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在工作间被恶心到那股劲儿, 齐砚渐渐恢复冷静，分析眼下已知的情况：“私人医院和殡仪馆都有很大的问题, 而且两边是无法切割的，恐怕是有什么事勾结在一起。”
从来这第一天她就注意到这个占地面积大的离谱的楼，上下两层空间，二层有很多房间都是空着闲置的，一个殡仪馆整这么大一块地总觉得违和。
结合这两天察觉到的一些线索，齐砚确定这栋楼里可能隐藏着她们还没发现的秘密。
“我准备今晚在这栋楼里查一查……”齐砚低声说：“白天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们得晚上再看看，或许这栋楼里会出现跟白天不一样的情况。”
面对齐砚的提议，其他三人思考一瞬, 尹新道：“每天晚上宿舍会断电，这会不会是规则在暗示我们夜晚不能出去？”
江淼点头认可：“很有可能, 但我们不可能因为规则不让就真的不去。”
她们在这话本世界就是这样，明知道处处是危机, 但也必须要硬着头皮往前走。
齐砚想了想，提议道：“珊珊和三水姐明天都要早起，所以夜里还是好好休息。我明天没有工作, 夜里可以出去一趟。”
尹新也跟着举了举手：“我也出去, 不过我准备去焚化炉那边看看。”
其他三人愣了下, 唐珊珊问：“去那做什么？”
“我新得了张道具，可以问灵，不过只有一次机会。”
白卿掀了掀眼皮，看向尹新, 突然开口问：“道具可以给我看一眼么？”
“嗯？”尹新没想到她突然有此一问, 先是怔了怔，而后立刻把道具拿出来给她看：“就是这个。”
道具摆在桌上, 白卿没有伸手去碰，她只凑近看了眼，然后点头道：“你收好，这类符咒他人不好触碰，如果不是要把道具赠送给队友的话，就不要让其他人触碰。还有我这种身上带了妖力的人，一旦我碰到它，便会将它符咒上的灵力击散，可能就不太管用了。”
这话说完，其他人皆露出惊讶的神色，包括齐砚在内，她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白卿，不过这种疑惑转瞬即逝，因着她对白卿的绝对信任，很快就消散掉。
“白小姐是什么意思？”
在江淼三人的认知里，她们此刻身处话本世界，从这个世界抽到的所有道具都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和现实世界没有关系。这种感觉就像是玩游戏一样，这些道具都像是一串串代码，和现实世界唯一的交集就是她们这些进入话本的玩家们，她们在话本世界使用这些道具，就像在游戏里使用那些代码形成的道具一样。
可白卿这话给她们的感觉不太一样，好像在白卿眼里，这些道具和现实世界的人也能产生交集，所以她才会提一句不要让队友触碰。
白卿眸色沉沉，看向她们的时候眼神却是平淡的，语气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这里获得的道具并非只能在话本世界使用的，你们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如果取出它们，它们照样有用。”
那三人蓦地瞪大眼睛，满眼难以置信，白卿这简单的一句话给她们造成了很大的冲击，这几乎是让她们对这话本世界已经建立起的认知出现了坍塌。
江淼谨慎地问：“白小姐的意思是，话本世界和我们所生活的现实世界是有关联的？我的意思是，它不像是网络游戏那样是虚拟的世界？”
在她们的理解中，这个话本世界就算和现实有关联，也最多只是它产生的原因涉及到现实中的某些异常现象，而它自身、它里面的所有内容，都应该是独立于现实的虚拟存在。出了话本之后就是桥归桥路过路，话本中的东西就算在现实世界能有实体，也不该有作用才对，否则……那不是都乱套了？！
可她们似乎都忽略了同一件事……而且还是早就摆在她们眼前的事。
齐砚叹了口气，道：“三水姐，其实从你们能在现实世界见到我媳妇、和她产生交集、沟通的时候，就应该能察觉到了，话本世界和现实世界绝对不是切割的。”
只是她们下意识都没有往这个可能性去想，也因为白卿明显区别于其他的话本道具，让她们本能忽略了这件事。
如今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再去想这些就和从前心境不同了。
“其实我媳妇原本就是现实世界的人……她因为一些目前还没搞清楚的原因被封印到了话本中，这才和我有了这段缘分……”齐砚道：“这些事我现在也解释不清楚，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弄明白，我们都还在一个比较浅的阶段。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现实世界和话本世界绝对没有完全切割。”
白卿接过她的话，把话题转回眼下的话本：“尹小姐刚才拿出来的那张是问灵符，在现实世界的修道界属于高阶符篆。我听你说有道具可以问灵，就想到了问灵符，看过之后发现确实是，这也是新的作证，证明现实和话本相连通的证据。”
或者说，这话本或许本就是人世间产生的某种东西，它本就属于人间，来自于人间，也隐藏在人间。
“用这张问灵符可以问到刚离开两日以内的灵魂。”白卿顺势给她们科普了一下这张符篆：“尹小姐抽到的这张问灵符，看符篆上的符纹能力应该是问灵符中比较初级的，只能问死亡两日以内的灵，时间长了就不行。”
尹新连忙道：“足够了，我只想找找赵五的魂！”
赵五进焚化炉的时候人还没死，是今天才死亡的新魂，这张初级问灵符应该可以找到他。
白卿点了下头，“那足够了。”
唐珊珊有些担心，“新姐晚上一个人去焚化炉那边，感觉很危险。”
尹新笑了笑，安抚她说：“别担心，我手里保命的道具不少，不会有事的。而且就算遇到搞不定的大麻烦，我也会随时在频道里联系小齐，我俩今晚都有行动。”
“对，你和三水姐晚上就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起来才是你们俩努力的时候。”
她们对过了明天的工作表，唐珊珊又要去那家医院接灵不说，她接回来的遗体还是江淼负责主持追悼会，她俩明天应该会更留意些。
话本里的时间在感官上过的比在现实的时候快，毕竟随时都是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
夜幕很快降临，四人早早回了员工宿舍休息，齐砚进屋就先躺在床上养精蓄锐，叮嘱白卿十一点叫她起来。
殡仪馆天黑之前就会关门，大楼里每天的宵禁时间是九点开始，恐怕是夜晚阴气太重，殡仪馆这种地方容易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这里一到晚上比外面安静的早很多。
齐砚七点就睡下了，白卿陪她侧躺在床上，宿舍里没有灯光，外面的月色能渗透进一丝光亮。
那道月色在黑夜中十分缓慢地被吞噬，在不知不觉中，屋里越来越暗了，就像是拉上了厚重的窗帘一般，整个宿舍都黑了下来。
白卿的眸子里闪出蓝金色的光，她安静躺在床上没动，屋里光线的异常好似没引起她任何注意。蓦地，她耳朵动了动，左手掐了个决将自己的气息隐去，整个宿舍里只留下齐砚一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门外的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缓慢而又有它自己的节奏：咚——咚——咚——
声音很慢，一下一下的，每一次间隔都相等，而且不疾不徐，像一个高大的巨人慢悠悠迈步子。这声音由远及近，距离越近声音越大，仿佛是什么人拿着重锤砸在走廊里发出的声音。
白卿低头看看怀里的齐砚，她睡得很熟，半点没有被走廊里的声音影响，就像是完全没听见似的。这不太对，外面的声音已经很大了，睡得再熟的人应该也会被惊醒，显然眼下这并非是正常情况，恐怕整个员工宿舍也没有别人听见这声音，只有白卿一人……
她双指并拢轻轻点在齐砚灵台上，一股清凉的灵力钻入齐砚体内，灵力探查到一团混沌的黑气正在影响齐砚的五感。白卿眯了眯眼，看来对方来头不小，竟然悄无声息在她眼皮子底下都能施术成功……
或者，也有可能是术法早就布下，是她之前没有察觉到。
这种可能性显然更大，她权衡一瞬，没有贸然用灵力去探查周围的术法和结界，对方很显然没有预料到她这个变数的存在，以为整个员工宿舍的人都在自己的操纵下。白卿决定放任对方，不能打草惊蛇，越是放松警惕对方反而越容易露出马脚。
很快，外面的脚步声到了她们宿舍的门口，白卿的气息完全隐去，外面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无法知晓她的存在。
那脚步没有在宿舍外停留，而是始终保持同样的频率继续往前，路过齐砚的宿舍之后声音就又越来越远，又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之后就听不到了。
白卿看了眼时间，只是过去了一刻钟而已，刚才体感的时间可没有这么快，漫长的仿佛一个小时……看来这个空间里被人下了影响包括五感在内所有感觉的幻境，就连唯一清醒的白卿都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还没来得及放松，又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这次比刚才的频率要快上一些，而且脚步似乎有点儿杂，仔细分辨的话应该至少有四个人。
声音传来的方向和刚才一致，依然是路过宿舍这边继续往前，最后在尽头消失。
第102章 殡仪馆 07
这样的声音重复了好久, 且脚步声听上去明显越来越多，后面还有推着车子的, 车轮在走廊碾过的声音格外明显。白卿低头看看，怀里的人却还是丝毫没有察觉。
待外面的声音彻底平复下来，白卿看了眼时间，才晚上十点。那些声音从九点大楼宵禁之后就开始了，陆陆续续持续了一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里整栋楼都处于一个幻境中, 经过白卿的观察，这种幻境应该是被人布置下的结界，结界十分特殊, 可以让所有人陷入深层睡眠中甚至听不到任何动静。
白卿自然有能力破掉这个结界，但那会打草惊蛇, 对齐砚之后的计划没有好处。她要在这结界中隐藏自己的气息也是易如反掌，这样偷偷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才刚消停下来, 怀里的齐砚就翻了个身，看样子结界的影响已经撤去。
为了让她好好休息，白卿没有现在叫醒她, 而是等约定好的时间到来, 还有一个小时, 就是她们准备起床行动的时间。
十一点整，齐砚准时醒了过来，她就像给自己的身体设下了程序一般，到了时间都不需要白卿叫就醒了。
睁眼就先看见白卿那双漂亮的眼睛, 在夜色中也是格外明亮的, 炯炯有神的样子。她揉揉眼睛在白卿怀里蹭了蹭，嘟囔着问了句：“一点儿都没睡吗？”
“嗯, 我不需要太多睡眠。你呢？休息好了么？”
齐砚嗯声道：“挺好的，只睡了四个小时，但感觉睡眠质量还行。”她凑到白卿面前，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就是又要起来干活儿了。”
白卿在她唇上回了一个吻，在她还没来得及害羞的时候说：“睡眠质量当然还行，连外面的动静都听不到的。”
她的话明显意有所指，齐砚一怔，退后一点看她，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在这样高危的话本中次数太多了，齐砚已经形成了本能的警惕，脑子下意识去思考是否有新的危机。
白卿眸色很亮，低声道：“这楼里有结界。”
她简单把刚才的事描述了一下，听得齐砚皱起眉，不过她现在顾不上因走廊里未知的危险感到后怕，反而开始冷静分析。
越是在危机的环境下，齐砚反而越能冷静下来，这大概跟她那一身仙骨有关，在大部分关键时刻总是能让她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
“脚步声由远及近，再走远，听声音是从西侧往东侧的，东侧这边是员工宿舍去，穿过这边再往东是东侧的楼梯间……”齐砚一边起身披上长袖工服，一边说：“昨天白天咱俩检查过，楼梯间一切正常。但看今晚这架势，恐怕有很关键的东西咱们没有发现。”
二楼西侧有很多很多空着的房间，可以说占地面积这么大的一栋楼，整个二楼几乎闲置将近一半的房间。
不对，齐砚突然想到，那些房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上了锁的，她打不开也就看不见里面真实的情况，她只是根据那些门锁上的锈迹和灰尘判断觉得房间很久没有用，所以觉得是闲置的……但如果不是呢？或许那些上锁的房间里都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走，我们出去！”齐砚心跳很快，她突然感到兴奋，因为似乎在顺着线索接近真相，这让她一阵颤栗，又紧张又刺激。
白卿和她一起打开宿舍走出去，队伍频道里还很安静，尹新要十二点之后才出去，估计这会儿还在睡。齐砚没有打扰她们，而是按照计划继续行事。现在有了方向，认定东侧楼梯间那个方向可能会有什么东西，她们干脆就直接过去查看。
“你说听见推车的声音……”齐砚站在二楼最东侧的楼梯间前，凝眉道：“可这里连电梯都没有，推车要如何推走？怎么消失的？又去了哪里呢？”
白卿的耳力非常好，她听得出那些推车是医院里常用的四轮推床，那种东西个头可不小，却就这么在这条走廊的尽头消失了。
她伸出手按在楼梯间旁的墙上，运用灵力感知这里是否有她没有察觉到的结界，可结果令她意外，她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好像这就只是一面不同的墙。
可这是不对的，有种违和感从心底升起，可她却说不上问题出在哪里。
正低头沉思，齐砚伸手牵住她，低声道：“咱们去另一边，从西侧往这边走，就像是你听到的那些脚步声一样，或许能看出什么问题。”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两人穿过员工宿舍往走廊西侧去，走到西侧尽头后又往回走。这一路路过不少房间，那些房间的门依然上着锁，看上去和之前齐砚白天检查的时候没有区别。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刚进话本的那天咱们是半夜才回来了。”齐砚思索道：“玩家并没有那之前的记忆，不清楚大家扮演的角色在到达这个世界之前是做了什么那么晚才统一坐灵车往回走……或许那之前发生的事都是没意义的，但从到达这个世界开始，发生的事就不会没意义了。”
就连回殡仪馆的时间都是半夜，因为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殡仪馆二楼不能有人出现，因为有什么东西需要趁着那段时间在二楼穿行。
“员工手册里下的宵禁时间是九点，而出外勤很晚才回来的员工只有十一点之后才能进入宿舍，这都是写进员工手册的规定，看来这殡仪馆在这段时间内会发生很大的事，一些绝对不能让普通员工看到的事。”
所以不惜每晚都制造结界，让住在宿舍区的员工都陷入沉睡之中，保证不会有人醒来。
她们沿着走廊自西向东走，再次穿过员工宿舍区，最后走到东侧走廊尽头。
再次在楼梯间前停下，齐砚皱着眉沉思，这一路什么都没发生，走到这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可那些发出声音的人、推床，到底都去了哪里？就这么凭空消失？
“媳妇……”齐砚回头想跟白卿说话，可让她震惊的是此刻走廊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白卿不见了……
四周是一片死寂，慌乱自心底猛地升腾而起，瞬间占据她全部情绪。这是第一次，自她进入话本世界之后，貌似是头一次跟白卿分开……
慌乱和紧张没有彻底吞噬她的理智，齐砚本能地抚摸左手的戒指，这是连接她的白卿的桥梁，就算她们分开了也可以通过这个戒指联系上。
齐砚尝试用戒指呼唤白卿，可那戒指没有一点儿反应，戒身黯淡无光，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光芒，跟现实中最普通的戒指没有丝毫差别。
不可能……
齐砚的心开始发凉，恐惧从四面八方灌入身体，手脚都开始发凉。这个戒指为什么会没有反应？！
她太清楚这戒指是什么了，它根本不是普通的戒指，它是以白卿的灵力为媒介化成的，对她俩来说就像是誓约一般的存在，说通俗一点就是更加实用的妖族结婚证，连接彼此的气息血肉，只要两人在同一个世界哪怕相隔十万八千里都能通过它找到对方。
可是现在，这个戒指居然失灵了！它黯淡无光，失去了原本作为灵契的作用，齐砚找不到白卿的存在，感知不到她的气息。
这样的认知终于让她心态崩溃了，恐惧逐渐侵蚀她的内心，她并不是因危险而感到害怕，而是因为没了白卿的踪迹……
从相识开始她们就一直在一起，所有危机都是一起渡过的，她什么都不会、谁也打不过，都是白卿在她身边一步步为她保驾护航。哪怕刚认识的时候那只狐狸说话很讨嫌，又傲娇又傲慢，可两个人互相吐槽嫌弃吵吵闹闹，也比现在这样强。
齐砚明白，这不是面对危机时的恐惧，而是一种名为害怕失去的恐慌，她害怕的是白卿离开，害怕的是失去。
“老婆！”
“卿卿！”
齐砚开始下意识大喊，明知道这里有危险，明知道不该轻易出声，可她忍不住。
她手里捏着一张提前画好的符篆，那是张攻击型的烈火符，有驱邪避凶的奇效。虽然以齐砚目前的能力只能画个初级的烈火符，但也已经勉强够用，算是她现在画的最好威力最大的攻击类符篆。
不仅如此，她还快速把凝思笔拿了出来，又给自己心口贴了张清心符，清心符作用可以让她尽量保持清醒理智。果然，符篆奇效的瞬间，一股清凉感自眉心往下，似乎很快就驱散了内心部分恐惧慌乱。
齐砚的符篆现在都画的不够高级，但勉强能用，清心符不能完全驱散她的恐惧让她彻底冷静下来，但也暂时足够，至少她不像最开始那样慌不择路。
冷静下来之后，齐砚恢复了平日里的聪慧，开始思考现在的情况。
戒指是个提示，这戒指是她和白卿之间的连接，是白卿以自己的灵力结下灵契所化的实体，只要她们在同一个世界里就肯定能联系上，不受任何结界之类的影响。
它现在没反应，齐砚认为唯一的可能是，她和白卿分散到了两个世界……她环顾四周确认眼前的空间就是殡仪馆那条走廊，那她就大概能猜测出这里恐怕是类似平行时空之类的空间。
如果她的分析没错的话，此时的白卿应该也是站在同样的走廊里，只是面前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这种能把她们分割到另一个世界空间的术法好强……
第103章 殡仪馆 08
齐砚抬手按在墙上, 触感和原本的世界没有区别，这个空间很真实, 几乎是一比一复刻了。那么问题来了，是她所在的这个空间是真的，还是白卿那边是真的呢？她们现在无法联系，谁也给不出答案。
为了尽快破解这个术法，齐砚决定尝试去开别的员工宿舍的门。要知道住在这里的可不止是她，她还有队友在这里, 如果她能成功找到队友，那也算是印证了自己所在的空间才是真的……
不对，齐砚的手碰到唐珊珊宿舍的门锁又停下, 趁着清心符的作用她现在脑子转得很快，立刻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这个空间还复刻了这里的人呢？
“老婆。”
就在齐砚心里刚冒出这个疑问的时候, 身后就传来了白卿的声音。
她神色一顿，猛地回头看过去, 白卿自走廊东侧尽头的阴影处走出，那是刚才她们分散开的地方。
齐砚按在唐珊珊宿舍门把上的手缓缓落下，她盯着走过来的白卿看, 沉默着没有说话。
“怎么了？老婆。”
白卿在对她笑, 脸上的表情如阳光般温柔和煦, 好像只是一个简单的笑容就能抹去他人身心上的一切痛苦和伤口。
如果换成任何人站在这里，恐怕早已被那笑容欺骗，可齐砚却是异常的冷静，或者说从眼前这个“白卿”出现开始, 她就更加冷静了, 冷静得可怕。
“你是谁？”
齐砚问出这个问题，又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提防着自己, 满眼都是冷漠疏离、甚至还有厌恶。
“白卿”嘴角的笑容弧度有一瞬僵硬，但很快又被她隐藏起来，反而换上一脸无辜又受伤的神情，委委屈屈看着齐砚，道：“老婆你不认我了吗？我太伤心了。”
矫情！
齐砚快吐了，她不耐地又忘自己胸口贴了一张清心符，克制着自己的烦躁，道：“你能不能别顶着我老婆的脸用这么恶心的语气说话？我真的反胃。”
“白卿”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开，那一刻有一种藏不住的阴气自她身上冒出，想压制都压制不住。
她似乎很不理解，沉着张脸问：“为什么？”
它的声音突然就不像人了，是一种跟锯木头一样的难听的沙哑，而且还特别的尖锐，震得齐砚耳膜发痛。
她捂了捂耳朵，又往后退了步，颇为嫌弃地看着眼前的鬼。
“为什么你知道我不是她？！”
这鬼说的话越多声音就越难听。
齐砚再次往后退，嫌弃道：“你假的太明显了！别以为只是换了张一样的皮就能冒充她，我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你不是她！”
白卿不会那样恶心的笑，不会叫她“老婆”，更不会说那些表面没什么问题实际上很油腻矫情的话。
伪装才开始就被看破，那鬼失去了耐心，更是气得不行，去除身上的伪装后就冲齐砚扑了过去。
它好像没有自己的样貌，本体就是一团人型的黑雾，看不清身体更不知道容貌，像是鬼气直接成形的，只能看出是个“人”的样子。
齐砚手里捏着烈火符，毫不犹豫往那团黑影打去，她跟着白卿在昆仑境住了半个月，与那颗神树残留的仙气融合的成果很明显，她如今能够使用的灵力远超曾经，已经可以相当于一个修炼了多年的术士了。
烈火符拍在黑影身上，瞬间燃起大火，寻常鬼物十分惧怕真火和天雷，齐砚那本《符咒大全》里所记载的都是很实用的符篆和咒术，按照那里的方法画出的烈火符，引来的便是鬼物最为惧怕的真火。
虽然这烈火符等级不高，火势不够大，但让寻常鬼物受伤退败已是足够。
那团黑影显然没想到眼前这看似弱小的人类竟然能画出召唤真火的符篆，它的轻敌和大意轻易就葬送了自己，浑身燃起大火时那尖锐刺耳的嘶吼声差点儿震碎齐砚的耳朵。
只不过下一瞬，熟悉的气息自身后靠近，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按在她双耳上，“阿砚，别怕。”
是白卿！
这次是真的！
没有人比齐砚更了解白卿，只要一靠近，她便能立刻分辨出真伪，身后这是真的，她来找自己了！
齐砚激动的想鼻子泛酸，顾不上眼前那黑影还在尖叫挣扎，转身便拥住白卿。
她知道就算那黑影还没消散，白卿也会替她去做后面的事，她现在只想任性一下。白卿当然会替她去做，她冷着脸挥手而出，银光化作利剑直直戳进那团黑影之中，黑影痛苦的嘶吼声骤然停下，很快连那包裹在它身上的黑雾也散去，露出隐藏在里面的真实样貌。
齐砚好奇回头看了眼，只看见一个普通人样貌的鬼魂，眉心正中插着白卿挥出去的银光，顷刻间原地散去。
地面一阵轻微的晃动，眼前的景象好似变了又没变，但齐砚感觉的到，自己貌似从刚才的空间里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突然不见了？”鬼物消失，齐砚第一反应是问白卿刚才的事。
白卿握住她的书，轻声解释：“这是一种高阶魇术，是一种叫做魇魁的特殊鬼物才会使用的。这种能力制造出的幻境与众不同，它的幻境像是一个独立于世界本身的空间，如果被这种魇术分隔开的话，就好像被分隔到了不同的世界一般。”
所以，她们的戒指才不管用了。
齐砚低头牵起白卿的左手，和自己的左手摆在一起，她们的戒指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有淡淡的银光在戒圈上闪烁。
终于松了口气，齐砚还有些疑惑：“魇魁和别的鬼有什么区别？它和相凝那样的鬼王谁厉害？”
白卿凝眉道：“如果单论对敌战斗的战力，肯定是鬼王更加厉害，魇魁严格意义上说已经不能算是鬼了，它是一种介于鬼和魔物之间的特殊产物。”
齐砚听得有点儿糊涂了，怎么好端端的还出来魔了？不过也是，自从她进入话本世界开始，就已经接触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了，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魔幻多了，既然都有鬼、妖、神了，那有魔似乎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那这个魇魁是咋形成的啊？”
白卿眸色深了深，道：“魇魁都是生前是术士的鬼。”
齐砚瞪大眼睛，反应过来白卿的意思：“所以……这地方的BOSS很可能生前就是修炼的术士，死后变成鬼化作了魇魁？”
“不错，而且应该还是个邪修。”
邪修的修炼之路不正，生前便被邪术侵蚀根骨，有入魔趋势。这样的术士，死后若化作鬼物则不会成为厉鬼之类的东西，而是会直接变作半魔半鬼的魇魁。
这还是头一次在话本里遇到这样的BOSS，齐砚心里有些不安：“魇魁是不是很难对付？毕竟它生前就是邪修了……”
白卿捏捏她的手指，轻声安抚：“没事，不怕。”
她说不怕，齐砚真就安心了许多。好像白卿在她这里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魔力，只是一句话而已，甚至是一句毫无根据的安抚，对她就像是灵丹妙药一样管用。
“那我们现在……”齐砚想问现在该怎么办？原本她们是要找这殡仪馆里藏着的秘密，可现在看来恐怕是有什么她们没办法自己进去的秘密空间的。
白卿沉吟道：“先回去休息，我再想想办法。”
魇魁布下的幻境轻易无法攻破，还是要找到突破口顺势而为才行。
“那我们今晚算不算是打草惊蛇了？”
她们两个双双中了魇魁布下的幻境，甚至还和它留在幻境中的鬼物动了手，身为幻境主人的魇魁肯定已经感知到了。而且它的鬼物能变成白卿的样子来欺骗齐砚，至少对她们这两个闯入者不是毫不知情的。
“无妨，对方就算是察觉到我们有行动也没事。”回到房间后，两人重新躺回床上，白卿道：“若它打算分神来对付咱们，那同样的它自己也会露出破绽，求之不得。”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齐砚嗯了声窝在白卿怀里，不过她现在困意全无，倒是想起自己在环境中用了烈火符的事。
“我画的符把那鬼烧的嗷嗷叫，你看到了没？”
白卿弯了弯眼睛，柔声道：“自然看到了，我家阿砚很厉害。”
她的夸赞没有言过其实，齐砚的表现确实是厉害的，她身负一身仙骨，又在昆仑境内吸收了仙气，她能画出的符篆可能比普通修行了一辈子的术士都要强。即使因为还不够熟练只能画出低级的，但也已经比如今大部分术士都要强了。
虽然白卿自封印中解脱后并未见过什么术士，只是她感觉得到现在这个世界灵气又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想来不可能有什么厉害的术士了。
齐砚凑过去亲了她一口，高兴道：“我还要变得更厉害些。那些吸收进我身体内的仙气，我会尽快把它们都融合了为我所用，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了，而不是一直让你单方面保护我！”
心态的转变就是这么神奇，两人的相识就是源于“保护”，白卿是齐砚抽出来的“神卡”，那时两人之间的关系说是妻妻，实则是保护与被保护，在齐砚看来更像是“雇佣”，自己用自身的元气来供养白卿。
如今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她们之间的灵契不再只是形式，而是有了实际的意义。齐砚不愿再做单方面被保护的那个弱者，她想至少跟白卿一起对抗所有危险。
第104章 殡仪馆 09
这一夜齐砚睡得晚了些, 又经历了一场战斗，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又困又累, 但尹新过来叫她起床的声音听着很急切，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去开门的是白卿，打过招呼后让开门让尹新进去，齐砚刚洗漱完在擦脸，抬眼就看见尹新满脸焦急。
“新姐，发生什么事？”
尹新开门见山, 道：“我昨晚去焚化炉那边用了问灵符，成功找到了赵五没来得及离开的灵魂。不过那灵魂有些虚，总之不是凝实的魂体, 反而像是随时都可能消散一般。”她把目光落到白卿身上，道：“我形容不好, 白小姐知道这种么？就是魂体很虚无，特别弱, 像是风一吹就要散了那种。”
白卿的目光有些沉，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道：“你先继续说, 你召回赵五的灵魂, 然后呢？问他的问题可回答了？”
尹新叹了口气, 说：“回答倒是回答了，但是内容不多，有些模糊。我问他生前发生了什么事，在那个医院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人还没死就被送到这边火化……赵五当时目光呆滞, 像个傻子一样，但他应该是听见且听懂了我的话, 断断续续说了一些字……”
“容器、疼、刮骨、裂开了……”
尹新把赵五说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但只是这样断断续续的话，甚至连不成一个句子。
白卿听过后脸色却越来越沉。
齐砚偏头看她，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白卿凝眉道：“只是猜测，不能确定。听尹小姐的描述，赵五的魂体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三魂七魄恐怕已经不剩多少。一般来说，才死不到一天的新魂是不会这么弱的，这种新魂是魂力比较强的时候，七日后如果再逗留阳间才会越来越淡，化作厉鬼有鬼气护体的除外。赵五才死魂体就这么弱，肯定是因为三魂七魄所剩无几，鬼魂的三魂七魄尤其重要，赵五这种情况估计是三魂全失、七魄只剩两三魄勉强维持魂体。我没有亲眼看到他的情况，所以只能大概得出这样的结论。”
尹新某头越皱越紧，问：“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根据他说的那些话，他生前应该是经历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他一直念叨疼、刮骨、裂开了，我猜测他生前被人抽魂了。”
“抽魂？！”
这对于齐砚和尹新这两个人类来说是绝对陌生的词，她们从未听说过抽魂，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虽然没听过，单单从字面意思来理解的话，好像是把魂魄从身体里抽出来？
白卿很快给出了肯定的解释，证实了她俩的猜测：“抽魂是非常歹毒的一种邪术，被抽魂者会生不如死，活体如同被凌迟，每分每秒都要经受千刀万剐的酷刑，那种感觉不比魂魄下十八层地狱来得痛快……”
光是听白卿的形容就让屋里两位人类脊背发凉，这听着也太疼了些，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做到这种地步？
很显然，简单的仇怨并不至如此，对赵五进行抽魂的人肯定另有目的。
“抽魂术是邪修里极难的一种术法，普通邪修也没有能力使用，而抽魂的目的也有几种。比如炼魂：就是把活人的魂从体内活生生抽出来进行炼制，提炼成能够供邪修快速增长修为的‘魂丹’；又或者是制作魂傀，活人魂魄制成的傀和死人鬼魂制成的鬼傀有很大区别，魂傀最大的功效是成为法器的器灵，但这种前提都是要很强大的魂才行。”白卿凝眉沉吟道：“赵五提到的容器……或许是很重要的一点，但我暂时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虽然还不知道最终的答案，但白卿已经猜到了很关键的部分，有人在抽赵五的魂，还是邪修。
齐砚想到她们夜里遇到的魇魁，道：“魇魁生前就是邪修，哪怕死后变成魇魁应该也还保留着邪修的能力吧？”
白卿点点头，认同道：“不错，这栋楼里藏着一个强大的魇，能够做出抽魂这种事是显而易见的，只是我们暂时还搞不清他的目的。”
因为抽魂十分痛苦，每一个被抽魂的人基本都扛不住所有魂被抽走，赵五应该也是，只不过他很大可能是进入了假死状态，唐珊珊和江淼都没有发现他的假死。
只是，这假死是否在对他进行抽魂的人意料之中呢？
白卿沉思着，如果对方一开始就打算让赵五假死状态被活活烧死，恐怕这也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要想弄清楚假死到底是不是对方故意为之，恐怕就要看之后还会不会送来和赵五一样的人了。
这一天齐砚没有工作，在唐珊珊接灵回来之后她就找了过去，找机会询问今天去私人医院的情况。
追悼会的时候家属比较多，唐珊珊带着齐砚去看江淼主持的追悼会，结束后三人碰面，给尹新留言之后先回了宿舍。
“我今天发现，那家医院里没有病人。”
才进宿舍，唐珊珊就先开口了，同时，齐砚和江淼也明白她为什么要回宿舍了。
“珊珊，你受伤了？”江淼看着唐珊珊左臂上渗出的血，立刻翻出不少急救用的道具。
“没关系，小伤。”经历的话本多了，唐珊珊的抗压能力越来越强，有时候都想不起来她是个高中生了，看上去比大多数成年人都冷静稳重。
江淼小心地用道具帮她处理伤口，看清她左臂伤口样子的时候，白卿跟着皱了皱眉，那浓黑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的爪子抓过留下的。
白卿看着唐珊珊，问：“你遇到了什么事？”
在江淼的道具作用下，唐珊珊的伤口正在愈合，这种完全不符合现实逻辑的事在话本和玄学中很正常。
伤口早已麻木，疼痛不严重，唐珊珊回答道：“我遇到了丧尸。”
“丧尸？！”
齐砚和江淼几乎是异口同声发出疑问，这个话本怎么回事？难道它其实是个末世本？
但白卿的反应显然不是，她好像已经猜到唐珊珊遇到的是什么，只是还要做最后的确认。
“可以形容一下你遇到的东西吗？”
“唔，可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那玩意外表跟普通人没有差别，就是脸色白得像纸，身上还冒黑气，打起架来特别猛，指甲又黑又长……反正就是电视里那些丧尸的样子跟它差不多。”
听着唐珊珊的形容，真的跟电影里看过的僵尸有些像，但齐砚并不觉得这真是僵尸，她目光看向白卿，想听听白卿怎么说。
不出所料，白卿否认了那是僵尸：“那确实是僵的一种，不过却不是僵尸，因为那还是个活人躯体……”
“活人？！”
这回换成那三人一起震惊。
“对，是邪修把活人炼化成了僵，听唐小姐的形容，这种僵既有活人肉身的灵活，又有鬼傀的力量，也许就是邪修把人抽魂之后，剩下的肉身炼制成了僵。”白卿蹙眉道：“不过这也有条件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炼成僵，需要身体格外特殊的才行，像昨天被送来火化的赵五，他的身体显然不符合邪修的要求。”
要经历痛苦的抽魂后还能拥有清醒的意识，这种身体素质非寻常人可以拥有，必是本身就具有修炼潜力的人。
不过要想找到这种人可不容易，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在抽魂的过程中去发现体质特殊的人……
江淼感到一阵恶寒，浑身都泛起凉意，她无语道：“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变态！他的目的又是要做什么？！”
正常人谁也猜不出邪修的脑回路，就连白卿这种活了千年见多识广的妖也不一定能理解。
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齐砚默了默，主动把话题往下引导，问：“珊珊，你刚才说医院里没有病人是什么意思？赵五他们不都是从那家医院里出来的吗？”
“对，但是我去接灵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被判定死亡了，我们不能确定他们生前是不是住在那家医院吧？”
齐砚一愣，这把她还真被唐珊珊问住了，尤其她来到这个话本之后从来没离开过殡仪馆，去那家医院接灵都是唐珊珊去的。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江淼帮唐珊珊把手臂的伤口包扎好，揉揉她的脑袋，柔声问：“有什么新的发现？”
唐珊珊冲她笑了笑，解释道：“我今天趁机去病房区转了一圈，那里很多很多房间都是空着的！只有几个住了人，全都是濒死状态！除此之外，我还撞见了一辆车偷偷从医院后门进来，去了地下停车场。”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所以在停车场里多看了会儿，发现从那辆车里抬下来了两个濒死状态的人。最让人在意的是，这两个人送到医院之后没有进抢救室或ICU，反而只是进了普通的病房，甚至连呼吸机都没上……”
唐珊珊说到后面，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有些猜测，估计用不了一两天，我就要去接这两个人的灵了！”
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已经快死的人送家那家医院，然后再以医院的名义送来殡仪馆火化安排后事。
“孤儿院的院长明明说过，赵五生病之后是送到这家医院治疗的，如果医院里没有治疗的病人的话，那赵五很可能被医院偷偷送到了别的地方！”
齐砚沉着脸，感觉自己可能已经触摸到一部分真相。
赵五是在另外一个地方被抽魂的，那会是哪里？
第105章 殡仪馆 10
尹新收工之后先去了趟食堂给姐妹们买饭, 然后再回宿舍，四人一妖凑到一起边吃边商量目前的进度。
之所以不再选择食堂, 实在是因为那地方人多眼杂，到处都是NPC在吃饭，她们讨论的声音稍微大点儿就会被人听去，天知道哪个NPC是坏的？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回宿舍关起门来说比较好。
四个人各自把夜里和今早的经历重复一遍，然后在一起汇总目前全部的情报。
唐珊珊发现那家私人医院里几乎没有正常的病人, 有的都是濒死状态的人，甚至还在偷偷把更多濒死状态的人收进去，收进去之后也没有使用急救手段, 就只是推进病房里。
尹新得知她因为探查医院的机密被邪修炼制的僵伤到手臂，关心地询问伤口状况。
“三水姐已经帮我弄好了。”唐珊珊这小姑娘性格坚韧开朗, 经历的话本多了，她也跟着越来越成熟。
尹新通过问灵的方式从死去的赵五口中得知他被抽魂, 关于抽魂这个邪修术法，白卿又给江淼和唐珊珊简单做了一下说明，虽然不知道背后BOSS真正的目的, 但总之应该跟邪修修炼邪术脱不开关系。
这个BOSS生前是邪修, 死后成了魇魁, 甚至还在继续用生前的邪术作恶。
齐砚分析道：“昨晚我老婆听见很多脚步声，从九点这栋楼宵禁开始，一直到十点才结束……当时我们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刚才听了珊珊的话, 我猜测那是从那家私人医院运过来的病人。”
其他人皆是一愣, 江淼问：“什么意思？你是说私人医院也在往这边输送病人？”
“对，珊珊既然说了, 那家医院没有医治病人，我相信她的判断，那么就可以首先把那家医院治病救人的功能排除了。那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我想一家医院，还有出具死亡证明和接收病人的功能。”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足够大家想明白这里面的关键。
“所以说，就是那家医院和这个殡仪馆一起狼狈为奸吧！以医院的名义收治病人，但是却不给他们治病，而是趁着夜晚把他们统一运送到这个殡仪馆来……到这边之后，就是那些什么抽魂之类的东西，那种折磨之下人还怎么活？！”
别说活了，普通人类被抽魂之后真的还能算是人吗？而且身体不好的就像赵五那样直面死亡，身体好的就会被制成僵，被背后的邪修操纵着去伤人，完全灭绝了人性！
唐珊珊越说越生气，不仅声音大了，甚至直接上手拍桌子。
幸好她们这次没在食堂讨论，大家的情绪都挺激动的，就连白卿都散发出一种愤怒的情绪，还挺难见到的。
尹新沉声道：“等人被折磨的快死了，再匆匆忙忙送回那家医院，由医院出具死亡证明之后送到殡仪馆火化……尸体从这世上消失，一切烟消云散。”
简直是一条首尾相连、衔接的恰到好处的犯罪链。
江淼问：“如果对人进行抽魂的地方在这殡仪馆里的话，那会在哪儿呢？”
昨晚白卿听到的脚步声是在东侧走廊尽头消失的，可她们昨晚也去看了，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甚至还差点儿被魇魁布下的术法迷惑。
白卿是这里最懂这些修士术法的，众人期待的目光不自觉就都落到了她身上。
她也确实有些自己的想法，开口道：“魇魁的魇术制造出的空间幻境很厉害，他可以以他自身为阵眼制造出特殊的空间，这个空间与他自身所在地是一样的，可以理解为把这个地方复刻出一个新的空间，然后在与阵眼相连通的位置放上这个空间。”
她说得这些有点儿太抽象，几个人类头一次接触这种连空间都能复制的术法，有些难以理解。
白卿则想办法再讲得通俗一点，她来到现实世界也有几个月了，跟着齐砚熟悉了现代的生活，说话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像个古代人。
“简单来说，魇魁身处的地方是‘原版’，他自身是阵眼，然后把这个‘原版’复制了，再粘贴出一个‘复制品’，这个‘复制品’必须和‘原版’相连接才能保证术法成功。”
齐砚最先反应过来，问：“所以说，魇魁所在的地方就是这栋楼，他复制了这栋楼，再克隆出另一个，然后那个复制品其实和这栋楼是相连的！我昨晚就是被它的术法弄去了复制品那边！”
白卿含笑看着她，点头道：“不错。”
另外三人也理解了她的意思，江淼连忙说：“那这个复制品会在哪里？这栋楼四周都是空的啊……”
唐珊珊托着下巴道：“在地下？毕竟地下如果有东西的话我们是看不见的。”
白卿听罢摇摇头，说：“不会，魇魁制造出的空间幻境并非真实肉眼能看见的‘实物’，更像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幻’空间，只不过这个空间和它的‘原版’一样都有容纳物品、人类等东西的作用罢了。”
也就是说，这个空间离不开这栋楼、也离不开作为阵眼的魇魁本人，它就是个跟这栋楼连接在一起的虚幻空间，类似于现代人们在小说里常看到的平行时空。
齐砚道：“空间的入口应该就在二楼东侧尽头，夜里那些人和推车都是从那里消失的，可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去？”
方法肯定是有的，几个玩家把自己身上所有道具都翻了一遍，试图找跟破阵有关的道具。
齐砚也拿出《符咒大全》翻看，想着能不能用画符的方法破解魇魁的幻境。
白卿却道：“不是打击你们，这只魇的能力不亚于摄青鬼，他生前又是修为极高的邪修，以自身为阵眼布下幻境，寻常符咒和道具恐怕破不了他这幻境。”
齐砚有些泄气：“那怎么办？”
白卿沉默起来，她如今灵力只有六成，若是全盛时期破除这幻境自然不在她话下，可现在说再多都没用。
齐砚低着头沉思，片刻后突然道：“我想今晚再看看，如果我用清心符贴在自己身上的话，应该能抵御九点之后这楼里的术法吧？只要我不陷入沉睡，就想办法出去看看情况，我想亲眼看看那些人是怎么走进那幻境的。”
如果看到那些人从走廊里消失时的情况，或许就能想到办法进去。齐砚的想法很简单，听上去也很可行，但是……危险系数也很高。
白卿听得皱起眉，不太赞同：“太危险了，你想知道外面的情况我可以去，你在屋里睡觉就行，我回来会给你讲的。”
她是担心齐砚的安全，哪知齐砚却反驳道：“亲眼看到才能更有把握，我想知道那些人从走廊里消失的全部细节。”
“你是不信任我吗？”白卿眉头皱紧，“你觉得我给你描述的会跟你亲眼看见的有区别？”
齐砚闻言一愣，跟着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当然信任你了，可问题是很多东西都是要亲眼看见才能看得更细。”
白卿还是皱着眉：“可我认为这很危险，既然我能替你去，让你规避危险，你就不该去冒险。”
“危险那不是所有人都会有的吗？我去会有，你去不是也一样？只不过你很强大，所以你觉得自己去可以摆平所有事，我去就是明晃晃的危险脸上就写着给人送人头？对，我弱，我去你还得保护我，肯定比你自己去要麻烦多了！”
等等，这个趋势不太对……
另外三个队友大气不敢出，这对小情侣怎么说吵架就吵架了？
三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都觉得她们现在不太适合继续在这呆着……
那……要不先撤？
尹新冲门口递了个眼神，江淼和唐珊珊收到后点点头，三人收拾了桌上吃剩下的垃圾，准备回屋休息。
“那个、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有什么安排咱们再联系！”
三人排着队离开，走在最后的唐珊珊还是很关心自己嗑的cp，走之前忍不住说了句：“齐姐姐，你和白姐姐不要吵架……”
齐砚胸口起伏，她刚才是真生气了，说话又急又快，这会儿被那三个队友打岔，脑子里的理智渐渐回笼。她深呼吸一下，抬头对唐珊珊笑了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好。”唐珊珊这才关门离开。
屋里只剩她们两人，气氛一时又陷入尴尬。
两人沉默而对，谁也没先开口，好像都各自在平复心情。
白卿脸色有些难看，她凝眉看着齐砚，有些话堵在心里特别难受。这种感觉穷尽她一千多岁的生涯也没体验过，这或许就是感情的奇妙？明明很多时候都能让人感到甜蜜，却又止不住一些生活琐碎中的酸和苦。
“对不起……”齐砚还是先开口了，她垂着脑袋抠着手指头，声音很低：“我话说的有点儿重。”
她声音不大，但语气中还是有很明显的委屈。
白卿蹙着眉看她，缓缓开口：“我从未觉得你是麻烦，更是永远不会把你当麻烦……阿砚，你怎会误会我？”
齐砚用力抠了下手指，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会，我只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都快成她现在的心结了，从她喜欢上白卿开始，她心里想得最多的就是不再单方面被白卿保护……她们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契约帮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心安理得让白卿保护自己，可现在却不行，她们是爱人，那就要是平等的。
“我只是想让你习惯，我也可以和你站在同样的位置……而不是只能缩在你身后。”
第106章 殡仪馆 11
这其实不是她们俩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了, 也不是齐砚第一次说自己的心声，可之前每一次都没有发展成这样, 两人之间虽然没有真正吵起来，但气氛确实不是那么让人愉悦的。
会这样的原因也很简单，甚至似乎是必然的。白卿对齐砚的保护已经成了下意识的行为，这是她们俩相识的契机，而从认识那天起，她就在充当保护的角色, 她已经形成了习惯。
并不是这样不好，可齐砚在爱上她之后就不再能心安理得坐享其成，她想要的是平等的恋爱关系。
“我知道如果没有话本、没有那张签文, 我们就不可能认识。可我真的想过如果我们只是平凡普通的相识再慢慢变成恋人该多好……那样可能就不会有这些破事……”
齐砚忍不住抱怨，可她的理智知道, 没有这些破事，也不会有她们之间的故事。一切都是缘分, 是命定的，包括她们相识的方式。
又叹了口气，齐砚握住白卿的手, 望向她的眼神有爱意也有坚定：“我真的想跟你并肩作战, 而不是永远像最开始那样躲在你的保护下。”
白卿想开口说什么, 却被齐砚用手指按住唇。唇瓣上传来手指冰冰凉凉的触感，白卿一怔，什么话就都憋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足够强大, 哪怕我永远都像一开始那样弱, 你也可以保住我。哪怕是极度危险的情况，你也会拼命保护我。我知道的, 上个话本我就知道了……”
面对相凝那么强大的鬼王，缺失了两魂的白卿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屡次在她手中受伤。在那种情况下她固然还能保护齐砚，但代价是差点儿拼掉她自己的性命，这绝对不是齐砚想要看到的。
“我要的是我们一直在一起，长长久久……”齐砚的声音有些颤抖哽咽，她害怕失去，她爱上了眼前这只臭狐狸，她要的是她们开开心心在一起，永远也不要白卿再受那么重的伤，哪怕是为了她也不行。
她的眼神太坚决，包含的深情能变成大海将人吞没，白卿张了张口，又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发梗。她未曾体会过这样浓烈的情感，而齐砚认真又盛大的情意也轻易影响了她，让她一颗心跟着变得滚烫。
高傲的妖王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爱的人低了低头，她伸手拥住眼前年轻的女孩，她们之间严格算的话，差的何止千岁？但白卿觉得，在感情这件事上，齐砚似乎比自己成熟许多。
“你年纪小，我让着你，你说什么都对。”傲娇狐狸哪怕连低头也要给自己再找个一戳即破的理由。
齐砚哼笑一声，在她怀里蹭了蹭，不甘地回了句：“可不是这么算的，真要较真的话，那棵树应该比你的岁数大多了！”
接仙桥旁的神木在那里少说呆了几万年，它是上古遗留的神迹，真正的上古神明带来的产物，白卿这一千多年的岁数跟它比就太不中看了。
白卿：“呵，你这是作弊。”
齐砚只有一身骨头是神树的树枝，但哪怕只有骨头，也是神树铸就的，虽然不知道其中道理，但还真的和上古神明有关。
“好啦，我们现在要约法三章。”齐砚埋首在她怀里，开始谈判。
“什么约法三章？”
“以后不准再想着独自一人承担，不准只想着怎么保护我，我也要和你并肩作战。”齐砚抬头看她，目光灼灼：“答不答应？”
还不等白卿说话，她就又道：“必须答应，敢不答应就不理你了！”
小姑娘太不讲理，但不讲理也很可爱，白卿笑着抱住她，在她颈边轻笑：“好，我答应你。以后无论是什么情况，都是我们两人一起面对。”
“这才对嘛！”齐砚很满意，仰起脸亲了她嘴唇一下，又不够满足地在她唇边舔了舔。
那狐狸一愣，瞬间闹了个大红脸，甚至连狐狸耳朵都没忍住露了出来。
齐砚看到这一幕，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纯情啊！”
害羞的连狐狸耳朵都藏不住了，甚至那雪白的狐耳又开始泛起淡淡的粉色。
两人窝在屋里闹了一会儿，最后干脆闹的躺在床上，齐砚下命令让白卿不要把耳朵收起来，白卿拗不过她，只能同意，毫无狐妖尊严的被她rua耳朵。
“好了不闹了，还得说正事。”
白卿觑着她，满眼都是吐槽：“如果你手不总是摸我耳朵的话，我就信你的正事。”
“咳咳，害，不要这么小气嘛。”齐砚收了收手，道：“晚上我给自己贴上清心符，咱俩一起去楼道里躲着，我要亲眼看看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殡仪馆的大楼就是个标准的筒子楼，走廊里能躲藏的地方很少，白卿还是觉得她这个提议不靠谱：“我如今灵力恢复了六成，可以短暂使用隐身术，如果我自己在楼道里的话，倒是可以不被察觉到……”
齐砚横了她一眼：“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自己去。”
白卿叹气道：“翻翻你的《符咒大全》，看看有没有闭息符和隐身符的符篆画法，如果你能学会并成功画出来，我想咱们就不必再继续争执这个问题了。”
齐砚将信将疑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从她脸上只看出了认真，最后眯着眼睛问：“你说真的？不忽悠我？”
“当然是真的。”狐狸老神在在坐着，道：“现在距离晚上九点还有八个小时，只要你能从这本书里找到这两种符篆，学会并成功画出来，我肯定答应带你一起去。”
“行！一言为定！”齐砚拍了下桌子，立刻拿出《符咒大全》开始找。
这本书内容真的挺全的，什么都有，齐砚不怕找不到。
只要找到就好办了，她信心满满，八个小时的时间她还学不会？她又不是个傻子，更何况画符也是画画，她肯定能学会！
不出所料，书里果然记载了闭息符和隐身符的画法，齐砚拿出符纸和凝思笔，撸起袖子就开始学习。
白卿依然老神在在坐旁边看着，嘴角噙着一些笑意，然后如她所料般看到自家小朋友碰壁。
齐砚斗志昂扬的开始画符，才画两笔就发现事情不简单了，然后越画越心慌，一个开头都没画完手就开始抖，跟着一笔就画岔了。
这一笔画废掉她才猛地喘了口气，跟着发现自己额头开始冒汗，只是一笔都没画完的符，她就已经感到疲惫，而且还心慌。
抬眼看了到白卿的表情，齐砚明白了过来，这两个符都是高阶符篆，不是寻常人轻易能学会的。哪怕图案就摆在手边，一笔一划对着那图慢慢画，都会让人感觉非常疲惫。
可能真正的普通人还不会，因为没有灵力的人类画符就只是对着画画，没有灵力这符篆自然没办法使用。但有灵力的术士就不同了，术士画符会自然而然使用灵力，画下的每一笔都是带着灵力的，越是高阶难画的符篆，越需要很强大的精神力，对术士精神力的需求非常大。
眼前这两周符正是最难画的高阶符篆，想也知道，闭息符和隐身符这两种是光听名字就觉得强到超模的符，在高阶符里也是顶级那一档了，能轻易画出来才怪。
齐砚就连把符的图案全部画出来都困难，她忿忿不平地等了眼白卿，冲她重重哼了一声：“你是故意的！”
那只狐狸脸上的笑更愉悦了些，好似听不懂她的话一般，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不太明白。”
“你……臭狐狸你狡猾！我说你怎么轻轻松松就答应我了，原来是这两种符根本就不好画，我这种菜鸟恐怕根本不可能画出来！”
白卿眯着眼看她，说：“可晚上那种情况真的很危险，如果你不能闭息和隐身的话，真的没办法出房间去看。”
这是个筒子楼，几乎藏无可藏，只有这栋楼中间那段楼梯还算是有地方藏身，可那些人会在一个小时只能不停通过这条走廊，很难说会不会被发现。
“就算是画两张太困难，至少也要画一张闭息符。”白卿手指在《符咒大全》上点了点，“有了闭息符至少能隐去气息，我们再去中间那段楼梯寻个藏身之处，问题应该不大。”
她这已经是退让了，说到底还是担心齐砚的安全，若她已经恢复鼎盛时期的灵力，在自己闭息隐形的前提下帮助齐砚抹去行踪自然也是可以的，但她现在做不到……
齐砚凑到她跟前，双手捧着她的脸一通揉，咬牙道：“臭狐狸，狡诈！”
白卿的脸被她揉来揉去都挤变形了，她也不恼，依然眯着眼睛看她，道：“我本来就是狐狸，狐狸都狡猾。”
“哼，你最狡猾！”
“我是千年的狐狸，自然最狡猾。”
臭狐狸在她面前一向无所谓脸面，齐砚气呼呼松开手，重新坐回桌前拿起凝思笔：“行，那我就画闭息符，如果能成功画出来咱们就一起去！”
“可以。”
做好了承诺，齐砚深吸一口气，垂首再次在符纸上画下一笔。
一次、两次、三次，一次次失败，齐砚的精神力也消耗很大，额头渗出的汗越来越多，可她没打算轻易停下尝试。距离晚上九点还有很长时间，她必须得画出这种符。
她这个样子白卿当然也是心疼的，可她除了拿纸巾帮她擦擦汗之外，没再说出劝阻的话。她虽然总是把齐砚护在身后，可也清楚齐砚迫切的想要成长，这种迫切是源于对她的爱，身为伴侣，她不会拒绝另一半这样纯粹的心意。
第107章 殡仪馆 12
让白卿感到震惊的是齐砚的天赋, 这天赋几乎已经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之前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居然真的在一点点接近目标。
最开始一次次失败的画符，随着次数的不断增加竟然已经开始隐隐有了成功的架势，而且寻常术士不停注入灵力画符定会导致疲惫不堪难以支撑，可齐砚没有，她虽然一直在出汗，可她的精神头却越来越足。
白卿看了看她画废了的那些符, 符纸上蕴含的灵力正在不停上升。
“……阿砚。”
白卿轻轻唤了她一声，可齐砚好似完全没听见，始终低着头沉浸在画符中。
她这是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这个时候打扰到她可能会让她走火入魔，伤及心脉。
于是白卿不再出声, 安静地坐在她身边，运气灵力借助两人结灵契的戒指悄然输送进齐砚体内, 与她的灵力相结合，暗暗为她护法。
原本以为不可能成功的事，眼下看真的有成功的可能, 而且概率极大。白卿知道此刻正是关键时刻, 不仅是能否画成这张闭息符的问题, 可能还关系到齐砚自身修为能否借着这次突飞猛进。
齐砚身负上古神树的仙骨，这是天赐的福祉，拥有最佳的修炼天赋。白卿发现自己从前还是小瞧了她的天赋，只是之前不显露罢了, 这下被自己激了一下反而可能促成她与体内仙气的快速融合。
在距离九点还有一小时的时候, 齐砚猛地吐出一口气，她手中的符纸闪过一道灵光, 上面符篆已成，和《符咒大全》上绘制的样本丝毫不差，且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张符上的灵力非常充沛。
齐砚放下手中凝思笔的瞬间，白卿也撤去了为她护法的灵力，低头看着她手中的符篆。
“怎么样？我画成了！”齐砚小心翼翼捏着那张符，递给白卿看，她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水，可眼底不见一丝疲倦之意，眼神泛着精光，精力充沛的像是能出去跑圈。
白卿点点头，道：“恭喜你阿砚，真的成功了。”
她的恭喜是发自肺腑的，她最开始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是真的没想到齐砚能成功。可如今自家小朋友用实力打了自己的脸，她不觉得脸疼，只觉得高兴，也跟着与有荣焉。
这证明神树的枝叶与齐砚真正开始了融合，那些在昆仑境内吸入的仙气也已经化为她所用，这是一个绝佳的好兆头。
齐砚得意地挑挑眉，想了想又抽出一张符纸，提笔再画了一张闭息符，已经学会的符篆重复画除了消耗灵力之外不费什么事，但是这点儿时间再学习画一张隐身符就很难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多画一张闭息符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再准备几张攻击性强的烈火符和紫雷符。
快到九点的时候，两人从房间里出来，轻手轻脚去了走廊中间的楼梯，往下走了半层找个死角躲了起来。大半夜“做贼”，齐砚很是紧张，她翻着玩家背包查看道具，符篆都带着，还有秋冉那幅画，还有她在昆仑境时画过的一幅画也阴差阳错被她装进了包里。不过无所谓，反正这玩家的背包又不占地方。
很快，时间来到九点整，因为清心符和闭息符的作用，齐砚这次很清醒，但她明显感觉到了整栋楼里张开了一个强大的结界。可能因为融合了昆仑境内的仙气，齐砚如今对灵力这类东西格外敏锐，现在这栋楼里的结界并非正常灵力所形成，而是魇魁施展的魔力。
魇魁严格意义上讲是半鬼半魔的产物，它们的能力区别于妖族和术士纯净的灵力，也不同于鬼物纯阴的鬼气，这股魔力让人感到疯狂，齐砚从这个结界的施术者身上感觉到了癫狂。
融合了仙气的齐砚对邪祟的感知甚至比魂魄不全的白卿要强，她通过戒指把自己的感受告诉白卿，白卿默了默，回她：“这只魇魁很强，要小心。”
两人闭气凝神藏在走廊中间楼梯下面，听着脚步声响起，先是“咚——咚——咚”那样又慢间隔又长的声音。白卿用了隐身术，她想看得更清楚些，便往上走了两步，能看清走廊的具体情景。
很快，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白卿也很快看清了从走廊西侧一步步靠近的东西，她眸光微闪，进入她眼前的不是人、也不是鬼，是一颗头颅。
这颗头颅相当怪异，像一颗圆圆的皮球，而且这头上的脸也很诡异，整张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异常诡异。
突然，那颗头猛地转了过来，整张脸只有一只独眼，那独眼看向白卿，目光带着审视的锐利。
白卿心脏一缩，僵在原地没动，她很快冷静下来，想到自己的隐身术不会有问题的，于是偷偷给身后的齐砚摆摆手，示意她不要乱动。
那只独眼盯着白卿所在的方向看了很久，渐渐目光露出些许疑惑，那颗头甚至往这边蹦了两下，试图看清黑暗的楼梯上是否有什么东西。
但它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最后收回视线，又一下下蹦着往前走了。
头颅砸在地板上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走廊东侧尽头。
白卿往前走了两步，探头去看。她们藏身的中间楼梯这里离东西两侧都不近，但白卿异色瞳的视力绝佳，离再远也能看得清。她双目翻出蓝金色的光，很快便看到那颗头颅身上散发出浓黑色的雾气，那雾气在东侧尽头的窗户前散开，好似在空气中凝出一个肉眼看不见的漩涡。
九尾雪狐运起异色瞳的力量才能看见那个被黑雾笼罩的漩涡，寻常人的肉眼肯定看不见，恐怕连术士和妖都轻易察觉不到。
如果她的猜测正确，那个漩涡就是前往另一端世界的通道。
很快，第二波脚步声响起，这次的声音明显更大，能听出是好几个人的脚步，但它们走路的声音很齐，让齐砚想到自己军训时走方阵。
声音再次由远及近，这次路过的是四只僵，那身上笼罩的层层叠叠的魔力让白卿瞬间皱了皱眉。这些都是活人练僵，而白卿眼力极佳，瞬间就看出了这四只僵的与众不同之处——它们全都是纯阴命格但纯阳体质的男人。
纯阴的命格赐予了他们强大的灵魂，纯阳的体质又让他们的体魄足够强大。这样的人在抽魂后□□会成为最适合炼制成僵的工具，是把魇魁的邪术装进去的最佳“容器”。
等等，容器？
齐砚愣了下，她靠在墙上思索：难道尹新问灵时赵五所说的容器是这个意思？
可赵五的体质是无法成为僵的，那他是知道什么吧？或许是在抽魂的过程中了解到的。
很快，走廊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开始有推车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齐砚收回思绪安静听着，弓着身子悄悄网上迈了两个台阶，露出一个头将将能看清走廊里的情况。
白卿低头看看她，提醒她小心一些。
推车从眼前而过，有推车的人就不像之前两波那么警惕，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灰色防护服，步履匆匆推着车快速跑过，一辆接一辆，齐砚注意数了一下，一共过去了五辆车。推车全部消失在走廊尽头后，齐砚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半，她抬眼看白卿，对方冲她摇摇头，两人便继续等着，没有离开。
一刻钟后，东侧有声音传来，刚才消失的脚步声又重新响起，这次刚好是相反的方向，自东向西而来，不过比之前那次速度要快许多，打头阵的依然是那颗头颅和四只僵，这次白卿也躲回了楼梯下面，没有再引起那只独眼头颅的注意。
十点整，最后的脚步声从走廊西侧消失，紧跟着齐砚感到笼罩在这栋楼上的结界消失了。白卿拉着她的手站起身，两人快速回了房间。
清心符和闭息符慢慢消散，齐砚喝了口水，道：“那颗头什么来头？它好像发现了我们？”
“应该是有所察觉，但它还是没找到我们，所以这一关咱们算是平安度过。”白卿道：“那颗头不一般，我现在搞不清它是什么东西，恐怕还得打倒那只魇魁才能了解到。”
齐砚默了默，道：“离开这个世界的‘眼’大概率就在魇魁复制出来的世界中，要么打败BOSS，要么找到‘眼’，看来摆在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去那个世界的方法。”
白卿沉思片刻，说：“那颗头颅是开启通往另一端的关键，如果不跟着它的话，咱们没有办法进入……”
齐砚托着下巴发呆，思考着有什么办法能跟着那颗头混进去？想着想着，她抽出一张符纸摆在桌上，盯着符纸看了又看，突然说：“有没有什么符，能让咱们身上的气息跟那些僵一样？”
将活人身上属于人的气息掩盖住，换上跟活僵一样的魔气，听上去就很难，齐砚随手翻看《符咒大全》，希望能找到一些办法。
“如果能把咱们身上的气息都换成僵的，或许就能蒙混进去了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齐砚倒是也没太当真，更像是想不到办法随口说说，但白卿听过之后反而认真思考起了可行性。
见她半天没说话，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齐砚一愣，道：“你不会……觉得我说的方法能行？”
白卿看向她，眯着眼睛露出一个笑：“应该吧。”
第108章 殡仪馆 13
这真的就是齐砚随口说的方法, 她自己觉得不靠谱，她认为白卿这么小心谨慎肯定不会同意, 甚至会吐槽她两句。可结果让她没想到，白卿不仅不反对，甚至好像……很支持？
白卿道：“这方法确实危险，但也是可行的，至少比我一开始想的方法可行性强，危险性也小。”
齐砚蹙眉, 狐疑地看她：“你想的什么方法？”
白卿弯起眼睛，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反正她也真的是狐狸：“打败那四个僵, 控制住那颗头和所有推车的人，威胁那颗头打开结界带咱们进去。”
齐砚：“……”
胡来, 太胡来了！这狐狸的方法只能用简单粗暴四个字形容，而且危险性不能说是极高, 简直就是绝对危险！齐砚发誓，只要她们这么干了，魇魁一定会立刻得到消息, 然后在另一端世界埋伏着弄死她们。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嫌弃这个想法, 白卿耸耸肩：“所以我都没说就知道这法子不可行, 咱们还是得想别的办法。听了你随口说的主意，我倒是觉得可以尝试。”
可行性确实是有，但问题是……
齐砚皱着眉，苦恼道：“有什么办法让咱们全都遮掩住身上的气息, 再换成跟那些僵一样的气息吗？”
白卿还真认真想了想, 最后摇头道：“我不知道，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 或许这本书上有记载这种符篆……但是还有一种方法可能更直接一点……现在就能开始着手尝试。”
“嗯？什么方法？”
“没必要非得把自身气息换成跟僵一样的，我们可以直接隐去自己的全部气息。”白卿托着腮，笑着看她：“如果你能尽快学会隐身符的话……不就可以了？”
同时使用闭息符和隐身符，就能彻底隐去一个人的气息和身影，这样等同于这个人隐藏在了空气中，或许可以趁乱跟着那些推车的僵一起混进去！
是个好主意。
齐砚一把搂住白卿，在她唇上用力亲了口：“媳妇你真聪明！”
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爱人的夸赞，白卿眯起眼睛，揽住齐砚的腰把她箍在怀里，又凑上去交换了一个时间较长的吻。
到底是在话本世界里，大家精力都在通关上面，没有太多谈情腻歪的心思。
如果换做之前，白卿可能不会出这个主意，但齐砚用八个小时就能学会闭息符，对融合了仙气的她来说，再学会隐身符也不是不可能的。
“今天先休息吧，养好精神明天再继续。”白卿带着齐砚躺到床上，后者很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一双眼泪汪汪的。
一口气学会顶级高阶符篆，齐砚今天消耗的灵力很大，她还不太熟悉操纵灵力和仙气，纵然有仙骨加持也会疲惫，躺下后很快就窝在白卿怀里睡着了。殡仪馆夜晚温度低，白卿化作白狐包裹住怀里的人，给她提供舒适温暖的睡眠环境。
也就是因为有白卿，齐砚在话本中每一晚都过得很温暖，别管有没有危险，她是真的没冻着过。不像她那几个队友，有时候晚上真的会冻醒，话本的环境就是针对玩家，每到夜晚哪怕是夏天都会感觉到凉，之前江淼冻得睡醒就开始打喷嚏。
进入话本的第四天，齐砚上午有入殓师的工作，跟上次一样又被尸体在工作间追着跑了一圈，然后才心累地完成工作。
收工之后在队伍频道里跟其他几人打了声招呼，她就钻回房间研究画隐身符。
隐身符的难度比闭息符还要高，虽然有了昨天的经验，这次学画隐身符顺利了些，但还是耗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学会。再加上要画四张隐身符加四张闭息符，这对齐砚的消耗非常大，等她画完八张符之后人直接晕了过去。
白卿把她抱上床，心疼得抚摸她的脸。这种事是无法避免的，在话本世界里就是要时刻做好拼命的准备，可身为恋人，白卿还是心疼她，如果不是她身为妖跟人类术士的能力相克，她都想替齐砚去画符。
由于齐砚耗费了太多灵力，这一晚她们不能行动，只能再耐心多等待一天。好在之后她暂时没有入殓师的工作，可以休息一整个白天。
有仙气的力量，齐砚恢复的很快，第二天上午就生龙活虎了，和其他三位队友碰面之后商量晚上的行动。
“这次行动很危险，我画的符可以帮助咱们混进另一端世界，但是能维持多久我不能保证，只能说咱们到了那边之后尽快找地方躲藏一下，见机行事。”齐砚把自己画好的符交给几位队友，大家约定了九点之前在中间楼梯等着。
另外三人听说了晚上走廊里的状况，都有些忧心，唐珊珊问：“听白姐姐的意思那颗头警觉性挺高，我们会不会被它发现？”
齐砚点头，道：“有这种可能，所以我们最佳混进去的时间是那些推车往里面进的时候，我们隐藏在那些推车的僵身边，以此来降低被发现的概率。”
那颗头颅和四只魔气极强的活僵虽然走在最前面，但齐砚和白卿分析过，这不代表它们不会在打开的漩涡旁边守着，哪怕有闭息符和隐身符的作用，她们也要小心谨慎。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晚上九点，结界准时在整栋楼里降临，这是江淼三人头一次情形着面对这一切，之前几天她们没有清心符根本无法抵御这个结界带来的影响，基本到了九点就会陷入沉睡，不到十一点之后根本不可能醒过来。
这次不同了，她们亲眼看见那颗头颅从面前蹦过去，和昨晚不同，这次头颅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们，平静地从走廊蹦过，之后是那四只活僵，再之后才是推车的队伍。
她们特意放过了两趟推车，然后在第三趟推车出现的时候打头阵的齐砚和白卿跟了上去。
她们的计划是五个人分成两组分别跟两辆推车混进去，到了另一端再集合。
计划很顺利，她们身上都贴了闭息和隐身符，只要不慌不乱地混在推车队伍里通过漩涡就行。齐砚和白卿快步走在推车旁，这些僵的速度很快，她们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眼看离漩涡越来越近，齐砚看到那颗头颅和四只活僵就守在入口处。
随着她们接近漩涡，那颗头突然转了过来，那独眼死死盯住这边。
齐砚心脏剧烈跳动，那一瞬间，她感觉那只独眼已经把她看穿，好像她身上贴着的符篆全都失去了效果，她已经完全暴露在了那只独眼的注视下。
因为瞬间的慌乱，齐砚的呼吸频率都变了，开始有些急促，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独眼不可能看见自己的！它绝对看不见自己，自己画的符完美无缺！
这世上不一定有人能画出真正完美无缺的符纹，可齐砚必须要建立这种自信，白卿告诉过她，只有术士自己坚信自己的能力，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听上去很唯心的事，然而她们现在经历的这些事哪一件还是唯物的？早就习惯了。
人心力量强大，坚定的信任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往大了说，信仰的力量无限大，为什么很多神仙都想要人类的供奉？因为信仰的香火可以给她们带去力量，而她们也回馈给人类一些庇护。
还有之前某个明星，走到哪儿哪儿就下雨，现在都成了天气预报了。齐砚把这个当笑话给白卿讲，白卿却道：“你不知道成千上万人的呼声会带来怎样的力量。更何况认识这位明星的人有几亿之多，一开始可能只是巧合，大家也是随口说说。可说的人多了，说的时间长了，在不知不觉中凝聚成了一种力量，所以变成了现在这样。”
齐砚听得目瞪口呆，从那之后再也不敢轻视信仰的力量。
施术者要最最坚定的相信自己的术法效果，如果连她自己都在心虚的话，那结果可想而知。
强忍着的被那只独眼凝视的不适感，齐砚面不改色继续跟着推车往前跑，在无比忐忑的压抑情绪下冲进了那道旋涡。那颗头颅没有阻拦她，齐砚松了口气，果然，它就算察觉到什么也找不到她们的！自己画的符没有任何问题！
旋涡是另一端的入口，穿过旋涡之后直接便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和殡仪馆大楼一模一样的构造。可即使构造没有区别，齐砚还是瞬间感受到了强大的压抑感，和那个真实的殡仪馆不同，这个另一端的世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
走廊两侧是数不清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房间，大大小小的痛呼声从不同的房间里传来，有的还尚存精力，痛呼救命；有的则已经奄奄一息，嗓子都以沙哑。
才只是踏入这一端就已经快承受不住这扑面而来的窒息感，齐砚不敢想象继续往前走会发生什么。
很快，跟在她们后面的另外三人也走了进来，每个人都在接触到这个空间后就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这里感觉……太难受了。”唐珊珊抬手按在心口处，从踏入这里之后她就感觉心口压抑，好像喘气都费劲。
那三个人都是普通的人类，哪怕都有很多道具，可说到底都不是术士，她们不像齐砚和白卿这样对这个地方有一定抵抗力。
齐砚掏出好几张清心符递给她们，经过这两天的努力，她画符的水平不断提高，现在画出的清心符已经不再是低级的，而是到了中级的水平。
“觉得难受就贴上这个，能管些用。”
第109章 殡仪馆 14
齐砚的中级清心符还挺霸道的, 几个人贴上之后状态都稳定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般难受。
“多亏了有小齐, 不然这个话本我们几个可是真麻烦了。”江淼忍不住叹气，这已经是她第十次话本，因为参与话本数量越来越多，难度也会越来越大，普通人类很有可能在这样难的话本中折损。
尹新也点头道：“是啊，这已经是我第十二个话本了, 不出意外的话，小齐和珊珊都是被我们两个连累才会现在就接触这么难的话本……如果不是和你们组队的话，我和三水但凡单独进入这个话本, 估计都是寸步难行。”
听了她俩这么说，唐珊珊跟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要说起来我是最应该感谢齐姐姐的，我和齐姐姐一起进的话本, 道具没有几个姐姐多，能力也没有几个姐姐强，如果不是你们一直帮我, 我肯定不行的。”
少女的心思就是这么单纯, 几个姐姐都帮过她, 每一件小事她都记在心里，也许因为她年纪小、能力不够，直到脱离话本或者在话本里死去的时候，她都没能强大到反过来保护几个姐姐, 但她这颗心会永远记住的, 记住对她好的人。
这么危险压抑的幻境中，这几个人倒是互相客套了起来。如果换做从前, 白卿肯定已经出声打断她们了，潇洒了一辈子千年大妖不适应人类的矫情。可现在已经不同，因为齐砚，她的性格也产生了一些变化，对从前不屑的人类也有了改观。所以她只是安静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断，也没有催促她们，这个全是女性的小团队每个人都是值得尊重的，除了齐砚之外她们都是普通人，没有灵力、没有仙骨、也不会修行，但她们依然强大。
齐砚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将另外三个队友都抱住，这个拥抱只是很简单短暂的，但却包含着同生共死后的彼此信任。
“好啦，这些客气的酸话就都别说啦，我们赶紧往前走，马上就到这些东西推车回来的时间了。”
身后这个连接两边世界的漩涡只有每晚九点才会开启，只要十点钟一到，这里就会关上，她们没有其他办法离开了。
可她们这次过来，本来也没抱着再离开的心，她们是要来这边找出口的。
这个话本故事的真相在这里，“眼”和“心”就都在这里，她们要从这里直接通关话本回到现实世界，没必要再从那个漩涡离开。
趁着闭息符和隐身符还没失效，几个人手脚麻利的往前走，这条走廊上房间太多了，和真实的殡仪馆不同，魇术复制出的赝品每个房间都更像是牢笼，每扇门都是难以用人力破坏的钢铁铸就，上面开了一扇小窗，方便外面的人看清里面，门上还画着难以理解的符咒。
这种符咒齐砚没看过，她想走过去研究一下，却被白卿拉住手带进怀里。
“那是魇魁设下的禁咒，不仅限制房间里面的人，也限制外面的人，没有他的破解但凡有人接触到这扇门就会被魔力反噬。”
白卿皱着眉，盯着那符咒看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的能力强到什么程度，只能知道他生前定是个极厉害的邪修。”
这只魇魁不仅能以一己之力为阵眼维持这么大的幻境空间，还能在这空间的每个牢笼门上都画上符咒，还与自身气血相连……
白卿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幻境因他而生，所以无论他在这里画下多少符咒都是轻而易举的，这么看的话，她们这次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把她的分析告知了其他人，另外三人心里都有数，走到这个程度她们很清楚话本的难度有多高，大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其实进入这个空间之后，话本的故事就已经拼凑完整了，这么多摆在眼前的“牢笼”，再加上里面人痛苦的嘶吼声，任谁都能想到这到底是怎样的炼狱。
五人顺着这条长长的走廊往前走，算着时间那些推车的人又该回来了，她们看见一个开着门的房间，白卿确定过里面的情况后，带着四人闪身进去。
她们身上的符篆效果都还在，在这个房间里也不必太束手束脚，齐砚干脆检查起房间内的东西，发现这房间的地砖好像有些松。
外面很快重新响起推车的声音，白卿观察着那些推着车离开的僵，目送它们再次穿过旋涡回到殡仪馆所在的世界。
齐砚蹲下去观察地砖，伸手去触碰地砖之间的缝隙，果然是松动的！
“卿卿，这房间地砖下面可能有东西。”
而且不像是地下室入口那种，这整个房间的地砖都是松的，齐砚感觉可能是地板有问题。
白卿蹲下身子，伸手触碰地砖，淡淡的银光闪过很快又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
像是触电般收回手，白卿蹙起眉，道：“这里有阵法。”
“阵法？”齐砚捧着她的手，看她有没有受伤，好在那白皙细腻的皮肤没有看出任何问题，这才放下心，又问道：“什么阵法？这间房间里步了阵？”
白卿摇摇头，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站起来，给其他人一起解释道：“不是这间房间里步了阵，而是这整栋楼的幻境空间内都有阵法，这房间内是阵法的一个阵眼。”
大型的阵法有时不止一个阵眼，能看得出这魇魁生前真的是非常厉害的修士，他布下的阵法复杂多变。他以自身为阵眼施展魇术复制了这栋楼的虚拟空间，为了不断维持魇术幻境，他是无法抽身的。
而她们如今脚下所在，是他布下的更大的一个阵，如果刚才白卿的感知不错的话，这个阵是为他护法的法阵，全阵共有四位阵眼，在正确的卦位画下阵纹、再将每个阵眼阵纹之间以空气连通即可生效，简单又好操作。而这个阵本身并非他布下的关键，只是一种保护和障眼法，想要掩盖他现在真正在做的事。
白卿皱着眉，道：“我需要把这栋楼从上到下看看，才能确定这魇魁真正要做的是否是我猜想的。”
她在触碰到这阵法时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只是还不能确定，这里本就是魇术所复制出的虚拟空间，与原本话本的世界不同，这里的气息很乱，再加上阵法凌乱交错，难以轻易分辨，哪怕是对阵法相当熟悉的白卿一时都无法探查所有。
众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在这里还是一起行动不要分散。先不说这魇术制造的空间内，处处都可能有敌人设下的陷阱，单是她们分头行动的话，万一遇到BOSS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因此，趁着身上的闭息符和隐身符未失效，五人立刻离开这个房间继续往前走。
连通两个世界的旋涡已经关闭，标志着她们已经彻底没了退路。五个人谁也没想着退缩，大家都准备好了自己的道具，跟着白卿在深不可测的幻境空间里行走。
这一路她们都没看到人影，除了每个房间里都不停传出的惨叫声和呻|吟声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每一个传出声音的房间都画下了符咒，她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她们是从殡仪馆二层东侧穿过旋涡来到这边的，那这边应该同样也是二层，又一路自西向东而行，最后到达幻境空间的最东侧。
二层一共有七七四十九个房间中有人，这四十九个房间门口都画下符咒，而另外空出了三个房间，白卿一一进去看过，皆画了阵纹。
在最后一个房间内，白卿道：“整个二层有三间房间内画了阵纹，这三间房间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有可以连通的办法。”
齐砚下意识抬头看向通风管道，“楼里都会有通风管道，所有房间都可以相连通。”
白卿点了下头，她对现代这种大楼的建筑构造不甚了解，听了齐砚的解释有种恍然的感觉，这似乎也能说得通魇魁在这栋大楼里布置阵法为何这么轻松了。
封闭的房间并不是布置复杂大阵的选择，因为越复杂的阵法越需要好几个阵眼和阵纹，阵纹之间必须可以连通，而且是物理意义上的没有阻隔。比如每个房间之间，如果关上门的话那就可以说不是连通着了。很多外行人会觉得，哪怕关上门，空气也是流通的啊，从门缝之类的地方都能流通。这其实跟抬杠差不多了，在屋里待久了还需要开窗通风呢，细小的门缝并不能成为连通阵纹的通道。
而魇魁利用了现代建筑通风管道，可以把它们想象成电路，作为整个阵纹的衔接。
“楼下也要去看看，我觉得这个阵法的阵纹还没完全找到。”
白卿站在楼梯间前，放出灵力去感知附近的状态，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她先一步推开楼梯间的门。
阴冷的湿气扑面而来，众人纷纷打了个寒颤，白卿皱起眉，眸光沉沉望着通往下层的阶梯。
一旁的尹新皱着眉往下看，问：“这和咱们之前遇到的鬼气都不一样……这也太……”她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形容这种感觉，没有鬼气那么阴森，但却充满霸道的邪性，仿佛只沾染到那些气就会引起极端的不适。
“是魔气，而且非常强大。”白卿沉声说：“魇魁已在彻底入魔的边缘，我想我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了。”
原本白卿是想到一楼再一一查看所有房间，然后确定自己的猜测，可现在看到这汹涌的魔气，她突然觉得可能已经没必要了。
第110章 殡仪馆 15
为了安全起见, 白卿没有执意带所有人去往一层，而是释放出自己的一缕魂魄快速去一楼探查。
为这个齐砚又跟她掰扯了两句, 要不是情况实在不允许，两人怕是又要据理力争。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提议，让她放出一缕魂魄去一楼查看。
白卿的魂魄本就不全，此刻再放出魂魄离体，哪怕只是七魄中的一魄离开也会导致她无法稳固精神，本体会陷入虚弱的状态。
“我会尽快回来。”白卿握了握小朋友的手, 之后便闭上眼靠在齐砚身上不动了。
她们目前暂时藏身的地方离东侧楼梯间很近，江淼翻出一个道具甩了出去，是一个类似防护罩的东西, 道具作用是起到隔绝空间的作用，可以维持五分钟, 隐藏这个防护罩内所有生物的气息，还能阻挡攻击。
这道具一看也是稀有的防御类道具了, 江淼之前都舍不得用，而且它也有一定局限性，只能是这个方位内的生物, 无法移动, 时间也短, 过了五分钟后自动解除防护。
五分钟的时间对白卿来说已经足够，她一魄离体去楼下探查，这期间二楼来了一波人，不过由于她们躲在防护罩内, 无法去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光听声音的话, 能分辨出好像是有人死了……
“第611号，宣布死亡, 已停止生命体征，把新人补进来。”说话的是个男声，齐砚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紧接着，她们听见不远处的房间门打开了，又推车进出的声音，之后门关上，那个房间突兀响起属于人类的嘶吼声。
唐珊珊捂了下耳朵，有些不忍心，小声说：“这附近的房间刚才声音都不大……”
其实不是没有声音，而是都只剩虚弱的呻|吟，关着房门的话外面听得不真切。
尹新也露出不忍的神色，道：“换了个新的受害者进去，肯定是从头受苦……”
被抽魂的人一开始还有精力大吼大叫，时候长了连神志都剩不下多少，魂魄被抽离之后甚至都不能再算是完整的人。
外面折腾完了，白卿也回来了，时间刚刚好，连五分钟都不到。魂魄归位后，靠在齐砚身上的人动了动，继而慢慢睁开眼，看清抱着自己的人之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老婆你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无碍，我没事，在楼下也没遇到什么危险。”魂魄重新融合，白卿安抚地冲齐砚笑笑，道：“刚才在门口遇到一波推着车离开的人，还有一个穿着像医生一样白衣的老男人。”
说得应该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人，齐砚问了句：“看清他的相貌了吗？”
“个子非常高，长相阴郁，前边头发都掉光了，鹰钩鼻子，眼神诡异，总结一下的话就是那种标准的反派长相。”
齐砚想起来了，这是来这边第一天碰上的那个老头，当时她发现一位女性死者身上有可疑的缝合伤口，追上去想看仔细点儿时候被人拦了下来，那人还对她释放了威压，就是这个老头。
“这老头好像是个鬼？我当时听殡仪馆的人管他叫经理，应该是殡仪馆的人。”
白卿道：“那老头确实是只鬼，大概有摄青鬼的等级，有点儿棘手。但现在有些特殊的情况，咱们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说说……”她指了指众人身上已经开始消散的符篆，“这符看着只能再维持一会儿，这个空间里全是那只魇魁设下的阵法，一旦符篆失效你们会立刻被他发现。”
阵法相关的原理白卿来不及多解释，她们现在首要问题是找个能暂时隐藏去自己气息的地方，然后再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这就为难她们了，江淼刚用了最后的隔绝空间的道具，目前大家手里都没有合适的了。
齐砚想了想，突然从包里拿出秋冉送她的那副画仔细看了起来。
“这幅画能连通秋冉和我们所在的世界，上次在危机时刻秋冉和烟烟从画中出现帮了我们，或许我们也可以再利用这幅画达到藏身的目的。”
关键问题是怎么使用呢？
看着身上的符篆颜色慢慢淡化，齐砚皱着眉拉过白卿的手，道：“用灵力弄出一把小刀来。”
猜到她要做什么，白卿没有阻拦，而是听她的话凝聚灵力化出一把匕首递给了她。
齐砚接过匕首毫不犹豫划破手指将指尖血滴在那幅画上。
上次在相凝的话本里，就是她的血染红了这幅画，激活了画作为道具的功能，或许她的血真就是打开画的关键。
指尖血顺着画面上的线条纹路游走，最终将整幅画的线条染红，一阵淡淡的黑雾自画中浮现，最后黑雾化作一坛墨自画的中央打开了一个洞，一只又苍白又纤细的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齐砚的手腕。
与此同时，她们身上的符篆化作碎屑消散，在气息暴露前的瞬间，画中冒出的黑色鬼气将她们全部包裹中，然后卷进了画中。
所有人都进了画中世界，那画掉落在地上，身上依然冒着森森鬼气。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刚刚那个老头快速跑了进来，他皱着眉头打量这个房间，视线从地上掠过，而后小声嘀咕：“没人？是我的错觉？”
很快，老头又消失了，外面除了那些凄厉的惨叫外又没了其他声音。
躲在画里的人纷纷长出一口气，唐珊珊拍着心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被发现了！”
尹新也道：“是啊，但他好像是看不见这幅画……？”
齐砚的目光落在秋冉身上，笑着对她说：“感觉又被你救了一次，真是谢谢了。”
秋冉身上的鬼气不停翻涌，她冲齐砚说：“姐姐不用客气。你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我们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商量点事，想来想去只有你的画里了。”齐砚不好意思地说：“本来就是随意试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这幅画是可以连通我和姐姐之间的，姐姐只需要一点点血就可以激活。但是这个画上寄托的力量也有限，到底能使用几次我也不清楚。”秋冉努力控制自己身上的鬼气，最后还是不太能压制的住，便往后退了几步，小声说：“在这个画里我的力量好像太充沛了。”
知道她是怕齐砚她们都是人类会反感她，齐砚连忙笑着说：“没关系的，咱们都是好朋友了。”
确实已经算是朋友了，上个话本的时候秋冉和烟烟帮了她们大忙，所有人都还记得最后这两个小鬼一起帮她们牵制住了鬼王和鬼傀。
人类能在这画里呆的时间不长，太久的话会影响到活人的魂魄，于是她们要赶紧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不能再耽误时间。
秋冉听不太懂她们说什么，就只是安静站在旁边帮她们盯着画外的情况。
“长话短说，这个幻境空间本身就是一整个阵法，它需要身为阵眼的魇魁本人来维系。而这个空间内又存在两种阵法，一种是用来护法的法阵，时刻‘侦查’和‘防御入侵’，此阵以四个阵眼为主，二楼的三个空房间都是阵眼，一楼还有一个阵眼画在了玄关大厅。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个大型阵法，这个阵以每个房间拼凑而成，所有我们看到有病人的房间都是阵法的一部分，以七七四十九个房间为阵，每个房间门口都画了阵纹，这个阵最大的用处就是抽魂，并为魇魁所用。”
“我之前听过这种阵法，大概是在五百年前，人类术士曾经集体对抗过一个邪修，那人想以术士的身躯入魔道，动用的便是炼魔阵。炼魔阵需要将999个活人魂魄活着自体内抽出，然后立刻融入这个术士体内。这999个生魂便是他入魔的养料，一个也不能多，一个也不能少。此阵不仅惨绝人寰，且消耗极大，危险性很强，若非是穷凶极恶之人也做不出这种事。”
“而这里的魇魁，他布下的阵法是更加厉害的炼魔阵，他需要献祭更多的活人魂魄来成为他褪去鬼身重入魔道的基石。”
齐砚跟着皱起眉，道：“等等，你之前说炼魔阵需要999个生魂，可这次说的是更多……那就是说具体需要多少你也不知道？”
“嗯，不仅我不知道，这个魇魁他肯定也不知道，这是无人开过先河的。但他在尝试加深阵法的力量，还有献祭更多的活人来做这件事，为的就是洗去他的鬼气重新入魔。”
“那他现在在哪儿呢？我们又怎么阻止他？”尹新急道：“这么看的话这个话本要么就是击败boss要么就是找到‘眼’，但我估计按照套路来说‘眼’就跟boss在一起。”
白卿沉吟道：“不一定，有些地方说不通，据我所知，这个阵法会限制身为中心的魇魁的行动。再加上他把自己作为阵眼在维持这个幻境空间，神魂是否还能处于清醒状态都不可知。”
江淼一愣，问：“他不会是把自己给玩死了吧？”
“那倒不会，就算他没有攻击的能力，靠这些复杂的阵法抵御他人攻击还是做得到的。”白卿道：“我只是觉得，或许这个话本的boss另有其人。别忘了魇魁不仅布置炼魔阵抽魂，更是在用活人炼僵，他有许多可以帮他作战的僵。”
一直沉默不语的齐砚突然发问：“如果他的手下这时候起了异心想背叛他的话，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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