂眸看腿边一群小萝卜头，还没开始哄，从客卧出来的达文罕听见了这番话，立马体贴地开口道：“这不难，我马上给程先生换一张大床就是了。”
程知鱼房间大，完全可以放下。
小龙崽刷地转过脸，懊恼地跺了一下脚：“达文罕爷爷！你怎么这样啊。”
他还想把三只幼崽支开，自己晚上偷偷霸占程知鱼的怀抱呢。
这下好了。
三只都要带上，他根本就挤不过，每个晚上都被挤得没边，都要挨不到爸爸了！
达文罕一愣，咧着嘴轻笑。
现在，他看四只幼崽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了。
龙族血脉单薄，从没有这么热闹的时候，现在看到这么多毛茸茸的崽崽来到龙穴，不知道要热闹成什么样。
三只幼崽闻言，立马涌到达文罕身边，脆声道：“谢谢达文罕爷爷。”
“哎哎，哎。”达文罕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第35章 小恐龙吃大元帅
达文罕是个动作利索的实干派。
答应之后，立马就让龙穴里的兽仆给程知鱼房间换上了大床。
虽然没有考核时校方准备的那么大，但要容纳几只幼崽还是很容易的。
三只幼崽站在房间里，兴奋又小心翼翼地跑来跑去——这是程知鱼的房间，他们对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和惊叹。
“这是爸爸的书桌！”熊崽趴在桌角，摸了摸桌面上几个物品，动作很轻，谨慎得小心翼翼。
豹崽跑到程知鱼旧床上躺了躺，趴在床上滚来滚去，嘴巴里嘀咕着：“爸爸的床好香好软。”
狼崽子矜持，站在房间里一动不动，看其他两只幼崽跑来跑去，抿唇忍耐了一会儿，没忍住，也跑到床上躺了躺。
靠住枕头的那一秒，狼崽绿汪汪的眼珠都亮了，这里有爸爸的味道！
好喜欢！
小龙崽安安静静地站在阳台边上，看程知鱼房间里兵荒马乱，他低低垂着眼睑，翘起的睫毛像扑簌的翅膀，被窗外的日光在眼下照出轻巧的虚影。
嘴唇轻轻抿着，看起来不太开心。
程知鱼注意到他的情绪，从房间出来，蹲下身子，摸了摸小龙崽软乎乎的小脸，“崽崽，怎么了，爸爸让你不高兴了吗？”
小龙崽很乖的摇了摇头。
他倾身靠进程知鱼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声道：“爸爸，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程知鱼身边的幼崽越来越多，每个都好像比他更讨人喜欢，也比他会说话，会哄爸爸开心，他很怕程知鱼以后会变成别人的爸爸。
再也不会抱他亲他了。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好心痛，好难过。
“当然了崽崽。”程知鱼瞪大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可是爸爸最最最喜爱的龙宝宝，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哪怕我没有跟你元帅爸爸结婚，我也会想尽办法把你偷走的。”
程知鱼做了个抢幼崽的动作，把小龙崽逗得抿着唇轻笑，他心脏砰砰的跳着，眼也不眨地看着程知鱼，停顿了一下，认真地说：“爸爸不用偷，崽崽自己跟你走。”
程知鱼逗他：“真的？”
小龙崽一脸认真：“真的真的，爸爸去哪儿崽崽就去哪儿，我不要跟爸爸分开。”
程知鱼马上张开手：“那你快让爸爸抱一下，我已经一个多小时没有抱我最喜欢的龙崽崽了，好难过。”
小龙崽一听就着急了，又着急又开心，心脏软乎乎地扑进程知鱼的怀里，轻声道：“爸爸不难过，任何时候想抱崽崽都可以的，崽崽也很喜欢被爸爸抱。”
程知鱼心满意足被幼崽抱住，撸了撸他软乎乎的身体，心满意足，心脏都被这么可爱的幼崽泡得化开了。
“那以后还胡思乱想吗？”程知鱼轻拍着龙崽的后背，“还觉得爸爸会不喜欢你吗？”
小龙崽眨了眨眼，很乖地摇了摇头。
“真乖。”程知鱼撸够了，放开他暖融融的小身体，耐心地对他说：“崽崽，元帅不在家，你现在就是龙穴的主人，你的同学们到家里做客，我们是不是得好好招待一下？”
“做客？”小龙崽抬眼。
爸爸是说做客。
也就是说，那几只幼崽只是龙穴暂时的客人，跟他不一样，他是主人，爸爸也是主人，所以，其他幼崽们只能短暂拥有程知鱼，他这个龙崽崽才是爸爸唯一真正的孩子。
他们叫再多声爸爸也没有用。
小龙崽忽然相通了关窍，也不觉得其他三只幼崽碍眼了，点了点头，认真看向程知鱼：“知道了爸爸，我以后会跟爸爸一起好好招待他们的。”
程知鱼意外地挑眉，小龙崽变化太快，让他都有点措手不及，原以为还要再哄一会儿小家伙才会乖，没想到这么快就哄好了。
不过也正常，他暗暗想。
小幼崽本来就是心思多变的，前一刻还在胡思乱想生闷气，下一秒就被其他事吸引了注意力。
“崽崽真乖，去房间里跟大家一起玩吧。”
龙崽子看了眼在大床上疯狂折腾的三只幼崽，点点头，再抱了程知鱼一下，才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间。
“爸爸的床上不可以乱滚。”
小龙崽爬上床，站在床头，仰着小脸道：“听我说！现在崽崽数量太多了，都想跟爸爸睡在一起，这是不可能的，必须要有人睡在外面。”
三只幼崽被他忽如其来的提议弄得有点懵，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小龙崽就继续接着道：“我们得分出胜负，赢的人才有资格睡在爸爸身边。”
熊崽崽立刻来劲了，要说比武，在场几只幼崽谁也打不过他，除了龙崽会飞，他比起来比较费劲，另外两只豹崽和狼崽，他很简单就可以打败。
熊崽摩拳擦掌地道：“怎么比？”
狼崽缩了缩脖子，不解的仰起小脸：“我不想打架。”
他体弱，在场谁都可以欺负他，纯比武力值，他比恐怕连程知鱼的手都摸不到。
跟程知鱼在一起久了，小龙崽也厌恶凶残的血斗，他认真想了想：“爸爸不喜欢我们打架斗殴，所以，我们得换一个温柔一点的方法才行。”
三只幼崽眨巴着眼睛看他，怔了怔，觉得很有道理。
四只幼崽在大床上罕见的安安静静，程知鱼远远看了一会儿，确定他们不会发生冲突，才悄悄离开，去了客卧。
虎崽还睡得昏沉，但脸色已经沉静下来，睡得安稳又香甜，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不停地吮着自己的下唇。
程知鱼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虎崽有苏醒的迹象，正好快到晚饭时间，他去找了达文罕。
达文罕正在厨房亲自监督兔姑娘和鳄鱼厨师下厨，程知鱼在门口看了几秒，轻轻走了进去。
鳄鱼从冻柜里掏出一头鲜冻的食猪，肉质肥美爽嫩，适合人类和幼崽食用，个头也不大，恰好可以拿来做晚餐的主菜。
“嗯。”达文罕亲自检查了食材，满意点头：“这头猪不错，记得烤嫩一点，小少爷不喜欢柴的。”
“是。”
“达文罕管家，水果准备这些够吗？”兔姑娘捧着一只果盘问。
达文罕看了一眼：“甜浆果呢？”
兔姑娘一愣。
达文罕：“去冰室拿，那是程先生最喜欢的水果，每餐都不能落下。”
兔姑娘点了点头：“是。”
她正转身要走，一回头，看到程知鱼笑眯眯的站在门外，吓得她全身都抖了一下，鼻尖一酸，眼眶立马红了。
程知鱼这才想起来，好像他穿来之前，这位兔姑娘才被原身找借口狠狠踹了一脚，这位柔弱的兔族小姑娘，甚至直接从房间飞到了走廊。
“……”
又一顶原身留下的黑锅。
程知鱼叹了口气，摸了摸鼻子，赶紧侧身让开路，“抱歉，我是不是挡到你了。”
兔姑娘一听他说话，眼眶更红了，埋着头，捧着果盘赶紧低头离开。
生怕程知鱼又找借口暴怒踢人。
“程先生，您怎么到厨房来了。”达文罕听见他的声音，忙把他拉出门，“这里油烟重，您还是上楼休息一下吧，晚餐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完成，到时候您再下来。”
程知鱼摇摇头：“达文罕大叔，我来找您像是有事想请您帮忙。”
达文罕一愣，“您请说。”
“我带来的这几只幼崽口味挺不一样的，能麻烦您按照他们的不同偏好准备晚餐吗？”程知鱼轻声道。
“当然可以。”达文罕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整个龙穴都可以为您服务，程先生。”
上次考核程知鱼昏迷不醒地被送回来，在床上躺了一周，元帅几乎每天都要去他房间看一看，确认他没发生意外。
这些达文罕全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那次之后，他就知道程知鱼在元帅心里并不是毫无地位，现在小龙崽也跟他没有隔阂，关系比亲父子还要好，这简直就是龙穴的未来之主。于是，照顾程知鱼就成为了他们的应当应分。
程知鱼被他恭敬的态度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谢谢达文罕大叔，我还想请问您，龙穴里还有没有幼崽穿的睡衣。”
晚上要洗澡睡觉，来做客的小幼崽们没带睡衣，程知鱼也不知道他们的作息习惯，打算提前准备好。
“有的。”达文罕立即道：“正好我现在没事，这就带您去看看。”
龙穴一共三层，一楼是大厅餐厅等公共区域，二楼是休息区，至于整个龙穴最高的三层，据说是元帅大人的私有，不允许外人踏足。
程知鱼跟着达文罕在圆环形的走廊里行走，龙穴内部装修奢靡而精致，到处是宝石水晶，处处闪亮，程知鱼觉得自己像是行走在什么珍宝屋里。
“到了。”终于，达文罕停下脚步，打开了一扇房门，“这里就是元帅和小少爷的备用更衣室了，程先生请进来吧。”
程知鱼迈进房间，小心又好奇地打量。元帅和小龙崽的衣服被整齐悬挂在墙壁两侧，父子俩的审美都统一的黑白灰，整个房间看不到一点活泼的彩色。
程知鱼没看其他用途的衣服，目的明确地去看了备用睡衣，“只有这些吗？”
嵌入式的衣柜里，程知鱼看到了小龙崽黑乎乎的睡衣，布料虽然上成，剪裁和缝纫都完美，唯一的缺陷就是设计。
——小龙崽如今才上幼儿园，三头身的高矮，怎么衣柜里全是成年款式的设计，老气横秋的，穿着一点童真都没有。
衣柜里所有衣服从布料到设计，全都整齐统一，找不出任何另类，程知鱼甚至不用翻找挑选，就能在这些制式的衣服里一眼望到头。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准备麻烦达文罕：“达文罕大叔，我想现在离开龙穴一趟，能帮我备车吗？”
达文罕不需要想就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您是要去买衣服？”
程知鱼点头。
达文罕道：“程先生，帝国所有商场都会在下午五点准时关闭，现在五点零七分了，您即使立刻出发，也买不到衣服了。”
程知鱼有点傻眼。
他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把这些衣服给幼崽们将就一下了，以后有空了，他一定要买点颜色靓丽的存起来，让小龙崽每天穿给他看。
达文罕迟疑：“不过……”
“嗯？”程知鱼下意识看过去。
“在来龙穴工作之前，我做过很长时间的裁缝。”达文罕道：“如果程先生不嫌弃，您把想做的样式告诉我，我帮您做，我动作很快的，材料龙穴里也都有，幼崽的衣服尺寸不大，我能赶出来。”
程知鱼眼珠顿时亮起，“谢谢达文罕大叔！”
他立马回到房间里，想找平板把衣服样式画出来，但一打开门，床上并排坐好的小幼崽们整齐划一的转脸看过来。
小龙崽和熊崽一脸高兴，而豹崽和狼崽子则看着他满脸哀怨。
“怎么了？”程知鱼担心几只幼崽打起来，连忙跑到床边。
豹崽和狼崽哭唧唧地去摸他的手，快把自己委屈坏了：“爸爸，我好难过啊，我把你输掉啦呜呜呜……”
“？”
程知鱼懵懵的，没懂，“崽崽，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把我输掉了？”
“爸爸。”狼崽抽了抽鼻子，揉着眼睛，口齿清晰道：“刚才我们玩游戏，赢的今晚靠着你睡，输的人睡在外面……我和豹崽把游戏输掉了。”
输掉游戏就等于输掉爸爸。
可把两只小家伙委屈坏了。
小龙崽和熊崽则一脸骄傲，今晚他们可以贴着爸爸睡觉而不担心别人抢，开心！
程知鱼好笑地抱过两小只，轻轻安慰：“别伤心呀崽崽，我们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呀。”
豹崽轻轻抽噎道：“可是我一个晚上都不能贴着爸爸睡觉了，我好伤心啊。”
程知鱼捧着他的脸，把他软乎乎的脸蛋捏出粉嘟嘟的形状，道：“那晚上爸爸给你们送礼物好不好？”
豹崽和狼崽立马止住委屈，连小龙崽和熊崽都呆滞地看过来。
什么？
输了的人有礼物，赢的人却没有？
不公平！
熊崽瘪了瘪嘴巴，跟程知鱼相处久了，他胆子也变大不少，开始学会争宠了，“爸爸，我们没有吗，明明是我们赢了游戏的。”
豹崽转过脸，不服气地道：“这是爸爸给我们的安慰礼物，你们两个都挨着爸爸睡觉了，怎么还不满足呀。”
熊崽抿了抿唇，没再坚持。
在抱着程知鱼睡觉，和获得礼物两个选项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还是喜欢跟爸爸一起睡觉。
小龙崽几乎想都没想，就道：“我不要礼物，我要跟爸爸一起睡。”
程知鱼眼睛弯弯地看着小龙崽，语气缓慢道：“真的不要？可是爸爸想给所有崽崽都送一份礼物。”
小龙崽一听，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真的？”
圆碌碌的大眼睛一眨不眨，藏着隐忍的惊喜，生怕程知鱼在跟他开玩笑。
“那当然，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下一秒，四只幼崽都扑上来，异口同声地问是什么礼物。
程知鱼把他们抱下床，一起走到书桌边，打开了平板，轻声道：“爸爸准备请达文罕爷爷帮忙，给你们每人做一套睡衣，现在爸爸要画设计图了，崽崽们无聊可以去院子里玩一会儿。”
幼崽们趴在桌边眼巴巴望着，没一个走开的。
“我陪着爸爸。”
“我也不去。”
“爸爸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龙穴的院子是达文罕亲自修剪，打理得十分漂亮，花开遍地，流水潺潺，小池子里养着漂亮的金色鲤鱼，草地上还架着一座水晶秋千，梦幻得像是仙境。
但对幼崽们来说，没有比程知鱼更吸引人的东西了，外面哪怕有童话或神迹发生，也阻挡不了他们想陪着爸爸的决心！
“也好，有崽崽们陪着，我肯定画得很快更好。”程知鱼笑道。
小龙崽坐在程知鱼身边，闻言抱了抱他的腰：“爸爸就是最厉害的爸爸，没有崽崽陪着也可以很厉害！”
他是亲眼见过程知鱼画画的，爸爸手指灵动奇巧，画出的小人儿可爱又富有灵气，比他出生以来看到的漫画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所以，即使他对程知鱼自带滤镜，但这话却也没掺杂多少水分。
“对！”其余幼崽也吵吵嚷嚷地附和：“爸爸画的画是最好看的。”
“上次在考核帐篷里画的孙猴子就很好！”
“好想看爸爸画的设计图，衣服做出来我肯定每天都穿。”
程知鱼被四只幼崽逗笑，看他们都踮着脚站着，费力去看桌面，赶忙起身找来四个高脚的凳子放在身边，让幼崽们坐好，打开绘板开始画线。
“那我开始啦，崽崽坐好，可别摔了。”
说是设计图，其实就是简单的画线条，标注连接方式而已。
程知鱼是画漫画的，要画几张简易图纸不难。
随着他手里的画笔快速移动，几个熟悉的轮廓就在屏幕上展露出来。
“哇，这是熊！”熊崽崽指着屏幕道，“跟我一模一样，屁股后面还有尾巴！”
豹崽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激动的，爸爸也画了我了，就在另一边，你看到没。”
“爸爸也在画我。”狼崽新兴奋得激动，“爸爸画的我最像了。”
“才不是，我的最像！”
“明明我的更像一点。”
小幼崽们以为程知鱼要送的就是自画像，忍不住争论起来。
但害怕吵到爸爸，全都压低了声音，几乎用气音在你来我往的争吵。
小龙崽没说话，他眼珠盯着屏幕，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看了一会儿，他小心地摸了摸程知鱼的手肘，“爸爸，为什么这些画像都没有脸呀。”
争论不休的三只崽崽猛地一顿，同时转脸去看屏幕——颜色漂亮的画面中，程知鱼笔下的“自画像”还真的没有脸！
豹崽摸了摸自己脸蛋，有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给我们画脸呀。”
程知鱼耐心道：“因为这不是自画像，是要给崽崽们做的睡衣呀。”
“睡衣？”
四只幼崽眼神惊奇地撑着桌面靠近屏幕，这种设计，他们还没有见过呢，很可爱，而且看起来软绵绵的。
“那爸爸，这个绿色的是什么呀？”小龙崽伸出小手指，轻轻戳了戳屏幕，“这个动物我都没有见过。”
程知鱼捧着平板，笑眯眯道：“这是爸爸要穿的，我要跟崽崽们穿一样的兽人服装，好不好呀？”
幼崽们集体“哇了一声。
爸爸要陪他们一起穿可爱的幼崽服装！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爸爸你是天使吗？”
“你一定是天上的神仙，比玉皇大帝还厉害的神仙！”
不然，兽人大陆中怎么会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人存在啊。
爸爸肯定是神仙下凡吧！
因为程知鱼也要一起穿，幼崽们对可爱睡衣的期待达到了顶峰，一个个脸蛋红扑扑的，眼巴巴看着平板，好像下一秒，睡衣就会从平板里直接飞出来似的。
程知鱼花了半小时才把图纸全部画好，细节检查一遍，没发现有错漏，就把图纸送到了达文罕手里。
达文罕甫一看到这种稀奇古怪的设计，翻来覆去看了很久，不大确定地问程知鱼，“您确定吗？按照这张图纸做出来？”
程知鱼以为图纸太复杂，达文罕没法复制，立刻紧张地道：“是太复杂了吗？”
“不是。”达文罕笑道：“复制这些衣服完全没问题，抱歉程先生，我还以为您图纸画错了，我做了近百年裁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神奇的图纸。”
程知鱼留意到他不同寻常的停顿。
挑了挑眉，达文罕大叔原本是想说“稀奇古怪”的吧？
兽人大陆上的人们每天都面临兽态和人形的来回转变，衣服对他们来说，仅仅是变回人形时不可或缺的遮羞物。
反正每天都会坏，美感什么的，还真没人会在意，只要合身，且穿着舒适就好了。
“麻烦您了，我也给您设计了一套衣服，就在最后一张图纸上，您如果喜欢，可以尝试一下新风格。”
“程先生客气了。”达文罕看了看最后一张图纸，惊喜道：“我从没在您面前暴露过物种信息，您费心了解，还给我准备设计图，我由衷地感谢您。”
程知鱼连连摆手，脸都红了。
“那我这就去把您和幼崽的衣服先赶出来，晚餐我已经吃过了，程先生，祝您和幼崽们用餐愉快。”
程知鱼微微鞠躬，向达文罕道谢。
因为有了礼物这个词语萦绕在心头，晚餐时，小幼崽们都没什么心思好好品尝，小屁股根本坐不住，每隔几分钟就要逮着程知鱼问问进度。
程知鱼看他们不好好吃饭，表情变得轻微严肃，“要好好吃饭才有礼物拿，我看看哪只小幼崽吃饭不认真，礼物就要被我扣下啦！”
餐桌上小幼崽们集体震惊，连忙低下头，乖乖拿起刀叉，吃摆在桌面上的食物。
达文罕很尽心，按照程知鱼的交代，准备了幼崽们各自喜欢的食物。
熊崽的是蜂蜜酿鱼，选的最好的精品蜂蜜，鱼是雪山鳜鱼，味道鲜美可口。
豹崽面前，则是一整只烤全鸡，烤得金黄酥脆，鲜嫩的肉质松软到骨头都能随便拔出来。
狼崽喜欢吃羊，厨师就宰了两条肥美的羊腿，一只烤了，一只炖汤，鲜香扑鼻。
几只幼崽放下挂念，都吃得很香。
小龙崽很喜欢一道乳鸽汤，用餐期间连肉带汤吃了三大碗，整只成年母鸡般大小的鸽子都被吞下。
程知鱼看得咂舌。
幼崽们看着人小小一只，饭量却是真的很大。
他看着餐桌上的迅速消失的食材，忽然开始担忧气平时的日常生活开销……这么吃下去，龙穴会不会养不起啊？——
吃完饭，幼崽们摊在沙发上休息，每只幼崽都吃得圆圆滚滚，衣服短些的，都要遮不住圆鼓鼓的肚皮。
“嗝……好饱。”熊崽崽豪迈地擦了擦嘴，“这是我吃过最饱的一餐，也是最好吃的一餐。”
因为吃饭时有程知鱼陪着，会总是关心他们“小心烫”、“碗太沉”、“这个太辣少吃一点”。
……爸爸太温柔，他沉溺其中，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晚餐都是我们爱吃的东西。”狼崽道：“这一定是爸爸特意交代厨房，按照我们的口味做出来的。”
狼崽心思细腻，很快注意到这一点。
在兽人大陆，幼崽讲究“糙养”，养得越粗糙，幼崽日后越是会成长为粗狂好斗的兽人，狼崽、豹崽、熊崽和虎崽，也都是这么过来的，除非遇到必死的境地，否则他们换不来家长的一个回眸。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安静待着，就能引起程知鱼的注意。
在程知鱼眼里，他们是易碎的，脆弱的，更是宝贝的。
程知鱼把他们当做难得一遇的珍宝，连穿衣吃饭也会上心留意。
这种被珍视的感觉，让他们无比珍惜。
幼崽们集体往程知鱼的方向看，眼神眷恋又依赖——他们想永远跟程知鱼爸爸待在一起。
程知鱼不知道自己在幼崽心中的地位更上一层楼，他这会儿垂着眸在苦恼——他晚餐也吃多了。
身边有四只幼崽疯狂进食，他看着胃口大开，不知不觉也吃下了比平时还多的食物。
这会儿肚皮还撑着，连吃了两粒消食药片，腹部那种鼓鼓囊囊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没过一会儿，兔姑娘捧着三件新做好的衣服出来了，幼崽们急吼吼地围过去看。
“这是我们的衣服！”
“好好看！”
“爸爸，我好喜欢！”
兔姑娘把衣服交到程知鱼手里，她还是有点怕程知鱼，送完衣服，赶紧转身就跑了。
程知鱼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叹了口气，打算明天找个机会跟这姑娘化解恩怨，否则再这么下去，他倒没什么关系，就怕这姑娘颤颤巍巍的，先把自己吓出毛病来。
程知鱼检查了一下衣服，发现新做好的三件睡衣分别是龙崽、熊崽和豹崽的，剩下的几件还没有做好，尤其是他自己的睡衣，用料比小幼崽们多，花纹也很复杂，今天肯定是做不出来了，程知鱼等着以后再跟小幼崽们一起穿。
让人意外的是，达文罕的手艺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几乎完美复刻了程知鱼的图纸，连一些褶皱细节都用丝线缝了出来，完美得连程知鱼都要发一句叹。
“爸爸，这就是你要送我们的衣服吗。”小龙崽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眼睛倏地亮起，兴奋的抿唇：“好软！”
“爸爸，我想穿。”熊崽崽道。
“好，去洗澡吧。”程知鱼道：“把你们自己洗香香，然后穿好衣服给爸爸看看。”
“好！”
把衣服分下去，狼崽子看着其他幼崽欢欣鼓舞，有点小失落。
程知鱼立刻摸摸他的脑袋，宽慰道：“别着急崽崽，你的衣服已经在做了，很快就好。”
有了爸爸安稳，狼崽忽略掉心底的小酸涩，乖乖道：“没关系的爸爸，我再多等一小会儿就好了。”
爸爸的衣服也没有做好呢，他等着跟爸爸一起穿好了。
“崽崽们。”程知鱼搂着狼崽，笑着看拿到衣服的幼崽们，道：“有没有幼崽不会洗澡，需要爸爸帮忙的呀，爸爸提供免费的搓背服务哦。”
出乎意料的是，他这话说完，没有引起幼崽们的争相斗艳，相反，三只幼崽都抿着唇，脸蛋微红。
小龙崽腼腆道：“爸爸，我们自己可以的。”
熊崽和豹崽也害羞的点点头。
程知鱼意外地看着幼崽们，“都这么害羞啊，那你们自己去吧，浴室很滑，小心不要摔倒了。”
小龙崽乖乖点头：“好的爸爸，我们马上就回来。”
程知鱼点点头。
小幼崽们动作很快，迅速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换上了程知鱼准备的睡衣。
“爸爸。”楼梯顶部传来小龙崽的声音，“我们换好了……要下来啦！”
程知鱼不自觉睁大眼睛，挺直了脊背：“爸爸准备好迎接可爱的幼崽了，下来吧。”
“好。”
说完，三只圆嘟嘟毛茸茸的小幼崽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毛绒睡衣参照幼崽们的兽态制作，十分憨态可掬，豹崽和龙崽屁股后面都坠着一条毛绒尾巴，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熊崽屁股后面则只是一小团褐色的毛球。
龙崽的衣服在后背开了两条口子，露出他黑色的小翅膀。
程知鱼眼神亮晶晶的，大呼一声可爱，抱着三只小幼崽乐呵呵滚作一团。
几只幼崽冷不丁被亲了好几口，又被程知鱼抱着揉来揉去，一点不觉得厌烦，反而期待程知鱼多抱着他们玩一会儿。
一个小时后，达文罕又送来了两身衣服，连程知鱼那一身也做出来了。
程知鱼从幼崽团子里站起来，神色满是意外：“我的衣服设计太复杂……真是辛苦您了。”
达文罕满不在意地摆摆手，笑得慈祥：“不辛苦，没想到我这点微不足道的手艺还能帮得上您，我很荣幸。”
程知鱼抱着毛茸茸的衣服蹭了蹭脸颊：“哪有微不足道，您简直是宝藏管家，十项全能。”
达文罕一愣，接着被程知鱼夸得眼角弯弯：“程先生也去试试吧，幼崽们看到你穿这个，肯定很高兴。”
“爸爸也穿。”
“太好了！”
“我也要抱毛茸茸的爸爸！”
“我亲爸爸好多好多口！”
半小时后，程知鱼穿着一身碧绿色恐龙睡衣出来，刚洗过澡的脸蛋粉嫩湿润，纤细的身体套在绿色的恐龙睡衣里，脑袋到屁股后面竖着毛茸茸的小刺，屁股后面悬着一根软绵绵的棉花尾巴。
“哇……”幼崽们没忍住一声惊呼。
“爸爸好可爱！”
穿着毛茸茸睡衣的幼崽们立刻围了上来，好奇地触碰程知鱼。
“真的是爸爸。”
“这是什么动物啊？”
程知鱼被幼崽们围着，晃了晃棉花尾巴，轻声道：“从现在开始，爸爸也是跟崽崽们一样的兽人了。”
看着腿边一群可爱的毛茸茸，程知鱼坏心大起，张开手，做出肉食性动物捕猎时的爪子形状，嗷呜一声，道：“大恐龙要吃小崽崽了，我想一想，要先吃谁比较好呢？”
小幼崽们虽然知道程知鱼在逗他们，但还是下意识地想跑，兴奋又紧张，脸蛋都是红扑扑的。
“大恐龙来啦！”
“快跑！”
“爸爸不可以吃掉我！”
“……爸爸！”
四只小幼崽在大厅里疯跑，整个龙穴都是幼崽天真稚嫩的笑声。程知鱼被这样欢乐的氛围影响，化身程三岁，跟着小幼崽们跑来跑去。
达文罕站在角落里，看一屋子欢声笑语，眼角的褶皱都笑出来了。
小龙崽为了躲避程知鱼的“狩猎”，开心地扑着翅膀飞到了大厅上空，但他的翅膀还没发育好，没办法长时间飞行，只好暂时落到了地面上。
谁知，这一落，竟然刚巧被程知鱼盯上。
人类爸爸嗷呜一下扑了过去，抱住小龙崽道：“抓到你了，崽崽，今晚我就吃掉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顿住。
视线里，小龙崽站在不远处，满眼惊骇地看着他，刚才还咋咋呼呼的幼崽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集体寂静了下去。
“？”
程知鱼懵懵地抬眼。
既然小龙崽在远处，那他抱着的是谁？
恐龙睡衣的帽子有点遮挡视线，程知鱼胡乱抬手扶了一把，随手把帽子撸到脑袋后，露出被揉乱的头发和脑袋。
他随意地晃了晃头发，抬眼，视线里印入一双血红的瞳孔。男人身形高大，五官线条硬朗，视线略带错愕地垂眸看他。
达文罕立刻躬身道：“元帅。”？？？？
不是，萧酌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走火入魔这么快就解决了？
第36章 奇怪的AI
大厅里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突兀得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幼崽们心虚地挤在角落，甚至不敢去看萧酌言的脸。
程知鱼也怂了。
像犯了错的孩子，垂着头，松开元帅后，跟幼崽们站在一起，等着被罚。
他原本以为，萧酌言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所以大着胆子，带这些幼崽们感受一下别样的童趣，享受童年。
谁想，萧酌言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吓了所有人一跳。
程知鱼现在就像是去别人家做客的熊孩子，趁着家长不在，带着同龄的小朋友们上蹿下跳，有种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的既视感。
仅仅是把客厅弄乱也就算了，他待会儿可以自己打扫恢复。偏偏刚才玩得太疯，没留意还把元帅抱了一下……
刚才抱人的时候，他说了什么没有？
大恐龙吃小龙崽？
……要了命了。
“元帅。”达文罕见大家都不说话，主动上前，帮萧酌言脱下外套，整理好，搭在臂弯里，态度恭敬谦和：“您晚餐吃过了吗？如果没有，我立刻去吩咐厨房给你准备晚餐。”
“不用了。”
他看着突兀热闹的客厅：“你们在做什么？”
程知鱼抿了抿唇，诚实道：“做游戏。”
“什么游戏？”
程知鱼想了想：“大恐龙抓小幼崽？”
改编自前世的真实游戏——老鹰抓小鸡。
虽然他刚才抓到的幼崽有点大，但本质是抓幼崽没错。
萧酌言：“……”
达文罕嘴角抽动，忍俊不禁。
自从珍贵人类嫁进龙穴，没几天就开始没日没夜的参加考核，他和程知鱼相处的时间不多，竟然不知道程先生是这么个可爱温和的性子。
看来龙穴以后要一直这么热闹了。
萧酌言眸光在大厅里转了转，被视线触及的幼崽们满脸紧张，生怕这只闻名全大陆的大元帅忽然来个恶龙咆哮。
只能全都闭着嘴巴，心惊胆战地等着。
然而萧酌言最终什么也没说，没骂人，没指责，只是视线淡淡地落到身边那一团显眼的绿色毛绒衣服上。
发现抱错人，程知鱼像抱住火炭似的撒手，连退带蹦地瞬间离他几米远。
程知鱼没戴帽子，脑袋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怪发，衣服在刚才的玩乐中揉得皱皱巴巴，脸也很红，衣领微微倾斜，露出一小片白嫩的皮肤。
珍贵人类看起来很紧张，眼珠滴溜溜乱转着，手指抓着腿上的毛绒布料，看起来，几乎和他身后悬着的尾巴一样垂头丧气。
饶是萧酌言这样见多识广也没能想出来，程知鱼身上穿着的衣服，到底参照了大陆上哪一种动物。
看起来这应该是某种凶猛的肉食性物种（因为嘴巴里有尖牙），后背还长着锥形的倒刺，但穿在程知鱼身上，却显得尤其憨态可掬。
萧酌言觉得，这套衣服应该比幼崽们的更好看才对。
被萧酌言一声不吭地盯着，程知鱼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抿了抿唇，怎么着也不能把幼崽们推出去挡刀，何况这事儿的主犯是自己，没道理推卸责任。
等做足了心理准备，程知鱼咬着牙迈步向前，“元帅，对不……”
萧酌言：“身上穿的什么？”
“……？”
片刻，他恍然大悟地“啊”一声，埋头看着自己，抓着屁股后的尾巴拽了拽：“我自己设计的睡衣。”
达文罕担心程知鱼被骂，朝前站了一步：“元帅，是我帮着做的。”
要骂连我一起骂吧。
萧酌言淡淡撇了他一眼，达文罕脊背一僵，嘴唇动了动，又控制不住地退了回去。
程知鱼更慌了，他远远看着达文罕，眼中满是抱歉。他好像连累达文罕了。
“程知鱼。”
听到萧酌言喊自己名字的时候，程知鱼有种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名上黑板答题的恐惧感。
“嗯？”
他下意识转脸看萧酌言，嘴唇微张，恐龙尾巴还被他拽在手里，转脸时，眼睫眨动的弧度很乖。
“……”
萧酌言嘴唇动了动，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视线看着珍贵人类，眸光从那一团乱发到对方乖得不像样的眉眼，小巧的鼻梁，最后慢慢滑向了他的嘴唇……程知鱼的唇形非常漂亮，或者说，珍贵人类身上的每一处都比野蛮生长的兽人要精致许多，小巧的鼻梁下，嘴唇圆润而饱满，柔软而粉润。
而这份独特的触感，萧酌言在山洞里就已经感受过一遍。
但当时他受发情期折磨，害怕自己失控伤了程知鱼。
因此没敢继续。
珍贵人类太弱，他稍微用点力气，都怕自己把程知鱼捏碎了，在那种情况下，他一旦失控，恐怕会在极度暴躁的状态下把珍贵人类撕碎。
但现在，他看着穿着幼崽服装，傻乎乎站在墙角的程知鱼，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发-情-热忽然就有了抬头的趋势。
他脸色微不可查地一变，转身朝楼上走。程知鱼下意识松了口气，但没等这口气吐完，他就看到萧酌言停住了脚步。
程知鱼：“！”
萧酌言轻轻转脸，表情严肃着，语气却迥然不同的温柔：“没怪你们，但现在太晚了，都回去睡觉吧。”
随着萧酌言一句话落下，压在众人脑袋上的压力陡然散去。
程知鱼连连点头：“知道啦。”
没有了萧酌言带来的压力，小幼崽们集体松了口气。狼崽拍了拍胸口，瞪着大眼睛道：“元帅好可怕！”
豹崽和熊崽也面露恐惧。
豹崽想到什么，仰着脸看程知鱼，“爸爸，我有点害怕，我们回房间去好吗？”
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十一点半，确实不是玩乐的时间了。达文罕上前道：“程先生，赶紧去休息吧，床铺已经整理好了，至于客厅，您不用管，我会把这里恢复的。”
达文罕在这之前已经手不停歇地缝合了五件毛绒睡衣，不管是眼神还是力气都消耗巨大，没道理还让他来善后。
程知鱼摇摇头道：“客厅是我们玩成这样的，您去休息吧，我和崽崽把家具挪回去就行了。”
幼崽们向来以程知鱼马首是瞻，立刻围上来，抓着达文罕的手指撒娇似的摇晃。小龙崽脆声道：“爸爸说得对，我们自己玩乱的，自己可以恢复，达文罕爷爷去休息吧。”
达文罕很意外这群幼崽的乖巧程度，他曾经见过许多幼崽，无一不是暴躁如雷，一言不合就要龇牙咬人，不撕下一片肉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眼前这群幼崽眼神明亮，小脸肉嘟嘟的，仰着脸时，清亮的瞳孔里仿佛盛着干净的星光。
达文罕太过惊讶，还没反应过来，就愣愣地点了头。
于是，小幼崽们就在程知鱼的带领下，一点点把刚才撞歪的桌椅全部归位。
“爸爸。”穿着毛绒睡衣的小龙团子蹦跶过来，连体的帽子早已经掉下来了，小家伙扑过来抱着程知鱼的腿，“家具已经归位了，我们可以一起睡觉了吗？”
远处几个熊团子、豹团子和狼团子也蹦跶过来，眼神期待地望着他。
“大功告成。”程知鱼大手一挥，牵着几只幼崽上楼：“我们回房间睡觉！”
“好耶！”——
房间里，大床上，几只幼崽乖乖坐成一排，中间处空了一个位置，足够躺下一名珍贵人类。
程知鱼还没上床。
他想看看自己之前上传的漫画怎么样了，还想把最后一章结局画完上传。
几天之前，网上评论褒贬不一，他被疯狂“踩踏”，不知道过去了这么久，他的漫画有没有一点起色，至少不要再荣登踩踏榜第一了。
他要求不高。
第二也行。
原本是想在书桌前画的，但小幼崽们到时候肯定会坐在旁边陪他，一直到熬不住昏睡过去。
于是，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到床上画，幼崽们熬不住，倒头就可以睡下。
“爸爸，你还不睡吗？”小龙崽一下午玩得很累，临近半夜就困了，揉了揉眼睛，困困顿顿地道。
程知鱼躺上床，指尖轻轻捏了捏龙崽软乎乎的小脸，“崽崽困了就先睡，爸爸还有谁要忙。”
小龙崽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不住口的打着哈欠，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水雾，还是坚持道：“不要，我等爸爸一起睡。”
其他三只幼崽也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眯着眼睛看他，谁都不肯睡。
程知鱼也不强硬要求，打开平板，开始工作。
小幼崽们困了会自己睡着，反正在床上，也不会摔。
程知鱼打开漫画APP后台，评论比上一次更多。
《小猫警长》一共五话，他已经更新了四话，结尾时就断在螳螂丈夫死亡之谜上，至今没有解开。
网上多的是跟小龙崽一样抓耳挠腮猜答案的人。程知鱼大致看了一眼，意外的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猜出来。
【凶手不是一只耳我直接倒立吃手机！】
【一只耳，我说的，捶死了】
【下次更新什么时候？随缘？兄弟们，一起扔废纸团把作者砸出来】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认为猫族狡诈，最有可能监守自盗，一人血书押警长是凶手】
【笑死，楼上是鼠族吧？种族针对这么强烈】
【作者太太看我！虽然你可能只是一只爱做美梦的小猫，但如果下一章凶手不是一只耳的话，我会把三年攒下来的十万个废纸团全砸给你，送你螺旋飞天，一辈子都呆在臭名昭著的榜单首位！（磨刀威胁）】
程知鱼：“……”
真的有被威胁到呢。
“爸爸，他们都在说什么？”小龙崽软趴趴地靠在他左手臂上，小家伙认字不多，不能完全看懂兽人的评论。
程知鱼转脸一看，发现其余三只幼崽都已经睡着了，只是肉乎乎的小脸都面朝着他，蜷缩着小身，眉目沉静。
程知鱼帮他们把被子盖好，才小声地道：“他们都在猜小猫警长的故事里，杀死螳螂丈夫的凶手是谁。”
小龙崽来了点精神，仰起下巴看他：“那他们都猜出来了吗？”
程知鱼摇摇头：“没有。”
他歪着头看小龙崽，“他们都没有你聪明。”
虽然自从跟程知鱼爸爸待在一起后，小龙崽就每天都在被夸奖，不管做了什么，有没有立功，程知鱼都会充满爱意地夸他。
但即使被夸了这么多次，下一次再被夸奖，小龙崽还是觉得很高兴。
他抱了抱程知鱼的手臂，软软的嗓音浅浅的，“爸爸，其实我不聪明，我是在书上看到答案的。”
程知鱼意外道：“什么？”
小龙崽眨了眨眼睛，小声道：“我想知道凶手是谁，就在元帅爸爸的书房里找了百科全书，然后我发现螳螂的繁殖方式，就是妻子吃掉丈夫。”
“我不是自己发想到的，我一点也不聪明。”
小幼崽失落的低下头。
下一秒，他脸蛋被程知鱼双手捧住，抬起脸，看到程知鱼略带惊讶的眼睛，“崽崽，这跟聪明没什么关系的，你还小，许多知识还没学到，但你遇到问题会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一点爸爸要好好夸夸你，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这么厉害的崽崽居然是我的宝贝，你完全想不到我有多惊喜。”
小龙崽一愣，继而不可置信地扑到程知鱼怀里，软软地问：“真的吗？”
“当然，你简直是最厉害最聪明的宝宝。”程知鱼毫不吝啬夸奖。
小龙崽矜持地笑了下，被夸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脑袋顶着程知鱼的手臂，脸蛋透出薄薄的兴奋的红潮，“爸爸……”
“乖乖。”程知鱼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胡思乱想啦，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崽崽先睡觉好不好？熬夜可能会长不高的。”
小龙崽吓了一跳，眼睛否瞪大了：“长不高？”
“对。”程知鱼恐吓幼崽：“怕不怕。”
当然怕。
小龙崽还想长高高以后保护程知鱼呢。
他立马往被子梭了梭，躺好，乖乖地打了个哈欠，“爸爸，我要睡了，晚安。”
程知鱼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晚安崽崽。”
小龙崽带着爸爸的爱意沉沉睡去。
幼崽们都睡了，程知鱼不用再担心吵醒他们，轻手轻脚下了床，关掉了房间的灯，只开一盏台灯照亮。
平板里，评论区还是热火朝天的讨论，新评论仍然在不停刷新。
但还是没人猜出答案。
程知鱼搜索了一下螳螂这种物种，发现这只是大陆上最低等的种族之一，属于最最低端的生物，因为其长相太古怪，不受帝国公民法保护，因此也被所有兽人族群排斥，只能轮为最没有人权的兽仆。
有点像前世的有色人种冲突。
大陆上，任何兽人都能轻易抹杀这一种族而不需要承担责任。
千百年来，螳螂一族只能生存在偏远地区，不敢进入兽人社会，生活水平至今在停留在原始社会，为了躲避兽人族的捕猎四处躲避，像活在阴沟里老鼠。
看到这里，程知鱼终于知道，为什么网络上没有一个人猜出答案。
因为没有人会关心阴沟里的老鼠是不是吃掉了自己丈夫。
程知鱼轻轻叹了口气，为螳螂一族感到悲哀。
默哀了片刻后，他打开作者后台，准备画第五话，但刚打开界面，就看到了一条平台发来的信息。
【亲爱的小鱼吃大鱼，您好，我是兽漫平台的编辑诡诡，看到您正在连载的《小猫警长》漫画，觉得很符合我们平台的稿件风格，特邀您成为签约作者，感兴趣请添加我的兽语联系方式：xxxxx，期待您的来访。】
程知鱼愣住。
有点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看错了。
他退出后台，打开了首页榜单，立刻就被凶残冲天的各种漫画冲击的得眼花缭乱——《战士的血腥爱情》、《爱他就撕碎他！》、《狮族卧底如何全灭狼群》、《大陆种族之战》……
他的《小猫警长》跟这些血淋淋的漫画风格一致？
这个编辑怕不是在开他玩笑。
但即使这样，程知鱼对这份签约邀请还是挺感兴趣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谨慎地添加了编辑的联系方式。
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编辑诡诡】：您好，我是编辑诡诡。
程知鱼意外得挑眉，兽人大陆，编辑都不睡觉的吗？
他点开屏幕，慢吞吞地打字：【您好，我是小鱼吃大鱼。】
【编辑诡诡】：很高兴收到您的回复，这是合同，您先看看，不满意可以再谈。
程知鱼打字的手一顿。
这么快？
都不需要问问他的漫画梗概，故事长短，有没有掺杂非法元素吗？
另一头。
脖子纤细的长颈鹿编辑焦急的敲击键盘，“嘶……他怎么还不回复。”
她身后站着一名头生两角的水牛兽人，穿着立整的西装：“把条件再放宽一点。”
长颈鹿道：“再让平台就没得赚了。”
水牛兽人道：“你注意到他的流量了吗，半个多月而已，双榜第一，你见过这么恐怖的增长速度吗，我敢保证，他手里肯定还有其他更离奇的故事。”
长颈鹿想了想，试探道：“那……给他三七分？”
“不，直接让到八二，先把人抢下来，让他被其他平台挖走，我们就完了。”
“好。”——
房间里，程知鱼仅仅是一愣神的功夫，就又收到了一份新合同。
【编辑诡诡】：经过我们编辑组商议决定，打算给您再让20%的利润，这是新合同，您如果有任何顾虑，我们都可以商量。
程知鱼：“？”
他没有顾虑。
他只是看兽人大陆的文字比较费劲罢了。
但既然合同已经发来了，还让利20%，那他就不客气了。
【小鱼吃大鱼】：好的，我会仔细看过合同后再回复。
关掉兽语。
程知鱼打开合同，立马被里面的奇形怪状的字冲得眼花缭乱——兽人大陆的文字，简直和他们的养崽态度一样潦草！
程知鱼看了眼静悄悄的床上，悄悄从阳台去了隔壁小龙崽的屋子。
全黑色的装修给人一种诡异压抑感，但程知鱼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打开手机，清了清嗓音。
凑近收音区小声道：“元帅大人？”
三楼密室，萧酌言忽然睁开眼睛。
自从知道程知鱼把他当做智能AI后，他就实时关注程知鱼的设备，只要检测到他有使用AI的情况，会自动连接到他的通讯器。
而触发关键词，就是“元帅大人”。
他手指动了动，智能通讯器在眼前铺开虚拟屏幕，AI甚至自动连接了程知鱼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屏幕里，珍贵人类好奇期待的眼神几乎实质。
【说出你的要求】
程知鱼毫不意外道：“帮我审核一下刚保存的合同。”
萧酌言端坐在冰室里，整间屋子都堆满了寒气侵体的巨大冰块，墙上温度显示-40度，他去面色不改地坐在中央。
他挑起眉，记得上周才帮程知鱼审核过版权合同，这次又是什么？
他怀着好奇打开了程知鱼的手机。
这次看到的就是比较正式的合同，拟写规范，利润分成也是程知鱼占了便宜。
萧酌言仔细浏览过一遍，觉得可签。
但还没等他装AI回复，冰室的门就被打开，达文罕端着餐盘走进来，“元帅，这是您的宵夜……”
铺开在眼前的屏幕还来不及收起，萧酌言心头一跳，下意识不想让人知道他在装AI骗珍贵人类，手指快速一滑，关了屏幕。
接着撇开脸，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声道：“说了不吃，拿走。”
二楼，程知鱼手机界面一闪。
这次出现的不是毫无感情的AI文字了，而是一段两秒钟的语音。
他怀着好奇轻轻点开。
“说了不吃，拿走。”
“……”
第37章 翘尾巴
“说了不吃，拿走。”
程知鱼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因为手机里AI发出的声音几乎跟萧酌言的一模一样。
不对。
比萧酌言还要更凶一点。
元帅大人是久居上位而习惯发号施令的人，说话时语气干脆利落，一听就知道是命令而不是像这样紧迫得几乎有些狼狈。
程知鱼不由得捧着手机瞎猜，是不是这个手机的AI坏了，或者被种进了什么病毒，会自动模仿他身边人的语气声音？
但因为技术水平达不到，所以连七八分像都学不到。
要不然……
元帅还能变成AI跑到手机里跟他玩这么久？
他第一次使用这个手机的时候，他和元帅可还没有见过面啊。
对方没道理这么做。
思来想去，程知鱼还是把这条语音当做bug处理，什么吃不吃的，他是在要求审核签约合同啊。
程知鱼把手机翻来覆去看了看，叹了口气，小声道：“怎么就坏了，合同还没审核完呢。”
刚回来的萧酌言：“……”
他这时候发言是不是不太合时宜？
“算了。”程知鱼按熄屏幕，“明天找达文罕大叔帮忙审核吧，他起来就厉害得不得了。”
会做饭，会养花，会管家，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裁缝，简直是程知鱼生平仅见的跨领域最多的复合型高级人才。
看个合同肯定简简单单了。
但不管达文罕会不会看合同，程知鱼都决定要好好学习兽人大陆的法律了——毕竟他以后是要长时间生活在这里的，而且从事的行业（漫画）也要求他要接触各种合同，做个法盲对己不利。
他总不能一直靠别人。
打定主意，程知鱼呼出一口气，回到书桌前，心无旁骛地把《小猫警长》最后一话画完。
夜色寂静，窗外两轮弯月皎洁如华，窗边的少年挑灯夜战，伏在书桌前画得认真。这一幕画面静静地铺开，出现在萧酌言眼前。
他什么也没做，在无人的冰室里看了程知鱼侧脸很久。
萧酌言自己都没意识到，仅仅半个多月他就被程知鱼吸引了，不自觉地想了解更多，更想要靠近。
他休假是闲，但再闲他也没在这种事情上浪费过时间，否则边荒早就被异族破了关，然后长驱直入了。说到底，萧酌言还没发现自己对程知鱼似乎上了心。
就这么看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程知鱼揉着僵硬的脖子伸了个懒腰，他才意识到已经深夜了。
“终于画完了。”程知鱼长叹一口气。
他起身倒了杯水喝下，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才回到桌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稿子，确认没问题后才点击了发布。
同一时间，萧酌言的通讯器收到了小鱼太太的更新提示。
他点开兽漫，首页榜单上，《小猫警长》还是雷打不动的“踩踏榜”第一，踩踏值已经破了百万。
萧酌言皱起眉，现在的兽人都这么不会欣赏？这么好看的漫画，丢这么多废纸团是什么心态？
兽漫是个发展很成熟的平台，首页榜单不多，但凡能上的，收益无疑可以吊打90%的同期漫画。
萧酌言视线在各个榜单上梭巡了一遍，盘算着有没有什么“含金量”比较高的榜单。
两分钟后，还真让他找到一个。
——献星榜，砸钱就能上，目前榜上第一名是《爱他就撕碎他！》，维持了两百多万的热度。
而《小猫警长》虽然也有收入，但跟这些人比起来，略显微薄，收到的钱还不如蚊子腿粗。
萧酌言啧了一声，打开后台，一次性充进了大量兽币，选择最贵的礼物，毫不犹豫地将赠送个数直接拉到最大。
平台打赏收费虽贵，但这点钱在龙族底蕴面前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萧酌言砸钱砸得毫无手感。
同一时刻，楼下。
【全APP通报：大鱼吃小鱼 在 小鱼吃大鱼《小猫警长》贡献了300场流星雨，触发隐藏成就——疯狂死忠粉，该漫画所有章节将随机掉落兽币……】
程知鱼被满屏突如其来的特效吓了一跳。
他还不了解兽漫的打赏机制，收到的打赏几乎全是废纸团、烂菜叶、臭鸡蛋这样的免费礼物，流星雨是什么？
……送了三百个，估计不是很贵吧，能触发隐藏成就，或许是因为数量太多的关系？
而且，这个人的昵称是怎么回事？
他是小鱼吃大鱼。
对方叫大鱼吃小鱼。
昵称相似度太高，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这个ID的主人在隔空调戏他似的。
程知鱼慢吞吞点开打赏界面，寻找流星雨的单价，几秒后，他猛地愣住——
流星雨，10000兽币触发一次。
对方给他送了300次，那不就是……三百万？
程知鱼被这天降巨款砸懵了。
生怕自己数错，他凑近屏幕，一个0一个0的重新数了一遍。
没错。
就是300万！
不是30块也不是300块，是足足300万！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谁家金主爸爸在砸钱？】
【我滴妈，混兽漫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隐藏成就】
【死忠粉是什么？购买漫画有优惠吗？】
【300万？我没算错吧？我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大佬却拿来随便打赏，慕了慕了】
【你们没发现这ID跟作者这么像吗？我赌十万，绝对是作者马甲，尾巴都没藏好就不要学着别人打赏了吧】
在众多杂乱的评论中，一条带着金色字体的后台短信引起了程知鱼的注意。
【大鱼吃小鱼：漫画很好看，太太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漫画作者。】
程知鱼一愣。
兽漫平台是并不允许读者和作者私下联系的，但现在他却收到了私聊，看来这就是那个[疯狂死忠粉]的隐藏奖励了。
程知鱼还注意到，这个账号注册时间不足30天，只打赏过两次，上一次他收到的一百万打赏也是这个人送来的。
只是上次对方的昵称是一串平台自动生成的代码，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
不像现在这么有目的指向性。
所以他一时间没认出来。
屏幕里，萧酌言看着程知鱼懵懵的样子，怀疑自己是不是语气太生硬，重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程知鱼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就见屏幕一闪，对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不必在意网上的恶意评价，他们都是闲哒！】
消息一发出去，萧酌言愣怔了片刻：“……”
几秒后，他猛地瞪大眼——哒？！
他什么时候敲过这个字了？
萧酌言显然没有想到输入法还自带了一个联想功能，他本人又好巧不巧地戳中最离谱的一个字做了收尾，原本打算安慰珍贵人类的话，现在看上去，倒真的像是死忠粉撒娇了。
程知鱼看见这条信息，笑了一下。
这个人是在安慰他吗，因为他自从连载以来，就一直待在“踩踏榜”上一动不动？
这是程知鱼穿越过来至今为止收到的第一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他捧着手机，认真回复：“谢谢你哦，你的鼓励很重要呢，以后我会继续画好每一话滴！”
之所以这么回复，是因为程知鱼感觉对方说话有点可爱，感觉年龄不是很大的样子，估计也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幼崽吧？
嗯……巨有钱的幼崽？
萧酌言看着回复，指尖轻轻敲击膝盖，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彻底摆烂似的回——
【大鱼吃小鱼：小猫警长完结了，太太之后还有什么作品吗？[猫猫期待ing] 】
【大鱼吃小鱼：没有刺探消息的意思，太太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说的哦。】
这没什么好隐藏的。
他下一篇漫画打算在签约后就发布，画的也不是什么秘密故事，程知鱼回：“七只葫芦救爷爷的故事。”
原本程知鱼是打算在网上连载猴子故事的，在考核直播里他在观众面前讲过这个故事，反响很好，如果把漫画改编出来，一定能吸引不少兽人。
但程知鱼现在还不想暴露马甲，他在考核里风头太盛，四只幼崽都视他为父，他还剑走偏锋的救下了濒临死亡的虎崽。
这一系列动作在兽人大陆上太突兀了，难保没有人过度关注他，为了生活安定一点，他还是先画短篇吧。
于是，程知鱼从众多前世看过的动画片里，精挑细选出了一部《葫芦娃救爷爷》。
【大鱼吃小鱼：哇，很新奇的设定，好期待，以后会每天等着太太更新哒！】
程知鱼抿嘴一笑，觉得这位小富豪还真有可能是个很可爱的幼崽。
两个人聊了很久，直到深夜三点，程知鱼缓缓打了个哈欠，眼前漫出大片朦胧的水雾——他打算跟这位有修养的小富豪暂时停止聊天，他实在太困了，还是明天再营业吧。
但下一秒，对方也正好发出了结束聊天的信号：【大鱼吃小鱼：很晚了，太太好好休息吧，我们下次再聊！】
程知鱼不由得为对方的体贴感到舒心。
【小鱼吃大鱼：好哒，晚安啦小可爱。】
萧酌言：“……”
他眯着眼睛，瞪着屏幕里“小可爱”几个字看了很久，差点气笑了。
低头揉了揉眉心，虽然气恼，但嘴角却在慢慢翘起——
第二天程知鱼醒得比较晚，身边暖乎乎的，一睁开眼，就是小龙崽乖得不得了的小脸，他迷迷糊糊地搂过小幼崽抱了抱，“崽崽，早安呀。”
“早安，爸爸。”小龙崽道：“爸爸要起床了吗？”
程知鱼伸了个懒腰：“嗯，我睡饱了。”
窗外天光大亮，他应该睡了很久，难得的神清气爽。
刚说完，床上几只毛绒团子就忽然从他身边离开，圆滚滚的小身体步调一致地朝着远处跑去。
程知鱼：“？”
没一会儿，小幼崽们又集体跑了回来。狼崽子给他拿来了拖鞋，熊崽去浴室给他挤了牙膏，小龙崽给他倒了杯水。
狼崽子慢一步，什么活都没抢到，转身去衣柜里给程知鱼拿了换洗的衣服，但他一转眼，看到程知鱼身上的恐龙睡衣，抿了抿唇，又把衣服藏到了身后。
他还是想让爸爸穿非常可爱的毛茸茸衣服。
程知鱼哭笑不得：“崽崽们，你们不用这么做，爸爸可以自己来。”
小龙崽把温水递到程知鱼手里，小大人似的，道：“以前都是爸爸照顾我们，现在轮到我们照顾爸爸了。”
三只幼崽齐齐点头。
“爸爸，请起床洗漱，然后跟崽崽一起去吃饭吧。”
程知鱼十分惊奇地在幼崽们的簇拥下洗漱完，要出门时，小龙崽拉了一下他的手指，“爸爸，等等。”
程知鱼垂眸看他：“等什么？”
小龙崽没说话，一脸严肃地看着熊崽点了点头，熊崽崽会意，转身哒哒哒跑向房门，踮着脚，肉乎乎的小手十分费力地掰开了房门，才气喘吁吁地转过脸，“爸爸，好了，可以走了。”
程知鱼这才反应过来，崽崽这是把他当个婴儿宝宝在照顾吧？
“我们是保护爸爸特别行动队！”小龙崽看着程知鱼，一本正经道：“为了爸爸的安全，所有事情都由崽崽来做，爸爸，你可要遵守规则。”
程知鱼蹲下身，把四只幼崽拉到面前，认真道：“可龙穴是最安全的地方呀，爸爸不会有危险的。”
小龙崽一怔，才反应过来似的羞赧皱眉，“爸爸……”
熊崽、豹崽和狼崽也有点失落，他们很想为程知鱼做点什么，而不是总让程知鱼照顾他们，给他们送礼物。
这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了。
没想到却被爸爸拒绝。
看出小家伙们失落了，程知鱼连忙道：“今天爸爸有好多事要做，不然明天怎么样。”
“明天爸爸什么都不做，全都交给崽崽们，你们给我当一天小服务员，只能服务我一个人哦，好不好？”
幼崽们从蔫吧到惊喜，只花了一秒。小龙崽激动得快要蹦跶起来，“好！爸爸不许反悔哦。”
“当然不会。”
下楼前，程知鱼把手机拿上，打算找达文罕请教一下其中的条款是否合规。
本以为元帅这样的大忙人，现在肯定已经在忙忙碌碌的处理公务了，没想到一下楼，他就看到萧酌言翘着腿坐在沙发里，姿态闲适地翻着一本杂志，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褐色饮料。
程知鱼顿了顿，下楼的脚步声都轻了不少，“元帅，早。”
萧酌言漫不经心地抬眼，眸光淡淡：“早。”
小龙崽：“元帅爸爸早。”
三只小幼崽：“元帅大人早。”
萧酌言头也没抬：“嗯。”
这回他连个早字都吝啬。
程知鱼敏锐地察觉到元帅并没生气，彻底放下心，把幼崽们带进餐厅，视线在到处寻找达文罕的身影。
萧酌言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垂眸，非常镇定地拿起饮料喝了一口。
“程先生，您起来了。”达文罕正好从厨房出来，笑眯眯道：“早午餐马上就好，请稍等片刻，今天有新鲜的甜浆果，个头大，皮也薄，您待会儿多尝两个。”
程知鱼客气地道谢，然后拿出手机，“打达文罕大叔，不知道您能不能……”
“达文罕。”沙发那边传来的男声打断了他的话。
“程先生稍等。”达文罕抱歉地笑了下，转身走像萧酌言，“元帅，您有什么吩咐？”
萧酌言不动声色道：“晚餐吃海鲜，你去买点海产品。”
达文罕道：“元帅，龙穴冻库里存了不少海鲜，不用特意出去买的。”
萧酌言淡淡抬起眼：“冻太久不新鲜了，去买点新鲜的。”
达文罕：“……是。”
说完，他对程知鱼抱歉一笑，立刻出门去了。
程知鱼握着手机有点犯傻，达文罕走了，那他找谁给他看合同？
龙穴里还有谁博闻强识？
程知鱼慢慢把视线放到了后山。
那里驻扎着一队军人，肯定有动法律的兽人吧。
萧酌言注意到程知鱼的视线，不由得皱起眉，这名人类怎么回事？
达文罕离开后，都想到后山那群人了，居然还没想到找他帮忙？
他放下手里的杂志：“程知鱼。”
程知鱼转脸：“嗯？”
“手里拿着什么？”
程知鱼懵懵低头：“手机。”
“……”萧酌言道：“你刚才找达文罕，是想让他看什么？”
程知鱼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合同。”
萧酌言：“我不能看？”
程知鱼眨了眨眼，有点懵：“元帅也懂法律？”
“……”萧酌言快被他气死了。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朝后仰，靠在沙发里，淡然又不显得倨傲，意有所指地强调：“我有一级律师执业资格证书。”
所以，你为什么不问我。
这名头听着就厉害。
但程知鱼眨巴这眼睛看萧酌言，心里有些狐疑，他怎么觉得……今天的元帅有一点……
翘尾巴。
对，就是翘尾巴。
还是翘得不太明显的那种。
第38章 大青山野外求生考核
程知鱼犹豫了几秒，拿着手机靠过去，“那元帅，能请你帮我看看合同吗？”
萧酌言像早就等着他靠过来，不假思索的道：“可以。”
程知鱼抿了抿唇，悄悄侧过脸去，视线在萧酌言身后扫了一眼。
没有尾巴。
刚才一丝翘尾巴的感觉果然是他的错觉。
程知鱼在心里嘟囔。
察觉到神榜一道鬼鬼祟祟的视线，萧酌言转脸：“你在看什么？”
程知鱼一愣，赶忙收回目光：“没什么，元帅，这份合同有坑吗？”
他凑到萧酌言面前，去看他手里握着的手机。
程知鱼皮肤白，脸颊藏肉，嘴巴稍微有点动作，脸颊就会微微鼓起一个肉包，浓长的眼睫眨啊眨的，像偷偷屯粮的仓鼠。
萧酌言视线一顿，下意识道：“没问题。”
程知鱼惊讶：“您看文字这么快？”
十几万字的兽文，几分钟就看完了？
萧酌言反应过来，喉咙一涩，很快遮掩过去：“嗯，我看东西一直比别人快。”
其实是因为昨晚上就看过了。
这种哄小孩的话也就程知鱼会信：“那您真厉害。”
他拿回手机，准备待会儿就去找编辑签约。
这时候，兔姑娘一脸兴奋地从楼上下来，蹦蹦跳跳的，“元帅……程先生，虎族幼崽醒了。”
程知鱼眼神一喜：“真的？“
“也该醒了。”萧酌言道：“快去看看吧。”
“好。”
程知鱼迫不及待地上楼，身后跟着四只亦步亦趋的小尾巴。
怕吓到虎崽，他还特地先敲了门，等待几秒才推开门。
乍然出现在陌生的地方，虎崽有点茫然，又有点害怕，抱着膝盖坐在床头，蜷缩着脑袋。
他还保留着失去理智前的记忆，清楚记得，父亲当时冷脸对他下了杀手。
暴躁症虽然会致使幼崽陷入狂躁中，人力物力都不可逆转，但人毕竟是活物，拥有自主意识，在抗争病魔时，也能保留一丝清明。
而豹崽最后的印象，停留在深坑底部。他被父亲一拳生生轰进土坑，连骨头断裂的声音都记得清楚。
“你醒啦。”耳边传来惊喜的声音。
虎崽吓了一跳，耳朵立刻竖起，下意识爬起来，做出攻击姿态，龇着牙，嘴巴里尽是呼噜噜的凶兽威胁声。
程知鱼见状，也没强行走进房间，带着幼崽们站在门口：“你别怕，这里是龙穴，你很安全。”
虎崽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感到安心，他仍旧警惕，抱着膝盖缩到了角落：“我怎么会在这里。”
即使外表再凶，但没有暴躁症折磨，他这会儿就就是一只没什么安全感的幼崽，窝在厚厚的安全感十足的被子里，发出的声音又小又闷。
程知鱼看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没强行进屋，但豹崽崽因为好奇，忽然闯了进去，趴在床边眼神惊讶地看着他：“哇，你的暴躁症真的好了？”
狼崽也跑了过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虎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房门外的程知鱼，垂下眼，有些苦涩地道：“你们不讨厌我吗？”
小龙崽没听明白：“为什么讨厌你。”
虎崽自我厌弃地道：“我打伤了很多人。”
在那些偶尔清醒的片刻里，他亲眼看着自己在兽群中肆虐，他是高等级肉食性动物，在营地里不知道打死打伤了多少低等素食动物，那些同类兽人的眼神绝望而憎恨，刀子似的剜着他。
哪怕已经恢复正常，那种视线还一直钝刀似的，时刻凌迟着他的心脏和灵魂。
小龙崽想了想：“可你不是故意的。”
虎崽道：“但我打伤别人是事实。”
他几乎在拷问良心。
小龙崽沉默了片刻：“我也有过精神暴动，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他一脸为难的道：“我们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的。”
虎崽难过地垂下脸：“可我知道那些人在恨我。”
兽类很难产生类似感同身受这种情绪，他们凶残血腥，只有战斗的胜利能让他们感觉到一丝快意，虎崽不是第一次发生躁动行为，却是第一次产生内疚心理。
大概是看程知鱼和幼崽们相处多了，程知鱼对待幼崽别出心裁地照料方式，让他艳羡嫉妒，渐渐的，人性情绪就越来越多，兽性的冷漠自然随之减少。
程知鱼自穿越过来，对待幼崽从来都是侃侃而谈，从没有过哑口无言的时候，但这会儿，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兽人大陆对人对己都残酷无情，这是千百年的传统出了问题，如果幼崽活在充满希望和爱意的环境里，怎么会变得这么面无全非。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暴躁症是绝症，无药可救，但无药可救并不意味着可以把病人宣布死刑。
在程知鱼生活过的前世社会里，拥有伤人倾向的精神病出现的初期，也引起过市民恐慌，人人惧怕，但国家并不因此剥夺这类人生存的权利，反而建立了精神病院，为患者提供一个相对适合的空间，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
兽人大陆千百年传承，能人无数，不会没有人考虑到这一点，之所以不做，不过是血脉亲情淡薄，不想浪费财力物力做这样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他们选择一劳永逸，谁发病谁去死，谁的崽谁动手，一视同仁得令人害怕。
程知鱼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但面对幼崽，他说不出口。
程知鱼沉默片刻，缓步走进了房间。
刚才房门半开，他大半身子都藏在门后，现在走进来，露出身上穿着的恐龙睡衣，毛茸茸软乎乎，看上去非常无害。
虎崽连竖耳朵龇牙都忘了，愣乎乎地看着他。
程知鱼朝他笑了下：“你睡了两天，饿不饿？”
他得把小家伙的注意力转开。
虎崽果然一脸恍恍惚惚地点头。
程知鱼：“有想吃的东西吗？”
虎崽微愣，从出生起，总是父母给什么他就吃什么，没有挑食和忌口的特权，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真询问他的意见。
他手指抓了抓被面，小声地试探：“想吃肉。”
怕程知鱼不清楚物种，他顿了顿，又小声补充：“河牛肉。”
程知鱼一脸沉静，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好，那你先下床洗漱，我去厨房看看，你醒来的时机刚刚好，正好赶上午饭。”
虎崽被他撸得一懵，眨了眨眼，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出生起就座作为家族种子选手被培养，从小是被族长养大，每天除了拼杀就是拼杀，早已经忘了自己出生那会儿是不是也感受过这么温柔的抚摸。
应该是没有的。
但凡父亲对他有一丝血脉亲情，在他暴躁症发作时就不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虎崽看了看围在程知鱼身边的幼崽们，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幸运——因为他是被抛弃者，因为他遇到了程知鱼。
“爸爸，我陪你一起去。”几只幼崽根本不舍得离开程知鱼半步，圆滚滚的身子紧紧坠在程知鱼身后。
“河牛是什么牛啊，我没见过，好想看看。”
“我也没见过，我也要去。”
“我闻到厨房有烤臻鸡的味道了，好香！”
程知鱼根本没办法拒绝这几只幼崽团子，连声答应，然后转脸看向床铺，“你要不要一起呀？”——
十分钟后，程知鱼带着五只幼崽下楼。
萧酌言一眼瞥见走在队伍最后，显得畏缩不安的虎崽，对于程知鱼能把人带下楼这件事，他从来没有抱过任何一丝怀疑。
程知鱼身上的平和温柔，连他这样久经沙场的成年人都抗拒不了，何况几只小小幼崽。
达文罕外出采买不在家，鳄鱼厨师担负起了介绍菜品的任务。他端着左手小臂，上面搭着一片白色毛巾，把餐桌上的食物做出讲解，连烹饪方式都没有落下。
“……以上就是今天的菜品，祝各位用餐愉快。”他说完退下。
平时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最能引起幼崽们的好奇追问，热热闹闹，但今天，大概是因为萧酌言镇在首位上，没有一只幼崽敢造次。
虎崽低着头，闷声不吭地进食，耳朵却竖起来在偷偷的警惕——他不了解程知鱼和元帅，生怕他们做出什么吓人的动作或说出什么让他害怕的话。
万幸，整个餐桌上安安静静的，只有水晶餐具碰撞出的清脆声音。
虎崽因此心安不少。
吃完饭，萧酌言去了后山练兵，程知鱼带着欢呼雀跃的幼崽们在花园里玩游戏，他小时候拥有过无忧无虑的童年，随便拿出一个游戏，就能引起幼崽们的兴趣。
“爸爸，什么是捉迷藏呀。”
程知鱼把规则描述一遍，引得幼崽们心动不已，连最不爱说话的虎崽眼神都亮了不少。
第一局游戏，小龙崽抓人，程知鱼带着其余幼崽们各自躲在花丛里。
但小龙崽作弊，振翅一飞，轻松发现蹲在花丛里的几颗脑袋，赢得游戏。
第二局游戏，狼崽抓人，他嗅觉敏锐，翘着鼻子一路搜索，最后在厨房角落找到了爸爸和其他幼崽。
第三局游戏，程知鱼抓人，然而幼崽们干脆就没躲，等他倒数完转过身来，就看到一群幼崽笑眯眯扑进了怀里。
和幼崽们无忧无虑度过了三天，这三天里，程知鱼完成签约手续，正式成为兽漫平台的签约作者，跟编辑商量好下一本漫画的发布日期，程知鱼又迎来了新的考验。
——幼崽考核第二趴，开始了。
这次考核不同以往，采用全新的地段和规则，多校联考，所有考核队伍需要在一座名为大青山的山峰下集结，领取任务书后，考核才算正式开始。
大青山，山如其名，庞大巍峨，青山绿水，高耸的山峰碧绿葱郁，鸟鸣山幽，还有流水声汩汩，实在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
山脚下，聚集了来自各校的幼崽，五人一队，由学校老师带领，排着队去大青山入口处领取随机任务书。
程知鱼从没见过这么多幼崽，几乎囊括了他印象里所知道的所有物种，天上飞的地上爬的，甚至还出现了水里游的。
程知鱼看到一名顶着鲨鱼头特征的兽人时，惊讶得去问身边的温利：“温少将，鲨鱼不是水生动物吗？还能上陆地上来？”
这次考核还是温利陪同，异国来访，要求帝国释放人质，这种场面元帅必须在场，只好暂时打消陪考念头，仍旧让温利随行。
不过出发前，特地把他叫到后山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特训。
特训内容是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温利出来时，腿都软了。
“可以。”温利道：“兽人大陆全员进化，水生动物几乎都可以两栖，只是停留时间因体质而长短不一，不过也没什么影响，山里到处是水，干了找地方泡泡就行。”
程知鱼觉得不可思议：“鲨鱼……不需要泡海水？”
温利耸耸肩：“撒点盐就可以了。”
程知鱼：“……”
那你们兽人挺牛的。
“爸爸。”身后幼崽轻轻拽了拽他的手，“什么时候才到我们呀。”
程知鱼立刻抛下杂念，半蹲下身子，去看身后的小龙崽。
过去三天，达文罕帮他做了不少衣服，今天的幼崽们背着小书包，穿着可爱的背带裤，头上还带着明亮的小黄鸭遮阳帽，在一众黑白灰的校服里，显得像是刺破乌云的烈阳。
程知鱼耐心地道：“前面还有三组，马上就到我们了，崽崽等不及了？”
小龙崽摇摇头，看着程知鱼被晒得出汗的脸，“爸爸，你也戴上帽子吧，你的脸都晒红了。”
程知鱼也有成人款遮阳帽，但在集散点，随时需要人脸识别，程知鱼嫌摘来戴去麻烦，干脆收起来了。
“爸爸马上就戴。”
“程先生，到我们了。”温利道。
程知鱼连忙起身，走向进山口。那里有一群身穿制服的年轻兽人，正在一脸严肃地帮所有学校登记，轮到程知鱼上前时，一名脸上生着黑白纹路的斑马兽人冷冷道：“程知鱼？”
程知鱼点头：“是我。”
斑马兽人不大客气地扫了他两眼，转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任务单。
温利当即拧眉：“考核任务不应该是随机抽取吗，你从抽屉里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在此之前，所有参与考核的学生们，都是派出代表从抽签箱里随机抽取考核任务书，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就成为指定考核任务了？
斑马兽人讥笑地看了程知鱼一眼：“鉴于这位人类多次在考核过程中钻规则的空子，这是教育部特别为他定制的指定任务。温少将不服，也别来为难我们工作人员，去教育部投诉啊。”
军方和教育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因为元帅几次试图插手教育改革，引起教育部门的反感，双方常年针锋相对，斑马兽人这么说，明显是在挑事。
温利立马怒气冲冲道：“你……”
程知鱼拦住他，道：“别动手。”
温利瞪着眼转脸看他：“你就这么忍了？”
程知鱼面无表情道：“考前守则上说，在集散点发生斗殴，会被取消考核资格。”
温利一愣：“什么？”
吃了前两次的亏，程知鱼不再打无准备之仗，在考核开始之前，他就让孔雀校长发来所有考核规定，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全记了下来。
本以为这次考核没什么难度，但从官方态度来看，大概是有人不喜欢他对幼崽的珍惜态度，觉得他会崽崽养废。
程知鱼垂眸看了看手中薄薄的任务书，心口微沉。
看来这份被提前准备好的“随机”考核任务书，也有不少针对他的条件了。
第39章 四害考核-灭蚁篇
见程知鱼不敢反抗，斑马兽人冷哼一声：“拿了任务书就赶紧走，别挡着后面排队的学校。”
温利气得脸都黑了。
他在军方里地位不低，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少将军衔，从来备受尊敬，除了教育部，还没人会把他们看做没脑子的莽夫，偏他还不能计较，真是憋了一肚子气。
程知鱼倒是接受良好，毕竟他们现在受制于人，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过这次考核还是要全程直播，他猜测教育部也不会为难得太过分，造成考核任务难度的过度倾斜。
程知鱼道：“走吧，我们先去看看任务。”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不屑的嘲讽：“这就是最强血脉学院的学生吗？怎么长得比鸡仔还瘦，你们学校平时没给你们饭吃吗？怪不得领个任务都磨磨唧唧，教育部指定任务怎么了，这是对你们的看重，我们想要还拿不到呢，真不知道珍惜。”
排在他们身后的，是犀牛学院，从老师到学生都是犀牛，这个族群的幼崽们长得高大凶蛮，肩生横肉，圆乎乎的眼里闪着轻蔑的光。
说话的，是为首的犀牛老师，生得庞大如钟，说话时粗声粗气。程知鱼一行人都长得纤瘦，他往跟前一站，显得他们跟幼崽似的。
狼崽子站在队列最后一位，犀牛老师垂眸瞥了他一眼，伸出扑扇似的大手，把他扒拉到一边，“躲开，挡什么路。”
狼崽一时没留意，被摔了个屁股蹲，小背带裤都弄脏了。
犀牛老师眼底的不屑更加浓重了：“弱死你得了，早点回家吧，还千里迢迢来这儿来浪费什么时间。”
程知鱼沉下脸。
说他可以，说他崽不行。
“既然你这么想要指定任务，我们交换吧。”程知鱼回到队列最后，把狼崽子扶起来护在身后，淡淡道。
犀牛老师一噎。
开玩笑，谁不想要自己考核任务简单一点，虽然高难度任务很可能会让学生大放异彩，学校也会随之沾光，但风险也大。
能来参加联考的学校，大都旗鼓相当，排名呈现胶着状态，一旦完不成高难度任务，排名下降，过去一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犀牛兽人眉眼闪烁了片刻，支支吾吾道：“那是教育部给你们学校定制的……你怎么可以拿来交换。”
“我是看你比较喜欢。”程知鱼看着他，不卑不亢道：“你不是想要还拿不到吗，你这么珍惜教育部的指定任务，难道不应该感天谢地赶紧接过去？”
犀牛兽人一愣。
程知鱼被他欺负幼崽的行为气得脑袋发蒙，继续咄咄逼人道：“还是你干脆说一套做一套，其实根本没把教育部放在眼里，觉得他们的指定考核任务就是个屁？”
温利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弄得愣了愣。
他怎么觉得，程知鱼是在借题发挥，看似在骂犀牛，其实是想光明正大地骂教育部那群傻逼。
犀牛兽人没程知鱼这么牙尖嘴利，被他几句上纲上线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偏偏这会儿斑马兽人还朝他看了两眼，犀牛兽人顿了很久才小声地道：“……你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程知鱼还想说什么，斑马兽人使劲拍了拍桌，皱着眉道：“吵什么，还考不考了？你们当教育部的考试规则是什么？摆设吗，想换就换？”
明明是犀牛兽人挑的事，他这话却是对着程知鱼在骂。
程知鱼转过脸，战斗力十足地道：“又不是我惦记指定任务，你冲着我发什么脾气，欺软怕硬？”
温利一顿，惊诧地看向程知鱼气得紧绷的侧脸。在今天以前，他一直觉得程知鱼是个温吞的性子，做什么都不急不缓，没想到还能见到程知鱼这么充满戾气的一面。
斑马兽人似乎没想到有人敢跟他对呛，愣怔了片刻：“你说什么？”
“你耳朵有问题吗？”程知鱼不客气地道。
“你……”斑马兽人恼羞成怒：“你还想不想考试了，考前威胁主考官，你是想被踢出考场吗？”
程知鱼：“你有这权利吗？”
斑马兽人：“我当然……”
程知鱼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我们这儿可录着像呢。”
小龙崽从程知鱼身后钻出个脑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程知鱼不是冲动不留后路的人，在决定发疯创死所有人之前，就让小龙崽偷偷录了像。
斑马兽人气得脸色发黑：“你们学校真是飞扬跋扈，我一定会去总部检举你们！”
“哦。”程知鱼不咸不淡道：“我是元帅家属，平时在龙穴里被元帅惯坏了，你不服气，自己找元帅告状去吧。”
程知鱼把刚才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丢了回去。
“你……”
程知鱼翻了个白眼，蹲下身看小狼崽，一改之前的凶巴巴，柔声道：“崽崽，摔坏了吗？”
小狼崽拍了拍屁股的草屑，摇摇头：“没有的爸爸。”
山脚下全是柔软的草地，他一屁股坐进去软乎乎的，基本没受伤。
但他知道，程知鱼是看到自己被欺负后才会发火，被不顾一切护在身后发感觉太美好，他忍不住抱了抱程知鱼。
“乖乖，我们走。”程知鱼带着幼崽进了山。
斑马兽人是教育部工作人员，平时在联考里，所有学校都怕得罪他，总是殷勤小意的讨好，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气得鼻子都歪了。
但一转脸，他看到温利还站在面前，心口忍不住一滞：“你还想干什么？”
温利面无表情地倾身撑着桌面，用讨债的语气道：“我们直播球呢，拿来。”
斑马兽人彻底黑了脸，没好气的把直播球丢过去。
温利拿在手里抛了抛，转身：“走了，别送。”
斑马兽人：“……”
一帮子流氓恶人！
温利快步追上程知鱼，放慢了脚步，道：“我还以为你没脾气呢。”
程知鱼冷哼一声：“欺负我可以，欺负我的崽崽可不行。”
温利：“所以你就拉了元帅的大旗？”
程知鱼一愣，站住脚：“能别告诉他吗。”
元帅要知道自己在外面打着他的旗号狐假虎威、照耀过市，该不高兴了。
温利挑了挑眉：“其实我觉得元帅不会生你的气。”
程知鱼点点头：“我知道，毕竟我现在是他名义上的配偶，明面上他还是要护着我的。”
暗地里就不知道了。
温利眨了眨眼，总觉得程知鱼说的跟他不是一个意思。
程知鱼看到他手里的小盒子：“你手里拿着什么？”
温利道：“哦，直播球。”
他拆开盒子，拿出眼熟的金属球体，打开开关，调试了一下，然后动作随意地抛到了空气里。
直播球在空中打了个滚，才摇摇晃晃站稳，然后目的明确地飞到程知鱼面前。
【我爸！朋友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爸爸！直播终于开了！】
【这是哪儿？大青山吗？】
【爸爸你这次考核任务是什么？】
【别的我不关心，我就想知道今天晚上还有没有故事可以听】
【大青山考什么？灭蚁吗，听说这里的红甲蚁出现了二次进化，幼崽们会不会有危险？】
【我觉得不会，这次考核地点又不是孔雀校长选的】
【哈哈哈哈哈楼上你真损】
抬眼看了看这座巍峨的大山，道：“我们还是先找地方休息，看看考核任务是什么吧。”
温利记忆地图的能力是受过训练的，他看了看四周，辨认方向，道：“左边吧，有个临时休息处。”
“好。”
临时休息处，其实就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坪，架着一个简易木架，放了几张椅子组成的。程知鱼他们到的时候，休息处里已经有人了，看特征，是袋鼠族。
袋鼠兽人虽然是食草动物，但击打能力很强，几乎人人都是专业拳击手，程知鱼前世就看到过袋鼠发狂揍人的视频，因此对这个物种比较防备，生怕这个物种又会像犀牛一样，莫名其妙就要欺负他的幼崽。
休息区很大，程知鱼带着幼崽到另一侧坐下，中间跟袋鼠兽人间隔了差不多十米远。
小幼崽们乖乖坐下喝水补充体力，山里热，崽崽们肉乎乎的小脸都被蒸得红扑扑的，一人抱着一只小水壶咕咚咕咚地喝水。
“我去，这是什么鬼任务啊。”隔壁，袋鼠兽人忽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气得爆炸：“要我们击杀20只变异红甲蚁，这也太难了吧。”
“什么？20只！”
“那不就是说，我们每只幼崽都要击杀4只红甲蚁！”
“这种死蚂蚁防御力这么强，我们怎么可能杀得过来嘛。”
“就是就是，我刚才看到河马族的考核任务，只需要击杀8只，教育部果然更偏爱高等肉食性动物。”
“怎么办啊……”
“这还只是任务一，任务二是需要我们在山里找到五株指定药草，往年都是三株的。”
“今年考核难度也太高了吧？”
程知鱼默默地听着，心头快速闪过考核相关规则。
击杀红甲蚁是每年毕业季的特定任务，至于杀多杀少，看自己运气，也就是全员抽签。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被教育部特别关注的，比如程知鱼，再比如袋鼠兽人口中占尽便宜的河马族。
一般联考任务只有两个，第二个随机，有可能是寻找药草，有可能是搜寻珍贵矿物，甚至有可能发生随机两校的血斗比拼。
程知鱼很担心教育部会给他留一个血斗的任务，那他绝对做不到让身边幼崽去跟别人厮杀。
程知鱼抿了抿唇，心怀紧张地打开任务书——
【联考随机任务指定：
任务一：整组5只幼崽需要猎杀30只成年红甲蚁（成年标红）
要求：1、陪考人员不得携带任何热武器进入考场和协助幼崽击杀目标
2、陪考人员不得插手猎杀过程，且幼崽杀死幼生体红甲蚁，则成绩无效
3、陪考人员进入考场后不得与外界联系寻求帮助
4、陪考人员保镖规则参照前三条。
任务二：考核期间（七天）内，要求五只幼崽在蚁穴山谷内生存至少三天。】
整个任务卡，几乎都在针对程知鱼，明明是幼崽考核，但规则里却句句都是程知鱼。
温利看完任务卡，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温少将，蚁穴山谷……是个什么地方？”程知鱼即使拼命了解规则，但总有遗漏，这种任务他确实是第一次见。
温利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蚁穴山谷，是红甲蚁筑巢的栖息地，整片山谷有七公里长，大约筑着八千座蚁穴，所以才叫那个地方蚁穴山谷。”
八千座蚁穴这个数据是去年公布的，以红甲蚁恐怖的繁殖力，今年不知道又新增了多少蚁穴。
程知鱼喃喃：“我们要在那里生存至少三天……”
“太过分了。”温利拳头骤然握紧，“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程先生，放弃这次考核吧，有元帅在，他们即使没有考核成绩，也能升入很好的学校。”
程知鱼转脸看了看几只幼崽，理智告诉他，不应该继续考核，但另一方面，他又为教育部目的明确的算计感到愤怒。
“崽崽，你们的想法呢，要不要参加考核？”程知鱼蹲下身，把几只幼崽拉到面前，耐心地解释：“这次考核太难了，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你们知道爸爸不想看你们受伤对不对？有元帅在，其实不考也没关系的。”
关乎幼崽未来，程知鱼还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出乎意料的是，包括小龙崽在内的所有幼崽都表现出了对考试的志在必得。
小龙崽道：“爸爸，我想考。”
“我也想考。”豹崽崽上前一步。
“我也考。”
就连虎崽也没有表示退缩。
程知鱼意外的皱眉：“你们确定吗？”
幼崽们互相对视一眼，转回头来，郑重其事的点点下巴，“爸爸，我们确定，我们想参加这次的考试。”
程知鱼顿时沉默下来。
幼崽们垂着头，半晌没说话，过了不知道多久，小龙崽才轻声道：“爸爸，我想变得强大一点。”
这样才可以保护你呀。
其余幼崽全部认真点头。
看程知鱼还是满脸担忧，小龙崽迈着短腿，背带裤的肩带滑下来一边，表情急呼呼的，“爸爸别生气，我们想试试，如果有危险，我们就马上放弃考核好不好。”
其余几只幼崽看他不言不语，也以为他在生闷气，连忙围上去，奶呼呼的软音哄着程知鱼。
程知鱼可不吃这一套，严肃着脸蛋，道：“别撒娇，站好了。”
小幼崽们立刻原地立正，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程知鱼道：“确定了要考？”
幼崽齐齐点头。
程知鱼叹了口气，在幼崽们紧张兮兮看着他时，轻声道：“好，但是我有条件。”
小龙崽眼睛一亮：“爸爸你说。”
“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可以做到的。”
程知鱼视线在几只可爱的小幼崽身上扫过，片刻后，语气严肃地道：“你们几只幼崽，但凡任何一个人受了伤，我都会以陪考人员身份立刻申请退出考核的哦。”
小龙崽抿着唇狠狠点头：“谢谢爸爸。”
第40章 山里捡到个熊孩子
兽人大陆的幼崽考核，哪怕一直都是以教育部为尊，但在程知鱼拿到的考核任务书，在直播间里暴露真容时，还是引起了一片惊呼。
观看直播的观众，大多都是对幼崽考核规则了然于心的兽人，看到难度完全倾斜的任务，评论区一片声讨，都在义愤填膺的斥责教育部的荒唐行为。
【我关注了这么多年幼崽考核，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任务】
【击杀30只成年红甲蚁，谁来告诉我，我没看错吧？】
【就这么说吧，我，荒原虎，成年期20年，这辈子杀的红甲蚁都仅有17只，并且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惨痛代价，教育部让五只幼崽击杀30只红甲蚁，简直是天方夜谭】
【教育部对其他学校的偏爱太过分了，别的学校就是找药草，这么简单的任务，怎么我爸爸就要在蚁穴山谷生存至少三天，摔桌！】
【我有理由怀疑这是冲着我爸爸来的，教育部高层出来，哥有话跟你说】
【看来这次考核是输定了，我亲爱的爸爸，如来佛祖为什么不多庇佑你一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可怜的爸爸可怜的崽啊～】
这些评论勉强还能入眼，但随着程知鱼一行人深入大山，评论区就越骂越难听了。
毕竟生活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被教育部“特殊关照”过的，考核时只能处处忍让，但在网络上就不一样了，他们完全可以畅所欲言。
萧酌言随手翻看了一下评论区就关掉界面，相比于网友的骂战，他更在意程知鱼的安危，有温利在还不够放心，幸好出发前他把“护身符”放在了程知鱼身上，否则这会儿早就坐立不安了。
洁白巍峨的宫廷城堡，国家元首高坐王台，萧酌言端坐在左首第一位，文武大臣进入大殿，拜会过元首后，会一一向他行礼。
萧酌言只需要轻轻颔首即可。
“元帅。”
耳边响起一阵轻柔的女声：“北宫王后有请。”
众所周知，帝国元首有四位王后，分别来自大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的四大家族，北宫王后来自北方鸟族，家族生产丝线羽布，全大陆90%的布料丝线都来自北方。
耳边说话的侍女也是鸟族，长得小巧玲珑，手臂和脸颊都有五彩缤纷的纹路，她侧身邀请：“元帅，请跟我来。”
萧酌言皱了皱眉，看宴会还没开始，他离开坐席，跟着侍女往大殿外走。
他始终一言不发，侍女也是个沉默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精致的回廊，越过长长的楼梯，最后来到了一座鲜花遍地的花园。
花园中央，一名穿着彩衣的美丽女子正拿着剪子在修剪花枝，听到脚步声，她轻轻笑了笑，转过身来，露出万物失色的绝美容颜。
“酌言，你来了。”北宫王后放下花枝和剪刀，由侍女伺候着洗了手，才裹着一袭香风，婷婷袅娜地走过来。
“正好你来，我族里刚把今年的新茶送到，是雪域冰茶，你也很久没喝过了吧，待会儿我让侍女给你送两包过去。”
萧酌言站着一动没动，眉心隐隐蹙起，像有些不耐：“找我什么事？”
北宫王后是鸟族，原本跟龙族关系不大，萧酌言也不必亲自来见，但一百年前异族大举进犯，边荒式微，几次差点被破关入侵，深渊暴龙一族拼尽全力守护边荒，直至最后一龙战死。
那一战惨烈血腥，当年还是个小姑娘的北宫王后代表家族押送物资，抵达边荒时，恰巧为暴龙一族保住最后血脉，并把这一点血脉送到萧酌言身边。
她是暴龙族的救命恩人，所以哪怕知道这位王后娘娘找他不过是说些废话，他也不得不来露个面。
北宫王后一愣：“我们许久没见，你就非要跟我这么说话吗？”
萧酌言脸色沉凝，那双赤红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不带任何情绪：“我还有事，先走了。”
刚在香味刺鼻的花丛里转身，就听身后女人道：“你和那名弱小人类，婚姻生活幸福吗？”
萧酌言站住脚，大概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眉心顿时皱得更紧：“臣子的私生活有元首关心，王后娘娘还是不必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北宫王后脸色一白，隐隐有些情绪失控：“如果不是你不愿意娶我，今天又何必落了这么个耻辱的婚姻，你到现在还在执迷不悟吗？”
侍女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去看周围有没有人偷听，暗暗握住北宫王后的手，悄声道：“王后，您失态了。”
北宫王后却听不进劝了，她推开侍女，走到萧酌言面前，把真相撕开：“那个人类是我让陛下赐给你的，堂堂帝国大元帅，最后却娶了个一文不值的弱小人类，萧酌言啊萧酌言，这就是负我的代价！”
面容绝美的女子变得表情狰狞，萧酌言垂眸淡淡地看着她，就在北宫王后以为他会彻底失控时，萧酌言却只是语气平静地道：“那就多谢北宫王后了，这场赐婚我很满意。”
北宫王后彻底怔住：“你说什么？”
萧酌言不会和这名女性兽人争吵什么，他语罢往花园外走，预备原路返回，身后却响起北宫王后惊讶尖利的声音，像鸟的鸣叫：“你喜欢上他了？”
萧酌言头也没回地离开。
北宫王后却像受了极大刺激，忽然软倒在地，“怎么会……赐婚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月，他肯定是骗我的，他肯定是骗我的。”
“当年我对他一见钟情，拼命救了萧逍，就是想在他面前跟别人不一样，他明明喜欢我的，还让我在龙穴住了一个多月……龙族不是痴心痴情的物种吗，认定一个人，是生生世世不会改变的，怎么会……”
龙是冷血动物，尊贵高傲，很难有人住进他们心里，而一旦动了情，他们就是生生世世不会变心的情种。
北宫王后一直以为萧酌言对她情根深种，没想到连番示爱却被一而再地拒绝，为了报复，她选择嫁入宫廷为后，并把兽人大陆当宠物看的人类次赐婚给了萧酌言。
原以为这是一桩极大的羞辱。
没想到反而成全了他？
她自己倒成了最大笑话。
北宫王后死死握住侍女的手，眼神癫狂：“去查，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在骗我。”
“王后，不用这么麻烦。”侍女道：“那名珍贵人类带着萧逍参加了毕业考核，现在应该才刚刚开始。”
“毕业考核？”北宫王后惊讶道：“这么危险，他居然敢参加？”
弱小人类怕不是脑子有病。
侍女：“元帅派了身边少将随行保护，而且……而且……”
北宫王后一拧眉毛：“说！”
侍女：“元帅还把……逆鳞，给了他。”
“砰！”
北宫王后气得脸色发青，狠狠掀了石桌。
龙族天生有逆鳞，长在下腹隐蔽处，一辈子也就能脱落一片鳞蜕，这片鳞上聚集了龙族全身的龙息和煞气，对普通人来说，是最完美的武器，可攻可守，能令万兽臣服。
萧酌言把鳞片给了他，岂不是表明，那名人类是他的逆鳞，是他的心头好。
北宫王后鼻子都要气歪了。
侍女继续道：“王后别担心，这名人类是个蠢的，公开得罪了教育部高层，想以一己之力对抗全大陆千百年流传的教育制度，早就成了专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好日子不会太久了。”
北宫王后这才心中舒服一点，“他居然这么蠢。”
侍女道：“是的，教育部为幼崽拟定的考核任务完全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考虑，可这名人类，一直在破坏规则，萧逍都快被养废了。”
“既然这样。”北宫娘娘沉吟片刻，勾起唇角道：“把龙族族长和教育部部长都请过来，本宫跟他们有话说。”
“是。”
萧酌言离开花园，重新拿出通讯器，连接了直播。
画面里，程知鱼已经带着幼崽来到了蚁穴山谷，青色谷地绵延千里，谷底遍布烟囱似的高大蚁穴，因为红甲蚁体型庞大，这些蚁穴几乎有普通兽人居住的房子大小了。
即使有龙鳞守护，萧酌言还是担心出事，前两次考核都发生意外，珍贵人类好像是什么灾难吸引体，总能踩中最凶险的区域。
“元帅，太好了您在这里。”一名山羊兽人从拐角跑来，看到他松了口气：“异族谈判团已经到了，宴会马上开始，元首请您回到大殿入座。”
萧酌言把通讯器收好，直播却没关，戴上耳机，实时关注直播情况：“知道了，带路吧。”——
烟囱巨大，并不规则地耸立在谷底，不停地有蚂蚁进出，程知鱼站在高处远眺着，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些蚂蚁其实是一头头垂眸忙碌的大公牛。
这蚂蚁怎么这么大！
这种蚂蚁天生红甲，身躯流光溢彩，偶尔两只蚂蚁相互碰撞时，居然传来铿锵的钢甲碰撞声，可以想见，这种蚂蚁的防御力得有多么惊人。
他们手无寸铁，教育部就是想要幼崽们去送死。
程知鱼面无表情地眺望前方，手指却在摩挲着兜里的水晶片。这是出门前元帅塞给他的护身符，上次在枯木森林里，他就隐约猜到了这水晶片的来历——大概是元帅身上某片厉害的鳞。
程知鱼原本打算用鳞片护着幼崽们，在山谷里待够三天，但一分钟前，教育部像是知道他身上有鳞片似的，补充了两条新规则——
【补充要求5、陪考人员不得使用强大龙族的种族武器作弊，例如龙角、龙鳞、龙甲等，否则成绩作废，直接驱逐出考场。】
【补充要求6、考核开始后，三天之内不得退出。】
温利一看到这两条规则就炸了，顾不得还在直播，张口就骂：“妈的，教育部这些臭傻逼在干什么？非要你们送死才行……真是操了，我马上给元帅打电话。”
程知鱼拦住他：“考核规定，不可以跟外界联系寻求帮助，否则成绩作废。”
温利一愣。
教育部这是把他们的生路全部堵死了。
“有刀吗？”程知鱼忽然问。
温利道：“你要刀干什么？”
程知鱼道：“我想试试红甲蚁的防御和战力。”
总不能让幼崽们没头没脑地去送死。
考核只规定不能使用热武器，没有要求不能使用普通武器，温利抽出随身携带的长佩刀，走向山谷：“我来。”
没道理让弱小人类冒险，他一介军人却躲在后方看热闹。
【有一说一，补充要求第六条杀气太重，好像想让程知鱼死在山谷里似的】
【红甲蚁算是大陆防御最强的物种之一，如果不是灵智低下，只有本能反应，早就是大陆一大强族了】
【后补充的两条要求针对性太强，明显冲着程知鱼这组来的，教育部太过分了，温利少将骂得对，臭傻逼】
【教育部臭傻逼！放开我爸爸！】
【臭傻逼去死！】
温利提着冷刀冲进山谷，他动静不大，摸到山谷边，找到一头落单的红甲蚁，毫不犹豫地举刀劈下。
只听“铿”的一声巨响。
刀身剧烈颤抖，红甲蚁却毫发无伤，抖着触角转过头来，露出嘴上闪着寒光的巨大钳子。
温利：“……”
沃日。
手都麻了。
红甲蚁不知道是疼还是气的，大嘴钳张开，仰头发出古怪的鸣叫，山谷里立刻冲来大片红光。
温利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他很机灵的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换了一个方向，绕了一圈才回到程知鱼身边，豹子拥有极速，是这帮爬行蚂蚁拍马都赶不上的。
他愤愤地扔下刀，脸色漆黑：“不行，我战力八阶都打不过，别说这群幼崽了。”
军队对士兵的战力划分了森严的等级，一到九阶，越往后越强，除了元帅拥有超越九阶的战力，其余兽人能达到七级就已经算是顶级。
温利八阶战力，虽然没有进行死拼，找准时机逃了，但简单的一次碰撞，他还是感受到了红甲蚁的无敌强大。
他对付红甲蚁尚且吃力，何况这群都没发育完全的小幼崽。
猎杀30只红甲蚁。
这是不可能的任务。
“我们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三天后退出考核吧。”温利道。
程知鱼一愣，转脸看向身边趴在一块大石头上观看山谷红甲蚁的可爱幼崽。
崽崽们面色严肃，小手扒着岩石缝隙，踮着脚，圆碌碌的眼珠看着场中战力极强的红甲蚁。
【教育部是什么没良心的牲口，这么可爱的幼崽居然让他们去送死？】
【虽然挺不合时宜的，但我想说……幼崽穿的是什么？是什么？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啊！！！】
【好乖的小崽崽，来姨姨抱抱】
【求衣服链接！我拍照识图没找到，这是哪家的新品？我也想要！！！】
【妈的，我要去教育部门口拉横幅抗议了，有谁一起吗？】
【我来，早就看这群傻逼不顺眼了】
【我也来！】
【算我一个】
程知鱼握紧了拳头。
之所以答应幼崽进入考场，其实他心里还是存着几分私心的——他想毁了这个考场，就像赤色山谷和枯木森林。
赤色山谷出现变异鼠王，地下有疑似珍贵矿物，现在整个山谷都已经被帝国封锁，考场取消。
枯木森林出现魔龙，疑似是被蟑螂群体产生的腐气唤醒，于是枯木森林的蟑螂也没灭绝干净，考场不复存在。
如果红甲蚁也出了问题，大青山考场彻底湮灭，幼崽失去考核地，考试制度会不会重新制定？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程知鱼可以想到，即使在所有考场全被毁灭的情况下，教育部肯定会重新选出其他凶险的地方作为考场，因为血腥考核是他们心中不可取代的标准。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
程知鱼才非常希望大青山考场也毁灭——他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给教育部添添堵也好。
谁叫他们这么不把幼崽的命放在心上。
“先找地方把帐篷搭起来吧。”程知鱼道。
幼崽们是第一次看到红甲蚁，被后者超强的防御力所震惊，哪怕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有点发怵。
“我们可以用火烧。”小龙崽想了想，看向程知鱼，“爸爸，我的龙焰很厉害的，元帅爸爸说可以烧化石头呢。”
程知鱼摸摸他的脑袋：“好，但是明天再尝试吧，我们先找地方搭帐篷好不好？”
小龙崽乖乖地抿唇：“嗯！”
大青山是红甲蚁的天下，除了蚁穴山谷蚂蚁最多，山里也会时不时出现觅食的蚂蚁，有的成群结队，有的迷路落单。
对于所有考核人员来说，遇到落单的红甲蚁简直就是天降分数——因为他们会所有人一起上，车轮战也好，武器战也好，总之耗也能耗死一只。
但遇到成群的红甲蚁，那就只有转身逃命的份了。
在寻找营地的过程中，程知鱼和温利一直很警惕，打算往偏僻背阴的方向走，蚂蚁喜温暖湿润的环境，阴冷的地方比较安全。
但才走了没多久，他们就在半山腰上发现了一只落单的红甲蚁，正在被犀牛围攻。
温利最早发现战斗声，立即带着程知鱼和幼崽躲到暗处：“这只蚂蚁是只幼生体，犀牛学院难道对猎杀的红甲蚁没有特殊规定，杀成年或者幼生体都可以？”
程知鱼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皱着眉看向场中：“这只蚂蚁不一样。”
温利仔细看去。
果然发现这只幼生体红甲蚁与刚才山谷里所有蚂蚁都不太一样。
寻常见到的红甲蚁，通体红色，体表覆盖一层严密的甲片，坚硬光滑，刀枪不入。
而眼前这只小蚂蚁，体型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看着跟小龙崽差不多大小，红甲暗淡，像是没发育起来，最重要的是，他椭圆形的尖尖屁股上，生着几圈淡淡的金色横纹。
“这是什么品种的蚂蚁。”温利狐疑道：“从前没见过啊，难道是二次进化的物种……”
小蚂蚁已经力竭，被犀牛老师带着一群小幼崽出尽百宝，什么武器异能都用上了，尚未发育完全的蚂蚁甲壳上被烙出红白的痕迹。
“快，四面围堵，别让他跑了！”犀牛老师并不插手猎杀，只在一旁指挥。
六只犀牛幼崽迈着圆乎乎的短腿围上去，小蚂蚁暴怒，张开嘴钳狠狠咬住一只犀牛幼崽，钳子绞杀，终于被他撕下一条手臂。
“啊！”
断了手臂的幼崽痛得大吼。
“没用的东西。”犀牛老师指着他鼻子骂：“你眼瞎吗，傻站着干什么，不会躲啊！所有人，给我立刻杀了它！”
其余的幼崽发了狠，双眼猩红地扑上去肉搏，小蚂蚁没办法一次性防备住这么多人的猛扑，窄小的蚁腰差点被斩断。
它仰头震动嘴钳，发出奇异的吼声。
“它在召唤同伴，快把它给我撕了。”犀牛老师着急地怒吼。
犀牛幼崽狂吼着冲出去。
这时，山林间一阵地动山摇，七八只成年红甲蚁浩浩荡荡地冲来，沿途撞断巨树，山石碎裂，眼看就要冲到面前。
犀牛老师见势不好，转身就跑。
“老师！”
“老师救命！”
失去长辈庇护，幼崽们慌了神，被成年红甲蚁围在中心，巨大的嘴钳砰砰开合，朝着幼崽们撕咬，看着是要活不成了。
温利知道程知鱼有个心软的毛病，生怕他冲动之下跑出去救这群小犀牛，连忙转脸道：“这群幼崽是救不回来了，我们还是先走——你爸爸呢？”
身边哪儿还有程知鱼，分明是一只软包子似的小龙崽。
连直播球都没反应过来程知鱼早已离开，这会儿还静静悬浮在小龙崽身边。
小龙崽闻言，下意识转脸往身边看，然而程知鱼早就没影了：“爸爸怎么不见了？”
话音才落，几只幼崽顿时大乱，急呼呼地在四周搜寻。温利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不远处，眼前顿时一黑。
“……”
沃日。
——程知鱼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去，抱着伤重小蚂蚁撒腿就跑。
大概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搅混水的猛人，山林间难得诡异的寂静两秒。
片刻后，小蚂蚁回过神，惊慌着嘶吼，成年红甲蚁被召唤似的咆哮着冲了出去。
原地只留下一群半死不活的小犀牛。
那一瞬间，温利似乎看到了自己军旅生涯和生命的双重终点。
考核之前，萧酌言揣测教育部会对程知鱼下黑手，让他带了几颗威力巨大的炮弹，危急关头，他直接炸毁山脉，谁他妈都别考了。
只是这事儿太大，只怕要震动全帝国，他吓都吓死了，从后山出来时腿都是软的。
但眼看红甲蚁放弃犀牛幼崽，浩浩荡荡地追着程知鱼而去，温利觉得……这山他好像是非炸不可了。
妈的。
炸懵教育部这帮臭傻逼！
“爸爸！”小龙崽急得眼眶发红，扑腾着翅膀就朝远处追。
其余小幼崽也不甘落后，熊崽崽脸色严峻，摘下小黄帽捏在手里，举过头顶，隐隐露出兽态形状：“我们快去救爸爸。”
“嗯，去救爸爸！”
然而，小幼崽全部被温利暴力镇压，捉在手里，除了会飞的小龙崽动作太快，温利没抓住，其余一只都没能跑掉。
这群崽子们不停扑腾挣扎，豹崽崽差点急哭：“爸爸有危险，温利叔叔快放开我，我有异能，我能帮上爸爸的。”
熊崽道：“我也有异能，我还很能打，我可以帮助爸爸打爆红甲蚁！”
温利头疼地揉着眉心，从来没觉得带孩子这么累，时间紧迫，他找了个隐蔽处把四只幼崽藏起来，然后忙变作兽形，朝着程知鱼消失的地方追去——
小蚂蚁年龄不大，但出生以来，它也参与过不少血斗，多勇猛的敌人他都打败过，但还是第一次遇到像程知鱼这样不讲理的猛人。
——二话不说抱着就走，这是什么异能招数？
小蚂蚁十分害怕自己会被带到兽人社会里，爸爸说过，如果兽人俘获，就让他以死明志，尊贵的变异红甲血脉不能被兽人得到！
但小蚂蚁还不想死，所以它打算让程知鱼死。
趁着程知鱼忙碌奔逃，它张开钳齿，朝着程知鱼的小手臂狠狠咬下。
“嘶……”
程知鱼身形一晃，差点滚下山坡。
凶猛的蚂蚁咬住手臂，钳齿锋利，猩红的液体瞬间滴落下来，眼看成年红甲蚁快追到了屁股，他想把小蚂蚁还回去，奈何这小东西咬得很紧，怎么都甩不开。
程知鱼一边逃跑，一边还要试图跟小蚂蚁沟通：“我没想伤害你的，我只是想救人，你松口好不好……我马上把你还给你家长辈。”
小蚂蚁：“……”
“我知道我们猎杀红甲蚁不对，我保证不会杀你和你的任何一只同类，你松口好不好？”
小蚂蚁：“……”
“嘶，好疼……你再不松口，我真的要用秘密武器了！打人很疼的。”
小蚂蚁：“……”
程知鱼没办法了，真的掏出龙鳞——他没打算伤人，只想吓一吓这小家伙，好让它松开自己手臂。
然而下一秒，他只觉得臂弯里一沉，眼前的小蚂蚁不打一声招呼地变出了人形。
程知鱼脚下一滞：“……”
红发红眸的小男孩趴在程知鱼臂弯里，光着屁股，露出两颗小乳牙，口水汪汪地啃着程知鱼手臂。
“嗷呜嗷呜！”
小蚂蚁：“……”
小蚂蚁呆滞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爪子，左看右看，又踢了踢白嫩的双小脚，吓得脸都白了。
“嗷呜！”
兽神唉他怎么变成这丑样了！
小蚂蚁捂住脸，不敢再看第二眼。
一定是在做梦。
他深呼吸一口气，悄悄睁开眼，入目就是人类形态的细长五指，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
“……”
程知鱼更是懵逼，好好的小蚂蚁，怎么化形了？红甲蚁不是不具备化形的条件吗？
难道这是对方的三次进化？
在程知鱼打量小蚂蚁的时候，小蚂蚁也在看他，看完又低头看自己的光屁股，一点不知道羞臊，叉着腰，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叽咕咿呀吼吼！”
程知鱼：“……”
“咕咕噜吼！”
程知鱼叹了口气：“我听不懂。”
小蚂蚁：“阿古！”
愚蠢的兽人！
程知鱼把小孩儿抱起来，举到眼前看着，“你是小蚂蚁变的吧。”
小蚂蚁双手环胸：“咿呀！”
正是本王。
程知鱼道：“你不许再咬我，我把你还给族群，行不行。”
小蚂蚁这回没说话，只拿圆溜溜的眼珠瞪着程知鱼。
程知鱼见他没反驳，身后红甲蚁也越来越近，他跑不动了，在那群成年红甲蚁扑上来之前，他闭着眼睛，把小蚂蚁往前一举——
一群红甲蚁仰着头，伸出腿，被迫来了个急刹车，脚丫都直冒火星子。
本以为程知鱼甩出的是什么秘密武器，但红甲蚁定睛一看，发现几乎杵到鼻尖的东西是个丑乎乎的人类小幼崽。
红甲蚁顿时大怒，张开巨嘴就夹。
程知鱼眉毛一跳，快速把小蚂蚁抱回来，转身就跑：“你的族群怎么不认识你了！！”
小蚂蚁一脸懵逼：我还想知道呢！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我弄得这么丑！
程知鱼被红甲蚁撵得满山乱跑，额见都是热汗，心脏跳动也越来越不规律，但怀里的小家伙他倒是一直没撒手。
小蚂蚁看他跑得细喘吁吁，拍了拍程知鱼肩膀：“里古□□！”
别跑了，让我来。
程知鱼当然不懂他的兽语，继续跑得大汗淋漓。
小蚂蚁这才想起他们语言不通，他眼珠子转了转，再开口时已经变成了成之余能听懂的语言：“别跑了，我能把他们赶回去。”
程知鱼错愕地看着小男孩，呼吸沉重：“……你确定？”
“当然，我可是他们老大！”光屁股小男孩很骄傲地仰着下巴。
程知鱼就当他在放屁。不过既然他已经能说话了，至少可以把身后那群红甲蚁弄回去，他是真的跑不动了。
山道上，程知鱼停了下来，把小男孩抱在身前。
“你抱我干什么，这样一点都不霸气，我要下去。”
程知鱼淡淡道：“你太矮了，放你下去，那些蚂蚁根本看不见你好吗。”
小蚂蚁：“……”
好气。
不过他还是忍了，等着那群红甲蚁跑到面前，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对蚁群道：“唔里咕咕里噜！”
别追了，本王在此！
红甲蚁这回没上当，张嘴就咬——
“啊啊啊啊啊！”小蚂蚁白着脸，迅速收回手，疯狂拍拍程知鱼的手臂：“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他们敢咬我啊！”
程知鱼：“……”
这倒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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