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牛
言语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季宁微这么一说, 苏煦觉得自己心安许多,心里落到了实处, 对即将到总部的地界也没那么畏惧了。
没有临近新年,所以路上不堵车,萧翊和季宁微轮换着开车,花了八个小时到了一处地方。
是一栋富人区里的别墅,别墅外观看起来颜色有些淡,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走进去后,往右侧走了一段路,是一处露天的景观, 靠近院墙的地方还有些幼稚的涂鸦,侧边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凉亭, 凉亭旁边有半壁的爬山虎以及搭了竹架的葡萄藤,还有许多别的瓜果蔬菜, 看样子那里既是花园,也是主人家自己种植的小菜园。
“这里就是我家。”季宁微在前面带路,和苏煦介绍, 脸上是怀念的表情,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原来是季宁微从小长大的地方, 怪不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苏煦静静听着,视线左右平衡打量,萧翊悄悄靠近她,小声说, “满满可喜欢这儿了, 每次回来都要住这儿的。”
从小到大住的地方,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
苏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萧翊又嘀咕了一句什么话,但她没有听清。
下了台阶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了一会儿,在岔路口,碰见一个脸蛋圆圆个子不高的中年女人端着一盆瓜果从苏煦看见的葡萄园里走出来。
看见她们,确切的说是看见打头的季宁微,高兴地手里的盆都没拿稳,两根圆溜溜的青萝卜掉了她都好像没看见一样,快步走到季宁微跟前,拉住她的手来回摩挲道,“满满回来啦?!快让冬姨看看,好像是瘦了,是不是在那里吃得不好?”
季宁微自己拽了拽自己脸上的肉,拉着她的手来回晃着嘟囔道,“冬姨您又夸张了,我都吃胖了。”
她竟然在撒娇。
这副小女孩的样子和她平常表现出来的有安全感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苏煦看着轻轻笑了笑,果然季宁微还是年轻,还像个小孩子。
她把滚到脚边的青萝卜捡起来,那个叫“冬姨”的好像才发现她们一样,看着萧翊笑道,“小翊也来啦,哎,这个漂亮闺女是谁啊?”
萧翊佯装生气道,“哼,我都站半天了,冬姨你才看见我。”
“啊呀啊呀,是冬姨老喽,眼睛不好了,不然这么漂亮的囡囡我哪里看不到呢。”
冬姨笑着揉揉她的脸,萧翊这才笑开,季宁微趁势走到苏煦身后,搂住她的腰,半靠在她肩上,给她介绍道,“冬姨,这是我的女朋友。”
苏煦被她的介绍吓了一大跳。
太突然了吧,上次季宁微在自己堂哥面前还是用朋友的称呼的,怎么突然就……
对了,季宁微好像说过,在她真正的家人面前,她才会说她们的关系。
苏煦对面前这个冬姨的身分有了猜测,应该是季宁微的姨妈或者姑姑吧。
“啊呀。”听见季宁微这么说,冬姨惊讶了一下,立即走过来了,看着苏煦,好像看见满意的儿媳妇一样,眼睛都快笑得看不见了,“满满的女朋友啊?长得真漂亮,又文质彬彬的,真好啊,来来来,冬姨第一次见面没什么礼物,这个给你。”
说着就要把自己手上的金镯子褪了给苏煦,苏煦哪能收这个,连忙推阻。
心里则在惊讶,果然季宁微说得没错,她的家人和顾凌云的家人真的很不一样,竟然一下子就接受了季宁微带的是女朋友。
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因为同是家人对比太过强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季宁微也笑着帮忙拒绝,从她还端着的盆里拿了一颗胖墩墩的土豆,“冬姨,这个当见面礼就好了。”
“哎你这孩子,这怎么能一样呢。”冬姨很不赞同,但是看看这几个姑娘鼻头都冻红了,她心疼她们,再在这推辞下去害怕几个姑娘冻坏了,就收了东西回来,脱下沾了泥的手套,一左一右地拉了三个人,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三个人带进富丽堂皇的客厅里,“来,外面冷,快跟冬姨进去吧。”
三个人被抓了进屋,暖风扑面而来,萧翊忙着脱自己身上的羊绒大衣,“啊好热啊,冬姨有没有饮料啊,我口渴。”
“这孩子,冬天正是养生的时候,怎么能喝饮料呢。”
说是这么说,冬姨还是马不停蹄给她们拿了牛奶,走到大厅中央喊了一声,“满满回来了。”
声音刚落,不大一会儿就从外侧的厨房走出来两个同样上了年纪的中年妇人,一个齐耳短发中等个子,一个高高瘦瘦的长发,两个人都很高兴,短发的从厨房拿了茶壶要给她们泡茶,高高瘦瘦的则要去磨咖啡。
“我们喝茶就行了,霞姨不用麻烦了。”
季宁微阻止了那要去拿咖啡豆的妇人,转头又要去接茶壶,那拿着茶壶的妇人连忙摆手,坚持给她倒茶。
季宁微拗不过她,只好作罢,妇人给她倒了茶后,又给苏煦也倒了一杯。
苏煦连忙站起来道谢,那妇人摆了摆手,对她又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不用谢,这茶好喝的,让她快点喝。
苏煦这才发现她不会说话。
她又去看那高高瘦瘦的霞姨,发现她的脚有点跛。
倒茶的桃姨被苏煦拒绝了,又要给萧翊倒,萧翊摆摆手,跑到厨房去,拉开冰箱拿了一瓶酸奶回来,打开道,“不用啦桃姨,我喝这个就行。”
桃姨这才作罢,几个人好像真的把她们当成小孩子了,不住拿好吃的东西摆到茶几上,冬姨心疼地摩挲季宁微的手,时不时摸摸脸,叹说,“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呢。”
“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么。”季宁微笑着回答,四周看了看,“杏姨她们呢?”
“花园里有几棵树生了虫,听说城郊有一家种花种树种了十几年了,她们去和人请教除虫方法了。”
“请人过来弄就好了,这种小事,不用亲力亲为。”
“唉,这哪成呢,那花园里的都是夫人喜欢的,要是弄坏了可怎么好。”
季宁微的笑容凝滞了一瞬,片刻后才点头道,“说得也对。”
冬姨又心疼地摸摸她,“那么远累坏了吧?”
她话音落,从二楼的旋转木梯上走下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欢快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听,“冬姨,楼上的房间我打扫好啦。”
她几步蹦蹦跳跳从楼梯上下来,看见她们时怔了一下,然后害羞地跑到霞姨旁边,亲昵地揽住她的胳膊,“妈我弄好了。”
再对着季宁微和萧翊,怯生生喊了一句姐姐好。
虽然她不认得苏煦,还是乖乖也喊了一声。
三个人也笑着回应她的问好。
霞姨点头拍拍她的手,冬姨也不住点头,对她们道,“小榕把房间打扫好了,你们快去休息一会儿吧吧,再等一会儿啊,等你杏姨她们回来,带了菜回来,再喊你们下来吃饭。”
季宁微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确实有点累了,就笑着答应了,等苏煦喝完茶后起身,和她道,“咱们上去吧。”
苏煦点头同意,萧翊也伸了个懒腰道,“啊,好累啊,我也要上去睡觉。”
苏煦被季宁微带着,踩在羊绒地毯上,扶着木质的楼梯扶手,一步步上了楼。
地毯踩下去就凹一块,好像在踩棉花,苏煦又摸了摸扶手,她们家楼梯用的也是木扶手,但上面涂的是油漆,扶梯上有很明显的油漆的流痕,这扶手不但没有,摸下去还异常滑溜,凉丝丝的,触感很细腻,很明显用的木料也不便宜。
“这可是黄花梨木做的。”萧翊看见她的动作,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凑到她旁边,小声说,“这里面的家具还有楼梯扶手这些,都是黄花梨木的,上面是用古法涂的桐油,死贵死贵的。”
萧翊说着,感叹道,“有钱还是有点好处的。”
季宁微走在前面,听见萧翊说话,转过来,刚要开口说话,萧翊立即对她比了个嘴巴拉上钥匙禁言的动作,“我不说了。”
季宁微没再说什么,转过身继续在前面领路。
季宁微把她们带到三楼,萧翊熟门熟路地选了一个房间,拧开把手时,突然回头,“哎?这里是客房,我可以在这住,你打算让苏煦也住这儿?”
季宁微平静道,“我们都住这儿。”
“你是主人家,还住客房啊。”萧翊白她一眼,“你带苏煦住二楼呗,房子还是得住,不然久了就没有人气了……咦~容易闹鬼我跟你说。”
“你还信这个?”
“那可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跟你说。”
季宁微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随后就拿了钥匙去开她这个房间旁边的门。
我去!失算了!
萧翊在心里大骂,她忘了,要是这世上真要有鬼,恐怕她这发小还迫不及待要去见识一下呢!
“你牛!”
萧翊被气到了,拧开门把,自己进去了,还不忘抓着苏煦一起进了门,“我怕鬼,我看苏煦应该也怕鬼,今晚上就咱们俩一块睡了!”
话落,不管季宁微,直接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苏煦猝不及防被她拽了进来,还是一头雾水的。
“怎么了?”
“哼。”萧翊从房间桌子底下的小冰箱里拿出来一瓶饮料,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才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气道。“没事,我跟她闹别扭呢。”
苏煦不相信,然而怎么问,萧翊都不肯说,她要出去,萧翊也固执地不许她出门,她只好放弃继续询问的想法,乖乖待在屋里。
第52章 你看到了什么。
萧翊喝了一大瓶饮料, 火气总算平复了,大剌剌往床上一躺, 嘟囔说,“我要睡会儿,旁边还有个更大的床,你也去睡吧。”
“好,你辛苦了。”
苏煦轻声说着,脚步也放轻许多, 她刚要去开门,萧翊忽然出声道,“除非下面叫我们吃饭了, 否则今天你不许开门。”
苏煦做贼心虚地连忙转身,发现萧翊还睡在床上, 头蒙在被子里,没有看见她的举动, 应该只是顺口一说。
她松了口气,手放在门把上,想了好一会儿, 还是算了。
她转身小心翼翼地走回去。
这个房间说是客房, 其实有两个宾馆里的房间那么大, 房里浴室厕所梳妆台一应俱全,两张床用屏风隔开,两边各有一个很大的窗户,如果不是冬天, 把窗户拉开, 外面的阳光和空气就能倾泻而下。
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家是个有情趣的人。
不一会儿, 房间里传出来均匀的呼吸声,看来萧翊真的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苏煦轻轻往窗边走,站在半边窗帘遮挡处,能将外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通往花园的鹅卵石路上,陆续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很高的女人,和她周边的人对比起来看至少有一米八,她后面跟着三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个拿着植物的中年男人。
走到大厅门口,那个中年男人就放下植物,对大厅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其中的一个中年妇人就把植物拿起来,走向侧边她看不见的地方。
成为季宁微女朋友以后,苏煦也认得了不少昂贵的东西,这几个中年人身上穿的衣裳,都不是什么价格高的,而且打扮也不太像是有钱人。
就连她刚才遇见的那个冬姨,仔细想一想,打扮得也很普通。
季宁微说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那么这里应该是她们一家三口的住处?她的爸爸一直在总部任职,目前不在这里情有可原,可她妈妈去哪儿了?她也没有提过她妈妈在哪里工作。
刚才那些人还在说什么“夫人”……
那应该指的是是季宁微的妈妈?
但是怎么没在宅子里看见她?
苏煦越想越觉得奇怪,看一眼床上的萧翊,她已经睡得很熟了,苏煦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能打开的门就像潘多拉的魔盒,萧翊越是不给她打开,她越是想要打开。
确认萧翊睡熟了不会管她,苏煦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三楼的布局是回字形,四边都是客房,只在中间建了楼梯。
走廊上静悄悄的,并且由于也铺上了厚重的地毯,所以苏煦走出去时,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煦打开自己手机,季宁微刚才进去房间以后就再也没出来了,并且也没有给她发消息,这和她以往的做法不一样,每次和她分开,她都会给她发消息的。
苏煦看着隔壁房门的门把手,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和她说说话。
但是转念一想,季宁微开了那么久的车,应该是累极了,和萧翊一样直接睡过去了,不然不会这么久都没给她一点消息。
这么一想,苏煦打消了要过去的念头,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她自己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从最外边的窗户处看见底下人在忙碌准备晚饭,干脆她也去帮忙好了。
这么想着,她往楼梯处走,她们的房间在最西边,要去楼梯的话,还得路过两个房间。
在走到最中间的房间时,她顿了一下,那里的门把手开了,露出了房间里的景象。
一楼厨房。
小榕帮着摘芹菜叶子,忽然心里一提,电光火石间想起来,她刚才打扫卫生的时候好像有几个门没有关紧……
……不过楼上的走廊窗户都是关紧的,不会有风吹进去把房间吹得乱七八糟的,没关紧就没关紧吧,顶多在晚上季小姐她们下去吃饭以后她偷偷再上去把门关上就好了。
她安慰着自己,安心摘起了菜。
苏煦推开了房门。
白。
全白。
刺眼的白。
烧尽的灰烬一般白。
这个房间的采光很好,即使在冬天晚上的五点多,外面的光也能透过两侧的窗户照进来。
而且,除了外界的自然光,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开着。
所以苏煦打开门后,能够清晰地看见一片雪色,刺得她的眼睛生疼。
不仅仅是床铺桌椅上蒙了白布,就连地毯和窗帘以及摆的花包括花瓶也都是白色的。
一尘不染。
像极了某处的灵堂。
灯光在白色的衬托下耀眼得刺目。
苏煦心里跳了跳,人在极端诡异环境下时心总是会跳得很快,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感觉自己像坐过山车,心跳得都快不像自己的了。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里的不适感,继续往房间里面走。
房里的摆件除了花瓶,就是屏风,往左边拐一下还能看见梳妆台。
上面摆满了女性用的首饰,银冠,钻石头饰,雪琉璃耳环,白玛瑙镯。
似乎是为了和这里的环境协调,梳妆台上的东西没有用富贵的金子,全是用白色的材料,银作为最不值钱的东西,只有两件,其他的全是玛瑙钻石还有不怎么容易见到的高纯度白色翡翠。
就那么大剌剌摆在梳妆台上。
不愧是有钱人,都不怕人偷的。
不过……苏煦暗想,这个诡异的环境底下还能偷东西,那小偷的心可真大。
她又往里面走了走,里面的布局就和她们的客房差不多了,不过有一处在她们的客房是摆放衣柜的地方,这边却放了十几个木架,上面用白布盖着。
要不说好奇心害死猫呢,苏煦看着那些白布,心里的好奇掩盖过了害怕,慢慢上前,扯掉了一块木架上的白布。
露出来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单纯只是一幅油彩画。
是个很优雅漂亮的女人。
贝壳般的双耳戴着珍珠耳饰,天鹅般纤长的颈项上戴着翡翠镶红玛瑙宝石项链,眼睛黑如曜石,鼻高似巴玉,貌美若桃花。
和季宁微有几分相似。
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膝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
画家的技术说不上多高超,有几处油彩都没有刷均匀,但是画得太传神了,里面的人就像透过画纸在和她对视一样。
她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在审视着苏煦,好像是在责问她为什么不问主人一声,就私自进入别人的房间。
苏煦心里一跳,连忙把白布盖好。
看着其他几处画像,犹豫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缓慢挪过去,一个一个地打开看了看。
不出所料,其他的几处也同样是这个女人的画像,或坐或站,或微笑或平静,或浇花或读书,作画的人用自己的记忆还原了女人生活时的轨迹,好像这个人不是存在于画里,而是存在于现实。
苏煦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可以将所有画作全部收入眼底的位置。
她一点一点地仔细对比,仔细观察,看出了一点门道。
可以看出,作画的人起初的技艺并不好,甚至来说有些稚嫩,从最靠近门的位置起,慢慢的,慢慢的技术越来越娴熟,画里的人也越来越生动,到后来,画中人的眼珠子似乎都会动。
像是活了一样。
被画架遮挡,苏煦站得地方有些暗,她再次抬头时,正和那画得最好的一幅画里的女人视线对上,苏煦心慌意乱之下,感觉那女人黝黑的眼珠似乎在转动,她手脚冰凉,连画布都来不及盖,慌慌张张逃出了这个房间。
心理作用让她感觉后面有人在追她,让她脚下生风,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萧翊被她进来的关门声吵醒了,坐起来看着她,揉了揉眼睛,“怎么了,是要吃饭了吗?”
“没有。”苏煦尽量平静地说话,却觉得自己牙齿都在打颤,“我刚才去了一趟厕所,关门太用力了,吵醒你了,对不起啊。”
“没关系。”萧翊清醒了几分,发现她的脸色发白,关心道,“你是不是太累了?反正还没吃饭呢,咱们一起休息一下吧。”
苏煦勉强笑了笑,“好啊,我先去洗个澡吧。”
洗好澡吹干头发后,她走到自己的床边,感觉手脚凉到不像是自己的,机械地脱了自己的衣服,躺到床上,浑身依旧冰冰凉凉的。
萧翊睡了一个好觉,感觉起来以后,自己精神百倍,能打死两头牛。
她从床上爬起来,到浴室洗了个澡穿戴好,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苏煦,起来了,咱们下去看看饭做好没有,饿死我了。”
喊了两声那边没有任何回应,萧翊纳闷地绕过屏风慢慢走到苏煦的床边。
“苏煦,苏……”
她没有再喊,等走到床头,发现苏煦像个被蒸熟的大虾一样,从脸红到脖子。
她上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家伙,烫得能煎鸡蛋。
“季宁微!”
萧翊忽然觉得很生气,她一口气跑出去,“哐哐”砸旁边人的门,“你给我出来!你女朋友发烧了!人都快死了!季宁微你听见没有!快开门!”
第53章 相信科学
气到头上, 她连发小的昵称都不喊了,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楼下的人, 冬姨都带着人上楼了,季宁微还没开门。
“季宁微你听见没有,你——”
萧翊气得继续砸门,刚刚砸了两下,门开了,萧翊愤怒的拳头差点砸到她身上。
门里只露出来她半边身子, 不过走廊上灯光很亮,可以将人的脸照得很清楚。
她的双眼通红,被光一照, 简直像个刚在雪里头刨萝卜的小兔子。
“怎么了?”
声音还有浓浓的鼻音,明显是大哭了一场。
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了, 以至于那么大的声响都没影响到她。
看见她这个模样,萧翊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她叹了口气,“苏煦生病了。”
季宁微惊讶地双目圆睁,眼睛看起来更像小兔子了。
萧翊侧开身让路, 季宁微拉开门就往旁边走, 对赶过来的冬姨等人道, “麻烦冬姨帮忙叫一下医生。”
冬姨赶紧安排人叫私人医生,又让霞姨准备了敷眼的东西,季宁微的眼睛都肿起来了。
苏煦躺在绒被里,刚才萧翊叫人之前临时给她用湿毛巾敷着额头, 等她们过去时, 湿毛巾上都滚烫一片。
冬姨拿了温度计和救急用的发烧药,季宁微测了一下, 好家伙,三十九度七,不怪这么烫了。
“好好的怎么会生病呢,她穿得多,咱们一路都在车里,除了中午下去吃饭,都没下过车,来了这里以后也是都有暖气。”萧翊意有所指道,“是不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不然也不会突然发高烧。我就说嘛,房子还是得人住才行,不然摆得像是祭祀似的,很吓人的。”
季宁微手上不停地给苏煦换湿毛巾,将靠垫拿到她身后,扶她起来吃药。
听见她这话垂下眼眸,没有答话。
冬姨看一眼季宁微,连忙打圆场笑道,“现在不都是提倡科学反对迷信么,小翊你才这么大点儿,怎么和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似的,还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萧翊哼哼道,“我记得,我刚过来这个屋子的时候,不也病了一场吗。我也知道阿姨是很温柔的人,但是……人都……嗯,我的意思也不是说怀念不行,但是人还是得往前看的,你看,季叔叔都不怎么回来这个房子了,不就能说明这一点么。”
她嘟嘟囔囔说了一堆,季宁微安静听着没有搭话,苏煦的面色红润,比三月的桃花还要艳丽,季宁微看着突然觉得害怕。
她记得,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的,在她过世的前一天晚上,她将她抱在怀里时,面色就是这么娇艳而美丽。
她高高兴兴地和她展示自己刚做的小船模型,背了前一天刚学的英文诗歌,妈妈还表扬了她,喂蛋糕给她吃,她高高兴兴地和妈妈说晚安,回到了自己房间。
还在期待第继续学手工做给妈妈看,第二天早上起来,她还没醒,就被冬姨抱起来,要带她出去。
她闹着要找妈妈,在冬姨怀里挣扎着自己跳下来,一溜烟跑到妈妈的房间门口,却见那里站满了人。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奇怪,她好奇地挤在人群里,透过人的缝隙,挤到了卧室里。
妈妈静静躺在床上,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腹部,闭着眼睛。
她还没醒,霞姨却已经在给她穿黑色的衣服了。
她很高兴,想要上前和妈妈说话,却被人直接扛在肩上抱走了。
苏煦发烧的样子,和那时候妈妈睡着的样子好像。
她的心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慌乱转头,“医生呢,怎么还没来?”
看她这么慌张,冬姨连忙转身,问跟在身后的人,“阿霞,你叫了医生没有?”
霞姨忙回答,“叫了的,医生说她马上就过来,我这就再去催催。”
她话音落,说曹操,曹操就到,不一会儿拿着医药箱的四十多岁的私人医生就到了,开了药,给苏煦挂了点滴,看季宁微还一脸紧张地趴在苏煦床边,宽慰她说,“季小姐放心,你的这位朋友没事的,冬天流感多发,这是很正常的。”
萧翊觉得自己还是得迷信一把,“咱们一路上保暖做的都挺好,她也没遇到什么人,怎么能烧得这么厉害。”
看向冬姨,“冬姨,二楼的房子多打开一下,旧东西该丢掉就丢掉,让房间多通通风呗。”
冬姨道,“按照先生的吩咐,我们已经把多余的东西都封存起来了,二楼的房间全都打开通风了,最东边的那一间房间还养了两条藏獒呢。”
“啧,都这样了,不至于还会有脏东西吧。”萧翊说完,在场众人除了季宁微都看着她。
萧翊无所畏惧道,“我就是随便说说的。苏煦身体那么健康,不至于一来这就病了吧,人慢慢大了,就越来越相信这一套了。”
冬姨笑着说不可能,其余过来的人也都随口附和。
人群中的小榕有些心虚,要是她妈和冬姨知道她嫌弃二楼储物室太满了,把原本放在二楼储物室的季小姐的画作拿到三楼房间里晾了,肯定打死她。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选择闭嘴。
医生把自己的听诊器放回医药箱,“萧小姐你们是从南方来的吧,刚从南方来北方,气候不习惯,发烧也是常有的事。”
“是嘛。”萧翊哼了一声,“聂医生你还真是科学主义的绝对拥护者啊。”
医生笑了一下,她做季家的私人医生也有二十多年了,对季家和季宁微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听见萧翊这么说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笑着摇头道,“萧小姐,科学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
萧翊哼了一声,没回答。
这一场关于科学和封建的争论就这样过去了。
桃姨送医生回去,霞姨下楼继续去做晚餐。
季宁微将苏煦头上的汗珠都擦掉,心慌的厉害,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冬姨见了,连忙把季宁微赶过去一旁休息,由她来照顾苏煦。
萧翊看着好友一副呆然的样子,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我说笑的呢,这世上哪来的脏东西?刚才聂医生说得对,苏煦可能是不习惯这边的气候,温差大,生病了。”
季宁微沉默地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看着苏煦那边。
苏煦觉得头昏脑胀,晕乎乎的,脑海里关于那些油画的形象却始终散不掉。
那些绘有站着的,坐着的,喝茶的,插花的,说话的,安静的女子画像,最后重重叠叠地拼在一起,成了一位美丽女子的形象,恍惚中,她背对着苏煦,坐在一个笼子里,对着一个穿着蓬蓬公主裙的女孩子温柔地喊,“满满。”
笼子里的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把她五脏六腑都挤得快要碎掉。
……
……
苏煦满头大汗地醒过来,仿佛被关在笼子里被挤压内脏的不是梦里的人,而是自己。
一醒来,真的有被桎梏的感觉,让她非常难受,转头一看,季宁微和衣睡在她旁边,紧紧抱着她的腰。
“怪不得刚才梦里我感觉快要被挤断气了。”
苏煦哭笑不得,想让她松手。
低头去掰她的手,刚刚掰了一只手,季宁微动了一下,却没有醒,而是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两颗眼泪随着她的轻声呼唤,从眼角划下来。
苏煦掰她的手一顿。
她有点猜到季宁微想和她谈恋爱的理由了。
第54章 不像
季宁微睡得很沉, 苏煦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钟表,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她模模糊糊觉得自己是生病了, 床边还没收拾好的点滴支架也证实了这一点……难道季宁微是一直照顾她到现在吗。
苏煦有点五味杂陈,她小心翼翼地再掰开季宁微的另一只手,起身后把衣服盖在她身上。
这样大的响动,按理说她早该醒了,现实却是她依旧在睡。
是太累了吗。
苏煦穿好自己的衣服后,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 季宁微依旧是蜷缩睡着的姿态。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去盥洗室。
萧翊不在房间里,不知道是起床了, 还是换了房间睡的。
苏煦想着这些毫不相干的事,在房里洗漱好后, 慢慢下了楼。
早上八点多了,宅子里早就开始忙碌了, 冬姨在厨房和桃姨霞姨她们做饭,大厅外则有几个妇人在把昨天拿回来的植物拖到花园里种。
所有人都在忙,没人注意到她下来了, 苏煦转了一圈, 遇到了昨天看见的女孩子小榕。
毕竟还年轻, 屋里也没太多活,加上冬姨她们溺爱,小榕早上向来是八点半起床的,起来后, 刚刚走到大厅里, 就被堵住了去路。
“你好。”苏煦对她轻轻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榕怯生生回答了, 害羞地低头搅着自己的手。
苏煦放柔了声音,和她东拉西扯说一些年轻女孩感兴趣的话题,果然在提到一些游戏和纸片人的时候,她抬头了,眼睛里有强烈的分享欲。
苏煦轻轻笑了笑,多亏了甘甜甜同学不懈的安利输出,不然她也不知道这么多东西。
和小榕说了会儿话,苏煦得知她是霞姨的女儿,前段时间刚毕业找不到工作,就来了这里,现在一家三口都在季家的这个宅子里做事,从季宁微妈妈嫁过来后,她们就在这了。这宅子原本是季家一家三口住的地方,在季宁微妈妈过世后,只有季宁微偶尔工作回来时会住,原本一家的帮工有二十几个人,季宁微妈妈去世后,季宁微爸爸就遣散了不少,在季宁微的央求下,才留下这么几个人,帮忙照顾宅子。
很久不住的房子就没有人气了,慢慢会变得破败不堪。
季宁微不想要这样,就让她们在这里住下,包吃包住,薪水很高。
没有比这份工作还优渥的环境了,加上都是看着季宁微长大的,这里的人算是把季宁微当成是亲生的孩子,一起做伴也其乐融融。
苏煦想了想,“小榕你是小时候就在这了吗?”
“嗯,我妈妈在我三岁的时候找到的这份工作,后面把我接过来的。”
“那你有见过季宁微的妈妈吧。”
“夫人?当然见过,在她还…嗯…以前……一直都是在这宅子里的。”小榕点头,“她是个很好的人,从来不和我们说重话,每年还会包很大的红包给我当零花钱,听我妈说,我能去城里读书也是她帮忙的呢。”
“嗯……”苏煦笑了笑,“那你觉得,我和季夫人……嗯,有像的地方吗?”
她心里有所猜测,季宁微那么快就想要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她妈,或者行为上像她妈。
苏煦有点无语,她也没多大吧,就要有一个二十多的好女儿了。
至于生气,倒是没有的,原本她也是存了几分利用的心,有些愧疚的,季宁微把她当妈,她反而…怎么说呢…愧疚稍微淡了那么一点。
小榕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还是摇头回答说,“姐姐你和夫人一点点像的地方都没有,不要说长相了,就连性格感觉都完全不同。夫人是那种,嗯,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她是那种看起来很温柔,也的确很温柔的人,而且,我感觉她经常……发呆,精气神也没有姐姐这么好。”
完全不像?
那季宁微还要抱着她喊妈妈……苏煦皱了皱眉,难道是母爱缺失吗?
“那你知道夫人她是什么时候不在了的?”
“季小姐十三岁的时候吧。我那时候八岁,虽然还小,但还记得那时候,全宅子的人都很惊愕,又很伤心。”小榕回忆着,慢慢道,“冬姨和妈妈她们一直在哭,说夫人还那么年轻,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为什么要想不开。”
嗯?
怎么感觉……季宁微妈妈不是正常去世的呢?
苏煦心里疑虑,没说出口,笑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小榕害羞地摇头,还要说什么,冬姨从厨房里出来了,看见苏煦,眼前一亮,笑道,“这闺女,你的病好了?怎么下来了呢,快上去睡会儿吧。”
苏煦笑道,“好多了,不用了冬姨,我睡够了。”
“那就好,不枉费满满昨晚上照顾你一夜。”冬姨笑说着,往楼上看,“满满和小翊她们没下来?”
“还在睡。”
冬姨叹道,“啊呀,那昨晚上她们俩可真是累坏了。”
冬姨活了五十多年,眼睛够毒辣,季宁微把苏煦带来的时候,她就看出来季宁微很喜欢苏煦,但是相对而言,苏煦并没有那么喜欢季宁微。
自家的孩子总是自家疼的。
冬姨舍不得当成自己孩子在疼的季宁微受委屈,就见缝插针地暗里透露季宁微对她有多好,又有多不容易。
果然,苏煦听了这些话后动容了,轻轻笑了笑,“是啊。”
别的倒没说,冬姨也不好掺和到小年轻的事里,笑着和她说了几句家常话,就拉着她去吃早餐。
她推辞不过,只能去了,吃完了早饭,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季宁微和萧翊才陆续醒了。
季宁微走下楼的神情有些慌,就和甘甜甜日常找不到手机惊恐时是一样的。
看见苏煦坐在那里。她的心才安定许多,慢慢走过去她旁边坐下,伸手要去摸她的额头,“怎么不多睡会儿?吃饭了吗?”
她的声音还是哑的,眼下的青黑也很严重。
苏煦伸手握住她的手带下来握在手里,“吃过了。我头不晕了,退烧了,没事的,倒是你,看着精神不太好,再去睡一会儿吧?”
“不想睡了。”季宁微低头枕在她腿上,轻轻蹭了几下,眷恋道,“睡得太多了头晕。”
她的神情像极了刚刚出生没多久的羊崽,刚刚迷路后,重新找着母亲的样子。
苏煦顿了一下,手指慢慢抚上她的太阳穴轻揉,“但是看你眼睛都是黑眼圈。”
“现在没有睡意,等会儿再说吧。”
“那好吧,等你想睡了再说。”
苏煦刚刚应下,楼梯口处哀怨的叫声响彻整个大厅,“啊!杀千刀的,我为什么要这时候下楼!”
萧翊双手盖住自己的脸,慢慢走下楼梯,从手指缝里露出来眼睛,哼道,“大清早的,你们是要亮瞎我的眼吗?”
季宁微趴在苏煦腿上,闭着眼睛道,“你可以和我一样,选择闭上眼睛。”
“哼。”萧翊决定不和一到这个宅子就情绪失常的人说话,转头向厨房道,“冬姨,我饿了,有没有吃的啊?”
冬姨笑眯眯道,“唉,特意给你们留的,多的很呢。”
季宁微和萧翊吃完饭,优雅地擦了擦嘴,“冬姨,能麻烦把我的车钥匙拿过来吗?”
冬姨拿来以后,随口问道,“你去哪儿?”
“带她们去做礼服。”
季宁微拿出手机,她爸已经派人联络她了,说是今天晚上就有一场宴会。
“也太赶了。”萧翊把小笼包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道,“你昨天才回来,怎么季叔叔不体恤一下,把宴会延后呢?”
“时间都定了,很难延迟吧。”季宁微平静道,“等你吃完了,我就带你们过去。”
第55章 什么时候能知道呢
苏煦以为季宁微的“做礼服”, 需要她们亲自去裁缝店,等人帮她们测量尺寸后再过几天才能拿到衣服。但是她们只是从季家的别墅到了一处休闲的庄园里, 在骑马场前的休息处坐下,不一会儿就过来一个穿着骑装的高大女人拎着马鞭走了过来。
季宁微和她很是熟悉的样子,两人寒暄几句,季宁微便侧过了身,女人绕过她看向苏煦和萧翊。
看了一眼,豪爽一笑, “我知道了。”
季宁微轻声叮嘱,“天冷了,要多点保暖的东西。”
“放心吧。”女人哈哈大笑, 边保证边拍胸脯,“这点小事我还做不了么?”
说完女人拍拍季宁微的肩, 拎着马鞭离开了,萧翊打了个呵欠, “我去骑马,你们一起吗?”
季宁微看向苏煦,“我带你一起去吧?”
苏煦看着她真诚的眼睛, 忽然问道, “阿姨也会骑马吗?”
季宁微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阿姨是谁,摇头笑道,“妈妈……她从来不做这些剧烈的运动……”
她陷入回忆里, 脸上的微笑比蜜还要甜, “但是我想学,妈妈立刻就同意了, 那时候,每天我都会骑马在这马场四处转,妈妈就会坐在这里看着我。”
显而易见的,季宁微对她妈妈是毫不掩饰的眷恋,还没成年妈妈就离开了,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母爱缺失也可以理解了。
苏煦点头,“好,但是我不会骑。”
“我教你吧。”不等季宁微回答,萧翊立即抢先出口,得意道,“我的骑术比她好多了。”
季宁微想一想,确实是这样,但是她还是想和苏煦多点相处,于是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苏煦。
季宁微的长相没有攻击性,这样看她时就像一只乞食的小猫。
苏煦狠了狠心,答应了萧翊,“我和萧翊一起去吧。”
季宁微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还是温声道,“那我去帮你拿骑装。”
苏煦并不是真心想学骑马,只是想多个套话的机会,她坐在马上害怕自己掉下来,萧翊在旁边帮忙撑住她,一边指导她怎么坐稳当点。
“季宁微的妈妈,你知道吗?”
在她终于可以坐稳后,抬头询问道。
一上来就是问这个,萧翊也没想到,怔了一下才摇头笑,“我就说你怎么拒绝了满满跟我学呢……知道啊,阿姨和我妈是大学时的同学,两个人关系很好,在我出生之后,顺理成章地就和满满一起长大了,阿姨对我很好的,每次给满满买新玩具新衣服,也会想着给我买一份。”
“那你知道她……她是怎么过世的么?”
萧翊的笑容淡了下来,“说是因为心脏不舒服,但是谁知道呢,那时候我还小,我妈也不会对我说这些,只是时常想起来阿姨时,叹一声说她想不开……所以我猜,她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去世的。”
她叹了口气,“但是到底是怎么过世的,现在探究起来,又有什么用呢?人都不在了。”
“满满自从阿姨过世之后就一直很伤心,尤其是到了这宅子的时候,每次都是要大哭一场的。”
萧翊偏头看向左侧,季宁微在她们稍微远一些的地方,骑着马漫步,眼睛一直看她们这边,看见萧翊转过来,以为有什么事,刚要过来,萧翊打了个手势示意不用,她才放松下来,眼睛依旧紧盯她们,确切的说,是紧盯马上的苏煦。
苏煦陷入沉默中,等她转身后,问说,“那你看,我和阿姨长得像吗?”
“嗯?”萧翊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还边纳闷地打量着她的脸边和她记忆里的人对比了一番,等看见苏煦冷淡的神色,才明白她想说什么,笑着拍手,“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放心吧,你和阿姨一点都不像。”
“但是——”
萧翊摇了摇头,阻止她继续往下说,“你要是疑惑,直接问满满就好了,她会告诉你的。”
苏煦半信半疑,她都旁敲侧击过季宁微好几次了,每次都被她顾左右而言他遮掩过去了。“我问了,她不说。”
“那估计是不好意思说。”萧翊促狭笑道,“想要在你面前留点面子吧,今晚上等宴会散了你再问她一次,告诉她,她要是不说,我就由我告诉你了。”
苏煦被勾起了好奇心,偏偏萧翊口风紧得很,怎么问她都不回答,苏煦只好放弃,两个人绕了一圈场,就回来了。
季宁微已经把马还回去了,一个人低头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被抛弃了一般,看起来有些可怜。
等到苏煦过来,才回过神,上前去扶她下马。
“好了,咱们回来了。”萧翊笑着插腰,“走吧,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啦。”
三人对萧翊的安排倒没有异议,原本决定吃完饭去逛逛的,但是吃完午饭后,季宁微被她爸爸的一通电话叫走了,萧翊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对着临走时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苏煦的季宁微摆摆手,“放心吧,我心里有谱儿。”
季宁微欣慰笑了笑,对苏煦道歉了两分钟,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苏煦看着季宁微坐上车匆忙离开,“她经常这样,被叫走吗?”
萧翊摇头,“要交际,没办法的。而且,季叔叔只有她一个孩子,以后位子可是要给她的,她不努点力,可怎么行呢。”
是吗,要努力才能继承位子啊。苏煦暗想,但是许灏舟每天花天酒地也不妨碍他继承他老子的事业啊。
这世道,有时候还真是不公平。
又溜达了一圈儿,萧翊开车带苏煦回了季家的别墅,一个小时后,有个年轻的女孩子上门,送来了她们需要的礼服。
苏煦惊叹,“这么快,连量身都没有。”
“那可不,人家可是有名的设计师,眼睛比尺子都准,手下的工作室效率更是没得说。”萧翊笑呵呵地从包装精美的盒子里拿出礼服,在身上比了比,“好了好了,快换上,今天可有不少无聊的人过来,咱们可不能丢人。”
圆顶的宴会厅里,悬缀的花型灯在头顶闪烁,香薰烛的青烟缭绕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大厅左边是舞厅和乐队,正在演奏柴可夫斯基的乐曲,小提琴声悠扬,一圈一圈地荡开,欢迎不断进场的宾客。
随着第一双镶有红钻的高跟鞋踏在红毯铺就的大理石地板上,宾客陆陆续续来到,多是西装革履的男人携着衣裙飘扬的美丽女伴,少数是一家几口人。
进场后,男人自然地撇开女伴和家人,拿一杯酒,和相识的人谈工作去了。
女人要么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要么是带着孩子和别的有孩子的女人一起交流。
男男女女的笑声,仿佛是能穿脑的魔音,让这原本还静谧的宴会厅,顿时热闹起来。
有人十分享受这样的宴会,就有人无所适从。
比如被萧翊带着过来的苏煦。
她们是第一个到的,到了后,萧翊就迫不及待去用餐区淘吃的了,苏煦还不饿,就在大厅里转了转。
水晶灯折射出的斑斓灯光照耀在高脚杯上,和杯中美酒一起,晃得苏煦眼花。
她轻轻点了点额头,觉得这里面暖气是不是开得太足了,她有点晕。
“这牛排好吃,来一点不。”低头时,面前伸了个盘子,苏煦抬头一看,萧翊自己端了一大盘东西,右手给她拿了一盘,嘴里还在不停嚼,“难得来一次,吃回本啊。”
苏煦笑着接过来,“谢谢。”
她扭头看了看四周,萧翊知道她在找季宁微,口齿不清道,“这宴会是季叔叔主办的,她作为主办人的女儿,肯定要最后登场的。”
苏煦了然,“怪不得那送来的礼服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满满的礼服,你让设计师直接送到这里来了?”
“对啊,她在这里换不是更快嘛。”萧翊吃完最后一块甜点,意犹未尽,“我再去拿一点,你在这等我啊。”
苏煦点头,等萧翊离开后,她叉起一块煎得色泽不错的牛排,刚刚尝了一口,就听见后方传来轻轻的议论声,“那是谁?和萧翊在一起,难道是季小姐的朋友?”
“和饿死鬼投胎一样,比萧翊还能吃,季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嗯?
苏煦看着自己盘子上堆成的小山陷入沉思,萧翊是把这里当成自助餐厅了吗?
“说得也是……啊,那边,你看,“灰姑娘”来了。”
随着这句戏谑的话语,宴会厅门口停了一辆蓝色的宾利,顾凌云一袭红裙,从车里款步走出来。
她翩翩欲飞的蝴蝶骨处缀了一朵绸玫瑰,脖间戴着纯白翡翠镶钻链,美艳又大方,她耳间的水滴形状珍珠耳饰,随着她行走,慢慢在耳间摇晃,耳饰的阴影投在她洁白的肌肤上,引人无限遐想。
她一进门,门口原先的交谈声立即小了许多,大家明着在说话,其实暗地里都在往她那边看。
顾凌云看起来非常习惯这些目光了,淡定地接受了,她没有看见躲在人群后面的苏煦,以为她还没来,就目不斜视地往舞厅走去。
第56章 宴会
顾凌云刚刚离开不久, 许灏舟就来了,红色张扬的保时捷发出声声如雷轰鸣, 引起了宴会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后,许灏舟一个左拐弯,车子闪到门口。
这么冷的天,又需要开车,他还戴着墨镜,熄火下车后把墨镜一摘, 塞到自己的长大衣口袋里,面带笑容,昂首阔步地走向宴会厅。
刚刚走到门口, 就有门童替他把车开走了,几个着装气派手戴劳力士金表的男人殷切迎上去和他说话, 他驻足停下,双手插兜, 半侧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这么一系列动作下来,苏煦恶心到连沙拉都吃不下去了, 觉得里面全是油。
但是她身后的那些小姐们可不这么觉得。
几乎许灏舟一出现, 那群人就自动自觉变成了电视剧里花痴的npc一样, 不断地夸,“许少爷太帅了!”
“不止帅,家里还好有钱,品味也好, 刚刚他开车的时候那个漂移你们看见了吗, 啊,好厉害啊!我就做不到, 连倒车入库我都倒不进去。”
“这么帅的男人,怎么眼瞎看上了顾凌云那个女人。”
“就是,她家里还没我家有钱呢,以为自己穿得少,多戴几条珠宝就显得自己高贵了?许少爷自己开保时捷都没和她一起过来,是不是嫌弃她上不了台面啊。呵,还是爬不上头的灰麻雀。”
“嘿,你们听说了没有,许少爷现在都不和她睡一起了。”
有人狂喜,“真的假的?”
“这还能骗人?许少爷之前去过我姐夫开的酒吧,喝醉了自己说的,我就说嘛,顾凌云那种货色,也就尝尝鲜而已,怎么能真的娶来做老婆?许少爷一定是对她感觉厌倦了,她也不知道挽回老公的心,听说整天扑在公司里,许少爷在明城买的那么大的别墅她不去住,非要住什么寒酸的公司公寓,啧,真是穷惯了。”
那高级公寓寒酸吗?
苏煦拿着餐盘默默无语。
带花园和泳池的私人公寓还算寒酸的话,那她三室一厅的小屋子算什么?
果然,这大厅里只有她是穷鬼。
“顾凌云真是好命,有这样的老公,又帅家里还有钱,还不知道珍惜,要是换做我,还不得生两个儿子栓住他的心。”
这句话一出,有人心思就动了,大家心照不宣地互相说说笑笑敷衍几句话,就有女人撇开了同伴,等那几个西装男人离开,迫不及待上前和许灏舟搭讪。
对这些上门的莺莺燕燕,许灏舟向来是不拒绝的,不过这是正式的场合,他也分得清轻重,女人如衣服,他就算想和人调情,这个平台也并不合适。
因此他只是微微一笑,和女人说了几句话,就转头离开了。
被拒绝的女人在他走后,气急败坏地跺跺脚,那神态倒和刚才她自诩的优雅漂亮女人不符合了。
苏煦看得叹为观止。
戏剧的一幕让她感觉有点食欲了,叉了一块草莓刚送到嘴边,右边从人群中拐过来一个花里胡哨的男人,他穿着紫红色的西装,领带是星星点点的花色,头发梳起,对四周看着他花痴的女人笑着点头。
他一过来,就右手放在胸前,屈膝对苏煦行了个绅士礼,“小姐,可以和你跳一支舞吗?”
苏煦淡定地把草莓放进嘴里,“我不会跳舞。”
“每位美丽的姑娘都是天生的舞者,小姐现在不会,只是没有遇见合适的老师。”
男人直起腰,对她勾唇一笑,“我可以做小姐的舞蹈老师,让小姐爱上舞蹈……当然,如果小姐愿意,也可以直接通过舞蹈爱上我。”
嘴里的草莓忽然难吃的像吃土,苏煦面无表情道,“如果我和你跳舞,那我跳的是女步吧,先生会女步吗?”
男人笑容不变,“其实男步和女步没什么区别,只要小姐想跳,那么怎么跳都是可以的。”
“要是没什么区别干什么还分什么男步女步。那这么说的话,人也不需要分男女了。”苏煦放下叉子,冷淡道,“比如先生你,现在就是女人了?”
男人笑容僵了一下,苏煦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打量,边看边摇头,“不过也不对,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脸上是有胡子的,听说胡子长得密是因为雄性激素过多的原因,不然这样,我出钱,送先生去一趟泰国,听说那块对改变激素有研究,等回来以后,先生就可以是女人了。”
男人笑容彻底挂不住了,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他今天出门之前还特意刮了胡子的,怎么就胡子多了?
这女人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他还不屑和她说话呢。真是不识好歹,他今天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男人!
他眉毛一撇,伸出手去拉苏煦,强硬的力道让苏煦脱不开身,冷漠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许裂痕,眉头略蹙。
男人正洋洋得意,忽然,一道巨大的力道从他身后击来,将他打得一个趔趄,惯性地往前扑。
苏煦及时脱身,灵活地侧身,男人直接越过她刚才站着的位子,扑到了长桌上。
很不巧,那里刚才被服务生摆了两个十几层的草莓奶油蛋糕。
他一扑过去,直接埋到中层的蛋糕里面,上层的蛋糕掉下来,直接砸到他头上,把他给砸成了蛋糕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厅里其他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顿时大笑起来。
男人气急败坏地从蛋糕里拔·出脑袋,萧翊端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很是可惜地看着掉在地毯上的油焗大虾,嘟囔道,“我还没来得及吃呢。”
“萧翊!”男人快要疯了,一边擦自己脸上的蛋糕,一边指着萧翊,气得手都在抖,“你是要谋杀嘛!我要是窒息了怎么办!”
旁边有人听见他的声音后,惊呼,“啊呀,这不是季家的三公子吗?”
“哼,什么三公子,败家子罢了,也就靠着叔叔能多一口饭吃。”
季家?
旁观的苏煦皱了皱眉,难道这是季宁微的亲戚?
等他轮廓擦出个大概,萧翊好像才认出来他一样,惊讶道,“啊呀,是富主任啊,真是对不住,我刚才没站稳,没看见你站在前面。”
“你!”
男人气得要上前和她理论,旁边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男人,上前拉住他,“三弟,算了。”
男人气得跺脚,“可是大哥——”
中年男人对着萧翊轻轻一笑,“小翊刚才不是说了么,她是没站稳才不小心撞了你一下,她是满满的朋友,大家都是一家人,算了算了。”
男人听见“满满”两个字,气急败坏的样子才收敛了一点,咬牙道,“那就算了!”
恶狠狠甩了甩沾满蛋糕的袖子,瞪了萧翊一眼,离开了。
萧翊不怕事大,笑着在他身后道,“对不起啊,富~主任。”
富和“副”的读音一样,听起来就是副主任,而很不幸的是,他在总部的确是个管车间的不大不小的副主任,旁人看在他背后的家族的份上,会叫他一声“主任”,萧翊可不买这个帐,每次见到他就是“富主任”,“富主任”的叫,气得他肺都要炸了,却又毫无办法,因为萧翊在总部的职位比他高,她又和季宁微比较亲近,他那几个哥哥弟弟都不让他得罪她。
男人被她激得更加火大,气得脚下都不稳了,没走两步,自己被自己绊倒了,摔了个大马趴。
这下全场哄笑得更厉害了。
中年男人原本想和萧翊说几句话的,看见自己的弟弟摔了,只好对萧翊轻轻笑一下表示歉意,走过去扶自己弟弟。
人群把两个人簇拥起来,萧翊收了笑,端着盘子绕到苏煦身边,轻声问,“怎么样,刚才季寻富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事。”苏煦摇了摇头,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疑惑道,“季寻……富?”
萧翊漫不经心道,“嗯哼,他是满满的三堂哥,她们家的男人这一辈都是寻字辈,后面的字是,“荣华富贵”,“锦泰隆盛”,“金运恒通”。”
苏煦,“……”
“也就是说,她有十二个堂兄弟?”
“想不到吧。”萧翊嘿嘿一笑,“这还没算她那些叔叔伯伯养在外面的孩子呢。”
苏煦彻底无话可说,头一次发现季宁微的家族那么庞大。
“不过不用担心,那些什么隆盛恒通,他们的爸爸和和季叔叔的关系不是很好,大家表面维持一下客气而已,只有荣华富贵几个人的父亲,还和季叔叔有来往,那个“荣”,就是刚才过来的那中年男人,“富”和“贵”你已经看见了,至于“华”,在某国读博士,不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荣华富贵是一家的?”
“不是,荣和富是亲兄弟,华是她二伯的儿子,贵则是她四叔的儿子。”
苏煦被这繁杂的亲戚网弄得头晕,萧翊笑了笑,“麻烦吧?我也觉得挺烦人的,一大家子男人,每次过年他们还要去祭祖,麻烦死了,每次满满祭祖都要带着我去,我都烦死了,今年好了,你来了,到时候你陪她去,我就不用受这无妄之灾了。”
苏煦疑惑,“怎么这些人都是男的,她没有堂姐妹?”
“权力,男人都夺不过来了,更别说女人了。”
萧翊摇头说着,看向人群,季寻富在季寻荣的搀扶下气急败坏地离开了,周围的人也散了开来。
她和苏煦交谈的声音小,没人听见,但是几个人刚才闹了这一出,惹了那么大的动静,把很多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好奇地看着苏煦,指指点点,“那个女人是谁?长得倒有几分好看,不会是仗着这个勾引人家季三少爷吧。”
“她和萧翊在一起的,应该不会吧。”
“说不准,搞不好是欲擒故纵的手段呢,我听说啊,有些女人就好这些手段。”
“啊?那她岂不是比顾凌云还不如?”
“哈哈哈,说不定她和顾凌云是朋友呢,什么锅配什么盖嘛。哈哈哈哈哈哈哈。”
……
几个穿着低胸裙子的女人聚在一起挤眉弄眼指指点点的对着苏煦的方向笑。
苏煦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但毫无疑问,那群人应该是在说她的事。
“不用理她们。”萧翊打了个呵欠,懒懒道,“一群养在笼子里的鹦鹉罢了,每次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能有点存在感。”
苏煦说不出什么感受,只能点了点头。
萧翊又去拿吃的了,苏煦站在原地继续吃草莓,她手里的叉子刚才被季寻富粗鲁抓住时丢在了地上,只好绕过收拾蛋糕的服务生,去餐具区再拿一个。
拿好叉子她继续吃草莓,议论她的女人们则殷切地看着来往的西装革履的男人,心里惴惴不安,期待着有谁会邀请她们跳舞。
被邀请到时,她们的兴奋溢于言表,做了好几个小时的发型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抬头挺胸地把手放在邀请人的手心里,再趾高气昂地去宴会厅跳舞。
那些没有被邀请的,先是假笑着目送自己的同伴离开,再不甘地绞着自己的手,直到她也被邀请跳舞。
此时的音乐已经变为舒缓多情的舒伯特的《小夜曲》,五颜六色的礼服裙在舞会厅里飘舞,像一只只翩翩飞舞的彩蝶。
她们仰着脸,或害羞或期待地望着和她们一起跳舞的男人,那样的神态让苏煦第一次现实知道什么叫做含羞带怯。
她很不理解,“她们为什么这个样子?”
被选中就高兴,没选中就失落或者嫉恨,她想问,这是古代选妃吗?
“这个宴会厅里的男人,不说一百个,起码有九十个都是家里有钱的男人,只要傍上一个,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她们可不这样么。”
萧翊边吃,边抽空回答,“这就是这样的宴会举办的意义啊。”
“但是这些女人应该不缺钱吧?”
“那些钱毕竟是娘家的,娘家也不会养她们一辈子。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些水不泼出去,哪里来的钱回来?”
第57章 你这是在借刀杀人
说到底, 这样的宴会,其实就是个谈生意的会议场以及谈婚论嫁的相亲宴。
当然, 会议场是对男人来说的,相亲所则是对大部分女人来说的。
顾凌云去往舞池的途中来回张望,没见到自己想找的人就来到了舞池里。
在她不刻意施放自己身上强大的气场时,凭借着妩媚明艳的外表,还是很俘获人心的,有不少男人明明有女伴, 已经在跳舞了,还时不时往她那边看。
他们的女伴很容易察觉到这一点,不时去瞪顾凌云, 嫉恨的目光如果能够杀人,恐怕顾凌云已经横尸当场了。
不过她自从长开了后, 就经常会收到这样的目光,早就习惯了, 目不斜视地路过那群人,一路寻寻觅觅,总算在右方舞池的边缘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清瘦男子, 看模样六十多岁了, 穿着淡灰色的西装, 手里拿着一杯酒,不时往舞池里望一眼。
顾凌云笑着迎上去,“伯伯别来无恙啊,看起来又年轻许多了。”
“啊呀, 是小云回来了啊。”男子惊讶说着, 侧过去,给她让出来一条路, “前几天安安还让我问问,你回来了没有呢。哈哈哈,你这嘴甜的哦,哪里的年轻,不过是操心的事少了罢了,多亏了你在明城给你伯母寄的补药,很有效用,我也松了口气。”
男人叫朱正,在京都隔壁的副城开了一家设备零部件厂,和他爸是老相识了,他们夫妻对她也很好,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她出嫁时还给了她一百万的陪嫁,当年她爸濒临破产,那么多认得的人,也只有他愿意帮一把。
“伯母身体健康就好了。”顾凌云笑道,“伯伯站在这里,是要邀人跳舞吗?”
“哎哎,跳舞我可受不住,还是让你们年轻人来吧。”朱正连连摆手,一边笑着摇头,慈祥地看着舞厅,“安安刚才想过去玩,让我在这里等她。”
一对跳舞的年轻人路过她们,顾凌云认出来那是朱正的独生女朱安,顿时了然,“伯伯平常不是不带安安参加这样的宴会么?”
朱正叹了口气,“我也这个年纪了,你伯母又总是说心口疼,万一我们俩有个好歹,安安还小,到时候一个人怎么活?不如趁着我们还有些精力,替安安挑一个如意郎君,以后还能帮忙照顾安安,让她有个庇护。”
老一辈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对此顾凌云虽然尊重,但是不赞成,“嫁人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许灝舟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但是劝离婚这种话他是不会说的。
一来许灝舟家里有钱有势,跟着他能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二来顾凌云已经有了女儿,要是离婚,她一个人拖着女儿还要工作,多辛苦啊。况且,男人哪里有不花心的呢,只要他还愿意回归家庭,浪子回头,那之前的那些事,就不是什么大事。
只能叹着气道,“可是女孩儿不嫁人又怎么办呢?没有个伴,以后谁来照顾你们呦。”
趁着他露出怜惜的神色,顾凌云趁势说,“伯伯说的是……对了,听说伯伯的公司规模扩大了,都快开分公司了呢。”
“你听那些人瞎说。”提到自己手下欣欣向荣的公司,朱正脸上绽放出了笑意,“不过现在的确是有扩充的想法。”
“那恭喜伯伯了。”随即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开口。
朱正看出来了她有事相求,笑说,“你这小姑娘,突然跟我说这些,是有事要让我帮忙吧?跟我还吞吞吐吐的,直接说就是了,伯伯只要能帮的,就帮你解决了。”
“那就不瞒伯伯了,我刚才来时遇见我的一位朋友,她新开了一家零件加工公司,规模虽然小,但是里面的东西都是经过质检的,是不错的东西,可是她刚刚开公司没什么门路,也接不到什么单……伯伯能帮个忙吗?”
说着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他。
朱正接过来看了一眼,“刘菱……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可不耳熟么,这就是她弟弟祸害了的那个女孩子。
顾凌云笑说,“天下重名的人多了去了,不信伯伯现在开车出门去商场里喊一圈,叫一个名字保准有三四个人应下。”
“你这小丫头,真是伶牙俐齿的。”朱正也就是说一嘴,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笑着收下名片,“我最近刚好接了一家重型设备的单,你回去把你朋友公司的地址给我,让她寄几件样品过来,我再派品保的人过去她的公司检验一下质量和生产力怎么样,要是都不错,就把那设备的零件加工让你朋友做。”
“那我就代替她谢谢伯伯了。”
“说什么话,帮自己侄女有什么好谢的。”朱正笑着摇头,“对了,除了我这边,伯伯还认得几个老头子,都能帮得上你朋友,你把她叫来,咱们一起过去找那些老头子叙一叙。”
那可找不到人,现在她估计还在家看书呢。
顾凌云为难道,“这里这么多人,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那你跟我去吧。”朱正想得也很简单,顾凌云平常很少求人帮忙,现在为一个朋友让他帮忙,要么这个朋友对她来说是可以生死相交的挚友,要么她在朋友公司里投了钱有股份,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对她有利的,既然如此,他就帮她一把。
顾凌云乖乖点头,上前搀扶他,端得是一个柔柔软软的贴心小棉袄,“好,谢谢伯伯。”
她跟着朱正在宴会厅转了一圈,手里就握了十来个大单。
最后朱正走不动了,她才搀扶着他去贵宾区就坐,自己慢慢悠悠地从贵宾区出来,淡笑着走向人多的用餐区。
周旋了许久,她觉得有些饿了,拿了餐盘夹完东西后,到一旁用餐台坐着慢慢品尝。
她已经很低调,尽量不说话不和不认识的人交谈了,偏偏有些人就是没有眼力见,“呵,果然小门小户的就是没见识。”
“嘻嘻,你管她呢,让她吃,等她的妆花了,不正好让别人看看她的丑相。”
“她注意着呢吧,不会花的吧?而且就算花了,她不会去补吗?”
“那么油的东西,怎么不会花。待会儿她要去补妆,你就上前和她搭话拖住她。”
“怎么是我去,你不去?”
“你不是想和许少爷搭讪么,到时候你光艳照人的出现,有了顾凌云做对比,不就更好了?”
顾凌云,“……”
这些人是皇亲国戚么?总是把家世家世之类的放在嘴上。
而且她们说悄悄话,都不知道避人的,到底是她们认为她是聋子呢,还是她们刻意想让她听见这些?
顾凌云并不想和这些人有过多的纠葛,和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继续吃自己的东西,许灏舟在舞池里浪了一圈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要来找老婆扮演恩爱夫妻给人家看的,一路找,来到了顾凌云身边。
走近了看见顾凌云在吃东西,他调整自己的表情,露出了自以为最帅的笑容,上前深情款款道,“老婆——”
剩下的话被故意往这边撞的人打断了。
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女孩子,故意露出了右边的肩膀,撞在他身上。“啊呀。”
“小姐你没事吧?”许灏舟下意识把人揽住,摸到肩膀处赤.裸的肌肤,他心神一.荡,低头问道。
女子羞答答地低头,“好像崴到脚了。”
许灏舟看清她的长相,顿时那点旖旎心思就散了。
顾凌云觉得胃内灼烧的感觉缓和许多,她站起来,准备把吃光的碟子放回去。
她一起身,冷艳的脸和妩媚的气质瞬间让许灏舟心花怒放,他还没完全把怀里的人扶正,就笑容满面地打算去找她。“老婆,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好久了。”
被忽略的女子脸色难看,顾凌云抬了抬眼皮,都没看他一眼,“那位小姐崴到脚了,待会儿恐怕站不住的,许少爷送她去看医生吧。”
许灏舟笑容一僵,“……老婆,爸妈今天也来了。”
言下之意是让她给他个面子,好好配合他,扮演一下恩爱夫妻。
顾凌云很疑惑地看着他,“你怀里的小姐好像是戚总的独女,你送她去一下,爸妈也不会反对的吧?”
戚总是总部一个供应商的老总,据说手里有总部百分之十的股份。
许灏舟暗地咬牙,只好收回在她身上的贪恋目光,看向怀里的女子,“不好意思啊,戚小姐,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
他怀里的女子原本是又羞又怒,等顾凌云这么一说,有些惊讶,不过听见许灏舟愿意送自己过去看医生,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在许灏舟把她抱起来后,挑衅地看了顾凌云一眼。
然而顾凌云根本没给她任何眼神,放下餐盘就去拿饮料。
等许灏舟抱着人离开了,她也已经让服务员泡好了一壶龙井茶。
拿了一杯茶转身,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昨天我看朋友圈,戚总的独女好像正在夏威夷度假,顾总怎么刚刚说那是戚小姐呢?”
顾凌云抬头,萧翊一身紫蓝色的礼服,抱着堆满吃食的碟子,笑盈盈看着她。
苏煦站在她身后,一身淡青色礼服,右肩有一条系带,雪一般洁白的锁骨上由右而上装饰有纯净的翡钻,此刻垂着眼眸,长睫投影到瓷白的脸上,美到让人不敢接近。
顾凌云看了一眼苏煦,才笑道,“啊呀,那不是戚小姐?那我的眼神可太差了,看错了。”
她一句看错了,就轻飘飘把自己的责任揭了过去。
然而许灏舟的的确确离开了,她不用和他扮什么恶心的夫妻,到时候许家两口子找不到儿子,也赖不到她身上。
唯一可能遭殃的,就只有那个被“错认”的姑娘,她的家世看不来并不好,不然也不会一心一意要钓个金龟婿,然而经过顾凌云这一错认,到时候许灏舟一定会把怒火撒到她身上。
萧翊慢悠悠道,“你这是在借刀杀人。”
以许灏舟的性格,她别说是找个有钱的老公了,以后还能不能出席这样的宴会,都是个问题。
“萧经理的这句话也太难听了。”顾凌云轻笑,“我只是比她聪明罢了。”
第58章 那是她哥吗
许灏舟平常要不就去喝酒, 要不就去和兄弟乱玩,他从来不会关注哪家公司的经营状况, 也不会关心那些老总娶妻生子嫁女迎亲,更别说关注老总子女的状况了,甚至有很多老总的子女他就不认得。
很不幸,这位戚小姐,就属于他不认得的。
恰巧可以给她钻个空子。
向来,对这些人情往来和细枝末节, 他只需要做就好了,从来不需要他去记住也不需要他去注意。
以往顾凌云还会认真告诉他哪个人是什么身分,需要送什么样的礼物, 怎么和人攀谈。
现在虽然也会说,但偶尔也会像刚才那样, 故意乱说一通。
放在几年前,为了自己的利益, 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现在既然敢在许灏舟父母都出席的宴会上搞这么一出,那么只能说明一点。
她现在手上有了权力,或者是有了足够的靠山, 能够和许家周旋了。
以许灏舟父亲的权势和地位, 她找到一个足以和许灏舟父亲匹敌的靠山可能性不大,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猜测了,她现在手里的有了人脉和权势了。
在场的三人都是聪明人,尤其是对顾凌云性格十分了解的苏煦,从顾凌云的一席话就能知道她现在的状况。
萧翊笑说, “看来顾总这些年发展的不错。”
那个被错认的女孩被许灏舟抱走后, 很快引起了很大范围内的关注,围观的人有嫉妒那个女孩的, 有暗自观察顾凌云表情等着看她笑话的。
顾凌云没否认萧翊的话,环顾四周,对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微微致意,那些人脸上挂不住,回了她一个不大好意思的笑,转过了脸。
顾凌云这才慢慢转过脸,慢悠悠回答萧翊的问题,“好好的宴会,如果不用来谈生意,岂不是太浪费了?”
那些等着看她吃醋发疯丢脸的人,格局真是太小了。
不说她本来就不喜欢男人,就算是她喜欢男人,在这个宴会上,她也只看得见满地的机会和人脉。
情情爱爱是刻骨铭心,但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让人沉醉。
萧翊颇为欣赏地道,“顾总不愧是顾总,的确适合掌权。”
“……当然,人活着,除了权力,爱情也是很重要的。”顾凌云顿了一下,转脸去看苏煦,想说点什么,看见她低垂的眼眸,絮絮爱语如鲠在喉喉,闭上了嘴。
三人间陷入诡异的沉默,一声温和的笑语打断了这个诡异的场面,“原来你们在这里。”
三人看向声源,季宁微一袭冰蓝长裙曳地,露出肩颈一片凝脂肌肤,只简单戴了一条简单的银白水钻项链,耳间戴着的金嵌玉水滴耳饰随着她的走动慢慢摇摆,微笑着向她们款款走来。
等她走近,萧翊嘟囔道,“怎么现在才来?我们已经吃了一轮了,你吃东西了没有?”
“还没有呢,我来得晚了,真是对不起。”季宁微对着苏煦笑了一下,再对顾凌云微笑点头致意,“顾总。”
“季总可真是大忙人。”顾凌云同样回以微笑,“刚才还在想季总去了哪里呢。”
“生意往来,总是要应酬的。”季宁微笑道,“想必顾总也是一样吧。”
“嗯,不过我已经结束了,还吃了东西,季总却现在才结束,那看来还是季总更忙一些。”
“啪啪啪啪啪啪……”
几人正在交谈,一阵鼓掌声忽然从她们右侧传来,几人同时抬头去看,萧翊嘀咕说,“现在才来,太慢了。”
什么叫现在才来?苏煦听着,不免对萧翊说的话好奇。
抬头望去,三个人从二楼盘旋迤逦的楼梯上慢慢走下来,打头的是一对中年男女,男人国字脸,气宇轩昂,女人一身黑裙,珠宝光气,半老徐娘风姿依旧。这两个人她曾经在顾凌云的微信电话里看过,正是许灏舟的父母。
两人互相搀扶着下来,你怕我多下了一阶楼梯摔倒,我怕你穿着裙子绊倒,谦让相随,属实是夫妻恩爱鹣鲽情深。
他们身后的男人则一身黑色西装,腰背如竹挺直,不苟言笑,气宇轩昂,剑眉星目,风度翩翩,俊逸潇洒。
鼻子和季宁微有几分像。
难道这又是季宁微的堂哥么?
苏煦好奇地边打量边想着,那三个人已经走下了楼,看着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他们身上,许父笑着抬手,朗声道,“诸位不要管我们这几个老东西,该吃吃,该喝喝,可千万不要拘束。”
他笑着看向身后的男人,“季老弟,难得咱们今天有闲空,今天可要好好喝个够。”
男人淡淡笑道,“许哥说得是。”
两个人互相推让着被人群包围了,服务员推来了酒车,一群人就热热闹闹地准备喝酒。
她们身边的人都去了那边等着喝酒了,周边空空如也,苏煦以为她们几个人可以坐一坐叙叙话吃点东西,但是几乎刚落座,男人淡淡的声音就从人群中传出来,“宁微,过来。”
声音不大,威严十足。
人群自动让开一道缝隙,露出主座上的几个人。
二楼下来的几个人都在,还有几个西装革履头发雪白的老头子。
喊季宁微的就是那气宇轩昂的男人,手边是各种酒,他看向对面的老头子们,睨了一眼季宁微道,“你从明城回来,不应该给你这些伯伯们敬酒吗?”
这群老头子是董事会的人,各个手里的股份都有不少,还有几个人还是别的大企业的股东,出于礼貌,也出于利益,喝酒是没法避免的。
季宁微垂眼低头应下,“是。”
刚要走,苏煦偷偷从后面拉住了她。
季宁微没有回头,苏煦只好塞了两块寿司放在手心里,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松手没要。
苏煦只好把东西接过来,看着她慢慢走过去坐下。
一个老头子笑道,“季老弟,别吓到侄女了,我们只是想给侄女接风洗尘而已。”
许父笑眯眯道,“说起来接风洗尘……”
他看向季宁微对面的顾凌云,“儿媳啊,你也是从明城回来的,灏舟刚才和我说他遇到些麻烦事要晚点过来,你就代他喝吧。”
她苦心孤诣想好的理由,在他嘴里就是轻飘飘的一句麻烦事,就能替自己儿子揭过去这茬。
顾凌云笑容不变,“是。”
对几个老头子问好后,笑着走上前坐下。
服务生替她们倒酒,两个人笑着一一敬酒,很快手边的几个酒瓶就见了底。
苏煦看得心底冒火。
萧翊打了个呵欠,“好了,没咱们什么事了,咱们该吃吃该喝喝吧。”
苏煦皱眉看着手里的两块海草寿司,“她刚才不是说她没有吃饭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怎么好意思把东西吃了再去喝酒?”萧翊无奈小声说,“那群老头子讨厌死了,每次过来都硬要喝酒,怎么没喝死他们呢?”
明城是南方,酒桌文化还没那么盛行,但这是总部所在的地方,酒桌文化几乎已经成了默认的规则。
萧翊叹了口气,“我以前刚进总部,天天喝到半夜十二点……没办法的事。”
苏煦无话可说,对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难受。
片刻后,她问道,“刚才那三个人,头两个是许灏舟的父母,那后面的是谁?听许灏舟爸爸喊他老弟,不会是满满的哪个堂哥吧?”
萧翊原本还愁容满面的,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噗……那还真不是,那是她爸。”
“啊?”苏煦愣住了,“可是他看起来不……”
“不像?那倒确实,季叔叔又年轻又帅,气质翩翩,的确不像是五十多岁的样子,不过他的确是满满的爸爸。”
苏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英俊,还这么有钱,竟然只有一个孩子。”
“那是,自从阿姨去世以后,季叔叔不仅没有再娶,连相好的都没有。”萧翊说着,偷偷看一眼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才八卦地小声道,“很多人说,季叔叔是因为那方面不行,才不找人的。”
她顿了一下,“还有很多人说,满满估计和她爸一样。”
苏煦眉头慢慢皱起,“什么?”
“……性.冷淡。”
她抬头看着苏煦,有几分揶揄的意思,“我不知道她们说的是真是假,虽然我也觉得有几分苗头……你知道吗?”
苏煦脸色变幻,回想着季宁微一直以来的举动,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可能……你想的是对的。”
萧翊本来是开玩笑的,听她这么一说,惊讶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不要告诉我——”
苏煦及时捂住她的嘴,才没让她大声叫出来,“嘘……小点儿声。”
“那你们……”
“我们是纯洁的吻额头关系。”
萧翊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苏煦慢慢松开她。
“……”
萧翊慢慢转身,愣在当场,不知该怎么消化这个消息。
苏煦也不知怎么说好,她并不是非常看重这个的人,不过一直以来的疑惑总算是有了答案。
怪不得季宁微总是轻飘飘没有攻击性的样子呢。
第59章 条件不太好
宴会厅里的暖气开得很足, 大家互相走动敬酒,发酵后的酒味氤氲着浮散在大厅上空, 让没有喝的人都觉得有几分醉意。
花厅的酒桌边聚拢的都是谈生意的人,等着谈婚论嫁相亲的就去舞池里交际。
苏煦和萧翊两个既没生意谈又不相亲的人,只能坐在用餐区,在服务生每次换掉冷掉的食物端上热的时,萧翊就拿一块放嘴里。
苏煦没有什么胃口,拿了一杯果汁, 坐在那里,看着花厅里热闹的人群,时不时看一眼正厅的仿古摆钟。
喝了约莫三个多小时, 聚在一起喝酒的一帮人群才差不多有了退意。
正厅里觥筹交错,头上的花灯折射出的灯光更是让人目眩神迷。
喝酒上脸的人各个喝得面色通红, 脸上不红的人也歪三倒四的。
酒桌上白酒红酒的酒瓶横七竖八地被丢在上面,酩酊大醉的人靠在椅子上, 有些直接瘫在了座位上。
苏煦眼尖,还看见一个秃顶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趁机摸了一把他身后一个女孩子的大腿。
人太多,女孩子惊叫一声, 抬头在找是谁干的, 没看见人, 也不敢说出来,只好往后面退了几步,远离人群。
原本这些人都是西装革履的,光鲜亮丽, 几杯黄汤下肚, 就原形毕露了。
群魔乱舞的景象,只有中心的五个人还能维持原本的优雅。
许灏舟父母依旧笑眯眯的互相搀扶着, 许父不仅脸喝红了,连脖子都喝得通红,许母外表看不出来异样,不过脸上的妆都花了,她好像也没注意到。苏煦猜,这两个人应该是互相扶持的,但凡其中一个人松手,另一个人就要狼狈地摔在地上。
顾凌云站在许家夫妻身后,脸上笑盈盈的,看不出丝毫醉意。
季宁微的爸爸坐在侧位,脊背挺直,举手投足一板一眼,也看不出醉了的样子。
季宁微站在她爸身侧,微笑着帮四周的人倒酒,时不时帮忙夹菜,面色如常,不熟悉的,更是看不出她已经醉了。
“当当当当……”
正厅的摆钟发出了十一声的沉重声响,季宁微爸爸用随身带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漠不经心地又倒了一杯酒。
许父扶着酒桌,笑着问一个矮个子老头,“藤叔,今天还尽兴吧?”
“侄女酒量好啊。”老头老得脸上的肌肤和树皮一般,古板的脸上裂出了笑痕,“还有侄儿媳妇,酒量都好,不错不错,我老头子难得喝这么尽兴了。”
季父淡淡一笑,“藤叔满意就好,时间也不早了,那咱们今天就散了?”
“好好好,喝得太晚了,散了吧散了吧。”
老头子摆摆手,这话一出,大家纷纷起身,周围的服务生上前收拾残局,还有些人去外面通知各家的司机。
喝得歪歪斜斜的人被架走,舞池里精疲力尽的人也陆续离开,许家夫妻站在大厅里,等人散完了,许母脸上的笑容收起来,又是一副熟悉的刻薄样子,质问顾凌云,“灏舟去哪儿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宴会,是把他忘在家里了吗?”
顾凌云低头,摆出贤良淑德好媳妇的谱,轻轻道,“有一位小姐,崴到脚了,他送她去看医生了。”
说是看医生,但是到底干什么去了,许母对自己儿子的德行心知肚明,她窒了一下,才低声问,“那小姐家世清白吧?”
“好像是总部供应商一位老总的小姐,我对供应商们不太了解,只是以前一起去过聚会。”
她模模糊糊的说着,许母心里已经信了九分,虽然她总是斥责这个儿媳妇,但不得不说,顾凌云聪明绝顶,容貌好,手段也不错,交际上也不丢脸。她儿子是糊不上墙的烂泥,有这样一个人帮衬着,以后也能安心继承他爸爸的位子了。
只是她怕儿媳妇心高气傲,久了儿子降不住她,就变着法儿的折腾她,羞辱她,贬低她,好让她以后能死心塌地的对自己儿子。
她是这个心思,许父也是同样想法,只是他从来不明说,都是等许母教训完顾凌云,才慢慢开口说话。“当着季老弟和侄女的面,语气那么凶干什么?”
他看向季父,笑说,“我们这个媳妇,哪儿哪儿都好,他妈脾气太大了,有时候收不住,不自觉就发泄到儿媳妇身上了,就连我,也是经常被她骂呢。”
个人形象和家庭氛围有时候也可能影响到企业的利益,这一对夫妻,卖的就是外人面前的恩爱人设。
并且很明显,也想让自己的儿子和儿媳继承他们的这种人设。
季宁微爸爸淡淡笑道,“看出来了,嫂子也是关心灏舟,儿行千里母担忧,人之常情。”
两个人互相寒暄了片刻,许父就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乘车离开了。
门外是挺大的庭院,两边的灯光被常青树遮盖掉一些,有些黑,大厅里却灯火通明。
一明一暗,界限分明。
顾凌云坐在车里,往窗外看,苏煦侧站在大厅中央。
看不清她的表情,也就看不见她在看谁了。
车开走了,后座的许家夫妻分坐在两侧闭目养神,她偷偷打开自己早就调暗了屏幕的手机,打开相册,对着里面谙熟于心的容貌,轻轻抚了抚。
好像这样就能隔空描摹到熟悉的温度。
后视镜里看不见宅子的影子了,她把手机放在自己的心口处,看向车窗前。
这条路上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她心口处的手机上,才有一点微弱的光。
等许家人和顾凌云一走,这偌大的别墅就只剩下服务生和她们几个了。
萧翊终于感觉吃得差不多了,摸摸撑得滚圆的肚皮,叹说,“果然还是有钱人吃的好,这一趟没白来。”
季宁微爸爸对她淡笑道,“小翊吃饱了?”
“饱了饱了,季叔叔,这一次的菜比去年的还要好吃呢。”
“难为你还记得去年的菜是什么味道。”
“一年一次的大餐时间,那我可不得记住嘛,嘿嘿。”
季宁微爸爸笑着点头,眼神扫向苏煦时,重归冷淡。
季宁微见了,连忙上前一步,想要介绍她,季父伸手阻止了她说话,看向苏煦道,“你就是苏煦吧,我听老宅的保姆们说了,你现在是宁微的女朋友?”
和想象中温馨的见季宁微爸爸的画面不同,现在这情形,可以称得上是有些奇怪了。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冰冷到不带丝毫感情,让苏煦心里很不舒服,觉得他看自己,就像是看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一样。
看在他是季宁微爸爸的分上,苏煦忍住心里的那点不适,点头说,“是,季叔叔好。”
“我没有那些对于同性恋的偏见。”季宁微爸爸慢慢说着,注意到右后方女儿如释重负的微笑,面色冷峻起来,“既然你是宁微带过来的,那我也会承认你。”
没有给几个年轻人说话的机会,他又开口说,“样貌倒是生得很漂亮。”
他仔仔细细打量了苏煦片刻,才慢条斯理问,“今年多大了?”
上来就问年龄评论长相,苏煦对他的感官有点差。
看在季宁微的面子上,勉强回答,“……三十二了。”
“这么说,过年就三十三了。”他收回目光,淡淡说,“虽然是大了点,但这个年纪也还可以。”
什么叫这个年纪还可以?
苏煦顿时有些来火,她是因为对方是长辈,以及他是季宁微爸爸,才硬生生忍住了出口反驳他的欲.望,但其实已经气炸了,难道有钱人都是这么说话的么,难道他活不到三十五岁就要去死了?
季宁微非常不赞同他的话,皱眉说,“爸爸,你这句话很没有礼貌,你应该向苏煦道歉。”
萧翊也很不爽,“是啊季叔叔,什么叫这个年纪还可以啊,咱们现代人可以活到八十岁的好么!”
季父没有和这几个年轻人计较,更别说向苏煦道歉了,他说完这些话,就转身走向二楼,冷淡道,“宁微,你跟我上来。”
季宁微没有心思理会这一声,走到苏煦身边,刚要替自己爸爸给她道歉,已经上了二楼的季父重新走下来,冷漠的声音威霆万分,“宁微。”
任谁都能听得出这一声里的怒气和不容拒绝的威势。
“……是。”季宁微给了苏煦一个对不起和内疚的眼神,跟在她爸后面,走一步回下头,亦步亦趋慢慢上了二楼。
“你别把刚才季叔叔的话放在心上。”等这父女俩一上楼,萧翊就迫不及待和苏煦道,“叔叔平常不这样的,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醉了,都胡言乱语起来了,他平常人很好的,刚才他不也说承认你了么?”
苏煦揉了揉太阳穴,心情和之前被顾凌云她妈辱骂时一样糟糕,“我就是我自己,不需要什么承认不承认。”
转身说,“我有点累了……能麻烦你送我回去吗?”
“哎,满满还在二楼,咱们还是等一下她吧?”萧翊看一下二楼,又看一眼脸色不好的苏煦,十分为难,试探着开解说,“说错话的是季叔叔,和满满没关系的……咱们还是等等她吧?不然,她会伤心的。”
是啊,今天的这件事,和季宁微关系不大的。
苏煦叹了口气,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好吧,咱们等等她吧。”
第60章 我的酒气太重了
等待着实是件无聊的事情, 尤其是还窝了一肚子火的情况下。
萧翊让服务的侍者送来一壶清热去火的茶,边给苏煦倒满, 边替季宁微说好话,“这件事满满也不知道呀,你可千万不要迁罪她。”
“我知道这不关她的事。”苏煦喝了一大口茶,勉强降下了火,冷静后,她叹了口气, “仔细想想,对于季叔叔他们这样的老一辈来说,女儿有个女朋友, 是挺难让人接受的,可能刚才满满在场, 他说的是场面话,我能理解。”
萧翊喝茶的动作滞了一下, 以她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不带偏颇地说,她觉得以季叔叔的性格, 八成他说的是真话。
但是为了季宁微, 这话也不能给苏煦说, 她憋住了话,点头,“是,老一辈么, 都是这样的。”
苏煦又喝了两杯茶, 觉得心里没有火气了,才往二楼看了一眼, “怎么还没下来?”
萧翊看了看表,“才半个小时而已,季叔叔训话向来都是要好几个小时的,咱们再等等吧。”
这么久的吗?
已经十一点四十多了,再等下去,估计要到第二天凌晨了。
季宁微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要被训话的?
苏煦不大能理解有钱人教育孩子的方式。
萧翊招呼她,“在这里干等也没意思,咱们先睡一会吧。”
在这个宅子里服务的人已经迅速打扫好了杯盘狼藉的宴会厅,消了毒,并且点上了馥郁的熏香,大厅的暖气开得很足,这样的环境,是很适合休息的。
萧翊让人拿来了厚毯子,给了苏煦一套,“这里的休闲沙发很舒服的,和家里的床差不多,咱们休息一下吧,不然等满满下来,都不知道是几时了。”
总是熬夜的确让人受不住。
苏煦点了点头,接过毯子躺在了沙发上。
二楼书房。
季逸升坐在书桌后,冷漠地翻看着手下的述职报告书。
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季宁微垂手站在书桌前,要是萧翊站在这里,肯定要嘲笑说,她这样简直像是在军训。
“我听说,你们那里的办公室,这次失火了是吗?”
站了一会儿,书桌后的季逸升才慢慢开口,且一开口就是犀利的话题。
季宁微不惊讶她爸爸会知道这件事,这事说是被压下去了,只是代表不会追究责任,但像她爸这样的掌权人,多得是人给他泄露消息。
他都不用刻意打听,就有一堆人上赶着给他说这些。
“只是轻微的着火,没有造成什么大影响。”季宁微思考着,慢慢说,“是人祸导致的,我会加强管理的。”
“你的两次处理报告明城的人都告诉我了。”季逸升翻看着报告书,慢慢抬头,“第一次刻意回避问题,第二次才真正解决问题,还是旁人帮忙压下去的。”
不等季宁微说话,他又道,“后面虽然做了补救,听说你还用了挑拨离间的方法管理手下两个不称心的下属,这就很好,但如果你一开始就用强硬手段,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你是上司,着火这件事,明显最重要的是手腕强硬,要在下属面前立威,不是你绕来绕去就能解决的。管理公司,必要时需要手段狠一些,这句话我已经跟你说了有七八遍了吧,你记住了多少?”
“还有,许家那个儿媳妇一上任就让整个公司的人迎接她,还主动揽下了项目,你的项目在哪里?这半年,你是净给人送福利去了,你是开慈善的吗?!你是想让别人说我季逸升亲生的孩子还不如人家半路捡来的儿媳妇吗?”
季宁微被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低着头却不觉得自己是错的,“我自己有分寸,我不想那么做。”
“哦?”季逸升翻着资料的手一顿,精明的双眼眯成细缝,“那你想怎么做?”
季宁微没出声。
季逸升明白了,心里暗自冷笑一声,果然孩子从小不能给女人养,长于妇人手的孩子,身上有什么血性,有什么胜负心?
“你不会以为像你妈从小教给你的那样,做到真善美,客客气气的,就能成功管理一家公司了吧?”
随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妈从来没有工作过,种花养草看书得来的经验,不足以教人,她教给你的,趁早都忘掉吧。”
季宁微听得很不舒服,皱眉反驳说,“爸爸不应该这么说。”
说起这个,她又想起来刚才她爸对苏煦说的话了,短短时间之内,他冒犯了她最亲近的两个人,让季宁微更抵触了,“我已经成年了,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我自己会判断的。”
“你的翅膀是长起来了,可你要不是我的种,现在能坐上副总的位子吗!你以为自己有多厉害,要没有老子托着你,你早就摔得四分五裂了!”
季逸升把报告书往桌子上一摔,“蹭”地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大力往后一踢,直接撞倒了后面的摆着花的支架,花瓶从架子上落下来,碎了一地。
底下服务的侍者和管家听见动静,连忙上来查看,“季先生,出什么事了?”
季逸升没有看门口的人,瞪着季宁微,冷笑,“你要是再不听话,老子就让你去深山里的工厂呆两年,你不是和你妈一样喜欢幽静的环境么,那样正好!”
季宁微闻言,仰头直视他,“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我有自己做事的风格,爸爸总是把我和别人对比,让我学别人的手段,我不是橡皮泥,可以让爸爸揉成想要的形状,我做不来。”
季逸升冷笑一声,“果然是你妈从小把你教坏了!老子倒要看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不等季宁微反驳,他转身去书架上拿起来一个通讯仪器,轻轻拨弄几下,他的私人司机匆忙跑上来,“季先生。”
“老宋,送我回去,让还留在外面的季家其他司机也都叫回去。”
“是。”司机看了一眼书桌前的季宁微,犹豫道,“那季小姐……”
“她今天不是自己开车来的么?”季逸升面无表情道,“就让她自己开车回去。”
可是季小姐穿着礼服会不会不方便啊,而且外面还怪冷的,就算车里有暖气,这大晚上开车也怪受累的。
司机犹豫地又看了一眼季宁微,立即收到季逸升冷漠又饱含威严的眼神,他只好收回目光,对着季宁微抱歉地笑了笑,帮季逸升拿着大衣,下了楼。
下楼前,季逸升冷冷道,“明天不用过来公司找我了,你不是最听你妈的话吗,这几天就待在你妈最喜欢的宅子里吧。”
季宁微依旧站在原地,背对着他。“……是。”
等她爸离开了房间,季宁微才往前踉跄走了两步,撞倒了书桌上的东西,弯腰撑在桌面上。
她的脸色惨白,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可把门口的人吓死了,几个人赶紧过来扶住她。“季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季宁微捂着胃的位置,勉强笑了笑,撑着桌面站起来,看两个侍者蹲下去要去捡那碎掉的花瓶碎片,及时叫住她们,强撑着笑说,“今天太晚了,你们快去休息,碎片明天再捡吧,不然人太累了,一不留神……很容易伤到手的。”
“是。”侍者们站了起来,回到她身边。“季小姐,我们扶您下去吧?”
季宁微艰难笑着点了点头,在两个人的搀扶下慢慢往楼下走。
上面摔花瓶的声响不大,倒是一群人火急火燎上楼下楼的声音够大,把假寐的苏煦和真睡的萧翊都吵醒了。
苏煦坐下来抱着毯子有些好奇地往二楼张望,萧翊也坐了起来,打着呵欠,揉眼睛道,“怎么了,怎么一阵砰砰砰的声响,谁在二楼打篮球啊?”
她话音落,两人就看见季宁微在女侍者的搀扶下慢慢下了二楼,往她们这边走。
苏煦把手里的毯子放一边,迎上前去,“谈完事了?”
刚刚走下楼梯,季宁微对服务员们道了谢,让她们离开了,转头看见苏煦已经快走到自己面前了,她连忙后退几步。
苏煦不解地问,“怎么了?”
“我身上酒气太重了,过了好久也没散掉,应该不好闻,你不要靠近。”
季宁微轻声细语地说着,拿出手帕擦掉额头上的汗,“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她们来的时候是有人送过来的,回去的时候应该也是送回去才对吧,不然她们几个穿的礼服,又是高跟鞋,不太好开车啊。
苏煦刚要说要不联系一下司机师傅,敏锐发现季宁微左手遮遮掩掩地一直捂着肚子。
她灵光一动。
季宁微今天没有吃东西,就一直在喝酒,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喝了多少,但是空腹喝酒,还喝了那么多,她的胃能受得了吗?
回想起上一次,她装作能吃辣结果突发胃炎生病的事,苏煦目光一凝,不容置疑地跨步上前。
季宁微发觉了她的意图,还想再往后退,一来她此时确实虚弱走不动路,二来她后面就是楼梯,实在是无路可退,就被苏煦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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