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撩人影后X阴郁千金
楚老爷子被带走时, 楚凝正在楚氏集团楼下的咖啡厅享受着清闲时光。
要说一点亲情都不念,也不可能,除去那些纷纷扰扰理不清的关系, 楚老爷子对她和楚辉也算是关爱有加。
但现在楚老爷子不暂时退出集团,楚凝就没有机会接下楚氏。
喝下最后一口咖啡, 楚凝拿起电话。
“老弟,爷爷被抓了, 你得回来几天。”楚凝语气淡淡。
楚辉先是愣了一秒,接着轻松地说:“姐你可少骗我了,爷爷怎么可能被抓?要是真的,你还能这么悠闲?”
楚凝立刻变得严厉起来:“楚辉,我没跟你开玩笑, 你以为我办休学是为了回海城玩吗?”
“啊、啊?”楚辉被楚凝语气的转变吓了一跳,“姐,怎么回事啊?”
楚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以命令的口吻:“我给你买今晚的机票,你立刻收拾行李, 请假的时候就照直说,明天他们会在新闻上看见你的请假证据。”
楚辉虽然一时难以接受姐姐说的情况, 但对于楚氏的困境也有些了解。
他不敢推脱, 立刻离开训练场, 简单清理了行囊,踏上回家的旅程。
当晚,楚辉就出现在了楚家。
李霞匆匆赶来, 将授权协议书完善, 之后由楚凝将楚氏现在的境况,和楚辉现在接手的权力一一告知。
楚辉哭丧着脸:“姐, 我根本不懂这些啊,我接不下来!”
他抱着楚凝的手臂,诚实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楚凝神情严肃:“我会帮你,你只需要照我的指示做就行,但是你短时间内不能回学校了。”
“也暂时别惦记你的足球,楚氏要是垮了,别说校队,你可能连大学都读不下去!”
楚辉全身一激灵,他确实想着把企业的事情交给姐姐之后赶快回学校,被姐姐这么一警告,他才知道自己不能丢下家里的事回去。
楚老爷子被带走的消息在第二天遍布新闻头条。
楚氏集团副董事长凌女士出席发布会,力证楚氏经营没有产生问题。
但楚氏股票却一跌再跌,与整年最高位相比,跌幅达到了60%。
三天后,沁宝举牌。
楚氏股票暴跌既有房地产低迷的原因,也有散户股民看跌抛掉的原因,股票市场上存在着大量无人接盘的楚氏股票。
而沁宝在三天内陆续购入,持股量已达到需要举牌的5%,一时间,市场嗅到了一丝狙击战的气味。
得知楚老爷子被带走,叶知夏也不再避讳,驱车直接来到楚家庄园。
楚凝前来迎接,看到叶知夏从后备箱提出一个行李箱时,忍不住垂眸掩盖笑意。
“我推了公司所有的工作,今天起住在你家,帮你出谋划策。”叶知夏这次没有半点客气。
上次的道别,她就意识到了楚凝有意将自己和她的关系呈现在大众面前。
楚凝没有说话,眼神沉静如水,微微点头。
叶知夏一边跟着楚凝上楼,一边将自己整理好的杼林信息通报给楚凝:
“楚氏发行的股票,占楚氏整个股份的30%,靠杼林这些年的盈利,拿下其中5%没问题,如果考虑资产质押,信贷这些方式,甚至可以拿下10%。”
楚凝抱着手臂,歪头看着叶知夏,疑问道:“白衣骑士?”
叶知夏眼中冒着精光,郑重地点点头。
此时电梯门正好打开,楚辉正屁颠屁颠地赶来迎接姐姐和姐姐的朋友。
“白衣骑士?”楚辉站在门口,低头看看自己的白T恤,害羞道,“我有这么帅气吗?”
叶知夏和楚凝都被楚辉这呆傻的模样逗笑了。
隐身飞在一边的小咪则是不屑地仰头嗤笑:【白衣骑士都不知道,这位豪门公子还不如我飞天小咪呢。】
楚凝使了个眼色,让楚辉帮叶知夏提箱子。
楚辉乖乖接手行李箱之后,才听见姐姐用大学讲师一样的口气对他解释:“白衣骑士,是在一个公司遭遇恶意收购的时候,去找一家‘友好’的公司与自己合作,达到共同抵御外敌的目的。这个‘友好’的公司,就叫白衣骑士。”
楚辉被楚凝的说法绕得云里雾里,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行李箱,自嘲道:“所以我只是白衣侍从?”
叶知夏第一次见楚辉,也感受到了楚凝这个弟弟的天真单纯。
她用温和的语气,笑着对楚辉说:“白衣骑士要帮楚氏打跑敌人,白衣侍从保护你姐的安全,都有自己的作用。”
楚辉顿时喜笑颜开:“这位姐姐说话真好听!”
楚凝瞥了楚辉一眼,楚辉立刻收敛了笑容,恭敬地跟在二人后头。
将行李放进客房,楚辉就想着与二人道别,让姐姐和朋友好好聊天。
谁知楚凝一把抓住楚辉:“别跑,今晚只有英超的联赛,没那么重要!我跟你夏夏姐说话的内容,你好好听着,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好,总归有天是要懂的。”
楚辉一脸无辜,只能悲伤地点点头。
三人进入别墅顶层的办公室,楚凝和叶知夏相对而坐,楚辉搬来一个椅子,坐在姐姐身旁,像一个秘书似的。
“暂时不能动用杼林的现金流。”楚凝直接否定了叶知夏的提议,“白衣骑士还有别的形式。动用现金流只能是最后一招”
叶知夏点头,她也同意楚凝的说法,直接竞购的办法确实简单,但风险也大,如果对方实力强大,那很有可能杼林这边会失败。
她把自己所知的情况直接道出:“沁宝举牌,我就去查了他们这些年的情况。沁宝的资产、流水和盈利,比不上杼林,按理说是抢不过杼林的。”
“不过留一手底牌,肯定更好。”
楚凝靠着椅背,摇摇手指:“沁宝此举肯定不会只动用自己的资产,现在你看到的是5%,实际上却不止5%,你上次不是问我陈建华在跟谁合作吗?”
叶知夏恍然大悟:“陈建华和楚萧!”
“我哥怎么了?”楚辉天真问道。
当初楚天恒和楚萧被赶出家门,楚老爷子刻意对楚辉隐瞒了真实原因。
楚凝与楚辉相处的时间不多,也没有机会谈这么严肃的事情。
“你少认贼作哥!”
“你少认贼作哥!”
叶知夏和楚凝同时厉声对楚辉说。
楚辉吓得忙缩缩脖子。
“陈建华自己没有持股份,但在上次参与房地产的投票里,有人坚定地支持他,如果把那个股东算上,楚氏起码还有17%的股份在他们手上。”
叶知夏震惊道:“这么多?”
楚氏内部的会议叶知夏无从参与,并不知道除了陈建华外,还有持股的股东也是跟他们一伙的。
楚凝一边点头,一边瞳孔望向上方思考着:“现在杼林绝对不能用资金购买股份,我的计划,是让楚氏新发股票,置换《云龙谷》十年的代理权。”
叶知夏不禁拍手:“妙啊!”
当初楚凝没用自己的身份建立杼林,现在这个计划完全可行。
“但这样的资产置换,需要股东或者董事投票表决,而且赞成票必须达到2/3以上……”叶知夏提醒道,“如果股东里头有对方的人,那咱们这项交易能成功进行吗?”
楚凝的面色也变得有些严肃:“楚氏组建了董事会,由董事代表股东投票,我们这边的席位已经确定了,现在就要看外部董事的投票情况了。”
楚辉虽然不太懂得集团事务,但也知道姐姐现在操心的事情十分紧要,事关整个楚氏的生死去留。
*
次日,楚凝带着楚辉动身前往公司,临行前对坐在电脑前面的叶知夏说:“杼林和股市这边的情况还麻烦你留意。”
叶知夏听了楚凝的话浑身不适,这话过于官方,仿佛是跟同事说的一样。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暗下决心,之后一切结束,肯定要好好“惩罚”楚凝一番。
楚氏将劳务的工资发放后,虽然各个项目还处于停工状态,但好歹总部得到了表面上的安宁。
楚凝带着楚辉进入公司大楼,二人没有前往办公室,而是直接进入了大会议室。
楚老爷子被带走的那天,楚凝就通知了大中小股东、董事和公司高管开这个会议。
当然,里头不包括陈建华、封航和蔡先生,以及代表他们的董事。
这次会议由楚凝主持,楚辉和李霞分别坐在一旁。
底下的股东和董事其实是不服气的,都是身处高位的老员工,怎么能忍受两个还没毕业的小屁孩主持大会?
但楚氏现在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楚辉刚好成年,是楚老爷子合法授权的委托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个会他们也不得不参与。
“各位长辈好,我是楚凝,爷爷授权给了我弟弟楚辉,但我弟弟不太精通商业上的事务,今天这个会议,就由我先行主持。”
会议桌周围一片安静,几个老股东甚至没有抬头,反而是轻轻摇晃着座椅,心不在焉的样子。
暴躁小股东更是不耐烦,小声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报表都不一定看得懂。”
周围几人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楚凝早已猜到今天会面对的情况,但她依旧落落大方。
“楚氏股票跌了近60%,恐怕在座的各位都明白,再这样下去,亏的可能就不止60%了。”
说到收益和亏损,本来还打算看楚凝笑话的众人顿时反应过来,现在自己也是个大笑话。
气氛严肃了许多,之前还满不在乎的与会人员,此时手都放上了桌,看向这个还在读大学的孩子。
楚凝心中暗笑,果然,利益才是大家的软肋。
暴躁小股东憋不住话,大声说:“小楚总的公司昨天举牌了,我认为小楚总是来救楚氏的,本来他在天星娱乐干的好好的,一个好人才。也不知道楚总在想什么,把楚副总和小楚总开了,换个陈建华上来,害得我们现在……”
在座众人连连点头,楚老爷子是大股东,大家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现在面对两个黄毛小孩,自然是尽情把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
“我承认,爷爷引进陈建华是个巨大的失误。”楚凝高声道。
楚老爷子管理集团的理念,不能说一无是处,但至少在陈建华这个人的任用上,肯定是出了大问题。
虽然现在楚凝和楚辉代表的是楚老爷子,但他们并不需要为楚老爷子掩盖错误,相反,指出楚老爷子的错误,与在座众人同仇敌忾,更能获得大家的信任。
底下人用肯定的眼神看向楚凝。
“但是!”楚凝话锋一转,“你们的小楚总这回可不是奔着救你们来的。”
暴躁小股东连忙争辩道:“小楚总怎么就不是救我们来的?这都生死存亡的关头了,楚小姐还是不要把你们私底下的矛盾带到公司来。”
楚凝挺直腰板,神色坚定而从容:“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如今危急关头,我也不得不将实话告诉大家了。”
八卦是人类的共性,下头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迈的,都竖起了耳朵。
楚凝言简意赅:“蒋秘书、楚天恒还有楚萧,是祖孙三代的关系。”
这一句话像是一颗手雷,炸响了整间会议室。
楚凝没有阻止大家的讨论,这句话的内容,最多也就是让大家猜测蒋秘书暗中埋线,想夺取楚家家产。
讨论的音量减小,楚凝才又幽幽开口:“蒋秘书,其实是封景的私生子,当年封家落难,他的母亲带着孩子隐姓埋名潜入楚家。封景的婚生子,大家应该也很熟悉,就是达盛集团的封一群。”
这个消息更加让人震惊,海城三大家族其中之一的封家,将私生子派到另一个家族做卧底!
底下讨论声四起,这回议论的音量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势头。
暴躁小股东突然扯着嗓子说话:“不对啊!楚小姐,你怕不是不想小楚总接手楚氏,所以才编了个谎造谣小楚总!”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又一次看向楚凝。
确实,这牵扯三代人的密辛,怎么可能由一个小妮子口头说了算?
楚凝淡淡微笑,自信地对李霞说:“麻烦李总监。”
李霞拿起遥控器,打开投影仪,关掉室内的灯光,并放下幕布。
没过一会儿,屏幕上播放起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封家在海城高调兴建的祠堂。
封家在封景手上倒台,封一群靠着剩下的资金东山再起后,一心想着还父亲一个美名,不仅花重金修建了祠堂,还对外开放,让家中祖先受人香火和祭拜。
祖先牌位边上展示着封家的家谱,视频拍摄者一手持手机,一手翻页,家谱的最后一页赫然列着:封一廷,封天恒和封萧。
封天恒和封萧自不必说,便是楚天恒和楚萧,而蒋秘书的名字,正是蒋一廷。
黑暗的会议室里响起一个女声,豁然开朗似的:“一廷一群,天恒天鸣,这不就是照着字辈起的名字吗!”
幕布变暗,室内的白炽灯再次亮起,众人陷入沉默。
封家管理公司的理念和楚氏完全不同,如果楚萧只是一个普通的老板,这些股东和董事还十分欢迎。
但如果楚萧要把封家的人安排进来,之后他们可就不好过了。
楚凝知道大家心中反对的火苗已经燃气,于是决定再添一点油:“达盛集团多年来采取的是末位淘汰制,被动退休、被开除的老员工数不胜数。大家真的想要封家人接手楚氏吗?”
“我爷爷年纪大了,确实跟不上时代;但就善待老员工方面,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想起之前讨伐楚老爷子的态度,底下人低下头,眼神闪烁。
此时楚凝站起身,绕着办公桌踱步,并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对于达盛的管理理念,我和爷爷都是不认可的。只有把员工当家人,员工才会把也公司当家。”
“达盛那些员工,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达盛还没怎么样呢,人都跑光了;反观楚氏,现在遇到危机,大家也愿意聚在这里,听我一个小丫头说话。”
楚凝把自己放在一个小辈的位置,把其他人捧得高高的。
“希望各位叔叔阿姨,能帮着我和弟弟撑过这次风波。”
理由给足了,面子也给足了。
之前轻视楚凝的股东、董事和高管们也打心里接受了楚凝这个小老板。
正当大家陷在共患难的感动情绪中时,一位外部董事举起手,语气沉着:“请问楚小姐今天让我们过来,有什么正经事吗?”
外部董事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们在公司里没有其他职位,也不是股东,除了董事的薪筹外,并不会从公司获取利益。
他们能够客观地监督公司的重大决定,为全体股东和公司的利益参与投票。
楚凝听到他正式的询问,快速回到主位:“我这次召集大家,就是想征求大家的意见。”
“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市面上有一款游戏,叫作《云龙谷》?”她先询问着。
底下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一位年轻些的股东开口:“是一款手机和电脑互通的开放世界游戏,时下很火。”
“哦~就是那个天天砍来砍去的?”一位董事询问股东。
年轻的股东回答:“不一定,你也可以用魔法。”
“大家安静一下。”楚凝这时展现出自己的控场能力。
“《云龙谷》的老板是我的两位朋友,他们愿意以十年的代理权,置换楚氏的部分股权。”
“这个股权我打算用新发股票的方式提供。”
最先提问的外部董事立刻出声,那声音冷静得出奇:“我不同意这个行为,游戏存在停服风险,十年的代理权并不划算。”
楚凝微笑解释:“《云龙谷》每个月流水能达到四到六亿,而且就算这个游戏停服,他们之后也可以推出别的游戏,后续可以详谈。”
“并且这个代理权只会置换5%左右的股权,不会影响集团整体运营,也绝对不会影响各位股东的利益。”
但这位外部董事却十分坚持:“不行!这个交易不平等!”
楚凝正想说什么,却被其他股东抢了先:“邓世阶,现在什么时候了,股票都快跌穿了,你还在这儿平不平等?”
邓世阶董事推推眼镜:“互联网相关的行业都是虚拟的,价值根本无法权衡。”
发话的股东指着邓世阶的鼻子:“你这不是歧视吗?现在互联网公司那么多,上市的都不少,照你这么说,人家的市值都是假的咯?”
邓世阶高傲抬头:“我是楚氏的董事,不是互联网公司的董事。”
邓世阶身边两位外部董事接连开口劝说,现在股东的主要利益是要让公司活下来,并继续巩固大家的控制权,最好是同意楚凝的提议。
但邓世阶不为所动,直到会议结束,大家也没有说动他。
*
一回到家,楚凝一脸烦闷,靠上沙发。
叶知夏合上笔记本电脑,抬起头问身边的楚辉:“你姐怎么了?”
楚辉虽然没明白楚凝在会上说了什么,但也知道个大概:“有个什么外部董事,跟我姐唱反调!”
叶知夏听说是公司上头的事情,也警惕起来:“凝凝,怎么回事,跟我说一下。”
楚凝一只手抹了一把脸,声音低沉:“我提议的代理权置换新发股份,有个外部董事不同意。”
接着她坐起身:“董事会里我们有五票,外部董事三票,陈建华三票。”
“需要三个外部董事全部同意才能达到2/3以上的比例!但那个外部董事肯定会投反对票,那就达不到2/3了!”
楚辉在一旁掰着指头算术:“7除以11等于0.626,2/3是0.666,好像真的不行诶。”
“该死的邓世阶!”楚辉恶狠狠骂道,“跟我姐作对!”
叶知夏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抬手:“等等!那个外部董事叫什么?”
楚辉立刻回答:“邓世阶,世界的世,阶段的阶,会议结束后我专门找姨妈问的!”
叶知夏走到楚凝身边,一把将她拉起:“着手通知开股东大会吧,老天这把就是要你赢!”
说完这话,她就将楚凝拉到电脑前面,然后打开杼林的股东图表。
“邓世阶怎么会是杼林的股东?”楚凝疑惑至极。
“还记得那个给《云龙谷》提供剧情的老板吗?”叶知夏解释,“我整理杼林信息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公司并不是那个老板名字注册的,而是她的父亲,也就是邓世阶。”
“所以当初那1%的股权其实归属到了邓世阶名下。”楚凝立刻反应过来。
楚辉在一旁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完了!邓世阶岂不是更能从中作梗了!”
楚凝和叶知夏同时看着身旁的傻小子,笑得灿烂。
*
沁宝再一次举牌后,楚氏的临时股东大会举行。
股票交易市场上,购入股票达到上市公司5%及其整数倍的时候,都需要举牌。
见沁宝来势汹汹,楚氏的股东们参加股东大会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大会开始,大家都期待楚凝拉来的杼林能够成功与楚氏达成协议。
与会人员相继落座,董事会的人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他们待会儿要进行投票。
其余的股东和高管都坐在后方,楚凝和李霞也在人群中,因为这次大会只能由董事长授权副董事长主持,所以这一次的会议是由副董事长凌女士主持的。
起初,大家都信心满满,毕竟所有人都默认楚氏不欢迎封家,至于那个邓世阶,没人在意。
但接连三位董事投下反对票后,现场先是一片哗然,接着是股东的暴怒。
“蔡木明居然跟封家是一伙儿的!”小股东没忍住出声。
名叫蔡木明的股东并没有参与这次会议,因为他和陈建华还是辗转得知了那天开会的内容。
蔡木明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愤怒的众人斥责,选择了避开。
而陈建华也知道了邓世阶的态度,自觉大势已定,直接狼人自爆:“没错,我就是和楚萧,哦不对,封萧总裁合作的。”
“小封总财大气粗,又是业内顶尖人才,购买股份合理合法,大家怎么会排斥小封总,反而相信一个小丫头呢?”
主持会议的凌女士面容威严,两只手拍着桌发出巨响:“请陈副总不要扰乱大会纪律!”
陈建华被驳了面子,但也只当凌女士是虚张声势,冷笑一声后便不再说话。
其余的董事都投了赞成票,现在只剩下邓世阶。
凌女士拿着文稿宣布:“邓世阶董事因持有杼林股份,根据利益相关回避表决原则,邓世阶董事应完全回避此次投票。”
邓世阶闻言,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忙起身:“我什么时候有杼林的股份了?”
凌女士也很惊讶,她将文件夹中的一页抽出递过去:“邓董事名下的玉成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拥有杼林1%的股份啊。”
邓世阶看着手中的资料,想起为女儿开的那家公司,无奈坐下。
当初女儿说自己是搞文学的,只是以互联网作载体,也不知怎么就收了杼林1%的股份。
陈建华本来还翘着二郎腿等着看楚凝和其他股东失败的神情,却发现大家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凌女士大声宣布投票结果:“现在我宣布,本次提案获得赞成票7票,反对票3票,回避一人,赞成比例大于2/3,提案通过!”
底下众人欢呼出声。
陈建华却拍桌而起:“不对!7票赞成,比例达不到2/3!”
结果已出,楚凝终于可以发话了,她笑意盈盈,凑近陈建华耳边轻轻说:“陈叔,完全回避不等于弃权票,回避是不计入总票数分母的。”
说完还提高了音调:“陈叔经过这么多大风大浪,不会连这种情况都没遇到过吧?呵呵呵呵……”
边上的人都在庆祝,楚凝的笑声混在里头并不显眼。
可这声音落到陈建华耳朵里,却格外瘆人。
*
杼林通过交易得到楚氏5%股权这个新闻上了热搜。
玩游戏的年轻人巧思极多:-
峡谷守门员:哟?《云龙谷》出息了,以后是不是可以在某个大陆建个楚氏大楼?-
魔域魔芋粉:杼林老板心思野啊,我以为她是等着被收购,没想到她还能收购别人!
楚萧,现在应该是封萧。
封萧关上平板电脑。
陈建华想安慰他,却不想封萧先开了口:“没关系,继续我们的股票收购计划。现在他们的股份是30.2%,而我们有27%,差距不大,等抵押资金到位,我们再买些股票,然后申请重组董事会。”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时的陈建华比之前更加谨慎。
“蔡木明只能算是我们的一致行动人,如果有办法尽快把他的股份搞到手,那就更好了。”他建议道。
封萧摇摇头:“我们先在的资金有限,要先抓住股票市场的这些低价位股权,有了底气后,再跟蔡木明谈。”
陈建华十分认可封萧的能力,但这一次却不同意封萧的意见。
他争取道:“蔡木明现在有意转让手上的股份,我们应该尽快拿下,如果之后他倒戈,我们就很难取胜了!”
封萧正色道:“我已经说了,我们手上的资金有限,如果我们先拿蔡木明手上的股份,让楚凝筹好钱抢先把股市里的份额扫走了,之后我们拿什么跟她斗?现在市场上的股票才是必争之地。”
被这样一反驳,陈建华也知道自己的考虑欠妥。
几天后,抵押贷款和信贷一下来,封萧又从股市里扫走了大量股票,蔡木明、封航的公司和沁宝持有的股股份合计达到了31%。
之前举牌拿下的10%是由封航从境外转回来的钱,这些钱几乎都是通过沁宝手下艺人活动入账的。
这一次购买股票的钱,才是真正来自于封萧的荷包。
叶知夏和楚凝看着股票的去向,立即出手,用沁宝的现金购入了同等数量的股票。
看着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码,就连股民们都明白了,楚家和封家进入了最后的决战。
然而就在封萧打算与蔡本明通话,请求与他作为一致行动人提出重组董事会的头一天,整个战局风云突变。
之前因为封萧和楚凝的拉锯战不断波动的楚氏股票,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
海城三大家族中最神秘的泉氏突然出手,一天内连下两城拿下股票市场近半数的楚氏股票,持股比例一跃达到10%。
楚氏股价迅速抬升。
包括叶知夏、楚凝、陈建华、封萧和封航在内的所有人,看着持续攀升的股价,脸色煞白,头昏眼花,心惊胆战。
因为此时泉家只要与任何一方结盟,另一方都会立刻战败!
第42章 结局1
叶知夏和楚凝火速前往杼林, 与谢舒予商议动用资金的事情,没想到却被谢舒予阻止。
“那个……那个,馨让我务必拦着你们。”谢舒予望着眼前急迫的二人, “而且正好她说今晚要带你们见见她爷爷。”
楚凝和叶知夏虽然急切,但谢舒予和白馨都是信得过的人。
既然白馨拦着, 那肯定有她的理由。
谢舒予和她们说完,就接到了白馨的电话, 鬼鬼祟祟地拿着手机跑出办公室。
叶知夏和楚凝疑惑对望。
叶知夏猛地想起,当初她在原剧情里查白馨的时候,白馨曾陪着一位神秘老者出现在楚老爷子的葬礼上。
这样想来,白馨的家庭背景也非富即贵,说不定这次让她们不要动用资金, 是打算让家里出钱帮忙。
“别担心,小白那边可能有新的办法。”她安慰楚凝。
这一次,谢舒予要求二人把车停在杼林车库里, 坐她的车前往白馨家。
叶知夏更加确定,白馨背后定有高人。
谢舒予把他们带到一个风景优美的旅游景点, 在叶知夏和楚凝惊讶的表情中,敲响了一个小小的宅院门。
“不让你们开车是怕外头不好找停车位。”谢舒予一边敲门一边对二人说。
一个朴素打扮的阿姨开门, 看见谢舒予时眉笑颜开:“谢小姐带客人来了呀, 快请进。”
院外喧嚣的声音越过院墙, 但四人越往里走,环境就越发清幽,等走到古朴的大厅前, 周围只剩下秋风吹动黄叶的沙沙声。
古香古色的客厅中, 白馨躺在竹制摇椅上眯着眼小憩。
谢舒予温柔凑近白馨耳边,用气声说:“馨馨, 夏夏姐和楚凝过来了。”
白馨朝谢舒予翻过身,眼睛都没睁开:“我再眯一会儿……”
然后将手搭在谢舒予肩膀上,像是一只小懒猫。
谢舒予用后脑勺对着叶知夏和楚凝,偷偷拿薄薄的猫咪唇蹭着白馨的脸颊:“乖,快醒醒。”
白馨被谢舒予蹭得痒痒,不情不愿睁眼,在谢舒予的搀扶下起身:“你们都到了呀。”
随后她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夏夏姐、凝凝你们先坐坐,我去叫爷爷。”
谢舒予嗲声嗲气撒娇道:“那我呢?”
白馨白了她一眼:“你站着就行。”
楚凝此刻比叶知夏更加清楚,白馨绝不是什么普通小演员。
有钱人买新房很容易,但像这样年代久远,且大隐于市的宅院,却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过了一会儿,白馨陪着一个老爷爷来到客厅。
白馨仿佛变了一个人,褪去了之前古灵精怪的模样,毕恭毕敬地为老爷爷斟茶倒水。
谢舒予最先开口:“爷爷好。”
叶知夏和楚凝也立刻起身弯腰点头:“爷爷好。”
“不错不错,是好孩子。”老爷爷慈祥而庄重,“都坐下吧。”
“今天,是我让馨馨叫你们过来的。”他语气和蔼。
叶知夏已经大概猜到了其中原由,便没有开口,只坐回原位。
楚凝坐下,但身子挺得笔直:“不知道爷爷让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老爷爷端起茶呷了一口,随后淡淡说起:“从前,社会发展好,你爷爷跟着赚了不少;如今不像当初,闭着眼也能赚钱,你爷爷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次我们泉家出手,帮楚氏一把,其实也是上头的意思。”
楚凝瞬间结结巴巴:“泉……泉爷爷好。”
本来以为白馨的家人是要出资帮助她们,却没想到他们就是已经加入战局的泉家!
叶知夏脑海中浮现白馨之前的情况,白,不就是泉字的一半吗?怪不得大家叫她小白,唯独跟她最亲密的谢舒予却坚持叫她馨馨。
白馨在一旁吐吐舌头,对二人说:“我叫泉馨,白馨是我的艺名,嘿嘿。”
接着白馨声音郎朗:“凝凝,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爷爷真不是这块料,你不知道……”
说到这儿,她赶紧看看身边的爷爷,然后收了声。
泉爷爷看向白馨的神色格外慈祥,他拍拍白馨的手:“还是不够沉稳啊。”
接着换了一副严肃的神色:“当年上头念着你曾爷爷倾尽家产协助抵御外敌,把许多能躺着赚钱的产业送到了你爷爷手上,你爷爷就算什么都不管,也能维持着海城三大家族的地位。”
楚凝苦笑摇头:“可惜我爷爷偏要管。”
泉爷爷安慰楚凝:“这一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楚氏手上把控着民生命脉,我们不会允许它落入封家手上。”
“现在局势已经稳定,你有计划好怎样让沁宝退出竞争吗?”
楚凝和叶知夏对望一眼,向泉爷爷微笑点头。
*
沁宝被警方围住的那一天,公司大大小小的明星都吓坏了。
大明星徐淼淼变成了法制咖,网络的讨论非常激烈。
相信徐淼淼的粉丝争辩:-
淼淼动人:这么大的阵仗,不可能是徐淼淼一个人的问题,肯定是无良公司害人!-
水宝永远:我们淼淼这么胆小,怎么可能做那些坏事!?
然而当晚,一则视频在各大营销号的微博中传播。
视频里,徐淼淼偷偷摸摸往化妆品里加着什么粉末。视频快进到第二天,用了这个化妆品的白馨一只眼睛肿得像电灯泡一般。
原来当初片场里四处都安装了监控,孔森提醒大家不能在化妆间换衣服时,还特地指了指摄像头。
只是徐淼淼那时偷偷溜去“偶遇”封萧,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视频没有配文字,大家也不知道徐淼淼加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白馨因此“毁容”。
一时间,恶毒女演员的骂名已经冠在了徐淼淼头上。
“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说法淹没了粉丝的狡辩。
因为购买股票的资金来路不明,甚至涉及境外非法洗前,管理部门出手接管沁宝,并重新划分了股票归属。
沁宝被查,封航和封萧提前收到消息,连夜去往海滨小城想偷偷离开。
一个黑衣人将他们接上船向远处驶去。
茫茫夜色中,两个漆黑的身影站在岸边的礁石上。
“夏夏,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楚凝捏紧拳头,“把这两个家伙放走?”
楚凝眸中愤恨的光芒无法掩盖。
叶知夏的手机响了两声,她拿起手机,递给楚凝。
手机上弹出一个视频,视频里,封航和封萧双手被反绑,怒吼着:“你们拿了钱不办事!居然绑架我们!”
画面外一个男声道:“没办法,别人花的钱比你多,等会儿到了公海就……”
视频戛然而止。
“凝凝,待会儿的视频你还要看吗?我让他们全程发送给我。”叶知夏疑问。
楚凝听到“公海”就明了叶知夏的礼物到底是什么了,世界阴暗角落里的事,她多多少少知道些。
她此时全身放松,语气轻柔:“我倒没什么兴趣,只是蒋秘书可能想知道这个孙子的去向吧?”
叶知夏反问:“每一个部分的去向都要知道吗?”
楚凝闻言,忽地凑近叶知夏。
幽暗湿冷的岸边,楚凝用两条胳膊勾住叶知夏的脖颈,稍稍用力将她的头拉到与自己平齐。
叶知夏有些不好的预感。
楚凝轻轻舔舐着叶知夏的耳垂,声音软软:“夏夏,你每一个部分的去向,以后也必须让我知道。”
温热的舌尖在叶知夏的耳廓游走,呼吸扑在湿润的肌肤上凉飕飕的,余下的气息透过耳道钻进她的心底。
叶知夏起初想要退缩,又没能经受住风的诱惑。
她三两下将楚凝的双手反扣到楚凝身后,另一只手将楚凝的下颌抬起,从上而下覆上甜美软糯的双唇。
一只手从她的肩头滑下,拂过叶知夏的腰肢。
晚间的海风轻轻柔柔,吹动二人的发丝。
叶知夏柔顺的直发和楚凝蓬松的卷发交织重叠。
两人脸上的皮肤都好得过分,轻擦而过的瞬间,两人的脸颊都像被撒上了粉色的桃花。
叶知夏的手顺着腰肢向上,但后头的情节没有过审。
一切归于平静,叶知夏将紧闭的双眼睁开,望见楚凝那剪水的双瞳,又一次将她揽入怀中。
直到朝阳从海平面生起,二人的目光才看向清晨的橘色圆盘。
*
事情告一段落,叶知夏要搬出楚家,却被楚凝和楚辉一同拦住。
泉爷爷作为传话筒,上头的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楚老爷子是时候退位了。
只是这退位让贤,还有些过程。
“权力的更替,就要百分之百。夏夏,留下,跟我一起。”楚凝诚恳请求。
第43章 结局2
将陈建平的行贿视频交给警方后, 楚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怡和。
肝病日益严重的蒋秘书现在全靠仪器维持着生命体征。
楚凝以病人好友孙女的身份进入住院部大楼。
当她出现在病房时,本来还浑浑噩噩的蒋秘书, 也忍不住睁了睁眼,只是他好像有些分不清眼前人到底是谁。
“楚云舒?”他插着鼻饲管, 发音有些别扭,“你、你来干嘛?”
楚凝并不在乎眼前这个皮肤黄得厉害的老头子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放下掩人耳目的花篮, 随后拿着手机,慢慢走到病床边。
“蒋叔叔,不对,是封叔叔。”她装作自己就是母亲,“我就是回来索你们全家的命的, 你先看看,你心疼的小孙孙儿去哪里了。”
说完,她就拿起手机, 把叶知夏最新发给她的视频展示给眼前虚弱的人看。
随着视频的播放,里头不断传来凄厉的惨叫, 蒋秘书本来难以动弹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想挣脱管线的桎梏。
他病态的脸上老泪纵横:“你!你好歹毒!”
楚凝笑得有些狰狞:“哈哈哈, 好玩吧?蒋叔您可千万别死, 楚天恒的下场您还没看见呢。”
说完, 便笑着转身离开房间。
护士站的监控仪器响起了急促的报警声。
疾步前往病房的医生和护士与微笑的楚凝擦肩而过。
*
楚家庄园里,叶知夏将这些年封家和楚家的恩怨仔仔细细讲述给了楚辉听。
楚辉是单纯善良,却并不傻。
虽然他是楚天恒的儿子, 但他很清楚, 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人是楚云舒;对自己关怀备至,临死前也不忘将自己托付给姨妈的人是楚云舒。
“小辉, 你会心软吗?毕竟你身上流着楚天恒的血。”叶知夏担忧道。
“第一,他不配姓楚,他叫封天恒!第二,我虽然成绩不好,但我学过生物,我只跟妈妈共用过血液,封天恒算什么东西!”楚辉面色涨红,怒目圆瞪。
楚凝一进门就听见楚辉的话,欣慰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冷着脸对楚辉说:“你爷爷就快出来了,你跟我一同去接他吗?他可是最疼你的。”
楚辉没有回答楚凝的问题,反而对她说:“姐,我想回学校。”
楚凝挑眉:“这么着急归队?教练催你了?”
楚辉自嘲地笑笑:“我一个破新生有什么好被教练催的?”
接着就不再言语。
“真的不想看看你爷爷?”楚凝再次确认。
楚辉依然没有回答,反而站起身往楼上走:“我去收拾行李。”
待楚辉消失在楼梯拐角,叶知夏面露为难,轻声对楚凝说:“凝凝,你爷爷要回家了,我继续待在楚家实在不好。”
“哦?想离开我吗?”楚凝面无表情看着叶知夏。
“那倒没有。”叶知夏竟无意识地减小了音量,这个楚凝,怎么变得有些强势?
楚凝抱着手臂,慢慢地走到沙发旁,在叶知夏的身边坐下。
接着将下巴搭在叶知夏肩头:“夏夏姐,你是想离开我,去别的地方住吗?”
叶知夏本想解释自己确实应该回家,老寄宿在楚家也不是长久之计。
可是看着楚凝委屈巴巴的眼神,她又有些不忍。
“我…嗯,算了,你爷爷回来肯定也很忙,我躲着他就是了。”叶知夏别过头,眼神闪躲。
楚凝用食指勾住叶知夏的小拇指,下巴却像是贴在叶知夏肩膀上一般,丝毫没有移开的征兆:“夏夏姐说话要算数哦。”
几秒过后,楚凝用另一只手将叶知夏的脸轻轻往自己这边推,然后安慰道:“夏夏你放心,老头子不会打扰我们的。”
楚凝的鼻尖在叶知夏的脸上蹭来蹭去,一股酥麻的电流从叶知夏的心底蔓延至全身。
叶知夏终于还是觉得在楚家客厅有什么亲密的行为不太好,于是站起身,若无其事询问:“凝凝你想吃什么?我今天给你露一手!”
*
楚振华出来的那天,只有楚凝去接她。
心腹陈建平已经取代他被请去参与调查,集团内百废待兴,员工们都勤勤恳恳守在岗位上。
最重要的是,楚凝接到楚振华被释放的通知后,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消息。
稽查部门并没有苛待楚振华,相反,还为他请了专业的医生看诊。
楚凝见到他时,竟发现他的状态比进去之前好了许多。
楚凝笑着前去扶着楚振华,并甜甜喊着:“爷爷!”
楚振华的目光越过楚凝,看向车里,瞧见里头没人,又环视周围一圈。
“你弟弟没来吗?”他有些失落道。
楚凝依旧维持着笑容:“他说有事先回学校了。”
楚振华停顿两秒,用怀疑的语气问:“是你让他走的吗?”
“怎么会呢?小辉真的有急事。”楚凝装作无辜,然后转移了话题,“爷爷,蒋秘书身体出了些问题,咱先去看看他吧?”
但此时的楚振华最关心的除了自己的宝贝孙子,还有楚氏。
他出来之前,里头的工作人员已经告诉他,楚氏的危机已经完全解除,他这个孙女很厉害。
可如今他更担心的是,这个厉害的孙女趁自己不在搞了什么小动作。
“蒋秘书的事情之后再说,我们先回楚氏看看。”楚振华坚持着。
“爷爷,怡和就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就看一眼的事情。”楚凝耐心劝着,“而且今天泉爷爷也约好了要见您,就是卫胜的那个泉爷爷哦。”
楚振华一听卫胜,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甚至有些忐忑。
“行,先去医院看蒋秘书,再去见泉老。”他似乎有些想逃避,竟先选择了去医院,甚至都忘记了楚氏。
楚凝带着楚振华去了怡和住院部。
护士站的护士认出了楚凝,用心叮嘱他们要注意患者情绪。
等他们离开后,才跟一同值班的同事抱怨,上次楚凝单独来探病,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导致病人情况恶化,科室的医护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抢救回来。
楚振华进入病房,才看见病床上的名牌改成了封一廷。
虽然早就知道蒋秘书应该是封家的人,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楚振华还是十分难受。
“蒋……封秘书,你的身体……”楚振华欲言又止。
然而封一廷此时的状态比楚凝上次见到的更差,听见楚振华的声音,他才转过头看着眼前人。
可是楚凝的脸更能吸引封一廷的目光。
“楚云舒!你这个蛇蝎女!你会遭报应的!”封一廷再一次挣扎起来!
楚振华仿佛没听见对方口中骂的是自己女儿,眼中满是心疼,他凑上前去轻轻按住封一廷:“你怎么了?”
楚凝在心中嘲笑着这“兄弟情深”的戏码,这就是所谓的重情重义,“善”都用在了外人身上,自己女儿的一生却无足轻重。
封一廷脑中反复出现孙子死前的场景,愤怒的情绪无法平复,他看见眼前的楚振华,将他也视作害死孙子的仇人:“你少假惺惺的,我就是当年手下留情,杀你女儿的时候没给她作法打进十八层地狱!”
楚振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当初楚凝百般暗示,他拒不相信自己的“好兄弟”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
如今“好兄弟”却亲口承认了这件事。
楚凝赶紧火上浇油:“哦?你们当初是怎么杀我的?”
封一廷哈哈大笑起来:“对啊,不过就是偷换了你的镇静药,你这短命鬼就死了,你活着我都不怕你,你死了我怎么会怕你!”
“我今天要再杀你一次!为萧儿报仇!”
他挣扎着就要起身,病房内的仪器发出警报声,医护也黑着脸冲进房间。
无法接受现实的楚振华气血上涌,两眼一黑,向后倒去,楚凝下意识抬手扶住了他。
一旁的护士见此情形,立即拿出手机赶紧向同事请求支援。
*
楚凝没有过多犹豫,直接为楚振华办理了住院手续。
楚振华并无大碍,只是接连遭遇打击,身体各项机能都出了些问题。
本来这段时间稍微养好了些,谁知刚刚又受到刺激,导致脑血管痉挛。
楚凝将这个消息通知了泉爷爷的助理。
泉爷爷是下午赶到怡和的,这时楚振华已经恢复了神志,只是还需要静养观察。
两位助理陪着泉爷爷进屋的时候,楚振华还是惊了一瞬。
泉家和楚家不同,泉家每一代人丁都十分兴旺,楚振华能接手家业,完全是因为独子的身份;而泉爷爷能坐上今天掌管泉家的位置,却是实实在在厮杀出来的。
“振华老弟,多年不见啊。”泉爷爷比楚振华年纪大一些,笑眯眯地看着祖孙二人,像是一位仙尊。
“泉老好。”楚振华对他十分恭敬。
虽然是同辈人,二人的地位却完全不同,楚振华到老才混到的京中代表位置,却是泉老二十岁就已经登上过的。
可以说,泉家才是海城真正的世家,是在全国都有影响力的存在。
楚凝手脚利落,迅速为泉爷爷搬来椅凳,扶着泉爷爷坐下。
泉老慢条斯理像拉家常一般:“振华老弟啊,我们都上年纪了,你看,我把卫胜交给下一代都多少年了?”
随后他抬眼看向窗外:“你家情况特殊,本来当年,上头非常看好云舒和李霞这一对组合,逻辑和法律并重,接手楚氏肯定能大展宏图。”
“结果李霞半途暂停了学业,云舒也回归了家庭。本来好多能给到你手上的活儿,又砸到了我手上,弄得我一个退休老头,这些年还不得安宁。”
楚振华只觉眼前的场景似乎在晃动。
原来在强者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揽权不放的无能之辈,甚至不如女儿和那个学法律的书呆子女孩。
泉老深知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倔起来是不肯认输的。
但他这次出山,可不是为了跟楚振华叙旧。
见楚振华没有反应,泉老把话说得更加直接:“你孙女很有能力,虽然还没毕业,但我看她接手楚氏已经没问题了,你多年来想要培养优秀继承人的心愿终于可以达成了。”
“这回上头发话让我帮她,我泉家肯定一帮到底。”
泉老这话已经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楚振华心中有数,楚氏对卫胜来说,就像是白兔与雄鹰。
卫胜也有不少房地产项目,然而这一次房地产市场地震,对卫胜的影响,也仅仅存在于商业建筑上,在其他地产股票已经跌停的情况下,卫胜的股票依旧是稳如泰山。
卫胜的实力已经是独一档的存在。
楚振华木讷地点头。
泉老称呼楚振华为老弟,也不过是出于礼貌,正事说完,他便动身离开。
屋内又一次剩下楚凝和楚振华。
“楚凝,把楚辉支走,搬来泉老,都是你的本事吗?”楚振华已经没了发怒的气力。
“什么我的本事?”楚凝也不愿再装,“我不过是顺应时局,抬了楚氏一手罢了。”
“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是对是错,如果我笨点儿,楚氏被您引来的几只白眼狼里应外合一锅端走,爷爷现在也不必忧虑了。”
终于,楚振华从楚凝的话语中听出了讽刺,但她对这个羽翼渐丰的孙女已是毫无办法。
何况,现在泉家已经把话挑明,她就是楚氏的新一任掌门。
“你包里,肯定带着转让协议把?”楚振华眼中没了光彩。
楚凝闻言,从包里掏出协议:“爷爷老当益壮,料事如神,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签了吧。”
楚振华颤抖着双手接过协议和笔,哆哆嗦嗦签下了姓名。
就此,属于他的时代结束了。
第44章 大结局
楚凝将转让协议交给了李霞, 让她帮自己办理手续。
现在的她太忙了。
得知楚老爷子住院,叶知夏倒是放松下来,这会儿她算是可以正大光明陪着楚凝了。
小咪揣着小手, 看着在电脑前头仔细研究股权的叶知夏。
“抓紧时间陪陪凝凝吧,你在这个世界的留存时间不多了。”她惋惜道。
叶知夏敲打键盘的手也是猛地一顿, 接着无所谓回答:“没关系,我只需要看到她登上最高峰的那一刻。”
小咪无奈叹息一声。
她看着二人感情的进展, 如今又要看到感情快要步上正轨的小情侣分开,心里也不是滋味。
“咚咚咚”,外头敲门声响起。
“请进!”叶知夏喊着,并站起身迎接。
楚凝进屋,她脸色不太好, 开口便要求叶知夏跟自己一起行动。
叶知夏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关切地上前询问。
但说到具体事项时,楚凝的情绪又缓和了一些。
“爷爷住进了怡和, 封一廷也住那儿,今天又进了个新人。”楚凝双眉抬起询问, “你猜是谁?”
因为几乎所有事都尘埃落定,叶知夏现在的关注点全在楚凝身上, 并没有注意到什么人有了新动静。
她好奇地问:“谁?”
楚凝缓缓眨眼, 然后半睁着眼, 一边嘴角翘起:“封天恒。”
叶知夏本打算将封天恒作为最后一件礼物送给楚凝,没想到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什么病?”她皱眉。
楚凝冷漠回答:“肝癌,已经转移了。”
就在两人正要出发时, 楚凝接到怡和的电话, 通知她楚振华出现意外,现在正在抢救。
她赶紧让叶知夏坐上自己的车, 以最快的速度飙到了怡和。
叶知夏都感到震惊,原来楚凝的车技已经好到如此境地。
楚凝之前装作不会开车,每次缠着让她送自己回家,原来都是小心思。
想到这儿,叶知夏心里也十分不舍。
到了医院,楚振华还在抢救室里没出来。
医护给二人解释,楚振华住的是心血管内科,今天消化内科一个病人来看望他时,楚振华情绪激动,发生了意外。
医生神色严肃:“这事虽然发生在医院,但主要原因还是消化内科那位病人说了什么刺激了患者造成的,我建议你们追究他的责任。”
消化内科楚凝去过好几次,怡和的肝病保守治疗就安排在那儿。
封一廷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能过来刺激楚振华,还能有劲儿回去的,只能是封天恒。
叶知夏给楚凝使了使眼色。
楚凝会意,跟医生道别,表示自己要去找那位消化内科的病人谈谈。
第三次去消化内科,见到楚凝的医护如临大敌,怎么都不肯让楚凝独自探望病人。
楚凝没有反对,让护士跟着自己和叶知夏一同去了封天恒的病房。
封天恒并不意外楚凝的到来,在他眼里,这个女儿肯定是为了爷爷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楚凝站在病房里,护士守在她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生怕她又说出什么刺激别人的话。
“你跟爷爷说了什么?”楚凝语气淡淡,仿佛在询问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楚天恒想着自己已然无望的人生,放大了自己的恶毒,将自己做的事大胆说出:“我当然是告诉他,他失去生育能力,失去唯一的女儿,都是我和我父亲做的!”
“等等!”
“等等!”
叶知夏和楚凝同时抓到重点。
“你们还做了这件事?”楚凝眉头抬起,好奇询问。
封天恒环顾四周:“封家倒台之前,这怡和可是封家的产业,给你爷爷做点手脚,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本以为楚凝会跟楚老爷子一样愤怒,谁知楚凝却低头鼓起掌来:“封天恒你做的真棒,替我扫平了多少路啊。”
封天恒对她此时的态度十分疑惑,难道楚凝,跟她爷爷也有矛盾?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楚凝身体前倾了一寸,微微弓着背,眼神里都是怜悯。
“作恶一辈子,为我铺路了,你的Y染色体既攀不上封家,也攀不上楚氏,鸡飞蛋打咯。”楚凝讽刺的语气激得封天恒咬牙切齿。
叶知夏在一旁沉默了许久。
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看着封天恒一副安然的模样,似乎并没有癌症病人的痛苦。
这怎么行?
礼物这不就又有了吗?
她悄悄在身后拿起感官控制器。
这个东西是在她执行危险任务的时候,提高听觉触觉,以预知潜在的危险。
如今它有了新的作用。
在万千种感官之中,叶知夏选择了痛觉,对着封天恒按下。
就这样一瞬间,之前还跟楚凝对峙的封天恒,猛然躺下,蜷缩着身体,弓着背,浑身颤抖,口中流涎。
楚凝赶紧举手作无辜投降状:“护士,你看见的啊,这可不关我的事。”
癌症病人疼痛发作是极常见的事,护士赶紧让医生开临时医嘱,为封天恒注射了止疼药。
但止疼药仿佛失去了作用一般,封天恒依然疼得直哆嗦。
他的痛苦,将持续到他死亡的那一天,不过那一天也很快就到了。
楚凝看看叶知夏,随后展颜一笑,拉着她离开了病房。
就在他们出门的那一刻,封一廷被盖着白布推进了电梯。
*
楚凝成为楚氏第一大股东的那天,叶知夏是最累的,毕竟她要推着瘫痪的楚振华在台下观看。
在媒体报道中,楚振华遭遇风波,不幸瘫痪,中途休学的孙女临危受命,力挽狂澜,救楚氏于危难,在业界传为一段佳话。
楚振华歪着嘴,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楚凝,心有不甘,但他什么也说不出。
他咿咿呀呀,脸上又是口水又是泪。
“你瞧,老总裁都感动得哭了。”周围的员工指着楚振华说。
听到员工的话,楚振华又气又急,咿咿呀呀的声音更大了。
员工又说了一句:“嗯,老总裁在夸我说得对。”
晚上回家的路上,叶知夏感慨万千,来到这个世界接近四年,对于是走是留,她也有些犹豫。
虽然作为部长,应该还有不少世界的任务等着她,但是……
“夏夏,明天陪我去看看我妈妈好吗?”
楚凝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明天吗?好啊。”叶知夏爽快应下。
*
现已是隆冬,海城飘起了小雪,落地即化作水痕。
叶知夏撑伞,往楚凝那边倾斜着,二人都穿着黑色的长款呢子大衣,在清净的墓园显得格外庄重。
楚云舒的墓前摆放着鲜花,颜色十分鲜艳,小小的雪粒洒在上头,仿佛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显然,最近有人来过。
楚凝弯腰整理着楚云舒墓前的物品。
叶知夏将伞往前伸,替蹲在地上的楚凝遮住飘雪。
柳絮一般的雪花轻轻洒在叶知夏的头发和肩膀上。
楚凝整理好之后,撑着腿站起,面上带着淡然的微笑,鼻尖红彤彤的。
她把这些年家里发生的事情像讲故事一样,说给母亲听。
她给母亲承诺,今后会跟姨妈住在一起,不让她孤单,弟弟的梦想也任他去追,至于楚氏,她会沿用之前的人才班,从中挑选优秀的接班人。······
“夏夏姐,你说,妈妈会后悔吗?后悔生在楚家,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和姨妈离开。”楚凝用聊天的语气问道。
叶知夏看着眼前的姑娘,不敢轻易评价。
假如她说楚云舒后悔,那岂不是也再说后悔有了这个女儿?
“人生没有后悔,阿姨如果能看到你今时今日的成绩,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叶知夏只想极力安慰楚凝。
但她回忆着楚云舒的故事,有些惆怅地说:“只是,有些遗憾。”
楚凝闻言,立刻肯定道:“嗯,遗憾,而不是后悔。”
“如果当初跟姨妈离开,也许会有快乐的生活,也许会有更新奇的际遇。”
“对已经经历的生活不后悔,但对没能选择的人生,是遗憾。”
叶知夏听着楚凝的一字一句,心里酸酸的。
“你看,这几种花,我都在姨妈的院子里看到过。”楚凝指着被她归拢到一起的花束,“小金毛调皮去咬着玩,还被姨妈打了屁股。”
说完,她轻笑出声,笑完又看向天空。
“遗憾两个字好复杂,需要用一辈子才写得出来。”
楚凝不再言语,叶知夏的嗓子也仿佛被什么哽住,难受得紧。
周围空无一人,安静得只剩下远处山下传来的汽笛声。
良久,叶知夏伸手揽住楚凝的肩膀。
楚凝微微侧身,将头靠在叶知夏的颈窝,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夏夏你能陪我多久呢?”
叶知夏只是重重呼出一口气,看向坐在墓碑上的楚云舒的灵魂。
*
次日清晨,楚凝早早敲响叶知夏的房门,却久久未得到回应。
轻推屋门,床铺整理的清爽齐整,叶知夏原先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不见了,化妆台上的物品也被清空。
楚凝屏住呼吸,走进屋中,抚摸着桌椅床单,感受这叶知夏残留的茉莉气味。
曾经的某一天,她进门前听见屋里有讲话的声音,便将耳朵贴紧门锁的位置探听。
自那时候开始,她就知道叶知夏的身边有个看不见的小女孩,总在和叶知夏商量如何帮助她。
后来,她也知道了叶知夏要离开的事。
她不太清楚叶知夏所说的离开是什么离开,也许是从此与她不联系,也许是离开海城,又或许是去国外……
她躺上床,让叶知夏的气息将自己包裹,仿佛她还没有离开。
就在她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将叶知夏的香气吹走的时候。
敞开的门外传来滚轮的声音,还有叶知夏独有的脚步声。
楚凝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冲到门外看着来人。
叶知夏满头大汗,推着两个半人高的行李箱,其中一个行李箱偏离了路线,往走廊的墙上撞去。
“嘭”的一声,白墙上多了一个坑。
叶知夏眼瞅着这一幕被楚凝看见,尝试着挽回几分颜面:“那个,小事情,回头我拿腻子给它糊上。”
楚凝忍住激动的情绪,质问道:“怎么把老行李箱拿走了?”
叶知夏擦擦头上的汗珠:“东西太多了,那个箱子也有用,现在放在停车场等着我拉上来呢。”
楚凝依旧没好气道:“化妆台上的东西清走干嘛?”
叶知夏老实回答:“都是用完的空瓶,装行李箱拉出去丢掉了。”
深吸一口气后,楚凝两三步冲到叶知夏跟前,紧紧抱住了她的脖子。
另一个大行李箱往走廊另一边滑去,又是“嘭”的一声,木质的栏杆被撞了一个坑。
叶知夏顾不了左右,只能抱着楚凝无奈看着前方。
花了一半积分,兑了这个世界三十年的假期,第一天就要开始打工了……
第45章 将军X公主
时过境迁, 沧海桑田。
三十年的时间很快过去,在楚凝的陪伴下,叶知夏在海边迎来这个世界的永眠。
回到快穿局之后, 叶知夏动手整理好手下部门近期的文件,并偷偷用沧海镜看着楚凝走完一生。
楚凝不仅让楚氏集团成为龙头民族企业, 还建立了助学基金会,让许多贫穷的孩子得到了上学的机会, 并从里面成功选中了能力出众的继承人小凌花。
就在楚凝的心电监护变成直线的那一瞬间,叶知夏的桌面上出现一颗形状怪异的白色石头。
石头表面光滑,外层模糊透亮,仿佛白玉一般晶莹润泽,但有两个方向朝内凹陷, 似乎有残缺。
叶知夏将它当作楚凝的化身,用金属做了线框戴在脖子上。
叶知夏挥手,招来小咪。
“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她柔声询问。
小咪此时已经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形象了, 她站直敬礼:“报告部长!一切准备就绪!”
叶知夏点点头,起身带着小咪进入穿越仓。
*
剧烈的疼痛侵袭着叶知夏的四肢百骸, 令她不得不迅速睁眼。
化作飞天隐身猫的小咪,不等叶知夏下令, 就赶紧掏出各种丹药喂进叶知夏嘴里。
叶知夏身上的疼痛得到缓解, 伤势也迅速恢复。
这次叶知夏寄宿的身体, 是一位南晟朝战死沙场的将军。
将军在西南边境带兵与南蛮诸部联合军对战,而南晟君主却连下数道圣旨要求将军领兵回城。
但边关大将怎能弃百姓于不顾?
将军违抗圣旨,领着麾下精兵坚守了半月之久。
可惜在后方粮草断绝, 朝廷撤掉援军的情况下, 整个队伍最终难逃尽数战死的命运。
好在所有百姓赶在城破之前撤离,让将士们没有白白牺牲。
叶知夏的灵魂与这具已经出现尸斑的身体完全融合后, 才看清现在的她正在尸山之中。
负责清理战场的士兵见尸山有动静,走过来一看,发现叶知夏居然活着,赶紧召集了其他士兵,将叶知夏押送到了关押“敌人”的帐篷。
叶知夏一边跟着士兵走,一边咔嚓咔嚓扭动脖子,熟悉这具身体。
南蛮的士兵并不知道叶知夏是将军,只是在观察一番后,拉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她丢进人群,随后不屑道:“好好待着!”
叶知夏被扔进了男人扎堆的区域,几个人腾了些地方出来。
她还是选择起身,顺带拍拍身上的泥土,但泥土早已凝结在衣服上,根本拍不下来。
她只好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女眷堆里坐下。
挨着她的是原主将军的多年好友,南晟朝兵部侍郎的女儿齐馨。
齐馨无神的瞳仁里显现出一丝微光:“叶姐姐你没死?”
随后眼中的光亮又熄灭:“可惜我们没死……”
叶知夏没说话,只是用手轻拍齐馨的肩膀。
南蛮不仅在军事上进攻南晟,私底下还贿赂南晟众多高官,在朝中扰乱局势,劝说南晟皇帝割地求和。
不仅如此,这些奸臣大肆迫害忠良,在议和过程中将主战派的官员如数诛杀,又提议南晟皇帝用忠臣的家眷讨好南蛮,将他们送到南蛮做奴隶。
如今这前线的帐篷里,就是南晟送来的忠臣家眷。
叶知夏没有打晕敌人逃走,她必须跟着奴隶们前往南蛮联盟中最大的黎国,因为这次需要拯救的反派就在其中。
这个人,便是黎国的九公主凝华。
凝华公主是妄图与自己的皇兄,也就是未来的天下共主段润争权夺势的炮灰反派。
原剧情里,凝华公主有自己的兵马,却不愿交给父皇和时任太子段润。
段润略施小计,便轻易除去了这个不识好歹的皇妹,将她的兵马收入囊中。
有了上个世界的经验,叶知夏仔细查询了资料,摸清了真实的情况。
凝华公主,黎国皇帝的小女儿,母亲是西戎前来和亲的公主,在凝华公主七岁那年病逝。
黎国皇帝按照爱妃的要求,将她送到西域进行天葬。
黎国皇帝五子四女,凝华公主作为一个母妃早亡的幼年公主,本该如履薄冰地活着。
但西戎公主当初嫁来黎国时,带来了几千护卫,之后又跟着黎国皇帝四处征战,收编了不少南蛮兵士。
这些军队一直归西戎公主管理,在西戎公主去世后,他们就成了凝华公主的后盾。
凝华公主从小善骑射,懂剑术,精湛的九节鞭技艺更是一绝。
不料却在十六岁那年被送去鄢鳞部和亲。
凝华争强好胜,假意答应成亲,带领五百兵马前往领国准备用武力逼迫皇室退婚。
却不料中了皇帝的调虎离山之计。
她离开的那三个月,黎国皇帝和皇子屡次命令她手下的军队作为先锋四处出兵。
短短三个月内,捷报频传,但属于凝华的军队也几乎被消耗殆尽。
不仅如此,为了掩盖这个恶毒的计谋,皇帝和段润趁凝华还没离开鄢鳞时派军突袭鄢鳞。
乱军中,冷箭频出,最终凝华公主与她的五百勇士殒命他乡。
叶知夏沉默地梳理着剧情,凝华公主现在十四岁,离她被派去和亲还有两年。
*
夜幕降临,打了胜仗的南蛮士兵们围着篝火喝酒庆祝。
帐篷外的士兵有说有笑,帐篷内的奴隶默不作声。
不多时,几个长相丑陋的士兵摇摇晃晃走进帐篷,其中一个伸手就要拉近处的女眷。
那个女孩十五六岁的模样,肤白貌美,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大家闺秀。
她浑身战栗,不敢抬头,生怕惹怒来人。
叶知夏上前将士兵的手拍开。
“这位大哥,我们可是南晟送来的奴隶,不是你们的俘虏,恐怕不能随意处置吧?”
她的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一点都不像这些天只能吃剩菜剩饭的饥饿奴隶。
进来作乱的士兵其实并没醉,只是酒壮贼人胆,几人想借着“酒”的名义胡作非为罢了。
“老子的事轮得着你个败兵管!?”
说着就要拔刀。
叶知夏一记手刀劈向士兵的手腕,士兵的手立刻脱力,根本无法将刀拔出。
士兵一旁的同伙见状,也作拔刀之势;叶知夏毫不含糊,以同样的手法将人制服。
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士兵见状,掀开帘子逃走,其余人站在帐篷里与叶知夏对峙。
叶知夏脸上全是黑灰,身着破碎的战甲,狼狈但坚定地挡在南蛮士兵和女眷的中间。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帘子被掀开,一位肥胖的将领走入帐篷。
贼眉鼠眼的士兵指着叶知夏:“报告校尉大人,就是她!”
“呵,怎么混了一个南晟军队的漏网之鱼进来?”校尉并无疑问之意,他只是在拔刀之余随意嘲讽一下,“保不住城,这奴隶你就能保下了?”
说着就挥刀砍向他身边四五岁的女童。
叶知夏眼睛一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身边士兵的大刀,飞速划过南蛮校尉的脖子。
校尉手中的大刀被踢到了帐篷的角落,脖颈飞溅出的血液染红了一旁的白色篷布。
而那小女童,正被齐馨护在身下。
叶知夏朝齐馨竖起拇指。
周围几个南蛮士兵被这一幕吓得呆愣了几瞬——杀人对于他们来说稀松平常之事,但这里是他们自己的军营,杀的是他们自己的校尉!
几人迅速退出帐篷,跑去搬救兵。
在场的女眷们都对叶知夏充满了感激。
但此时一个灰衣男子突然吼道:“你杀了南蛮的校尉,等会儿他们拿我们泄愤怎么办。”
旁边几个男子刚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应和,灰衣男子就被一边的中年女子狠狠甩了一个耳光:“你没看见那些畜生要杀小芸吗?你没本事救小芸就算了,还责怪出手的人!我陈家怎么出了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废物!”
中年女子手劲不小,一巴掌将灰衣男子打得嘴角渗出鲜血。
其余的男人也不知是被女子的武力镇住,还是被她骂得羞愧,纷纷低下头不敢吱声。
叶知夏想了想,对众人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抓起南蛮校尉的衣领,将尸体拖到了帐篷外。
不一会儿,外头就亮起火把,领队的将军看着被叶知夏胡乱丢在一旁的校尉尸体,质问的声音犹如狮子的低吼:“是你干的?”
叶知夏的身体精壮高挑,平视着对面的将军:“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干的。”
“既然你如此坦诚,那我便给你一个痛快。”将军拔刀。
叶知夏和小咪都做好了大战的准备,不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
众人的目光都被马蹄声吸引,持刀的将军也不例外。
唯独叶知夏却看向了胸前的吊坠——那颗石头竟发出幽幽光亮,不过很快又熄灭了。
一位面目清秀的女子驾马而来,她身披金属铠甲,头上戴着霸王盔,整个人英姿飒爽。
“吁-!”来人将马儿横立在众人面前。
所有将士都朝女子跪下参拜:“拜见凝华公主。”
凝华公主面若冰霜,冷冷扫视了一圈周围人,又仔细看了看目光中带着疑惑的叶知夏。
“众位聚在此处是有何事?”她声音清脆。
将军立刻禀报:“这人杀了阮校尉,臣正欲将其正法。”
“哦?”凝华公主秀眉蹙起,扬起下巴,眼神变得凌厉,她拿剑柄指了指叶知夏,“你胆敢在我八国联盟的军营里杀害我军将士!”
叶知夏微微张嘴,想说什么,却像是被卡住了喉咙。
她似乎能感觉到,凝华公主身上有那么一些气息,像极了楚凝。
“快说!”凝华公主等得有些不耐烦。
被这一声吼惊醒的叶知夏,赶忙朝凝华公主拱手:“启禀公主,您的将士们饮酒庆祝,与小的发生了点小摩擦。之后这位阮校尉前来,又想杀害幼儿泄恨,小的只能与阮校尉搏斗……”
凝华公主怎会不知道她口中的“小摩擦”是什么?
南晟送来的奴隶手无寸铁,如何敢与兵营众人发生口角?
她翻身下马,握紧手中宝剑,大步流星走进帐篷。
跪在地上的将军赶紧起身跟上。
凝华公主从叶知夏的身前走过,她胸前的白色石头竟隐隐有些发烫。
叶知夏感到十分奇怪,但害怕他们对帐中妇孺不利,赶紧也跟着凝华公主进入帐篷。
帐篷上的血迹已经氧化变成红褐色,坐在地上的南晟人抬头看向来进帐的三人。
凝华公主看着面前坐在地上的一百多号人,心中了然。
这一百多号人里,八成都是女眷,离血迹最近的地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怯生生不敢抬头,仿佛之前受到了惊吓。
叶知夏口中的“想杀害幼儿泄愤”,恐怕不是假的。
凝华公主看着叶知夏,目光柔和了些,叶知夏也看着凝华公主的眼睛。
白石比之前更加灼热,叶知夏更觉蹊跷。
少顷,凝华公主才将视线移开,又一次看向面前的南晟人。
“许将军!”她高声喊着。
“臣在!”许将军拱手上前。
凝华公主转身,冷冽的声音中又添了几分警告的色彩:“南晟的奴隶是送给我黎国皇家的,你们想以什么身份处置?”
许将军闻言大惊,凝华公主这是暗指他们有不臣之心。
他知晓今日恐怕无法再动叶知夏和这些奴隶,只能恭顺回应:“臣…不敢。”
“如我不能在黎国看到这一百四十八个南晟奴隶,还有这个南晟士兵”凝华公主语调有些阴冷,“那我也只能如实跟父皇禀报此事了。”
叶知夏眉头一紧,这公主一眼什么时候数的人数?
“是,公主!”许将军朝凝华公主拱手,然后转身离开帐篷,在外头大声训斥部下:“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为难南晟来人,否则就按阮校尉这般处置!”
账外的兵士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忤逆将军的命令,只能用最大的声音回应:“是!”
*
叶知夏跟着大部队来到黎国的都城。
依靠着凝华公主当初对许将军的那番警告,南晟的奴隶们也安全到达。
甚至为了保证他们活着,后续的吃食都比之前好了些。
叶知夏虽为女子,但因为身强体健,被分到了马厩做工。
皇家的马厩,每一匹都是良驹。
“啊!”一个喂马的小工飞出马厩隔间。
给她们讲解工作的内官也吓了一跳,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哎哟我的老祖宗诶……”内官不敢往那边走,只是捏着嗓子抱怨,“又是凝华公主那匹野马。”
叶知夏听到凝华公主,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内官指着面前一个矮小的姑娘:“你!去喂那匹马,你目标小,它踹不到你。”
叶知夏闪身上前:“大人!就让我去喂这匹马吧,我原先在南晟就是喂马的!”
说完,还偷偷塞了几角碎银到内官手上。
内官拿上银子,又扣手向下,心想这人真是个傻子,为了喂这脾气火爆的野马还贿赂自己。
叶知夏如愿得到了喂养马匹的工作,同时也全权负责凝华这匹狸影的起居。
交接工作时,带着一身伤的前任喂马工告诉叶知夏,狸影是凝华公主从野外牵回来的马,似乎从小并未被人驯养,极为暴戾且不通人性。
叶知夏在马厩里耐心等待凝华公主的到来。
期间她再次梳理剧情,这个凝华公主,似乎跟原剧情里的不一样。
原剧情对凝华公主着墨不多,但总体看来,像是一个较为冲动,直来直去不会耍心眼的公主。
但那日在军营里,凝华公主对许将军旁敲侧击的警告,还有周身散发的阴冷气息,都让叶知夏觉得她应该是个冷静且心思缜密的人。
半个月后,凝华公主空闲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前往马厩,与自己的狸影培养感情。
凝华公主是自己来到皇家马场的,她不是需要人伺候的娇娇小姐,向来习惯独来独往。
当她面对着空空如也的马厩格子,怒从心头起,眸中带着火焰看向旁边的内官:“我的狸影呢!”
内官平日里嫌马厩臭,少有进来查看,当然不知道狸影去了哪里。
他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一旁清扫马厩的南晟女子声音细微,生怕激怒这位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公主:“叶知夏平时负责照顾狸影,每天都会带狸影出去跑几圈,现在应该还在马场外头。”
凝华公主闻言,脚步匆匆赶去马场。
叶知夏此时坐在木椅上打盹儿,凝华公主见状,三两步上前,挡住了叶知夏身前的光亮。
叶知夏微微睁眼,瞧见眼前是凝华公主,再次闭上了眼,嘴里还嘟囔:“怎么今天梦见的不是凝凝?重睡!”
“我的狸影呢?”凝华公主厉声道。
受到惊吓的叶知夏这才一个腹肌紧缩坐起身:“是真人啊!”
她站起来,内官努力使眼色让她跪拜。
凝华公主现在急着询问狸影的下落,并没有在意这些虚礼。
她语气中带了点焦急:“你把我的狸影带去哪里了?它是野马,很容易走丢!”
叶知夏使劲闭了两下眼睛,催自己清醒,然后伸出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捏成环状往嘴里放。
她猛地一吹,口哨声随即飘扬在空旷的野外,不远处的树林里响起达达的马蹄。
纯黑的身影越过高高的栅栏,朝凝华公主和叶知夏的方向奔来。
狸影一身油亮的黑色毛发,没有一丝杂色,从头顶到脖子的黑色鬃毛顺滑飘逸,整个身体健壮魁梧,比马厩中的其他马匹大上一整圈。
狸影最终停在了叶知夏跟前,但是忽然间,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往凝华公主面前挪了两步。
凝华欣慰地抚摸着狸影的脊背:“它好像比之前壮实了很多。”
叶知夏邀功道:“那当然,你们之前忌惮它的野性,不敢将它放出来,久而久之,它就更加烦闷躁动,最后对粮草都没了兴趣,我接手的时候,这小可怜饿得都皮包骨了。”
“现在每天玩得好、吃得好、睡得好,自然就强壮了。”
说完,叶知夏抓住狸影身上的缰绳,踏着马镫坐上马鞍。
“什么?”凝华公主目露惊诧与不满道,“我都没骑上过狸影!”
叶知夏坐在高高的马背上,俯下身朝凝华公主伸出手。
凝华公主毫不犹豫将手搭到叶知夏的手掌上,纵身一跃坐到了叶知夏前方。
叶知夏双手拉着缰绳,将凝华公主圈在两臂之间,又小心地跟她保持一些距离。
然而熟悉又陌生的气味钻进叶知夏的鼻子,头盔的金属气息,发带上的香膏气味,和发丝之间若有若无的百合清香。
虽然凝华公主和楚凝的外貌没有一丝相像,但她身上的气息和发烫的白石似乎在暗中传达些什么给叶知夏似的。
叶知夏一时也走了神,想起那个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凝凝,鼻子不免有些发酸。
狸影绕着马场慢悠悠转了两圈后,叶知夏才调整好情绪。
她凑近凝华公主耳边,低声说:“此乃天生地养百年难得一遇的汗血宝马,公主定能与它一同驰骋战场,夺取天下,成为百姓共主!”
凝华公主之前还是满脸笑容,沉浸在第一次骑上狸影的喜悦中,但听到叶知夏这番话之后,顿时敛去笑容,陷入沉思。
叶知夏从侧后方看见凝华公主面颊的肌肉线条下垂了几分,知是笑容消失,于是将缰绳一甩:“驾!”
狸影听懂叶知夏的指令,开始疾速奔跑。
绕场几圈后,叶知夏拽紧缰绳,狸影朝围栏猛冲,飞身越起,落在场外。
随后带着叶知夏和凝华公主,朝远处奔去。
内官眼看着狸影载着二人离开,一时不知所措。
“公…公主您快回来!”
第46章 将军x公主
时值春末, 晴空碧蓝,叶知夏和凝华公主骑着狸影来到一条小溪边。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
狸影停步, 叶知夏松开缰绳,潇洒下马。
这段时日她虽住的是下人房, 但条件也比行军打仗优渥许多,不仅皮肤变好了, 之前的伤疤也只剩下了些微痕迹。
凝华公主坐在马上轻抚狸影的皮毛,狸影温顺地站着,没有丝毫抗拒。
接着她满意地下马,拉着狸影往小树边走,习惯性地想把马儿拴在树上。
“等等!”叶知夏出言阻拦, “狸影喜自由,让它自己在周围玩耍即可。”
凝华公主想起叶知夏今天介绍狸影的情况,也觉她的建议合理, 于是将缰绳折了几折,挂在了狸影的脖子侧方。
狸影转身朝远处奔去。
“你带我来此处是何用意?”凝华公主转身朝向叶知夏, 警惕地疑问。
叶知夏腰板挺直,丝毫没有奴隶卑躬屈膝的态度。
“我不是南晟送来的奴隶, 我是镇守蓟城的将军。”
凝华公主带兵与南晟周旋, 也知晓蓟城是当初坚守到最后的城池。
当时细作传来消息, 南晟皇帝已同意割让城池议和,其他守城的军队要不就是班师回朝,要不就是因为南晟朝廷的消极应战而军心涣散, 几天就被攻下。
唯独蓟城的守军, 与他们耗到了最后一刻。
蓟城守军后方没有支援,而联盟这边因为多处取胜, 逐渐转头支援攻打蓟城。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联盟取胜。
“我记得南晟的蓟城守军全部阵亡,将军是如何苟且偷生的?”凝华公主嘴角微勾,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全军阵亡,将军却趁乱逃走,这是武将最大的耻辱。
“难道黎国的将军没给公主汇报,我是被他们从尸山上捡回来的?”叶知夏不卑不亢,“正是第一次遇见公主那一天。”
凝华公主若有所思:“我就说怎么一个奴隶能杀得了阮校尉。”
语毕,她还将手中的宝剑握紧了些。
这个动作落在叶知夏眼里,更让叶知夏觉得她比原剧情里谨慎小心。
叶知夏单膝跪地,拱手垂头:“我作为南晟将军,已经死过一次,重生归来,却见南晟忠诚家眷被昏君利用。”
“公主宅心仁厚,求公主庇佑这些可怜人,我愿为公主做牛做马!”
凝华公主后退两步,生怕叶知夏使出什么暗器。
她轻轻扬起下巴,睥睨着下跪之人:“本公主征战沙场,何来宅心仁厚?你现在只是一个喂马的奴隶,对本公主来说又有何价值?”
叶知夏低垂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不过随即换作坚定诚恳的神色。
她将头抬起:“我愿为公主赴汤蹈火,攻城略地,助公主坐上皇位!”
凝华公主拔剑指向叶知夏:“你可知说这些话,是要掉脑袋的!”
叶知夏仰面朝着凝华公主,毫不畏惧:“作为前线的将士,早已做好把脑袋别在腰上的准备!”
凝华公主收起宝剑,也学着叶知夏的模样吹响口哨,但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狸影似乎并没有理会之意。
叶知夏起身,递了一个不锈钢制的哨子给凝华公主。
凝华公主接过哨子,先是疑惑地抚摸着哨子的材质,接着尝试吹了一口。
狸影应声从远处赶来。
凝华公主尝试着先行上马,狸影没有抗拒,她的脸上不自觉浮现满足的微笑。
叶知夏也跟随上马,二人一齐往回赶。
叶知夏知道,说了掉脑袋的话,凝华公主却没要她的脑袋,显然,她心动了。
*
夜里,同为马厩奴隶的南晟小姑娘们询问叶知夏,今日公主有没有为难她。
叶知夏只说,公主心地善良,今后或许可以成为众人的庇佑,让她们对公主敬重些。
灯烛熄灭后,她思索着胸前白石对凝华公主异样的反应。
她琢磨着,若这块白石是楚凝的化身,那么凝华公主或许是与楚凝有血缘关系的人物?
但转念一想,这些世界在时间上并没有延续性,说是亲属有些牵强。
她阖上双目,意识进入异度空间。
“小咪,你知不知道这块石头是怎么回事?”叶知夏在空间中大声问着。
小咪隔了好一会儿才出现。
“什么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叶知夏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小咪听清后,捏着下巴:“通常在完成任务后,实现心愿的剧中人物会变成一些物品,归入快穿局的管理库,至于之后怎么处理我没有权限了解。”
“这块残缺的白石应该确实是楚凝的化身,但为什么没有收归局里所有,我也不太清楚。”
小咪看着叶知夏胸前的白石,突然反应过来:“我试试看这块石头上是否附着精神物质,不就可以知道楚凝是否在里头了吗?”
说完,立刻对白石进行扫描。
叶知夏见扫描的光束消失,赶紧追问:“怎么样?”
小咪摇摇头后无奈道:“这里头没有灵魂附着的迹象,但有些残存的意识能量,带着楚凝的气息。”
叶知夏陷入沉思,她调整了思路:“如果这里头不是精神物质,那有没有可能是躯体的化身?”
小咪闻言,也考虑起这个可能:“假如真像你说的这样,那残存的能量应该会对精神体有反应,当你遇到楚凝的精神体,它是可能发出提醒的。”
叶知夏顿时想起白石两次遇见凝华公主的反应,心中升起渴望!
如果凝华公主真的是楚凝的话,说明她以后可以在各个世界找到楚凝的转世!
但现在这些都是猜测,要探究凝华公主到底是不是楚凝还得假以时日。
如今最重要的,是让凝华公主意识到她父皇和皇兄对她手上兵力的觊觎。
“夏夏,狸影说,她觉得在外头玩的时间还是太少。”小咪蹬蹬脖子,对叶知夏说。
叶知夏虽然对驯马颇有研究,但狸影并不在这个研究之列。
因为狸影是在大自然中诞生,吸取了天地精华后,已生出了灵智的小马。
这半个月,除了叶知夏真心对待之外,最大的功劳,当属能与狸影交流的小咪。
狸影见到能与自己对话的小猫咪,也喜欢得紧,平时狸影在外头并不是独自玩耍,而是和小咪疯跑打闹。
白日里狸影往公主身前行那一步,还是小咪坐在马头上提醒的。
“只要你能保证她不要跑丢了,什么时候带她出去玩都行。”叶知夏随意道。
狸影这种有灵性的生物,如果有一天想要自由离开,她也没有办法强行将她留下。
小咪嘿嘿一笑:“今天我就挨着狸影一起睡了,你们这大通铺根本睡不下我这个小猫咪!”
叶知夏想想,点头答应。
奴隶睡的是大通铺,难免有人睡觉不老实,可能会蹬踏到小咪。
狸影把小咪当成了宠物,同样,小咪也把狸影当做宠物。
*
公主寝殿内,凝华公主辗转反侧。
攻下蓟城的第二天,她正在指挥其他军队撤离,忽然天降异象,一颗闪着火光的陨石朝蓟城战场的方向落下。
她头痛欲裂,一些像是属于她,又不是过往的画面钻进脑海。
皇兄为父皇寿宴献礼,纳了一位南晟的妃子;自己为黎国征战四方,胜利后父皇和皇兄竟劝自己交出兵权;十六岁生辰,父皇宣布将自己许配给鄢鳞部的首领;三个月后,她被乱箭射杀在鄢鳞……
她知道自己脑中的东西一定和这颗陨石有关,于是在自己状态好些之后,就骑马往蓟城的方向奔去查看。
更奇怪的是,在接进叶知夏后,她之前在脑中看到的场景竟变得更加清晰。
她当时并未当回事,但今天在马场,和叶知夏在马背上共同飞驰的时候,越来越多的记忆,不管好的坏的,都像潮水般涌进她的脑海。
令凝华公主不解的是,记忆里全是熟悉的人,但唯独没有这个叶知夏。
她知道自己的父皇和皇兄各怀心思,对自己颇为忌惮。
在叶知夏今日几次暗示她夺权时,她心中也有些动摇,语气战战兢兢勉强自保,不如揭竿起义参与竞争。
谁又不是沙场战将呢?
大不了就是一死,拼了最后一分气力,为梦想而死,比被算计着憋屈死去好太多!
叶知夏坚守蓟城的事是这次联盟和南晟之战中最悲壮的故事。
若她真能让叶知夏为自己卖命,她成功的几率定能大许多。
可万一叶知夏是皇兄派来接近自己的细作呢?
*
接下来的几日,为了让自己对之后的事情有更完整的了解,凝华公主每天都会前往马场,借着和狸影培养感情的理由,跟叶知夏单独相处一阵子。
可偏偏就是她这个行为,为她带来了血光之灾。
凝华公主以往十分随性,出入没有规律,况且她的武艺不俗,暗中觊觎她的人并不好安排下手。
然而她接连几日走同一路线前往同一地点,让背后之人找到了可趁之机,顿时起了杀心。
黑衣刺客一路跟踪凝华公主。
凝华公主平日里喜欢着便装,将自己隐没在人群中。
那日赶集,街市上热闹非凡,凝华公主也被琳琅满目的商品迷了眼,买了好多小玩意儿。
因为人群拥挤,黑衣刺客错过了许多下手的机会。
最终,凝华公主到达马场时,已是正午。
凝华公主踏进马场大门,发现马场的门房空无一人。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看看日头,猜测下人们应该都去吃饭了。
黑衣刺客瞧准机会,拿着短弩,果断放出冷箭。
带毒的短箭正中凝华公主的心口。
倒下的过程中,凝华公主心中的无力感升起。
都下决心要大干一场了,为何会在此时出现意外?
明明浮现出的记忆里,自己现在还很安全,并没有发生被刺杀这种事。
如果自己再小心一些,会不会就能躲过这次刺杀?
不甘、悔恨、愤怒,各种情绪纠结在凝华公主心中,接着她眼前发黑,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黑衣刺客看见没有人过来查看,便安心地飞身离开。
叶知夏每天在空间里开小灶,平时不爱跟众人一起抢饭吃。
所以唯有她一人,还在马场的阳光下闭目养神。
可是忽然间,胸前的白石变得滚烫,还发出猩红的光芒!
叶知夏被烫醒,然后眼瞧着白石中飘出点点星光向马场正门飞去。
她顿感不妙,赶紧跟着星光往那边赶。
刚走到马场的门房,叶知夏就看见倒在地上的凝华公主。
星光聚集在凝华公主上方,然后结合成一团耀眼的光芒,飞快钻进凝华公主插着短箭的心口。
叶知夏见到这一幕,猛地想起上个世界楚凝出车祸的场景,那时她及时赶到,救了楚凝的性命。
但此时,凝华公主已然被命中要害,叶知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抱起凝华公主直接进入空间中。
空间已经被换成手术室的布置,叶知夏将凝华公主放在手术台上,然后剪开她的衣服,露出心口的肌肤。
按照她在其他世界做医生的经验,现在需要先剪断短箭的尾巴,然后再将没入皮肉的部分逐步取出。
但这短箭没入的深度来看,很可能已经伤及心脏,如果心脏结构被破坏得严重,连神仙来了也难救。
叶知夏小心翼翼按照步骤给凝华公主取出没入心脏的箭身,正准备进行缝合,却看见刚才没入凝华公主身体的光芒聚集在伤口处。
心肌快速生长愈合,心脏最终恢复活力,外层肌肉和脂肪也逐渐复原,直到最后一寸肌肤黏合,最终只剩下一块浅浅的黑色伤痕。
手中拿着缝合线的叶知夏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光亮,是之前白石里钻出来的。
也就是说,白石主动用能量救了凝华公主,所以凝华公主就是楚凝!
叶知夏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凝华公主的身体哭出了声。
麻药的劲头此时刚好过去一些,凝华公主被哭声吵醒,半抬起眼皮看着叶知夏抱着自己哭泣。
“别、别哭了,跟死了人似的。”凝华公主口齿不清,但语气中透着不满。
叶知夏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赶紧哄道:“不哭了,不哭了。”
迷迷糊糊之中,凝华公主又昏睡过去。
*
凝华公主醒了,但她没有睁开眼。
中箭时的不甘与愤恨;现实中没有知觉那段时间,脑中逐渐清晰完整的画面;迷迷糊糊醒来时叶知夏抱着她痛哭流涕的场景,都让她心乱如麻。
尝试着深吸几口气,胸口还是有些疼痛,毕竟伤口刚愈合,皮肤还没那么有弹性。
最终她还是睁开了眼。
身上的衣衫不是自己今天出门穿的那一套,好像是马场下人的衣服。
她侧过头,观察周围的环境,是捡漏的下人房间,身下的床榻也是十几人的大通铺。
不对啊,之前中途醒来,她看见的场景不是这样。
不等她仔细思考,叶知夏就端了一盆热水进屋。
瞧凝华公主睁着眼,她微笑道:“你醒啦?快来洗把脸。”
凝华公主起身,看见叶知夏的脸颊上还留着泪痕,想起之前她的哭声情真意切,感觉有些别扭。
叶知夏把拧好的毛巾递给凝华公主。
凝华公主擦完脸,完全清醒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猛地拉开衣领,看向自己的胸口,随即发问:“我中了箭,为何现在完全没事?连伤口都看不见?”
叶知夏装傻充愣的本事不差,上个世界攒下的演技更是炉火纯青。
“小的不知道呀,肯定是老天爷眷顾公主,才让公主躲过了暗箭。不然中了箭怎么可能没有伤?”
凝华公主顿时哑口无言。
二人休息片刻后,凝华公主起身尝试活动筋骨,发现自己的身体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更加确定事有蹊跷。
在叶知夏的陪同下,凝华公主骑着狸影在马场内心不在焉地绕了一圈。
凝华公主捋了一遍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自己获得那些记忆的时候,叶知夏出现了;每当跟叶知夏相处,那些记忆就愈发清明;这回意外遇刺,因为叶知夏在场,自己竟奇迹般地恢复如初。
叶知夏,绝对是她的福星!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叶知夏搞到自己身边!
*
阴暗的房间里,刺客给主子回报:“启禀主子!毒箭射中了九公主的心脏位置!”
戴着面具的男人从座上起身,踱步到刺客的身边,夸赞道:“做得非常好。”
接着蓄力往刺客头上一掌劈下,刺客目光瞬间失神,接着僵硬地倒下,口中鲜血流了一地。
“来人,打扫。”男人掏出手帕擦擦手后大步离去。
第47章 将军X公主
接下来的日子, 并没有凝华公主想象中那么顺利。
提前遭遇刺杀,说明现实并不一定完全跟着记忆中的轨迹走。
她改变了一些事,这些事也可能导致未来更多的事情改变。
此后, 黎国皇室的风波和体内毒发,才让她真正意识到, 危机比记忆中来得更快更急。
许是刺杀凝华公主吹响了暗杀的号角,大皇子在酒楼里会客时中毒身亡;三皇子则是外出时被箭射中头部, 当场毙命。
行刺的人被擒后,全部当场自尽,行动之利落,让前往调查的人员束手无策。
虽然大多数人怀疑是其他国家搞的鬼,但这场风波中的唯一受益者——二皇子段润也有着极大的嫌疑。
怀疑归怀疑, 却并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段润,皇帝更是在上朝的时候,眼里斥责了提议调查二皇子段润的官员。
后来, 小心翼翼的四皇子被皇帝一道圣旨派去北方戍边,麾下的精兵却被派到了南边。
五皇子见状, 直接称病,上交了一切权力, 忍气吞声做个闲散王爷。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二皇子段润将成为最终赢家, 都城内一时风雨飘摇, 就连街边小儿嘴里的童谣,都在暗示这实际上是一场夺储的阳谋。
另一头,本以为很快就能被凝华公主召入府邸的叶知夏, 没等到凝华公主的调令, 却等来了给黎国皇帝献舞的任务。
那日,内官将所有人聚集到一处, 提出让奴隶们出个节目为皇帝贺寿。
“南晟朝日日莺歌燕舞,想必你们身手也不错,出个节目不成问题吧!”内官捏着嗓子喊道。
下头立刻有女声反驳:“士可杀不可辱,我们能为了保住家人性命做苦力,但绝不会为敌国皇帝庆贺生辰!”
内官此时黑了脸,丢下一句:“不敬皇上是死罪!”
叶知夏明白,现在这些南晟子民虽为奴隶,但他们都是忠臣之后,有自己的气节。
内官离开后,她劝说大家不必担忧,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之后,她独自求见内官,得到了这个给皇帝献舞的机会。
叶知夏等了凝华公主大半年,从春天等到了秋末,她等不下去了。
自凝华公主在门房前受伤那天起,就再没来过马场,叶知夏这是打算用这次机会接近公主。
皇帝寿辰很快就到了,不过叶知夏并不会跳舞。
她以木枝为剑,在黎国皇宫的宴会厅里耍了一套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的剑法,还别出心裁地配上了诗词念白。
她飞身跃起,在空中翻腾,木枝所指之处,似有寒风侵袭。
接着她大步流星向前,保持着安全距离,但也向每一个人展示着木枝的威力。
她口中念出:
“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1]”
在座之人无不注目。
待凝华公主也放下酒杯,聚精会神看向她时,她才行至舞台中央,挽了一个剑花将木枝背在身后,高声道:
“若待他日定天下,洒去犹能化碧涛。[2]”
凝华公主听得出来,叶知夏这是再一次暗示她起兵夺权。可现在是皇帝的生辰宴会,她只能拿起酒杯,装出随意的样子。
皇帝似乎对叶知夏的表演很满意,他兴奋地鼓掌,还乐呵呵夸赞着:“这诗豪气!”
叶知夏虽为武将,但也是知情识趣之人,她朝皇帝拱手:“大黎国定能一统天下,千秋万代!”
这话任谁听来,都挑不出错处。
皇帝此时更加高兴,看着叶知夏因常年征战而黢黑的皮肤,思索了一会儿,对坐在自己右手方的段润说:“此女的剑舞相当不错,赏予你作侍婢如何?”
段润斜眼看了看叶知夏,随后语气满是不屑:“花拳绣腿。”
叶知夏忙在心底舒了一口气。
这次参加宫宴,她是为了接近凝华公主,要是被这二皇子召了去,那可是天大的乌龙。
可皇帝忽然被驳了颜面,也倔强起来:“我看这女子不错。”
凝华公主其实早打算将叶知夏揽入麾下,但进来祸事频出,她便没找到机会行事。
如今正是大好时机。
“启禀父皇。”凝华公主站起身,带着娇俏的笑容道,“女儿身边正好缺个会剑术的陪练,不如父皇将这奴隶赐给女儿。”
皇帝也并不是真心要把叶知夏塞给段润,现在凝华公主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
于是他也借坡下驴地朝段润耍脾气般说:“你九妹都知道抢人了。”
段润听见皇帝酸溜溜的话,知道父皇不开心了,但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南晟奴隶,只是垂眸不再说话。
凝华公主还假意朝段润道:“谢皇兄成人之美。”
宴会结束,这一段小插曲仿佛被皇帝忘记,他牵着爱妃满面红光地离开。
厅内还剩下不少宾客,段润却毫无顾忌起身,当着大家的面高声道:“这中看不中用的剑法,跟皇妹倒是很般配。”
叶知夏嗤笑一声,衣服下的腹肌抽动了一下。
她就知道,段润哪儿是在辱骂自己这个奴隶?他分明是在指桑骂槐,贬低自己的皇妹。
小咪隐身飞在空中,看着段润的嘴脸气急败坏:【夏夏,整死他,现在!】
叶知夏默不作声,系统的心智成长确实比人类慢了许多。
在场之人瞬间安静,有等着看凝华公主吃瘪的,也有等着看凝华公主反击的。
只见凝华公主起身,不卑不亢地朝段润拱手:“皇兄说的是,若不是英武的皇兄那时候有病在身,哪里轮得到皇妹这花拳绣腿奔赴战场攻打南晟?”
语毕,就走到叶知夏站立等候的地方,把头朝外偏了偏,示意叶知夏一同离开。
宴会厅里众人私底下开始议论,联军出征前后,他们都有在宴会上见过段润,全然没有病态啊。
“上不了战场但可以四处花天酒地的是什么隐疾啊?”一位女武将嘲讽道。
人群中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
段润自知理亏,只得拂袖而去。
*
叶知夏刚跟凝华公主回到府邸,正想跟她交流一番。
可凝华公主却在进门后急匆匆往内院赶去,还吩咐吓人“备冷水”。
叶知夏被当做新入府的下人,交由管家安排。
管家听说她之前是喂马的,身上又有点功夫,于是安排她在陪公主练剑之余,去厨房帮忙搬运货物。
跟管家说明要回马场取点东西之后,叶知夏先出门,再折返到后院,想看看凝华公主有何急事。
翻进院墙后,叶知夏很快找到了凝华公主的房间。
因为里头传出了忍痛的闷哼声,门缝中还有源源不断的热气冒出。
叶知夏心道不妙。
白石自从上次将能量传给凝华公主疗伤之后,就没了先前的光泽,成为一颗黯淡无光的真石头,同时也失去了之前的指示作用。
凝华公主这回的情况,像是中了什么毒。
“难道是这次宴会的问题?”叶知夏喃喃自语。
思及此,她立刻闯进凝华公主的房间。
房间里烟雾弥散,来源正是屏风后的木桶,凝华公主此时正闭着眼,侧着头斜靠在桶沿边。
可叶知夏分明记得,凝华公主要的是冷水。
她上前查看,发现凝华公主体内确实有着致命的毒素。
但之前进入她身体的能量似乎未被耗尽,此时正在与毒素进行对抗。
燥热的毒素能量源源不断从皮肤向外扩散,让冷水都变成了热水。
桶里的水已经达不到降温的作用了。
叶知夏费力把凝华公主从木桶中捞出,扯下搭在屏风上的毛巾为她擦拭身体。
配合着她过高的体温,凝华公主的身体很快变得干燥。
小咪在进入世界之前,简单准备了一些可以随时使用的医疗用品,比如冰袋。
叶知夏将凝华公主置于床榻上,取出为数不多的十几个冰袋,分别至于血流丰富的部位。
冰袋的效果很好,凝华公主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身上的温度也有所降低。
但冰袋的使用时长有限,当所有冰袋融化后,凝华公主的体温又再次上升,皮肤再一次变红。
叶知夏果断褪下衣衫,随后用自己的身体贴紧凝华公主为她降温。
凝华公主感受到身边有低温物体,也无意识地往叶知夏的身上靠。
凝华公主的双臂像抱棉被一般圈着叶知夏,顺势还将一条腿跨在了上头,让接触面积变大,降温效果更好。
她面颊通红,表情痛苦,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叶知夏见状,也将侧脸贴上她的一边脸颊,在温度稍微降下些后,又换另一边。
她正面开始发热流汗,于是就翻过身背对着凝华公主,让她用自己的后背降温。
几番交替过后,能量和毒素的战斗渐息,凝华公主的体温恢复正常。
秋末寒凉,此时的凝华公主感受到丝丝冷意,她疲惫不堪,直接拽过里侧叠成三叠的被褥,盖住了自己和叶知夏。
叶知夏折腾一番也累得眼皮打架,不自觉地进入了梦乡。
金乌西坠,月上枝头。
凝华公主悠悠转醒,恢复神志的她发现自己侧身搂着平躺的叶知夏,还将头靠在她坚实的臂弯之中。
顿时有些尴尬。
她回忆起之前自己毒发,因为每次都在水里醒来,全身被泡得发白,还有些部位因为没接触到水而红肿热痛。
但这次她感觉自己比往常都要舒服些,掀开被子看半个月前缓慢烫伤的位置也没有新的伤出现。
她明白,是叶知夏帮了她。
不过现在的情形着实尴尬。
凝华公主蹑手蹑脚下床穿好衣衫,才又走到床前。
“醒醒。”她推了两下裹在被子里的人。
叶知夏猛地睁眼,愣神看着床边的帷幔好一会儿,整个人僵住。
“公主陛下您能不能帮我把衣服……”她的双手紧紧抓住被子。
虽然知道凝华公主是楚凝的转世,但现在的凝华公主是全新的个体,不能与楚凝相提并论。
凝华公主轻笑两声,将她的粗布麻衣丢到了床边,然后揶揄道:“行军打仗之人,居然如此拘谨。”
之后又改了语气,态度温和:“我知你这次是为了给我解毒,不会追究你的冒犯之罪。”
叶知夏在被窝里扭来扭去穿好衣服后,才出了一口大气。
她起身拱手询问:“不知公主是否是在宫宴上中了毒?”
凝华公主思忖了一下,想着当初被刺杀之事对方知晓,便没有隐瞒:“上次的箭头有毒,虽然我侥幸活命,但那毒素并未消除,每月都会发作一次。”
“今日之事多谢,以后你就安心待在公主府。我还有些事要做,你先出去吧。”
既然凝华公主都下了逐客令,叶知夏也没有啰嗦,直接告辞。
*
叶知夏还是决定跟小咪先回到马场住一夜。
一方面叶知夏确实有些东西要收拾,另一方面小咪还要跟狸影解释这次离开的原因。
小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安慰完狸影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和干哑的嗓子回到叶知夏身旁。
叶知夏赶紧问小咪,今天有没有注意凝华公主身上的毒?
小咪诚恳地回答:“这个毒素正在被白石的能量逼出体外,但时间可能有些长,大概还要一年左右。”
叶知夏听说凝华公主没有生命危险,就开始思索该如何减轻她毒发时的痛苦。
“寒冰床带了吗?”她疑问道。
小咪的瞳孔忽地变大:“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那么大个物件儿,我乾坤袋早就装不下来了!”
“那算了……”叶知夏并没有多纠结这事,只要进了公主府,一切都有解决的办法,
*
叶知夏本以为进了公主府,得到凝华公主的召见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半个月过去,叶知夏不仅没有得到跟凝华公主单独谈话的机会,甚至连公主的面都没见上。
原先说是要陪公主练剑,结果一直在厨房打杂,连厨房的下人都在猜测,公主只是在宴会上给皇上面子而已,并不是真心想要这个奴隶。
叶知夏并不在意别人的说法,但她觉得凝华公主不太对劲,
先前她在马场做工,公主每日在马场待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时辰。
如今白日黑夜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其余的时间去了哪里,肯定有隐情。
叶知夏躲在大榕树下问小咪:“凝华公主是任务目标,你能不能够跟随她?”
小咪点点头:“当然可以,我看你搬货都看烦了。”
第二天夜里,小咪在后院的角落向叶知夏汇报情况。
凝华公主表面上是带着护卫在都城逛街游玩,但紧跟着她不放的小咪,才知道她是在酒楼的暗室里跟外来的人会面。
小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些人穿着黎国的服饰,说的却不是黎国语言。凝华公主语言能力太强了,跟每个人说话的语音语调都不一样,我只能勉强听懂一些。”
叶知夏严肃点点头,肯定道:“西南区域的语言种类繁多,口音确实有差异。”
“那些人可能是外邦使者,看来凝华公主已经有野心了。”
小咪眼珠子骨碌一转:“这么说来,那些人的长相确实跟本地人也不太一样。”
“我听到凝华公主说什么‘征兵’、‘边境’、‘运送粮草’一类的。”
叶知夏尝试着将近段时间听来的消息跟这些词语串联起来。
南蛮联盟年初打了胜仗,黎国却没有休养生息的打算,反而再次征兵。
四皇子被指派到北方边境,他的军队却被派往南边,如今如果还要往边境运送粮草的话……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黎国未免太着急了。”叶知夏自言自语道。
小咪不解:“夏夏你在说什么?”
叶知夏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南晟轻易被联军拿下,现已不足为惧;黎国皇帝准备回头吃掉南边这些小国。”
“我们的凝华,正忙着跟小国结盟,拉拢势力,对抗黎国皇室。”
第48章 将军x公主
本来还在纠结的叶知夏, 心情舒畅多了。
她急着想与凝华公主会面,就是担心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武力有余,但心智不足, 对皇权背后的争夺不够敏感。
现在看来,她劝说凝华公主的力气可以省下来了。
“你明天继续。”叶知夏背着手看着夜空中的圆月, 放松地说。
“继续什么?”清泠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吓了叶知夏一跳。
叶知夏猛地转身, 看见凝华公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小咪看见来人,下意识躲了起来。
因为不确定凝华公主到底听到了什么,叶知夏只能赌一把:“我自言自语,让自己明天继续努力。”
凝华公主满脸狐疑,整个五官往中间收缩, 有些嫌弃的意思:“大晚上不好好休息,在这里自言自语?”
叶知夏转念一想,自己每日盼着跟凝华公主相见交谈, 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
“让公主见笑了。”叶知夏笑意盈盈,见缝插针道, “自从我来到府上,一直在厨房做工, 不自我鼓励一下, 实在压抑得很。”
凝华公主这才想起, 自己最近忙前忙后,把叶知夏都忘记了。
她四下张望一番,然后将叶知夏请进了卧房。
卧房非常简洁, 除了桌椅是上好的檀木制成, 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外,其余的地方都没有多余的摆设。
她邀请叶知夏在房间正中央的桌旁坐下。
二人分列两边, 调整好坐姿后,由叶知夏先开了口。
“不知公主是否已经意识到,如今局势已然变得紧张?”
她不能直接表明自己知道凝华公主这段时间的行动,只能明知故问。
凝华公主有原剧情记忆的加持,又有进来这些大事的提醒,早已不是十四五岁冲动女娃的思维。
她明了叶知夏的用意,却没有打算暴露自己的所有计划。
“黎国近来正处多事之秋,两位皇兄离世,我作为妹妹,难免惶恐。”
凝华公主眸中透着惋惜之意。
夜深人静,屋内烛光摇曳,映照在叶知夏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出她将军的威严。
“我生于武将家,长在军营里,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从军上战场。”
“公主生于皇家,而皇家女眷多是与他国和亲……”
凝华公主忆起脑海中涌入的片段里,自己刚满十六岁时,父皇和皇兄就急着送她前往鄢鳞和亲。
想到这儿,凝华公主眉头紧锁,心中烦闷。
叶知夏提起面前的茶壶,为公主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水,然后将茶杯轻轻放到公主面前。
“但公主从小习武弄枪,十四岁便随军出征,不像是需要以色侍人的和亲工具。”
凝华公主心中暗暗发狠。
她当然不是这样的公主,就算是记忆片段里,她去往鄢鳞的目的,也只是为了逼迫对方退亲而已。
如今她知道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更是不能遂了父皇和皇兄的愿。
“不过作为皇家儿女,毕竟有自己的职责,为了两国和平……”凝华公主口不对心道。
小咪突然隐身出现在叶知夏身旁,悄悄用心声道:【怎么还装起来了?】
叶知夏若无其事喝着茶,其实是在用心声给小咪解释:【公主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我,不想给我透露进展。】
她在心里肯定着凝华公主的谨慎。
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敌国战败的将军,如果黎国能够使用细作,瓦解南晟的朝廷;那凝华公主怀疑她是南晟的细作,对她有所防备,也十分合理。
毕竟,南晟子民这个身份,她是如何都脱不去的。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谁也不会相信,突然有一个人凭空出现,只为就自己于水火。
“公主,我明日想请个假,回马场与往日的姐妹见一见。”叶知夏突然改换了话题。
凝华公主只当她是听信了自己的借口,想着最近冷落了这个门客,便许了她这个假日。
*
次日一早,叶知夏就动身前往马场。
她去到马厩,探望了一下狸影的情况。
狸影看到叶知夏,先是兴奋地扬了扬蹄子。
被叶知夏牵到马场遛弯的时候,却怎么也不愿意动弹。
叶知夏拍着它的屁股:“小咪今日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我明日带她来见你!”
狸影闻言,顿时开心地抬起马蹄,在马场周围快乐奔跑。
遛完马儿后,她将熟识的姐妹叫到身边。
马厩干的都是体力活儿,留在此处的人多是会拳脚的。
“黎国皇室祸事频发,若发生大乱,不知各位是否愿意与我一同护着其他人逃出黎国?”
在场众人犹犹豫豫。
叶知夏又告知大家:“你们不必急着回答,可先回去与家人商议。”
接着她悄悄溜到黎国镇国将军府的后门,又偷偷藏在泔水车后头,假装是推车的小厮混了进去。
再次见到齐馨,她的眼神里好像又有了光彩,虽然不像在南晟时锦衣玉食,穿着绫罗绸缎;但此时身着粗布麻衣的她,带着笑脸忙忙碌碌,似乎对生活又有了希望。
叶知夏悄悄上前,齐馨看到她,赶紧将她拉到了无人的角落。
“你来干什么?”齐馨警惕地看着四周,问着叶知夏。
齐馨是原主从小的伙伴,叶知夏对她的品行十分放心。
叶知夏凑到齐馨耳旁,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讲述给她听。
齐馨听完后,眼神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她其实私底下也在计划着带大家逃离,但她的能力有限,助力更是有限,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走。
叶知夏继续说着:“不过,我们现在还缺一些东西,你先问问身边有些武力的人是否愿意跟我们一同逃离。”
齐馨拼命点头:“你只管准备,后方的事交给我安排!”
*
傍晚,叶知夏还没回到公主府,小咪就赶到了她身边。
小咪慌慌张张,身上的毛立起:“我、我好像被发现了!”
叶知夏见路上没有行人,便疑惑开口询问:“你又没有显化真身,怎会被发现?”
小咪急得飞来飞去:“我也不确定,但是那人确实回头盯了我两眼。”
四周静悄悄的,叶知夏觉得她们的对话似乎在空旷的大街上过于明显,于是带着小咪,闪身进入公主府的后门。
“说吧,今天怎么回事?”叶知夏抄着手,轻声询问。
小咪告诉叶知夏,今日凝华公主见了一个西域商人。
而凝华公主,居然称呼这个商人为母亲!
“哦?所以这位西戎和亲公主,和我一样,死而复生了?”
小咪没有回答叶知夏的疑问,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凝华公主和母亲交流的事项。
西戎公主告诉凝华公主,如果她有起兵的打算,自己不仅能够提供充足的粮草,甚至能够拿出足以改变战局的兵力。
“可是,最后她们道别时,凝华公主的母亲都走到门口了,居然回头看着我,看了好久!”小咪回忆起西戎公主的眼神,依旧感到后怕。
“夏夏你相信我,她真的就是在看我!”小咪十分恐惧,“我这个状态,不应该被这个世界的人看到才对!她肯定有问题!”
叶知夏拍拍她的额头:“别担心,就算真的暴露,我们是帮助凝华公主的,是友军!”
小咪之前急躁,没有想到这层关系,现在听叶知夏这么一说,害怕的心情也缓解了。
“对哦,我们都是帮助凝华公主的。”
*
一切准备妥当,叶知夏没有回下人的房间,而是直接到公主房间门口等着她回来。
凝华公主回来得不算早,直到夕阳已经把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才蹦蹦跳跳地回到府邸。
顺着小道刚走到屋子台阶下头,她就看见了等候已久的叶知夏。
“还有什么事吗?”凝华公主心情不错,笑着问道。
叶知夏也满面春风:“公主的事应该计划好了,我也要正式跟公主谈谈了。”
凝华公主瞬间变了脸,伸手将叶知夏拉进房间,“嘭”地一声关上门。
房间中,凝华公主一改平日里待人随和大气的态度,周身散发出凌厉的气势。
这场景让叶知夏不由想起第一次与凝华公主在军营里相遇的情形,那时的公主身着铠甲,也是这般霸气威猛。
凝华公主站在屋中央,与叶知夏隔了三尺远,她警惕地质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叶知夏可以对公主尊重,但借用着将军的身体,她定也不会奴颜屈膝。
她如同雕塑一般站立在对面,真诚地回答:“启禀公主,我只知道,公主接受了我的建议,并且已经将事情准备妥当。”
不等凝华公主再次发问,叶知夏就开口将今日前来此处的目的说出。
“我想与公主做个交易。”她端着语气,仿佛真的是想利用公主的把柄为自己牟利。
有弱点的人才能把控,听到叶知夏有所求,凝华公主反而松了一口气。
“坐下谈。”
凝华公主指着屋中座椅,然后自己先坐下,等着叶知夏过来。
“你想要什么?钱财还是权力?”凝华公主猜测着。
古往今来,人所追求的事物不过就是这些。
谁知叶知夏走到她跟前,并未坐下,只是摇摇头:“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凝华公主抬眉凝神看着叶知夏。
叶知夏转身背对凝华公主,幽幽叹道:“吾乃南晟子民,然南晟皇庭腐败无能,割让城池,鱼肉百姓,残害忠良,人人得而诛之!”
“可怜忠臣良将之后被朝廷利用,送来黎国为奴为婢。”
说到这儿,她转身朝凝华公主拱手:“吾为将士,带兵打仗不在话下,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力,只求公主放南晟忠臣家眷一条生路!”
凝华公主面上露出笑容:“我就知晓,你一个南晟将军接近我定是有所求。”
叶知夏垂眸,将嘴角弯起:“公主英明。”
凝华公主此时也放下了戒心:“你想让我帮助奴隶逃走,最好也要能拿出对等的条件。”
叶知夏抬起头,自信回应:“南晟奴隶地位虽低,但胜在人数众多,且每日都能出入城门……”
凝华公主听到这番话,更是心动不已。
除了自己的护卫,若还有南晟分批送来的几百奴隶,战前做眼线,战时做内应,那自己起兵的胜算定又多一成。
“好,我同意与你交易。”凝华公主难掩喜色。
听见交易达成,叶知夏赶紧坐到凝华公主对面的椅凳上。
她忽然改换了疑惑的神情:“但臣还有一事不明。”
“你说。”凝华公主郑重地看着叶知夏,以为她要询问当今的局势。
“今天公主会见的西域女商人,是否有特殊的身份?”叶知夏竟单刀直入问起。
凝华公主心头一紧,接着想起白日里母亲对自己的嘱咐——“如果有人知道我和你今日会面,而且知道我是你的母亲这事,你可以完全信任她。”
虽然不知为何母亲会未卜先知,但母亲的话,她也是无条件相信的。
“没错,她是我的母妃。”凝华公主照实回答,“母妃当初假死离开黎国,这事是父皇默许的。”
“哦?”叶知夏震惊地看着凝华公主。
凝华公主这才道出实情。
她的母亲,西戎的嘉绒公主当初带着一千护卫前来和亲,但嘉绒公主对黎国这个皇帝可谓是毫无兴趣。
刚好,黎国皇帝向来喜欢柔若无骨的妃子,对着个喜爱舞刀弄枪的嘉绒公主也横眉冷对。
当二人弄清对方的态度后,竟达成了互不干涉的协议。
但嘉绒公主有带兵之才,黎国皇帝对免费的战力当然是来者不拒,于是和亲的绒妃娘娘,竟成为了战场上的绒将军。
为了不丢皇室的颜面,嘉绒公主还将在战场捡来的小女孩说成自己与黎国皇帝的孩子,皇帝还夸她识大体。
嘉绒公主在外一路披荆斩棘,同时也将自己的一千护卫列入军队,随后这个军队不断扩大,她在军营里的声望也逐渐变得无人能敌。
此时,黎国文臣谋士进言,只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族公主领兵必有大患。
嘉绒公主得知此事,决定先下手为强,主动遣散了手下三分之二的军队,又要求剩下的兵士们必须保护好凝华公主。
随后在宫中服下假死药,又留下遗书要求黎国皇帝将自己葬在西域。
举国上下都知道嘉绒公主死得冤枉,且嘉绒公主提前将自己遗书的内容昭告天下,皇帝也不得不按她所说,将她的尸身送往西域。
后来的事显而易见,嘉绒公主中途偷梁换柱逃走,被遣散的士兵们悄悄追随公主前往南蛮与西域接壤的荒地开垦。
为了保护开荒拓土打造的新城,城里不管男女,常年操练,可谓全民皆兵。
自此,有了充足的劳动力,又有武力保卫产粮的土地,公主摇身一变,成为了游走于各国之间的粮草商。
叶知夏听得津津有味,但她不明白,这么强大的嘉绒公主,怎么在原剧情里完全没有出现过?
不过这一切,也只能等哪日亲自见到她才能得到解答了。
“你不嫌弃我?”凝华公主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叶知夏不明白凝华公主的意思,脱口而出:“啊?”
“我就是那个战场上捡到的小女孩。”凝华公主忽然笑了,笑得有几分悲戚,“我不是父皇和母妃的血脉。”
“我三个皇姐是金枝玉叶,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及笄后,父皇就赶紧为她们择了佳婿,住在这皇城脚下。”
“我从小长在母妃身边,习武练剑。第一次见父皇时,我年纪虽小,但也看得出他嫌弃我皮糙肉厚的模样。”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我也希望有父母庇佑,能从小享福。”
“啪!”清脆的巴掌声传来,叶知夏的手拍在凝华公主手上,“敌人才会希望你弱小!”
凝华公主挨了重重一巴掌,赶紧把手抱在胸前:“你干嘛!”
叶知夏站在她面前,面上带着愤怒,居高临下厉声斥责道:“黎国有公主,南晟难道没有?国家强盛时,公主依附着权力过好日子;国家衰败时,没了依靠的公主一文不值!还要遭受各种侮辱!”
凝华公主被一巴掌打得清醒过来,又听完叶知夏一席话,突然发现自己愧对母亲的教导。
“你手下的士兵,不比那公主府的驸马强?”叶知夏苦口婆心地问。
凝华公主站起身,与叶知夏对视,随即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士兵比驸马强,女皇也比公主强。”
叶知夏闻言,露出肯定的微笑。
“但是。”凝华公主话锋一转。
叶知夏的笑容也顿时消失——难道公主主意有变?
凝华公主此时眉毛眼睛都皱在了一起:“叶将军您手劲儿真大啊!打人真疼!”
说着就要抬手打回来。
谁知叶知夏猛地抓住她的双手,轻轻揉了揉:“还疼吗?”
凝华公主的眸光冷如寒霜,看着叶知夏。
叶知夏只得先放下手,在衣服后头搓了两下,然后把手摊在凝华公主面前。
“啪!”凝华公主毫不留情一巴掌拍下,“我凝华向来公平。”
接着她伸出手:“今后合作愉快。”
叶知夏撇撇嘴,与凝华握手言和。
第49章 将军X公主
之后的日子, 凝华公主依然会外出游玩,但频率却降低了许多。
坊间传闻,凝华公主得了一个会剑术的奴隶, 现在正专心讨教剑法,日子过得快活无比。
然而真实情况是, 这段时间的凝华公主,是几分欢喜几分忧。
欢喜的是, 被自己招至麾下的叶知夏着实武艺超群,剑术更是出神入化,不负当初勇冠三军之名;忧的是,自己每天在后院与叶知夏过招,却从来没赢过。
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 但将近十天以来,日日败在同一人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凝华公主的自尊心还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这一日,寒风瑟瑟, 院内枯枝腐叶铺在树旁,为泥土提供最后的养分
“铿——”一声, 凝华公主手中的宝剑又一次被挑飞, 直直插进了树旁的泥土中。
“……”她蹙眉望着自己的宝剑一言不发。
起初, 落败的凝华还会大气地夸赞对手;但接连失利,甚至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无法取胜,让她连保持风度的劲头都提不起来。
叶知夏将凝华公主的剑拔出泥土, 然后递给她:“公主, 今日的练剑时间结束,该回房‘休息’了。”
凝华公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只随手接过宝剑后还剑入鞘,阴沉着脸,快速与叶知夏一同进入自己的卧房。
整个房间并不敞亮,为求保密,公主的卧房内门窗紧闭,外头的光亮只能通过门窗上的半透明丝棉纸照进屋中。
叶知夏如常坐在桌旁,等着凝华公主开口。
凝华公主似乎还沉浸在刚才败北的失落中,坐下后依旧一言不发。
等待多时也没听到公主发话的叶知夏主动打破沉默,抬眉问道:“公主在怪臣没有让着您?”
“本公主不需要!”凝华公主这回倒是开了腔,不过仍是在纠结比剑落败之事。
她气呼呼地说:“要赢就凭实力赢。”
叶知夏知道凝华公主在钻牛角尖。
原身是实打实的将军,而自己经历多个世界,武艺不说是登峰造极,起码在江湖上也算得上高手。
况且她与公主对战,也用了八成的功夫,公主被碾压也很正常。
她先是为自己倒了杯茶,随即一饮而尽,然后耐心劝慰道:“臣乃一介武将,排兵布阵、舞刀弄剑,就是臣毕生的追求。”
“联合盟友,任用贤才,制衡权臣才是公主应该专注的事;公主不应该想着怎么赢臣,而是应该思考如何让臣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剑。”
凝华公主面无表情看着叶知夏,不置可否。
她自己也清楚,现在不悦不过是输了比试的小情绪。
一直以来,她对叶知夏都是持欣赏的态度。
叶知夏的武艺自不必说,每每提出的策略也给了她不少启发。
有了叶知夏的出谋划策,计划的进展也比预计的快上许多。
凝华公主和叶知夏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只不过这时的气氛略微尴尬,凝华公主不知该如何开口。
日光透过门框上的丝棉纸,映照在叶知夏严肃的脸上。
她瞧凝华公主还没有调整好情绪,于是转移了话题:“公主近期的事情准备的如何?”
谈到正事,凝华公主也将比剑之事抛诸脑后。
她将一只手搭在桌上,眼眸朝下组织着语言:“父皇近期征的新兵在短暂操练后,便被派往南方边境整暇以待。都城内只剩禁军。”
“二皇兄那边也留存着些专属的护卫军,我现在能调动的部队,勉强能与之一战。”
最后她还补充了一句:“其他小国也愿派些能人志士支援。”
叶知夏听凝华公主对局势了解还算透彻,提出了疑问:“公主是如何得到其他小国支持的?”
当初公主与外邦使者交流,因为语言不通,小咪没能跟叶知夏说清其中缘由。
叶知夏提问,也是想帮凝华公主把控一下其他小国的可靠性。
凝华公主此时像是恢复了自信:“半年来,父皇大量征兵,我趁机与小国使者和商人结交。”
她想起当时对方的态度,嘴角噙笑:“那时候他们自然是不愿与父皇为敌,而我只是偶尔透露父皇统一天下的愿景,还故意误导他们,说征兵是为了抵抗西戎。”
“当这些军队没有往西北边走,反而驻扎到了与他们国家交界之处,随时能够起兵攻入他们国家之时,他们自然就主动来找我合作了。”
叶知夏也算明白为何遇刺之后,凝华公主再也没去过马场,原来她表面玩世不恭,实际上是在与各国使者周旋,暗中积蓄力量。
凝华公主细致地讲述完自己的准备工作后,抬抬下巴反过来问道:“你那头呢?南晟人那边你是如何安排的?”
闻言,叶知夏把手肘撑在桌面,双手抱拳抵住自己的下巴。
“我与他们说的是,公主宅心仁厚,见不得南晟忠诚良将的家眷受苦,愿意帮助南晟人逃走。并未将公主的大计公之于众。”
“密谋之事,最忌讳的就是知晓的人太多。若有人告密……”
凝华公主捏着下巴:“叶将军谨慎,不过,南晟人逃离之事,若有人告密……不如就让他告密。”
听她这样一说,叶知夏立刻明白了凝华公主的打算。
淡淡日光落在凝华公主脸上,仿佛为她罩上了一层面纱。
叶知夏看着凝华公主露出精明模样的小脸,对她的智谋又高看了一些。
同样的灵魂,只要有催促她成长的经历,她都能够展现令人惊艳的实力。
*
之后的练剑从对攻变成了叶知夏指导凝华公主剑术。
凝华练的是童子功,基础扎实,力道精准,但一些灵活度要求较高的剑法,凝华在两个动作衔接的地方稍显生硬。
初冬的晨光中,白日的天光照亮公主府后院空旷的土地。
穿着黑色袄子的凝华公主练习叶知夏授予的剑法。
而叶知夏披着灰色斗篷伫立在一旁,目不转睛盯着凝华挥出的一招一式。
凝华公主身姿挺拔,挥动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随后剑尖轻颤,仿佛上头凝结的寒霜抖落一般。
剑尖所指之处,一根枯枝受剑气之力跌落在地。
“不对。”叶知夏出声打断凝华的练习。
她脱下斗篷放在一旁的石凳上,随即走到凝华公主身后,连剑带人一同搂见怀里。
叶知夏握着凝华的手,搂住凝华的腰。
拿剑的手往前方转手一挥,接着将凝华的身体抱着飞起,转动着舞剑,剑风横扫四周,发出簌簌的响声。
整个过程中,叶知夏的眼神都没离开过凝华的脸。
凝华公主落入叶知夏怀里的那一刻先是一惊,随后感受到她强有力地带动自己飞身而起,惊讶的神情中融进几分欣喜。
叶知夏率先落地,凝华公主因为惯性无法停下,手中长剑往叶知夏身上扫去。
凝华公主刚刚才要展露的笑颜化作惊恐,却无力收住剑势。
叶知夏冷静向后折腰,凝华公主从上方贴着她的脸飞过,二人面部交错之时,眸中都藏了些暧昧的气息。
最后凝华公主调整身形,反转落地,叶知夏上前扶住她,并看着她的眼睛一言不发。
凝华公主握拳锤着砰砰直跳的胸口,一时分不清这心跳是因为复杂的剑术还是因为叶知夏满含情意的目光。
二人还来不及说什么,凝华公主突然一脸痛苦地蹲在地上。
或许是情绪的波动影响了凝华公主的身体状况,这次毒发比预计的早了两天。
凝华公主心中气急。
嘉绒公主从西域给她找了寒冰床,但商队要在两天后才能到达黎国都城,现在寒冰床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凝华公主的全身开始发烫,面颊开始变得绯红,残存的理智让她抓紧自己的衣服。
叶知夏见过她发病的样子,立刻意识到了不对,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进入卧房。
门关上的一刹那,凝华公主终于松懈下来,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
救人要紧,叶知夏没有多想,直接褪去了二人的衣衫,用之前的方法为她解热。
这次毒发较上次轻一些,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凝华公主身上的燥热就逐渐褪去,呼吸也逐渐归于平静。
降温的过程很难把握,寒冷的天气里,一个不小心俩人晾过了头,身体都变得冰冰凉凉。
叶知夏扯过被子,覆在俩人身上,还使劲搓了搓手掌,又哈了两口气取暖。
凝华公主睁眼,怔怔看着眼前的叶知夏,似在出神,又似在不喜。
“我暖和了再出去,太冷了。”叶知夏诚恳地说。
凝华公主刚从痛苦中恢复,声音喑哑道:“别走。”
叶知夏伸手拍拍她的肩:“不走不走,被窝这么暖和我不走。”
凝华公主缓缓凑近叶知夏的面颊,叶知夏心中感慨:之前用我降温,现在用我取暖,寒冰是我火炉也是我。
谁知凝华公主凑过来之后并没有停下,柔软的双唇沿着叶知夏的眉眼一路吻下去,轻阖的眼皮,冒着汗珠的鼻尖……
接着她还用双手搂住了叶知夏的腰身。
怪毒发太热,二人不得不赤诚相见;怪天气太冷,二人裹在被子里不肯出来;怪一热一冷,将二人心底的情愫扩张开来。
叶知夏动情回应,一口咬上凝华的唇。
开始时,似蜻蜓点水,再然后,似玫瑰绽放,花瓣不断碰撞。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凝华尖尖的下巴,颀长白皙的脖颈,随后继续向下……
凝华的两只手臂捧着叶知夏的头颅两侧,也亲吻着她的发丝和鬓角。
一团春色融怀抱,口不能言心自知。
叶知夏抬头,再次看向眼前鲜艳欲滴的美人。
玉脂交缠花心动, 一腔柔情沁春水。
凝华眼神迷蒙,丝丝泪珠渗出,在脸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
那天过后,二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起过这事。
如今哪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两日后,叶知夏被管家叫着跟府里其他人一同跟着公主前往城里的驿站,领取买来的货物。
叶知夏欣然陪同前往。
进入驿站后,公主命令其他人拿板车将货物推回公主府,唯独将叶知夏留了下来。
凝华公主带着叶知夏进入驿站后院,来到了西域女商人居住的房间。
“母妃!我把那人带来了。”她刚把门关上,就对着房间内说。
一个西域商贩打扮的女子从卧榻的方向绕过屏风赶来。
嘉绒公主中等身高,常年跑商的经历让她的皮肤并不细嫩,眼尾的细纹更是风霜雨雪留下的印记。
但她圆圆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身上知性美与力量美结合的气质,让人心生敬意。
英姿飒爽的凝华公主跟她站在一起,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叶将军有礼。”嘉绒语气淡定而庄重。
叶知夏赶紧回礼:“臣拜见绒将军。”
嘉绒公主听了她的称呼笑了起来:“快坐快坐。”
嘉绒公主、嘉绒皇妃、绒将军、老板娘这些称呼里,叶知夏专门挑了她最喜欢的那一个,实在是个嘴甜的可人儿。
三人坐定,嘉绒公主给二人详细讲述自己已经掌握了黎国南方边境七成的粮草生意,还能够在凝华公主无法快速拿下皇城时,在外头拖住皇帝的援军。
正事差不多讲完后,驿站的小厮前来寻凝华公主,说是有些账要结算。
凝华留叶知夏在房间里根嘉绒公主继续聊天,说她等会儿就回来。
这恰好给了嘉绒公主跟叶知夏坦诚的机会。
“那只小猫一直飞在半空中不累吗?”嘉绒公主似摊牌一般,带着慈祥的微笑对叶知夏说。
叶知夏本想逐步试探,却没想到她如此直接。
“我就说,你真的看得到我!”小咪坐到桌面,对嘉绒公主惊讶道。
因为没有凝华公主在场,嘉绒公主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许多,她靠在凳子的椅背上,眼睛盯着门外,迅速解释:
“嘉绒公主是原剧情里一带而过,没有戏份的人物。我跟她说完凝华的结局后,她自愿与我共用这具身体十年。”
接着她又瞥了一眼叶知夏的反应,见叶知夏依旧在认真聆听,便往下说:“我们本打算直接在凝华去鄢鳞之后将她救走,但你的到来,好像让剧情改变得更彻底。”
叶知夏摊手:“部下的命也是命,南晟奴隶的命也是命,救了凝华一个,任务是完成了,可大义呢?您可是绒将军啊,怎能看着手下士兵被狗皇帝消耗殆尽?”
嘉绒公主被她说的话噎住,作为现在这具身体的主宰,她确实还没想到过原主作为将军的情怀。
不过她始终是身经百战的快穿任务员,她点点头反过来夸赞叶知夏:“所以你比我做得好,之后我会协助你们的计划。”
她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后方供给的粮草,叶将军完全不用担心;如果凝华需要更多的兵力,我也还能出手帮她一把。本来我只是想用这些自保,现在看来,用于进攻也不是不行。”
叶知夏点头没再说话,都是同行,没必要拆对方的台。
二皇子段润在原剧情里不断扩张势力,打下大片土地,自保能保得了几时?
外头响起脚步声,凝华公主办完事回房间来了,叶知夏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维。
嘉绒公主也换上一副慈母的面容,在楚凝回到房间之后,柔声细语地跟她交流。
*
冬月初,黎国皇城下了一场大雨。
凝华公主其实早在八月就年满十五了,只是黎国不兴及笄礼,又加上当时大皇子和三皇子逝世,凝华这个九公主的生辰自然被大家忽略了。
一日,天空中黑云密布,隐隐有下暴雨之势。
凝华公主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皇帝召进了皇宫。
临行前,她告诉叶知夏,无论如何,她今晚也会回到公主府,不会在皇宫里过夜。
当乌云压低,明明是白天,苍穹却暗如黑夜之时,叶知夏赶紧拿着雨伞赶往皇宫门口等待凝华公主出宫。
皇城远方雷声滚滚,城内狂风呼号。
正当叶知夏心急如焚,乞求着暴雨来慢一点,再慢一点的时候,凝华公主出宫了。
叶知夏牵着公主迅速上了马车。
车里,叶知夏轻声问:“皇上召你是为何?”
她知道凝华是十六岁被安排和亲的,但如今变数太多,她也不敢肯定和亲之事是否会提前。
凝华公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掀开马车的布帘,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街,然后指着扯出一道闪电的天空:“看,打雷了,变天了。”
第50章 将军X公主
回到公主府, 凝华公主直接命叶知夏跟随自己进屋。
一进门,屋外便是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叶知夏急切问询:“皇上是要给公主指婚吗?”
凝华公主眼神阴鸷, 咬紧牙关,沉默良久后才开口。
“父皇要我将手上的兵权如数上交。”
叶知夏心中庆幸。
原剧情里, 没有详细描写皇帝与凝华公主的博弈,但现在第一次提及移交兵权的问题, 公主这边已经有了完善的准备,对于公主一方来说,不算坏事。
“事已至此,臣斗胆一问,公主手上到底有多少兵力?”叶知夏严肃道。
凝华公主直愣愣的眼神忽然回转过来。
她略微思索后回答:
“当初母妃留给我的, 加上我在战场上收编的,有战力的精兵大概在五千左右;母妃那边承诺的援军多一些,有七千之众。而各个小国在边境驻扎了大概一万二的兵力, 能够帮我们拖着父皇派往前线的兵力。”
叶知夏闻言后大惊,五千?还不算后勤没有战力的兵种?[1]
“公主这五千兵力, 是在城外驻守,随时能够调动吗?”她不可置信道。
凝华公主脸上浮起耐人寻味的笑容, 点点头后, 她用嘲讽的语气道:“攻打南晟时, 父皇派我军作急先锋,我丝毫没有推辞。大概是那次给了父皇错觉,让他以为自己能够轻易掌控我手上的军队。”
“我这五千兵力, 估计已经被父皇看做自己的禁军了。”
叶知夏急切上前一步:“那公主有何打算?”
凝华接进叶知夏, 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答应父皇,明日去城外取兵符, 然后明晚进宫交给他。”
闻言,叶知夏立刻明白了其中深意。
“臣立刻通知南晟人那头!”
*
翌日白天,经过一夜暴风雨的洗礼,天空澄澈明亮。
凝华公主于辰时三刻出城,不出一个时辰,许多扮作平民的人开始陆续混入进城队伍。
下午公主回城时,隐隐听到城门守卫抱怨今日入城人太多。
她假装没有听见,只将马头朝着二皇子段润的梁王府行去。
段润和凝华公主在书房中会面。
凝华公主被引进段润的书房时,段润正坐在太师椅上,低着头看文书。
“九妹给二皇兄请安。”凝华公主恭敬地行礼。
段润和自己这个九妹素来不合。
段润的母亲是皇帝的宠妃,自他出生那日起,皇帝就打定主意让他继承大统,就连皇后亲生的大皇子也得靠边站。
皇帝按照培养太子的规格培养他,他从小学习治国之道,自然知道,打压女子的地位,对稳定自己的权势有利。
对于这个不安于内宅,反倒是喜欢上战场舞刀弄剑的皇妹,他向来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段润故意假装没听见来人说话,依旧低着头凝神看着文书。
“皇兄、皇兄!”凝华公主装作着急的模样。
听到凝华公主的催促,段润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抬头:“皇妹何时进来的?恕皇兄太专心于政事,多有怠慢。皇妹快请坐!”
凝华公主没有将他做作的言语放在心上,只是一屁股坐上椅凳。
“今日皇妹前来,是有一事想与皇兄相商。”她一脸忧虑的模样。
段润也好生好奇,这向来我行我素的皇妹,能有什么事情与他这个皇兄商量?
他定了定神,看着坐立不安的凝华公主:“皇妹需要皇兄帮忙?”
凝华公主表情纠结,看着地面眼珠子左右转动:“是关于我手上兵马的事情。”
一听到跟兵权有关,段润立刻来了精神。
凝华公主那五千兵马的战力,在跟南晟对战时展露无遗;这些年,凝华这个母妃去世的孤寡公主,就是靠着这批兵马的拥护才能立足于皇室。
要说段润没有觊觎过那五千兵马,是不可能的。
段润想起昨日探子来报,皇帝召了公主进宫,难道……
他没吱声,只等凝华自己把事情道出。
“父皇让我把兵符交给他,可是……可是……”凝华公主支支吾吾,不把后头的话说出。
段润更关注的是前半句。
要知道,皇帝往边境派兵时告诉他,自己都派出了部分禁军往北边驻守,作为未来皇储的人选,应该以大局为重。
段润不疑有他,听从指令也从手上抽走了大半兵力支援边境。
可如今皇帝手上的兵力得到补充,那相比之下,自己这边就白白被削弱了势力。
他好久才回过神,朝凝华公主抬手:“别急,慢慢说,可是什么?”
凝华公主整个人都透着悲伤的气息:“皇兄也知晓,大哥三哥接连在皇城遇害,我独身一人住在公主府,没了手上的势力,也就没了自保的能力,求二哥庇护九妹!”
段润低垂眼眸,拿起手边茶水喝了一口,随后说:“皇妹说的这是什么话?父皇自然会照顾好你。”
凝华公主突然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父皇将四哥派去北边,想必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不如皇兄帮九妹求求父皇,也将我送出去。”
段润闻言,立即思索起来。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死,自然就是他的手笔。
他本打算继续向四弟下手,可就在他动手前夕,突然得知皇帝要将四皇子外派的消息。
皇帝召他,说是在帮他扫平成为太子的障碍,才将四皇子调往北边,然后将他手上的兵派往南边。
但他总觉得不将敌人置之死地,隐患就依然存在。
被凝华这么一说,仿佛确实是皇帝通过这个方法保住了四皇子的性命。
凝华公主的眼泪涌出,啪嗒啪嗒往地上掉:“皇兄,我可怎么办啊?我以前仗着有势力,欺负过不少人,如今没了庇佑,肯定会被人报复的,皇兄救我!”
段润根本没心思搭理凝华公主的苦情戏,一心想着父皇的这一系列操作到底是何用意。
早间他得到消息,今夜南晟的奴隶会合伙潜逃,但南晟奴隶不过五、六百人,还包括了老人和小孩,而且作为奴隶,更是手无寸铁。
自己派二百兵马前往拦截,足够了。
“今夜皇兄陪你进宫。”他冷着脸说。
随后他又换上了一副关爱的神情:“皇兄帮你给父皇商量商量,怎么能让你安全些。”
*
凝华公主先回到府邸,将手中兵符交给叶知夏。
叶知夏没有半分推辞,她是凝华公主手中的刀,这份信任,她迟早是要得到的。
“需要人陪你进宫吗?”她不放心道。
凝华公主自信回答:“我自有安排。”
亥时,城中各大官员府邸的后门响起奇怪的鸟叫声。
月黑风高,将军府的后门被打开,齐馨带着几个姐妹溜出,而几个黑衣人趁机潜入其中。
皇城中各个大宅子都在上演同样的戏码。
只是潜入将军府的几个黑衣人立刻被两个护卫拦住。
“将军是公主的人,你们几个进来干嘛?”护卫拿剑挡着黑衣人。
黑衣人回答:“公主说做戏做全套。”
护卫嘴唇一努:“也行,你们跟着我们一同行动吧。”
不多时南晟人聚集在西城门处,内应为他们打开了城门。
南晟分批次送来的五、六百个南晟奴隶抱着行李摸黑出城。
然而刚走出不到两里,一堆兵马点亮火把,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哼,你们真是狗胆包天,还想逃跑。”兵马头领拿着大刀指向南晟人这边。
头领身边还站着一个大家都熟悉的面孔,就是当初在被押送前往黎国时,指责叶知夏的陈丰田。
齐馨当即明白,定是此人向黎国告密。
“陈丰田!你出卖大家!”齐馨愤怒道。
陈丰田并没有丝毫愧疚,反而理直气壮:“你们在黎国各家做工,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逃出去,南晟容不下你们,还得去荒郊野外生存,何必呢?”
他还作出一副为大家考虑的样子:“还是回去吧,二皇子说了,主动回去的既往不咎。”
齐馨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陈家的家眷。
陈家是南晟绝对的忠臣,五个孙辈中,有三个同父母一同战死沙场,剩下家中老夫人和孙子孙女一同被发配到黎国。
老夫人杵着拐杖:“畜生!你父母手足忠义一生,你却认贼作主!”
陈丰田面对祖母的呵斥,反倒生气起来:“老太婆你懂什么?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有些歇斯底里:“你们只能低头做工,我凭计谋成为二皇子入幕之宾!等我有了地位,能少了你的好处吗!不识好歹!”
“不是我背叛了南晟朝廷!是南晟朝廷背叛了我们!”
南晟人这边,是齐馨出面跟大家联系的。
正因为她不愿让大家觉得承了黎国皇族的恩,在跟大家下达消息时,只说是叶知夏的计划,没提凝华公主也参与其中。
如今她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做法,陈丰田能因为二皇子的小恩小惠叛变,若说了凝华公主为她们策划逃跑,说不定有更多的人会失去斗志。
“少狡辩!”齐馨气势强盛。
陈丰田觉得对方可笑极了:“你们这群手无寸铁的女人,还打算和二皇子的兵马对抗不成?”
“列阵!”齐馨一声令下。
陈丰田和队伍首领顿感不妙。
南晟这边的人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头没有衣物,反而是一把把兵器。
有战力的人拿起兵器走到前头,将老人小孩挡在后方。
队伍首领脸色一变:“陈丰田你不是说只是奴隶逃跑吗?这哪来的兵器啊!”
因为这些兵器上都写有南晟的标志,所以南晟人只以为是叶知夏将军想办法拿来的。
南晟这边人数众多,虽多为女子,但也都是将门之后,二皇子的队伍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两方人马剑拔弩张之时,城内突然想起刀剑碰撞的铿锵声,似乎还有地方燃起了熊熊火光。
“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首领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指挥队伍,“撤!速速回城支援!”
然而此时南晟人背后响起马蹄声。
双方都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这只队伍大概有一百人,领头的是那日在皇帝生日会上嘲讽段润的女将军。
前来的队伍拿着刀枪,立在了南晟人前方,用兵器指着二皇子的队伍。
“谢将军,你……”齐馨一头雾水。
谢将军下马,先是轻声说了一句:“想跑?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齐馨脸“刷”地一下红了。
随即,谢将军对着对面的士兵说:“放下武器,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对方这才明白,自己不仅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还被算计逐个击破。
带队的首领思考着,有谢将军出马,那对方肯定不是南晟人的势力,城内暴乱,左右也不过是段家人在争。
“丢掉武器!”首领高声下令。
陈丰田急了:“你!你怎能比我还容易叛变。”
首领一巴掌呼在他脸上:“你也配跟我比!?”
*
凝华公主和段润一同进宫,惊了老皇帝一跳。
他疼这个儿子是真,想让他当太子是真,可是面对这个野心勃勃,杀兄夺权的儿子,他还是颇为忌惮。
急着从凝华公主手中要来那五千兵马的指挥权,当然也是为了自保。
皇帝没跟凝华公主提兵符的事,反而是先对段润轻声细语地说:“润儿你怎么来了?”
段润面容沉静,表情严肃:“皇妹今日哭着找到儿臣,求儿臣庇佑,儿臣心疼幼妹,便答应陪她进宫。”
一听是凝华公主要段润进宫的,皇帝立刻皱起眉头,瞪着凝华公主,严厉呵斥道:“这些小事,为何惊扰你皇兄?!”
凝华公主扮作委屈的样子:“唔……大哥和三哥死的蹊跷,女儿害怕嘛。”
虽然大皇子和三皇子不得皇帝喜爱,但始终是皇帝亲生的儿子。
将四皇子派往北疆,也确实有一定的保护之意。
但皇帝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听见外头有人急急来报。
内官都来不及等皇帝许可,就冲进房内:“皇上!城门那边杀来一群兵马!已经往寝宫这边来了!”
皇帝赶紧唤道:“护驾!护驾!”
凝华公主也扯着嗓子喊:“快保护父皇!”
而段润看着外头的方向,思忖了片刻——今日南晟奴隶逃跑,跟这次事件是否有关联?
随即看向外头的方向。
这一幕落在皇帝眼里,却是另一个意思。
有兵马攻入皇城,对自己造成威胁,段润却并不惊慌。
在四个贴身护卫拿着刀剑护在身边后,皇帝站起抬手指向段润:“你就如此心急!杀害手足还不够,如今还想逼宫!”
段润忽然觉得不对劲,父皇先是将自己的兵派去南边,又用南晟人逃离的借口引自己派兵去西城门堵截,若今夜自己还在太子府,那岂不是被瓮中捉鳖,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城内唯有禁军数量最多,实力最强,何来兵马直接攻入皇城?
这出戏分明就是找理由要生擒自己这个不速之客!
他面上发狠,冒险夺过一个护卫的大刀,并抹了护卫的脖子。
之后拿着剑指向皇帝这边:“没想到父皇对儿臣疼爱是假,处心积虑陷害儿臣才是真!”
凝华公主站到皇上这边,大声“劝”着:“皇兄冷静啊!快放下刀,父皇慈爱,一定不会赐死皇兄的!”
被凝华公主这么一激,段润立刻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如果现在杀掉皇帝,自己就是这皇城内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
不待皇帝再次发话,他便挥刀朝朝皇帝身边攻去。
此时是深夜,除了几个护卫守在殿中,其余护卫都在整个皇城巡逻,此时正应战攻入皇城的军队。
段润武力不弱,且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又杀掉了一个护卫。
凝华公主却在暗中看准机会,一脚将皇帝踹到打斗的几人中间。
段润一刀砍向皇帝脖子的侧面。
鲜血如注,喷向四周金黄色的帷幔,皇帝当即睁着眼倒在了地上,身体不断抽搐。
然而段润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还是被另外两个侍卫擒下。
正当他被压着跪在地上之时,叶知夏提剑闯入殿中,一剑从背后刺进段润的脖颈!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不脱离带水,在场的护卫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段润就已倒在地上,断了气息。
凝华公主收起伪装慌张的模样,大步走向皇帝的矮榻坐下。
叶知夏提剑上前护在她身侧。
凝华公主语气沉静,隐隐透出皇权威严:“皇兄弑君篡权,杀害父皇,我麾下将军察觉不对,前来护驾,但为时已晚,只能替父皇手刃凶手。两位大人乃人证,可有问题?”
其中一个脑筋转得快的护卫意识到,护驾失败,如果之后被群臣百官议罪,就是死路一条,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帮凝华公主作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赶紧试探:“臣护驾不力,不知是否还有命为公主作证!”
凝华公主微微一笑:“二位不是护住了新帝吗?”
另一个护卫反应虽慢,但也明白二人的意思,旋即跟着说话的护卫一同跪下:“谢公主开恩!”
叶知夏拿出伪造的圣旨,圣旨中没有指明传位于谁,只说择贤德之君。
*
第二日,官员如数上朝。
不管文官武将们愿还是不愿,都只能顺应形势,奉公主为女帝。
皇城内的军队在编的仍有一万,但出去无战力的后勤兵,前一晚当值的士兵只有一千,且因为各个高官的府邸被控制,攻入皇宫之时,叶知夏带的兵竟在人数上也占了上风。
昨夜,皇城内官员家眷被凝华的势力控制,击败皇城禁军的队伍更是打开了城门,将公主旗下的兵马引入城内。
城外则由嘉绒公主派来的部分军队接管。
在凝华坐上宝座,定下登基日子后,谢将军前来禀报。
“启禀女皇陛下,南晟奴隶已安全离开,臣已跟他们强调,是陛下放了她们。”
齐馨当初的一举一动,都是在谢将军监视下进行的。
谢将军知道她没有把公主的恩典告知所有人。
但公主在知道后,反倒认为这样有利于保守秘密,便没让她出手干预。
谢将军的武艺不如叶知夏,不过对于把握人心,她则比叶知夏更胜一筹。
昨夜在城外,收缴完兵器后,她就告知在场所有人,决定帮助南晟人逃离的是凝华公主。
与南晟大战后,凝华公主悄悄花了半个月时间,将战场上缴获的兵器藏进皇城,以备不时之需。
南晟人手中的武器,正是当时凝华公主藏下的。
兵器上添加的凌霄花标志,就是最大的证据。
说完后,齐馨也点头肯定此事,南晟人也不再有疑问。
谢将军之所以要将这事说清楚,不只是帮公主讨功劳这么简单。
不久过后,这将成为凝华女皇称霸天下的关键。
朝堂上,五皇子匆匆赶来。
凝华和站在一旁侍奉的叶知夏颇感惊讶,她们以为这五皇子会等着凝华处置,没想到他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皇子刚进殿就跪下行礼。
殿内众臣都露出不屑的目光。
接着他情感真挚地说了一通。
“九妹,不是,陛下。您应当知晓,我母妃只是一介孤女,我一直都是父皇眼中最不争气的孩子,从没资格争什么。还请陛下饶过臣和臣的家眷。”
叶知夏疑惑看向凝华,凝华冲她微微点头。
叶知夏轻声提醒:“二王三恪。”[2]
凝华会意,遂开口道:“五皇兄乃纯善之人,九妹一向敬重五皇兄,还望皇兄安心。”
接着她意有所指:“北疆苦寒,四皇兄一去数月,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谢将军赶紧拱手:“臣立刻派人快马加鞭请郕王回都!”
之后,凝华主要安排了手下人接管城中各营。
因着凝华的部队训练有素,在整个黎国军队中都有这极高的声望,使接管的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
*
叶知夏四处重新安排城中布防,累了一天后,被凝华女皇派来催促回宫的内官叫走。
先前在公主府,地方不大,每次都会先见过凝华之后才回自己的房间。
现在在皇宫,怎么都得先回一趟寝宫,毕竟对待女皇,尊重还是要有的。
叶知夏在凝华给她安排的住处快速洗了个澡,随后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去到中宫寝殿。
叶知夏一进殿就先低头行礼:“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手从后方抱住。
凝华然后垫脚将头放到了叶知夏肩膀上:“叶将军为何如此客气?”
叶知夏将手搭在凝华抱着自己的手臂上,微微侧过头,脸颊轻轻挨着凝华的鼻尖。
“臣应当对皇上尊重些。”
凝华从后头用身体推着叶知夏往床榻方向过去。
皇帝的寝宫金碧辉煌,梨花檀木的架子床宽大且精致。
她一边推着叶知夏坐上铺着金黄色褥子的床,一边挥手放下被束在两边的淡黄色轻纱。
然后一脚跨过叶知夏的双腿,顺势将她压倒在榻上。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只有三寸的距离。
这回换叶知夏的心脏砰砰直跳,自从认识凝华以来,她从未如此主动,如此妩媚过。
凝华呵气如兰,媚眼含羞。
她穿着齐胸襦裙,露出锁骨周围一大片如雪般白皙的肌肤。
叶知夏不由得伸出手去感受那片嫩滑。
一阵阵暖香扑面而来,她看着凝华一双妙目潋滟春色,两片朱唇轻启:“叶将军可愿成为朕的皇后?”
她脸上忽然浮起坏笑:“臣不是早已是皇上的人了吗?”
随后一个翻身将凝华放到枕边。
二人侧身相对,忘情地吻在一起。
叶知夏用舌头撬开凝华的唇齿,随后长驱直入。
呼吸变得沉重而湿润,被中春色旖旎。
凝华仿佛春日里的娇花,而叶知夏则像花丛中翩翩起舞的彩蝶。
彩蝶流连于娇花口内的芬芳。
姝影交叠,满室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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